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豪宅区的主干道上。


    黑色的宾利速度凌厉,但十分稳健,一看就知道是老司机。


    顾文越靠在车里打个哈欠。


    真是又困又饿。


    ——内心真诚地感激顾晋诚的车技如此之快。


    车外的右后视镜中,顾家保镖的奔驰,跟得不远不近。


    若是有其他车辆切进来,奔驰也能第一时间改道再跟上宾利。


    顾文越托着下巴观察那台奔驰,轻声赞叹:“保镖居然跟得这么刚好?”


    顾晋诚的凤眸扫了眼车内后视镜:“他们是专业的。”


    话音刚落,顾晋诚的手机震动。


    他降低车速,等一个红灯时候才取过来。


    “喂?”


    顾崇语气很慎重地询问:“晋诚,你带文越出去了?那个……这么晚了,去哪儿啊?”


    顾晋诚瞥了眼撑着脑袋发呆的文越少爷,淡然说:“有点事。”


    “什么事?”


    顾崇听上去有些紧张,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出去说?还要开车这么麻烦?”


    红灯开始倒数计时,顾晋诚快速道:“爸,稍等。”


    顾文越本来在神游天外,听到这个称呼才打起精神,却见他拿着手机递过来,他本能地接住。


    顾晋诚继续开车,缓声:“你跟爸说。”


    “哦。”顾文越动作自然地举起手机,语气轻松地问,“父亲?怎么了?”


    顾崇听见顾文越的声音,放心下来,再感觉他好像挺开心?


    “没,我问问晋诚你们这么晚去哪里。”


    “啊……”


    顾文越了然地瞅瞅开车的顾晋诚,难怪让他自己回答,原来如此。


    他不好意思说嘴馋肚饿要去吃东西,就道:“我有个东西忘记在外面了,晋诚哥说他送我去拿。”


    顾晋诚挑了挑眉,未置一词。


    顾文越跟顾崇说上几句闲话,才挂断,“呼”地松口气,将手机锁屏放在中间,嘀咕道:“父亲还真是,估计是以为我们吵架吧。”


    顿了顿,又嘀咕,“张管家也真是的,他眼神有问题。我那满脸开心地要出门吃东西,能是什么坏事?”


    顾文越摇摇头,不过眉宇间满是笑容。


    ——被家里长辈关心嘛,总是好事,证明长辈惦记呢。


    顾晋诚留意他的语气,把控方向盘的手指,指尖轻轻地摩挲。


    ——这就开心了?


    -


    临海大宅。


    二楼主卧。


    顾崇将事情缘由告诉张管家,想了想便笑:“最近他们兄弟挺好的。是我们想多了。再说两个孩子都这么懂事,不会吵架。”


    他前几天进医院后,也越发觉得一家人的关系其乐融融。


    这病发作的,也是意外地成全他的一桩大心愿。


    张管家听完,倒是有些奇怪:“大少爷让文越少爷用他的手机,跟您说电话?”


    “啊?”顾崇听见他的反问,点了点头,“是啊。”


    说完,他也意识到哪里不对。


    顾晋诚的性格严格说起来有点独,很少、几乎没有和任何人如此亲近。


    顾崇被张管家这么一说,突然之间又想起儿子看文越的眼神。


    这关系怎么一下子就这么好?


    顾崇感觉自己有点想太多,他疑神疑鬼地看一眼张管家,欲言又止。


    张管家问:“怎么了老爷?”


    顾崇摆摆手:“没事没事。”


    ——他要再观察观察。


    -


    珍府。


    京城老饕心中的蟹黄圣地。


    顾家保镖在出发时就已经提前联系珍府,车一到贵宾停车位,直接有餐厅经历前来引入。


    一行人走的是特殊通道,没见什么其他食客。


    顾文越就走在顾晋诚身边,对着前头引路的经理问起餐厅螃蟹何来,又有什么好菜式介绍。


    经理垂眸,十分恭敬,甚至都没有直视这两位器宇轩昂的大人物。


    他听这位年轻些的先生更亲和,他笑着说起,珍府鼎鼎有名的螃蟹十八吃以及每年金秋的螃蟹宴。


    顾文越听得食指大动,不免叹息:“可惜了,我早不知道呢。”


    身旁的顾晋诚边走边沉声说:“预定明后两年,各两桌。”


    经理一愣,反应过来对自己说,连忙高高兴兴地应了:“好好!”


    简直意想不到,明后两年的两桌螃蟹宴,竟然轻而易举地预定出去,他的眼神登时更加热络了,笑得合不拢嘴。


    顾文越有些小小的疑惑:难不成顾晋诚也喜欢吃么?还是他有什么商务宴请的需要?


    不过美食当前,他也懒得细想。


    从贵宾客梯上三楼。


    包厢外竖一对联,木质匾额上面刻了字,用群青色调的颜料描过。


    ——“莫道无心畏雷电,海龙王处也横行”。


    顾文越站在包厢门前,仰头赏了赏。


    经理稍稍有些得意,笑说:“这是我们老板的墨宝。”


    顾文越点了点头:“这颜体配上皮日休的这一句诗,真是漂亮,气势阔达,够大气。”


    顾晋诚的眸光也扫了一眼对联。


    经理竖起一个大拇指,真心佩服:“您连颜体和皮日休都知道,您真是厉害。”


    顾文越笑得疏朗,迈进包厢,这又是哪门子的厉害?


    搁在往日,他哥几个不得在门前就开始比试一番肚中墨水?


    望江包厢内。


    整面落地窗,直面横贯京城的云京大江,对岸是绮丽繁华的南城风光。


    因为是两个人吃,确切地说是顾文越一个人吃。


    他直接劳烦经理将长条桌案抬到窗边,正对江景吃东西。


    这也不是什么太高的要求,经理立刻要转身出去,要去叫服务生进来,却听另一位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贵客道:“不必,让他们来就行。”


    “他们”说的是顾家的两位高大的保镖。


    “是是是。”


    经理听这上位者的沉稳语气,连忙答应,开始和保镖一起搬动长桌。


    他暗自忖度:


    年轻的先生呢,风流倜傥、矜贵但亲和;


    年长的先生,则是沉稳大气,颇有不动声色但掌控全局的意味。


    一兄一弟,立见长幼。


    桌子搬动好,两名保镖去包厢外。


    顾文越坐进宋制的官帽椅中,看着经理递过来的菜单册,选了蟹黄金和蟹黄面,蟹酿橙。


    经理认为菜少不够两人吃,但他知道分寸,只确认再三,而不是直接提醒。


    顾文越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只道:“就我一个人吃,足够了。”


    顾晋诚抬起右手手腕,看了眼时间,言简意赅地对经理说:“先上菜。”


    经理这才连忙撤出去,瞧着门外两位严守的保镖,他实在是不知里面的两位是什么来头。


    等去安排时,才听一个服务生拽着他的衣服,眼里冒着兴奋劲儿地问:“经理,里面的是谁啊?”


    服务生们只知道有客人很讲究,不让太多服务生接待,他们都无法近距离接触,因此都十分好奇。


    经理摇摇头:“不清楚。”


    他其实都没怎么仔细看两位贵客的长相,怕不礼貌。


    另一人翻阅预定电话记录本,看到姓氏是张:“城中没有姓张的有钱人能开宾利吧?还带保镖,那得多有钱?”


    经理道:“能用上保镖的人,需要来我们这种菜馆都报上自己的大名吗?这不是杀鸡用牛刀?肯定是保镖或者助理的姓氏。”


    “哦哦哦。”服务生憨笑,“也是。可怎么来我们这种小地方?”


    经理颇为骄傲地扯了扯西装衣襟:“谁让我们是京城第一家的蟹黄馆子呢?这就叫酒香不怕巷子深。”


    忽然一个服务生幽幽地说:“我看到了其中个子高的那个,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这个人。”


    他摸出手机,给他们看了看上面的照片。


    某大型经济论坛上,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坐在特邀企业家席位上。


    单单只是侧脸,已足够展现他棱角分明的英俊样貌,与大气沉稳的冷峻气质。


    “顾……致远集团的顾晋诚?”经理愣了愣,将照片上的人与刚才那位年长的先生做对应,立刻瞪大眼睛


    ——还真是,气势十分接近,话也不多,显然是身居高位、常年发号施令的人才有的气度。


    经理指了指几个人:“好了好了,别八卦这些事情。大家赶紧忙自己的吧。”


    “经理我能……进去倒茶吗?”一个服务员笑着问,“让我去怎么样?”


    其他服务生也跃跃欲试。


    经理哼笑道:“不会让你进去的,他们会叫保镖来。不信你试试。”


    服务员不信邪,果真去了,结果叫门外保镖拦住,取走托盘请他先行离开。


    他只能讪讪地回去,背着包厢瞪眼:有钱人摆什么阔气?!


    在走廊上转个弯,他借口去洗手间,拿着手机去了一层的外面,打给自己一个做财经的记者朋友。


    “你知道吗?我们餐厅今天来了个有钱大佬。你一定猜不到是谁。”


    对方笑了:“你都说大佬了,我猜猜看。”


    他一气儿说好几个名字。


    服务生都否决,最后神神秘秘地提示他:“姓顾。”


    “啊?顾?哪个顾?”对方似乎迟疑,半晌才问,“顾家,顾崇?顾晋诚?”


    服务生在网络上找到的资料少,不知道顾崇是谁,只说:“对了,就是这个顾晋诚。”


    对方十分感兴趣:“操。你们餐厅蓬荜生辉啊。他去干什么?吃饭?不是吧。他好像很少跑外面吃饭,我们很难抓他的私生活新闻。”


    服务生敏感地以为对方不信任自己:“我骗你干什么?我就在他车前,我给你拍个照片吧,宾利。保镖开奔驰。”


    他退回手机桌面,找到对方的微信号点击拍摄照片,找了个角度把宾利和奔驰的车牌都拍进去。


    没多久,对方一声“挖槽”。


    “真的是顾家的宾利,牛啊兄弟。他们吃什么?跟谁一起?现在还在吗?你有别的消息?”


    服务生得意地蹲在墙角:“跟一个帅哥,被保镖挡住我看不到脸。我们小服务生进不去,就让经理进去几次,后面倒茶端水都是他们自己保镖干的。不让进。吃的菜是……”


    他报出菜名。


    对方笑了:“行!谢兄弟,我回头请你吃饭。我现在就来!”


    服务生好奇问:“对了,这个顾晋诚是不是真的特别牛?”


    能让财经记者大晚上赶出门的“新闻人物”,岂不是比他想象的更厉害?


    “他现在接手的致远集团是几千亿的大公司,家族资产是富豪排行榜第一,他爸顾崇心脏病很久了,他唯一的叔叔去世了,其他顾家的叔伯兄弟都干不过他。钱只在他一个人手里,你懂吗哥们。”


    对方似乎一边跑一边说话,带着一点喘,“但是很奇怪,顾晋诚十八岁之前,压根没人知道,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个天才商界大佬。很多人都想知道他过去的事情呢,但他不接受采访,很神秘。”


    这世界上的事情,越神秘,就越有人想挖掘背后的故事。


    服务生听得一愣一愣,其他都没听见,只在乎那个数字:“牛逼。几千亿啊?得多少零啊?”


    对方笑了:“这只是明面上的,他自己本人的资产谁知道有多少。再者顾家做的是基建、能源,说不定你每天上下班做的公交车和开的那条大马路,都是他们家搞的。哈哈。好了,我开车你等我。”


    服务生兴奋地道:“行,你快来吧,我给你找个高点的位置拍照,等他们走的时候你应该可以拍到。”


    -


    -


    望江包厢内。


    保镖倒了茶之后离开。


    顾文越饮茶,对着外面的江景笑得怡然自得,施施然问:“晋诚哥,你平日自己出来也这样?”


    虽然是上流人物的排面,不免也稍微拘谨了点?


    顾晋诚视线如蜻蜓点水般在他鼻尖上停了停,随后移开,同样看向繁华江景。


    “嗯。”


    什么“嗯”?


    顾文越想,他是有什么沟通障碍吗?


    不管旁人怎么说,都一个“嗯”字走天下?


    顾文越拎起黄铜的水壶,给他倒茶,带着点玩笑话的意味:“这顿算是你请我吗?”


    顾晋诚重新将视线挪到他笑得恣意放松的脸上,那双桃花眼总是弧度曼妙地勾着笑容,有几分调笑,又有几分认真。


    “我请。”


    顾文越满意了,放下茶壶,用茶杯碰了碰他的:“真好,有人请客。”


    这位晋诚哥,不赖,很罩得住。


    顾晋诚挑眉,仿佛对他这种“莫名的喜悦”感到莫名的不解,却又被莫名地感染,甚至自己也莫名的放松。


    没等多久,三道菜一起上来。


    蟹黄面和小菜都十分不错,不愧是城中称得上首位的餐馆。


    面条的分量适中,刚好一个人吃完又不会撑。


    顾晋诚沉默地欣赏他慢条斯理吃面的动作。


    顾文越尝一口,满意地笑了,畅快道:“还是曹公说的好,‘饕餮王孙应有酒,横行公子却无肠’,我喜欢螃蟹这东西。”


    没有心肝的横行公子,听着就一世无忧,舒坦随心,被人吃掉又如何,一辈子快活就行。


    顾晋诚放下茶杯,问道:“哪个曹公?”


    顾文越笑了,语气怪亲近地说:“雪芹啊。”


    “咳。”


    顾晋诚这才知道他说的是《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连忙拎起茶壶倒茶,缓解尴尬。


    顾文越倒是浑然不在意,低眸吃面条,等咽下去再喝点清水,换了个话题说:“晋诚哥,你这几天有时间跟文隽聊聊?我看他妈妈前一天来过之后,他人不太开心的样子。”


    平日里活泼的人,突然安静,事出反常必有妖。


    顾晋诚听他喊晋诚哥,倒是特别自然和顺理成章,就跟真的一样。


    他听了好几天,今晚似乎是最顺耳最贴意的一次。


    “你怎么不跟他聊?”


    “我?”顾文越笑了,“我们才熟悉几天?他肯定不乐意跟我说自己的私事。”


    他看着顾晋诚的茶杯总是空,便将筷子换到左手,去拎黄铜茶壶。


    “我来。”顾晋诚先拎起茶壶。


    他不这么认为,堂弟似乎对他的态度转变很快,没几天就“文越哥”“文越哥”喊得亲热。


    “看他自己吧,问他,他未必乐意说。”


    顾文越点点头:“是这个理儿。”


    毕竟是十七岁的大小伙子,再者是母子间的事情,他自己不主动提,旁人再亲近都不好直接问。


    顾晋诚见他吃面条的模样,吃得可比家里那顿喷香。


    ——显然是家里厨子做的饭菜不合胃口。


    不合胃口也不见说。


    顾晋诚眼神定定地落在江面对岸不停变化的一座大厦外墙上,忽的想起上周,顾文越刚回家里,第一晚对自己说的话。


    有一句此时想来,倒是有些刺耳


    ——“等父亲病大好了,我就离开,不会叨扰很久。”


    无端端的,顾晋诚的眉头起了褶,眼尾瞥了一眼正如老饕大快朵颐的人。


    他微微偏过头,两根手指斜插进自己的衬衣领口,稍稍往外扯了一下,松了松领口,却还是觉得有些桎梏,索性将第一颗扣子解开。


    他嫌少在外面的时候松扣子,这好像是第一次。


    两人正沉默,顾晋诚见他吃面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些,问道:“怎么了?回去还有事?”


    顾文越冲他挑眉笑了:“得早点回去,家里的水仙得早点睡。”


    “嗯?”顾晋诚从来没有伺弄过花花草草,自然不懂,更何况他说得很特别,“水仙?怎么睡?”


    顾文越饶有兴致地细致解释:“晚上得冲洗根须,去水。否则大晚上泡在水里,容易虚长枝叶,最后花没开出来,只剩一盆子的绿叶子菜了。”


    说完摇了摇头淡笑,继续吃东西。


    顾晋诚转圜手中的水杯,摩挲着被子外的纹路


    ——他见过那盆水仙,远远地见过一道隐隐约约的影。


    他扭头看了眼顾文越略有些单薄的肩,正好他披着的毛衫往下掉,他抬手扯了扯。


    顾文越的左手搭上去自己随意地拽拽。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两人都未曾说一句话,动作都很自然,而气氛融洽得过分。


    -


    等将面前的三样东西一扫而空,顾文越一边拿手机,一边浅笑:“哪能真的让晋诚哥请客,你什么也没吃,光喝两杯茶了。”


    顾晋诚从他的话里,似乎感觉到一种“划开界限”的分明感。


    他淡淡道:“保镖会付账,你不用管。”


    他起身,嗓音有些淡漠:“走吧。”


    顾文越对着大好的江景与夜色,伸了个大懒腰,懒洋洋地举步跟上。


    他想着吃了人家一顿饭,便往前走两步,试探性地问:“晋诚哥?”


    顾晋诚扭头看他:“嗯?”


    顾文越直接问:“下次我请你?你选地方?”


    其实顾晋诚很少在外用餐,这些年最注重的是回家吃饭,毕竟家里只有顾崇。


    父子俩很多事情都在饭桌上协商、处理。


    有时候一顿晚饭吃得跟商务会餐一般。


    但他没有拒绝,低眸注视他那双漂亮璀璨的桃花眼,应声:“嗯,地方你定吧。”


    他对吃什么不在意,但似乎跟顾文越吃饭,应该会很放松。


    顾文越点点头:“行。”


    回头他让丁海找。


    想起丁海,顾文越就想起他奶奶扭了脚的事情。


    等坐进车里,他拿出手机给丁海打电话。


    他不爱用微信,凭空等消息有些费时间。


    反正知道丁海还没睡,打电话正合适。


    丁海接得特别快:“哥?吃好了吗?好吃吗?”


    顾文越瞥一眼启动车子的顾晋诚,笑了:“还行,挺好吃的。江景不错。”


    顾晋诚将车子开出去,知道他这是和小助理说话。


    顾文越问清楚丁海奶奶的情况,确定他明天还来顾家大宅接他去参加《脑子是个好东西》。


    “我自己去吧,别接我了。你照顾你奶奶?”


    丁海道:“那怎么能行呢,我又不是只给你当司机,我还是你的助理经纪人呢。我跟邻居阿姨说好,让她帮忙照看我奶奶一天。她人好,已经答应了。”


    顾文越皱了皱眉:“我给你找个阿姨去家里帮你照看?”


    “啊?”丁海没反应过来。


    顾文越叫他等等,看向顾晋诚道:“晋诚哥,家里的阿姨能派一个出去么?去四环位置,我助理奶奶腿伤了,家里没别人照看。”


    顾晋诚颔首:“嗯。回去就让张管家安排。”


    顾文越就对丁海把话说了。


    丁海没迟疑,欣然接受了,毕竟邻居阿姨也年纪不小还得带一个四岁小孙子,的确麻烦。


    “哥,太谢谢你了!”


    顾文越笑了:“我什么也没干啊。”


    光用嘴巴差使人了,“行了,明天见吧。帮我问奶奶好。”


    顿了顿,笑眯眯地补上一句,“我家里晋诚哥也问奶奶好。”


    丁海受宠若惊:“嘿嘿,谢谢哥!”


    顾晋诚挑眉,表情不自觉地笑了。


    ——也不过就是几句俏皮话,他浑身都居然舒坦又放松。


    挂了电话,顾文越就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打哈欠。


    顾晋诚心道,不是他的水仙要去水,是他自己得盖被了。


    九点半就睡觉的人,的确这个点要犯困。


    或许是吃得饱了,或者是车子开得实在是平稳,又或者是车内的温度过于舒适……


    总之,顾文越挂断电话没多久就径直睡了过去。


    顾晋诚的车越开越慢。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红绿灯停车时,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偏过脸,安静地看他的睡颜。


    随后,他们一共路经十四个红绿灯,


    平均每一个红绿灯需要停车四十五秒。


    他凝神注视了他六百三十秒,


    超过十分钟。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