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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

    秦月上到阁楼时, 阁楼上只有容珩一人。

    他低头专注的弹着琴,衣衫胜雪,容色无双。

    脸上尽是悠然自在的神色, 与白日似有心事的模样稍有区别。

    秦月无声无息地走到一旁站定,待容珩弹奏完毕。

    在等待片刻,秦月的目光不由落在容珩抚琴的手上。

    容珩的手十分美丽, 食指修长,洁净泛着温润的玉色, 当他抚琴时, 那动作之优雅流畅, 神情之风雅秀逸, 不论男女, 看到这样的他只怕都会不由为其倾心。

    秦月想,红卿那女人痴恋于他并不稀奇, 不论任何一个女人,被这样的男人刻意的接近, 都逃不过失落芳心的命运。

    容珩弹奏的是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 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 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①

    秦月知晓这首词,这首词似乎原本讲的鄂君子皙与越人同性之间的爱恋, 只不过后来我朝不知晓哪一位大胆求爱的公主对着当时的新科状元弹奏了这一曲越人歌,最终成功让状元郎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之后这越人歌便演变成男女之间传递爱恋的曲子,且在京中风靡一时。

    这首词最动人心弦的便是最后一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心悦君兮君不知……秦月想到这句话,内心不由起了些许波动,紧接着又被他压制回心底深处,眼神微微一黯。

    秦月收敛心神,专心听琴。

    都说琴音最能体现出一人此刻的心境,容珩的琴音不疾不徐,仿佛与高山流水,阳春白雪混融为了一体。

    很显然,这首词对他毫无意义。

    他的心情并不因为红卿的出现而改变,他依旧是那个宁静而从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容珩。

    秦月一直觉得,容珩不知情为何物。

    秦月不知晓红卿容珩两人为何又纠缠在了一起,但既然她已经脱局,秦月希望她不要再入局。

    一曲罢,容珩手轻放弦上,而后缓缓收回手,才抬起眼眸看向秦月,目光闪烁着一丝冷意:“事情进展如何?”

    “一切顺利,柳姑娘已经悄悄离开府宅,往黑松林而去。”秦月禀报道。

    容珩微颔首,目光转向外头浓浓夜色,目光逐渐变得幽邃深沉。

    容珩之所在出现在此,并非因为看到红卿与扶桑亲近而感到难受,所以专门地约红卿来此见面,试探她到底对自己还有无情意,容珩没那么闲,他是为了他们谋划的事。

    前段时与东方琰议政,东方琰决 定整顿吏治,处置一批贪赃枉法的官员,容珩知晓东方琰除了真想整顿吏治,还想要浑水摸鱼,动一动他的人,容珩自然也要回击。

    他第一个要动的便是如今的兵部尚书赵重,前不久他还是兵部左侍郎,却因为替东方琰除掉了一个心头大患,而擢升了兵部尚书。

    而先前死的二十,便是他的宠姬。

    赵重是东方琰的人,人无多大才干,但极其擅长培植朋党,忠君两字让他深得圣宠。

    再过不久,容珩相信东方琰会让他入阁。

    容珩不会让赵重在朝中站稳脚跟,形成一股忠于东方琰的庞大势力。

    东方琰自登基后,便一直将兵部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中,不论是侍郎还是尚书等高官都任用忠于他或者不结党的官员,而唯一的意外便是前兵部尚书柳岩澄,柳岩澄是容珩这一派的人,柳岩澄上位后提拔了王睿当了兵部右侍郎,王睿是容珩的人,所以东方琰才急于除去柳岩澄这枚眼中钉。

    而今容珩打算将赵重拽下来,推霍世杰上台,此人乃将门之子,高才捷足,且刚正不阿,不结党,不营私,但毕竟是一心为社稷百姓。

    而将赵重拽下台的关键在于柳明笙身上,也就是秦月方才所说的柳姑娘。

    柳明笙便是前兵部尚书柳岩澄之女。

    前兵部尚书柳岩澄因勾结红龙帮,图谋造反,已然伏诛,其两个儿子亦被砍头,府中其余男丁发配充军,女眷官卖为奴。

    红龙帮原只是民间的一个恶势力组织,后朝廷派人将其剿灭,而参与围剿的官员从中抓捕到几名倭人,为了功绩,便给红龙帮按了一个勾结倭人图谋造反的罪名,并上报朝廷,再之后,兵部左侍郎赵重上书弹劾柳岩澄乃是红龙帮的成员之一,并有柳岩澄亲笔密信为证。

    而那密信的笔迹确与柳岩澄的笔迹无二,东方琰龙颜大怒,亲自下旨将柳岩澄下了诏狱,柳岩澄矢口否认有谋反之心,又道书信乃奸人伪造,但东方琰并不信,只道铁证如山,直接定了他谋反之罪。

    柳岩澄是容珩这一派的人,容珩自然知晓他并无谋反之心,乃是被赵重陷害诬告,然而东方琰欲借刀杀人,容珩又如何能为其脱罪?最终结果是柳岩澄含冤而死。

    柳岩澄伏诛后,其唯一的女儿柳明笙被官卖为奴,而凑巧的是,入官那一日,赵重恰好经过柳府,看到柳明笙的长相,瞬间惊为天人,自此对她念念不忘,魂牵梦绕,后来禁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便将她偷偷买了回去,安置于外宅之中做了他的外室。

    柳明笙一开始并不知晓赵重便是诬告她父亲,导致她家破人亡的凶手,见他生得端正齐整,人又温存体贴,便与他好了一阵。

    后来容珩得知她的存在,便派自己安插在某位权贵身旁的外室李苑儿去接近她,成功获取了她的信任后,李苑儿将事实真相告知柳 明笙,得知真相的柳明笙痛不欲生,要与赵重同归于尽,被李苑儿劝住,李苑儿让柳明笙继续装作与赵重好,并寻找证据,那柳明笙乃是聪慧之人,便听了李苑儿的主意,继续伪装情深与杀父仇人恩恩爱爱,后来在李苑儿的帮助下,柳明笙终于找到了赵重陷害他父亲的证据。

    柳明笙要将证据拿到刑部去为父亲翻案,却被李苑儿制止,李苑儿告诉了她,她只是一介罪臣之女,无权无势,而赵重如今乃是兵部尚书,手握权柄,且此案由皇帝亲自主持,皇帝又怎肯轻易认错,她一个孤弱女子又怎与权臣与皇帝抗衡。

    待柳明笙只觉翻案无望,欲自尽随父兄去之时,李苑儿才为她出了一个主意:死告。

    李苑儿告诉她,所要此案重审,便是将此事闹大闹沸,最好闹得全京城百姓皆知。

    眼看柳明笙心动,李苑儿才告诉在背后支持她的人是容珩。

    柳明笙是知晓容珩的,她父亲在时,便与容珩交好,当李苑儿说出容珩的名字之时,柳明笙便决定接受李苑儿为她出的主意,进行死告。

    按照计划,她会在身上放着两封书信,一封痛斥赵重曾经为得到她不折手段,被他迫为外室后又受尽他的折辱,二便是告发他诬告其父亲谋反并附上部分证据。

    而在她死后,容珩将动用自己的势力让全城百姓皆知晓此事,在舆论攻讦之下,东方琰定然不得不给百姓以及百官一个交代,而下旨让此案重审。

    柳明笙相信容珩,因为他父亲还在世时,便曾无数次夸赞过容珩的才能品行与风仪气度,在心底,柳明笙一直对这个年纪轻轻,便身居首辅之位的男人有着深深的信任与敬意。

    柳明笙是真心想以死为父申冤,可是她却没想到就在自己上吊自尽之时,会有一女子从天而降,将她救下来,并告诉她,要好好活着。

    “大人,可还有事吩咐?”秦月禀报了柳明笙一事后,问。

    容珩眉间微紧,睫羽半掩,隐约在沉思着什么,忽然他微抬眼眸,语气莫测道:“另外,让四十的人继续盯着扶桑。”

    秦月听到容珩这句话,心中有些疑虑,东方琰在御苑设宴那日秦月也在,知晓扶桑对红卿似是情有独钟,甚至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了红卿。

    容珩之前便让人调查过扶桑,并没有查出他有太大问题,而今突然又要人盯着他,这不得不让秦月怀疑,容珩公私不分,但又觉得容珩不是这般的人。

    秦月忍不住道:“请大人给属下一个调查的准确方向。”

    容珩眉间微动,似有些不解地抬眼看向他。

    秦月连忙继续道:“大人是想知晓关于他与红卿姑娘的情爱纠葛?还是想知晓这人是否有问题?”

    容珩这才恍悟,微怔的同时又有些好笑,秦月怕是以为他在拈酸吃醋?容珩轻摇了摇头,随后替他释疑:“扶桑此人表面 清虚澹泊,实则深不可测,令人无法琢磨,我要你们继续盯着他,确保此人对我们无威胁。”至于那男人与红卿之间的情爱纠葛,还不值他动用暗阁的力量。

    秦月这才知自己想太多了,他谨慎地道了句:“是。”说罢,视线一抬,不小心看到他唇上的伤口,不觉怔了下,欲语还休。

    容珩察觉他的异样,抬眸看向他,微微一笑,问:“你还有何疑问?”

    “大人,您的唇……受伤了。可要属下帮你找些药?”秦月不知晓方才阁内发生的事,因为对于他唇上的伤口感到有些奇怪。

    容珩表情微怔,不由想到自己方才的那一吻,心中有股不是很明显,但又令人无法忽略的烦躁渐渐升起,他轻叹一声,“无妨,你下去吧。”

    “是。”秦月转身下了楼。

    秦月离去之后,容珩修长的手轻揉了下额角,隐约觉得有些疲惫,便将手肘支在琴桌上,闭目养神。

    唇间隐隐传来痛感,容珩唇角无奈地勾起苦笑,发誓以后再也不胡乱吻她。

    正如此想,楼梯间传来一阵响动,秦月又走了上来,神色似有些绷着,他沉声向容珩禀报柳明笙之事:“大人,柳姑娘被人救下了。”

    容珩脸色微变,顷刻间又恢复如常,“被何人所救?”据他所知,赵重不在外宅,跟在柳明笙的丫鬟婆子也被迷晕了过去。

    秦月脸上露出些许古怪之色,他如实禀报:“是红卿姑娘,据李苑儿说,是红卿姑娘经过黑松林之时,恰好撞见自尽的柳姑娘,大概是善心大发,她将人救下了,还将白绫拿走了,不仅如此,她叮嘱柳姑娘‘好好活着’,大概是听了红卿姑娘这一句话,柳姑娘有些犹豫了。”

    容珩表情有一瞬的凝滞。

    就在秦月以为他会生气之时,容珩却只是无奈一笑,而后摇了摇头,“也罢,计划暂停,让李苑儿善后。我有些疲惫,你也下去休息啊。”

    秦月道:“是。”言罢面色不改地转身离去,心中有些诧异容珩竟然一点都没生气,而后认真一下,又不觉得奇怪了,红卿是他叫来的,计划毁在她手上,能怪得了谁。

    * * *

    红卿回到宫中,已是子夜过后,她小心打开耳房门,闪身进去,屋内乌漆墨黑,红卿刚进去未能适应黑暗,摸着黑走到桌旁,正要点灯,忽感觉有人的气息。

    她手一顿,蓦然心生防备,转头往床上看去,便见一人端坐在她的床上,暗影中,那人身形高大伟岸,气势如鹰如虎,给人压迫之感。

    是个男人。

    想到自己的打扮,红卿心咚咚猛跳两下,她放下火折子,没有点灯,拉了拉斗篷,将内里的衣服藏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陛……陛下?”

    月色透过窗隙泄进些许光亮,红卿逐渐黑暗,那人脸部轮廓渐渐清晰了些许,的确是东方琰。

    “深更半夜,你去了何处?”东方琰神色冷漠 地凝视着不远处纤细窈窕的身影,声音浑厚沉着,透着一股威慑。

    “陛下怎么来了,吓了奴婢一跳。”红卿揉了揉心口,假装被他吓了一跳,而后又笑盈盈道:“奴婢睡不着到外边走一走。奴婢在红苑时夜夜笙歌,常常闹到子夜才散,来了这宫中,睡得过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又觉寂寞难以排遣,便出去散散火气。”说到最后,她声音愈发柔媚勾人起来。

    “是么?”东方琰语气忽然变得玩味,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不知晓他脸上是否也是同样的玩味,只听他沉着声道:“过来。”

    “奴婢染了一身凉气,怕冻着陛下,奴婢去换一身衣服再出来。”红卿微笑着说道,说着往衣橱的方向走去。

    东方琰似嗤笑了声,“点上灯再去唤。”

    红卿面不改色,娇嗔:“陛下不是悄悄出来找奴婢的么?”说着声音更加娇腻,“奴婢觉得不要灯才有情趣呢,陛下且等奴婢一下。”

    红卿转进屏风内,急匆匆除去斗篷,换下那袭黑裙,将其塞进衣橱中,而后胡乱换上一身衣裙,一边换一边侧耳倾听外边动静。

    东方琰仍坐在床上,并未起身。

    红卿换完衣服,散了发,随意拿起一条丝帕将一头柔顺的长发束在胸前,而后施施然地走出了出去,在,俏生生地在东方琰面前站定,“陛下,奴婢换好衣服了。”红卿软腻着声道,低垂着粉颈。

    东方琰沉默地看了她片刻,蓦然伸手将她一拽,红卿娇呼一声,扑跌在他怀中。

    头磕在那坚实的胸膛上,他身上灼烫的男性气息瞬间侵袭而来,红卿隐在暗处的美眸凝了下,唇边却勾起媚笑,“陛下,您要做什么呀?”

    东方琰大掌托住她纤纤细腰,逼着她与他四目相对,他那深邃的眼眸有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而后忽然笑道:“不是寂寞难以排遣么?那今夜你便侍寝吧。”

    在红卿微愕的目光下,他翻身将她推倒在被褥之上,紧接着亦欺身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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