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监国之意
——金海·林俊别院——
为方便于金海办事林俊特在金海郊外购置了一座别院。
“二爷这就要回京了么?”红牡丹看着正在书房收拾公文的林俊。
“在金海呆了这么久,再不回去,不仅父亲会催促恐怕监国也要不高兴了。”
早该回去的林俊因为红牡丹在金海,故多留了些时日今日一早京城来信催促她便不得不启程回京。
“可二爷也并没有呆多久呀?”红牡丹道。
林俊直起腰身,笑道:“怎么舍不得我走?”于是又埋头收拾,将重要的机密都封存在了一个木箱子里一边道:“你要是舍不得我,就跟我回京城去。”
“金海再繁华也比不得京城,爷在京城是什么身份,那是国公府的世子,而奴家只是个唱戏的伶人爷把奴家带回去,可是要遭人话柄的,再说了奴家在金海安身立命,金府班还有那么多兄弟姐妹奴家要是走了他们怎么过活呀。”红牡丹说道。
林俊也没有强求只是摇头感叹道:“你呀就是太过心善总怕别人过得不好也不知多为自己想想。”
“毕竟是自小相伴的姐妹也算得上是牡丹的亲人了。”红牡丹道,随后她又变得悲观,拿出手帕掩面抽泣道:“这世道越来越乱了,二爷要是真走了,奴家可怎么办。”
林俊直起身,红牡丹不肯跟她去京城,她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陪伴,于是便从怀里拿出一块金牌,递给红牡丹道:“这是我的腰牌,当官的应该都认得,拿着她,你连紫禁城都入得,谁要敢对你不是,你就将此物拿给他看。”
红牡丹接过金牌,上面刻着安国公世子的字样,于是亮着眼睛问道:“爷这个牌子,是金子做的?”
林俊勾手刮了红牡丹的鼻子一下,宠溺道:“你呀,怎么像个小财迷一样,你可别千万把它当了,它比金子要值钱得多。”
“二爷送的东西,奴家岂敢拿去典当。”红牡丹笑回道。
收拾完后林俊走到红牡丹跟前,“四娘有什么不敢的呢,我听说那日在章府,你倒是怼那章小都督十分痛快。”
听到林俊的话,红牡丹捂着嘴笑了起来,她靠在案桌旁,伸手替林俊理着衣领,“奴家只是觉得章大人太过卑微,顺嘴一说。”
“金海是个十分重要的地方,监国之所以会派章厚禄来此,除了信任之外,他父子二人确实也有些能耐…”
“当真是能耐?”红牡丹打断道,“我瞧着小章大人,并不是个大度之人。”
“总之如今监国需要金海这块与外族接轨的地方,而且萧敬忠的船行就在此,所以能不惹章氏父子就尽量不惹。”林俊提醒红牡丹道。
“虽说天高皇帝远,可他二人毕竟是臣,有二爷在,难道他们真敢如何么?”红牡丹回道。
“只是怕,”林俊道,“万事小心一点,总不会有错。”
红牡丹笑了笑,“二爷的提醒,牡丹知道了。”
林俊看着红牡丹,轻叹了一口气,“带你回京城也确实不好安顿,爹娘…”
“奴家知道,世家都看重门第与出身,二爷不必挂怀的。”红牡丹善解人意道。
“乖乖在金海,等我处理完京城的事物。”随后又将一串钥匙给了红牡丹,“这座宅子留给你,有事就叫人传信到京城。”
“谢二爷。”——
宁国七年,夏末
明月挂于树梢,月下光影斑驳,丛林中一阵脚步声响起后,停留歇息的乌鸦飞离树梢,地下走兽也被惊散,寂静的小屋内,晚风吹入窗间。
晨时雾起,雄鸡立于屋顶鸣叫,木屋内还亮着微弱的烛光,溢出的蜡泪盘踞在桌。
香炉里正在焚烧一张写着密密麻麻文字的信纸,银色的面具折射出黄色的烛光,铜镜里,那双坚毅的目光已有了明确的答案。
于是起身走到床头,弯腰将其挪开,床下有块分割的石板,按动墙上的机关,石板便旋转开来。
石板打开后,呈现出一个方形的洞,下面存放着一个古老的箱子。
他将箱子打开,里面是一些样式奇怪的器械与供攀爬的道具。
“永兴陵。”——
——广安府·紫禁城——
京城卫府被盗,通缉令在下达了不到三月后朝廷突然将其撤回,邸报下发,各地官府也不再追查此事。
东阁大学士卫东权毕恭毕敬的站在殿阶下,双手奉上一副画轴,“今夜晨时,府中忽然有阵风声,下官披衣而出,下人便拿着此画来报,失踪了数月,它竟又被送回了卫府,也不知那金海棠,到底想要做什么。”
卫东权将画奉上,随后又从公服袖子里拿出了一块白娟,“哦,还有,这条白娟与画是在同一个地方出现的。”
监国先是查看了一下画作,确认无误后才打开白娟。
“借画一览,无作他用,今已奉还,无需再查。”
“这金海棠真是嚣张,进出卫府就像是…”
“你还好意思说!”魏清打断道,“吾许你府兵八百,已是勋爵中的破例,你连个人都防不住。”
被骂的卫东权只得低下头,屈膝跪伏,认罪道:“下官无能,请监国降罪。”
魏清叹了一口气,“罢了,画回来就好。”又抬了抬手,“起来吧。”
“谢监国。”卫东权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
魏清又问道:“你是朝廷大学士,这白娟上的字,可认得?金海棠究竟是何人。”
卫东权摇头,“应是自成一派,太过杂流,下官也说不清。”
魏清有些头大,“这金海棠每次偷盗所留笔记都有所不同,这次偷了古画又还回来,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监国大人,林世子抵京求见。”宦官入内通报道。
“让她进来。”
林俊回到广安林府,换了一身衣裳后便驾马入了宫。
“义父也在。”林俊迈入宫中,行礼道:“见过监国大人,大学士。”
魏清看着林俊,一改与卫东权的严肃,“去了金海这么久,终于舍得回来了?”
林俊摸着脑袋凑上前笑眯眯道:“义母,孩儿这次离开去金海,与京城相距上千里,紧赶慢赶路上也得走大半月不是。”
“不是有人传信回来说你被一个戏子迷住了么?”魏清调侃道,“怎么,人没有带回来,以你的性子,可不像啊。”
“真真是什么都逃不开您的法眼,不过是个伶人罢了,孩儿懂得分寸的。”林俊回道。
“懂分寸就好,林府好歹也是勋爵之家,国之栋梁,不要什么人都往家里带,让你父亲在朝中难堪。”魏清提醒道,“若是普通百姓也就罢了,但那梨园的戏子与青楼女子可都是风月之人,传出去不好听。”
“孩儿明白。”林俊点头道。
“见过船王了?”魏清问道。
“见过了,孩儿还看到了船王的女儿。”林俊回道。
“哦?”魏清抬眼,“船王之女,如何?”
“有些清冷,是个美人,不过想着义母的嘱咐,便未与之深交。”林俊回道,“不过章厚禄的儿子似对其有意。”
“船王的女儿,师承药王谷神医,岂会看上章厚禄之子,他们父子这样慇勤,不过是为了拉拢船王从而讨好吾罢了。”魏清说道。
“原来义母都知道。”林俊道。
“你与船王谈得如何?”魏清问道。
“孩儿与船王说明了朝廷如今的难处,也说了义母许他先帝曾允诺的爵位,但船王没有明确的答覆,只说朝廷对船行恩典极大,如今商船的运送量远没有先前那样大了,但他手底下有上千工人要养活,剩余的银两要用来周转运作,所以一时间拿不出来这么多。”林俊回道,“他还保证,绝对不会替盛国卖命运送军.火。”
林俊的话让魏清陷入了愁苦,她按着额头道:“近两年战争平息,海运需求确实大大减少,但萧敬忠在战争期间所捞的银两,可达几个国库之多,我不信他会缺这点钱。”
“可船行的税,他从来没少过,若是横征,怕是会惹怒一众商贾。”林俊思考道。
魏清按着脑袋,“要是章厚禄真能与萧敬忠做了儿女亲家,或许…”
“义母不是说船王女儿看不上章厚禄的儿子吗,”林俊摩挲着光滑的下巴,“只要能够拉拢船王真心顺服朝廷,不管是谁与她们结亲,都没有差别吧。”
林俊的话让魏清放下了手,她盯着义女看了一小会儿,“在年轻一辈中,就数你是最有文武造诣的…”
听到义母称赞的话,林俊摇头道:“林俊之才,岂能比得上晨姐姐呢,她才是四大家族年轻一辈中最有能力与才华之人。”
魏清摇了摇头,“她没有你懂事,但不起这么多责任。”
“姐姐她…”林俊皱起眉头,“只是任性了些,其实她只是渴望您和义父…”
“够了!”魏清呵止道,“无需再提她。”
林俊知道义母的脾气,于是不再开口。
“盛国在北方割据已久,吾不能坐以待毙任由其发展,既然船王不肯借军饷助朝廷扩充兵力北伐,那么就只能寻它法了。”魏清叹道。
“义母指的是…皇陵?”林俊看着桌上一副地图楞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万字更新,剩下两章下午晚上会分别发出来。
咱解释一下十七陵
卫宋迁都,所以分两个时期,迁都之后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所以那十七陵埋的是中兴及以前的皇帝,差不多都是明君。
第22章 护陵使
——金海都督府——
章府内院章直的书房里频频传出男女的欢笑声,打扫院子的杂役只是埋头扫地,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
“哎呀大爷~”
“大爷真讨厌~”
替章直监视船王之女的章寒回了府他走到门口听见屋内的声响后犹豫了一番,随后还是抬手轻轻敲响了房门“爷小人章寒。”
屋内的笑声忽然停止,只听见有女子幽怨的嘀咕了几句“谁呀,扫爷的兴。”
片刻后一名长相艳丽的年轻女子从房内打开门走出。
“章大人。”女子朝章寒福身。
一股浓烈的胭脂味儿扑面而来,章寒强忍着不适,连看都没看一眼便径直入了内,走向正在木塌上休息的章直,“大爷。”
“怎么样了?”章直慵懒的躺在榻上。
“属下秘密跟踪萧氏发现这些时日她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稷下学宫。”章寒拱手回道。
“稷下学宫?”章直睁开眼,“那是朝廷为了陪养武将专门开设在金海的学府,她怎么会去这种地方呢。”
一想到姨娘们说的萧氏与男人私会章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神色慌张道:“难道她真有情郎在稷下学宫里吗?”
“未必是情郎”章寒回道“萧氏去稷下学宫找的是一个女人。”
“女人?”章寒的话又让章直放心了不少“谁?”
“据说是稷下学宫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弟子连祭酒张泽铭对她都百般优待特许她与世家子弟同住一院。”章寒回道“名唤卫曦。”
“卫曦?”章直再次呆滞住,“卫姓,是广安卫氏子弟吗。”
章寒摇头,“小人特意去查了一下,这个卫曦虽姓卫,但与广安卫氏没有丝毫关系,也没有身世可言,至于张泽铭为何会看中,或许与她的能力有关,今年初春,她在文试与武试双试上拔得了头筹,成了稷下学宫的名人。”
“这个我倒是听说过,今年稷下学宫出了一个不得了的人才。”章直摩挲着手指道,“既然毫无身世,萧小姐又是如何认得她的?”
“爷还记得上次丰庆酒楼的爆炸么,”章寒道,“卫曦与孔玉明是同窗,孔玉明那天夜里带着她去参宴了,爷和老爷保护船王从暗道离开,但是萧大小姐却不知情,萧大小姐顾念老爷子安危,差点冲入火海,是这个卫曦救了她。”
“小人打听到,就是从那天夜里开始,萧小姐才频繁去稷下学宫找卫曦的。”
章直摸着下颚,若有所思道:“原来是救命恩人。”
咚咚!——
“大爷,老爷喊您去书斋。”房门外,北院的下人一路小跑到门口,使着力气敲门道——
——广安府·京城——
盛国盘据北方,成为宁国最大的隐患,魏清上台之后,欲调兵扫平盛国,以绝后患。
然户部亏空,无力大规模调动军队以及供应不上粮草,这些成为了朝廷如今最大的难题,监国派遣安国公世子林俊向船王萧敬忠借军饷,却遭到萧敬忠的婉拒,无奈,只得将算盘再一次打在了地陵身上。
“若非北方反叛,孤也不想将主意打到地陵去,奈何朝廷举步维艰,又有外患缠绕,若不先解决割据势力,任由其做大,那么必将后患无穷。”
干清宫内的正大光明匾下坐着的并非皇帝,而是监国魏清。
御座旁设了一张金椅,监国便坐在金椅上与朝臣议政。
而今朝堂,多为魏氏党人,若是监国想要取而代之登基为帝,怕也是无人敢反对。
今日干清宫议政,魏清只召了几个心腹入见,故才与他们敞开说地陵一事。
“北边的盛国一直在利用卫宋的名号笼络人心,若再继续任由其发展,恐成我朝之危。”有老臣附议道。
“不过是冠以卫姓,何敢卫宋自称,若真要谈及卫氏,靖国公一家才是正统。”
四大家族的当家也在场,纷纷沉默着未做表态。
“几位国公,意下如何?”监国问道。
东陵已被盗取,剩下的便只有卫宋两地皇陵,而在宁国境内的只有十分出名的十七陵,四大家族中萧卫曹,其中皇陵为卫氏祖陵,而萧曹两氏祖上贵为外戚,多有皇后之家合葬地陵,与名臣陪葬者,十七陵多埋贤德之君与治世能臣,盗取自家祖坟,他们自然是不愿意的。
“朝廷陷入危机,祖宗之财富,亦是留与后人所需时取,若解得今日之难,天下一统,我相信,老祖宗也会欣慰的,因此林氏没有意见。”安国公进言道。
剩下心中不情愿的三家争相顾盼,“萧家自仁孝章德皇后始,便立誓要守护大宋江山,如今江山不在,这皇陵…”
“十七陵里可都是大宋的明君啊,这…”
“曹家愿听靖国公之意。”曹氏当家邢国公朝东阁大学士、靖国公卫东权道。
他们将难题丢给了卫氏,卫东权一脸的难堪,他看着妻子志在必得的气势,十分为难道:“老夫是卫氏子孙,这…”
“国家危难之际,卫兄岂能只顾一家一族?”身后有大臣义愤填膺道。
“咱们不动手,焉知他人是否有觊觎之心,后世又是否还会守护,与其将这财宝留给他人夺取,不如拿来解决眼下之危。”
卫东权无奈,持笏走出队列弓腰道:“卫氏没有意见,然十七陵乃卫氏宗祖安寝的地陵,祖宗长眠地下,卫氏希望只取陪葬宝物,而勿要进入宫室打扰先祖安宁,毕竟迁都前的卫宋一朝,曾给这个国家带来了无上的荣耀。”
“当然。”魏清肯定道,“孤只取财宝以解户部之急,绝不会打扰圣祖圣宗的安宁。”
卫东权握着笏板的手已被汗水浸湿,他再次抬头道:“若取得足够银两可度朝廷今年的危机,也请监国及时收手。”
这是卫东权做的最大努力与争取了,在绝对权势面前,四大家族也不敢强行抵抗,更何况台上的还是自己妻子。
他们是监国的支持者,同时也利益相互者。
“好。”监国一口应下,“不过此事,还需同兵部仔细商议,毕竟入陵也不是一桩小事,不能操之过急…”
“报!”
北方一匹快马疾驰入安京城,随后又持金铃进了紫禁城,一路狂奔到干清门前。
“启禀监国,河南府急报!”
传讯士兵迈入殿内,跪于殿廷中央,奉举双手,奏道:“护陵军在巩县十七陵的永兴陵前发现了这个。”
“金海棠?”
一朵金色的西府海棠呈现在众人眼前,官员们大惊失色的看着,“这…”
太监将金海棠转呈监国,魏清伸手拿起,大好的心情瞬间被破坏。
“难道说,金海棠要打永兴陵的主意了?”
群臣纷纷猜疑,“圣祖朝时可是上下千年来最富强的一个朝代了,永兴陵内一定有无尽的财宝。”
“自截取东陵之后,金海棠已经许久没有露面了,这次为何突然打起了永兴陵的主意?”
“不是说金海棠只盗昏君的陵墓吗,这永兴陵里可埋着千古第一帝。”
就在群臣争论时,监国却为此头疼了起来,船王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她将北伐的希望寄托在了这几座皇陵里,于是朝众臣道:“绝不能让金海棠捷足先登。”
“可是上一次的东陵…”大臣们开始犹豫了起来,“发丘中郎将与摸金校尉带领的可都是我朝最精锐的部队,金海棠仅一人之力…”
“难道个个都是饭桶吗?”监国斥道,“他金海棠难不成有通天的本事?”
群臣纷纷闭嘴,拱手道:“愿听监国调遣。”
监国将那颗染色的金海棠扔到地下,摩挲着光滑的下巴,“若金海棠真的有意染指,这对于朝廷而言,倒是一个极好的掩护。”
遂抬头问道:“金海棠欲盗永兴陵,圣祖安眠之地遭贼人打扰,朝廷岂能坐视不理,孤欲封护陵使前往巩县阻止金海棠,此番若守得永兴陵活捉金海棠,孤必重赏,何人敢去?”
大臣们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深知这项任务艰巨,除了会遭世人唾骂,还要对付金海棠,连专职盗墓的摸金校尉都未能阻止,他们这些人岂敢轻易尝试。
“启禀监国,松江府都督章厚禄身经百战,麾下又有一批精锐将士,且配备着国朝最先进的火器,是否可以派章厚禄前去?”有大臣奏道。
前失手的摸金校尉已被当众斩首,如今烫手的山芋再次传来,众人第一个推荐的竟是金海都督章厚禄,“章将军父子有勇有谋,若派章将军前往,一定能够不辱监国使命。”
魏清站在御座旁,负手走下台阶,那朵金色的海棠便被碾压破碎,她在犹豫。
金海对于她来说至关重要,之所以派遣章厚禄,是因为足够忠诚,如今船王不受控,她便不敢轻易撤走章厚禄。
作者有话要说:
注:松江学堂原名稷下学宫
第23章 出发巩县
——章府——
章直跟着下人来到章厚禄的书斋推门而入问道:“爹,您叫我?”
话音刚落,转眼便看到了父亲身侧还坐着朝廷派来的官员。
章厚禄连忙道:“这是兵部员外郎覃大人。”
章直便上前行礼道:“见过覃大人。”
兵部员外郎看着章直朝章厚禄一顿吹嘘道:“令郎龙章凤姿章都督真是好福气啊。”
章厚禄笑了笑,但心中已经将这个朝廷使者骂了一万遍“犬子要胜过我年轻之时从小跟随我在侧,所以请监国放心此次保护永兴陵,章家必不辱使命。”
“好好好有章都督这句话,下官就放心了,回去之后一定在监国跟前替都督说好话。”兵部员外郎笑道。
“大人舟车劳顿,还请入院沐浴歇息。”章厚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都督盛情难却,下官也就不客气了。”
“请。”
章厚禄命管家领着兵部员外郎去了厢房随后转身进入书房,将房门关上,开口道:“监国给为父下了任务。”
章直不解“爹,什么事情监国要派朝廷官员亲自来?”
章厚禄坐下指着桌上的羊皮地图章直顺着方向疑惑道:“河南府?”
“巩县卫宋十七陵。”章厚禄道“前几日朝廷突然接到了护陵军的上报金海棠在永兴陵前留了一朵金色海棠这说明金海棠已经盯上了永兴陵朝廷恐金海棠得逞故给为父下了旨令。”
“什么?”章直显然也有些惊讶,“永兴陵他也敢盗吗,这可是卫宋的皇陵。”
“卫宋的皇陵怎么了?”章厚禄冷笑一声,“不光是金海棠,天下有多少人都在打那地底的主意。”
“可永兴陵不是加固了陵防,里面还设了机关,那可是圣宗朝时,魏王请的天下第一名匠鲁氏后人所设计的机关,魏王修陵时还放言天下,入陵者死。”章直又道。
“金海棠是谁?有他不敢的事吗。”章厚禄按着额头,有些心力交瘁,“安北几个大都督联合起来,所派遣的摸金校尉所带领的兵马都是我朝精锐,但最后还是没能敌过金海棠一人,人家在地底可抵千军万马,这烫手山芋,定是朝中的人畏惧失败而甩手给了我。”
章直听后,破口大骂道:“朝廷里的这些老东西,争抢功劳比谁都快,一遇到脏活累活就想到我们父子了。”
章厚禄沉闷着一张老脸,“监国对此事极为重视,因为永兴陵里可能埋葬着可以解决朝廷之急的财宝,如今船王不肯借钱,但监国又想要调兵,那钱从何来呢?”
“所以监国是想借阻止金海棠之名…”章直愣了楞,“去盗取永兴陵吗?”
章厚禄点头,“做不好是杀头的重罪,做好了,也要背负盗陵之罪。”
章直握紧拳头,“爹,您替监国这样卖命,可是监国待您…”
章厚禄摇头,示意儿子停止,叹道:“监国对为父有知遇之恩。”
章直撇过头,想了一会儿后,屈膝跪在父亲跟前,“此事就交给儿子吧,帝陵凶险万分,父亲年事已高,既是监国的密令,儿一定会完成任务,不让父亲失望。”
曾亲自到过永兴陵祭拜的章厚禄,清楚的知道永兴陵的凶险并非谣传,这座经过加固增修的千古帝陵,比任何一座皇陵都要大。
“大郎,你是为父最得意的儿子,若非不得已,为父岂敢让你涉险。”章厚禄满含不舍道。
“儿子知道。”章直道,“金海与异族接轨,又监视着船王萧敬忠的举动,这里需要父亲您坐镇。”
“若是遇见金海棠,不要与之硬拚,论摸金,他才是宁国第一人,若有可能,你当与之谈判,只要完成监国交代之事,取得陵中财宝即可。”章厚禄提醒道,“为父给你五百火.器营精锐,一切以自己为先,万不可因小失大。”
“儿子知道了。”章直叩首道——
金海棠将要盗永兴陵之事很快就在金海传开,京中刊印的邸报也传往了河南府,开封与洛阳两地官员收到令旨纷纷做好准备。
随后朝廷下旨,封松江府都督章厚禄之子章直为护陵使,即日前往永兴陵阻止金海棠盗陵。
“小报小报。”
“金海棠欲下永兴陵。”
“小兄弟,拿一份小报。”马车停在卖报的少年身侧,随手递了一锭银子。
“爷,您给的太多了,小的一时找不开…”在这个缺钱的时代,一大锭白花花的银子可让卖报少年楞住了。
“不用找。”
马车随后离开,迳直驶向了船王萧敬忠的府邸。
萧府内十分融洽,刚从商行回来的萧敬忠进门没有看到妻女,于是问道左右下人,“夫人和大小姐呢?”
“老爷,夫人和小姐在内院厨房。”
“爹爹。”下人的话音刚落,萧念慈便端着一盘点心走了出来,“女儿亲手做的,您尝尝。”
“这次终于舍得给你爹爹做一次了?”萧敬忠调侃道。
萧念慈便凑到父亲身侧坐下,“这可是我跟娘专门给爹爹做的,不是给卫姑娘的。”
“那为父就尝尝。”萧敬忠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送入嘴中,“姑娘这手艺,快赶上你母亲了。”
“爹爹听说外面的事了吗?”萧念慈问道。
“你是说金海棠吗?”萧敬忠随后将一份小报拿出,“金海棠要下永兴陵了,还特意在陵前留了一朵海棠,朝廷知道后急得派了章厚禄父子前去阻止缉拿金海棠。”
“金海棠为什么要对永兴陵下手?”萧念慈很是不解道,“若是为了珠宝,为何放着其他陵墓不盗,偏要永兴陵,永兴陵里埋着的可是圣祖皇帝,金海棠盗陵救济百姓,这条消息出来后,有几人会信。”
萧敬忠摇头,“太平日子没几天了,前不久章厚禄的寿宴上,监国的义女找了为父,是为调兵借军饷而来,但如今的商行哪能在一两年内拿出这么多银两。”
“监国想要调兵灭了盛国,所以才宣扬金海棠盗陵的吧,我看其实就是他们自己要盗取永兴陵才找的借口,”萧念慈紧锁眉头道,“就为了发动战争,官府竟然再一次盗取皇陵,还是用的这种借口。”
“现在四大家族也已经表了态,就连卫氏一族的族长都同意了军队进入永兴陵,别人自然也就无话可说。”萧敬忠又道。
“卫氏族长,靖国公卫东权吗?”萧念慈道,“他是监国的丈夫,一个软弱无能之人,也配做卫氏之长。”
“慈儿,”萧敬忠轻斥道,“再怎么样,靖国公都是你的伯父,不能如此无礼。”
“爹爹,他是卫氏的后人,容忍朝廷盗取祖陵也就罢了,如今竟还要做帮凶,天下哪有这样的子孙?”萧念慈不平道,“圣祖的功绩,天下人岂可忘记,尤其是女子,在位者,哪个不是得益于圣祖,若不是圣祖,魏清岂能做得监国。”
“人就是这样。”萧敬忠道,“利己者只会为当下与将来,而已过去的恩惠,即便心存感激,也不会拿来与当下衡量,更何况这功已过了千年,孰轻孰重,很显然。”
“可咱们要眼睁睁看着这群人去打扰圣祖皇帝与仁孝章德皇后的安宁吗?”萧念慈眼巴巴的看着父亲。
萧敬忠闭上眼睛,无力的摇了摇头,“监国是个记仇之人,若非实在是商行周转困难,为父又岂想得罪监国呢,若再干涉此事,恐会给萧家带来灭顶之灾。”
萧家的大院里,有几个洒扫的下人,扫地的小厮穿着粗布短衣,拿扫帚的手背上还有烫伤的疤痕,扫着扫着便靠近了中堂,小厮埋头清扫着地面与石壁相连的墙角——
宁国七年秋,朝廷不知金海棠何时动手,遂命洛阳令先行派兵镇守永兴陵。
“出发,巩县永兴陵!”
初秋,护陵使章直领五百精锐从松江府乘船北上。
卫宋朝所修运河,至庆时因战乱而堵塞,宁国尚未建立时,其开国君主割据南方,便将南段运河疏通,至宁国正式建立,卫宋朝所修运河才被重新连贯。
一直到护陵使动身,隐匿于巩县的金海棠才有所动作。
永兴陵一事,弄得沸沸扬扬,举国上下皆知,成为各地议论的热点,有愤愤不平者,也有事不关己的淡漠之人。
而更多穷苦之人则是希望朝廷与金海棠之间,依旧是金海棠胜出。
此次永兴陵一事,在各地都引起了不小的动静,尤其是古董与摸金界,无不想至巩县分一杯羹——
——稷下学宫——
萧念慈穿了一身便衣来到稷下学宫,她走到卫曦房门前,却发现上了锁。
“萧小姐,曦姐她早就不在了。”楼下,孔玉明抬头提醒道。
萧念慈向下俯视,“那她去哪儿了?”
“几天前她向张祭酒告假回广安老家去了。”孔玉明回道,“可能要好一阵子才能回来。”
“这个时候回家?”卫曦的突然离去让萧念慈起了疑心。
孔玉明不知情,问也问不出,无奈她只能坐车离开。
马车旁跟随着几个骑马的护卫,车夫扯着缰绳回头问道:“小姐,咱们去哪儿?”
“巩县。”萧念慈道,“永兴陵。”
“驾!”——
——萧府——
管家带着戴着一副西洋来的叆叇,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候在萧敬忠身侧,“老爷,大小姐带着人马出去了,您不阻止吗?”
萧敬忠半身躺在太师椅上,手搭在头上轻揉着额头,“她心中所想,又怎么能够拦得住呢,这孩子对卫宋,尤其是圣祖…”
萧敬忠突然语塞,随后摆了摆手,“让萧十三他们带些家伙暗中保护大小姐。”
“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章 盛国女帝
——盛国都城·盛京——
盛京城龙椅上的那位其实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亦由一位女将军所扶持,盛国朝廷里的官员也以女子为多群臣和睦秩序乃宁国所不能比。
先帝驾崩不满三载,女帝尚未及笄故朝政由丞相与诸学士辅佐。
先帝原为宁国都督因不满赵世杰篡权,便以卫氏子孙之名割据于北方欲建立一个新的国度,再次复兴卫宋时的辉煌。
奈何天道不公盛国尚未建立便久病缠身,皇太女卫瑜年少,不得不临终托孤大臣,先帝创业未半,未见天下一统百姓安宁,遂含恨而终。
——垂拱殿——
女帝穿着杏色的常服坐在龙椅上怒视群臣道:“萧瑾呢?她怎么不来朝见朕,朕要见萧瑾。”
“启禀陛下萧将军已经不在盛京了。”大臣回道。
这可把女帝急坏了,“什么?”她拍着扶手从龙椅上站起“她离开盛京朕怎么不知道你们为何不告知朕”于是指着底下的臣子怒骂道:“你们心中到底谁才是陛下?”
大臣们只得告知女帝卫瑜实情“近日金海棠重出江湖欲盗永兴陵引得天下动乱永兴陵乃圣祖皇帝安寝之地,而圣祖皇帝是陛下您的先祖,祖宗之陵受扰,盛国岂能答应,故萧将军前去查看究竟了。”
女帝虽年少,有时又表现得十分顽劣,但在大是大非上却一点也不含糊,“什么?”
“金海棠欲盗永兴陵?”这件事让女帝更加着急,她连忙走下台阶,在一众大臣之间游走,“这件事怎么没有人提前告知朕?”
众臣纷纷持笏将头埋低不肯作答,女帝便明白了什么,“哦,是大将军萧瑾不让你们说是吧?”
“陛下恕罪。”群臣跪伏。
女帝闭起双目,攥着软软的小拳头道:“母皇将朕托付给萧瑾,是让她辅佐朕而不是取而代之,你们?”女帝指着众臣,“尔等身为人臣,竟敢隐瞒于朕,这盛国究竟是谁的盛国,是她萧瑾的吗?”
“陛下恕罪。”群臣再次叩首。
先皇托孤时,一众宰辅就在旁,先皇极其信任一同出生入死的大将军萧瑾,故而把军政大权悉数交给了萧瑾,并有嗣君昏庸可取而代之之言传出。
女帝甩袖,“你们干脆全部上疏上朕禅位萧瑾好了。”
“臣等惶恐。”
“陛下。”一名女官走到女帝身侧,合袖弓腰道:“永兴陵虽在宁盛二国交界之地,但毕竟是不在盛国境内的,巩县是宁国管辖之地,又有重兵把守,想来大将军是不想让陛下担忧。”
女帝回首,听到女官耐心又温柔的解释后这才逐渐消了怒火。
女官的容貌虽算不上极其出色,但胜在气质温婉,仪态也十分得体,明明已过三十年华,脸上却丝毫不见岁月所留的痕迹。
“先生就会护着她。”女帝转身走回御座,“起来吧。”
众臣都松了一口气,纷纷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小声赞道:“还是李学士厉害。”
“不愧是帝师。”
女帝撑坐在御座上,问道:“金海棠为什么要盗永兴陵?她不是劫富济贫的侠盗吗。”
“先生说过圣祖皇帝的功绩,天下女子有今日,都离不开圣祖的改革,还有汝等,能堂堂正正站在这朝堂之上与男人一同谈论天下,也是圣祖的功劳。”女帝回忆道,“亏得朕上次在东陵事件上还与群臣夸赞他是豪侠。”
“金海棠盗永兴陵的传言之所以在中原流传开来,是因永兴陵前出现了一朵金色海棠,宁国朝廷得知后并未派人去取证,而是直接认定金海棠要盗陵,便封了护陵使带兵前去抓捕金海棠,后又广招天下摸金者。”有官员道。
“仅凭一朵海棠就断定金海棠要盗永兴陵?”女帝听后有些不信道,“之前宁国朝廷就曾盗过庆朝的东陵,如果金海棠真想对永兴陵下手,为何要留一朵金海棠告知世人,在盗陵前给自己徒增麻烦呢?”
众臣思考,有大臣开口道:“金海棠每盗一墓,都会在事后留下一朵金色海棠,但事前,似乎还没有传出来过,只有盗陵之后才可知金海棠来过。”
女帝倚在御座上,冷笑道:“依朕看,就是宁国朝廷想打永兴陵的主意,又没有借口,他们害怕受到天下人的谴责,这才拿金海棠挡箭。”
“陛下英明。”
女帝从御座上站起,罢了罢手,“反正有萧瑾在,也用不着朕操心。”
于是朝议就此散去,女帝回到福宁殿,帝师李娴报书随于身侧。
李娴出身江南望族,书香门第,因才华出众而被先帝选为皇太女太师。
“陛下明明是担忧萧将军的安危,何故要迁怒于大臣。”李娴说道。
女帝撇起脑袋,“谁要担心她,她可是大将军萧瑾,一人一马可抵千军,我才不担心呢。”
李娴遂笑了笑,“陛下还是这么喜欢说反话,口是心非。”
“这次宁国朝廷十分重视永兴陵,不仅派了护陵使,且招募了天下的摸金强者,对永兴陵是势在必得,萧将军此次去的是地陵,据闻永兴陵是魏王亲自督造加固的,当时动用了上万工匠,其工程浩大,使得永兴陵成为巩县十七陵里最大的帝陵,里面深不可测,也异常凶险。”
女帝慢慢没了怒火,她皱起眉头道:“那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永兴陵里这么凶险,她就一个人去了吗?”
“宁盛二国对峙,人多眼杂。”李娴解释道,“萧将军不想声张。”
“要盗陵就让他们盗好了,反正又不在盛国境内,萧瑾干嘛冒这么大的风险啊。”先前的怒火,只是女帝在担忧萧瑾而已。
“陛下还说不担心萧将军?”李娴又笑了笑。
女帝一下脸红了起来,扭过身子道:“哎呀,朕是怕万一萧瑾要出了什么事,谁来辅佐朕呢?”
“萧将军在临行前,已经托付了其他三位将军,若真有万一,她们都可以代替…”
“我呸!”女帝打断了帝师的话,旋即站起叉腰道:“她以为她是谁啊,母皇的托孤大臣就可以随意替朕安排一切了吗?”
“陛下。”李娴唤道。
“朕不管,”女帝道,“先生帮朕去信萧瑾,朕不要旁的人辅佐,就要她萧瑾,朕要她安然无恙的回来。”
李娴遂躬身,“臣遵旨。”——
——巩县——
因为一朵金色海棠,使得各地能人纷纷躁动,一时之间,巩县聚满了来自宁国各个地方的人,其中还包括偷潜入境的盛国摸金者。
永兴陵的诱惑为摸金界最大,是多少摸金者梦寐以求,然都因为凶险而作罢,如今有金海棠为先,许多人都大着胆子慕名而来。
广安至河南府的必经官道上,一名艳丽的女子将一架马车拦住了。
马车身侧还跟随着数十名骑马的侍卫,“何人如此大胆,敢拦安国公世子车架?”
侍卫拔刀相向,目光凶恶。
只见女子拿出一块金牌,丝毫没有慌张,不紧不慢道:“京城来的人,都是这么凶的么?”
侍卫长见金牌,眼色大惊,“你是何人,怎有世子金牌?”
“奴家是何人,大人把金牌拿给车内的世子问问不就知道了么。”女子回道。
侍卫长将信将疑的接过金牌,确实是出自礼部所造的世子腰符,于是调头骑马到车架旁,“世子。”
正在车内小酣的林俊被左右吵醒,“什么事?”
“有个女子拦驾。”于是将金牌递进车内。
“让她到车厢内来。”片刻后车内传出林俊的吩咐。
“是。”
见女子容貌,侍卫长便猜得了女子与林俊的关系,于是一改先前的严肃,“世子请您入内。”
女子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就由人搀扶进了马车。
“二爷。”
林俊坐在车内,疑惑的看着红牡丹,“四娘是怎么知道林俊会在此出现的。”
“永兴陵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朝廷这样重视,肯定不会只派一个护陵使,二爷是监国的义女,也是监国最信任的人,奴家便想,监国是否会派二爷一同前去,便在这必经之地等了两日。”红牡丹回道。
林俊有些惊讶,于是刮着她的鼻梁笑眯眯说道:“你这样聪慧,二爷怎么降服得住。”
“二爷身上,还需用降服二字?”
“你呀,监国身侧善于揣摩的言官都没你这么会说话。”林俊笑道,“怎么,你对这永兴陵,也有兴趣?”
“这不到处都在传嘛,好奇心谁都有,既然有人要开陵,奴家自然也想瞧瞧这千古一帝,可奴家一个人又岂敢入内。”红牡丹回道。
林俊随后认真道:“永兴陵的传说,所言非虚,当初魏王之所以上奏加固,便是为了防止有人盗陵,这次我带来了监国的控鹤,还有几位摸金高手,但即使这样,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这里面的凶险,你明白吗?”
红牡丹点头,“奴家相信二爷。”——
巩县的客栈一夜爆满,盗陵一事传开后,前来围观的人数不胜数,鱼龙混杂,心里却打着同样的算盘。
——来福客栈——
银色面具抵在临街的窗前,露出半只眼睛向下观看,街道上挤满了人,分别来自于官府、商界、文坛。
“闲人避让!”
忽然有锣鼓声从街道一头传来,是知县出行的仪仗在驱赶拦路的百姓。
但知县似乎并没有坐轿,而是骑着一匹棕色的马,毕恭毕敬的与身侧的护陵使介绍着巩县的皇陵。
“永兴陵距今实在太过久远了,以往还有人来祭拜,而今…四周无人打理,山中林木丛生,只有一条小路通往,但最近天象异常,夜间雷鸣,永兴陵附近诡异的很,常有护陵军在夜间巡逻时失踪,山中有惨叫声传出,无人敢接近。”
章直对知县的提醒不以为然,“心中无鬼神,自然不惧虚无,为防止永兴陵遭贼人之手,即刻带本使前去,另外备好供五百人三日的干粮。”
“章将军这么着急么?”知县大惊。
“汝有顾虑?”章直冷看了一眼知县。
“下官不敢,”知县连忙低头,“这就命人去筹备干粮。”
与客栈临街相对的茶楼,一个刺眼的折光闪过,银色面具抬头,便看见客栈相对的茶楼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随后挪开身子将窗门紧闭转身离开了客栈。
茶楼里是一个红衣女子,手里拿着一杯烈酒,见面具人逃离并没有前去追赶,而是抿了一口手中的酒缓缓坐下,眼里透着杀伐的果断,在细细思考什么,“金海棠么?”
金海棠出门时将面具摘下换上了帷帽,刚出到街口便撞见了一支队伍。
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掀开了车驾内垂放的车帘,从这风吹的缝隙间,车内安坐的女子侧颜从金海棠眼前一闪而过。
他先是楞了会儿,旋即盯着已经远离的车架背影,稍稍皱眉道:“她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5章 大虫
——巩县——
章直带着五百精兵抵达前往十七陵的山脚下命知县与其他官员镇守入陵的捷径。
“此次缉拿金海棠阻止盗陵是监国下的旨意,尔等务必要镇守好此条捷径,不要让闲杂人靠近也不要让可疑之人逃了。”章直吩咐道。
“是。”知县低着头心中有些许的疑惑,“金海棠今日就要盗永兴陵了吗?”
知县的问话让章直十分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多嘴。”
“下官知罪。”知县于是退后一步,转身将准备好的干粮悉数奉上。
章直抬头看着眼前狭窄的小路几乎只能供一匹马经过,而道路两侧树木茂盛荆棘丛生,从山脚望去,明明是大白天,但林中却十分暗,顿时觉得里面阴森诡异的很。
章直回头“汝等随我前去缉拿金海棠。”
从金海带来的精锐,一路乘船北上还没来得及休息片刻,章直就马不停蹄的带着他们赶往永兴陵生怕被金海棠捷足先登,丢失了陵中宝贝。
每个士卒身上都配有一把火铳队伍里还携带了从金海带来的炸.药与照明的火把。
“你们两个先带一队人马探路。”章直指着两个十夫长吩咐道。
“是。”
知县与镇守的护陵军则在出口守着对于章直队伍里的几个大箱子知县明白是火药匣子但不明白用途便与护陵军指挥使聊了起来“章将军来永兴陵缉拿金海棠,为何带这么多火.药?”
“大人们的事,我也不知道啊。”指挥使摇头,“是怕金海棠逃脱多做了些筹备吧。”
“五百精锐都带着火铳,金海棠就算是大内第一高手也不能逃脱吧?”知县开始疑惑了起来。
除了朝廷之中监国的心腹,没有人知道章直此次至永兴陵的真正目的其实不是金海棠。
章直带领着人马,即便有火器仿身却也不敢放松警惕,知县那番话,还是在他的心里留了一个烙印,尤其是在进入到阴森的丛林中后。
士兵们都将火铳握在手里,眼睛注视着周围,丝毫不敢分心。
这条路是护陵军前往永兴陵查探巡逻的必经,但永兴陵十分庞大,又坐落在几座山之间,除非将整座永兴陵外围都包围起来,否则是不可能完全阻拦得住的。
只是这条路是至永兴陵的最快捷径,山中地形复杂多变,又有诡异的传闻流出,就算是猎人也不敢轻易进山。
就在章直从捷径进入后不久,林俊带着一行人马抵达了永兴陵山脚。
“护陵使正在办差,闲杂人等不得靠近永兴陵,违令者斩。”知县领兵阻拦道。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谁?”安国公府的护卫长怒骂道拦路的知县,随后亮出监国赐的御令,“安国公世子奉监国之令前往永兴陵查探,汝等竟敢阻拦?”
知县定睛一瞧,吓得连忙屈膝跪了下来,瑟瑟发抖道:“下官不知是世子驾到,请世子恕罪。”
林俊驾马上前问道:“章直进去了?”
知县点头,“护陵使刚领着人马进去了,但没走多久,此地离永兴陵有三个山头之远,想来此刻还在途中。”
林俊随后带着红牡丹与几个摸金天师骑马从知县身侧走过。
身后跟随的控鹤军比章直所带地方军要威武得多,这也令知县胆寒了起来,等动静停了之后,他吓得双腿瘫软,“传闻中的林二小姐,安国公世子怎么也来了?”
指挥使看着控鹤军的背影,大惊道:“我的乖乖,能带天子的控鹤军出来,不是安国公世子还能是谁呢。”
就在控鹤军随林俊进入山中,末尾队伍里一名士兵借去方便之机故意掉出队伍。
而巩县城内,林俊歇脚的旅店后院马棚里却躺着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男子只穿着单薄的中衫在草垛上呼呼大睡。
店里饲养的跑腿马一边咀嚼着干草,一边用舌头舔着男人的脸。
林间,掉队的控鹤军将身上充满汗臭味的铠甲脱下丢进了丛林之中,露出一身红衣在林中十分显眼。
除了朝廷派来的人,其余人要想从这条路进到永兴陵便要面对上千护陵军的阻拦。
于是许多觊觎的摸金者在永兴陵的诱惑之下选择了凶险的山路。
呜!
忽然山中传来一阵虎啸,使得原本安稳行走在路上的马突然受到惊吓,差不多有一半的士兵被甩下了马背,脱缰的马发疯似的向山林中疯狂逃窜。
章直的马也受了惊,但很快就被他安抚住,他回首大声喊道:“拿好武器,不要惊慌,安抚住马匹。”
但章直心中是没有底的,加上先前县令那番话,越靠近永兴陵,这山中就越阴森。
一匹受惊的马带着摇摇欲坠的士兵冲进密林,随后只听得一声惨叫传出。
“大人,这山中太诡异了…”跟随在章直身侧的士卒恐慌道。
章直一手握着缰绳一手紧了紧手铳,“慌什么。”
章直的话里有颤音,此时他自己的脸色也并不是很好,“这都还没到永兴陵呢,岂能半途而废。”
“有白骨,大人,白骨。”
探路的士卒在山间发现了几具尸体,但都只剩下一堆白骨。
章直捂着口鼻前往查探,白骨支离破碎,似被大力撕咬过一般,加上山中传来的虎啸声,他松了一口气。
“什么鬼神,分明是这山中有大虫。”章直道,“传令下去,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大虫出没。”
除了走正路的官府军队,山中还潜伏着许多摸金着与各方势力。
没过多久,山中频繁异动,虎啸与人声同时传出,被大虫追赶的摸金者纷纷发出了惨叫。
啊!——
“大小姐。”
萧念慈带着几个护卫闯入山中,半路遇到了出来觅食的大虫,它们露着凶恶的獠牙,嘴角边还流着粘稠恶心的哈喇子。
动静吸引了其他山头的大虫,因为常有失踪事件发生,护陵军进入山中的次数也就慢慢减少了,这些大虫似挨饿了许久一样,疯狂咬食着擅闯者。
啊!——
“救我!”
结伴入山的摸金者在生死之际选择丢弃同伴独自逃生,人性在这一刻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几只饿了好几天的大虫将萧念慈一行人当做了猎物,因为在入山途中遇到荆棘,他们之中有不少人被利刺划破了皮肤,身上的血腥味吸引了这群饥饿的老虎。
即便有火铳护身,但在这满是树木的山中,火铳很难命中大虫的要害,很快,这些壮汉就接连死在了大虫的虎口之下。
萧念慈也因此受了些伤,“大小姐快逃。”
船王萧敬忠派来暗中护卫的人马一路披荆斩棘,十几人冲上前与大虫赤膊。
“十三叔?”萧念慈大惊,“我爹知道了?”
“老爷早就知道了。”萧十三回道,“大小姐先去永兴陵,这里由我们抵挡。”
“这些大虫…”萧念慈看着这些红了眼的大虫,觉得十分不对劲,“好像跟寻常的不太一样。”
这些比寻常所见到的大虫更具有攻击性,体型、速度、力量都不在一个级别。
使得一众摸金者都遭了殃,他们不得不再次思考永兴陵的传闻。
魏王造陵期间,特驯养猛兽于山中,凡有擅入陵者皆死于非命。
“大小姐快跑!”
因为有护陵军一直在周围巡逻看护,所以千百年来尝试盗墓的摸金者寥寥无几,即便有胆子大的,也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连入山的护陵军都会无缘无故失踪,只有祭祀的百姓,不曾受到过任何伤害,这也成为了永兴陵不解之谜。
一声巨响,被火铳打中的大虫却只是一些皮肉擦伤,毛皮的坚韧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想,“什么?”
“这他娘的是真的大虫吗?”萧十三呸一口唾沫,“老子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不怕铳的,真是活见鬼。”
“十三爷,这大虫打不死,好像还杀红眼了…”手下拿着火铳颤颤巍巍道。
“保护大小姐,老子跟它拼了。”
在叔叔们的提醒下,萧念慈知道自己会成为累赘,于是一刻也没有停留的往永兴陵方向奔跑。
今日入山的人无一例外都遭到了大虫不同程度的袭击,章直的人马被冲散,最后只聚拢了三百多人,剩下落后的人马被章直抛弃做了食饵,最后都成了大虫的盘中餐。
林中的红衣女子一人一枪,在林中的树上穿梭,身手十分敏捷。
“啊!”
一只大虫扑倒摸金者,而同伴早已弃他而去,就在大虫张开血盆大口将要咬住摸金者的脖颈时一杆红缨□□进了它的脑袋直直插入地上。
红衣女子从树上跳下将枪拔出,鲜血顺着利刃滴落,拔出的鲜血也溅到了红衣上,随后纵身一跃跳离。
被吓得丢了七魄的摸金者连忙爬起,朝红色身影丢去了一个瓶子,“地陵久遭死气沉浸,人若摄入五脏必衰竭而亡,此瓶中药水可解,算是在下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林中,大虫嗅到了萧念慈手臂上流下的鲜血味道,很快便追到了跟前,将她的去路挡住。
萧念慈双手握着父亲赠送的手铳,对着大虫冷汗直流,“别过来。”
大虫朝其咆哮了一声,便迈开四肢向她奔了过去。
在紧张之下,火铳竟然打偏了,这反而激怒了大虫。
萧念慈看着眼前不远处的永兴陵,明明就在眼前,可是自己却过不去,心中很是不甘,“爹,娘…”
就在赶到的红衣女子持枪准备从树上跳下救人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林中荡出,将萧念慈从虎口夺走。
作者有话要说:
古代称老虎为大虫
红衣姐姐还是很飒的~
第26章 四方城门,墓门之谜
到嘴的食物突然被抢走虎口夺食,这彻底惹恼了大虫,它抬起头张牙舞爪的咆哮着。
黑衣人搂着萧念慈荡到一个安全之地随后平稳落下收起绳索后将其护在身后。
大虫一步步靠近黑衣人抬手拦着萧念慈,大虫怒吼时黑衣人握紧拳头也朝其吼了一声。
只见银色面具里透出一双血红色的眼睛还没等大虫反应过来就挨了黑衣人两击重拳。
“孽畜!”黑衣人怒吼一声。
口角流血的大虫便被吓得连连后退,旋即转身逃离了此地黑衣人又抬头看了一眼树上,恰好与那红衣女子对视了一眼。
红衣女子心惊只得纵身离开,嘴里叨叨了句,“赤手搏虎,这金海棠是个疯子吗。”
萧念慈惊讶的看着黑衣人,银色面具“你是…金海棠?”还没等到回应就听见了山中的一声惨叫。
“十三叔…”听着熟悉的声音,萧念慈变得心慌了起来,于是转身就想要去救人。
“我只救你这一次想要活命就跟我走。”金海棠发话道。
“可是十三叔…”萧念慈万分紧张的看着山林。
“别人我管不着。”扔下一句冷漠话,金海棠便纵身离开了。
“你…”转眼就不见了身影萧念慈皱起眉头道“也要我跟得上啊。”
“直走一百步然后右转。”林中传来金海棠的声音。
萧念慈环顾四周不见了金海棠便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山中眉目紧锁。
“他们都死了。”林中金海棠平静又冷漠的话让她心中一怔。
“死…”跳动的心忽然骤冷因为自己的好奇才让族中这么多人丧命。
“不。”医者仁心的萧念慈没有选择跟金海棠离去逃生而是转身跑回了山林。
她拿着手铳顺着声音赶了回去,发现众人已惨死在大虫的口中,尸体被咬得破碎,面目全非,山坡上到处都是断臂残肢。
萧念慈捂着嘴,她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场面,即便是战争,也没有这般残忍。
她强忍着呕吐跑到倒下的萧十三跟前,“十三叔。”
大虫正扑在他的身上,她举起手铳,这一枪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大虫的脑门上,一击毙命。
萧念慈跑上前,挪开大虫的尸体,却发现萧十三的腹肠已经脱出,她撕扯了几块布想要替萧十三包扎伤口止血,“十三叔,你忍一忍。”
被伤及要害的萧十三奄奄一息,他忍着剧痛,握住萧念慈的手,“快…跑…”
原来枪响引来了更多的大虫,萧念慈回首,但此时她已感受不到什么害怕了。
她捡起地上可以连发的火铳,还没来得及开枪,林中便传来了一阵骨笛声。
笛声使靠近的大虫慢慢后撤,暴虐的性情似乎也平静了下来,随后全部从林中散去。
萧念慈紧握着火铳,侧头含着泪水说道:“既然你有办法让它们退开,为什么不救人?”
戴面具的金海棠持笛站在她的身后,眼睛血红,透着一丝丝冷漠,“贪欲者,不救。”
萧念慈回过身,“他们是为了救我…”
“我有理由救他们吗?”金海棠反问。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萧念慈质问道。
金海棠转过身,“是有人要我救你,不是我要救。”
“谁?”萧念慈看着他的身影,纵身一跃再次消失在眼前。
“笛声只安眠片刻,虎还会再来,不想丧命的就跟上来吧。”
萧十三已经咽了气,萧念慈擦了擦泪眼便跟了上去,按照金海棠的话,她抵达了永兴陵一角。
真正到达永兴陵才发现,外陵竟有四个面,每个面都有一扇门。
“永兴陵墓地周围是安全的,大虫不会靠近。”金海棠一边查看墓门机关一边说道。
“你什么意思?”萧念慈问道。
金海棠随后指着南面,“顺着陵缘一直走,官府的人都在正南门。”
“我不走。”萧念慈道。
“随便你。”金海棠冷漠的回道。
“你…”萧念慈仔细打量着金海棠,似乎与传闻有所出入,“亏得我常说你是豪侠,济世救民的大善之人。”
金海棠没有理会萧念慈,而是继续摸索着入陵的方法。
林中单独赴陵的摸金者大多惨死在了大虫口中,林俊带着控鹤,侥幸逃过一劫,却也吓得不轻。
“没人告诉我这山中有大虫,这些大虫比京城中驯养的那些还要凶猛。”林俊后怕道。
“野兽经过驯养其野性会大大减少,”红牡丹解释道,“传闻永兴陵在建造外陵时,魏王从域外引进了几头野兽养在这山林中做护陵神兽,专食盗陵图谋不轨者,没想到是真的。”
“怪不得永兴陵常有骇事传出。”林俊松了一口气。
“二爷可是吓着了?”红牡丹关心的问道。
林俊摇了摇头,“我是担心自己完成不了监国交代的任务。”
“控鹤军乃天下第一师,有他们护着,二爷还怕完不成么?”
走着走着,林俊便抵达了永兴陵外陵的正门,此时章直也刚到不久,正在寻找入陵的法子。
“二爷?”林俊的到来让章直大惊,连忙趋步上前行礼,“陵中凶险万分,二爷怎么来了?”
“金海棠阴险狡猾,监国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林俊说道。
章直随后看到了世子身后的控鹤军,“有世子带来的控鹤军,此番行事一定万无一失。”
陵门是一块完整的巨石雕砌由两朵楼及两阙组成,共有五个门道,模样与旧东京大内的宣德门无异。
只是上面刻着的并不是宣德门,而是“擅入者死。”
红牡丹看着陵门的模样,惊呼道:“宣德门?”
“宣德门?”林俊疑惑。
“这是旧开封府东京城禁中的正南门,宣德门。”
红牡丹解释道,“古籍中有所记载…”
“大内正门宣德楼,列五门,门皆金钉朱漆,壁皆砖石间甃,镌镂龙凤飞云之状,莫非雕甍画栋,峻桷层榱,覆以琉璃瓦,曲尺朵楼,朱栏彩槛,下列两阙亭相对,东、西各有一座掖门,东墙一门曰东华门,西墙一门为西华门,北墙一门为拱宸门。”萧念慈摸着墓门上雕刻的金钉说道,“这应该是西华门。”
然当她抬头时,门上写着的也是擅入者死,短短四个字,不由得让她一惊。
“不要随意触碰墓门。”红牡丹警告道。
但已经为时已晚,章直的手下摸到了石门中间的狮子头,并贪心的想要夺取狮口中生锈的铜环。
就在拉动的瞬间,狮头竟然向内陷下,紧接着石雕上的金钉变成了一个个小圆孔。
无数利箭从墓门射出,墓门前的士兵还未来得及反应便万箭穿心而死。
“盾阵,保护世子。”
控鹤军的反应极快,盾甲迅速上前排成两排形成盾阵,将利箭阻挡在外,加之控鹤军又离的远,故而损伤不大。
但章直就没那么幸运了,他被利箭划烂了衣服,揪过几个士兵用肉身替他阻挡。
章直连忙下令,“躲到盾阵中去。”
箭雨持续了一段时间才停下,章直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推出一名士兵道:“去看看墓门情况。”
士兵心中恐慌,可又碍于军令,只得爬出去,从战友的尸体上慢慢爬到门前查探。
见无事后才站起,随后转身汇报,“将军,已经安…”
几只利箭忽然从门后射出,直直射穿了士兵的脖颈,鲜血从洞口喷涌而出,士兵就此倒地,身体抽搐了几下气绝而亡。
墓门前躺满了未来得及反应的士兵尸体,差不多都是章直的人马,才到永兴陵墓门前,自己带来的五百人马就损失了将近一半,这让他不禁担忧起了墓中的情况,开始生了退缩之意。
但林俊此番带着控鹤军前来,必是要探陵挖取宝物的,章直便不敢独自离去。
红牡丹捡起一支带血的利箭,发现箭身用的是阴沉木,上面还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香气,“阴沉木虽千年不朽,但用来制造具有杀伤力的箭其难度是极大的,看来修陵者,确是费了一番功夫在内。”
“阴沉木?”林俊大为意外,于是捡起一支箭仔细端详,“蜀人称之为乌木的阴沉木,纵有黄金满箱,不如乌木一方,连墓门的防护都用上了阴沉木,可见墓中宝物更甚。”
阴沉木的出现让他们更加确信了永兴陵埋藏着巨宝。
“可是现在要如何进去?”林俊头大的看着墓门。
章直爬上前献计道:“世子,下官来时从金海带了一批火·药,若全部用上,或许能炸开墓门。”
“用火.药炸陵岂不人尽皆知了?”林俊道,“我这次来是奉监国之令助你擒贼。”
“这是金海棠做的,与我们无关。”章直说道。
林俊思考了一番,见眼下也没有其他法子了,“好。”
红牡丹扯了扯林俊的袖子,在耳侧小声嘀咕了几句。
林俊便下令让控鹤军后撤了一百步重新搭起了盾阵,章直见状,暗中骂了几句,“妈的,让我做苦力卖命,自己躲在后头捡功劳是吧。”
外陵西门,就在萧念慈感叹墓门还原了西华门的壮阔时,金海棠将她触摸墓门的手用力打开。
萧念慈摸着自己的手,挑眉道:“你干嘛打人啊?”
金海棠在墓门前仔细查看着,“建造外陵的是鲁班后人,墓门上全部是机关,这金钉是箭孔,不要随意触碰。”
“下手这么重。”萧念慈幽怨道。
但的确,从观察力上,金海棠的确有惊人的天赋,仅凭借一眼就断定了机关所在。
“你怎么会知道?”萧念慈问道,“你来过永兴陵了?”
“东陵的建造总工匠,也是鲁氏后人,其手法极为相似。”金海棠回道,“连墓口都这样凶险,看来里面没这么简单。”
摸金者中,没有人比金海棠更出色,这一点毫无疑问,但萧念慈心里仍有诸多疑惑,“你…为什么要盗永兴陵?”
金海棠直起腰身,呆站在原地,永兴陵就在眼前,但他的眼里却充满了迷茫,“这个问题,我也在问自己。”
天地,仿佛在旋转,已分不清谁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内容纯属虚构,请勿考究,非专业人士。
第27章 奉敕夜开宫门
——永兴陵——
数百持铳的甲士都退到了远处旁观只有章直在前面安排人马准备炸陵。
十几个搬运火药的马前卒徒手将火.药一点一点堆满墓门口,宣德门五道城门全部堆满了火.药。
林中的树上,红衣女子隐蔽在茂盛的叶簇后面轻轻扒开片枝叶双眼盯着永兴陵前的一举一动。
士卒将几丈长的引线拉到远处,十夫长跑到章直跟前汇报但现在这里已经不是章直的话最管用了。
章直扭头看了一眼躲在镇陵石兽后面的林俊“二爷?”
林俊点头,得到许可后的章直挥下了自己手只见有人传唤命令道:“炸陵。”
十夫长吹燃火折子拿起引线头,点燃后连火折子都不要了撒腿便往身后跑。
——永兴陵·西华门——
金海棠在墓门前盘旋了许久却迟迟找不到开启的机关所在。
“也有你金海棠进不去的陵墓?”在一旁观看了许久的萧念慈开口说道。
金海棠遂扭头瞪了她一眼“你再多嘴就把你扔进山中喂大虫。”
“你…”寄人篱下,萧念慈只得咬牙,旋即又抬头看了一眼西华门,整座墓门规格宏大,五道门立于墓前十分威严“既是仿照禁中宫门,是否禁制也相同呢?”
这句话提醒了金海棠,“有可能帝王之陵自登基始建,然卫宋不同皇帝殡天陵墓方建这死人之墓既是由活人所建外陵是帝女亲自督建帝之功耀传世万载后人尊崇,仿生前之禁制,也未尝不可能。”
“《监门式》曾记载言:驾在大内,宫城门及皇城门钥匙,每去夜八刻出闭门,二更二点进入,京城门钥,每去夜十三刻出闭门,二更二点进入,宫城门及皇城门,四更二点出钥开门,京城门,四更一点出钥开门,除非奉敕,否则夜开宫门是谋逆之大罪。”萧念慈看着天色,经过山中跋涉与虎搏斗如今已是下午时分,“可现在是白天,正是宫门开启之时。”
“不!”突然意识到什么,金海棠后退一步,午后太阳西移,黄昏之光恰好照在永兴陵之西,“东京城的皇宫是活人住的,而帝陵里是死人。”
萧念慈楞了楞,“你是说…所以墓门能够开启的时间与监门式上的相反?”
“那岂不是要天黑之后墓门才能开启。”萧念慈挑起眉头,“陵墓本就阴森可怕,天黑潜入岂不更危险了。”
金海棠看着夕阳,又看了看墓门,丝毫没有在意旁侧女子的顾虑之声。
一束夕阳恰好从西华门前那尊高耸的镇陵石兽上穿过的照在了永兴陵墓门前的青砖地上,其所对位置是西华门正中间左侧之门,而非正对大门。
“摸金者本就是夜行之人,晚间盗墓不稀奇。”金海棠道。
“可我们要这样干等下去吗?”萧念慈道,“官府可是运了火药前来,等到去夜,恐怕他们都已经出来了。”
“他们出不来。”金海棠说得很肯定,似乎给人定了死罪一般,“除非不深入。”
“他们请了天师,也不能吗?”萧念慈见她又不回话了,便继续说道:“既然知道里面凶险,为何还执意要去。”
金海棠依旧没有理会萧念慈的话,只是问道:“奉敕夜开宫门的记载,你完整说一遍。”
“…”突然遭人命令似的差遣,萧念慈很不情愿的拒绝道:“我不,我又不是你的佣人。”
那双红色的眼睛忽然瞪直,走上前二话不说便将人抗起,萧念慈瞧着方向是山中刚刚出现大虫的方向,便挣扎着捶打金海棠道:“你这个疯子,快放我下来。”
就在伸手撕扯之间,她看见了面具下的伤口,就在耳下。
几个月前的回忆涌现出脑海,但没等她问话就被金海棠重重丢到了地上。
整个徒手拽起一扔,丝毫不管她是否会摔疼,怜香惜玉四个字在金海棠身上几乎不存在。
“你…”萧念慈瞪了一眼金海棠,随后从地上爬起,身上的衣服不仅有血渍,如今还多了些污泥,她拍了拍衣服却不敢再骂出声。
金海棠看着天色越来越昏黄,那夕阳的光也渐渐倾斜向墓门攀爬,便从身上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对着萧念慈的眉心,“说不说!”
“奉敕夜开宫殿门规定:受敕人具录须开之门,并入出人帐,宣敕送中书,中书宣送门下。”
“其宫内诸门,城门郎与见直诸卫及监门大将军、将军、中郎将、郎将、折冲、果毅内各一人,?诣阎复奏。”
“御注听,即请合符门钥,监门官司先严门仗,所开之门内外并立队,燃炬火,对勘符合,然后开之。”
萧念慈揉着刚刚蹭到地上的手腕,一字不落的背完了所有规定,“监门式中的夜开宫门就这些了,一字不差。”
金海棠慢慢收起匕首,听着萧念慈的话,她忽然闭上眼睛将头侧过,面具下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
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什么,“奉敕,取钥,对堪…对堪…奉敕…”
“帝王、太阳、敕…”金海棠忽然睁开眼睛,他再次抬头,发现有一束夕阳正往中间左侧的墓门挪动。
“正门为天子门,除天子外无特旨不得经,天子已于陵内安息,故不可能有人从正门进入。”金海棠喃喃道,“宋以左为尊,能入安然陵者必是显贵。”
“你若非要进去,等他们炸开南门后再偷偷跟随着进去,岂不简单得多?”萧念慈不解道。
“盗墓者知道陵墓可以炸开,难道造陵者就愚昧不知?”金海棠回道,“既知可以炸毁,为何还要白费功夫建造呢。”
“我又不是盗墓的,我怎么知道。”萧念慈捂着刚刚擦伤的手腕道。
金海棠从靴子里抽出一根银针,而后走到墓门前,等待着那束透过镇陵石兽的夕阳移到左侧墓门上。
看着金海棠认真专注的样子,萧念慈盯着他打量了一会儿,从背影与身形,“你…”
“很像我一个朋友。”萧念慈说道,“我只是说身形很像,你身上有伤,和我朋友身上的…很像很像,甚至…”
作为医者,她很清楚的记得伤口的模样,甚至有些怀疑。
“所以你想说什么?”金海棠回过身冷冷的看着她。
这双眼睛里透着的是可以杀人的凶狠,让萧念慈立马否定了可能,“只是说像,但你跟她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也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寻常人的眼睛大多是琥珀色,也有异族瞳色微异,金海棠的双眸,或许与疾病有关,身为医者的萧念慈也注意到了这点。
天色渐渐下沉,太阳落下的地方恰好是座孤山,夕阳落至山头时与那石兽及墓门的光恰好形成了一条线,那束光打在了左侧墓门的铜狮处。
狮眼上有个不起眼的孔,金海棠也不确定这是否就是开启墓门的开关。
“陵中颠倒昼夜,帝为阳,后为阴,门闭时奉敕方开,否则视为谋逆,故,擅闯者死。”金海棠抬头重新看了一眼墓门上的刻字,头顶光束闪耀,她拿起银针,“这束光便是帝阳之敕。”
“躲远点。”开启墓门前,金海棠厉声警告道。
萧念慈这次倒是很听话的远离了墓门,就在银针插入门洞时,永兴陵南面传来一声巨响。
炸药的威力使得山摇地动,气浪炸碎了石门,飞溅的碎石殃及了那些撤退的士兵,炸入□□的碎石子使他们痛苦不堪。
整座永兴陵都为之抖动了一番,南面墓门被成功炸开,章直抱头从人群中探出,大喜道:“陵开了,陵开了。”
紧接着,被炸开的墓门内发出了巨石摩擦的声音,里面两处通道中的一处突然降下了一块巨石将挡路阻住。
林俊见无异,便下令撤了盾阵,就在众人欲要入陵取宝时只听得陵内传出一群嗡嗡之声。
三两只蜜蜂从陵中飞出,使章直虚惊了一口气,“不过是山中几只蜜蜂而已。”
林俊仍是十分谨慎,便下令,“你先入陵。”
章直只得带着人马先行清扫墓口的碎石,士兵们并没有在意飞出来的几只蜜蜂。
一个正在搬碎石的士兵忽然大叫了一声,“啊!”抬手拍向脖颈,碎石砸落在了脚上,人也倒了下去,抬手一看,发现掌心里拍死了一只蜜蜂。
“不就是被蜜蜂蛰了一口吗,大惊小怪,赶紧搬。”
士兵便没有在意,但站起来时却突然再次倒地,这次却再也没有起来了,同伴还笑他道:“你可是大宁将士,不会连一只蜜蜂都害…”
话还没有说完便见那倒地的士卒瞬间没了血色,全身发绿,像中毒一般。
“啊!”
“是毒蜂,毒蜂!”
接连有倒地的声音传出,陵内飞出来的毒蜂越来越多,被咬中后只需片刻毒素便会蔓延至全身而亡。
只见章直的人马被毒蜂追得四散,章直带着仅剩的几十人逃离,“二爷…”
“怎么回事?”林俊看着墓门前的情况,皱眉道。
“是毒蜂,陵中有杀人的毒蜂。”章直气喘吁吁道,“二爷快跑。”
章直逃跑时将毒蜂带了出来,林俊带来的控鹤军也遭到了蜂群的攻击。
红牡丹开口道:“定是刚刚炸陵引发了地动,这才惊出了这些毒蜂。”
“废物!”林俊揪着章直的衣襟恶狠狠的骂道:“都是你干的好事,要是控鹤军今日折于此,你们整个章家都给我等着陪葬!”随后将人用力一甩。
章直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自己炸陵明明是请示过了林俊的,如今出了岔子却把错全部怪到了他的头上。
“二爷,毒蜂再厉害也不过是凡物,小虫都惧火。”红牡丹提醒道。
“快点燃火把。”林俊连忙下令道。
还未遭毒蜂蛰咬的控鹤军纷纷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附近的可燃物。
树上的红衣女子退远了些,看着底下那群手忙脚乱的朝廷军队,不禁冷笑了一声,“大白天纵火,也不怕烧山,堪称第一师的王军控鹤,还真是不堪啊。”
比起南门的惨烈,西门则顺利的开启了墓门,经管金海棠做了万全的准备,但心中依旧没底。
陵内的长明灯早已熄灭,夕阳已经完全落下,此时的墓内一片漆黑。
无尽的黑暗与未知的凶险就在眼前等着自己,
永兴陵之大,可比之旧时禁中,他们所在的地方只是冰山一角,金海棠随后斩下一根粗壮的枝干,拿出几块破布缠绕住一头,浇上带来的油脂点燃,做了一个可供短暂时间照明的火把。
金海棠拿着火把走到墓口,冷冷丢下一句话,“不想死就老老实实待在这儿,你若强行要跟着,我也不阻拦,但出了事,我可不负责。”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双重人格
记忆是自己选择的,因为遭受过精神压迫,所以女主有善恶两个面,善的一面不喜欢自己所做过的恶行,所以会选择性忘记,但是需要做坏事的时候她又会出现,同样的,恶的一面也不喜欢虚伪的善,所以也会选择性忘记。
第28章 天元
除了对永兴陵的好奇眼前这个半道上救下自己的金海棠身上也充满了许多未解之谜。
与传闻中的金海棠截然不同,无论是性情还是人品,传闻中那个无疑是得到人尊敬的慈悲之人而眼前这个却十分的冷血。
夕阳西下,天色逐渐暗淡萧念慈看了看周围丛林茂密的深山不知退却的大虫何时还会再来。
“与其成为大虫的食物,不如放手一搏。”萧念慈再次抬头看了一眼永兴陵。
忽然一道闪电劈下电光照耀着大门正上方的四个大字。
擅入者死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色在南面炸陵之后不到片刻便开始变得阴沉了起来。
林间狂风大作,风也将乌云吹到了巩县的上空夕阳的景色被完全遮盖住。
大雨将倾,这让巩县的百姓纷纷出门观看天象,猜疑的讨论道:“好好的天,怎么说变就变呢。”
“刚还是大太阳呢,一会儿的功夫就要下雨了?”
连懂天文的学者也感到匪夷所思“万里不见风与云,今夜本该是个寂静之夜,为何突然变了天?”
“一定是金海棠盗陵触怒了上天。”有百姓恐慌道,“刚刚永兴陵那片山中传来了一声巨响分明是有人在炸陵他们定是打不开墓门这才选择了炸毁。”
“永兴陵里埋着的可是圣祖皇帝卫桓他们岂敢打扰圣祖的安宁。”
“今日前往永兴陵的人可不少还有官府的人马呢说是缉拿金海棠可金海棠我连影子都没看见但朝廷派来的人马却是有好几批进了山。”
“这天诡异的很。”百姓们躲进屋中不敢出去,短短片刻,巩县便被黑暗笼罩。
轰隆隆!——天空响起一声闷雷,使得后院中鸡飞狗跳。
“天有异象,是大凶之兆。”
永兴陵南门前,因为驱赶毒蜂而引燃了山火,好在火势并不大,淹没在了这场突然降下的暴雨中。
毒蜂被驱赶殆尽,但控鹤军也折损了过半人,连带着章直的人马,近一千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不到一半,满地都是恐慌军的尸体,这让林俊很痛心疾首。
自己在临行前亲口向监国保证,而今连永兴陵的门都没进去就损失了一半的人马。
“二爷,入陵躲躲雨吧,雨下大了。”红牡丹拉着林俊道,“墓门已被炸开,几位大人奉监国令,总不能无功而返。”
林俊无奈,只得下令入陵,“这天像怎么如此诡异,适才还是艳阳天的。”
林俊话音刚落,一道闪电从云中劈下,将山中一颗大树劈成了两半,燃起的火星很快又被雨水浇灭。
“好在火势并不大,”红牡丹皱眉大,“否则一旦着火,这座山中的人都会被大火吞噬。”
狂风不止,若山火足够大,即便下着雨也无法灭掉受风吹起的大火,“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红牡丹宽慰道。
“我带来的摸金者也被毒蜂咬死了,真是废物,朝廷花重金聘请,却连个门都打不开。”林俊骂道。
“这乱世,就算是摸金者也不好过,朝廷重金招募,必会引来一些投机取巧之人,他们只是为了钱。”红牡丹道,“而非真正探陵。”
“世子,世子…”
就在林俊怒骂的时候,队伍中幸存的一个摸金者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小人…小人是真的摸金者。”
然此时林俊眼里已经没了信任,“你说你是真的,为何连墓门都打不开?”
“是章将军先提议炸陵,小人寻思炸开墓门可以连机关一同炸毁,小人这才没有做声…”摸金者低着头小声道。
“你!”一旁的章直咬牙瞪着摸金者。
摸金者旋即拿出行囊,打开露出了一堆的摸金工具,拿起一个指路的罗盘道:“小人的师傅与金海棠的师傅曾是同门。”
“金海棠的师傅是摸金界里面可以封神的存在,即便是同门,又如何能够相提并论。”红牡丹道,“这世间有此天赋者,不过仅他一人而已,就连现在闻名于世的金海棠,也不及。”
“老天师的天赋自是小人等不能企及的。”摸金者说道,“然这座永兴陵在摸金界早有规定,偷盗圣祖陵寝者将要被砍断手足,故而这么多年来没有摸金者敢盗,而今金海棠破了此例,他是老天师的亲传,自然就为其他同行开了这路,小人也对永兴陵十分好奇。”
“圣祖功绩光耀万载,然已过千年,连御真画像都被损毁,传世之物少之又少,也许永兴陵中有圣祖遗迹,可再现当时之景。”
想入永兴陵者,并非皆是贪欲之人,也有对圣祖尊崇想要入陵一探究竟,亲眼目睹圣祖于当代的风采。
“吾且信你一次,若进入墓中未能成功找到墓室,吾必杀之。”林俊拿起手铳指着摸金者冷冷说道。
“是。”——
——西门——
丢下冷话后,才一转眼间金海棠就不见了踪影,萧念慈扶墙站在墓口,肆意的狂风快要将她卷走,使她睁不开眼。
等进到墓中时,金海棠火把的光亮早已消失,萧念慈害怕得叫道:“喂?”
“金海棠?”
“喂。”
墓中回荡着她的声音,连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应答,她挑起眉头跺脚道:“真走了?”
墓内阴暗无比,她只能摸着石壁慢慢向前摸索,现在墓外电闪雷鸣,呼啸的风能将整个人吹走,萧念慈进退两难,只得咬牙向前。
忽然一道闪电劈下,打在了永兴陵西门前的地砖上,墓中透入一道白光,仅是一瞬间。
“啊!”
但就是这一瞬间的光,萧念慈抬头看到了一个满面獠牙的凶兽,瞪着恐怖的双眼,吓得她差点失去理智疯狂向其他地方逃命。
女子的尖锐的叫声传到了正在狭窄墓道里寻找墓室通道的金海棠,他举着火把走出。
心中的恐惧导致她下意识往光亮的地方跑,便与拐角处出来的金海棠撞了个满怀。
这一撞差点撞落了金海棠手中的火把,她低头看着怀里的萧念慈,浑身颤抖,显然被吓得不轻。
“鬼,有鬼!”
本以为他会安慰,却不曾想他伸出手将人一把推开,且十分用力,同时还嫌弃的拍了拍她蹭在自己身上的泥土。
“哪儿来的鬼?”金海棠不屑道,“这世间哪有鬼神,若有,都是自己的心物,心中不惧鬼神,自然就没有鬼神。”
被推开的萧念慈擦了擦泪眼,朝着金海棠骂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怜香惜玉懂不懂?我都这样了。”
金海棠没有理会她,而是拿着火把走向刚刚吓到她的石像前。
“原来只是个石雕。”虚惊一场的萧念慈有些尴尬,“刚刚外面有闪电传来,谁在墓里放一座神像挡路啊,还雕得那么难看。”
“你不是最懂当朝吗?”金海棠看着神像说道,“连宫禁门禁的时辰都能倒背。”
萧念慈这才重新审视了眼前的石像,石像高大,似在镇守什么一样,金海棠便道:“这是鬼王钟馗,多出现在卫宋一朝的墓葬中。”
“东京杂记里曾记载过东京年节,有翰林院画工进献《钟馗击鬼图》,年节的市场上也有钟馗的门神画作,只是…”萧念慈皱起眉头,“这钟馗怎长得如此丑陋,青面獠牙。”
金海棠拿着火把在神像周围徘徊,“鬼王作为门神,他背后一定镇守着入陵的通道,方才我寻找的地方都是死路。”
“这么大的石像,怎么挪得开啊。”萧念慈质疑道。
“脚下!”火把的光十分有限,金海棠便尝试着点燃石壁上的长明灯。
墓中忽然亮堂了起来,“千年过去陵中的灯油竟未干涸,好奇怪。”这也是他自盗墓以来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形。
当油灯点亮时,才发现他们置身在一个方阵中,萧念慈扯着金海棠的衣袖,“这个神像越看越诡异。”
“总觉得那双眼睛在盯着我。”萧念慈害怕道,“神像…”
金海棠再一次拍开她的手,看着脚下的方阵,像是一盘棋局,“看脚下。”
萧念慈觉得神像有些恐怖,听到金海棠的提醒,她才看清脚下踩着的是地刻的棋盘,“圣祖修文习武,但文更胜武一筹,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常于人静之时与仁孝章德皇后对弈至深夜。”
金海棠举着火把,“看来这座永兴陵里的所有机关都与墓葬的主人紧紧关联着。”
“所以你得带着我。”萧念慈说道,“不然你就是张老天师再世有通天的本领也过不去。”
金海棠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你是怕我把你独自一个人丢在这里,你会被这墓中的石像吓死吧。”
“不带就不带!”萧念慈傲气道,“我回去还不成吗…”
说罢她便赌气转身往出口走去,金海棠连忙抬手想要制止道:“别动!”
但萧念慈的脚已经跨出去了,恰好踩到了棋盘九星正中间的天元,使得所有通道都降下了石门。
“落子天元,棋局,”金海棠无奈的放下手,“开了。”一滴冷汗落至地面。
萧念慈被吓得不敢再动,等再次低头时,脚下的黑子连成了一个字。
死——
作者有话要说:
萧:“我不要面子的?”
第29章 五行八卦
——南门——
摸金者拿出罗盘举着火把进入陵墓。
“你,跟上去。”林俊指着章直吩咐道。
“是。”章直便只得带着剩余的几十个人随摸金者一同入内,林俊则跟在最后。
为防止金海棠与其他摸金者进入还派了一队人马守在墓口。
永兴陵内阴暗无比摸金者入内看到两处通道,一开一闭但指针却是在闭的方向。
摸金者举起火把两处通道的顶端都有刻字,“生死门?”
“这座生门关上了。”章直看着紧闭刻有生字的门说道。
在后面的林俊也跟了上来问道:“怎么回事?”
“二爷,是生死门一定是刚刚炸开墓门触发里面的机关,才让生门紧闭。”摸金者说道。
章直摸着厚厚的石门,随后命十几个士卒尝试抬门。
但无论他们如何用力,石门都未动丝毫,“没用的这石门并非站在看到的这般大小,整座门加起来重达万斤,人力岂能打开。”摸金者说道。
“炸开呢?”章直说道。
林俊听后朝章直头顶削了一巴掌“蠢货,这座陵如山一样高在陵内使用火药你就等着给永兴陵陪葬吧。”
章直抱着头缩在一旁“下官愚昧。”
摸金者点头“二爷说的没错在陵内使用火药会使整座墓葬坍塌到时候要再想找到藏宝的墓室就难如登天了且这是永兴陵,若被天下人知道永兴陵被炸毁,一定会引起动荡。”
“监国只是想借永兴陵中宝物救官府之急,并不想打扰圣祖的安宁,你这厮,怎尽出馊主意。”林俊怒瞪章直道。
“可是生门紧闭无法打开…”章直有苦难言,“难道要从死门过去吗?”
这时,红牡丹站了出来,看着一开一闭的两扇门说道:“虽言生死门,然这陵墓是死人居所,阴间又岂能做阳间的说辞。”
听明白的林俊便开口道:“四娘是说,墓中的生死门恰恰相反?”
林俊随后看向摸金者,摸金者点头,“红老板分析的没错,世间分阴阳,生者为阳,死者为阴,这座陵墓的格局应是防旧时东京皇宫而建,适才炸开的门为宣德门,既然陵墓中埋葬的是逝者,为阴鬼,阴鬼所走之门必是死门,只是…”
“只是什么?”林俊追问道。
“不知死门背后有何凶险。”摸金者道,“毕竟死门是阴鬼所过之门,而我们都是生人。”
“怎么越说越邪乎。”缩在一旁的章直看着无比黑暗的死门说道。
“来都来了,我就不信这么多人还找不到藏宝的墓室。”林俊说道,随后向旁侧撇了一眼。
“是…是。”章直只得点头哈腰,带着人马踏入死门。
由于墓中通道太拥挤,林俊也只带了数十人入内。
摸金者领头,十分平稳的走过了这条死门。
“这…”
但很快他们便又陷入了新的困境中。
章直走上前,抢过士兵手里的火把,数着周围的门洞,“一二三四五…怎么这么多门?”
摸金者举着火把站在中间,此时手中的罗盘突然失灵不再转动。
红牡丹从林俊身后走上前,看了看四周的布局,“这是五行八卦阵?”
八道门围成一个圈,门都是开着的,林俊便问道摸金者,“八扇门,这如何走?”
“五行八卦,”红牡丹摩挲着,问道:“如果我记得没错,卫宋是火德?”
“是火德,”摸金者说道,“但我们已经走过了南火,只能说明南火是出口。”
摸金者随后上前看着墓门上雕刻的文字,十分的奇怪,“既然南火是出口,这说明永兴陵不止正南这一扇门可以进入。”
“若真是仿照东京宫城而建,那这门多着呢,且不说宫城下的小门,就是正门也有四座。”红牡丹说道。
“遭了!”林俊忽然意识到什么,“若还有其他门,那金海棠岂不是可以从其他门入陵。”
正当她想下令命人去永兴陵其他地方搜寻阻拦金海棠时,八卦阵中的南门突然降下。
林俊走到刚刚经过的通道,敲打着巨大的石门大怒道:“这怎么回事?”
“生亦死,死亦生,”摸金者解释道,“若从其他通道进入此地,南火则为生门,向死而生,反之则反。”
“真的是死门?”章直惊慌道。
“既然有其他的门可以来到这里,那么另外七扇门中一定还有生门。”红牡丹道。
“还是红老板聪慧。”摸金者说道。
“到底哪个才是生门?”林俊问道。
摸金者低下头,“小人…也不知,这上面的文字太过诡异,小人自盗墓以来,从未见过,加上罗盘失效。”
听到这话的林俊气上加气,“现在出也出不去了,难道我们要在这儿等死吗?”
“二爷先别动怒,”红牡丹赶忙宽慰道,“既然这座陵还有其他通道可以通到这里来,那么这里面一定有生门,咱们这么多人,可以分批去寻找,总能找到宝藏与出路的。”
林俊这才慢慢收了怒火,还没等她发话,章直就识趣的站了出来,“下官领一队人马先去探探路。”
章直带着手下,在七扇门前徘徊犹豫,他攥着双手,只觉得每一扇门内都阴森得可怕,像随时都有鬼怪冒出将他吞噬一般。
见他犹豫不决,林俊上前一脚将其踢进了一道门中。
“啊!”——
章直大喊一声,士兵将其扶起,一瘸一拐的举着火把深入。
就在此时,摸金者手里的罗盘突然转动了起来,“等等…”
他抬起手,眉头紧锁,“刚刚的方位,全错了。”
复杂的五行八卦罗盘开始不停转动,最后随着指针一同停下,“金阳南火…”他指着刚刚章直所进的西南门,“西南、木阴、土…是死门。”
摸金者的话令众人恐慌了起来,“护陵使去的是死门吗?”
“世子,要不要派人叫护陵使回来?”有士兵道。
“这里有七扇门,既然造陵的是魏王,我们之中并无人知道魏王喜好,仅凭一个罗盘怎么能断定生死,”红牡丹插话道,“是否死门,只有走过才知,况且向死而生,不是墓中常用之语么。”
“不用管章直。”林俊态度冷漠,“先找到宝藏者,监国有赏。”——
——西门——
萧念慈踩着天元,看着那吓人的死字,着急道:“别光看着,你倒是想想办法呀。”
金海棠虽站在棋局外,亦不敢轻举妄动,他看着棋盘思索了半天,“你是白子,只有解开这棋局,战胜了黑子,方可解开。”
萧念慈侧头看了一眼整个棋局,“这是一盘死局,黑子如此杀气,白子如何能赢?”
“你可知道圣祖与仁孝章德皇后,谁常执白子?”金海棠问道。
萧念慈想了一会儿,“白子先行,定是仁孝章德皇后执白,然圣祖性情温和,此局白子势弱,黑子杀伐果断…”
“算了,人都死了千年,谁还记得棋局,又有谁见过,硬着头皮来吧,”金海棠道,“你可会下棋?”
“在药王谷学过一些。”萧念慈回道,“但也只是陪师傅的,真要对弈,我不行的。”
“我教你下。”金海棠指着方位,“右上…”
谁知刚走一步,棋局突然开始变化,棋盘上的黑白字陷下,死字逐渐消失,棋局只剩一个空盘与萧念慈脚下天元的白子。
“这什么意思?”萧念慈不解道。
“怎么会这样?”金海棠也不解。
连金海棠都陷入了困惑,这让孤立在中间的萧念慈再次心急了起来,“我难道要一直站在这里吗?”
就在此时,她似看到身后那尊可怕的神像张开了长满獠牙的嘴,“鬼…”
恐惧使她双腿发软,便不自觉的往后挪了两步。
“等…”金海棠忽然抬头看见了什么,但没来得及喊住,就见萧念慈挪动的地方沉了下去。
紧接着四周的石壁发出了动静声,数十支箭从神像的嘴中射出,直至天元方位。
“趴下!”
随着金海棠的警告,萧念慈下意识抱头蹲下,没有想之前一样惊慌乱动。
“这次怎么不乱跑了?”金海棠道。
萧念慈睁开眼,自己并没有中箭,身侧也仅有几支断箭。
抬头才发现金海棠身侧掉了一地的断箭,地板上还有几滴鲜血,“你…受伤了?”
“只是箭头的擦伤。”金海棠将利刃收起。
“对不起…”一向傲气的大小姐别扭道,“我不知道那石像的嘴里是机关,难怪它的头这么大…”
金海棠用一块布将伤口系紧,“别这么多废话。”
“触动天元而打开的棋局,需要对弈才能解开。”金海棠指着天元方位的正上方头顶,“这是造陵者的用意。”
萧念慈顺着抬头,只见墓顶上面雕刻着圆月,上面镶嵌着一颗夜明珠,但因常年在地陵见不到太阳,夜明珠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华,成为了一颗普通的玉石。
萧念慈看懂了其中含义,“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是想要今人再对弈一局古人的棋吗。”
“我适才听见了流水声。”萧念慈又道,“就在石像张嘴的时候,这墓中好像有河流。”
金海棠看着脚下的棋盘,又看了看诡异的石像,“旧时东京,汴河穿城而过,看来这座墓远比想像的大,没个几天是出不去的。”便从怀里掏出一块饼朝萧念慈扔了过去,就地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水囊里的酒。
吃惯山珍海味的萧大小姐也没有嫌弃,只是在接饼的瞬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让她错愕。
“不吃就还给我,饿死在这里不值当。”金海棠见她两眼发愣便开口道。
饼是从金海棠怀里拿出来的,自然沾染了她身上的味道。
刚刚扑进怀中因为害怕而没有太注意,她看着手中的烙饼,加上之前看到的伤口,与这双红眼,萧念慈满怀疑惑的盯着金海棠问道:“你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双人行,后面惊喜多多~
第30章 对弈
面对萧念慈满怀质疑的逼问金海棠停下了手中咀嚼烙饼的动作,但他并不是想要回答萧念慈的疑问,抬起头时眼神里透露着凶恶。
“啊!”——
眨眼的功夫金海棠便纵身跃到了她的身侧且将她手中的饼一把夺走,然后啃了一大块。
这一跃他落到了线眼之上同时也开启了这场对弈。
萧念慈做梦也没有想到金海棠会这样做,她僵在白子落地的地方看着他觉得有些不可理喻,但正因为这样她实在没办法将金海棠与卫曦连想在一起,因为两个人太迥异了,无论是从言行举止,还是从性格上。
在她认知与教养里,一个人就算患有身疾也不可能相差如此之大,眼前的金海棠在她看来,简直就是个无法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的恶魔与疯子他的世界里似乎不存在理这个字,蛮横、霸道、冷血。
萧念慈有些被他激怒可还没来得及还手便被制止。
“对弈已经开始了你再乱动让棋盘感知你不是在认真对弈便会触动机关。”金海棠说道“我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救不下你。”
“不要你救。”萧念慈傲气道。
金海棠抽出利刃抵在萧念慈白皙的脖颈旁“这座皇陵之后的凶险尚未可知,所以你现在还不能死。”
棋盘最少需两人对弈,知道独自一人行走在墓中难以应对所有,金海棠这才出手救下了她,他也并不遮掩自己的目的,“救你只是为了顺利找到地宫,而不是我真的想要救你。”
萧念慈放弃了挣扎,“好,我答应与你合作…”
“这不是合作。”金海棠态度强硬道,“你是船王之女,命比我值钱,你应该明白这道理。”
的确,萧念慈并不想死在这墓中,这乱世,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船王与船王夫人也只有她一个女人,若白发人送黑发人,家中定然会生变故。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离开后不久,船王萧敬忠将自己手下最忠诚的护卫派去保护她,在那之后,家中变发生了巨变。
监国的监视从未离开萧府,章氏父子对拉拢不得的船王怀恨在心,一场阴谋在金海悄然而至。
“这天下,没有能阻拦我的墓,没有你,我顶多是要多费些时间出去。”
“是是是,你是天下第一,你最厉害。”萧念慈道,“我该走哪儿?”
就这样二人开始对弈,这并不是简单的棋局,而是需要每一步都心思缜密不能下错,考验棋艺的同时,也关乎着两个下棋人的默契。
每错一步,另外一子就会受到弩.箭的攻击,石像里面暗藏着带有机关的强.弩。
黑子刚错步,机关就被触动,一支锋利且极快的非箭朝白子射去。
金海棠挥刀斩成两半,但箭矢还是擦伤到了萧念慈的腿。
下赏被划烂了一个口子,除了渗出的血迹,还隐约可见里面雪白的肌肤。
萧念慈吃了痛,可看见金海棠盯着自己腿看的眼神时,连忙遮住骂道:“登徒子,往哪儿看呢。”
金海棠楞住,只觉得心中忽然咯登了一下,但并未引起波动,他只是查看她的伤口并无它意,被误解后并没有开口解释,“随便你怎么想。”
“你不是会下棋吗?”萧念慈发出了质疑,“这都下错多少次了。”
金海棠皱起眉头,几步下来,他明显可以感知得到古人的下法与今人不同,“难道真要揣摩帝后的棋招吗?”
“这怎么可能。”萧念慈道,“这都过去一千年了,谁知道帝后下棋是怎么样的。”
“性情。”金海棠说道,“内心性情可以决定下棋的方式,是柔和还是杀伐,都可以判定。”
“你不是最懂帝后二人吗?”金海棠问道。
“我只是多看了些书罢了,哪儿这么多呀,我又不是古人。”萧念慈冷冷回道。
“那就难办了。”金海棠道,“我可以离开这棋盘并不受到箭伤,而你?”
“你…”萧念慈指着金海棠,想跺脚泄愤,可又怕触动机关,“不可理喻。”
但她实在气不过金海棠得势的样子,就像把自己当做玩物随意对待,“你这个…”
她还没下重手,只是拳头轻轻碰到了锁骨下方一点点,金海棠却突发异样的倒在了地上,双手抱头整个人都跪在了棋盘上。
因为黑子的举动导致错了棋步,一支利箭朝萧念慈飞去…——
晚风吹进屋内,婢女将窗户放下,点亮一盏烛灯,烛光照耀着屋舍,卷入的风吹动着梁柱旁的纱帘。
与门口相连的长廊,悬挂的宫灯摇曳,与院子接轨的长廊外端,梁下挂着一排排竹帘,竹帘下的平安扣与穗子也随风摇摆。
有穿戴宦官服饰的内侍站在长廊下将被风吹灭的宫灯挑下。
只见他们不约而同的退到一边目视脚下,弓腰叉手,“六大王。”
原来是这座府邸的主人从这儿经过,弱冠年华,正是青春之时,少年意气风发。
她迈着阔步,瞥见窗内榻上摆起了棋盘,便提乌靴踏入房中,撩起绯色的袍子往榻上侧座。
两眼笑眯眯道:“今日棋局胜负,有何赏罚?”
窗外有虫鸣,吹进来的风也十分燥热,识趣的婢女拿出凉扇在棋局一旁轻轻扇动。
“今日棋局,输了的人要听胜者之话。”对座的女子温柔回道。
“哦?”这样的赏罚显然勾起了她的兴趣,“那姐姐,可要小心了。”
“妾身知道,六郎的棋艺一向精湛,又岂敢松懈呢。”女子道。
随着水漏中的标尺慢慢浮上,夜色也渐渐变得深了,黑与白二子一个接一个下满棋盘。
“姐姐的棋下得好生温柔,原来多日不曾对弈,是研究克制我的杀招去了。”她笑道。
“六郎的棋杀伐果断,可见六郎之柔,只见于外。”女子一边下棋一边说道。
她便俯身下棋盘,二人稍稍靠拢了些,“姐姐看似凌厉,实则内心柔和,其实姐姐才是真正温柔之人。”
女子夹起一颗白子,“大王,小心。”
一攻一守,黑子来势汹汹,有万乘之势,白子则要柔和的多,虽柔和,却极克其杀招。
最后白子落定,那还在手上的黑子却被丢回了棋盒之中,持黑子的人笑了笑,“我输了,愿赌服输,本王愿听王妃差遣。”
见她如此笑意,自知二人棋力深浅的女子便言道:“大王莫不是故意输给妾身的,好讨个便宜。”随后挥手遣退了左右侍奉的婢女。
“这如何是讨便宜呢?”她下榻来到女子身侧,俯身弯腰贴于耳侧小声道:“能输在姐姐手里,我心甘情愿。”——
——南门——
章直带着人马独自走了一道门,剩下的,林俊自然跟随着摸金者。
“世子,红老板不见了。”手下追上林俊提醒道。
“什么?”林俊回头,才发现一直跟随的人不见了踪影。
七扇门内通道狭窄,且里面还有许多错综复杂的小道,机关重重,随时都可能遇到危险。
“这里面的地形太过复杂,红老板兴许是跟丢了。”摸金者道,“二爷不必担忧,红老板聪慧过人,对永兴陵的认知也不亚于小人。”
林俊皱着眉头,朝后面的士卒大骂道:“让你们保护四娘,人都能跟丢?”
“世子,实在是通道内太过黑暗了,只有前面带路的才有火把照明,这才…”手下低头解释道。
由于过道狭窄且长,跟在后头的,无不是摸黑前进,红牡丹也是在此时不见了踪影。
好端端一个大活人突然不见了,这让林俊很是恼火,因为永兴陵内太过复杂,一个不小心,随时都有可能粉身碎骨,“派人去找,四娘要有什么,提头来见。”
“是,是。”
另外几扇门洞里分到的人都没有林俊带的多,很快期中一扇门内的火把突然熄灭,随后便传出了打斗声。
筋骨寸断的控鹤军发着惨叫,趴在地上的也都发出了痛苦的□□,但门内的声音传不出去,他们只能静静等死。
声音渐渐变小,火把被重新点燃,一名控鹤军从头盔内撕下面皮,染血的甲胄也被她丢在一旁,火光照耀下,手持战戟,露出一袭红衣,脚下全是控鹤军的尸体,她的脸上还有一抹血溅,犹如杀神。
“他们只是受人差遣才进入这里,你为什么要痛下杀手,萧瑾?”
堆积尸体的另一旁,一名女子站在昏暗的过道中向红衣女子发出了质问。
“他们为宁国朝廷效力,现在不杀,总有一天也会在战场上相见,到那时,就会有无数的盛国子弟兵惨死在他们手中。”萧瑾回道,眼里充满了狠厉。
“你真狠心。”女子说道。
萧瑾拔出尸体上的长.枪,“如果我也像卫赢那样心慈,那么盛国就不会有现在,甚至连希望都看不到。”
“何苦呢?”女子反问,“你知道百姓都叫你什么吗。”
“我不在乎。”萧瑾挥枪转过身,“她是百姓心中的仁君,这恶人,就让我替她做。”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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