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见山下乌漆麻黑,只能放了钩子,拿着火把,慢腾腾到崖底下找人。英亲王府的人跟顺天府的人同时到达,看见尼雅哈在此,相互打过招呼之后,立即潜人跟着四处寻找起来,奈何明珠和若华早已离开,三队人马找了许久也不见个人影子。
顺天府府伊走到崖边,往下瞧了瞧,只觉得双腿发抖,背后寒气森森,赶紧退了回来,到尼雅哈边上,道:
“尼兄,这山崖如此之高,摔下去,九死一生啊……”
这看似担忧的言语,可不知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显得非常尖酸刻薄,仿佛一把刀子,直接扎进了尼雅哈心脏一般。如果不是这两家突然给他找事,他现在早就躺在被子里抱着温香软玉风|流快活了,那还用得着大晚上来此处吹冷风,那边是英亲王家的人,他得罪不起,这尼雅哈他还不能说几句出出气么。
尼雅哈懒得听他在一旁叨叨,只担忧自家儿子和若华,一颗心全铺在那上面,正眼都不瞧他一下,道:
“大人,不可妄下定论。”
孔泰在一旁将这一切全看进了眼里,现在大家都急成一锅粥了,这府伊倒好,正事不做,反倒是去嘲讽尼雅哈来,关键是他家格格也在其中,这让他十分看不过眼,喝道:
“你乱说什么?”
顺天府府伊本还想反驳尼雅哈,不料被孔泰有力的声音给制止住了,那孔泰生得虎背熊腰,说话又大声,难免给人凶狠难相与之感。因着是英亲王府上的人,府伊惯来会看人下菜碟,赶忙柔声道:
“啊,本官说错话了,格格吉人自有天相,断不会有事的。”
说完这句,便朝下首严声道:
“尔等给我再仔细找!。”
“小心着火星子别乱溅,一会儿把山给烧了!”
一行人陆陆续续下去,火把星子摇摇曳曳,零零散散地朝四周散开,范围越来越大。约莫找了半个时辰,下面的人大声报着崖下的情况:
“禀报大人,附近没找到人。”
该着的地方他们都找了,就还差把这块地儿翻过来再找一遍了。府伊看着站在崖边不忍离去的两人,道:
“二位,这夜色深沉,我看还是......”
还是别找了吧?人都不见了,这不是浪费时间吗?当然,这是府伊心中所想,他哪里敢说出来。
尼雅哈不管府伊什么想法,反正他今晚就要找到他儿子。朝着崖下自家的包衣道:
“没找到就一直找,把这山给我翻了也得找!”
尼雅哈不说放弃,孔泰有不找到人不回去的命令,断不会就此返回。于是府伊只得作陪,一行人找又找了半个时辰。但依旧不见明珠和若华两人。
............
明珠跟着乐郎中到了一个村子里,村头道路两旁皆种满了荷花,但因为到了秋天,全凋落了,成了一池残荷。几人已经走了挺长时间,明珠一路都背着若华,不曾停歇,乐郎中看他额间已经冒出细汗,怕他受累,又看村头有几处石墩,便想让他歇歇脚:
“纳兰兄弟不妨在此歇歇。”
说罢指着远处的石墩。明珠将背上的若华往上颠了颠,道:
“不必了,还是早些赶路,也好快点给……我夫人用药。”
明珠好像觉到若华的体温越来越高了,他的心越来月补安定,眼下的光景,只有看若华把药服下了,他才可放心。一旁的灵仙听了他的话,不由暗暗点头。乐郎中看他爱妻心切,便不再劝他,依言道:
“那便走罢。”
说罢又走了一段路,绕过几户人家,才到了乐郎中家里,虽已经到了晚上,乐郎中家里依旧还有不少患者,他的父亲正在帮着瞧病,大家乡里乡亲,虽是来看病的,也是说说笑笑,一团和气。一群人见乐郎中回来了,还带了两个陌生人,遂不再说话了,都停下来打量明珠和他背上的若华。
但见明珠锦衣华服,身上的气度与在坐众人不同,虽然头发乱了,脸上也有几分污渍,可一瞧便知道应该是有身份的,不过看他衣裳上有血渍,腰间又别一把佩刀,背上背一个半死不活的姑娘,不免心中戒备了几分。
乐老头看着儿子带人回来,不免心生疑惑:
“显扬,这是?”
“哦,他们今天遭强盗抢劫,又在山里迷了路,这姑娘身上有伤,我特地带回来诊治一番。”
听到父亲发问,乐郎中连忙介绍了一番,重点突出明珠不是强盗,也不是什么歹人,更不是被仇家追杀。乐老头听了,才稍安心:
“原来如此。”
明珠在后面打了一声招呼,道:
“乐叔有理了。”
乐老头见他衣着上乘,想着定是哪家的少爷,便道:
“公子不必多礼。”
乐郎中跟自己父亲打过招呼候,便忙着帮明珠找一间清净些的屋子,瞧了四处,只有西屋空着,便道:
“纳兰兄弟,先把你夫人扶到房里去吧。”
“多谢乐兄。”
说罢将若华背进西屋里。
一个村民听到了纳兰明珠的姓氏,惊奇道:
“唉呀,是旗人。”
他旁边的一个村民看着明珠把若华背进房里了,才小声地议论道:
“跟强盗差不多,救他们做什么......”
旗人一贯横行霸道,近期又到处胡乱圈地,导致农民失去了自家的良田,大家都为此怨声载道,奈何旗人在大清便表示着能横着走,他们虽然不满,却投诉无门,无可奈何。那村民听了这话,赶紧捂上他的嘴巴,教训道:
“你这话可说不得呀!”
且不说那两人衣着华贵,气质非凡,他们的身份还不知道,光是那姓氏就比他们高一级了,若是让人听见了,天知道他明天会不会就来圈走他们村的良田。
乐郎中听了,往他俩中间一站,正色道:
“医者仁心,断没有见死不救的理儿。”
他是见惯了那些麻木不仁,但他作为医生,就是看不得病人受苦。说罢,又回头嘱咐道:
“灵仙,去烧点热水。”
于是去准备给若华配药,灵仙闻言,对他微微一笑,道:
“好。”
灵仙最是欣赏的就是他这脾气,无论是谁,都一视同仁,性子正直,当初就是看上了他这点,才想着要嫁给他的。乐老头见屋内氛围有些尴尬,遂打圆场道:
“你们别理他,我这个儿子就是这脾气。”
一个多嘴的妇人喝了药,吐掉一点药渣渣,道:
“你这儿子这样可是会吃亏的,你呀不能只传授医术啊,这脾气也得管管了,小仙也是,由着他胡来......”
小仙完全不理她的教训,没好气道:
“这就不劳吴大娘您操心了!”
明珠将若华安置好后,靠在门侧偷偷听着正屋里面的动静,听到乐郎中的那番话时,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一大半。想来今晚应该可在此安然度过了。说罢回了西屋,照看若华。明珠点了根蜡烛,四周便有了些光色,明珠搬了一张马扎坐在床铺旁边,若华的脸有些红红的,伸手去摸她的手心,还是那么烫。若华迷迷糊糊间,只觉得有人拽她的手,她反握住,不自禁道:
“明珠......”
明珠心下大骇,有种做了坏事被察觉般的窘迫,一开始还想抽手回来,但见她抓得牢,便干脆不放了,握住她的手。
“嗯?”
“......”
明珠本来以为若华还会说什么,可他等了半晌,等来的是若华沉重的呼吸声。
不一会儿,乐郎中端着药和吃食过来,先帮若华清理了伤口,敷药。然后明珠再把若华小心翼翼扶起来,喂了内服的药,这才算是彻底放心了。明珠坐在一旁观察若华的反应,乐郎中看他如此上心,从开始到现在似乎眼睛都没离开过这姑娘,他也是成亲了的人,怎么会不知这其中的相思之意:
“纳兰兄不必紧张,已经用了药,你夫人很快便能恢复,你也吃点东西早些休息吧。”
明珠看着乐郎中,道:
“真是麻烦你了乐兄。”
虽然如此,但明珠似乎一点胃口也没有,别说吃东西,连觉也不想睡,还是执意要坐在一旁守着若华,乐郎中看这情景,自知劝不动,于是留下药和食物,自个回去休息去了。
若华喝了药之后,只觉得原本沉重的脑袋变轻了许多,原本要头裂开的疼痛感也减轻了一些,少了几分痛苦,睡得便安稳了些。
第二天,若华在一阵鸡鸣中醒来,她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外婆家里,因为她已经许久没听到如此洪亮的鸡鸣声了。睁开眼,一个柳眉杏眼的小妇人出现在她面前,和善道:
“你醒了?来,先喝点水。”
若华看她笑容可掬,便双手接过水,道:
“多谢。”
但却没喝,而是打量四周,这个地方她不熟悉,人也不认识,水亦是不敢喝的。遂问:
“这是何处?”
不会她摔下山崖,又穿越了吧?虽然这妇女依旧是清朝服饰,可清朝有两百多年呢。灵仙看她一副迷茫的模样,耐心道:
“这是我家,你跟你相公在山里迷了路,我们把你们带回来了。”
相公?她还没结婚呢哪来的相公?越说若华越迷茫了:
“我相公?”
灵仙看她一副震惊的模样,不解道:
“是啊,纳兰兄弟不就是你相公么?”
昨晚纳兰兄弟还说她是他夫人。怎么两人的口风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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