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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袍加身,江山易主◎

    第五十三章

    从雪场出来, 唐婵的嘴巴都肿了,她悄悄把面罩扯上来遮住。

    沈昱珩牵着她的手,停下脚步,弯腰用食指扯下她的面罩, “我看看, 疼不疼?”

    唐婵摇摇头, 挡住自己的嘴巴。她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刚才那个吻她连换气都不会, 被亲得晕晕乎乎的,差点缺氧, 他怎么那么会亲, 以前也亲过别人吗?比如他曾经喜欢的那个戴粉色发圈的姑娘。

    抛开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唐婵给杨采薇发消息汇报自己的情况,申请归队备战世界杯, 不一会儿就收到回信,让她尽快去挪国和队伍汇合。

    原本打算在这边的雪场训练一段时间,但现在的情况是明天就要归队。

    订好机票, 唐婵和沈昱珩一起回锦阳市,需要收拾明天要带的东西。

    这趟回国, 唐婵几乎解决了所有的顾虑。妈妈的病情稳定且现在心态调整过来,她身体的竞技状态现在也回到了巅峰。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唐婵感觉自己一直在背着千斤重担训练,全靠非同寻常的毅力才坚持下来。

    当卸下重担时, 厚积薄发, 之前积累的力量全都迸发出来, 唐婵达到了前所未有好的竞技状态。

    昨晚, 她梦见了爸爸。

    站在大跳台顶端, 唐婵纵身一跃,再一睁开眼睛,没有黑暗在吞噬她,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听见爸爸的声音。

    “婵婵,摔倒了没关系,爸爸永远会接着你。”

    大跳台不再是她的噩梦,而是寄托、是希望。

    返程的路上,唐婵回想自己刚才跳出的一八零零。

    身体的各项指数都飙到了极点,她细胞里的亢奋状态也到达了顶峰,一气呵成跳出来。

    但是如果现在让她再复制一遍,她大概是做不到的。

    运动员新学一个动作到掌握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他们需要现在蹦床、气垫上练熟之后才能上跳台,确保自身安全。

    唐婵刚才其实是非常冒险的,她低声自言自语道:“教练知道了又该骂我了。”

    说话间,她的嘴唇还有点疼,唐婵回想起他们刚才的那个吻,脸一下子热起来。

    这时,手机响了一声,唐婵低头看到自己昨天订的床也到了,已经送货上门了。

    唐婵侧头对沈昱珩说道:“我新买了一张床,货到了,在门口等着,我们走快一点吧。”

    说着,她背上自己的滑雪装备快步向前走。

    刚走出两三步,她就被沈昱珩扯进怀里,肩上一轻,背包落在他手里。

    替她拎好包,沈昱珩揽着她,“新买的床?”

    眼波流转,他低头凑近,鼻尖蹭着唐婵的鼻尖,“买床做什么?”

    红唇在她的梨涡上啄了一下,沈昱珩哑声问道:“想要了?”

    唐婵毫不犹豫地点头,“嗯,急需。”

    沈昱珩的嗓子像是含了沙砾,“明天九点的飞机。”

    他的喉结滚了滚,“宝宝,你起不来怎么办?”

    “能的。”唐婵有些奇怪,但还是解释道:“我平时五点就起来训练了。”

    “行。”低笑一声,沈昱珩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先上楼,我去买东西。”

    “不一起上去吗?”唐婵牵着他的手,疑惑道:“还要买什么?”

    薄唇靠近她的耳畔,沈昱珩低语,“家里没套。”

    “嗯?”唐婵还没理解,手机就又响了,送货员催她快点回去开门。

    急着回去,唐婵也没在意,匆忙往家里赶。

    看她走远,沈昱珩勾唇,转身往便利店的方向走。

    买了几盒套回到公寓,沈昱珩听见家里的响动不小,家门还大敞着。

    声音的来源是卧室,沈昱珩走进去,两个送货员刚帮忙组装好一张床。

    一张上下铺!

    沈昱珩的表情僵住。

    感谢过送货员,把他们送出去,唐婵走到沈昱珩面前,双手环住他,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这是我送给你的,其实你不用在意这件事,影响你心情的话,我们可以分开睡。”

    明天她就要走了,他们俩又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唐婵做了很大的心理准备才说出这番话。

    “你没有需求的话,我们不做那个也可以,又不是必须。”

    “你不要太在意这件事,我真的不介意。”

    她的眼睛清凌凌的,脸颊微红,“我喜欢你。”

    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啵”了一下,唐婵大着胆子直视他的浅眸,轻声说道:“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她的声音天生就很软,因为羞涩说得也低,但却直白又热烈。

    沈昱珩低眸,将刚买回来的几盒套藏进口袋,伸手搂着她,把她提起来一点,吻上去。

    好一会儿才被放开,唐婵小口小口呼吸,眼里泛着水光。

    她都不好意思抬头,“那我睡上铺,你睡下铺。”

    说完就拿起边上的手机跑进洗手间。

    唐婵照镜子,她的唇瓣发红,她伸手用凉水给自己的脸降温。

    都这样亲过两次了她还没学会,体验就是大脑一片空白,她都不会配合。

    但沈昱珩吻技很熟练,唐婵又忍不住多想。

    当喜欢上别人的时候,唐婵才发现自己是一个很小气的人,她自己在沈昱珩之前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别人,就忍不住希望沈昱珩和她一样,只有她一个。

    但唐婵又很清楚,沈昱珩喜欢过别的女孩,而且非常喜欢。

    心里涌上一股酸涩的感觉,不仅仅是羡慕,唐婵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她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难堪,明明他们现在互相喜欢,好好在一起就可以了,但她总是会矫情地想,沈昱珩曾经也和另一个姑娘这样亲密过,一想到这里唐婵就觉得胸闷。

    愣了一会儿神,唐婵甩掉心里那些负面情绪,回到自己刚才想的地方,她拿起手机搜索:如何接吻?

    点开浏览器的搜索界,往搜索框里输词条的时候唐婵才发觉不对。

    这不是她的手机。

    唐婵和沈昱珩的手机一样,不贴膜没有手机壳,她刚随手拿就拿错了。

    她又看向手机屏幕,搜索框下面有一串搜索历史。

    如何跟老婆接吻?

    舌吻的八种技巧。

    妻子喜欢哪种接吻方式?

    最浪漫的十一种接吻技巧。

    接吻大全,会十种以上的都是老司机。

    如何接吻让她舒服?

    ……

    唐婵捂住脸,嘴角上扬,原来他也不会,那就是说没和别人亲过。

    但是怎么搜了这么多,还都收藏起来了,唐婵脸热,他打算都试一遍吗?

    在洗手间里磨蹭了半天唐婵才出去,沈昱珩已经把床都铺好了。

    唐婵去上铺自己睡下,这几天她都习惯睡前看几章《爱上一个死太监》。

    看着看着,大数据检测到她在看这方面的东西,浏览器给她推送了一条垃圾广告,有关治疗男人隐疾所用药的宣传语。

    唐婵好奇点进去,发现这种病是可以治的。

    她也没细问过沈昱珩他具体怎么不行,但找这些广告说的来看,除了变成太监,其他好像都有办法。

    沈昱珩应该也知道,那他是不是已经看过了治不好?还是因为要面子没告诉过任何人所以不去治?

    想着想着,唐婵上眼睛缓缓合上,白天去雪场消耗光了体力,这会儿不到十点就困得睁不开眼。

    意识飘远,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咚”的一声床缝掉下去,掉到沈昱珩的下铺。

    唐婵一下子清醒过来,探出身子朝下对沈昱珩说道:“我手机是不是掉到你床上了?”

    “嗯。”沈昱珩盯着亮起的手机屏幕,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爱上一个死太监?”

    说出来令人羞耻的文名,唐婵探出脑袋,羞恼道:“你还我。”

    沈昱珩起身,修长的手指握住上铺的灰色护栏,眯起一双桃花眼,“宝宝,谁是太监?”

    唐婵硬着头皮说道:“男主……唔。”

    唇上印着一片柔软,这次和前两次不一样,极尽温柔,像是躺进云朵里,唐婵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良久,沈昱珩放开她,用气音叫了一声:“老婆。”

    “你下来还是我上去?”

    唐婵红着脸环住他的脖子,被抱下去,窝进他怀里。

    趁这个时候,她用额头碰了碰他的下巴,“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低头亲了她的额头,沈昱珩:“嗯?”

    唐婵摸到自己的手机,解锁给他看,“你看看这些药。”

    她把最上面的那一条宣传标语念出来,“成仁胶囊,雄壮男人,一粒下口,霸气外漏[1]。”

    “我才知道这病是能治的,也不难治。”唐婵认真地说道:“浏览器的广告不可靠,但可以去医院查一下,吃药可以治。”

    沈昱珩顿了一下,随即脸上又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用指尖挑起唐婵的一缕长发,“行啊。”

    眼里闪着莫名的光,沈昱珩靠近她,“现在开始,说不定等这个赛季结束了我就好了。”

    “嗯。”唐婵鼓励似地抱抱他,“只是治病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唐婵只是觉得有病就应该积极治疗,看样子他是因为顾忌面子一直没去过。

    “那——”沈昱珩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冬奥结束,我们试试?”

    平常唐婵训练结束这个时间已经睡着了,已经形成生物钟,她有点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地问道:“试什么?”

    沈昱珩低头亲亲她的眼皮,哑声说道:“zuoai”

    一秒、两秒、三秒……唐婵彻底清醒了,睁开眼对上沈昱珩含笑的眸子,她又紧紧闭上眼睛,还不够,她翻了一个身,把自己的脸埋进枕头里不说话。

    “宝宝。”从背后环抱住她,沈昱珩低笑一声,“行不行?”

    唐婵已经面红耳赤了,她不知道沈昱珩是怎么从容地说出那两个字的。

    “你想的话……我都可以。”唐婵小声回答道。

    她想到现在还没确定吃药能不能治好,万一抱太大希望到时候还治不好,沈昱珩肯定会更伤自尊、更失望。

    唐婵转过身,回抱着他,提前给他打预防针,“如果那里还是不行,也没事的。”

    打开自己的手机里的绿色小说软件给他看,唐婵软声说道:“太监还能谈恋爱呢。”

    沈昱珩:“……”

    *

    第二天,唐婵飞去挪国跟队伍汇合,备战世界杯。

    国际雪联自由式滑雪世界杯的分站赛一般是在北欧和北美的一些国家举办,偶尔也会在南半球或一些亚洲国家举办。

    华国承办了明年的冬奥会,同时,十二月底也将承办今年世界杯的分站赛,地点在锦阳市,这也是华国首次承办国际雪联自由式滑雪世界杯,且比赛地点就是明年冬奥会的场地,因而此次分站赛大家都十分重视,被称为冬奥会的预演。

    滑雪界含金量最高的赛事分别是世界杯、世锦赛、X games和冬奥会,

    世锦赛两年举办一次,去年有今年就没有。而含金量可以媲美冬奥会的X games在冬奥会之后举办。所以冬奥会前只剩世界杯可以当作练习,各国的高手没有特殊情况都会参与。

    临近冬奥,在自己家门口举办的比赛,华国媒体近两年都格外关注冰雪项目的运动员,尤其是有望夺得奖牌的明星运动员。

    还有整个自由式滑雪界都在盯着唐婵,这个一出道就惊艳全世界的华国天才少女,她凭借一己之力打破了欧美及鄂国等国家对这个项目的垄断。

    她惊才绝艳,职业生涯十四年,在自己的项目里始终保持统治地位,在十七岁就获得了自由式滑雪坡面障碍技巧的全满贯,成为历史第一人,并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保持战绩。

    所有人都期待她在自己家门口卫冕,但她最近的成绩却令人大跌眼镜。

    上个赛季世锦赛失误伤退,养伤多日没有消息传出来,这个赛季复出却在燃雪这种小比赛中爆冷出局,这样的结果是媒体没想到的。

    当初体坛日报官博发出唐婵惨败的消息,一开始大家还以为他们发了假消息。

    新闻确定无误后,铺天盖地的新闻砸过来,网络上炸成一锅粥,有人谴责、有人担心华国队今后的成绩、有人看笑话……其中最被大众接受的一种说法就是天才陨落。

    虽然不可思议,但自由式滑雪就是一个年轻人参与的运动,天才神童层出不穷,最终陨落的也不在少数。

    挪国神童马库里斯和唐婵年龄相仿,成绩也差不多,去年因为大伤修养一年,复出之后男子自由式滑雪界已经是又一种情况了,从此他的成绩一落千丈,最终在去年二十岁就选择退役。

    有了先例,众人猜测唐婵也是这个情况,虽然她没有大伤,失误原因也不得而知,但她上两次比赛的失误比马库里斯还离谱。

    在唐婵宣布了在世界杯回归的时候,媒体闻风而动,盯紧她的一举一动。

    国际雪联自由式滑雪世界杯第一站挪国站堪比神仙打架,在自由式滑雪女子大跳台这个项目中,华国选手唐婵,加国选手阿普伊诺万斯、鄂国选手阿加塔相继跳出两周偏轴转体一六二零的超高难度,打破了历史,激烈程度堪比X gams,是近年来最精彩的一场大跳台比赛。

    最后唐婵在第三跳中再次跳出一六二零,强势夺冠。

    当晚,体坛日报的头条标题只有四个大字:她回来了。

    在接下来几个月,新闻头条上经常出现唐婵的名字。

    《自由式滑雪世界杯加国站,我国选手唐婵勇夺两金》

    《一金一银!世界杯米国站唐婵完美收官》

    ……

    除了燃雪巡回赛那次的失误,唐婵在接下来的世界杯各分站赛中都展现了她在这两个项目上的统治力,表现平稳。

    转眼间将迎来世界杯华国锦阳站,唐婵第一次在自己家门口比赛。

    不巧的是,她刚回国,沈昱珩就有急事需要去北欧处理。

    大锤在家专门雇了人照顾,唐婵没回家,直接在医院和妈妈住,虽然放化疗痛苦,但唐妈心理状态好,比上次气色好多了。

    依旧是白天训练晚上陪床,很快就到了世界杯华国锦阳站。

    场地和冬奥场地一样,世界排名前列的选手都从各国赶过来参加比赛,门票挤破了头都买不上。

    在自家门口,唐婵不负众望夺得了两块金牌,至此在自由式滑雪大跳台这个项目上取得了各分站全胜的战绩,坡面障碍技巧也没下过领奖台,她捧起了职业生涯的第四个世界杯总冠军的水晶球。

    各大媒体发新闻庆祝的时候,唐婵的名字出现在了娱乐八卦新闻的头条。

    《昔日奥运冠军沦为联姻工具,年仅二十嫁给唐域总裁,因是何?》

    关注娱乐新闻的比关注体育新闻的多,负面八卦消息也永远比正面新闻传播得更快、更吸引人。

    这条新闻很快就上了热搜第一条,配图是狗仔拍到的两人婚戒的照片。

    虽然唐婵平时很低调,不接代言也不用社交媒体,但在冬奥热度下,她一路斩获多枚金牌频繁出现在新闻上,曝光很高,不少人都知道她。

    消息曝出来之后,评论区都炸锅了。

    “唐婵不是才二十吗?还在读大学吧,怎么还结婚了。”

    “和唐域总裁,肯定是为了钱啊。”

    “奥运冠军还缺钱吗?”

    “上面不是写了吗?她家破产了。”

    “惨,实惨!图啥啊这,还这么年轻。”

    “总之唐婵在我心中的位置降了一个level。”

    “明明长得那么仙,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怎么就结婚了呢?还是为了钱。”

    ……

    一时之间,消息遍布,传什么的都有,网上各种难听话,“拜金女”“联姻工具”等被标签被打在了唐婵身上,还有人去她常年不用的社交媒体私信骂她。

    医院里,唐婵盯着手机发呆,不是因为铺天盖地的骂声,而是因为唐琳的一个电话。

    “唐婵!”她泣不成声,“我真的不是故意说出去的,我跟朋友在酒吧喝醉了……”

    “沈总突然撤资,我爸说不成了,公司坚持不下去了,银行正在收我家的房子,你能联系到沈总吗?”

    还没等唐婵回答,她就继续说道:“总之你也小心一点,最好……最好可以离婚。”

    唐琳颤声说道:“沈昱珩这个人真的很可怕,你知道吗?他是沈三,咱们县里新河巷子那个沈三,他娶你就是报复大伯,他父母原来就在大伯的厂子里……“

    她已经语无伦次了,“唐婵,你快跑吧,对不起,我之前一直不敢和你说,但那种人连自己亲爸都敢……你快跑吧,和你结婚,他是故意的。”

    唐琳说得断断续续,唐婵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之前也没听过沈三是谁,她只听懂了一句,和她结婚是故意的,在报复她爸爸。

    唐婵抱膝,下巴支在膝盖上,双眼无神,他们当初领证,不是互相帮忙吗?

    她的思绪乱如麻,心里一空,像是眼睁睁看到什么东西坠下去,但她却抓不住。

    其实唐婵早就发现自己对沈昱珩一无所知,他的过去、他的家庭……他的所有她都不知道,他不说,她就不问,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他们这段关系。

    但这样好像不行,如同埋了一个地雷,随时都会爆炸。

    手机铃声响起,唐婵接起电话,沈昱珩的声音传进耳朵,“新闻已经在处理了。”

    唐婵今天格外地安静,“嗯。”

    “宝宝。”他和她说话的时候声音一直很温柔,“别多想。”

    唐婵:“好。”

    陷入沉默,唐婵忽然开口问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她抿,“我们最开始结婚,你真的是为了应付父母吗?你和我说是,我就相信。”

    但沈昱珩没有说话。

    “不能和我说吗?”唐婵红了眼眶,“那你手腕上戴的那个发圈也不能和我说吗?”

    “是不是什么都不能和我说?”唐婵委屈极了,吸吸鼻子,“我还信你。但是我一个礼拜……一个月都不想理你了。”

    “我马上回国。”沈昱珩轻哄道:“别哭。”

    唐婵挂断了电话。

    明天是元旦,唐婵的二十一岁生日,因为今年的世界杯在锦阳市举行,她才能在国内过生日。

    唐婵已经很多年没在国内过过生日了,但她现在却高兴不起来。

    娱乐新闻的事情,照顾唐妈的护工杜鹃把手机收起来,再加上沈昱珩那边压得快,唐妈还没看到新闻。

    明天的生日过后,她就要进基地封闭训练,全力备战冬奥。

    因为这件事,唐婵晚上睡不着,她和沈昱珩算是吵了一架。

    第二天醒来,唐婵还在犯困,唐妈笑盈盈地叫她起床,“宝宝,生日快乐。”

    唐妈把手上的平安扣给唐婵挂在脖子上,她希望她的姑娘一生平安顺遂。

    唐婵坐起来,唐妈拿起梳子,“好多年没给你梳过头发了,今天妈妈给你梳一次。”

    乖巧地蹲在唐妈面前,唐婵愧疚道:“我总是不在家。”

    “你今年都二十一了。”唐妈感叹一句,“时间过得真快,你都长这么大了。”

    手掌拂过她的长发,唐妈温声说道:“你原来才这么大一点,现在都在给国家争光了。”

    亲亲她的发顶,唐妈说道:“妈妈为你骄傲。冬奥压力大,输赢都没关系,不用在意外面的流言蜚语。”

    唐婵认真地点头。

    她低头看一眼手机,昨天一直静音,沈昱珩回了无数个电话她也没接到,只收到一条零点发来的消息:生日快乐。

    想了想,唐婵放下手机,就算接到了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扎高一点还是低一点。”唐妈问道。

    唐婵回神,“高一点。”

    她侧头,不经意间看到唐妈正准备给她扎的发圈,怔住,“妈妈,这个发圈是哪来的?”

    唐妈随口说道:“前几天你杜姨收拾东西的时候翻出来的,好像是你小时候用的吧,一个塑料盒,样式还挺好看,现在也能戴。”

    “我的?”唐婵喃喃道:“我一点也不记得。”

    唐妈笑道:“那时候你才十一二岁,忙着呢,哪能记住。”

    她给唐婵把头发扎好,“说起这个,我前一段时间还收到一个相册,让我看完就寄回去,不知道是谁,里面的照片咱们家都没有,我让快递员等几天再寄,留着打印下来。”

    唐妈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相册,“你看看。”

    唐婵接过相册,眼睛微睁,里面存满了她的照片。

    只有比赛领奖的是正面照,其他都是背影和侧面。

    忽然想到什么,唐婵把照片抽出来,背面果然有字。

    “2011.11.12 卡国婵”

    “2013.12.18 米国婵”

    “2014.03.01 挪国婵”

    ……

    她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都被记录下来,上面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了。

    唐婵想起以前沈昱珩说:“只在电视上看过你的比赛,没去过现场。”

    快速翻动相册,唐婵的指尖微颤,分明是都去过的,每一次都去过,怪不得他知道她的每一处伤口。

    她猛得站起来,跟妈妈打了声招呼就去找唐琳。

    唐婵是在唐琳的大学里找到她的。

    唐家已经彻底破产了,唐琳憔悴不少,她向来爱美,今天却连妆都没化。

    唐婵戴着口罩,约她去咖啡厅谈,“你能和我说一下那天没说清楚的话吗?”

    “沈三吗?”唐琳瘦了不少,两侧脸颊都有些凹陷,性格也变化大,全然没有以前那股娇纵劲儿。

    她的嘴唇微微干裂,声音也有些沙哑,“你不记得了?”

    “你小时候不是被混混在肩膀上砍了一次吗?因为帮他,进医院了你不记得?”

    “后来他就天天跟着你,被大伯和凌昌的总裁发现,还跟着,不知道要做什么。”

    唐琳喝了一口杯中的水,“我也是在奶奶家不小心听到的。”

    “大伯他们找人治他,有一次我看到了,他……他像个疯子,被打得浑身是血还敢跟着你,所以大伯之后的寒暑假才不让你回宜临。”

    “沈昱珩大家不知道,沈三却在新河巷子那片贫民区出了名。”

    “你没听说过吗?惹他的人都没好下场。连他那个醉鬼家暴的亲爸都在打他的时候被他弄死。”

    “还有凌昌的总裁,他也参与了,最后被沈三抢了生意,家破人亡,自己也落了个瘫痪。”

    “我怀疑……怀疑大伯去阿尔山的雪崩也和他有关系。”

    唐琳咬唇,“他就是个变态!可我爸爸又没有招惹他,他为什么突然撤资?”

    后面离谱揣测的话唐婵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见过最黑暗的一幕,衣衫褴褛又单薄的少年在将近零下三十度的冬夜里被拳打脚踢,嘴里塞满了雪,差点冻死。

    记得那次在家里,他搂着她说:“我也可以喜欢雪。”

    他创立品牌,赞助了她所有滑过的比赛;他从事的行业都和雪有关;他送了她雪做的高跟鞋陪她一起滑雪。

    其实他应该最讨厌雪。

    唐婵的眼眶酸胀,和唐琳打了声招呼就失魂落魄地离开。

    外面下着大雪,唐婵的眼睫和头发上都落满了雪花。

    往回走的路上,唐婵拨通沈昱珩的电话,对面很快就接起来了。

    声音哽住,唐婵险些说不出话,勉强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声线,问道:“你在哪儿?”

    “在等你。”沈昱珩低哄道:“不气了?还以为真的一个月都不理我了。”

    唐婵的睫毛上都泪珠结成冰,“你在哪里等我?”

    刚问完,她就在公寓楼底下看到沈昱珩。

    他提着一个蛋糕盒站在楼门口,身上落满了雪,看起来像是等了很久。

    唐婵愣了一下,迈腿跑过去,扑进他怀里,“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沈昱珩低笑一声,吻着她的发顶,“以为你还在生气。”

    外面雪大,沈昱珩牵着她回家,大锤被照顾它的人领到狗狗游乐园玩雪了,家里没人。

    脱掉落满雪的外套,沈昱珩把唐婵揽进怀里,解释道:“我父母早就去世了,结婚不是父母催。”

    唐婵默默掉眼泪。

    “那些事情都不重要。”沈昱珩亲了亲她的眼皮,低声哄道:“那个发圈的屏保你不喜欢我就换掉,和你领证,是真的想娶你。”

    他依旧闭口不提以前的事情。

    “换掉做什么?”唐婵的眼睛红红的,“那不是我的东西吗?”

    沈昱珩怔住。

    唐婵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那个厚厚的相册,“这些都是你拍的吗?”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她放下相册,脑袋窝在他的脖颈,“我应该早喜欢你一百年。”

    沈昱珩薄唇微抿,艰难地开口,“你知道了……不嫌弃?”

    第一次见沈昱珩这个模样,卑微的模样,唐婵心里蓦然一酸。

    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了一下,“我爱你。”

    唐婵又亲一下,说一声“我爱你”,反反复复好几次。

    沈昱珩的眸子越来越沉,他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但眼里的情绪早已翻涌起来,冲破障碍。

    他伸出手臂揽着她的腰,将她向上提一些,而后低头攫住她的粉唇,很久过后才放开她。

    坐到沙发上,沈昱珩扯了扯领带,还不忘把领口整理对称。

    顺着领口,唐婵看到他延伸到肩头的疤,以前她也看到过,只是一直没在意。

    她凑近他,“我想看看你背上的疤。”

    “没有什么。”沈昱珩揉着她的脑袋,“不看了,嗯?”

    “可是你都看过我的了。”唐婵脸颊微红,声音变小,“还亲过了。我就不能看看你的背吗?”

    浅眸盯着他,沈昱珩忽的笑了一下,“行。”

    唐婵看到他的背部,果然有好几道狰狞的疤痕,她的声音微颤,“怎么弄的?”

    沈昱珩若无其事地说道:“小时候弄的。”

    没有具体说,但唐婵已经猜了个大概。她偏过头不经意间看到他右肩下方的字,眼睛微睁。

    “我是你粉丝,给我在这里签个名。”

    唐婵现在还记得他当时说过的话,她当时认真写在这里的小楷,现在还在。

    鼻子发酸,唐婵说道:“你纹这个做什么?”

    沈昱珩轻拍她的背,“是你写的,想留下来。”

    怪不得之前被蚊子叮了他也不让她给他往这里上药。

    唐婵低头,缓缓靠近,在纹身的地方亲了一下,泪眼汪汪,“疼不疼?”

    “嘶——”沈昱珩倒抽一口气,“刚才不疼,现在疼了。”

    唐婵抬头,“啊?”

    沈昱珩的声音喑哑,说了几个字。

    脸红到脖子根,唐婵的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小声问道:“你吃了那个药吗?”

    今天的沈昱珩像是撕开了所有的伪装,肆无忌惮地展示出自己的本来面目。

    他“啧”了一声,也不在意,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老婆,给尝点甜头?”

    唐婵羞得不敢看他,偏过头轻轻“嗯”了一声。

    ……

    最后,唐婵在哭,“你是不是药吃太多了?下次别吃这么多了。”

    第二天清早,唐婵要回训练基地,她早早起来,手还在发酸。

    封闭训练到冬奥,期间都不能回来,唐婵临走前牵着沈昱珩的手嘱咐道:

    “我走之后,你不要一和人说话就贴那么近。”

    “衣服也好好穿,别总敞着领口。”

    “还有……不可以随便给别人抛媚眼。”

    “总之,你要检点一点儿,等我回来。”

    说完,她红着脸在他唇上“啵”一下,食指戳他的胸膛,“沈妲己,你听到没有?”

    沈昱珩含着她的唇,低笑道:“遵命。”

    *

    一月二十日,由华国承办的冬奥会正式开始,全世界的顶级运动员都汇聚于此。

    华国不是传统的冰雪强国,但今年来在冰雪项目上的成绩却在飞速提升,取得不菲的成绩。

    在自由式滑雪的几个小项中,空中技巧是华国队的强项,而其他几个小项都是弱项。

    一月二十三日上午九点,自由式滑雪女子大跳台决赛正式开始。

    唐婵是以预赛第一的成绩进入决赛的,今天观众席上坐满了人,基本都是冲着唐婵来的。

    大跳台是唐婵的最强项,媒体都称她为跳台王。

    但奥运赛场瞬息万变,谁都不能确保唐婵能拿到冠军,因为今天一共有三位选手有一六二零的难度储备,只要不失误,谁都有可能夺冠。

    比赛开始,十二位选手在云巅大跳台角逐。

    决赛的出场顺序是按照预赛成绩排的,唐婵预赛第一,所以决赛最后一个出场。

    第一轮正式开始,在等候区,选手们都不说话,抱着自己的板在脑袋里预演动作。

    阿普和阿加塔都选择一上来就放大招的战略,两人相继跳了一六二零。

    阿普成功落地,拿到九十五分,而阿加塔失误了。

    轮到唐婵出场,一六二零她已经能够熟练掌握,今天的天气也不错,没有风雪。

    她俯冲下跳台,每一个动作都做过成百上千遍,同样是一六二零,稳稳落地,裁判也给了她九十五分。

    大跳台的规则是每个选手有三次跳的机会,取两轮最高分作为最后得分。

    第一跳成功的选手压力会减轻不少,而失误的话,意味着之后两跳必须全部成功,否则将无缘领奖台。

    第二轮,阿普持续优异的表现,比上一轮分数还高,得到九十五点七分。阿加塔在这一轮也稳住了,得到九十四分。

    而唐婵,空中姿态、起跳、落地、周数全部都没问题,却在落地的时候发生意外,固定器松了,雪板飞出去。只拿到八十分。

    太可惜了!现场解说的麦克风都掉到了地上。

    第二轮结束,因为这个意外,唐婵暂居第三。

    决胜轮开始,场下的观众都不再说话,屏住呼吸。

    十七岁的阿普是加国的猛将,被誉为和唐婵天赋相当的天才少女,早就放话要在华国冬奥会上赢过唐婵。

    她的状态确实越来越好,一跳比一跳得分高。

    因为第三轮的出场顺序是按照前两轮成绩的总和排序的,唐婵倒数第三个出场。

    五十米的高空上,她朝下看,观众挥舞着华国的红旗,嘴里齐声喊着她的名字。

    杨采薇拍拍她的肩膀,唐婵把刚才进场时志愿者送她的国旗绑在右胳膊上。

    她拨通沈昱珩的电话,她知道,他就在观众席第一排看着她。

    “我想听你给我唱晚安歌。”

    沈昱珩低声给她唱,伴随着现场观众的呐喊声,他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但唐婵却全听进去了,她的心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平静,“下一跳,我想跳一八零零。”

    这个动作她只有在状态最好的时候跳出来过两次,根本没有完全掌握,风险极大,只有三成的把握,杨采薇不赞同。

    但阿普的实力很强,如果不拿出一八零零,唐婵很可能会输。

    电话另一边,沈昱珩回道:“好。”

    唐婵:“教练说摔了很危险。”

    沈昱珩:“那你的决定呢?”

    唐婵坚定道:“我要跳。”

    沈昱珩的声音同样坚定,“摔了养你一辈子。”

    嘴边漾起笑,唐婵挂掉电话,戴上耳机,所有的声音都被屏蔽在外,耳朵里只有沈昱珩唱的晚安歌。

    唐婵从未如此平静、也从未如此兴奋。

    双板一横,她闭上眼睛,第无数次预演这个动作。

    耳麦里沈昱珩的歌声唱到一半,唐婵睁开眼睛,把雪杖扔到一边,双手扶住膝盖,俯冲下去。

    她的极限是没有极限,今天,在家门口,她要赢过她自己,肾上腺激素飙到顶峰,唐婵飞起来。

    一圈、两圈、三圈、四圈、五圈!

    一八零零!

    唐婵像个不倒翁,稳稳落地!

    现场一片欢呼声,解说的声音哽咽,“今天我们在云巅大跳台见证了奇迹!我国选手唐婵跳出女子自由式滑雪历史上第一个一八零零!这是曾经只有男子运动员才能跳出来的难度。”

    “我们都知道,唐婵这一年来遭受无数次伤病和非议,但她……她只是一个刚刚年满二十一岁的年轻姑娘。”

    唐婵在这一轮得到九十八分的成绩,阿加塔和阿普都没有超过她。

    解说哭出声,“黄袍加身,江山易主!唐婵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得知成绩这一刻,唐婵直直地朝观众席冲过去,紧紧抱住沈昱珩,红了眼眶,“我又做到了。”

    她语无伦次地说道:“我为了你们,为了国家,为了自己,我都做到了!我护住你们了。”

    沈昱珩把红色国旗披在她身上,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你是王,我的英雄。”

    阳光和煦,照相机记录下了这个画面。

    你是我的英雄,我永远臣服于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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