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
第三十八章
因为沈昱珩过来, 唐婵昨天睡得晚,也睡得沉。
听筒里沈昱珩的声线偏低,和手机自带的那种高亢的闹钟铃声不一样,进入深度睡眠根本听不见。
她是被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吵醒的。
唐婵平时睡得浅, 已经形成生物钟, 基本上到凌晨五点多的时候就能自然醒来。
但今天眼皮就像被胶黏住了一样, 使劲睁也睁不开,只想赖床, 最后还是听到浴室门“咔哒”的声音才醒来。
唐婵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耳边传来的声音像是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声。
“老婆。”
意识不清, 唐婵眼睛还闭着, “嗯”了一声。
“老婆。”
“嗯。”
“老婆。”
“嗯。”
她应了好几声,沈昱珩就是不说话,光是一个劲儿地叫她。
唐婵倒回自己的枕头上, 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闷声说道:“我困,你别叫我了。”
去训练的时间肯定是不能迟, 唐婵从来没迟过,她今天太困了, 就仿佛把之前失眠时消失的睡意全积在一起爆发一样。
把洗漱时间缩短到七分钟,早点在路上吃,她还能再睡二十分钟。
但沈昱珩一直在吵她……
起床气上来,唐婵又迫不得已坐起来, 有点不高兴, “你别吵我。”
稍微清醒一些, 唐婵听见沈昱珩的笑声, 紧接着, 他靠近,压低声音,“老婆,我没吵你。”
与此同时,手机闹钟的铃声也在响着。
“老婆。”
忽然反应过来,她刚才忘记了,昨天刚换的闹钟。
一下子清醒过来,唐婵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关掉闹钟。
她已经不敢回头看沈昱珩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沈昱珩把她的被子掀开,轻笑一声,“再捂一会儿该喘不上气了。”
躲避他的视线,唐婵看到餐桌上已经摆好早点,像是以前在家的时候他给她做的三明治。
他处处都想的周到,百般照顾,但是……
唐婵心里又暖又酸,他对她就像家长好,好到她现在一丁点儿勇气也没有戳破现在的关系,生怕到时连像现在这样接近他都不可以。
转身进洗手间洗漱好,唐婵坐在餐桌旁吃早点。
沈昱珩坐在她对面,状似无意间问道:“怎么把闹钟换成那个了?”
唐婵一直没和他对视,其实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神色略微紧绷,呼吸也比平时轻浅许多。
她喝了一口牛奶,说道:“其实……我有点认声。”
“在家就是你叫我起床,你不在,我不习惯,就用那个语音做铃声了。”
沈昱珩垂眸,把自己盘子里的火腿也给她夹过去,样子看起来非常正经,“那条不好,我再给你录一条?”
唐婵把火腿吞下去,努力压平自己想要翘起的嘴角,让自己的声音淡定一点,“也好,那你有空再给我发一条音频。”
把自己盘子里的三明治全部吃掉,唐婵忍不住提醒道:“你别忘了。”
“忘不了。”沈昱珩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录音界面,“现在就录。”
当着她的面录,说的人不紧张,听的人反倒脸先红了。
沈昱珩的声音磁性又性感,稍带一点起伏就像是在勾人。
“老婆,起床了。”
唐婵脸上的温度又升高,悄悄抬眼看他,这个视角只能看到他流畅的下颌线和惹眼的红唇。
他的唇瓣一张一合,又录了一句,“老婆,晚安。”
录完就给唐婵发过去,她秒保存,又打开储存路径确定已经保存进去,当即就设为闹钟铃声。
她在手机里备份,给这个文件夹里上下两个音频分别重新命名。
“我”
“喜欢”
唐婵抬头,小声问道:“要不再录一个吧,就你上回教我说的晚安。”
她觉得鄂语好听,就是绕嘴,现在还记得发音,唐婵说道:“就那句Ятебялюблю.(我爱你)”
沈昱珩指尖微顿,又打开录音,声音比刚才还低缓,“Ятебялюблю.(我爱你)”
接收到音频,唐婵保存到刚才那个文件夹中,给它命名为“你”。
三个音频上下连起来,藏着她所有的秘密。
“我”
“喜欢”
“你”
*
沈昱珩只能在加国待两天就要前往北欧处理事情,但唐婵也没时间陪着他在度假村游玩。
在国外追雪的这两个月时间,每分每秒都在烧钱,场地费虽然免了,但整个自由式滑雪队和单板滑雪队加起来的开销也不少。
国家队重金培养他们就是要拿成绩的,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最好的效果。
雪上训练要比国内陆地训练累得多。
体能训练是基础,每天都要做,而技巧训练,在真的公园道具和滑雪区训练跟模拟不一样。
今天天气没有昨天好,天空灰蒙蒙的,飘着雪花,风也不小,会对跳台的训练有影响,体重越轻的运动员影响越大。
在大跳台和空中技巧这两个项目中,体重轻是好事,但也有弊端。
轻盈的身体对空中灵活性有帮助,却也容易受风影响。
在跳台上,起跳是最重要的,每个运动员在滑落到底部准备区这个过程中都会自己测速。
速度对了才能保证接下来的动作顺利完成,一但失速就意味着失败,轻则摔一下爬起来,重则骨折。
唐婵近年来加大体能训练,体力储备足够,从原来的一天在跳台跳15—20个到现在能跳25—30个。
然而今天再也没能发挥出昨天的水平,几乎没有一个成功落地。
唐婵擅长专注,她在跳台上没想别的,但即使放空大脑也改变不了那种眩晕感。
以前学新动作的时候她也没失误过这么多次,然而,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是冬奥会,她至今没学一个新动作,连以前的绝活都跳不出来。
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结束训练,唐婵独自抱着雪板坐缆车再次上去。
零下二十几度的天气,唐婵长时间没喝水,面罩底下的嘴唇泛白,但她一点也不渴。
到跳台顶端,唐婵朝下看去。
五十米高空,是她熟悉的高度,向往的高度,想要征服的高度。
从这个方向朝远看,对面是坐巍峨的雪山。
唐婵抱着自己的双板坐在跳台上发呆,喃喃道:“爸爸,你怕吗?”
雪崩通常发生过一瞬间,人们刚反应过来就没命了。
爸爸应该都没来得及害怕。
眼前的视线模糊,周围的颜色像是混在一起转成一个漩涡,唐婵摘下雪镜甩甩脑袋,而后盯着自己的双手看。
厚厚的防护手套戴在上面,唐婵失神,“我怎么了?”
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雪,唐婵把双板放在地上踩上去,她不习惯带雪杖,将雪杖放在边上。
闭上眼睛,是风的声音。
唐婵俯身滑落,期间稍微看了一下方向就又闭上眼睛,两缕头发在空中飘扬。
她没有做任何翻腾动作,直接平稳落地。
极致的速度,唐婵的心里却没有丝毫起伏,昨天那种兴奋恐惧揉杂在一起的战栗感再也没有出现,仿佛是她的幻觉。
唐婵垂头,此时已经到了夜晚,雪场的灯照明,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回更衣室脱下自己的装备,唐婵准时去队医那里做理疗。
期间唐婵一直是恍惚的,就仿佛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她像个机器人,按照程序完成自己该做的事情。
“夫人!”
唐婵从队医那里出来,正在发呆,她听见声音像是没听见一样,没反应过来是在叫她。
张秘书从后面追上来,又叫了一声。
唐婵这才回头。
“夫人”,张秘书带着一副圆框眼睛,看起来斯文,“马特邀请您和沈总去吃晚餐。”
唐婵点头,也没问马特是谁,跟着张秘书去赴宴。
训练一天,她非常饿,但好像对什么食物都提不起兴趣,她只是想见沈昱珩。
酒店最大的包厢里,唐婵推门进去,里面坐着三个人。
沈昱珩、阿普和一个中年加国人。
她刚进来沈昱珩就起身牵他过来坐下,向马特介绍道:“这是我妻子,唐婵。”
马特恭维道:“久闻大名。”
一旁的阿普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马特在昨天沈昱珩走之后才知道自己女儿和沈昱珩的妻子发生了冲突。
沈昱珩这个人捉摸不透,马特感到不安,总觉得昨天的道歉并没有平息他的怒火,因而在了解清楚前因后果之后,他又安排了今天这场饭局。
他知道沈昱珩不打算公开自己的妻子,马特身在华国之外也管不着,他没有刻意探听,更不会说出去,所以这样的邀请并不失礼。
阿普虽然娇纵一些,但也是个明事理的好姑娘,马特还特地把唐婵的座位和阿普安排到一起,好让两人化干戈为玉帛。
马特当然听过唐婵的名字,整个滑雪圈没人不知道她,再加上她是自己女儿从小的目标,爱屋及乌,马特也是欣赏唐婵的。
唐婵坐下,沈昱珩毫不避讳地给她碗里加菜。
坐在旁边的阿普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自由式滑雪运动员大部分都很年轻,体育圈里只关注他们的成绩,并不像娱乐圈还关注私生活,之前一点也没听说过唐婵结婚的事情。
而且……可能是因为华国人长得比较年轻,阿普总觉得唐婵看起来比她还小,有点儿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还未回答,不知道怎么了,唐婵看着眼前的饭菜,忽然觉得一阵反胃,捂住自己的嘴巴,脸有点儿白。
阿普震惊,失声道:“还怀孕了?”
作者有话说:
沈总:“怀孕?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还没亲过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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