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很安静,窗外遍地的玫瑰交织着窗边滴下的血,室内电视机“滋啦”变幻出黑白雪花,质感的色交织。


    林霄竹一恍然间,觉得自己在时间的记忆河上倒退,柳娇被撕碎在层层叠叠的白骨里,血色织染,和无尽的黑暗。


    黑,白,红,甚至再古远些的记忆......


    然后,灯熄了,他瞬间回神。


    手腕被拉住泛起凉意,楼上忽然传来碰撞的声响,他回身看了眼,不知不觉间,沉重的黑雾顺着天顶板和楼梯下漫。


    一瞬间整个地平面下陷,地上变成了泥泞的沼泽,黑色沉重的烟雾弥漫,林霄竹反手拉住寂君的手,艰难地挪动脚向门边去。


    地面翻滚着稀释的泥潭,踩下去一种很重的下陷感,脚踏下的感觉带着一种失重感,他皱了皱眉。


    黑白的雪花电视画面一闪,隐约间又照出一道红光,沙发旁的影子又凭空出现,这次影子朝窗边走去,最后静静地停在了窗边。


    黑影轮廓绰约,看起来穿着长裙,望着窗外,静止的一动不动,地暗沉的黑色连着黑影,有种渐渐被馋食困陷进黑暗的感觉。


    林霄竹隐约有了一些猜测,他习惯性反手扣住寂君的手,往前走。


    脚下每一步阻力很大,林霄竹回过头看着地上,虽然看不清,但垂下头让他重心稍稳,他摸索着向门边走去。


    身后传来泥泞溅起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现在要出去吗?”白平的声音才直直地问出声。


    “外面有怪东西。”紧接着,他又接着近乎普通的语气接着自问自答,“不过还是出去好了。”


    门一推开,窗边的人离开连滚带爬跑了过来,林霄竹三步两步跳了出去,拉着寂君往旁边退。


    小楼后边是无尽的黑,应该都是虚幻的事物,隔着院子的围栏,分割了两个世界,一边模糊一边清晰。


    白平和夜刀身上总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他现在谁都不相信。


    除了寂君,勉强能信任,而且不能抛下。


    院子里的灯照着,那个满身是血的怪物扒住门,喉咙嘶哑的喘出几个气音,“是我......我......王叶......有怪物。”


    王叶合......肮脏的脸,勉强凑对的上。


    记忆被唤醒,柳娇裙子点燃出的血花浮现又消散,爱死于生活里。


    王叶合活了下来,应该是经历些什么,无意中跑到了这里,竟然遇上了他们。


    林霄竹眼神里一片寂冷,鼻尖翕动血腥味弥漫靠近,渣男的死活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的手却不由自主扣紧了些,脑袋又是嗡嗡层层一片的黑影,热一翻下去,风一吹冷意攀着身体上来。


    模糊的森林轮廓里传来滋滋啦啦的拖步声,他顺着小路看过去,小路尽头,有个皮肤焦黑的怪物,四肢勉强凑出人形。


    皮肤上都是焦黑的皮,裂开一道道混着血,五官扭曲的几乎有些看不清,像是感受到了视线,一瞬间看了过来,喉咙发出细碎的气音,“唔!”


    “怪物”激动起来,扭曲的五官更加模糊起来,血痕顺着黑焦的皮肤纹路落下,拖着步子向他们挪动。


    王叶合爬在门上又开始大喘气,声音像是气虚时的呐喊,疲力中带着尖锐,“啊......救我......跑......进去......”


    夜刀皱眉对着院子外辨认了下,“人的呼吸。”


    林霄竹想起火车站里被烧焦的人,“陈送?”


    当时火车站夜刀将他安置在火车里边,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道。但烧焦的皮肤勉强对的上。


    机缘巧合大家又聚在了这里。


    “怪物”又呜噎了两声,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林霄竹暂且放下不管,最危险的显然还是小楼。


    楼里泛着浓重的黑气,渐渐的窗户上浮动着漫天的黑雾,整个小楼带着阴郁的色调,漫漫沉沦变得灰旧,墙面剥落着灰土。


    夜刀抱着手脸色严肃,变故刹那间,小楼的门被穿破,一朵红似血的玫瑰带着荆棘穿破门板,一下子蔓延生长开来,攀着门爬上了小楼的整个墙面,开始疯狂生长。


    夜刀单手拎过王叶合往旁边一跳,白平跟着跳过了门前栽种的灌木丛,跳的干脆利落。


    玫瑰飞速蔓延,顺着门板的台阶一寸寸往下伸展开来,很快攀在了花园中,向他们靠拢过来,荆棘最快爬上了白平,然后从他们脚边向上螺旋。


    白平尖叫了一声,“啊!这荆棘吸血......”


    白平脖子被深青色的荆棘环绕,硬枝干像软化的蛇一般缩紧,刺进了皮肤里边。


    荆棘顺着地上顺着林霄竹的脚盘上,他反脚死踩住地上的根,攀在腿上的根却自由地伸缩起来,身上没有趁手的锋利物件,割不开。


    左手刚拿起一些空隙,又被重新扣紧,林霄竹冷抬眼看向寂君,寂君眼眸依旧是平静无波的深色,看不出情绪。


    他倒是稍微平静下些,也没强制甩开,头偏过去些,轻声说了句,“别暴露。”


    他暂时并不想寂君轻易暴露能力,寂君的身份很麻烦,况且现在缺了些记忆,很多事情处理并不方便。


    夜刀连带着白平都不像简单的人,自然会有解决的办法。


    白平的脸色开始发青,他双手扒着荆棘,但是没能扒开,夜刀将刀又唤了出来,斩了四周铺上来荆棘,荆棘断开落在地上。


    有了片刻的空闲,夜刀扯过白平,反手割断了藤蔓,呼吸畅通了,夜刀才说,“没毒。先出去。”


    趁着空当,她念了几句咒语似的,手动了几下,身边荆棘生长速度缓慢了些,勉强空了些空当,趁着机会,她向着林霄竹所在门的方向走了几步。


    很快生长速度恢复了,砍完了一些,层层叠叠的荆棘浪潮又重新靠了过来,交叉相连将他们锁在里边。


    林霄竹单手拨开兜里之前收的打火机,扔到荆棘丛中。


    火光跃起,顺着荆棘烧起来,但是源源不断的荆棘生长势头不减,很快交织从火圈中钻出来又重新颓下去。


    脚下荆棘一松。


    火一点燃,烟雾开始弥漫,他想起小楼里浮起的黑雾,直觉地危险,雾弥漫开来的区别并不大,一下子失了辨别就难以提前预警,就会更加危险。


    这步走错了,他直言,“抱歉。”


    夜刀拎着王叶合观察四周,神情淡漠严肃中并没有畏惧,沙哑的声音含着冷,不甚在意,“一会听我的指示。”


    滋啦的火声中,烟雾逼人眼角发酸,林霄竹忍不住咳了几下,雾缓缓下沉。


    “走。”


    迷雾里看不清夜刀的动作,声音一出,他拉着寂君顺着记忆往院子外跑。


    眼前漫着迷雾,一路跑起来却还算得上顺畅,没跑几步,透明的屏障一下子被穿透,好像来了一个短瞬移。


    过了屏障,眼前的雾散了许多,许久没有吃东西,忽然一动起来,脑中黑影明暗浮现,昏暗的光线下隐约看见树的轮廓。


    跑了一会,他心神就被带偏了,视线聚焦在地上,不知不觉被动地被牵着跑,等到再停下,夜刀那伙人已经失去了踪迹。


    虚虚林荫下,暗辉弱光的森林里,踏上去,耳边只落下树叶被踩动细碎的声音,摒去其它一切,呼吸只有轻飘飘两声。


    只剩下他和寂君两个人。


    而寂君的呼吸更是轻的微妙,不多不少的一分插在间隙中,轻落的似风声里,所有玄妙深奥恰到好处停留。


    林霄竹没再走动,只要寂君想,以他的能力,怕是不会被其它人落下,而如今只剩他们两人,必是有其它想法。


    这想法带刺,暗藏着说不清的危险意味,他昏沉的意识生了几分警惕,脑子搅和半天,他皱了皱眉,索性直接蹲下。


    身边叶子被踩动,很像细细碎碎蚕食桑叶的声音,火光一闪顺着,一划过落在叶片上,吞吐渐散,燃起一束火光。


    隔着青烟袅袅,能看寂君延展的两道墨色的眉,深邃劈开的眼墨色深沉,半蹲在他面前,火的温暖就顺着方向卷起化散。


    林霄竹蹲着,潮湿的刘海被火光烘烤,身体微弱的颤抖抚平,多种情绪焦灼,却又习惯直言,他抬起眼从橙红的光上挪开。


    “你拐我。”


    轻轻的听起来微弱冷淡,落在寂君耳畔显得疏离虚弱,又被他偏执地掰为难见的委屈。


    寂君不予置否,拨弄了下火堆,“是。”


    林霄竹听了确认的回答,反倒释然了些,随手一撑,便坐在了地上,落日沉绵于昏暗中,夜里的林概念化为简单的水墨几笔。


    荆棘缠绕的姿态反倒清晰起来,看着刺眼极了。他直坐起身子,勾动缠绕在腿上的荆棘,荆棘被砍断了支脉,顽强地带着刺顺着腿部交错盘旋。


    火光里落叶碎裂蜷缩滋啦声,他捡了片未烧尽的叶子,润白的指尖握着靠上荆棘,火光跃尽落成灰,荆棘依然错杂地盘旋着。


    麻烦,他指尖落在荆棘上,荆棘的韧性过分坚强,交错盘旋一时间既然分不清起点处,指尖一勾,尖锐的刺痛感发狠。


    好在也不影响行动,他落下手,一抬眼寂君见垂眸看着他的脚裸,忽然伸手握了上来,修长的指尖一环圈在了荆棘之外,冷气泛滥。


    指骨凌厉,微微一用力,林霄竹反射性缩了下腿,腿上的力道渐渐松了,荆棘落在了地上,冷白的指尖垂落,又重新靠近他的脸。


    林霄竹皱了下眉,寂君的手如他本身带了一种冰雪质感,冷白坚硬,就这样微微垂落搭上了他的脖子,轻轻勾动,弓起的指骨摩擦过下巴,划过一丝凉意。


    他仰了下头避开,荆棘落下,这才发现他脖子上毫无知觉的缠着一段荆棘,荆棘的尾端一朵玫瑰盛放的妖艳,刺目的红。


    寂君折下这朵花,摊开在手上,花瓣尾部深红落在白的刺目掌心,连上指尖蔓延的纹路,才发现寂君掌心划出了几道血痕,连上玫瑰有种红了一大片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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