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遗棠的第一个周末,秦响出院了。
秦枝在电话里得知这件事,很为秦响开心。
但是秦风华说,秦响现在还很排斥上学,秦枝对此的建议是,如果秦响对原来的学校太抗拒,可以考虑一下转学。
有时候逃避和面对一样,都是帮助人们走出阴霾的好办法。
挂了电话之后,秦枝开始收拾屋子,她要搬回学校住。
她的东西不多,两个行李箱,加一个蛇皮袋就装完了。原本想让李京州开车送她回学校,但人家说自己有事,一整天都没见人影。
秦枝给他发微信,问:「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李京州没回。
秦枝过了一会儿又问:「要不我搬去和你一起住啊。」
那边立刻显示正在输入中。
大概几秒后,他回了条消息:「要交房租。」
秦枝忍不住在出租车上痴痴笑起来:「李京州啊李京州,你不就是不想让我搬走吗。」
李京州好久没回。
秦枝又问:「生气了?」
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弹了出来。
他把她删除了!
秦枝瞠目结舌,震惊的半天没合上嘴,怎么会有这么小心眼的臭男人。
她恨不得立刻打电话去骂他。
但是再琢磨,可能他就是想要他主动去找他,她才不顺他的意,就干脆晾着他。
秦枝回学校之后,晾被子,擦桌子,摆衣服,收拾了一下午,晚上和韩玫一起去食堂吃了个饭,又到操场逛了两圈。
十个小时过去了。
李京州还是没找她。
就在秦枝洗完澡吹完头发的时候,李京州发了消息过来:「出来。」
他又把她加回来了。
秦枝装模作样:「睡下了。」
「想让我等一夜?」
秦枝眼皮狂跳起来,默了默她回:「随便。」
他不再回复了。
秦枝对着镜子刮眉毛,心绪不安的,刮几下看一眼手机。
门口有人敲门,韩玫喊:“进!”
一个陌生的女生,躲在门后只露出半个身子:“秦枝在吗?”
秦枝边刮眉毛边说:“怎么了?”
“你男朋友让我给你带个话,他在门口等你。”
“……”秦枝手一抖,差点刮了个断眉出来。
想问什么,那女生说完话就走了。
韩玫耐人寻味的“哎呦”了一声:“才搬来多大会儿啊,就想你了?”
秦枝笑:“你少刺激我。”
她又拿手机看了一眼,李京州最后给她发的消息还是「想让我等一夜」。
她甩甩头,把剩下的眉毛刮完,刚想披上外套出去,又有一个人敲门。
这次是韩玫隔壁班的同学,但还是来找秦枝的:“学妹,李京州让我给你传话,他在外边等你。”
韩玫:“啧啧,李京州这人蔫坏蔫坏的,打算隔两分钟叫一个人来找你吧。”
话刚落,又有个人过来,念念有词:“2502,对就是这,我找秦枝……”
“……”
秦枝想了想,干脆把外套放下,看看有没有第四个人来。
等了又等,并没有第四个人来。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韩玫说:“你出去瞅瞅吧,宿舍马上关门了,天儿也不暖和,他要是还在外面等你呢?”
默了默,秦枝趿着拖鞋,晃晃悠悠出门。
宿舍门口全是腻腻歪歪不肯分别的小情侣。
李京州就靠着车,站在那棵海棠树下等她。
她知道,如果她不出来,他真的会等她一夜。
秦枝顿了顿,和他对视了几秒,才走过去,越靠近他,心里就越觉得甜。
这大概就是校园恋爱吧。
“你还理我干什么。”秦枝远远就说,“删都删了,干脆永远别理我。”
李京州手一伸,勾着她的腰把他揽进怀里,二话没说,先亲了一口。
秦枝手撑在他身上,推了他一把:“这么多人呢。”
“他们不都是在亲热。”
“……”这倒是大实话,但秦枝不习惯,扯开话题说,“少来,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删我好友删的挺爽?”
“没有。”他摩挲着她的腰线。
秦枝痒的躲了一下:“为什么要叫别人来喊我?”
“撒娇。”
秦枝一口气没提上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李京州会说出来的话。
“那你就只叫三个人?”
“娇不能老是撒。”
他只是意识到他可能在道德绑架她,所以才打算默默等她。
他以前的性格不会考虑这些,但他现在偏偏就是会想这么多。
可是秦枝看他现在就是在撒娇。
李京州看秦枝瞪着眼,脸上一秒能换好几个表情,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
秦枝把他的手打掉:“李京州,我告诉你,平时我可以哄你,但你要是把我删除,或者跟我提分手,我绝对不会理你了。”
李京州脸色微沉。
顿了顿,他说:“那我明晚请你吃饭赔罪吧。”
“快进来了,关门了关门了。”宿管在催大家进宿舍。
李京州黑漆漆的眼睛期待的盯着秦枝。
秦枝故意装作思考了那么一会,才说:“那我要吃法国菜。”
“好。”
旁边的小情侣都在宿管的催促下依依不舍的散了,秦枝也要走了。
李京州拉着她的手,问:“你弟弟怎么样了?”
“今天正好出院。”秦枝看了眼宿舍门,“好了,先不说了,我要走了。”
李京州顿了顿,松开了她的手:“去吧。”
秦枝转身跑向宿舍,要上台阶的时候,她又忽然转过身,朝李京州跑过来。
李京州张开手臂,任她扑进怀里。
秦枝勾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脸颊:“阿澄,我爱你。”
说完没有看他的反应,转身撒丫子往宿舍楼跑,总算赶在宿管上锁之前,进了宿舍。
李京州烟瘾犯了。
妈的,可她不让抽。
他摸了摸她刚才亲过的脸,静静站了那么一会儿,才开车离开。
秦枝回宿舍之后,靠在门上心跳得很快。
韩玫正敷面膜,问:“干什么气喘吁吁的?”
秦枝失神说:“跑得太快了。”
她走到床上坐下,想了想,忽然捂住脸,一会两脚乱蹬,一会在床上打滚。
韩玫看傻子一样看她。
过了一会,她平静了,给李京州打电话过去:“怕你开车寂寞,给你说会儿话。”
李京州低骂了声什么,说:“刚才差点没出去,大爷关上门了,死活不给开。”
秦枝一听,笑得很猖狂:“那你最后怎么说服大爷的?”
“我把车上两盒黄鹤楼给他。”李京州说,“反正我现在戒烟。”
秦枝笑:“真乖。”
韩玫正给宋煜打字,闻言,瞥了眼秦枝,脸皱到一起,写满了对爱情的酸臭味的不屑。
秦枝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她想到什么,又说:“我感觉我搬来是对的。”
“嗯?”
“刚才被宿管赶,我才体会到什么是校园恋爱。”
“……”
一直聊到睡着。
第二天下午的课上完,秦枝就回宿舍梳妆打扮。
她穿了件很淑女的黑色连衣裙,外面搭一件白色的小西装。恰好韩玫也有约要出去,就和她一起到门口等车。
春日的傍晚气温微凉,远处的晚霞很美很美。
秦枝看着霞光漫天,觉得虽然天色将晚,却有种昂扬的心态。
她拍了张照片发给秦响。
韩玫撞撞她的胳膊:“你男人来了。”
秦枝远远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跑车向这边靠近,他没有开引擎声,所以车声很小,秦枝刚才都没有发觉。
韩玫揽着秦枝的肩膀:“我说,昨晚宋煜还和我聊了聊李京州。”
“聊什么?”
“他说李京州完全变了个人。”
“……”秦枝笑而不语。
李京州来到她们身边,摁下了车窗。
韩玫给李京州打了个招呼,李京州回以一笑。
韩玫凑近秦枝耳边:“你看看京哥这个人,多心平气和,以前不敢想这样的词也能来形容他。枝枝,京哥奔向爱的样子真的很让人心动呀,亲情伤害了他,友情拯救不了他,爱情才是他的归属。”
秦枝听完,敛了敛眸,再抬眼,目光里有坚定。
但她没有对这句话发表任何看法,微笑对韩玫说:“我们先走了。”
上了车,李京州问:“她跟你说什么?”
秦枝笑意促狭:“她说要我好好宰你一顿。”
李京州愣了愣,笑了,用不握方向盘的手捏了捏她的脸:“小样。”
秦枝只是笑,也不躲。
心情很好。
他带她去一家很高档的餐厅吃饭,一共点了十三道菜,从冻开胃头盘到甜品,满满当当一桌子,但每一种菜品的分量都极小。
秦枝并不知道这种吃法正不正宗,她只知道很贵。
在吃到甜点的时候,餐厅里来了一位熟人。
王之娚揽着一个个子不高,身材微胖的男人走了进来。
她没有看见秦枝他们,但是秦枝看到了她。
“王之娚有新男朋友了?”秦枝忍不住问。
李京州往那桌看了一眼:“意料之中的事。”
秦枝来了兴趣:“怎么?”
“她家的企业这段时间亟需资金周转,联姻是化解危机的方法之一,她的大姐就是这么嫁掉的,她也不例外。”李京州没有语调。
秦枝吃了口烩土豆,又问:“王之娚不像是会接受家里安排的人。”
不然她怎么会轰轰烈烈的追求李京州这么久。
“她出生在旧式豪门,富了好几代了,当然,老企业观念守旧,一代不如一代,到她爸爸这一辈基本上是在吃老本。但这种家族,通常都有很多封建的家风,比如重男轻女,比如联姻。”
李京州说起这些毫无波澜:“不过她旁边那男的可不是什么好鸟。”
“怎么说。”
“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还有暴力倾向,前年把女朋友骨盆都踹裂了,这事儿当时在圈里传疯了,他爸也没脸,把他丢国外两年,现在可能是为了和王之娚结亲才回国的。”
秦枝朝王之娚那桌看了一眼,再回头,她啜了口白葡萄酒:“你都说了圈子里都知道那男的不是好东西,那王之娚应该也知道。”
王之娚既然已经有了选择,是福是祸自己担着。
“她妈和我妈关系还不错,所以我对她家的事多少知道一点。”李京州吃了口龙利鱼,“阿姨本来是文工团的,嫁人之后一直在生孩子,连生了三胎都是女儿,第四胎才拼了个儿子。”
秦枝第一次听王之娚的故事,不免沉默了下来。
李京州看了她一眼,接着说:“别管王之娚怎样,阿姨人还是很好的,就是太软弱,观念太传统。”说到这他停了停,“你知道王之娚姐妹几个叫什么吗?”
“什么?”
“之娣,之娚,之好。”
“这么重男轻女?”
李京州点头:“王之娚排行老二,小时候是家里最不受宠的一个,长大之后,渐渐知道怎么讨大人欢心了,在家里的地位就越来越高。”
“怪不得她总能和人打成一片。”
“她其实很在意她爸爸和爷爷对她的看法。”李京州说,“不是有一种人吗,一生都在寻求家人的肯定。”
秦枝点头:“那我就知道她为什么是这样一个人了。”
在此处压抑的人,总要在别处爆发,一个人越是虚伪,越是压抑,就越容易扭曲和冷漠。
作者有话说:
李京州奔向爱的样子真的很让人心动呀,亲情伤害了他,友情拯救不了他,爱情才是他的归属。而秦枝是他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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