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久其实什么也没听见。
莫说他今日本就因喝了酒而有些恍惚,即便单从距离来说也不足以让他听清。不仅是他,就连他身边的八卦兄也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迟疑道:“刚才那是算了一卦?”
不过虽然声音传不过来,但所有人都清楚见到了太子那一抹难得的笑容。
八卦兄道:“看来此卦多半和楚国质子有关。”
见温久晕晕乎乎地看向自己,八卦兄解释道:“楚国质子与殿下青梅竹马,感情一向深厚。刚才应该是算了和质子有关的什么东西,所以殿下才笑了。”
温久的脑子半转不转,从中只提取到了一个关键词:“青梅竹马?”
八卦兄道:“是啊,质子与殿下同窗多载。”
停顿片刻,他却并未听到温久的回应,心道这人不会已经醉倒了吧。转头看去,左卫率满面飞霞,面覆醉态,一双眸子也失了宴前灵动,看上去有些呆呆的,又像是在沉思什么。
好一会,温久才回过神,迟缓地对那人一礼:“多谢,我,我回殿内了。”
说完他趔趄着离开,只留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在左卫率混个脸熟的八卦兄懊恼挠头:“我是不是忘说自己叫啥了?”
剩余风波,黎生一概不管。
她快步回屋,连外衣都懒得脱,便闭上眼睛看向屏幕中央的小人,直奔主题:“我的奖励呢?”
对于黎生的问题,系统仿佛装死。别说回答,就连一个简单的提示音都欠奉。
没关系,世界还是很核平。
黎生:“你若再不说话,我就当你这破系统坏掉了,不再参与之后任何答题。后果自负。”
威胁显然比好言好语有用得多,系统立刻诈尸,小人又蹦哒着出现在了屏幕中央,而且很清楚地汇报出了黎生目前最关心的事情。
小人:“我已经跟我们的上级汇报过了,您之前的答题过程有效。”
黎生敷衍道:“哦,然后呢?”
小人:“我的上级表示确实是我们思虑不周,同时进一步表示选择题就是容易出问题。总之这一次是我们的疏忽,所以这道题算是送您的。”
黎生试图在一堆废话中抓住重点:“送不送的我不感兴趣,能送几分是重点。”
小人:“5分。”
虽然费了半天劲只有5分,但一想到最开始的填空题只有区区1分,黎生觉得还是知足者常乐。
刚要点头,小人又补充:“另外因为出现bug给您造成了困扰,我们还会补偿您一次抽奖的机会,不过本次抽奖限定在场景卡牌范围内。”
黎生立刻来了精神:“来,抽抽抽!怎么抽!”
小人手中教鞭一挥,眼前屏幕蓝光一转,出现了一个形如八卦阵一般的卡池。
对比之前教材库的高大上,眼前这个卡池明显过于简陋了,黎生忍不住啧啧道:“用心做氪金界面,用脚做抽卡界面。”
小人立刻双手在胸|前交叉成x:“禁止人身攻击。”
黎生:“进入正题。”
小人用教鞭点了点卡池中间:“您只要说一句开始抽卡即可,由于本次抽卡机会为赠送所得,所以虽然限制为场景卡池,但并不限定等级,抽到极品场景卡也是有可能的。”
黎生点头:“都有哪些等级?”
小人道:“甲乙丙丁戊,共五个等级。甲最高,戊最低,其他卡池也是如此。”
黎生摩拳擦掌:“开始抽卡。”
卡盘应声而转,八卦图形于屏幕中央依次出现,闪烁间竟似有微风之声。直到一声闷响,并生红光,卡盘停止旋转。
黎生定睛看去。
银卡金边,背面大大的“场景”二字,右下角却是一个小小的“戊”。
黎生:“……”
过尽千帆皆不是,唯有非酋在心中。
小人:“您果然诚实,不是一般的非。”
黎生:“不是说不要人身攻击的吗?到底什么内容,让我看看。”
教鞭一动,卡牌翻转扩大,露出正面的银卡金边和中间的手绘卡面。卡面上一人持弓,身下骏马惊起,马腿上赫然有一枚利箭。
黎生脑洞大开:“这是射箭射到自己马腿上了?你别说,这还挺难做到的。”说完深呼吸,“能想出这么弱智的场景,真是难为你们的策划了。”
小人:“您放心,您毕竟是氪金用户,我们不会拿弱智场景来敷衍您。不过眼下这个场景,确实如您所想,马腿为箭所伤,故成惊马之势。”
黎生叹气:“谁的马?”
小人:“您的。”
黎生:“……”
这还不弱智?这不妥妥地坑人?
眼看黎生已经开始气急败坏地寻找屏幕上的关机键,小人仍旧波澜不惊:“之前没有介绍,现在补充一下:此类场景我们都只保证结果,不保证过程,所以您完全可以善加利用。
“另外,此处友情插播您需要回答的下一道题——
“温久最痛恨的是什么。
“这是一道简答题,对应分值15分,望您慎思后作答。”
说完,小人双手一合,屏幕上所有画面皆归为一开始的蓝天白云青草地,它站在中间,欠欠儿地蹦跶了两下:“今天的友好交流就到此为止,希望您再接再厉,我随时等候您的召唤。”
敷衍完根本不走心的客套话,小人立刻消失,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给黎生留,只留下七窍生烟的太子殿下在空无一人的寝宫中愤怒捶桌。
桓柯端着药碗进门,见状分外惊慌:“殿下,竟痛成这样吗?要不要叫御医过来看看?”
黎生不语,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这药苦极,她却眉头都没皱一下,只如饮水一般。喝完了就将药碗放回到桓柯端着的玉盘上。
黎生道:“穆和锦现在何处?”
桓柯道:“已醉得不省人事,在北侧殿休息。”
黎生问:“可有人照料?”
桓柯点头:“聂绾在。”
聂绾是黎生身边护卫,便是放眼整个禹国,其身手也数一数二。
黎生放下心来,又道:“楚国质子穆和锦醉酒失仪,东宫震怒,着他明日起迁入东宫北苑,习礼仪。”
桓柯道:“这传出去了如同幽禁,会不会于您名声有损?”
黎生心道,自己还有何名声可言?
见黎生不作声,桓柯想了想,突然惊道:“他有危险!”
黎生点了点头。
穆和锦虽平日也颇为不羁,但绝不会如今日这样莽撞。多半是察觉危险,又觉势单力薄,便只能冒险用这种方法向她求援。
平日里只有人恨她怕她,上赶着来求救的只有穆和锦一个。她虽不知这个人是怎么想的,却觉得有趣,便救上一救吧。
桓柯不安起来:“可是聂绾不知此事,他智商又十分有限,如果被旁人钻了空子……”
黎生扶在桌案旁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瞬,最终搭在桌上,借力起身。
桓柯连忙给她让开路:“您是要亲自去见他?”
“嗯。”黎生本不想解释,又晓得桓柯一定会追问,只好耐着性子,“如此一来把他留在东宫的事情也顺理成章,否则太过突兀。”
桓柯为黎生披好大氅,随其疾步向北侧殿走去:“但我们还不知道他的对头是谁。质子与我们没有太多交集,今又失势,为了他得罪一个尚不知身份的敌人,是否太过铤而走险?”
黎生淡淡道:“树敌已众,不惧再增一二。”
至于穆和锦,他的价值可不只是一个失了势的质子而已。
绕过院内拱门,灯火如繁星渐起,一路引向北侧殿。殿外侍从数十人,并不意外太子会深夜来此,皆俯首恭候。
黎生刚至门前,两侧侍婢便已引开殿门,待其甫一入殿,即从外侧将殿门紧闭。桓柯守于门前,只剩下两人并守,其他人全部退下。
殿内喘气的,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黎生的大氅在进门前已经交给了婢女,此时只穿了一身单薄锦衣,但殿内炉火烧得旺,她倒也并不觉得太冷。
绕过殿内屏风,其后雕花大床上躺了一个人。这人衣衫凌乱,满身酒气,看上去不只是醉得不轻,更像是生死不明。
黎生指向他:“这人还活着吗?”
殿内的第三个人,此时就单膝跪在床下,听见黎生问话,他才微微抬起头来,碎发之下,露出一双透着寒芒的双眼:“殿下,他睡熟了。”
聂绾这样说,就说明即便穆和锦有装醉之意,此刻也确实是真的醉倒入了梦乡。
看来根本问不出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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