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的龙◎
“阳絮, 你母妃不是让你想办法靠近小酒仙子的吗?你怎么反而跑到蓝长老那边去了?这就死心了?”
脑海里传来了一道满是奚落的传音,阳絮也是气的难受。
鬼知道他为什么无法靠近苏小酒所在的阵法,总不能是他实力太弱了吧?
“彭叶师兄, 我怎么没办法到师父那边去啊?”
人群中, 一个样貌精致的少年扯了扯彭叶的衣袖,小声的问:“咱们可是仙灵峰的人, 总不能被自家阵法挡在外面吧?”
“我怎么知道?”
彭叶也是万分郁闷。
他原先可是苏小酒的亲传弟子,本来以为苏小酒成了宗主之后他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可谁知,师父为了那残疾人鱼, 连多年的师徒情谊也不顾了, 将他降为了记名弟子。
现在更是过分,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升起了阵法,还不让他们这些仙灵峰的弟子进去,这不是明摆着偏爱那残疾人鱼吗?
没错, 彭叶以为这是苏小酒故意的。
不止他是这么想的,在场九成九的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你们春城分部的苏宗主, 还真是别具一格啊。”阳城合欢宗的大长老望着这一幕, 对负责接待的丹鱼长老笑道,“故意弄了个阵法不让人进去, 倒是让我想起了上上任的蓝香仙子。”
羽城合欢宗的副宗主闻言挥了挥羽扇:“那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当年蓝香仙子刚担任宗主的时候,已经和一个天赋一般的蛇妖形成了标记结, 我看苏宗主好像并没有标记那人鱼。”
他说着顿了顿:“连临时标记都没有。”
“那这么说, 这次来的那些小辈们还有机会?”
几个合欢宗的长老讨论着, 纷纷对视了一眼, 而后传音给了自家带来的那些个小弟子, 让他们有些耐心,并非完全没有拿下苏小酒的希望。
丹鱼长老默默在一边听着,视线落在阵法内气息不断攀升的苏小酒身上,总觉得十分的不安。
——以这些天他和苏小酒的相处来看,她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
答应了的事就一定会努力去做好,绝对不会在公开的场合故意设置阵法不让人靠近。
更何况别人不知道欢喜峰上的阵法是什么样的,他还能不知道吗?
当初这阵法就是他和苏小酒一起采买的,除了防御力和聚灵效果不错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效果,所以这件事绝对不可能是苏小酒做的,那是谁?
想到当初欢喜道人的离奇死亡和刚刚雪红缨欲要靠近苏小酒时异常的反应,丹鱼心底弥漫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他正想着,却对上了一只沁如寒潭的黑眸,那条向来被苏小酒保护的很好的病弱人鱼单手撑着下巴,狭长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寂欢浓密却并不卷翘的睫毛根根清晰,却日光下落成了一丛丛狰狞的阴影,只一眼,就看的丹鱼遍体生寒。
可当丹鱼挣扎着从恐惧中回过神,再往那儿望去,一切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丹鱼,你脸色怎么也突然变得这么差?”
阳城大长老注意到他的异样,拍了拍老友的肩膀。
“无碍,我大限将至,偶尔体虚一些。”丹鱼擦去额上的冷汗,勉强笑了下,感知到丹田内升起的一丝丝诅咒之力,心底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真的是他!
联想到先前让他觉得好笑的争宠画面,丹鱼此刻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当着众人的面都敢这样做,这些日子在仙灵峰,他到底对苏小酒做了哪些肮脏的事简直不得而知。
这样扭曲的控制和爱意,简直卑劣到了极点,根本就不配和真心对他好的苏小酒在一起。
可他的实力却又无比强大,让丹鱼心底升起一股股寒意,根本无法开口,只能对着寂欢的方向咬牙切齿。
寂欢冷淡的收回了视线,并不在意今日发现了他异样又被他控制了的人有多少,更不在意他们对他的恨意。
那些嫉妒厌恶、悲痛怨愤、悲哀怜悯、恨不得让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目光,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只要她不恨他就好。
寂欢枯暗的眼珠转动,余光落在苏小酒脖颈上那一颗银色的圆珠上,红润的唇角上扬,左眼的灼痛一点点化成了满足的喟叹。
……
一块块中品灵石被破碎,浓郁的灵力在经脉内流淌。
苏小酒很快忘记了先前发生的尴尬的一切,沉浸在了修炼之中。
她灵台内的五根细弱的灵根,已经在这月余之间修炼的强大了许多,之前纵使有浓郁的灵气也没办法单独转化出灵力,现在却是可以了。
只是因为担心暴露身份,苏小酒没有立刻实验。
她依旧是运转着万族阴阳合欢经,通过仙灵根在丹田内汇聚灵力。
从凝丹圆满突破到灵婴期,最大的困难就是凝练出属于自己的灵婴,但这一点对苏小酒而言并不是很难,因为长时间炼丹,她的丹田内早早的就形成了一株状若小草的灵婴。
她若是以仙灵根进阶灵婴期还是挺容易的。
尽管不明白为什么她体内会有仙灵根,但能提升实力也算是一件好事,苏小酒并没有特别的纠结。
她一口气接连破碎了五块中品灵石,浓郁的灵气在她周围形成了气旋,再顺着经脉一鼓作气在她丹田之中化成一滴滴灵力。
灵婴降劫,晴朗的天空中眨眼之间聚满了乌云。
“这是要突破到灵婴期了?”
“卧槽,母妃还真没骗我,小酒仙子真的前途无量,她今年也才不过双十年华。”
“一百岁?”
“去你的,二十!”
“快看,有一朵金色劫云。”
修士突破到灵婴期,若是天赋超绝,就很有可能会引来七彩劫云,彩云越多,好处就越多。
灵婴期的劫,是修士的第一个劫,也是最简单的一个,只要根基扎实,一般都不会殒命,只是大都数修士突破时并不会等来彩云。
瞧着这一幕,欢喜峰上原本还算有序的队伍被迅速打破,一众弟子嘈杂而兴奋。
人群中,雪衍抬头看了看那劫云,漂亮的浅蓝色眼底流转过一丝采光,他指尖压了压欲要出鞘的长剑,掌心渗出了汗水。
“别紧张,有我在,你不会被发现的,做好你的任务。”
雪衍耳边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带着些嘶哑:“往苏小酒的方向靠一些,不要停下灵力运转。”
“是。”
雪衍额上渗出了冷汗,应了一声,心底却是无比的惧怕和懊悔。
前两日他得到了一则情报,说是灵婴期的薄云清受了重伤逃到了雪城附近,他想着薄云清身上或许还带着一些好东西,就带着几个护卫四处寻找他的踪迹。
可谁料他不仅没寻到薄云清,反而还在一处密室里中了灵魂控制,成了一个神秘残魂的灵魂奴仆。
那残魂语气温和,行动却十分狠辣,而且对苏小酒有着十分密切的关注度,这几日给他下达的命令几乎都和苏小酒有关。
雪衍缓步走入了人群,战战兢兢的用灵力记录下苏小酒破镜的场景,时不时出声应付周围同他搭话的修士。
他动作不明显,体内残魂也在帮着遮掩气息,一时之间并没有被发现。
一幕幕画面被他体内的残魂连接,传送了出去。
万界战场,一处天阶秘境中:
苏小酒突破的画面被无限放大,落在了晴朗的天幕上。
一张张巨大的王座横立在长满了柔软仙草的土地上,四周灵气萦绕犹如仙境,中品灵石如杂物一般被随意洒在地上。
数道体型庞大、模糊不清的身影坐在一个个王座上,正凝视着这一幕。
过了数秒,坐在一张缀满了宝石和魔气王座上的高大身影忍不住开口,打破了平静:“我并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祭月妖王,恕我直言,这就是你紧急召我们三族使者齐聚一堂的要紧事?”
“就这样一个即将迈入灵婴期的弱小合欢宗修士,怎么可能会是这诸天无数种族难以跨越的劫难?”
他话音落下,对面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女音:“我近日来一直心绪不宁,耗费了数滴精血才算出这样的结果,若这消息是假,我堂堂一个半步飞升的妖王杀个灵婴期的修士还不简单,为何要骗你?只怕还有什么变故,是我未曾算到的。”
“燕池,祭月的话应当不是作假。”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些嘶哑:“近日老朽也时常感到不安,昨夜我麾下天剑门的宗主奉我之命,找了一个踏月期的魔族去刺杀苏小酒身边的一条弱小人鱼,想着先探探苏小酒的底,可却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春城之外。”
此话一出,燕池魔王顿时有些意外:“怎么?昨夜屠了混乱第十八域三大主城城主的人修,不是你麾下的人?”
苍老的声音长叹一声:“不是。”
若是他麾下的人,那便也算了,可偏偏不是。
祭月也皱起了眉:“这件事我听说了,那人修实力强大,接近碎日期,三大城主几乎没能撑过一个呼吸。且那人修动手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她说着,望向天幕中已经只是承受了一道雷劫就口溢鲜血的苏小酒,实在是难以接受她就是卦象中会让他们九死一生的劫难。
燕池听着她的话,却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你们可别忘了,她是合欢宗的修士,就像魅魔,也许是攀上了什么强者了呢?”
“……”祭月看了他一眼,语气冷淡:“既如此,你我三人尽快联络其他各族,调查清楚,无论如何,苏小酒一定要死。”
“嗯?”苍剑生正欲开口,却得到了他操控的一个灵魂奴仆死亡的消息,下一刻,不出意外的发现投射在天幕上的苏小酒破镜画面消失了。
“发现的还真够快的,我这奴仆可是踏月后期的鬼修,难道那苏小酒身边还有一个精通术法的鬼王?”苍剑生此话一出,秘境中的气氛瞬间更加凝重了。
“她不过一个灵婴期的合欢宗女修,御人就算了,还能御鬼王?她合欢技术得有多好?”
燕池魔王简直无语,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当下蹭的一声站了起来,“我去调查,倘若事态紧急,我会将此事禀报给魔皇大人。”
“告辞。”祭月也没有多言,灵力化身消散在了原地。
人族、妖族、魔族,虽然表面上互相不对付,但像他们这种仅次于各族皇者的妖王、魔王,偶尔还是会聚在一起互通有无的。
相互制衡,制造冲突和矛盾,削弱其他各族的战力,是他们惯用的手段。
……
苏小酒丝毫不知道她已经成了妖王口中的“劫”,更在魔王心底留下了一个能够“以合欢之术御鬼王”的恐怖印象。
天色快要全黑之际,她才终于在雷劫的淬炼之下形成了灵婴,并探手从那朵金色的彩云之中捞出了一块宝石。
和寂欢先前想要送她的“灵石”有些类似,只是比那块小了很多,品质也不算太好。
苏小酒悄悄在心底比对了一番,下面一众看见她手中东西的人却都快疯了。
“艹,是灵髓。”
“居然是灵髓,我还以为最多奖励一些灵气液或者三品法器的。”
“你个大胖熊懂什么,这可是金色的劫云,自然不同凡响。”
“好想嫁给苏宗主啊,这么大一块灵髓,虽然看起来只是中品的,那也抵得上数百块中品灵石了,这要是嫁过去了,那还会担心没灵气修炼吗?”
“就是说,那个,你们觉得苏宗主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会喜欢姑娘呢?”
苏小酒听着一众议论,有些忍俊不禁。
她握着那块中品灵髓落在了地上,在一众恭贺声中下意识的抬眸,强大了许多的灵力扫过整个欢喜峰的每一道人影,却都没有看到美人鱼公主的影子。
“宗主,恭喜。”温寒止拱手道贺,却见苏小酒眉目之间满是焦急。
“师兄,寂欢呢?”
听到苏小酒的问题,温寒止也是微微一怔。
先前所有人的关注点全都放在了苏小酒身上,他还真的没有注意到那条人鱼是什么时候从阵法里离开的。
苏小酒又用灵力扫了一遍仙灵峰,还是没有发现寂欢在哪,整颗心都沉了下来,没了半分突破的喜悦。
她强行镇定了下来,对周围一圈人道:“诸位,不知方才有没有人注意到我弟子去了哪里,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现在天已经黑了,他还有一只眼睛看不见,没有什么自保能力,说不定、说不定会被人欺负……我很担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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