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不只是直接控告杨太医,更是一路敲锣打鼓,让自己的亲兵大声的宣传杨太医做的好事,不只是他害人子嗣的事情,就连他用的什么药,怎么用药全都抖了出来。
只要是人类,便就改不掉八卦的天性,贾赦这么大咧咧的打上门,又敲锣打鼓,大张其鼓的告官,整个扬州城都被震动了。
偌大的知府大堂外被挤的满满当当,全都是看热闹的人,就连扬州知府都是好不容易才从看热闹的人群中挤进来的。
扬州知府一边悄悄地让人去找林如海过来,一边抹汗急道:“贾大人,这……何必如此?”
他曾听闻贾赦有个外号叫做贾疯子,但说什么都没有想到这家伙能疯到这种地步啊!
大凡人家出了阴私之事,那个不是藏着掖着怕让人知道,只有贾赦,每每大大方方的自揭其短,告继母是如此,告杨太医也是如此。
可贾史氏贵为诰命夫人,贾赦逼于无奈,拼个鱼死纲破也是无奈,但杨太医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医,而且还是退了休的太医,贾赦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他了,有必要告官吗?简直是浪费资源!
骂归骂,扬州知府还真不能不受理。
他要是敢说一个不字,不说贾赦身后的亲兵极有可能会当场揍他,就连一旁看热闹的民众都可能嘘死他。
贾赦愕然,“此人意图害我妹妹、妹夫的性命,我不告官难不成我还私刑了事?姜大人(扬州知府),你的律学是怎么学的?就这样也能做父母官?”
啧啧啧!这年代的古人是怎么了?一个个都视律法为无物,怪不得能闹出薛蟠杀人还大大方方的上京一事,连当官的都不把律法当一回事,这叫底下人怎么可能会重视律法。
贾赦默默地给扬州知府记了一笔。
扬州知府被贾赦气的险些吐血。
xd,这是常识好吗。那个当官的遇事还告官,那个不是自己私底下解决,只有贾赦这个混人才喜欢告官好吗!
虽是吐槽贾赦没常识,扬州知府还真不敢明说,他匆匆扫了一眼状纸,这一看倒是让他暗暗讶异。
他原以为贾赦这么一个混人,状纸怕是也写的颠三倒四,不知所云,没想到状纸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待的清楚明白,文辞精炼,甚至连做为证据的药方,还有温太医以及扬州里另外五位德高望重的大夫的诊断书都一同附了上去,可说是罪证确凿。
更难得的是整篇状纸竟然是用瘦金体书写,瘦逸遒劲、刚劲硬朗,傲骨之气,淩跃于纸上,看的扬州知府都忍不住暗暗赞叹。
因为当今圣上独祟董其昌,再加上宋徽宗乃亡国之君,习之不祥,是以时人习字大多习董体,甚少有人习瘦金体,况且瘦金体易学难精,但这一张状纸的瘦金体己然脱胎于瘦金体,颇有自己的风格,扬州知府也不由得看的心旷神怡,赞了声好。
贾赦拱手谢道:“过奖!”
他堂堂一个文化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当成大字都不识一个的武夫,他也郁闷了很久了。
不过这一手好字倒是原身自带的,并非他之功。原身虽然是纨裤,但该学的东西还是有学的,毕竟尽管贾史氏再怎么想把贾赦打成不学无术的纨裤子弟,但原身做为堂堂荣国公世子,要是大字都不识一个,那也太离谱了。
但原身长于瘦金体,而非现今所流行的董体就实实在在是贾史氏之锅了,贾史氏自然不会让原身去学圣上所喜欢的董体,而是让贾赦学起了当今最不喜欢的瘦金体,为了引导贾赦学瘦金体,贾史氏甚至还给原身送了好几副宋徽宗的字画,好把原身往歪路上引。
虽是带歪了路,但原身这一手字是当真写的真真的好,即使是对贾赦不满的扬州知府也忍不住赞了一声。
看着贾赦一脸得意之色,扬州知府疑惑问道:“你写的?”
贾赦傲然道:“这是自然。”
扬州知府暗翻白眼,我信了你的邪!
字是好字,不过他打死都不相信这字是贾赦写的,以贾赦这等身份之人,手底下自然有好几个师爷,想来是其中一个师爷所书也不定。
扬州知府难得的有几分同情,在贾赦这种人手底下讨生活,,想来也是郁闷了很久吧。怪不得字里行间一股傲骨之气几乎要冲破纸面,可见其艰难。
扬州知府难得的心疼了一下贾赦的师爷,他略翻了一下状纸,没好气道:“既然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判斩立决便是。”
堂堂太医院的温太医再加上扬州一带五位名医作证,杨太医谋财害命属实,直接宰了便是,还有什么好审的。
贾赦冷冷的打量着扬州知府,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直看的扬州知府心里发毛,这才悠悠道:“若不是知道你和妹夫之间并无什么冲突,赦都要怀疑你才是幕后真凶了。”
扬州知府气结,“贾大人,你我也算同朝为官,是以敬你三分,但贾大人也不该信口开河,污蔑本官的名声。”
“名声!?”贾赦斥责道:“你这样胡乱判案,也有名声可言!?”
他大声喝道:“犯罪必定有动机,若无源由,杨太医是吃饱了撑着断人子嗣!?杨太医是吃饱了撑着来害我妹妹、妹夫!?”
贾赦脸色凝重,“犯案必定有动机,或为钱、或为仇、或因权所逼,不得不行事。此人前几年在京城任职,与我妹妹、妹夫素无交集,自然并非为仇;若是为钱,舍妹在请他医治的这小半年里,奉上的银钱少说也有数百两。
即无仇,也无银钱纠纷,但杨太医仍暗害我妹妹、妹夫,必有其他原因,你贵为扬州知府,可说是地方父母官,连问都不问便即断案,不是无能,便是包庇幕后真凶,敢问大人,你是那一种?”
贾赦问的直接,说的着实不客气,只差没指着扬州知府的鼻子叫废物了。
他说话的声音极大,周遭人等全都听的清清楚楚,好些看热闹的人也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对扬州知府指指点点。
扬州知府气的险些晕厥,他不是不知道这事必定有猫腻,但林如海贵为巡盐御史,都有人敢把手伸到他家里去,可见那人势大。
他小小一个知府,那敢牵涉其中,是以才想把事情含糊过去,那知道贾赦这般恶毒,连半点面子都不给他。
“贾赦!”扬州知府怒道:“我乃扬州知府该如何判案乃是我的事情,汝虽贵为将军,但府衙判案由不得你胡来。”
贾赦愕然,“是我胡来还是你乱来?”
“罢!罢!”贾赦摆了摆手,“既然你不会审案,老子找个会审案的来。”
说着,他让人绑起杨太医就往外走。
扬州知府悚然一惊,“你想做什么!?”
这案子他是不敢审,但要是让贾赦就这样走出去了,他更是里子面子全没了。
贾赦理直气状,粗声粗气道:“横竖我要上京,这一路上总该有个敢审的人吧!再不行老子就去挝登闻鼓,横竖我以前又不是没挝过!”
贾赦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狡猾之色,扬州知府虽然律法不咋的,不过有一点倒是说中了,他从来不指望官府能给他一个公道,他所做的,只不过是把杨太医这一张要人命的药方大肆宣扬出去罢了。
八福晋前脚才因为坐胎药而没了,后脚便再发生了朝中大臣险些因为坐胎药而断子绝孙,这事又闹到人尽皆知,是圣上的个性,少不得会好奇一问,只要圣上问了,必定会发现这两张方子是出自同一个人手。
圣上自然不在乎八福晋与贾敏的死活,甚至连林如海的生死也不在乎,但做为皇帝,绝对是敏感又多疑的,要是他知道甄家私底下暗害皇室中人,以康熙的性子,还能这么宠着甄家吗?
眼见小半的扬州城里人都知道了这事,目的既已达到,贾赦也不跟这个废物的扬州知府浪费时间了,当下一挥手,让亲兵带杨太医走。
扬州知府差点气倒,但他那敢就这样让贾赦带人离开,当下两个人在府衙大堂上开始拉拉扯扯,就在两人争执不休之际,林如海终于赶了过来。
一见到林如海,扬州知府松了一大口气,连忙上前躬身道:“林大人,你看这事……”
他为难的瞧了贾赦一眼,只差没明说把你家的疯子带走,他一个人承受不来。
林如海一脸凝重,重重的一躬身道:“如海也求姜兄给个公道。”
扬州知府整个人都傻住了,他惊道:“林兄你疯了吗?”
林如海哽咽道:“姜兄,我们夫妇俩都年过三十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骨肉,险些被此厮给作没了,我们夫妇俩也被毒坏了身子,也不知是否还有机会亲眼看着孩子长大成人,如海自问在朝堂上素来与人为善,究竟是何人与我林家有此深仇大恨?”
说到动情处,两行清泪缓缓从林如海的眼中落下,当真可说是美男落泪,不要说外头看热闹的人了,就连扬州知府都忍不住良心有点痛了,他抚胸自问,自己是不是做的过了。
林如海是顺势而为,他原本也没想把这事闹大,但在知道了八福晋之事后,他只能说大舅兄做得好,做得妙,做得呱呱叫。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圣上有多敏感多疑了,敏妹和八福晋都是中了同样的暗手,虽说他们林家也是受害者,但圣上不知便罢,要是知道了,见他们隐忍不发,说不定反而让圣上对林家起了疑心,怀疑林家是否包庇幕后之人。
与其让圣上对林家秋后算帐,还不如把事情闹大,做实林家受害者的身份,也好置身事外。
要论对官场的熟悉度,林如海绝对比贾赦要了解的多,如果贾赦用的是威胁恐吓,那林如海便是动之以情。
在林如海和贾赦两人一文攻,一武吓,再加上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们,扬州知府无奈,哪怕再不愿意,也得装一下样子,只好开审。
那知道不过才打了几杖,杨太医便熬不住了,当下大喊:“我招了,我全招了!”
扬州知府快哭了,你妈的会不会太快招了,有本事害人,怎么没本事熬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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