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去,宿谏容总算弄清了自己处境,同时,也闹明白了那位魔教教主身份。原来两年前,原主宿谏容遭人暗算、身负重伤,前任魔教教主捡漏,顺手就将他抓起来关入后山。
原主伤重失忆,那老教主就想趁机拿他练功,不料,天下第一就是天下第一,就算失忆,也揍得老教主五劳七伤。老教主打不过他,只能将他暂时羁押。由此,原主宿谏容也就在武林上彻底失踪。
而现任魔教教主名叫钟景丛,原是名门正派、天下第一剑派清风剑派的首徒。
原主宿谏容失踪后,钟景丛在论剑峰群侠比武上拔得头筹,成为了新的天下第一剑、武林第一人。然而没几日,他便突然走火入魔、伤及师长同门,由此叛出师门、坠入魔道,还一剑杀了那老教主。
魔教以武为尊,剩下八位长老打不过钟景丛,他们一番商议后,便顺势将钟景丛奉上尊位、成了教主。
钟景丛是个剑痴,只要能习武练剑,便不再乎自己到底是名门正派还是邪道高手。他一心钻营剑法、剑谱,甚至还从魔剑招中演化出了新套路。
只是比起原身宿谏容,钟景丛的剑,到底差了一截。
在宿谏容穿越过来前,这位小教主其实就已经来过石牢几次。每次都带着好酒好菜,每次都只能看见原身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绝世高手的逼格就是如此,对谁都爱答不理、冷漠相待。
也正因为如此,原身内壳换了,钟景丛也不疑有他、只当宿谏容是间歇性发疯。
宿谏容披着被当成囚衣的缌麻长袍,在石牢内漫不经心地踱步——
魔教玄武崖下还有大大小小不少石牢,牢头每日辰时都会给他们送饭。说是“饭”,其实就是两个又冷又硬的馊馒头。送过来的时候,偶尔还会带着两枚黑黢黢的指头印。
习武之人饿一两顿不碍事,但没人想一辈子不穿裤子蹲在牢里吃这个。况且好不容易穿越一次,武功又是天下第一,怎能甘心拘于这方寸天地?
原主似乎也在想办法出逃,那束缚手脚的铁索上都有磨刻的痕迹。宿谏容跟着用骨刀、运上内劲磨了两天,终于——量变积累到质变,“咔嗒”一声,双手的铁索应声而落。
宿谏容扭了扭酸痛的双手,剩下双腿上的待明日再做,他伸了个懒腰、舒展手足,自又回到石台上闭目休憩。
少顷,银月如水、星辉煜煜。
铁栅栏外的木栈道又一次吱吱嘎嘎响起——
这个时辰定不是牢头送饭,宿谏容不动声色地将断掉的铁索藏进宽大的缌麻衣袖中。
结果,首先映入宿谏容眼帘的,是一双赤红色的皂靴。然后,就是那在月下闪烁着紫色、蓝色、绿色、白色光芒的闪缎大氅。
宿谏容:……
宿谏容:眼睛瞎了。
那位记吃不记打的小教主,又一次裹着他五彩斑斓的黑袍、抹着满脸紫黑色的油彩,端着一个红椴木的托盘,带着好酒好菜出现在石牢门口。
见小教主猫猫祟祟地站在铁栅栏外探头探脑,宿谏容眼珠一转,在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他闭上眼眸假寐,嘴角却微微上挑。等钟景丛小心翼翼端着托盘开门进来,宿谏容突然一跃而起、用铁索束住了对方的双手。
托盘“啪”地一声落地,香醇的酒夜瞬间充溢满整个石室。
钟景丛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前辈?!”
宿谏容听而不闻,不客气地扒钟景丛衣服。
钟景丛:!!!
宿谏容动手极快,钟景丛一愣之后就连忙挣扎相阻。
两人一脱一穿,都用上了内劲。拉拉扯扯、竟将那闪缎貂裘给整个撕成了碎片。
钟景丛:“……”
这件毛领披风为历任魔教教主世代相传,他承继教主之位时,由八位长老恭敬亲奉。
他瞪着宿谏容,瞬间黑了脸。
宿谏容却像没看见一般,还在伸手扯钟景丛的腰封。
龙吟剑鸣、长剑出鞘。
钟景丛毫不客气地刺向宿谏容胸口。
宿谏容不慌不忙、足尖微点一个后跳,手指却还是勾住了代钩的活扣,指尖一翻、松了扣。
没了那一截腰封的收束,墨色细麻长衫从中散开,左衽系着的那一点也露出了极大的豁口。
宿谏容撇了一眼,意外地瞧见了在那一套黑黢黢的丧服下:钟景丛贴身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小太清。此物两腋开衩,由极薄的纱罗织成,质地柔软而清凉透气。因其形制如太清氅较小,故名。
钟景丛这件小太清,银边右衽、领口高束。端看是一副清冷禁欲,细瞧却能透过那薄纱罗暧昧地窥视肌理——可谓隐约雪松,春峰有芽。
宿谏容眸色一沉,走神间生吃下钟景丛不客气的一掌。他舔了舔喉头泛起的腥甜,闷笑着翻手拉紧铁索、将钟景丛制住:“你真不能穿这个!”
“……你、你管我穿什么!”
大约是被他束得紧了,钟景丛恼火地抬脚踹宿谏容。宿谏容一躲,那赤红的皂靴就飞了出去,“噗通”一声落入泉水中。
钟景丛:“……”
两人正撕扯间,石牢外又有轻快的脚步声响起。
一个女声冒然闯入:“教主,八位长老还在等你议……事?啊——呀!”
宿谏容仰头,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侍女。
小侍女低头,看见他们教主衣衫不整地和宿谏容纠缠在一处。
小侍女:……
小侍女缓缓地抬手、捂眼:“打扰了。”
钟景丛一愣,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从宿谏容怀中挣脱。
他恼恨地看了一眼地上变成破布的披风,只能勉强拉紧身上所剩不多的衣服。
宿谏容瞧着他那羞愤不甘心的模样,舔了舔嘴角,笑意渐浓:月白色的小太清,在月色下尽显雪腻香酥、露花浸凉。这还真是……不检点得紧。
在魔教教主之下,一共有八位长老。
原本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黑豹、赤凰一类为名,钟景丛嫌麻烦记不住,干脆将他们的名号改成了:甲乙丙丁、戊己庚辛。
此刻,八位长老整整齐齐地等在了议事厅内,钟景丛却用了比平时多足一个时辰的时间才来。来时身上带着水汽、换了新衣,整个人面黑如锅底。
八位长老面面相觑,而后噤若寒蝉,只道教主心情不虞。
等长老们议论完教内大事后,钟景丛身后却晃悠出一个黑袍圆领的白胡子老头。老头手捧竹简、头簪文笔,正是魔教教主身边的起居注。
只听他朗声念道:
“丙辰年兕末,教主至后山,与大魔头宿谏容战三百回合,惜败。”
“但起居注不明白,打架就打架,为什么要脱衣服。”
钟景丛:……
几个长老一愣,纷纷站起身来:“!!脱衣服?!”
宿谏容:“哎唷——!”
于是,面皮薄的魔教教主联合八位长老将宿谏容揍了个鼻青脸肿。察觉到铁索被宿谏容撬开的牢头,兢兢业业地又给宿谏容续上了两道镣铐。
宿谏容:“……”
宿谏容:“你们人多欺负人少,不要脸子。”
钟景丛:“……”
甲长老:“我们是魔教,就是这样不要脸的汉子。”
宿谏容:“……”
结果从玄武崖石牢离开后,钟景丛躺在大殿内,却总忍不住想宿谏容的招式——
他在木樨花缎的大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很久,终于还是睡不着、干脆翻身起来,迎着月色开始画宿谏容。
瞧着大殿内亮起的烛火,守在殿外的起居注揉了揉眼睛,殷勤地替钟景丛泡了一杯白茶:“这是您的茶……嚯?!”
三尺来宽的棠梨案几上,横铺着两尺多长的画卷。教主丹青妙笔,绘的尽是白衣墨发、石牢铁索。
起居注当即拿出竹简、摘下发间墨笔:“教主思之如狂,寤寐思服。”
跟着进来添灯油的小侍女也从起居注身后探出头,她瞪大眼睛看了那画卷半晌,而后咬住了手绢:“呜呜呜,宝,妈妈不许你谈恋爱!”
钟景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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