冷淡的语气,冷淡的表情,又将人拒之千里。
心理默然生出几分悲凉,说不出更严重的言语,余光里施吟依旧露出她看不懂的表情。
怜悯?难过?
或者是恨铁不成钢。
季辞希恍然想起和施氏签合同时的场景。
秘书听了她的要求,难以置信地看了她好几眼,最终和施吟通电话商量。
事前施吟给秘书说过,无论什么要求,只要季辞希提,都满足。
可是编剧用汪杰?她不敢私自做主。
电话转给了季辞希,那边慵懒的声音传来:“开玩笑?”
没多问别的,都应了季辞希。
季辞希躲开施吟的视线,过往的事情冒出来,她忍住身体的瑟缩,指甲深陷掌心。
“没有管你,去休息吧。”
施吟见她不再说话,揉了揉额,拿起浴袍往浴室走去。
木门悄然合上,季辞希躺在床上,拉起被褥紧紧遮住了视线。
黑暗里呼吸听得明白。
“季老师!”
一声惊呼把她从回忆拉回现实,季辞希猛然坐起,视野里一片黑暗。
抹了把额头的汗,按了电灯开关,依旧黑漆漆一片。
打开手机电筒,没走到浴室门口,眼前一花,一个人影直接冲了出来。
噔!
一声闷响,惯性的作用下,季辞希下意识抱着身前的人,脚步凌乱往后退。
一上一下叠着,倒在了地上。
季辞希双臂用力,怀里是细腻温热的触感,湿润的发梢流着水珠,顺着锁骨恰巧滑进中间那处,凉到心间。
后脑勺直接嗑下去,脑袋顿时懵然。
季辞希忍不住瑟缩,吸口冷气。
疼到有些失语。
施吟脸颊落在她颈窝,背脊紧绷,被下面那人紧紧箍着,动弹不了。
几秒间的事,没注意到季辞希被撞了,觉察到了她的颤抖,以为对方怕黑。
”你别……”怕。
季辞希忍着痛,也出声:“别怕。”
大小姐出身,突然断电,怕黑很正常。
于情于理,季辞希打消推开她的想法,生疏而别扭地抬起手,犹犹豫豫没落下去,
“可能跳闸。”
施吟抬嘴角一弯,转而说:“嗯,你在。”
敲门声响了,打破了微妙的氛围。
场务来送蜡烛,隔着门解释说今晚来不了电。
刘导半夜饿了,跑去厨房瞎搞,蛋炒饭没做成,反到把电路整熄火了。
这个点没人修,让大家将就。
季辞希点燃蜡烛,昏黄的烛火闪耀,两人的身影晕着光圈影影绰绰投在墙上。
施吟浑身上下没几处是干的,松垮的浴袍半开半闭披在身上。
修长的手指勾着腰带,随意打了蝴蝶结,嘴角还是微不可见的笑意。
热水器是老款上电池那种,可以接着用。
施吟走到浴室门口顿住,挑眉回眸。
“季老师。”
季辞希:……
浑身不自在到几乎忘记了疼痛,红着脸应答一句。
“怎么了?”
安静里,她听见施吟轻笑一声,好似那蜡烛点燃了耳垂,她耳朵也红了。
施吟:“我不疼了,季老师再内疚,会让人误会你想帮忙揉一揉。”
季老师头快低到地上了,尴尬到说不出话来,掌心滚烫,五指微动。
施吟把她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回味了下方才的事。
两人一上一下跌倒,手机摔在床底,光亮不足,黑灯瞎火,季辞希瞧不清施吟穿的什么。
好心给施吟借力,帮她站起来,摔得神志也不清醒,手下没分寸,一掌推到了施吟心口。
“嘶……”
对方指腹的薄茧划过,施吟皱眉,腰身又跌下去,眼泪都快出来了。
“疼……”
季辞希头也疼:“哪疼?”
“那疼。”
季辞希脑袋有些麻。
施吟:……
“36c疼。”
……
事已至此,季辞希已经尴尬到无地自容,“对不起”从头说道尾。
又来一句:“对不起。”
她不好意思地看了下浴室站在浴室门口的人,别扭道:“……要把我的手机拿进去吗?”
两个灯更亮些。
施吟摇头。
“我没衣服。”
身上的浴袍湿了,其他衣服都是些正装,不适合睡觉。
季辞希闭了闭眼,犹豫了会儿,认命地给找了自己的短袖和休闲裤。
“给。”
施吟还是不肯进去,在季辞希困惑的眼神里,俯身过来。
牵起对方的衣角,缓缓说:“季老师可以陪我进去吗?”
季辞希皱眉。
施吟攥着手上的布料,声音微颤:“我害怕。”
季辞希没动,在她拒绝前,施吟又说:“里面有蜘蛛。”
她不怕黑,方才那声尖叫是被突然冒出来的蜘蛛给吓唬的,碰巧下一刻灯熄了。
当然有,也不怕蜘蛛。
季辞希挽起袖口,在施吟崇拜的眼神里,不自然地解决了那玩意:“好…好了,走了。”
打算出去。
“谁走了?”
“蜘蜘…蛛。”
“它走了,你留下陪我?”
季辞希茫然:“啊?”
还啊,施吟笑了声:“快走。”
浴袍脱下,温热的水珠顺着锁骨往下潺,沿着肌里起伏缓缓流过,施吟低头看了眼,那里有些红。
她伸手抚了抚,撇嘴。
没劲。
同样是手,感觉完全不同。
之后随便冲了下泡沫,开门,见着季辞希坐在床上,手揉着后脑勺。
施吟:?
有什么不对劲。
“摔着了?”
季辞希楞了下,瞥了眼只穿了件大短袖的施吟,放下手:“没有。”
移开眼,而后问了句:“裤子呢?”
施吟一脸坦然:“湿了。”
季辞希:?
施吟:“手滑掉地上沾水了。”
晃着一双白皙的大长腿走到对方身旁,香气环绕,季辞希往后缩了缩,觉得空气有些干燥,欲起身离开。
肩上一沉,施吟按住她,低语:“别动。”
又是一番拉扯,对方力气大,施吟看不到她脑后,换计谋。
“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我没事,不疼。”
“行,我去撞一下,试一试疼不疼。”
季辞希阻止她,无奈道:“来看。”
她低头坐好,施吟站在她身旁,点着手机电筒细细观察。
破皮了。
唇线抿直,她说:“去医院。”
季辞希知道劝不住她,怕她冲动撞大墙,折中。
“太晚了。”
小地方也没个像样诊所,关门闭户,去县城也来不及,重点是山路不好开,事故多发地。
施吟知道这些,眨着眼眸,双手轻轻分开那处的头发,在季辞希躲开前,温热的呼吸落在上面。
“季老师,疼是可以说出来的。”
季辞希垂眸。
施吟:“小孩有哭的权利,大人也有,不用忍着,要好好爱自己。”
温柔得不像话,季辞希背脊僵了下,忘记躲开,有些失神。
很多年前的夏天,她在巷口被狗咬了,黑色裤腿上全是血,疼到动弹不了。
她没有哭,像块木头一样坐在地上,灼热的太阳烘烤着全身。
要死掉了吗,缓缓闭眼,身体变得很轻,像浮在空中。
耳边有天使一样的声音在呼叫她。
“别怕,快到了。”
快到童话里说的天堂了?她躺在病床上睁开眼,周围一片白,下午的阳光耀眼,从窗外投进来让人不适宜。
“妹妹你醒啦?”
小季辞希寻找声音看过去,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孩走过来。
那刻,她觉得女孩比她见过的任何太阳都耀眼。
女孩也住在那条小巷,后来时常夸季辞希勇敢,被大狗咬了都不哭。
“不过小妹妹,疼的时候是可以哭的,姐姐会陪着你的。”
哪有什么陪不陪,最后都走了。
……
季辞希回神,无尽的落寞和过往的痛苦拢在心间,目光落到了对面的红酒上,问施吟:“可以借我喝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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