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常循他们见完面没几天,就是集训队挑选名额去国际赛的时间点。
“别紧张,别紧张,别紧张,别紧张,别紧张……”
贸之云非要拽上祁远骞,跟着贺舒怀一起去机场送人,整个人堆里,就他自己最紧张,抓着祁远骞的双手满是热汗。
“没事,我不紧张。”程从衍跟他温和地笑笑,伸手出去。
“昂?”
“哦哦哦哦哦!”贸之云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安慰自己,赶紧跟她握了握手。
只一秒,贺舒怀就把她的手拽回来,自己握在掌心,“放松就好,就算去不了巴黎,暑假还有我带你去玩。”
“嗯。”程从衍接过行李,跟所有人拜拜,转头跟着另两个男同学一起登上去平城最后一次集训的飞机。
“如果程姐这回能去国际赛,顺便再拿个金牌回来,那我这只手,就是握过IMO金牌得主的手了!”
贸之云宝贝地把手揣进兜里。
“为了祈祷程姐一定能成,我这手今天先不洗了,等过了今天再好好沐浴焚香,等程姐下一次回来,握个更久一点的。”
“你恶不恶心。”祁远骞推了他一把,“再过几天学考成绩就该出来了,你要是没过,就等着你爸好好给你打一顿吧。”
“你少咒我了,拿不到A和B,拿个C和D难道是什么问题吗?”
“那可说不准,分班到现在,都快两学期了,你说要进步,结果从九百名进步到八百名,然后就进不动了,我就怕学考成绩出来,常林到时候都比你好一截。”
“我靠,祁远骞你这是在侮辱人了啊!”
“不信你问老贺,常林天天跟他一起补课。”
贺舒怀被拉住,回头,冷酷地看着他:“还真有可能。”
贸之云悲痛捶地。
不过他当天不洗手的誓言在离开机场三个小时后就破灭了,吃饭的时候,祁远骞故意递给他摇晃过的可乐,源源不断的加糖泡沫滋的他满手黏稠。
他只能不得不去洗了个手。
洗完手后的他瞪着祁远骞:“要是程姐这回没有被选进国际赛,就是你害的。”
“少整封建迷信这一套,相信程渺渺就完事了。”
但是程渺渺这回没能让所有人美梦成真。
“没,没进啊?”贸之云磕磕绊绊,不敢大声说话。
“嗯。”贺舒怀挂了电话,“我去机场接她,你们到时候谁都不许在她面前说这件事,知道吗?”
两人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
贺舒怀自己开车去机场,程从衍已经拎着行李箱在那里等他,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张开了手。
贺舒怀顿了下,随即奔过去抱住她。
“没事,都没事,人家参赛的都是从小学奥数的,你这才几个月,能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没进就没进,巴黎我带你去,麻省理工我也送你去。”
这次国际赛的地点就在法国巴黎。
程从衍被他捂在身前,视线一片漆黑,嘈杂的环境下,耳边尽是他一下比一下剧烈的心跳。
她弯了弯嘴角,脑袋挣了两下,从贺舒怀的包裹下挣出一片亮光,仰头看着他。
“我其实也没有很难过,毕竟这段时间学到的知识,真真实实是我自己的,只是走到这一步,不能去国际赛,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
遗憾这个结果。
有时候一个结果,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但是谁的人生能没有遗憾呢。”程从衍自己早就释怀,“我才十几岁,贺舒怀,十几岁的少年,还有很多机会的,是不是?”
十几岁的少年,还有很多的机会。
贺舒怀低头,知道她这话不只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他听。
不管是程从衍,还是贺舒怀,这一世的他们都还只是少年。
少年意气,挥斥方遒,最该不惧岁月,一往无前。
看着怀里那双弯弯的月牙眼,他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蜻蜓点水地碰了下。
只是眼睫。
他忐忑地看着程从衍,看她扑闪着眼睛,把脑袋飞快地再次埋进自己怀里,再也不肯抬起来。
但是圈着他的双手却抱的更紧,紧紧不放。
所以这场美梦,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的心动。
***
奥数的事就这样过去,程从衍没能去成巴黎,贺舒怀就真的跟之前说的一样,给她买了去巴黎的机票,打算暑假带她好好出国去玩一趟。
唐虞的高考成绩并不是很理想,考试成绩出来的那天,又跑到程从衍家里哭了一场。
不过这回哭归哭,她自己心里已经有了明确要做的事。
“我答应了我爸妈,考不好就去美国,再读一年高中再上大学,反正常循也正好要去美国,我就跟他一起,也没什么。”
程从衍没什么意见:“你自己想明白了就行,将来是你自己的,常循也是你自己的,你要好好把握住。”
“程渺渺。”唐虞哭完了一整包纸巾后,趴在她肩头说,“可我还是有点舍不得这里,我所有的朋友都在这里,爸爸妈妈也在这里,叫我说走就走,这也太难了。”
“那你就快去快回,等到大学毕业,早点回来,为祖国做贡献。”
“嗯。”唐虞抱着她,“那你明年也就高考了,一定要好好加油啊。你不是最想去MIT了吗?一定要考上,到时候来美国陪我。”
程从衍同样抱住她,许下承诺:“好。”
高中最后一年,好像是所有人的兵荒马乱,程从衍跟着贺舒怀从巴黎回来后,就马不停蹄投入了这场战役,学考,会考,雅思,英语提前高考……
常循给她的经验,贺家给她的助益,还有程温荣和江春彩,每天在家都是给她做好一桌好吃的,荤素搭配,营养均衡,生怕她这小胳膊小身板,会一不留神就生病着凉……她带着许多人的关心前行,不少时候都会恍惚,这好像跟在大启时候,也没什么区别。
贸之云和祁远骞,进入高三之后也都比从前正经多了,虽然两人基本是确定出国了,但该学的习是一门不落,该考的试也是一次不缺。
高三的最后一年,所有的人都在勇往直前,拼命向前冲。
“老贺真不打算出国?”
第一次模考成绩出来的时候,贺舒怀已经开始物色大概能上的大学。
“不出去。”
他现在的成绩,年级前两百名,考个211绝对不是问题,运气好一点,捞个985也不是梦。
“程姐在申请MIT了吧?你要是不陪着她出国,那到时候大学四年,万一她还要读研,读研再三年,再读个博士,博士毕业……”
“你闭嘴。”
贸之云老实闭嘴。
只不过他闭嘴,祁远骞却又张嘴:“真的这么放心?虽然人家答应了你大学毕业就交往,但你也不能掉以轻心啊。”
“哼,是我的,别人抢不走,不是我的,争也争不来。”
他相信程从衍,比对自己还信任几分。
但是旁人没有他和程从衍的这份情谊,知道他的决定都只是皱眉疑惑,包括他爸贺亭远。
“真的不出去?甘心留在我身边,天天回家跟我大眼瞪小眼?”
“谁说我留在国内就要天天跟你见面了?”
“不是最好。”贺亭远倒了点红酒,兀自去碰了碰他放在桌上的杯子,“你还年轻,没必要一直留在我跟你妈身边,趁大学多出去走动走动,那是好事,我和你妈都不会反对的。”
“拜托,我从小在国外长大,长到现在,该看的风景早就都看过了,我留在国内,当然是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你不用操心那么多,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你打算大学的时候留在国内,多跟着我接触接触公司,等到时候真正需要你接手的时候,能更得心应手,是吧?”
只说对了一半。
不过贺舒怀觉得他已经挺不容易,举杯跟他碰了碰。
清脆的一声叮当响,好像父子之间的厚墙也在逐渐倾颓倒塌。
贺亭远还是想劝他:“你其实没必要这么做……”
“我今天下午听到我妈咳嗽了几声。”贺舒怀仰头,把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明天请张医生来帮她看看吧。”
贺亭远酒杯停在半空,过了好半晌才回神,吐出一个“好”字。
“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先上去了。”
“没……”
“对了,我还有件事。”贺舒怀走到一半停下来,“我明天想去搞辆新的摩托。”
贺亭远果然蹙眉:“马上要高考了,你这个时候还玩车?”
“先买着,暑假珠江那边有个比赛,我想去。”
贺亭远愣了两秒,他早就有给贺舒怀卡,这些事,他从前根本不会跟他汇报。
哪知贺舒怀在楼梯口站了几秒,继续说:“比赛允许有观众,你和我妈到时候有空,可以一起去看看。”
“好。”贺亭远下意识应下来。
等到贺舒怀走上楼好久,他还盯着空无一人的旋转楼梯,怔怔出神,被买包回来的卢宁拍醒,也只会对着老婆呵呵傻笑。
***
四月份的时候,高三选考科目进行最后一次高考,英语科目也开始单独第一轮高考,除了高三学生之外的全体学生放春假。
考完试的第二天,学校里空空荡荡,程从衍一个人在教室里收拾东西,和贺舒怀约好了,一个小时后来接她。
“程渺渺?”
程从衍原本一直低着头,清点自己的课本和笔记,听到声音,抬头望向窗外。
一般是贺舒怀来接她的地方,今天站了个扎高马尾带大蝴蝶结的女孩子,还是她曾经天天坐在一起的女孩子。
何清依。
“你回来了。”她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低头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
“你别误会,我只是考完试刚好路过这里,就上来看看。”
何清依刚开始还有点眼神躲闪,但是看到她抱出一摞又一摞密密麻麻的卷子的时候,心里的那点虚荣心就开始作祟,故意停留在她的窗台边。
“话说,我刚刚在楼下的光荣榜上看到你了,想不到啊,程渺渺你现在都是年级第一了,恭喜了。”
程从衍没看她,只是淡淡道:“谢谢。”
“不谢。”
何清依眼神紧盯着她的动作,见她没赶自己走,干脆得寸进尺,直接趴在了她的窗台上,撑着手道:
“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要我跟你全校面前道歉,我也不会想要转学,我和秦梨学姐后来都去了明华高中部,进了那里的话剧社。”
这个学校程从衍知道,唐虞就是明华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国际贵族学校,里面学生大半都有留学的打算。
“秦梨去年去了伦敦学设计,我今年参加艺考,过了五个学校。”
这招先抑后扬用的好。
程从衍似乎明白了她特意停留的目的,默默整理自己的东西,顺便留了一耳朵,听她继续侃侃而谈。
“说实话,我还真的挺羡慕你们的,搞科研考清华北大多好,考个艺术学院当明星,一开始也不是我的梦想,但是我又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正好喜欢表演,就去参加艺考了,谁知道就刚好中了那几个厉害的,考试的时候,那些老师都说我形象好,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你知道吗?我形体分基本都是满分诶……”
她一人趴在窗台上,洋洋洒洒说了近十分钟,看到程从衍的动作越来越不对劲,书包里装满东西,一只接一只地摆在椅子上,大有把桌子都搬空的架势,赶紧问:“程渺渺你这是在干什么?收拾东西不读了吗?考完试不用接着上学吗?六月份还有高考呢。”
“哦。”程从衍终于舍得给她一个眼神,平平淡淡,“我昨天收到了MIT的offer,不用再高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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