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魔教顶流 > 15、第015章 水纬罗
    一场例会,以庚长老胡言乱语被羁押而告终。合整个魔教之力,钟景丛都没能得到满意的答复。


    即便宿谏容说他不会走,但这人是昔日的天下第一,又是武林名门世家之后。他若将来反悔,他和魔教上下、又怎能留得住?


    夏末秋近,风雨泄沓。漏夜星疏,淅淅沥沥的雨将整个玄武崖打湿。


    摇曳的烛火照应出钟景丛一张发愁的脸,他斜倚在窗边,甚至都没有心思批阅完今日的各地呈上的公文。


    魔教寝宫大殿的窗格上有交椀菱纹,上推支杆撑起,恰好能容一片挡风避雨的天地。宵分已过,整个玄武崖寝宫上只见长明石灯的凄清灯火。


    钟景丛披着一件沉香水纬罗对襟衫,长发未束起,就那样散漫地披着。青丝铺地,正巧露出矮几下一双穿着青袜的双腿。


    侍女推门进来,想要给教主换一盏亮些的灯。结果才迈入大殿,就瞧见宿谏容手中拿着一席墨披虚虚地盖到了他们教主身上。


    也不知宿谏容用了什么法子,墨披竟然暖烘烘的。钟景丛被那阵暖意包裹,嘴角掀了掀,最终没说什么。


    宿谏容问:“都这么晚了,还不睡?”


    钟景丛坐起来一点儿,将那墨披拢拢紧,他看了一眼身上只着单衣的宿谏容。


    心道,还不是都在想着你的事。


    宿谏容偏头看了看案几上堆叠着的公文:“我帮你看吧?”


    “嗯……?”


    “要是你觉得不妥,就算了。”


    钟景丛有些讶异,怀疑地看着宿谏容:“你懂?”


    “这有什么不懂的,”宿谏容提起笔,好笑道:“你们那些堂主,能有什么大事?”


    “再说我又不是不识字,实在要紧的或者拿不定注意的,我会整理在一旁,你可以明天再看。”


    钟景丛皱了皱眉,随手捡起一封来自南方赤心堂的信:“那你看一个试试。”


    宿谏容坦然接过,拆开信封一瞥,下意识读出来:“……连日水祸,无灾,问教主安,甚念。”


    钟景丛:“……”


    宿谏容“噗嗤”一声笑了,然后大笔一挥:“朕亦甚想你。”


    钟景丛:???


    钟景丛恼火地抢走宿谏容的笔,内力一震就将那书信撕成了碎片。他站起身来,顺便将宿谏容也拽起来——看什么看,这些废话谁爱看谁看!


    宿谏容翘起嘴角,冲着站在门口的侍女挤了挤眼睛。侍女扁了扁嘴,哼哼两声熄灭了殿内的灯。


    一夜过去,钟景丛依旧发愁。


    江湖上,也因此从魔教总坛传出了不少话本。


    以话本杂剧为生的书生都写疯了——什么魔教教主为爱囚魔、欲求生子以挽留之,什么魔教教主为了宿谏容卑微病态强制爱。以及昔年天下第一委曲求全、委身魔教教主为哪般等等。


    很多话本刚刚写好,墨迹尚未干透、就被人抢购一空。不少卖山水画的小贩,也窥见了商机,改画魔教教主和宿谏容的图。


    看着一夜之间街头巷尾、整个江湖中多出来的春画和话本,钟景丛更加发愁。


    男人给男人生孩子这件事,到底还是太过匪夷所思。钟景丛是在没办法,最终选择让甲长老和乙长老,去宫中将御厨绑架了来。毕竟在那天议事大厅中,看起来最可行的建议,就是戊长老提出的“留住男人的胃”计划。


    钟景丛下定决心好好学做饭。


    被绑架来的御厨战战兢兢,了解了魔教教主的诉求后,选择从最简单的白菜汤教起。前清风剑派首徒钟景丛认真好学,将每一片洗好的白菜叶都顺着筲箕摆成朝东北方向。


    白菜汤用煮,在蒸炸炖炒当中最不需要技术。只需将水烧开、把洗好的菜叶丢进去,然后放上油盐,等菜叶泛白、软烂便成。


    御厨信誓旦旦,直言这道菜七八岁幼童都做得。偏生魔教的后厨荒废已久,钟景丛又懒得劈柴生火——火石一打,用上内劲,便在灶内,燃起了熊熊烈火。那火焰窜起三丈高,将整个厨房都熏成了一片火红。


    御厨:“……”


    御厨:“教……教教教主好武功!”


    钟景丛也知道自己此举有些过了,便端起旁边的加了水的铁锅上灶。火旺,没一会儿就烧好了锅中水。


    咕咚沸腾的水声中,钟景丛依言将切好的菜叶洒落。御厨擦了擦头上的汗,笑盈盈道:“如此,我们稍待片刻、再等水涨便好。”


    钟景丛也松了一口气,看来庖厨之道并没有那么难。


    两人站在锅边,御厨正想说点好话、好让这位教主放他回家。结果还没开口,就听见了“铮”地一声响。


    钟景丛眯起眼睛,手中青冥出鞘:“什么人?!”


    四野寂寂,倒是没人应声。偏偏那“铮铮”的声音越来越大,最终“哗”地一声——


    铁锅整个……穿了。


    沸腾的水从裂开的锅底中流出来,冲出了灶台内烧得火红的炭砾,整个厨房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御厨:“……”


    钟景丛:“……”


    钟景丛缓缓地收回剑,慢腾腾地将御厨整个提起来,一飞跃出了这一片狼藉之内。


    御厨瞧着旁边神色不定、眸色晦暗的魔教教主,他搓了搓手,赔笑道:“那、那什么,教主,这、这是意外,是、是你们的灶具太……没用了。”


    钟景丛一言不发,抿着嘴面色阴沉。


    魔教内其实还有一处后厨,但吃过他做的东西的七位长老都有些发悚。


    教内上下没有一个人告诉他那后厨在哪,就连前几日给宿谏容带烧鸡之类,也是他只能远远等在山崖这头。教众们防备他进厨房,像是防贼人敌手。


    所以,钟景丛带着御厨来到的是他们废弃已久的厨房。


    厨房明显已经不能用,御厨挠了挠头,便想着教这位大人一道“炙兔肉”。抓取野兔去除内脏、剥皮洗净,撒盐抹椒腌制,而后架火上烤,便能外酥里嫩、飘香四溢。


    不仅是宫廷名菜,也是武林侠客居家旅行、坠崖落水之必备良品。


    钟景丛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捻起两块小石头凝眸,倒是很快地就击毙了两只肥硕的野兔。剥皮、去内脏、洗净,钟景丛认认真真地拿起小罐中的调料涂抹腌肉。架火上烤,烧去了多余的油脂后,外皮金黄生脆、内里肉质白嫩飘香。


    御厨:“呼……”


    钟景丛也在心里送了一口气,他吩咐人拿来托盘,然后将烤兔肉切好、佐上辣椒后,送给了在寝宫内写写画画、想着新衣服搭配的宿谏容。


    然后晚上——


    当钟景丛回到寝宫时,就看见了面色发白的宿谏容。托盘中的兔肉一块没剩,但宿谏容却腿软脚软、十分痛苦。


    钟景丛:“……”


    钟景丛:“我这就去杀了那个骗子御厨。”


    宿谏容捂着肚子,勉强拉住小教主:“没、没事,第一次做饭都、都不好吃。”


    他心疼那位素昧谋面的御厨,毕竟天底下也没几个人会把铅粉当盐腌肉。


    第二天,宿谏容果然出了比往常多十来倍的恭。


    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还心心念念地替那御厨找补:“没关系,或许是……菜没洗干净呢?”


    第三天,宿谏容已经烧得神志不清,在毒医给他喂药的时候,还伸出一只手:“扶我起来,我还能吃!”


    第四天,宿谏容已经彻底昏了过去,而受也恼火地将御厨赶出了玄武崖顶。顺便,将那个提出这个方案的戊长老,一并关进了死牢里。


    戊长老:我呸,愿阴曹地府没有打工人。


    一顿炙兔肉,让宿谏容彻彻底底的昏迷了五天。毒医用上了毕生所学,才好不容易将这人从生死边缘拉回。


    宿谏容醒来的时候,玄武崖上正下着小雨。钟景丛不在,殿内染着助眠的熏香,小侍女也不知去了何处。


    宿谏容是被饿醒的,上吐下泻折腾了这几天,腹里只剩丹药的苦。他尝试着唤了两声,等了半晌没有人应后,便自己摇摇晃晃地爬起来。


    简单披上外衣、套着鞋袜下地,宿谏容竟然在这寝宫的后殿内、发现了一个废弃的小厨房。柴火受了潮,却还能用。炊具落了些灰,但还有一只小铁锅干净。


    旁边的一排柜子上,倒还摆着不少能用的调味品。


    宿谏容大着胆子尝了尝,幸运地发现了一罐子结晶的井盐。他想了想,找来木杵捣碎盐块,然后找出一包面粉来和面、想做一道刀削面吃。


    定制的长银链方便了宿谏容的行动,他来来回回地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是将水烧开、面皮下锅。在屋檐下躲雨的两只野山雀被他打落,收拾整理后就着当浇头。生长在后院中的几味香茴、小葱,倒正巧做了佐料。


    浓香的汤料味道从小厨房中飘溢而出,很快就冲开雨水的湿意、染满了整个寝宫。


    小侍女执一柄红伞,跟着钟景丛打碎石路返回。她和钟景丛都第一时间闻到了这一股异样的香味。


    钟景丛愣了愣,问寝宫的守卫:“那御厨,不是让你们赶出去了吗?”


    守卫眨了眨眼睛,垂眸:“是……是您夫,不是,我是说,是宿先生。”


    宿谏容?


    钟景丛只愣了一瞬,就极快地用轻功、寻味掠去。


    这小厨房似乎是上一任魔教教主的小妾喜用,那位娇柔的小夫人总是喜欢煲一些滋补的汤品来讨好老教主。老教主坠崖之后,便没人用过。钟景丛也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原来寝宫附近就有这么一个去所。


    细雨微朦,将他身上的罩衫打湿。推开半掩的小门,钟景丛便看见了正叼着一条面片的宿谏容。


    宿谏容一惊,瞧清小教主脸上惊讶的神情后。他先舔了舔嘴唇,然后放下碗、举起双手,无辜一笑:“我只是饿了,没有想逃走。”


    钟景丛却不在意那个,他走过去,巴巴地看了一眼那口小锅。锅中飘着好几条宿谏容刚才吃的东西,还有几片鲜嫩的山雀肉。


    未等宿谏容疑惑,他便瞧见了小教主舔了舔嘴唇、喉结微动。


    宿谏容:!


    他擦了擦嘴,连忙找出第二只碗:“你也饿了吧,来,我正好做得多。”


    钟景丛一时间有些脸热,他别扭地后退一步:“我没有,我……”


    宿谏容却已经不容拒绝地将盛满了汤和面的碗塞到了他手中,然后还在上头洒在了一把绿油油的芫荽和小葱:“别客气啊,不够吃锅里还有。”


    油而不腻的白色汤底,劲道却熟透的面片。还有那鲜嫩的雀肉,瞬间在寒风冷夜中、驱走了钟景丛心中所有的不忿。他捧着碗,认认真真将汤底都喝个精光。


    宿谏容唇角带笑,取出纷帨替他擦去了唇边的一抹油。


    次日,钟景丛亲自到玄武崖下,将戊长老放出了死牢。他无比认真地说:“你说的没错,饭做的好吃确实能够留人。”


    戊长老:???


    戊长老:“可是教主,您……好像才是被留的那一个啊?”


    钟景丛一愣,而后他挑了挑眉。


    很快,戊长老又被关回了死牢中。


    这一次,牢头给他换了个牢笼,就在庚长老隔壁。庚长老趴在铁栅栏处,看也不看他:“我就说,你那张嘴,真的是欠。”


    戊长老:“……还别说。”


    庚长老:?


    戊长老吸了吸鼻子:“那大魔头做饭还真的挺好吃。”


    庚长老:???


    戊长老舔了舔嘴唇:“那面条真的好香啊!那碗汤看起来真的好好吃啊!”


    戊长老:“上面还有飘香四溢的雀肉!还有绿油油的小葱!那手工制作的面条,看上去就很劲道!”


    戊长老掩面,似是很想哭:“啊啊啊啊,我刚才怎么没说我想去讨来吃一口!”


    庚长老:“……”


    庚长老忍了又忍,终于没有忍住,他一跃跳起来掐住了戊长老的脖子:“你他妈别说了啊啊啊啊!我不想下半辈子都过只吃大米饭的人生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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