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场了, 众人纷纷离开包厢,有继续去其他地方玩的,也有回家的。
文嘉辰和吴俞森一起前往停车场, 走着走着, 有两道眼熟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两道身影是一男一女。
男人眉目间溢满笑意, 视线鲜有从女孩身上离开的时刻。
女孩手捧一杯酒,专注地欣赏台上的表演, 偶尔扫一眼男人。
目睹此情此景,吴俞森忽然明白,祈川和他们玩时,为什么情绪不高的样子。
他侧目斜扫文嘉辰:“祈川夫妻俩,看到没?”
文嘉辰定睛注视祈川面上的笑意:“难怪祈川急匆匆地走人, 原来是简知夏今晚也在这里玩。”
吴俞森问:“去打个招呼?”
未等商量好, 见祈川和简知夏视线往这边扫来, 两人立即朝他们点头致意。
这会,当不当面打招呼, 意义不大。
文嘉辰眼神示意吴俞森走路:“人家二人世界,我们别凑热闹了。”
吴俞森不由感叹:“已婚人士和单身狗果然不一样, 已婚人士做什么都有另一半陪着, 哪像我们单身狗, 唯有抱团取暖。”
末了, 吴俞森补充:“已婚人士还不爱跟我们单身狗玩。”
“……”文嘉辰强忍不翻白眼, “闭嘴吧。”
不知道其他已婚人士怎么样,只知道祈川结婚前就较难约出来, 结婚后约的几次, 用实际行动证明, 一有简知夏在,他的确不爱跟他们玩。
并没有什么。
人家新婚燕尔的。
关于单身狗和已婚人士的区别,吴俞森一直絮絮叨叨到停车场。
文嘉辰听得连连翻白眼,头也不回地上车,不跟吴俞森说一声再见。
仍在会所里的祈川和简知夏,面前桌子摆放的两瓶酒已空。
半个小时前,阮佳妍带着其男朋友走了,如今剩下她和祈川,简知夏进入是祈川女朋友的身份,比想象中的速度快许多。
或许是认识时间太长,知根知底的熟悉,住在同一个房子里。
又或许是,近期相处较为亲密的缘故。
她摆手拒绝服务生要给他们重新拿酒,自然起牵住祈川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嗯。”祈川拿起女孩的挎包。
自己牵着男朋友的手,而男朋友帮她拿挎包,简知夏余光扫过身旁的男人好几次,依然有种做梦般的恍惚感。
难以相信祈川喜欢她,她男朋友是祈川。
直到,坐上车子,男人离她极近,那双幽暗深邃的眼眸,含笑看她。
她如是受到蛊惑般,情不自禁地抬起左手,指尖轻轻拂过男人精致完美的下颚线。
下一秒,男人反客为主,将她的右手握住。
男人轻笑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
简知夏单纯地想感受一下,自己男朋友下颚线的手感如何。
瞥了瞥前方开车的司机,她含蓄地说:“你脸上有灰尘,我帮你拍拍。”
“是吗?”祈川目光停留片刻在女孩左手戴着的两枚戒指上,随即将戒指摘下。
习惯中指和无名指戴着戒指,指间突然凉飕飕的,简知夏急忙低头一看,两枚戒指都在祈川的手上,抬头不解地问:“你干嘛?”
“换个位置。”说着,祈川将婚戒戴在女孩的无名指上。
“……啊?”
“这样才对。”
简知夏发现自己买的戒指,和祈川送的婚戒,互换了位置。
眼前的男人,面对此状,满意地勾唇一笑。
婚戒是最先开始是拿来装装样子的,没有谁把它当成真正的婚戒,他找的婚戒设计师联系她,问她想要什么样的戒指,她抽不出空闲时间为一枚戒指想那么多,叫设计师过几个月联系她。
如今,设计师暂停联系她,祈川倒是成了她的男朋友,在意她把婚戒戴在哪根手指上。
对于祈川这种行为,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回以一个明媚的笑容。
祈川不满足握住女孩的一只手,把女孩的另一只手也握在手中:“知知,明天我陪你,回你的房子里。”
简知夏不明所以:“为什么?”
“拿东西。”
“什么东西?”
“我和你住了马上四个月,截止至今,你只拿过一次行李。”祈川顿了顿,“这次把你全部东西搬过来,省得你以后要用到什么东西,还得花时间去拿。”
“全部东西?”简知夏愣了愣。
“是的,全部。”祈川缓缓道。
简知夏从未想过把全部东西搬到祈川的房子,一是以前不知道要当多久他名义上的妻子,随时能搬走,二是这几个月陆续买了不少东西,东西够用。
现在被祈川提出来,她有点为难地皱皱眉。
祈川目光若有所思地往后视镜一扫,司机当即升起隔板,后座变成独立空间。
“知知,你不把全部东西搬过来,日常生活是不受影响,但总归有不方便的时候。”祈川比先前要靠近些女孩,“早点搬过来,避免不方便。”
“可是……我明天没时间。”
“你明天要做什么?”
“我妈的甜品店开业,我去捧场。”
“我们明天先去见你妈,再去你房子搬东西。”对女孩说完,祈川拿出手机,吩咐管家,“找间搬家公司,我明天要用。”
全部东西搬不搬到祈川的房子,简知夏受到的影响极小。
既然他安排好明天搬,她也就随他而去。
大概是和祈川分开住了十天所致,车子驶向小区里,简知夏生出一点新鲜感,看哪哪都新鲜。
新鲜感维持到她和祈川坐电梯到顶楼。
刚打开家门,她想坐在椅子上换鞋。
不料,祈川速度极快地将她拥入怀中,并问:“知知,你今晚不会那么快进你房间里吧?”
作为有过感情经验的人,今天又是他们成为男女朋友的第一天,简知夏脑子非常正常,没蠢得一到家就把男朋友丢下,自己躲房间里。
她昂起脑袋,仰视生怕她立刻进房间的男人:“不进,我在客厅坐会。”
整整一个月,两人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祈川怕简知夏和往日般,自己在家,仅能和她见面两分钟。
闻言,他松开她。
换好鞋子,简知夏右手随即被祈川十指紧扣地牵着。
来到客厅的沙发坐下后,她看见祈川紧挨她坐,中间的缝隙约等于零,想到几个问题。
先不说他们是名义上的夫妻,只说他们目前同一屋檐下。
这不就等于,刚谈恋爱便同居吗?
他们进度飞一般的快。
仔细想想,进度快有进度快的好处。
比如说,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研究祈川的手,他也很配合她的研究,不用经历普通情侣恋爱前期的尴尬期。
然而,手前些天研究过了,暂时没有兴趣再次研究。
祈川拿起遥控器:“知知,要不要看电视?”
简知夏忘记祈川今晚叫过她小名多少次,每次听到,总有不同的感受。
尤其是回到他们同居的房子里,像谈恋爱已久。
不完全正确。
应该像结婚已久。
她摇摇头:“我不想看电视。”
电视哪有男朋友好看?
要看就看男朋友!
祈川把遥控器放回到茶几上:“好,我们不看。”
简知夏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了会男朋友:“我想问你件事!我们回来前,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你能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喜欢我吗?”
“什么时候吗?”祈川陷入沉思。
七年前?
国外的一个夜晚?
他仍记得大二那年,国内学生放寒假的时间,回到国内,一整个假期,没有见过她一次,心脏犹如被一根针轻微地扎了几下。
假期结束,飞到学校当地的第一天晚上,他站在落地窗旁,俯视底下景物,看着全是用英语来制作的广告,极为怀念国内熟悉的环境,忆起那个曾经借住在他家的女孩。
女孩的一颦一笑,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她是容易满足和开朗的性格,一点点小事都能感到满足。
他母亲随手送她一个不值钱的洋娃娃,她眼睛会发亮般,眉眼弯弯地笑起来,从他母亲手上接过,小心翼翼得仿若把珍宝抱在怀中。
冬季气温低下,偶有阳光充足的日子,她喜欢一个人悄悄地,坐在后院的角落里,一脸满足地晒太阳。
但是,她也有沮丧和不开心的时候。
令人记忆最深刻的一次,北城下了鹅毛大雪,世界是白茫茫的一片,她和她母亲前院铲雪,她母亲工作过度专心,没有关注到她的情绪。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微微垂着头,整个人相当沮丧,甚至可以用‘泫然欲泣’来形容,鼻子不时地吸一下,像是在极力忍耐泪水从眼睛中滑落。
他见过她许多样子,唯独首次见她这个样子,心顿时像被揪了一下,十分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有人欺负她。
玻璃仿若倒映出女孩当时眼睛泛红的模样,他毫无来由的冲动,准备任性地逃课一次,飞回北城,去A大找她。
正是这股冲动,他突然发觉女孩在他心中占据分量。
同时,也明白假期前,隐藏在心底的期待,到底是期待什么。
他对女孩心动了。
他想见到她。
确定心动是七年前的一个夜晚,如果追溯到具体是哪天心动,祈川无法说出是哪天,特意给出模糊的回答:“不知不觉中喜欢上的,说不出是什么时候。”
女孩刚知道他喜欢她,转眼间又告诉她,他至少是七年前爱上她。
他担心会对她制造压力,让她觉得和他在一起,是一种负担。
本以为会得到精准的时间,结果并没有,简知夏略显失望地奥一声。
想了想,她接着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以前在你家住,你不是……”看不上我吗?
自尊心作怪,使她说不出剩下的几个字,改问:“你不是讨厌我吗?”
两个问题抛来,祈川认真思考,回答:“喜欢谁,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我承认我以前……”
简知夏忽然不想听下去。
借住祈家的那段时光,她实在过得太窘迫。
加上,和男朋友讨论,他以前是否看得上自己,挺没必要的。
一个人看不看得上另一个人,是人身自由,别人无权干涉和控制。
还有,那是过去的事情,翻旧账,有点怪怪的。
她打断祈川:“这个不用说了,换个话题。”
祈川微抿一下薄唇:“不行,我要说完。”
女孩说他以前讨厌她,他必须解释清楚:“我承认我以前是厌烦过你主动靠近我,想和我学习英语口语,但我没有讨厌你!”
“厌烦和讨厌,差别不大。”
“我是厌烦你的一些行为,不是讨厌你的人,有本质的差别。”
祈川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简知夏满脑子,自己曾经如何讨好他,两人身份地位上巨大的差异。
霎时,似乎一盆冷水泼下来,将她近日时常乱糟糟的心,一下归于平静。
她挪动身体,离他远点:“我去洗洗睡了,你也早点睡。”
语毕,她站起来,准备往主卧走去。
“知知。”祈川眸色微变,急忙抓住女孩的手,“我说错话了吗?”
“你没有说错话。”
“那你为什么说要洗洗睡了?”
“接着往下聊,我怕我们都尴尬。”
最主要的原因,简知夏怕控制不住自己。
并非翻旧账,质问祈川当初为什么看不上自己,对自己的态度等等。
确定他对自己也有好感的愉悦,听到他连续两次承认喜欢她的开心,她当场做出和他恋爱的决定,现在理智逐渐回笼,意识到自己欠缺考虑,答应得太草率。
前一段感情和利益捆绑,导致她差点栽了个大跟头,多年心血付之东流。
和祈川这一段感情,也有利益捆绑,比前一段感情复杂无数倍,涉及到生活和法律层面非常多的问题,将来若有什么变化,祈川可不是季青临,说一句分手,拆分利益,便能分得干干净净。
目前,她的心情无比纠结。
一方面是,和有好感的对象谈恋爱,感性告诉她,先投入进去,享受其中,其他事情,日后可以慢慢想,顺便未雨绸缪地做些准备。
另一方面是,理智告诉她,没想好谈恋爱有可能面临哪些风险,要做好哪些准备,凭着高兴的情绪一上来,就答应谈恋爱,愚蠢。
祈川也站起来:“知知,我们认识的第一年,我厌烦过你的一些行为,之后是没有的,我更没有讨厌你!”
男人二次解释,简知夏有些意外。
她以为祈川一直看不上她,直至他们领结婚证后。
万万没想到,他只在他们认识的第一年,看不上过她。
她错愕地凝视他一会:“已经是过去许久的事情,我不是很在意。”
祈川不想被女孩认为自己讨厌她:“我在意!”
简知夏笑了笑:“没事,你现在不厌烦我就行。”
“你先不要回房间,我们再聊聊,好吗?”
“不聊了,我陪你坐一会。”
陪祈川坐了十分钟后,简知夏起身回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隔绝祈川的进来,一个人待着,她轻轻拍几下额头。
最近一个月,总想着,自己对祈川有好感,他们没有可能,得避开他,减少接触,到怀疑他对她有好感,再到成为男女朋友,基本上,她只考虑感情方面,不记得考虑其他方面。
反悔不谈恋爱,放弃祈川,违背本能意识,她舍不得。
正常恋爱,走进婚姻,倒是没有问题,最怕中途出大问题,万一人财两空,她得从头再来。
一时之间,她头痛欲裂,躺沙发上发呆。
隔壁的次卧里,祈川眉宇微拧地站在阳台,遥望主卧的方向。
回想在客厅和女孩聊天时的画面,他今晚被满足占领的心底,裂开一小道缝。
终于获得多年想要的结果,刚得到,却像即将失去。
一切源于女孩仅愿意和他在一起,并未爱上他。
患得患失,使人担忧不安。
***
拿出大半积蓄开的甜品店,简母力求方方面面做到最好的。
开业第一天,她早早起床,和几个员工一起在店里忙碌,神采奕奕地往经过店门口的路人发传单和优惠券,邀请路人试吃甜品,忙得不可开交。
突然,女儿满脸灿烂笑容地冒出来,喊:“妈!”
简母心中一喜:“周末不多睡会懒觉,这么早过来?”
简知夏也想睡懒觉,奈何男朋友不允许。
男朋友惦记,今天要把她全部东西搬到他的房子里。
女儿身旁的男人,格外瞩目,简母略感意外:“祈川也来了。”
祈川将手上的礼物递给简母,勾唇道:“妈,祝您开业大吉,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简知夏瞳孔微微变小。
女儿和祈川没办婚礼,简母习惯祈川叫她“阿姨”。
首次听见祈川叫她“妈”,她略微不适应,扬起到一半的笑容,凝固几秒钟后,如常地绽放笑容,拿过祈川送她的礼物:“你们进店里坐,外面热。”
八月底的北城,依旧被高温笼罩,简知夏看了看悬挂空中的太阳,踏进母亲的店里,吹一会空调。
然而,祈川不跟她进来,反倒站在店门口,招揽客人。
像她母亲真正的女婿。
不对。
她和他是男女朋友,他称得上是她母亲的准女婿。
他不嫌热,要在外面帮忙,她则在店里仔细地转悠一圈,看自己有没能做的。
开业免不了做优惠活动,国人都有看见新店就想尝尝味道如何的习惯,收银台那里有几个人排队买单,她便走过去,准备帮忙打包食物。
刚走过去,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兴致勃勃地问负责收银的店员。
“小姐姐,门口那个帅哥是你们店的员工吗?”
“好帅,你知不知道他结婚没,有没有女朋友?”
店员早一眼见到两个女孩口中的帅哥,在和老板一起招揽客人,听她们问起,摇摇头:“他不是我们店的员工,应该是我们老板的……”
简知夏接话:“女婿。”
一听关注的帅哥已婚,两个女孩关注点立刻变了。
“帅哥难寻,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还英年早婚!”
“想知道他老婆……”
短发女孩本想和同伴探讨帅哥另一半的长相,余光不经意一扫,发现一位面容明艳精致、乌发红唇的美女,不禁笑吟吟地夸赞:“小姐姐,你好漂亮!”
同伴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长发女孩好奇地打量四周,目光触及到同伴口中说的小姐姐,闪现星星眼:“哇,小姐姐,你是不是当明星艺人的?”
北城作为首都,是国内的文化中心,大部分影视公司和明星艺人集中在北城,帅哥美女含金量极高,忽然遇见一个帅哥美女,有不小的概率是明星艺人。
简知夏笑道:“不是。”
见简知夏走到收银台,和收银店员并排站着,短发女孩深感不可思议地道:“小姐姐,你长得这么漂亮,不当明星艺人,当网红也是绰绰有余的,为什么不用颜值吸引流量变现?”
“这家店是我妈开的,我今天过来帮忙。”
“天哪!”长发女孩眼睛睁到最大,“你和门口那个帅哥是夫妻?”
“是的。”简知夏笑着点点头。
“真好!帅哥美女是一对,滋养我们围观群众的双眼!”短发女孩压制自己不要打开手机镜头,记录今天遇见一对神仙颜值的年轻夫妻。
两个女孩吱吱喳喳地说不停,简知夏耐心地回答。
大概是,看她们显然是上大学的年纪,未曾被社会毒打过,保留在象牙塔的那份天真和稚嫩,说的话,都是她爱听的。
目光扫向和她母亲不知道在说什么的男人,他今天穿的白衣白裤,金黄阳光洒落,比平日少几分清冷,多几分柔和,美好又迷人,惹人忍不住珍藏一生。
倘若,他们可以携手过完这一生,挺好的。
只是,不知道他们能否走到最后一步,进入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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