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入v章节
柳无故放下筷子, 大手一扬,就将站在坚果堆前仰着头看他的蓝团子拢进手心。
小肥啾惊恐的看着一张俊美的脸在它面前不断放大,接着它就被拱了。
柳无故埋着头蹭小肥啾, 说是用头蹭, 实际上只有鼻子碰到了。
“小福宝真好, 爹爹没白养你。”
小肥啾被禁锢在掌心,无处可逃,拼命用翅膀拍着柳无故的脸。
“啾啾啾!”放开朕!
等等,等等!!
刚刚你碰到的了什么!!
蓝团子呆滞了, 接着挣扎的力道更大了,两只翅膀疯狂拍打着柳无故。
弱小可怜又无助。
柳无故只隐约感觉到自己像是碰到了什么细小的凸|起, 也没在意,满足的蹭了一番后抬起了头。
吸鸟真快乐, 吸的是自家养的柔软蓬松又知道心疼人的鸟更快乐。
被放开的蓝团子呆呆的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柳无故摸了摸鼻子,将坚果一起推在它面前,讨好的笑笑:“都给你, 嗯?”
蓝团子幽幽的看他一眼,默不作声。
朕,不干净了……
朕,成了一只被轻薄的鸟……
看着生无可恋的蓝团子,柳无故戳了戳它软嘟嘟羽毛覆盖的屁股, 毫不留情的嘲笑道:
“你就像被恶棍轻薄了的姑娘一样。”
本就觉得心态摇摇欲坠的蓝团子闻言, 忿忿然的瞪他一眼,猛地飞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
往柳无故鼻子上一啄。
血珠滚落,世界安静了。
先是招惹了鹦鹉又凭本事给自己讨了一顿啄的柳无故擦去鼻子上的血, 无声的咧了咧嘴呼痛。
不再去试图点燃蓝色的炮仗,自己坐到一边等炮仗自己熄火。
空中仍保持着啄人姿势的蓝团子气势汹汹的凌空飞着。
小小的胸脯一起一伏,胸脯上短而密的羽毛一排排的抖动,看得出主人极其不平静的内心。
它两个翅膀大张,头顶鹅黄色的羽毛高高立起,毛似主人形,此时无风自立剑拔弩张的对着柳无故。
柳无故不动声色的看它一点,觉得它像极了愤怒的小鸟,但不敢说……
鼻子上的伤口还往外沁着血珠。
柳无故又摸了摸鼻子,自己当真是养了一只气性极大的鹦鹉,整天半句话不说,就知道啄人。
打又不敢打,骂了又要被打。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日子难过啊。
想他堂堂一个将军,如今竟然沦落到过被鸟欺负的日子。
这般想着,眼睛里却满是笑意。
抓了一把桌上的坚果,对着兀自生气的小炮仗说道:“过来,我喂你。”
小炮仗扭过头去,嘴里发出小小的一声气哼。
柳无故伸手正对着它,一张俊美的脸带着宠溺的笑:“小福宝乖,过来。”
小炮仗转头看着他带着笑意的脸,又看了看他手心的坚果,犹犹豫豫的飞了过去,落在柳无故手心里。
柳无故捻起一粒坚果,递到它嘴边,像哄小孩似的:“啊,张嘴。”
小炮仗别别扭扭的张开了嘴,香甜清脆的坚果吃进嘴里,下意识蹭了蹭柳无故的指腹。
从小炮仗变回小福宝,只需要一粒坚果。
极其好哄。
待到小福宝吃饱喝足,就听见柳无故说:“宝贝,你吃鱼吗?”
“啾?”
柳无故挠了挠它的下巴,小脑袋随着他的动作一伸一伸的,好笑又可爱。
“你刚刚吃的,是最后一把口粮了。”柳无故手上伺候着鸟,嘴里却说着令鸟心碎的话。
他的视线落在窗外那一大片池塘上,嘴唇动了动,说得让鹦鹉不想听懂的话: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吃鱼。”
“啾啾啾!”那是锦鲤!
柳无故叫来含春,让她找一根鱼竿和一些鱼饵。
含春不解,但主子的话容不得她置喙,极快的找来了鱼杆和饵料。
柳无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
含春身上惯常带着香包,是茉莉干花做成香料的味道,这花香味浅若是在油烟味中的厨房呆过。
身上就会混合着那股饭菜味和茉莉花香味。
方才含春给他送饭时,身上可没有这个味道。
而且她刚才给柳无故递鱼竿时,柳无故便看到了她衣袖下方沾上的汤渍。
当时这些都不足以咬定含春给他送了青菜白饭后自己去吃好的了,只是一个小小的端倪。
小肥啾一翅膀拍在他手心:
“啾啾啾,啾啾”都要沦落到吃刺多干柴的锦鲤了,还笑得出来。
柳无故只当它在闹脾气,将鱼竿放下去。
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轻叹一声:
“一只鹦鹉,整日只会啾啾啾,别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小肥啾闻言拿屁股对着他:“啾。”你才有病。
柳无故爱怜的摸了摸背对着他的脑袋:
“小可怜,改日找大夫给你瞧瞧。”
手心的小肥啾一个倒栽葱栽了下去,柳无故眼疾手快在它快要落进池水里前捞住了它。
看着手心里已经睡着了的蓝羽鹦鹉,柳无故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真的能有鸟,上一秒还精神奕奕,下一秒就熟睡不起的吗。
看它那么有精神打人的样子,也不像是生病。
……
坤宁宫内的荷花池边上,架着一根鱼竿。
如今快要入冬,荷花衰败那根鱼竿在池面上横着,很是明显。
鱼竿后面摆着一张躺椅,躺椅旁是一个小桌。
桌上有一壶茶和一茶盏,许许白烟从茶盏上飘起又消散。
一副悠闲垂钓的架势,躺椅上却没有人,只看那茶盏里尚未冷却的茶水,才知道人刚刚离开。
柳无故无声无息的出了宫,满宫的守卫没有一个人发现他。
戒备森严的皇宫,就任由柳无故来去自如。
出了宫,柳无故找人打听了一下位置,径直去了一家医馆。
“大夫,你们这儿可否能给鸟看病?”柳无故放下一锭银子问道。
站在柜台后面的是店里的掌柜,看了看那一锭银子,有些眼热,但却为难的说道:
“客官,我们这只能给人看病,这鸟…”
柳无故了然,收起那枚银子,放下了几俩碎银,“那你可知,哪里有能给鸟看病的大夫?”
那掌柜的收了银子,连忙点头:“就在那西街,有个能给动物瞧一病的,您过去一问,就知道他在哪。”
柳无故出了医馆便往西街走去,他脚程快,虽然东街和西街隔的远,但也不消半个时辰便走到了。
此时他怀里的小肥啾还没醒。
街角的一家店铺,没有招牌,只有一块破布挂在门口,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非达官贵人恕不接待。”
这个古代以东为尊,住在东街的,都是些有钱有势的,住在西街的,尽是普通百姓。
这大夫,非达官贵人恕不接待,可店开在西街,哪有什么达官贵人。
柳无故看着紧闭的大门,扣了扣门。
里面无人应答,但能听到打呼噜的声音,柳无故又扣了扣门,这门自己开了些。
柳无故干脆推门进去,老旧的破门发出嘎吱一声响。
店铺里倒是整洁,但窗户紧闭,有些昏暗。
一个人正趴在柜台上睡觉,呼噜震天响。
柳无故修长的手指曲起,用指节敲了敲柜台。
呼噜依旧,那人连停都没停。
咚咚咚,柳无故又敲了敲。
那人动了动,呼噜声停了,但是依旧趴着。
柳无故眼神冰凉,内力贯注于指节,又一个轻敲。
轰隆一声巨响,整个柜台碎成一堆废木。
趴在上面睡觉的男子失去了支撑的力道,顿时一个仰翻倒了下去。
“哎哟,哎哟……”男子发出痛吟,躺在木堆里。
柳无故仍站着,丝毫搀扶的意思都没有,语气冷峻:“醒了吗?”
那人张嘴便骂:“什么人啊你是。”
“老子这可是扬朝年间宫廷贵族用的上好的檀木浮雕梅花柜,你一进门就给我弄坏了。”
“我赔。”柳无故看着面朝碎木堆趴着的男人说道。
男人撑着地站起来:“好,你赔,一口价三千两黄…”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这才抬头看柳无故。
男子的视线落在柳无故发间插着的琉璃簪子以后,哑了声音。
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号啕大哭:“王爷啊!属下就知道您没死啊。”
柳无故嫌弃地踢了踢被他抱住的腿:“不许把鼻涕擦我衣服上。”
正准备偷偷做这件事的男子僵住了,自己站了起来,擤了擤鼻子。
双眼还含着泪,一个中年男人,哭得可怜兮兮的。
柳无故找了张椅子坐下:“你果然能认出我。”
中年男人胡乱用袖子擦了擦泪,闻言有些得意:“贫道可是得道高人,当初认出来王爷是异域之人,如今也能认出王爷。”
“说说吧,你怎么跑到黎国来当兽医了。”柳无故问道。
这人是他以前的一个下属,说是下属,两人更像朋友。
当时柳无故遇到了被官差们按着打的尔千松,也就是男人,柳无故出手救了下来。
只因为尔千松高喊着要狗官强抢民女,欺压百姓,将他妻女掳走折磨致死。
他本是去报官的,谁曾想那狗官与衙门的人勾结,不由分说就要将他打死。
途径衙门的柳无故救了他,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确定了尔千松所言非虚,便将涉事的官员斩首示众。
尔千松谢过柳无故后,跑去当了几年道士,给他妻女日日祈福。
柳无故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对他来说不过是帮了一次普通百姓。
可三年后尔千松找到他,一语就道破他并非当世之人。
尔千松在柳无故脚边蹲下:“那日柳江明那个狗皇上说你因重伤不治而亡时,我就知道他说的都是屁话。”
“后来我听说,黎国也有一个叫柳无故的痴傻皇后突然不傻了,还能射杀猛虎,贫道就有预感,便来了这黎国。”
尔千松对着柳无故露出一个要哭不哭的表情:“我就知道,王爷不会死的,不然我定要那狗皇帝偿命。”
柳无故踢了踢他:“把你的丑脸挪开。”
尔千松知道柳无故不爱看人哭,抹了把脸站了起来。
柳无故不解,这尔千松能掐会算,就是时常不灵,一般信不得。
不过他会的很多,尤其精通医术,但治人和治兽,到底是不一样的。
“你如何会来当兽医?”
尔千松轻咳一声:“贫道算出,做兽医能碰见王爷。”
他没说,做兽医之前他已经做了三天乞丐,五天跑堂,七天木匠,半个月卖煎饼的。
做那些的原因都是算到做那些可以碰见柳无故。
“你当真会做兽医?”
“多少能会一点。”
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柳无故掏出怀里酣睡的蓝团子,“你瞧瞧,这鹦鹉为何口不能言。”
看着柳无故手心巴掌大小的鹦鹉,尔千松一惊:“王爷,这就是王妃吧!”
柳无故看了看手心的鹦鹉,又看了看外面高高的日头,最后看了看一本正经的尔千松。
抬脚便踹了上去,笑骂道:“还没睡醒就滚去睡醒了再来。”
尔千松讨饶着躲开,忙说道:“王爷,贫道观此鹦鹉,与王爷缘分深厚,误会了误会了。”
柳无故摸了摸睡熟中的鹦鹉,轻笑一声:“缘分深厚,倒也没错。”
“这是我儿子。”
尔千松惊呼:“王爷英明神武,竟连精怪都倾心王爷。”
柳无故似笑非笑:“精怪?”
尔千松小心翼翼的探头点了点,对着柳无故手心的鹦鹉努努嘴:“贫道看小主子,它娘想必是个鹦鹉精。”
柳无故只觉得他脑子不行,身体放松靠在椅背上,两只腿交叠,“你见过什么精怪吗?”
尔千松头猛摇。
“那你为何觉得有鸟精?”
尔千松的话仿佛理所当然:“王爷说此鹦鹉是您儿子,那贫道就信有鸟精。”
柳无故微挑眉:“那我若是说我是仙呢。”
尔千松大笑两声:“那王爷就是仙。”
“那我若是说你是傻狗?”
“那贫道……”尔千松讪笑一下:“那贫道还是名叫尔千松的人。”
柳无故嗤笑:“别贫,这是我拐来的鹦鹉。”
尔千松试探的开口,随时做好了柳无故踹过来逃跑的准备:“那王爷可有王妃啊?”
“无。”
尔千松视线在柳无故手心的鹦鹉身上和柳无故身上扫视一番:“那…这鹦鹉怕是……”
“怕是什么?”
“贫道看此鹦鹉与王爷缘分如此深厚,除了亲生子,怕是就是未来的王妃了!”
尔千松一口气飞快的说完一溜烟跑到角落里防止柳无故踹他。
柳无故伸出手提起小肥啾的翅膀,熟睡的小肥啾在空中荡了荡。
像极了被提起来要拔毛下锅煮的鸽子。
而柳无故就是那个吃鸽子的人。
看着不足拳头大的小团子,柳无故语气怀疑:
“我在怎么禽兽,也不至于看上一只鸟吧。”
而且,要是喜欢上这玩意……
岂不是夜里只能玩真鸟?
尔千松走过来,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咳…咳咳……”
“有屁就放。”
“虽然没有咳咳,,那种生活,但是感情最重要嘛不是。”
原来刚刚柳无故震惊之下,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震惊过后,柳无故也没有把尔千松的话放在心上,他自认为自己绝不会喜欢上一只鸟。
更何况他真的把小福宝当儿子养。
而且尔千松掐算卜卦,十次有十一次不准。
柳无故岔开话题,说起正事:“别贫,来看看它有没有什么毛病。”
“它特别嗜睡,而且虽是鹦鹉却只发出鸟叫,不能学舌。”
尔千松下意识伸手想摸胡子,却摸了个空,胡子早就被剃掉了,他仔细看着鹦鹉,沉吟片刻:
“皮毛光滑柔软,体态圆润饱满,应该没有生病才是。”
“这样,王爷你掰开它的鸟喙,我看看它舌头。
柳无故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掐着小肥啾的嘴,掐成一个小o形。
里面小小的舌头隐约可见。
尔千松探着头弯着腰去看,又站直了身体:“王爷稍等,这屋里太黑。”
他走去开窗户,柳无故接着这个空档说道:“以后不要叫我王爷,这里是黎国。”
尔千松将两边的窗子都打开,笑眯眯的说:“是,少爷。”
待到小肥啾醒来,只觉得自己嘴里飕飕的灌着冷风。
半梦半醒之间脑子糊涂,想着柳无故莫不是钓不到鱼要把它风干了吃了。
梦里的小肥啾害怕的打了个寒颤,吓得猛地睁开眼。
睁眼就发现两只罪恶的手指掐着它的嘴,因为太长时间没合拢,正往外留着津液。
晶莹透明的津液顺着柳无故的手指流进指缝,又流向手背掌心。
察觉到小肥啾醒了,柳无故故作嫌弃的轻啧一声:“这么大只鸟了,睡觉还留口水。”
被迫张着嘴的小肥啾:……哈?
这世上怎么会有柳无故这么不要脸的人啊!
尔千松站直了身体:“它舌头没问题,是能说话的,身体也没毛病。”
手里的小肥啾拼命的挣扎,检查完了柳无故松开了手。
迎面就来一只小炮仗,柳无故反应迅速,第一时间选择捂脸。
轻微的刺痛从手背传来。
“啾啾啾啾啾啾!”你这么嘴贱怎么不给自己瞧瞧嘴啊!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小肥啾有些呆滞,朕,如今竟然也如此说话。
虽然有些愧对教他礼仪的老师,但是……
这么骂柳无故真爽……
反正,有没有人知道它就是皇上。
看着气势十足的小鹦鹉,尔千松语气肯定:”王…少爷,我肯定它没有生病。”
柳无故对着空中的鹦鹉招招手,指了指自己满手津液的那只手,“都是你的口水。”
“啾啾啾!”你自找的。
柳无故语气促狭:“那我不管,这只手我就不洗了,天天用这只手摸你喂你,逢人就说这上面有你的口水。”
小肥啾怒急:
“啾啾啾!”不要脸!
小肥啾怒气冲冲的在这屋里横冲直撞,转了一圈看见了一块抹布。
两只爪爪抓起抹布,就想往柳无故那儿飞。
谁知抹布对它来说有些沉重,刚飞起来就被坠得往下掉。
吓得它两只翅膀拼命扇动,可还是阻止不了下落的速度。
坚硬无比的地面就在眼前,小肥啾瑟瑟发抖的闭上眼。
一只温暖的大手接住了它。
柳无故愠怒的声音传来:“抓不动不知道放手吗?”
掌心里的小肥啾呆呆的,一动不动。
顷刻之间斗大的泪珠就往下掉,一滴接着一滴,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
小肥啾扑簌簌的落着泪,只觉得委屈极了。
被捏住嘴的是它,口水又不是它愿意留的,被逼着给柳无故擦手的是它,被吼的还是它。
谁想抓着这么一块破抹布啊。
柳无故无奈,伸出指腹给它擦泪:“都是我不好。”
“我不该凶你。”
“啾……”不要你……呜
柳无故扔开那块被爪子抓着的抹布,将小福宝抱起来低声哄着:
“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
“方才看你直愣愣的往地上撞,我一时着急。”
小福宝用翅膀推着他的手:
“啾啾啾。”你走开。
“啾啾,啾啾啾。”你手太糙了,摸得朕眼睛疼。
柳无故听不懂,见小福宝一直推着他的手,只当它还在生气,脾气极好的反复哄着。
尔千松在一旁看得咋舌,这还说不是王妃。
瞧王爷这哄人的劲,那些个追着王爷跑的娇滴滴的大美人在王爷面前哭起来。
只有得到王爷冷脸的份。
不过这王爷癖好也够特别的,居然喜欢一只鸟。
正哄鸟的柳无故丝毫不知道,因为他的举动,自己风评被害。
哭着哭着,小肥啾又睡着了,尔千松奇道:“这清醒的时间,未免也太短了些。”
柳无故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满是口水和眼泪的手,将睡着的鹦鹉小心的揣进衣襟里。
“是太短了些,所以我想它是不是有什么嗜睡症之类的。”
尔千松想了想:“有些人会得嗜睡症,但从未听说鸟也会。”
柳无故拍了拍他的肩膀:“先不说这个,你既然来了,就帮我做点事。”
“尔千松万死不辞。”
……
从尔千松那里离开后,柳无故去酒楼见了文漠。
文漠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揣测,柳无故也不在意,点了一大桌子菜,一边吃一边跟他聊事情。
“你没吃饭?”文漠见筷子不停的柳无故说道
柳无故夹了一筷子水晶宝塔肉,一边说:“差不多吧,内务府那些人,也就惯会用那种手段。”
文漠皱起眉,心里有些不舒服。
如果真是那个人的话,他怎么能让他受此屈辱。
“那个什么参将,去盏州那个,还没回来?”柳无故吃饱喝足放下筷子问道。
文漠眼神一冷:“快回来了,他本就是故意在外面拖延时间。”
“我让他家里出了点小意外,这会应该着急忙慌的往回赶了。”
柳无故轻颔首:“我不能这么一直被软禁在坤宁宫。”
文漠低垂着眉眼,遮住眼中的若有所思:“可你出来了,这坤宁宫关不住你。”
“我自有我的法子。”柳无故沉声道。
知道他不想多说,文漠是时转移了话题:“周宏茂的案子基本已经板上钉钉了。”
“你有把握柳永昌会提拔你吗?”柳无故食指轻点桌子回道。
文漠脸上是极端的自信,如同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当然。”
他有些迟疑,但还是开口说了:“柳永昌在我身边放了个探子。”
“探子?”
文漠点了点头解释道:“我给他喂了些药留在身边,传回去的都是我想让柳永昌知道的消息。”
柳无故看着他,语气肯定:“你喜欢她?”
对于自己感情迟钝得十足的柳无故,对他人的情绪变化捕捉得倒是极快。
“我留着他,是利用他,柳永昌生性多疑,只有多方佐证的忠诚,他才会相信。”文漠说着,苦笑一声:“但我也…待他不止这些。”
“那些女探子,都是经过训练的,最会拿捏人心,”柳无故对别人的感情不喜掺和,只简单的提点两句:“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一只小脑袋从柳无故衣襟探出来,眨巴眨巴眼看着文漠。
这柳无故又跑出宫来见兵部侍郎,他到底是什么人。
兵部侍郎文漠是柳永昌的人,莫非柳无故当真是跟他爹服软了。
“若是她也喜欢你,那还好,可别剃头担子一头热。”柳无故还在说着话。
文漠顿了顿,声音有些低:“不,不是那种探子。”
不是那种训练出来专门在床上伺候人的。
“是个男人,原本是送来做幕僚的。”
柳无故顿住了,语气有些迟疑:“你把别人拐上床了?”
基佬竟在我身边。
“……”文漠默默无言。
柳无故语气更迟疑了:“他是自愿的?”
文漠轻咳一声:“我,给他喂了药,每个月他都会失去记忆…”
柳无故看他的眼神微变,却没说什么,若是属下强抢民女,咳,民男他还可以管管。
但若是个探子,那便是从主人那领了任务离开时,便生死有命了。
他知道怀里的小肥啾醒了,却不知道小肥啾看文漠的眼神怪怪的。
它努力抬起头想看柳无故的神情,却只看到了棱角分明的下巴。
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龙阳,来往的人,聊天的内容,皆是龙阳。
朕当真是不能信你。
文漠受不了这古怪的气氛,岔开话题:
“柳永昌要以皇上体弱多病,嗜睡难醒为由,让皇上纳妃。”
柳无故眉头微皱,深邃的眼里带着些思索:“嗜睡难醒?”
文漠声音低了些,“听说皇上经常突然熟睡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八个时辰都在睡觉。”
柳无故低下头看着自己怀里冒头的小肥啾,小肥啾眼神纯净澄澈,看上去无辜极了。
见柳无故低头看它,小肥啾眨了眨眼。
“啾~”
一声绵软的叫声拖着撒娇似的长音。
柳无故轻笑一声,伸手挠了挠它的头,心想自己真是魔怔了。
哪有一国皇帝整日撒娇卖萌,因为凶它一句就眼泪啪嗒啪嗒掉个不停的。
皇帝看似无能,可柳无故知道,那人不是好相与的。
撸了鹦鹉,柳无故说道:“这件事能拦就拦,实在拦不下来也无碍。”
“一个孩子从怀上到生下来,再到能站立行走说话,这期间还有好几年时间。”
“柳永昌哪怕是打着立幼帝的想法,也要等到孩提长成稚子。”
待到两人谈话结束,文漠看着柳无故离开的背影,脸上带着沉思。
回到府内,文漠先去了趟书房,里面暗一已经在等着了。
“主子,你让属下盯着的那人,今天有客上门。”暗一道。
文漠不耐心听这些:“直接说。”
“是,那兽医今日照常在店里睡觉,男后去找了他,柳无故很警觉,属下不敢离太近,便用主子给的动作在极远处盯着。”
“柳无故砸了兽医的柜台,兽医却抱着他的腿痛哭起来,后来两人相谈甚欢。”
文漠心里那个极其不可能的猜测几乎就要坐实了,这时暗一将手里的东西呈给他。
“主子,这动作能隔着几十米将人看清,当真是神奇。”
文漠将那圆筒状的东西拿起,语气轻喃:“是啊,当真神奇。”
这东西,还是王爷亲手做的。
“你下去吧,以后,不可直呼皇后名讳,称他为大主子。”
暗一惊讶连忙跪在地上:“主子,这万万不可。”
“无需多说,下去吧。”文漠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坚定。
暗一一脸愁容的退了下去。
文漠心里思绪纷杂。
尔千松进京的第一天他便知道了,王爷死了,尔千松不留在柳国伺机而动,替王爷报仇,怎么会跑到黎国来。
文漠派了人将他盯住,看他来黎国是想做什么。
尔千松那个人他是知道的,神神叨叨的,说话时常不靠谱,但是他对王爷的忠心没人怀疑。
他会算卦看相,虽然时常不准,但也有准的时候。
文漠派人盯住他时,是带了点期待的,如今这点期待被证实。
他心中高兴,却不知跟谁人说。
文漠想了想,起身来到了卧室。
那里熟睡着一个人,今天正好是月初,文漠熟练的坐在床边,等待他醒来。
林钧睁开眼,双眼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就看见一个男人坐在床边目光温柔的盯着他。
“你,你是谁。”林钧怯生生的问道。
文漠想握住他放在被子外的手,被林钧反应极大的躲掉了。
“你醒了,渴不渴,想不想喝水?”文漠轻叹一声。
林钧摇摇头,一双鹿眼带着些面对陌生情况的恐惧,身子尽力蜷缩在床角:“你你先说你是谁。”
文漠柔声道:“我是你夫君,你前天摔在假山上撞到了头,大夫说你醒过来怕是要失忆。”
林钧眼神中尽是不信任:“那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文漠轻笑一声语气促狭:“你喜欢吃糖醋排骨,爱穿白色的衣裳,喜欢下雪天,身子骨却很弱。”
前面的话还很正经,后面越来越跑偏:“你耳垂很敏|感,我对着它轻轻呼气便会整个都红起来,你后腰有颗红痣,若是我舔一口,你便会…”
缩在床角的人腾一下起身捂住文漠的嘴,因为动作太急,整个人扑进了文漠怀里。
文漠将人抱在怀里,摸着他柔顺的头发,轻轻哄道:“这下信我了吧?还不叫为夫一声夫君。”
林钧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仗着文漠看不到,小小的撇了撇嘴。
编的故事越来越俗套了。
声音却很甜:“你说的那些我都不记得了。”
“但你长得好看,我便信你。”
林钧声音顿了顿,软软的唤了一声:“夫君~”
文漠无声的笑笑,将人压进床榻:“你不记得了,那为夫便帮你好好回想一番。”
“看看你耳垂是不是真的那么敏|感。”说着,他对着耳垂呼了一口气,白玉似的耳垂顿时染上胭脂。
文漠轻笑,将小巧的红玉含进嘴里,用唇舌细细的把玩,“好烫,感觉到了吗?”
“再看看,你后腰上的红痣…”
他声音越来越低,随着声音一起的,还有落在床下的衣裳。
伴随着几声微不可闻的抗拒声,夜还很长。
…………
那边情花绽放,这边剑拔弩张。
柳无故拿着钓起的鱼,熟练的刮鳞剖肚,将宫里开得枝繁叶茂的树枝砍断两根,架起鱼便烤上了。
含春急急忙忙的走进来,看到柳无故,脸上的表情几乎快哭了:“皇后娘娘,您这是去哪了,奴婢找了您好久。”
柳无故给鱼翻个面,又用木棍拨弄了下火苗,让它燃得更旺,
“本宫找烤鱼的东西的去了,怎么?”
含春松了口气,忍不住有些埋怨:“皇后娘娘,您如今被禁足在宫里,可不要到处乱跑。”
“怎么,本宫做事,还要得到你的允许?”
柳无故终于抬头看她,眼神里的冰凉锐利,看得含春打了个寒颤。
她只觉得,这皇后自从不傻了,周身的气势都不一样了,就像是杀过好多人一样。
她跪地上,泣声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柳无故没心思难为她,不管她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用得顺手就行:“行了,下去吧。”
含春连忙从地上起来,脚步极轻的快步离开了。
柳无故给鱼刷上了一层油,又翻了个面。
几滴油顺着鱼身滴落至火堆里,顿时激起火舌升腾。
待到小肥啾醒来,就看到柳无故用筷子戳了戳鱼,看它的生熟程度。
柳无故尝了一口,见小肥啾醒来,故意露出很难吃的表情。
夹起一筷子,递到它嘴边。
“来,你爹我亲手烤的,尝尝。”
小肥啾从他衣襟里挤出来,翅膀一扇就飞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唾弃一声柳无故。
“啾,啾啾。”逆子,竟敢弑父。
柳无故对着它的视线,欲言又止。
“我有时觉得,你看我的眼神……带着慈爱。”他说道。
柳无故沉吟片刻:“该不会,你拿自己当我爹吧?”
小肥啾睁大了眼,这都看得出来。
哪有慈爱,朕对你这种逆子只有痛恨。
“对对对,就是这种眼神。”柳无故点点头,“像极了看待不孝子的眼神。”
小肥啾赶忙扭过头不敢看他,这种事它自己心里想想就好,被柳无故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捉摸它。
柳无故开始跟它讲道理,老父亲的地位不容挑衅:“养家糊口的是爹吧?”
“这么久以来,你吃我的,用我的,我给你洗澡哄你开心。”
“你说谁是爹。”
小肥啾拍拍翅膀飞了回来,停在他肩膀上,一双眼睛眨呀眨。
“啾啾啾啾啾。”你说什么,鹦鹉不是很懂呢。
柳无故看着眼神无辜明显装作听不懂的小肥啾,好气又好笑,用指尖轻轻弹了弹它脑袋。
将鸟握住,夹起一筷子鱼肉送到它嘴边。
“啾啾。”不吃。
柳无故眼疾手快的趁着它开口啾啾叫的时候将鱼肉送进它嘴里。
男人含笑的声音响起:“你叫的什么话,我听不懂。”
现世报,来得好快。
小肥啾在心里呸一口,这个男人,坏透了。
鱼肉在嘴里吃下肚,口感居然意外的不错。
小肥啾犹豫了下,一般般坏吧。
一人一鸟将鱼分了吃了,小肥啾小小一只,看上去很胖其实是羽毛蓬松,肚子吃不了多少东西。
大部分鱼肉都进了柳无故肚子里。
吃完后天色也彻底黑了下来,柳无故洗漱了便躺下了。
夜半时分,养心殿里熟睡的人突然醒了过来。
“来人!”
站在门外打瞌睡的曹公公听到声音连忙推门进去。
“皇上,这么晚了,您怎么醒了。”
黎星宿对着曹公公说道:“去,吩咐御膳房做些吃食,送到坤宁宫去。”
曹公公语气迟疑:“这,大晚上的……”
“罢了,”
曹公公以为他打消了主意,正要退下,就听见黎星宿说:
“你吩咐御膳房赶紧做,朕亲自送去。”
深更半夜,柳无故被含春从床上叫起,就见一群太监鱼贯而入,一碟一碟冒着香气的菜摆在桌子上。
披着白色大氅,矜贵的小皇帝对着那一桌子饭菜扬了扬头:“吃。”
说完转身就走。
哼,朕这下可是给你喂食了。
还不叫朕一声爹。
不孝子。
柳无故走出房间看了看外面漆黑看不见光亮的夜色,又看了看屋里这一大桌子菜。
很想真诚的骂一句有病。
作者有话要说: 致力于互相当爹的两个人。
谢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
第25章 尘埃落定
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一个头发散乱浑身脏兮兮的男人颓然地靠在墙上。
他底下坐着干草,面前飞快的爬过一只老鼠。
周宏茂深深叹了一口气:“想我堂堂正三品兵部尚书,如今竟然沦落到与蛇鼠为伴。”
脚步声渐渐近了, 一个穿着素色罗裙披着青色轻纱的妇人出现在他面前。
妇人虽衣着简朴, 但头上的钗子, 裸露在外保养的极好的皮肤和周身的气度,皆能看出这是个养尊处优的女人。
看见她来,周宏茂眼前一亮:“罗娘,你来看我了。”
妇人表情有些冷漠, 甚至是厌恶,伸手递给他一样东西, “这是一封和离书,你签了吧。”
周宏茂一把抓住妇人的手, 低着头话语梗在喉头,说不出口。
妇人一惊:“你做什么!还不快放开。”
周宏茂苦笑,额头贴在妇人手背上,低声道:“罗娘, 我舍不得你。”
“你想拖着我们一家去死吗!”妇人呵斥道。
周宏茂笑得苦涩至极:“我怎么会让你受苦。”
罗娘使劲抽手,可周宏茂拉得很紧,她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你还装什么?”
“当初贪图我家高门显贵不惜杀死岳丈一家的,难道不是你?”
“是谁口口声声说自己尚未婚配?”
周宏茂松开罗娘的手, 猛地站起来, 高声急语:“我贪图富贵?”
“我杀了那么多人就因为我贪图富贵?”
“罗娘,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为了得到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杀死我岳丈一家,甚至不惜杀害我亲生儿子, 是为你。”
“柳永昌对你有恩,我投靠他是因你。”
“那个老东西,他满嘴仁义道德,实际上做的全是腌臜事,柳永昌有比我高尚吗?”
罗娘厌烦的看他一眼:“住口,事到如今,这和离书你签了,我们从此也不用再见了。”
“儿子因为你,仕途毁于一旦,你若不想再连累他,就将这份和离书签了。”
周宏茂胸膛剧烈起伏,看罗娘的眼神隐忍又贪恋,看着偏过头一眼都不想再看他的罗娘,他突然开口说道:
“这么多年,我从未纳妾,从未养外室,我待你一心一意。”
“下了朝我给你带你最喜欢吃的芸豆糕,君子远庖厨,可你喜欢的每一样菜都是我做的。”
“你只知我做饭好吃,可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是不会做饭的。”
“这么多年,是块石头也捂热了吧?”
“可你呢,你看我的眼神总是那么的冷淡。”
罗娘眼神有些动容,可她仍偏着头:
“你的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往事也不必再提,这件案子,我会帮你奔走,让你免于死刑。”
“也算全了这一场夫妻情分。”
说了那么多,罗娘还是不愿再转过头看他一眼,周宏茂声音沙哑绝望:
“免于死刑,流放千里,在苦力和鞭笞中度过余生,与你此生不得相见,这与死刑有什么区别。”
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声绝望又癫狂:
“罗娘,你当初那个情郎,你的云哥哥,是我杀的。”
罗娘猛地转过头来,声音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云虎天是我杀的。”周宏茂一字一句的说道。
罗娘的手抖得厉害,指着周宏茂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周宏茂,云虎天也是你最好的兄弟,你怎么敢。”
“当初是他提携你,没有他,你能有今天?”
女人凄厉的声音响在这牢房内:“你就不怕,午夜梦回时他来找你吗!”
周宏茂却笑了出来,忍俊不禁的笑,似乎觉得罗娘的话很有意思。
“我怕?我怎么会怕呢。”
“我一想到他死了,你因为我一句云虎天让我代替他好好照顾你,你就嫁给我。”
“我做梦都能笑出来。”
罗娘捂着嘴,不可置信的盯着他,面前是她的枕边人,是她同床共枕了几十年的人。
可如今却显得这么陌生。
她嫁给他,不是因为云虎天说的那句照顾,而且死了最爱的人,周宏茂又待她极好,罗娘便嫁了。
最开始,她心想,兴许日后会慢慢喜欢上呢。
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怎么也骗不了自己的心。
“畜牲,你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牲!”罗娘厉声骂道。
不愿再跟他多说一句,她扭头就走。
周宏茂看着罗娘离去的背影,无力的跌坐在地。
拿着罗娘留下的纸笔,一笔一划的签上周宏茂这三个字。
如果不签这份和离书,罗娘势必会被他连累,他舍不得的。
至于两人的儿子周鸿远,周宏茂爱他,不过是因为爱屋及乌,他未来能不能有个好的前程,周宏茂并不在意。
方才在罗娘面前的那一番话,差不多绝了他自己的生路。
周宏茂是故意的,与其活着受罪,不如痛快一死。
既然罗娘此生都不爱他,那便恨他。
恨有时比爱更浓烈,如此,罗娘也能记他一辈子。
周宏茂不允许,也绝不会让罗娘将他遗忘,或是将他视作生命里的云烟,只偶尔回想起。
他要罗娘日日夜夜记得他,想着他,哪怕是恨得咬牙切齿,哪怕这个想,是诅咒他下十八层地狱。
只要罗娘记着他,那便好。
有了周宏茂的配合,这个案子很快便盖棺定板了。
因为其罪行恶劣,判以死刑。
念在其家人毫不知情,且周宏茂曾官至三品,照拂百姓,此事不牵连其家人。
周宏茂行刑前,前往盏州的参将终于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他从盏州知府和守备家中抄出来的银子。
由于此事是柳无故发现检举的,此次上朝,柳无故也在场。
看着大殿内白花花的银子,金灿灿的黄金,皆是满箱满箱的,几大箱子。
在场的官员皆有些咋舌。
柳无故也咋舌,不过他感叹的是这个柳永昌的贪。
这些抄家来的银子,必然是要充入国库的,可这大殿内的银子,仅有柳无故上次看到的半数。
要知道,柳无故上次只找了盏州知府家中藏银。
参将抱拳说道:“陛下,这些皆是臣在盏州知府和守备家中发现的银子。”
黎星宿看着钱,心里恼怒面前却平静:“这些,同账本上的数目怕是不一致吧。”
他沉声道:“莫不是你以权谋私,私吞了脏款?”
参将连忙说道:“回陛下,此事臣万万不敢,这银子,当真只有这么多。”
“这盏州知府和守备,向来作风奢靡,花钱如流水,两人家中用度皆是上品。”
“这宅院,修了一座又一座,怕是钱都花在这些地方了。”
柳无故站在一边,心里叹气,这些臣子,当真是将小皇帝当傻子骗。
可惜,他视线落在黎星宿身上,穿着龙袍的小皇帝一双鹿眼微弯,看上去温和无害。
可惜这温和无害的小皇帝并非傻子,而且蛰伏起来扮做麋鹿的雄狮。
柳永昌沉声道:“这盏州知府生活奢靡,臣近日派人查看,是有所耳闻的。”
他一开口,就代表了意思。
一干从未去过盏州,也不曾认识什么知府的官员纷纷开口:
“臣也听说,这盏州知府花钱大手大脚。”
“是是是,这件事臣也听说过。”
“如此一来,账本对不上,也是情理之中。”
章承恩冷哼一声,默不作声。
他不是保皇党,这笔银子柳永昌贪了,他也不可能再让柳永昌吐出来。
黎星宿嘴角勾起,看着底下一群群开口的大臣们,轻笑道:
“朕少有出宫,对这外面的事情也不了解,全靠各位大臣。”
“既然如此,那这些银子便充入国库吧。”
参将跪在地上:“陛下圣明。”
“只是这盏州知府和守备,虽然两人已死,但他们家人作何处理,以及哪些守备兵参与其中,是否查清啊?”
参将朗声说道,话语里有些自得:“回陛下,臣全部查清了,参与其中的守备兵已经押送回京,就等着陛下下旨。”
黎星宿没有接话,反而看向柳永昌:“依柳相之见,该当如何?”
柳永昌满意的点点头:“依臣之见,盏州知府和守备,家中女眷皆贬为奴籍,送入教坊司,男丁刺字流放,十岁以下送入宫中净身为奴。”
“而那群守备兵,斩首。”
黎星宿回以轻笑:“就依柳相所言。”
“这朝中幸好有柳相替朕主持朝纲,不然朕,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一干朝臣纷纷跪下:
“陛下圣明,柳相圣明。”
黎星宿眸色沉沉,声音带着笑意:“各位爱卿请起。”
在这个众人都满意的时刻,一道笑声响在大殿内。
所有人都探头去寻是谁这么大胆在此时笑出声来。
笑的这个人,自然是柳无故。
圣明?他柳永昌也担当得起。
这句用来称赞皇帝的话都用在自己身上了,还要装模作样的称臣。
柳永昌阴沉着脸看向他:“皇后何故发笑啊?”
柳无故摆摆手:“本宫就是想到以前本宫养过的一只乌龟。”
“它都脱了那层壳光着屁股走路了,还要扯一块纱布来遮羞。”
大殿里一片寂静。
柳永昌的低笑打破了这死寂:“为父倒不知道,皇后何时还养过乌龟。”
“柳相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就像你不知道你的那些儿子,曾经往本宫嘴里塞土一样。”
柳永昌不愿再与他嚼嘴皮子:“这朝堂不是皇后该来的地方,以后莫要来了。”
“冬日里天寒,皇后小心些身子,莫要染上风寒一命呜呼。”
这是在威胁他了,有趣。
柳无故微挑眉毛:“父亲大人才是,本宫尚且年轻如今不过二十有三,身子骨健朗,父亲大人,今年贵庚啊?”
一把老骨头,可别成了碎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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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朕有这般吓人?
盏州知府伙同盏州守备扮做山匪的事情告一段落, 柳无故的话被证实,自然也就没有在禁足他的理由。
解禁之后柳无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侍卫到内务府。
含春跟在柳无故身后, 脸上焦急, 嘴里不停的劝道:“皇后不可啊。”
“您如今没有柳相庇佑, 在这宫内,得罪了内务府必然会被他们报复的。”
“皇后,您就听我一句劝吧。”
柳无故恍若未闻,大步流星的走向内务府。
内务府的太监们见来势汹汹的十几个人, 互相你看我我看你。
一位太监走向前来:“不知皇后娘娘到内务府来,所谓何事?“
柳无故对着身后的侍卫一挥手, 声音冷冽:“这群太监,见皇后不跪, 打。”
身后那群侍卫,顿时上去一人按倒一个太监。
含春这类宫女怕得罪太监,是因为她们一直在宫内。
侍卫每日宫禁就要出宫的,内务府那些手段, 几乎整不到他们头上。
为首的太监顿时急了,被按在地上挣扎不停,高声喊到:“皇后,你可要想清楚了。”
“你今日不分青红皂白跑到我内务府头上作威作福,真是好大的皇后威势啊!”
柳无故眼神睥睨:“不分青红皂白?本宫被禁足时, 拿来的那些吃食, 不是你们内务府送来的?”
“变味的青菜,隔天的冷饭,本宫这都是好好回敬你们啊。”
他看太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声音冰凉杀意凌然:“再者说, 本宫便是不分青红皂白又如何?”
“在你们头上作威作福又如何?”
“本宫今日就算是打死你们,又能有谁拿本宫怎么样?”
柳无故两指一动,冷声道:“打!”
侍卫就那么多,光摁住太监就用了多数人,只有两个侍卫拿着板子挨个打。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个说话的大太监。
他厉声叫到:“皇后!你敢!”
“再多说一句,当场打死!”柳无故对着侍卫说道。
他转头看向已经看傻了的含春:“去,给本宫搬把椅子来。”
含春一愣,呆呆的看着他。
“去啊。”柳无故眉头微挑,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含春打了个寒颤,连忙去搬椅子了。
柳无故长腿一搭,翘着二郎腿靠着椅背就坐下了。
又唤了含春给他泡壶茶,就这么悠闲的坐着,伴着太监的哀嚎声,慢慢品茗。
“一人三十大板,打完下一个。”柳无故揭开茶盖,慢慢喝一口说道。
见识了柳无故令人打大太监的雷霆手段,其余的太监纷纷求饶。
柳无故恍若未闻。
在柳国的时候,他就受过内务府的刁难,那时候小,内务府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很是让他难受了一段日子。
没想到,换到黎国,还能这么来一遭。
柳无故喝着茶,目光幽幽,伴随着声声哀嚎,回忆起了以前的事。
现在想想,柳国皇后对他那点关怀,当真是假的不行,若是真心照拂,怎会连内务府克扣他的用度,缺衣少食都不知道。
或许他以前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对这个朝代没有归属感,皇后是第一个关心过他的人,也算是曾真心实意的把他当成自己孩子养。
只是后来,柳江明长大了,开始向皇权靠拢了,一切就变了。
所以便事事顺了她的意。
整整一个小时,所有的太监才挨完板子,内务府的院子内,横七竖八全是躺在地上哀嚎的太监。
三十大板打下来,皮开肉绽,地板上或多或少都沾着血迹。
而柳无故就坐在椅子上,面对着他们轻笑。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心里都发寒。
这时他们都想起了,这位刚清醒便命人打死两个宫女的事情。
柳无故慢悠悠喝完一口茶,将茶盏放在茶几上。
茶盏和木制茶几接触的一瞬间,发出的咚的一声响,让躺在地上的太监们都跟着一颤。
柳无故站起来,薄唇微勾着:“此次,便罢了。”
“若有下一次,”柳无故蹲下身,拍了拍大太监的肩膀,对着他一笑:“本宫保证,这个宫内,这个内务府,将再也找不出一张熟面孔。”
最后一句,声音响在这内务府,杀意凌然。
全场寂静的时刻,一道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
“啾?”
一只头顶鹅黄色羽毛的小脑袋从柳无故衣襟里探出,跟着满脸惊恐的大太监大眼瞪小眼。
“啾啾?”朕有这般吓人?
柳无故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被它嫌弃的躲过,飞出衣襟后才看到这满地鲜血。
兽类的嗅觉总是要格外敏锐些,这血腥味直冲小肥啾的鼻腔。
前几次也闻见过血腥,但那时都是情况紧急,压根来不及嫌弃。
小肥啾忽闪着翅膀就飞得极高,远远的躲着这刺鼻的血腥味。
柳无故看着它的动作,眸色一暗,他本就想起了些不好的回忆,如今思绪不由得染上了些墨色。
连你也害怕我。
他声音很低,近乎呢喃,没人听清柳无故在说什么。
柳无故站在原地,脑子里全是若是小福宝要跑,那便折断它的翅膀,将它一生都关在笼中。
他看着高处小小的一只蓝点,也不出声喊它,只等着,等它飞出视线范围时,就将它捉回来。
那么小的一双翅膀,只需要两指轻轻用力,就会像掰断木签一样。
那双能振翅飞翔,逃离远方的翅膀,就会无力的耷拉下来,再也不能离开自己一步。
高空中的小肥啾突然打了颤,圆睁的眼睛左右望了望,莫不是高空太冷了?
它抖了抖羽毛,让毛毛更蓬松,看上去圆滚滚一团,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里的小肥啾看着站在下面一动不动也不说话的柳无故。
“啾?”你傻啦?
看了看两人之间的距离,以为是太远了柳无故听不到。
一颗蓝色的陨星直冲冲的朝着柳无故撞来,再快撞上的前一瞬。
陨星伸出翅膀,对着柳无故就耍起了流氓。
它扒开柳无故的衣襟口,一个扑棱就一头扎了进去。
柳无故顿时感到胸口有一小团的温热,却让他幽深的眼神也染上暖笑。
胸口有两只翅膀两只爪子不停的顶着他。
“啾啾啾。”快走,好丑。
见柳无故不动,一颗小脑袋探出来,接着是两只翅膀,一只翅膀捂着脑袋,就露出一双滴溜转的眼睛,另一只翅膀对着门口指指,又戳戳柳无故的胸口。
像是在催促着他离开。
终于从扒拉个不停的小肥啾动作中看懂它的意思,柳无故轻笑一声:“娇气。”
脚下却快步离开了这里。
待他离开,内务府的太监们皆是松了一口气,互相搀扶着起身。
回到坤宁宫,柳无故看着这十几个侍卫,一人赏了几粒金瓜子。
到坤宁宫当差的,都是家底普通的人家,皇上无权,皇后更是不被人重视。
在坤宁宫当差不是个好差事,方才他们敢打内务府的那些个太监,也是因为皇上无权,宫里的太监不被人看重。
本以为只是听命行事,如今得了几粒金瓜子,自然是喜不自胜。
一粒金瓜子,就抵得上普通人一年的收入了。
一干侍卫当即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多谢皇后娘娘赏。”
柳无故一边逗着怀里的鹦鹉,一边说道:“都该干嘛干嘛去,好好办事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是。”
柳无故对着端上坚果来的含春轻轻一笑:“内务府的太监们就是一群狗。”
“只要你狠到让他们吓破胆,那他们就只会对着你摇尾乞怜。”
“若是担心报复,只能说明你还不够狠。”
柳无故捻起一粒坚果递到张着嘴的小肥啾,喂进去后抬眼看向含春:“你说对吗?”
含春看着内务府刚刚派人送来的上好的坚果,一时无言。
小肥啾困惑的看着柳无故,好好的威胁起自己的大宫女做什么。
柳无故又将一粒坚果递到它嘴边,待它张开嘴,却又微微退了点。
小肥啾顿时伸长了脖子去啄,它进手退,几个来回下来,小肥啾脚下一个不稳,啪叽一下跌倒在柳无故掌心。
耳边传来男人愉悦的笑声。
小肥啾支棱着站起来,用爪爪狠狠跺了跺。
这点力道对柳无故不痛不痒,他伸手又拿着坚果逗弄小肥啾,
“想吃吗?”
小肥啾不答,脚下一个蹬腿,翅膀也跟着使劲,微微腾空了些,一下朝坚果扑过去。
柳无故眼疾手快,让它扑了个空。
小肥啾也不气馁,甚至没回头,直直的朝着桌子上满满一盘的坚果飞了过去。
柳无故一时没发现它的意图,待他端起盘子时,某只机灵的鹦鹉长大了嘴巴给他看含在里面的坚果。
然后当着他的面咕咚一下吞了下去。
“啾~”傻眼了吧。
得意洋洋的小肥啾挺着胸脯,身上的毛毛都跟着蓬松了些。
柳无故看着它,当着它的面将那盘坚果放在柜子里锁上,“今天明天都不许吃饭了。”
“啾?”小肥啾傻眼了。
柳无故伸出两只手指对着它比划了一下,张开不足十厘米宽的距离,“谁让你,只有这么点大。”
“欺负你,不就是伸手就来的事情?”
小肥啾气哼哼的一屁股坐下,背对着他就一顿啾啾乱叫。
柳无故虽然听不懂,但看小蓝团子身体起伏的程度,激烈的语气,一听就知道不是在叫什么好话。
“你想吃也行,但你要先告诉我,你和黎星宿什么关系。”
“怎么你醒着的时候他熟睡,你没醒的时候,他都醒着?”
蓝团子僵住了,身后传来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嗯?爹爹的小福宝。”
作者有话要说: 中午还有一章,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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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那不是你的福宝
在这个紧要关头, 含春突然跑了进来,人未至声先到:
“皇后,不好了不好了!”
含春喘着气:“皇上晕倒了, 这会太医正在瞧呢, 听说柳相也到了。”
柳无故薄唇微张, 眼神落在背对着他的蓝团子身上,“哦?是吗?”
他走过去,一只轻点两下蓝团子的头,“走, 小福宝,跟爹瞧瞧去。”
蓝团子被他揣进衣襟内, 只露出个小脑袋。
黎星宿现在心里满是忐忑,柳无故怎么会突然对着他说这一番话。
他是知道了什么, 还是只是试探。
柳无故大步流星的向养心殿走去,唇角带着笑,显然心情极好。
小皇帝昏睡这件事不难打听,稍微出点钱, 便能将小皇帝的一言一行记录买下来。
文漠将皇帝昏睡这件事详细的给柳无故讲过。
此前从未有过这种昏睡,而是从近来一段时间开始的。
说不出一个具体的时刻,最早小皇帝出现昏睡时,贴身的太监宫女皆以为是普通的入睡。
但是这个大致的时间,跟柳无故救下小福宝的时间, 相差无几。
而且文漠转述的皇帝昏睡的时间段, 和小福宝清醒的时间段太过吻合。
小皇帝曾亲口说过他听见过福宝说话。
一般人想不到这么离奇的事情上去,可柳无故不一样。
他本就是重生过的人,那人变鹦鹉,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踏进养心殿, 柳无故就感觉到这沉闷死寂的气氛。
柳永昌看到他来了,只瞥一眼,冷声道:“你怎么来了。”
柳无故走进床边,给熟睡中的小皇帝掖了掖被角,“皇上晕倒了,我这个做皇后的,自然要来看看。”
跪在地上的太医身体抖如筛子,柳永昌又问了一遍:“你说皇上的身体没有问题?”
太医声音颤抖:“是,皇上脉象平稳,只是睡着了。”
柳无故盯着小皇帝莹白的脸若有所思,他怀里的小脑袋也探出头看向床上的人。
蓝团子眨了眨眼。
从另个人的视角看自己,这其中的感觉,古怪又新奇。
它又眨了眨眼,看得仔细,心里突然冒出自己当真好看的想法时,眼前一黑。
再一睁眼,就见昏睡过去后少了身体支撑,从衣襟里滑出来的蓝团子直直的便自己砸过来。
黎星宿下意识伸手接住了。
软软的手感像是在捏这个毛团子。
黎星宿又捏了捏,软糯糯的,松手还会回弹,原来手感这么好,怪不得柳无故整日……
咳,一想到那时是自己,黎星宿打住了自己的思绪。
他这么大的动作,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柳无故率先开口:“陛下,可否将臣的鹦鹉还给臣。”
黎星宿掀开被子起身,走到柳永昌面前:“柳相怎么来了。”
竟直接无视了他。
柳永昌视线在二人之间扫过,随即开口道:“臣听闻皇上晕倒了,一时担心便过来看看。”
黎星宿轻笑:“朕只是睡着了,这些日子入了冬,朕整日都觉得冷,无事便坐在床上。”
“这不,坐久了就犯困,便睡着了。”
“柳相对朕关心,朕心中熨帖,只是朕身体真的无事。”
一番话下来,就在表达一个意思,身体好,只是睡着了。
柳永昌自然不会接话,他今日来,又不是真的看皇帝身体好不好的,
“可方才不论怎么叫陛下,陛下都没醒,这未免睡得也太沉了些。”
柳永昌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一干宫女太监们,“你们说说,皇上今日是否时常昏睡?”
曹公公欲言又止,其他太监宫女们白着一张脸答是。
柳永昌突然跪在地上,朗声道:“国不可一日无主,陛下虽正值春秋鼎盛,但如今嗜睡难醒,还望陛下下旨选秀,充盈后宫,早日留下皇嗣。”
黎星宿笑意淡了些,却还是笑着将柳永昌搀扶起来:“柳相这是说的什么话。”
“选秀这件事,事情繁琐,如今朝内出了这么多事,且再过不久柳国新帝大婚。”
“不若再推迟些时日,也不迟啊。”
柳永昌只消确定皇帝真的昏睡不醒便行了,在这里跟他废口舌无用。
皇帝不愿意,那便朝堂之上群臣施压。
届时,他不愿意也得愿意。
“陛下不如在考虑一会,这选秀也不是件小事。”
柳永昌没留在这说几句便走了。
黎星宿看着不肯离去的柳无故,挥手让太医们和一干宫女太监退下。
柳无故一步步走到黎星宿跟前,两人离得极近,远远的看上去,就似在耳鬓厮磨:
“陛下,把臣的鹦鹉还给臣。”
黎星宿将蓝团子捏在手中,退开半步:“这本就是朕养的鹦鹉。”
柳无故笑开了:“这宫里谁不知道,皇后养了只蓝羽鹦鹉,怎么就成了陛下养的了。”
他垂眼看向黎星宿手中的蓝团子,兴味的说:“臣这鹦鹉极其通人性,不如待它醒了,臣和陛下同时唤它,看它到底是谁养的?”
柳无故不等黎星宿回答,话锋一转,其中暗含的意思让黎星宿抿紧了唇,
“只是不知,陛下醒着的时候,它能不能醒过来。”
朕就是鹦鹉,不是你养的。
黎星宿空着的那只手捏紧又松开,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不能说。
一旁的柳无故还在那咄咄逼人:“陛下,您觉得呢?”
黎星宿轻叹一声,将手心的蓝团子摊开在两人面前,他手指摸了摸熟睡中的团子,目光温柔。
柳无故眉头微挑,这种眼神?
“这件事,朕可以告诉你,但你要保证不能向第二个人透漏,否则朕必杀你。”黎星宿知道柳无故不会轻易罢休。
柳无故爽快答应:“好,陛下请说。”
黎星宿又摸了摸蓝团子的小脑袋,“朕与它,性命相连。”
还在等下半句的柳无故看着闭上嘴的小皇帝,“仅此而已?”
黎星宿目光悠远,像是陷入回忆:“朕前段时日生命垂危之际,遇见了它。”
“待好了过来,就常常昏睡,朕心里有所感,朕的生命和一只鹦鹉联系了起来。””这是极大的弱点,朕不能将它告诉任何人。“
黎星宿眼神变得锐利,看柳无故的神情带着些咬牙切齿:“可那日它偷跑出去后,遇见了你。”
“它被你所救,不知为何又跟你联系上了。”
柳无故有些诧异:“跟我?”
黎星宿眼带怒意:“对,它不能离开你身边太远。”
“你当朕想将它交在你手中养吗?朕是没有办法!”
柳无故看着熟睡中的蓝团子,内心占有欲得到了诡异的满足,不能离开他太远,不错。
“所以陛下不是它?”他问道。
黎星宿眼神没有一丝闪躲,甚至有些好笑:“朕怎么可能是它?傻鸟。”
怕了吧,朕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黎星宿紧盯着柳无故,状似被逗笑了般想到。
柳无故回想起那只鸟的种种行为,附和的点点头:“确实挺傻的。”
黎星宿面色未变:“朕猜测,这只鸟在看到人生命垂危或自己生命垂危时遇见人,便会与某个人产生联系。”
柳无故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突然说道:“陛下告诉我这个,就不怕我杀了这只鸟,以谋害陛下?”
黎星宿失声轻笑,一双鹿眼半眯着,嘴唇上扬,似精致的人偶有了灵魂,
“朕怕,朕当然怕,可它只能呆在你身边,这件事朕瞒不了多久。”
“所以朕早就下令,若有朝一日朕突然身死,那朕以往所有的下属,皆会联合起来杀你。”
柳无故点点头:“皇上还是这般笑起来好看,以往,太假。”
正在威胁柳无故的黎星宿微怔,又强调到:“朕,在威胁你,不是同你说笑。”
柳无故了然的点点头:“臣懂。”
“陛下的意思就是,你死了,臣也不独活。”
“我们一起上黄泉下碧落。”
你懂个屁啊!
沉稳自持的皇帝陛下难得的在心里冒了句脏话,垂下的一只手捏成拳。
指尖掐进肉里,留下一个个弯弯的月牙印记。
一番威胁的话被柳无故说来就像殉情一般。
黎星宿心中恼怒,“皇后,当真不是龙阳?”
柳无故说得坦然:“臣当真不是,皇上莫不是误会了什么。”
黎星宿舌尖顶着上颚,在心里咬牙切齿。
柳无故若不是龙阳,朕把名字倒过来写。
“陛下,若是无事,便将臣的鹦鹉还给臣吧。”柳无故饶有兴趣的看着黎星宿那张表情变化的脸。
他不知为何小皇帝总觉得他是龙阳。
柳无故自觉自己真的不是。
钢筋铁骨的直男柳无故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么的引人遐想。
黎星宿将鹦鹉放在他手心,只感觉柳无故指腹轻轻划过他的指尖。
还说自己不是!
登徒子!
黎星宿收回的手轻微颤了颤,冷着脸开始赶人:“皇后请回吧。”
柳无故莫名的看着突然生气了的小皇帝,也不去招惹他的霉头,说了句告辞便转身离开。
对于刚刚手指相触,他一点都不知道。
只是想拿回自己养的小福宝,动作便快了些,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打上登徒子的称号了。
在快要踏出养心殿时,柳无故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对着黎星宿一笑。
“若你真的同我的福宝性命相连,那我必定会保护好你。”
“皇上想做什么就去做,臣会帮你。”
后一句话,便是在站位了。
柳无故走了,留下黎星宿一人。
空荡的殿内突然响起低低的一声。
“那不是你的福宝,那是朕。”
说话的人抿着唇,耳朵却红了。
柳无故心情极好的走在回坤宁宫的路上,小福宝,你可莫再让我抓住什么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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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陛下唤臣名字,当真好听
一只熟睡中的蓝羽鹦鹉被戳了戳软嘟嘟的屁股。
它就像被戳的果冻一般, 软软的,只是不像果冻冰凉,反而带着温热。
柳无故又伸出手去戳了戳, 与他恶趣味动作不同的是, 他脸上阴沉的表情。
自从那天见过皇帝之后, 他养的鹦鹉便再也没醒过来。
至今已有两天了。
若不是小肚皮还有起伏,柳无故几乎都要以为这鹦鹉死了。
柳无故在心里定下最后期限,三天。
三天后,鹦鹉若还是不醒, 他就要去找小皇帝问个清楚了。
黎星宿也不知为何这两日没有昏睡过哪怕一次,他猜想难道是鹦鹉和人身同处一间房间, 就可以解除这种状态。
或是鹦鹉跟人身近距离接触。
当时那种情况,只有这两种可能性。
但不管怎么说, 不在被变成鹦鹉所困扰,对黎星宿来说是一件好事。
他是皇帝,拥有这么一个弱点是致命的。
这般想着,但黎星宿不知为何, 心里总有些怅然若失。
这两日,柳永昌召集群臣向他施压,要求他选秀充盈后宫。
用的理由便是他嗜睡难醒,若有朝一日一睡不醒,也有留下皇嗣, 让朝堂不至于动荡。
柳永昌在打什么主意, 黎星宿心里清楚得很。
黎星宿这两日依旧装作动不动就突然昏睡的样子,既然嗜睡难醒这件事已经难以解释,那不如好好利用此事。
若是他一直这么突然昏睡,柳永昌防备他的心也会减弱很多。
至少在皇嗣成长前, 都是对他有利的。
至于选秀充盈后宫,待到妃嫔们入宫,这件事也不是没办法应对。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免则免。若实在不行,黎星宿也不惧怕。
他也不是没有试过让安插在柳永昌手下的人谏言。
说皇帝是个不思进取的,这么多年也安于现状,而且皇帝年纪尚轻,待到他有心插手朝政时,再行此事也不迟。
可柳永昌打定了主意要让他选秀,拿的就是杀父留子的主意。
如今他既然因为这个理由要纳妃留嗣,纳妃后也因为这个理由无法行|房,也是常理之中。
所以这两日,黎星宿装睡装得很坦然。
第三日,朝堂之上。
柳永昌率先道:“皇上如今已二十有一,哪怕是寻常百姓,这个年岁也早已娶妻生子。”
“现如今陛下又突然多出了个嗜睡难醒的症状,还望陛下早日选秀,以充盈后宫,留下皇嗣啊。”
朝堂之上,几乎全部的官员都跪下了:“还望陛下充盈后宫,留下皇嗣。”
除了章承恩和柳永昌,所有的朝臣都跪下了。
黎星宿看着跪下的乌压压的一群人头,这些人里面有他的人,有章太傅的人,但更多的,是柳永昌的人。
章承恩不足以为惧,若是想收拾他,以黎星宿现在的势力就能做到。
留着他不过是为了有些时候能多多少少牵制柳永昌。
柳永昌忌惮章承恩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是太傅。
是帝王之师,也称得上是天下文人之师。
章承恩在文人书生当中,威望甚高,一呼百应。
柳永昌这个人,行事又想要权利,又想要好名声,投鼠忌器,顾虑太多。
能在宰相这个位置上稳坐这么多年,有一半的原因就是他那个当黎国镇国大将军的儿子。
黎星宿坐在龙椅上沉默不语,任由下面的群臣们跪着。
柳永昌和章承恩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叫道:“陛下!”
两人缓缓跪了下去:“还望以江上社稷为重啊!”
见此,黎星宿在心里轻叹一声,知道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他快步走台阶,一手一个将人扶起来:“柳相,太傅,你们这是做什么。”
“二位对黎国的心,日月可鉴,朕实在是不该任性。”
“这选秀女充盈后宫一事,便按柳相的意思办。”
黎星宿眼里漾开浅浅的笑意,对着柳永昌说道。
柳永昌喜行不露于面,没人知道他沉醉于这种成功让皇帝妥协的感觉。
哪怕你是万人之上的皇帝,还不是要被我踩在脚下。
柳永昌面色沉稳,应声道:“是,那这件事便交于户部和内务府负责。”
待下了朝,本想歇息一会的黎星宿,在自己殿内醒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柳无故负手现在养心殿中,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向门口。
站在他身边的是急得团团转的宫女和侍卫们。
见到黎星宿走进来,宫女和侍卫连忙跪在地上,一个宫女说道:
“皇上,皇后执意要闯进来,奴婢们实在是拦不住啊。”
为首的侍卫简短的说道:“臣等无能,拦不住皇后。”
黎星宿应了一声,让他们先下去。
这点人拦不住柳无故,才是理所应当的。
变成鹦鹉呆在柳无故身边时所见的一切,他自然知道柳无故的本事。
黎星宿绕过他向椅子走去,擦身而过的时候,一只大手拉住了他。
柳无故拉着他的手,叫了一声:“陛下,我们谈谈?”
黎星宿使劲挣脱他的手,可那双大手就像烙铁一样死死的握住了他。
“主人家的房间,没人在的时候最好是在门外等候,皇后从未上过一天学,未读过一本圣贤书,不懂这个做事道理,朕不怪你。”
挣脱不来,黎星宿便也放弃了:“但无故拽着别人的手不放,这做人的道理,皇后也不懂吗?”
柳无故摇摇头:“臣虽未读过书,但臣知道心疼爱人的道理。”
“臣乃陛下的皇后,这外面天寒地冻,臣身体柔弱,若是冻坏了,想必陛下是会自责的。”
他有理有据,仿佛说得就是事实:“臣怎么能忍心见陛下自责,所以臣便从源头杜绝了此事的发生。”
黎星宿看着面前冬日还穿着一件轻薄的白色烫金衣袍的高大男人。
从头到尾,没有哪一个地方跟柔弱沾得上边。
柳无故见黎星宿哑口无言,突然促狭一笑:“陛下叫臣的名字如此情意绵绵,想必陛下心中所想,就是臣所说。”
黎星宿好看的眉头蹙起,一双鹿眼满是困惑:“朕何时唤你名字,还…情,意,绵,绵?”
后面四个字被他说得咬牙切齿。
柳无故又笑,似乎看小皇帝变脸很有意思:“陛下说,无故拽着别人的手不放。”
“这还是陛下第一次叫臣的名,当真好听,只是臣拽的不是别人,是陛下。”
黎星宿几乎想伸手扶额,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呸,死断袖,断袖的眼里怕不是看谁都断袖。
黎星宿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道:“无故拽着别人的手不放,是没有缘故,不是在叫你。”
柳无故眉毛微挑,语气含笑:“陛下又叫臣的名,臣听在耳中,喜在心里。”
逗着人的柳无故心中感叹,变成人的小福宝还是这么好逗弄。
黎星宿深吸一口气,心里低低骂了一句不要脸,开始怀念当鹦鹉的时候。
那时柳无故说了让他不高兴的话,飞过去就是一顿打。
那像现在,只能自己在心中骂两句当做自己出气了。
“皇后若是无事,便回坤宁宫休息。”黎星宿现在只想把人赶走,眼不见为净
柳无故松开拉着黎星宿的手,把熟睡中的蓝团子摊开在掌心:
“陛下,它已经熟睡三日不醒了,陛下可知这是为何?”
黎星宿看着这鸟,心里一动,既然柳无故怀疑他是这鹦鹉,那不如趁此机会,断了这个怀疑。
“这!怎会如此啊?”黎星宿满脸惊讶,急忙拿起鹦鹉查看。
柳无故眼神紧盯着小皇帝,反问道:“皇上不知此事?”
黎星宿在柳无故面前探查了一下鹦鹉,发现它仍在呼吸后松了口气,这显然是做给柳无故看的。
“朕这两日也时常昏睡,这鹦鹉没整整三日不醒啊。”
柳无故神情狐疑:“陛下这两日时常昏睡?”
“是,与往常并无不同。”黎星宿说道。
“莫非是朕想岔了?朕的昏睡和它的昏睡并无关系?”
柳无故面色阴沉下去,看黎星宿的眼神不再是温柔的,而是锐利,是审视。
“陛下当初为何觉得自己同这鹦鹉有联系?”
黎星宿像是被他的视线刺了一下,心里莫名有些酸涩,忍不住偏过头去:“那日朕从昏迷中醒过来,就看见这鹦鹉,后来朕养了它几日,”
“而朕从遇见它起就时常昏睡,而这鹦鹉,只醒在朕昏睡时。”
柳无故上前一步掐着他的下巴让他同自己对视:“你当真不是鹦鹉。”
黎星宿眼神里尽是难堪,“朕,堂堂一个皇帝,怎么会是鹦鹉。”
柳无故松开他的下巴,冰凉的视线扫过黎星宿的身上,朗声叫到:“来人!”
曹公公和几名宫女鱼贯而入,低头问道:“皇后唤奴才等,可有吩咐。”
柳无故目光似刀,声音冷冽似冰:“皇上可曾养过这只鹦鹉?”
曹公公和几个宫女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
一个宫女似乎想起了什么:“好像是养过的,不过时间很短,奴婢记不太清了。”
她一开口,另一个宫女也附和道:“是养过,陛下还吩咐过奴婢准备些鹦鹉吃的东西,所以奴婢记得。”
黎星宿站在原地,他皮肤白,被柳无故大力掐过的下巴此时已经有了桃红色的指痕,看上去骇人极了。
对于柳无故问宫女,黎星宿是不担心的,他确实以鹦鹉的身体出现在这养心殿过,那是他刚变成鹦鹉的时候。
被宫女捉住时,是它想离开皇宫,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刚跳出养心殿的窗户,便被一个陌生的宫女捉了去。
然后便被宫女带到了坤宁宫,又遇到了柳无故。
柳无故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回坤宁宫的路上他的手死死的握成拳,他知道小皇帝没做错什么,他不该朝小皇帝发那么大脾气。
是他自己自作多情将小皇帝当成了他的福宝。
可若是皇帝这两日还在昏睡,那他的福宝,却是为何醒不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攻用行动告诉我们,追老婆就是不能要脸,要脸没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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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并没有夫妻之实
狭窄的巷子里排着长队, 这些人都穿着下人的衣服,但看面料,也是普通百姓买不起的料子。
这是西街最偏僻的一条巷子, 狭窄拥挤, 到处拉着绳子, 挂着衣服,道路上四处是脏污,因为巷子太窄,房子互相遮蔽, 连阳光都吝啬于照射进来。
这种地方,就只有穷苦百姓会住在这里。
一块砖掉下来都能砸到好几个权贵的京城, 也不是没有挣扎在生存边缘的人。
只是他们都被驱逐到阴暗的角落,不被人注意, 也不被人想起。
这个地方,何时会出现这么多高门贵府的下人们,住在这里的人都好奇的探着头看。
一个婢女打扮的人嫌弃的拎着裙摆,看着脚下黑乎乎看不出一点干净的地面抱怨道:
“真不知道尔大夫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
另一个丫鬟点了点头, 头上的簪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荡,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小心翼翼的躲过头上晾着的衣服,朝说话的婢女凑近了些:
“我看呐,今天咱们又要白等了, 这都日上杆头了, 门都还没开。”
等得无聊,又有一个下人跟她们搭话道:“可不是嘛,这尔大夫也太会拿乔了。”
“嘘,瞎说什么呢, 要是这话被尔大夫听到了,请不回去你看老爷怎么收拾你。”他同行的人连忙打断他的话。
那下人顿时住了嘴。
其他人也不说话了,就静静的在这里等着。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从房顶上跳下来,直接越过了长长的队伍到了最前面。
排队中的众人顿时不满,排在第一个的人急道:“这位兄台,还望讲点规矩,大家都是一大早来这里排着的人。”
他后面的人纷纷附和:“对啊,要找尔大夫,就到后面排队去。”
“就是就是,我们排了这么久,你凭什么插队啊。”
“知道我家大人是谁吗?要不是尔大夫有规定,轮得到你在这插队?”
柳无故淡淡看他们一眼,冷声道:“我和尔千松有约。”
“你说有约就有约啊,那我还和尔大夫有约呢。”
“我们在这里的谁没约啊?”
“而且尔大夫还在睡觉,老老实实来排队等着吧。”
柳无故不再解释,伸手就敲门。
咚咚咚三声,敲得震天响。
此举立即引得所有排队的下人更加不满。
排在首位的下人黑了脸:“这位兄台,你若是把尔大夫得罪了,让他今日不愿意开门,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柳无故笑了,森冷一笑,随即一掌猛地拍在门上。
轰隆一阵巨响,伴随着木头破碎垮塌的声音,做工上乘的门,就这么碎在了众人面前。
一时间鸦雀无声,人们的视线在倒塌的那扇门和柳无故的手之间徘徊。
想指责又不敢说话,生怕给自己也来上这么一掌。
听到动静的尔千松急急忙忙走了出来,看到是柳无故,苦着一张脸:“你上次来拍碎我一张桌子,这次来又拍…”
看着柳无故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顿时住了嘴,对着外面等待的人说道:“你们回吧。今日我有事。”
为首的下人以为他被胁迫了,大步上前对着尔千松拱手说道:“尔大夫,若是您有需要,我们老爷必定会出手相助。”
尔千松摆摆手,“这是我朋友,你们回吧。”
说完他便急忙带着柳无故去了内间。
“少爷,可是有什么事?”尔千松揣摩着问道。
柳无故将昏睡中的蓝羽鹦鹉拿出来,面沉如水:“你看看,它已经睡了四日未醒了。”
尔千松小心翼翼的接过,探了探鹦鹉的呼吸,又检查了一下鹦鹉的身体。
“…它就是,睡着了…”尔千松低着头说一个字抬眼看一下柳无故的脸色,“……一点毛病都没有…”
待他说完柳无故的脸色已经黑得他不敢看了。
柳无故闭了闭眼,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握紧:“那它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尔千松摸了摸耳朵,不敢说自己不知道,只好问道:“这,它昏睡前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柳无故摇了摇头:“并无。”
“你看,是不是中了什么药或者蛊?”
尔千松视线扫过圆滚滚的鹦鹉,羽毛蓬松柔软,翅膀爪子有力,一看就活的滋润,毫无中毒中蛊的迹象。
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掀开鹦鹉的眼,尔千松凑近了仔细的看,非常确定这就是单纯的睡着了。
“不如王爷将它留在我这里,我再仔细的诊断一番,翻阅典籍,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唤醒它。”尔千松提议道。
柳无故有些迟疑。
尔千松见状道:“王爷您在这里守着也无济于事,而且属下观这鹦鹉,生机未绝,与王爷之间厚重的因果未断,想来天无绝人之路。”
柳无故还真有事不能守在这里,想了想同意了尔千松的提议,他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而且既然尔千松说福宝与他因果未断,生机未绝,柳无故也就稍微放心了。
醒过来,应当只是时间问题。
留在尔千松这里,若是他翻阅典籍查出了什么,也好尽快让福宝醒过来。
少了叽叽喳喳整天乱啾的鹦鹉,柳无故很不适应。
“有什么事找文漠,他能联系上我。”
尔千松大惊,不可置信的问:“文漠知道我来黎国了?”
柳无故冷笑:“就你那点躲猫猫的功夫,谁找不到你?”
说完他便离开了。
柳无故要回宫,是因为选秀一事。
自古以来,哪位皇帝选秀纳妃,不得磨磨蹭蹭弄个十天半个月。
这可到好,一天时间,秀女就可以进宫了,他作为皇后,必须到场和皇帝一起,看看给谁留牌子,给谁赐香囊。
柳永昌那个老东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么着急忙慌的想让秀女们进宫。
这般揣摩着,柳无故一路回了宫。
守卫宫中的禁军丝毫没有发现有个人从他们头顶就过去了。
那些极易响动的瓦片在柳无故脚下,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
待到柳无故回到坤宁宫,就被含春着急忙慌的叫住了:“皇后,您这一大早的,到底去哪了,选秀马上就开始了,快些准备吧。”
柳无故颔首:“走吧。”
含春短促的啊了一声:“就穿这一身去吗?皇后还是换身衣服吧?”
柳无故摆摆手,“无事,就这样。”
他一说要走,以含春为首的一群宫女顿时有序的跟在他后面。
到了地方,高台上摆着两张椅子,一左一右,一个在前面,一个稍后点。
柳无故直接坐到了右边稍后的椅子上。
没过多时,黎星宿也来了,看着柳无故他有一瞬的愣神,但很快掩饰过去了。
柳无故给他见礼,黎星宿摆摆手,没有多说。
两人之间,很是沉默。
看着身旁人下巴上还未消去的掐痕,柳无故眼神动了动,终究还是有些在意:
“还疼吗?”
黎星宿闻言一愣,转过头看他。
一双好看干净的鹿眼,看人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无辜稚气。
柳无故朝着那掐痕伸手过去,想看看到底伤得怎么样了。
啪的一声脆响。
空中停着两只手,一只白皙修长打人的手僵在半空,另一只大一圈肤色较为深些的偏在一旁。
黎星宿收回手,不自在的抿了抿唇:“朕无事。”
柳无故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是臣的不是。”
“无碍,只是看着骇人,并不疼。”小皇帝淡而疏离的话语听在耳里,总让柳无故觉得不是滋味。
时辰到了,曹公公尖声说道:“进!”
一个头戴步摇,身穿藕粉色束腰罗裙的女子走了进来。
曹公公朗声说道:“严家女,年十八,蕙质兰心,乃宰相推选。”
最后半句话,显然不是选秀时该说的话,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那名女子突然抬起头看了黎星宿一眼,黎星宿回以轻笑。
女子也笑,声音清悦,天真娇俏。
“留牌子。”黎星宿道。
柳无故在一旁冷冷的说道:“这还未入宫呢,就眉来眼去。”
下一个女子已经进来了,黎星宿不知道他发哪门子疯,瞪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多说。
那双鹿眼因为有些生气变得更鲜活了三分,柳无故看着转过头正襟危坐的小皇帝,他只有侧脸对着自己,白得似玉的脸,饱满的天庭,凌厉的下颚线。
下巴上还有些桃粉色的掐痕,不知为何,柳无故只觉得自己是被那一瞪,瞪出逆反心理了。
他幽幽的长叹一口气:“这常言道,只听新人笑,谁闻旧人哭,这新人还未过年呢,陛下就看不见我这个旧人了。”
柳无故故作愁绪的蹙着眉,眼里却是明晃晃的笑意:“还是说陛下对着比臣好看的女子,腻烦了臣?”
黎星宿越听越不对劲,想到自己身边这是个有龙阳之好的。
小皇帝打了个恶寒,该不会是…
吃醋了吧……?
黎星宿艰难的咽了咽,他是想拉拢柳无故为自己所用,但是如今…
柳无故这个狂徒,看上了朕…
该如何是好。
黎星宿喉头滚动,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皇后,朕与你,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并未有夫妻之实。
就老老实实给朕,做一个臣子。
柳无故忍着笑,故作紧张的问:“陛下,莫不是…只要陛下愿意,臣随时都可以。”
黎星宿僵住了,不知该怎么回话。
“赐香囊。”他对着底下的那个女子说道。
柳无故不依不饶:“陛下?”
他有些意犹未尽,没有小福宝逗,逗逗小皇帝也不错。
黎星宿压低声音:“休要胡言乱语,今天晚上,我们谈谈。”
也是时候,挑明了说。
他放柳无故离宫,柳无故帮他做事。
想到着,小皇帝在心底叹了口气。
若是这厮到时候除了自由还想要朕……
回想起曾经在柳无故沐浴时看到过的,不似正常男人大小的,硕大的东西。
黎星宿猛地坐直了身体。
绝对不行!
他耳尖通红,为自己心中的所想羞赧。
作者有话要说: 柳无故这边还在逗着玩,小皇帝那边脑子里都开始乱七八糟了。
还没有写到,晚上应该还有一章!啵啵~感谢在2022-02-06 22:59:10~2022-02-07 17:5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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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朕是平的!不信你摸
在椅子上端坐一天, 柳无故正想回自己宫内歇息,就听见小皇帝清朗的声音发出的邀请:
“今晚,皇后与朕共用晚膳吧。”黎星宿说道。
柳无故眉头微挑, 刚要答应就听见曹公公插话道:“皇上, 这刚选了妃嫔, 是否要召她们侍寝?”
曹公公本想说柳相推选的那位,不早日召见恐怕不好,但念及这么多人,他便委婉的提醒两句。
黎星宿还未说话, 柳无故就先回他了:“今日刚选完,今夜就进宫了?但凡有点头脸的人家纳妾都没这么上赶着。”
“这深宫寂寥, 陛下马上就有了这么多新欢,怎么, 再陪本宫一夜的时间都没有?”
黎星宿表情不自在的偏过头去。
不会吧不会吧,柳无故这个狗……咳,他不会是误会了吧。
虽然推了曹公公的话茬是好的,但是, 深宫寂寥…新欢…陪一夜…
小皇帝极力克制着自己想要张口拒绝的想法,眼神都不敢再往柳无故那里看一眼。
生怕自己又让柳无故误会了。
曹公公讪笑着:“皇后说得是,奴才糊涂了。”
这皇后和陛下,昨天还剑拔弩张,今日怎么又要在一起用膳了。
曹公公心里嘀咕, 但不敢再说什么。
回到太和殿, 没坐一会便端上来一盘盘精致的菜肴,色香味俱全。
待到太监依次试菜后,黎星宿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曹公公一笑:“陛下, 您用膳怎么能没人伺候呢,就让奴才留下吧?”
黎星宿声音沉了些:“你也下去。”
“是。”曹公公对着那些太监宫女们挥挥手,带着头出去了。
柳无故夹起一筷子脆藕:“陛下用的菜,果然要比臣宫里的好吃些。”
黎星宿放下筷子,面对着柳无故:“我们谈谈吧。”
柳无故莞尔,也将筷子放下:“洗耳恭听。”
“朕想要你帮朕。”黎星宿直奔主题说道。
柳无故没有惊讶,伸手将桌上的酒壶拿起,给两人分别倒了杯酒。
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凭什么帮你?”柳无故将杯子在空中翻转,示意自己喝尽了。
这是他在现代生意场上同别人喝酒时留下的习惯。
黎星宿见他空杯的举动,视线飘忽的看着自己面前那杯酒。
柳无故该不会是想将朕灌醉……
然后图谋不轨……
黎星宿不再看酒杯,假装自己没看懂他让自己喝酒的意思:“朕可以放你出宫。”
柳无故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是我想要的,但不足够。”然后一饮而尽。
黎星宿看着他又对着自己笑着喝完一杯酒,暗自咬牙,强装镇定:
“你还想要什么?”
“朕是绝对不会喝酒的。”他急忙补充道。
柳无故诧异的看着坐得笔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的小皇帝,一时不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什么。
“皇上,不是陪我喝几杯酒就能让我给你做事的。”
虽然这小皇帝得是挺好看的,但也没好看到陪着喝几杯酒,自己就要为他做事的份上。
黎星宿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背对着柳无故沉声道:“其他的事更不可能!”
他背对着柳无故不被看见的脸上一片薄红,心里暗骂:
无耻之徒!竟然真的敢……
敢想着染指朕!
柳无故被这一出搞得有些语塞:“陛下,这就是你谈事的态度?我可什么条件都还没说。”
他这时没有称臣,而且将自己摆在一个和小皇帝平等的位置上。
黎星宿没有转过身,深吸了一口气,他倒要看看,柳无故到底能有多猖狂,还想要把话讲明了:
“好,你说。”
柳无故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酒,黎星宿现在听到酒水倒进杯中的水流声,心尖尖都在抖。
他已经在思考到时候柳无故喝多了,发起狂要硬来,这太和殿的太监侍卫们靠不靠得住的问题了。
“第一,待到皇帝大权在握,我要陛下帮我保护几个人。”
“第二,若是有朝一日与柳国开战,陛下不可滥杀柳国百姓。”
“第三,我要柳江明做不成这个皇帝,换新帝上位。”
柳无故说完这三点,就见小皇帝呆呆的转过头,憨里憨气的出声:
“就这些?”
柳无故感觉今天的小皇帝真的有些奇怪,“就这些。”
前两条是挺简单的,但是第三条在小皇帝看来仅仅是就这些的程度?
柳无故是可以很轻而易举的潜入柳国皇宫杀掉柳江明。
可他的处事原则不允许他这样做。
他要柳江明看着他毕生所图从他手里流失,要他众叛亲离。
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杀人,是最简单也最不痛不痒的报复方式。
至于留柳江明一条命,也不是柳无故仁慈,活着痛苦,才是折磨。
而留他一条命,柳无故也就当自己还了皇后将婴儿时的自己养到八九岁的恩情。
黎星宿忍不住又问了一次:“真的就这些?”
柳无故失笑:“皇上是觉得不够?那可以等我想好了其他的,再来告诉陛下。”
“不不不,够了。”黎星宿顿时拒绝,看柳无故的眼神却带着些困惑。
黎星宿一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于是试探道:
“皇后可想过,以后过什么样子?可要娶妻生子?”
柳无故就看着方才还信誓旦旦说自己绝不可能喝酒的小皇帝豪迈的喝了一杯。
他眼神有些戏谑,“想过,去山上当猎户,就让臣养的那只鹦鹉放哨。”
“至于娶妻生子,臣此生只会娶自己心爱的人,若是有缘遇见,是臣的福分,若是无缘,臣便一人一鸟了却此生。”
呸,朕不想跟你过一生。
黎星宿抿了抿唇,试探道:“不知那鹦鹉,可醒了?”
柳无故摇了摇头:“还没醒,但应该并无大碍。”
“那便好,不知皇后喜欢什么样的人?”黎星宿又喝了杯酒,幽幽一叹:“改日朕若是遇上了跟皇后心仪之人差不多的,也可以为你做媒。”
想了想到时候若是有一个不知面目不知男女的人站在柳无故身边,黎星宿心里莫名有些沉闷。
端起酒杯,又一杯下肚。
“臣约莫是喜欢,”柳无故摸了摸下巴:“胸大的吧?”
其实心中也没有想法,只是随口说了句大部分男人喜欢的类型。
黎星宿已经醉了,一双鹿眼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漂亮的脸上两颊酡红,晃晃悠悠的站起来,
一步三摇地朝柳无故走过去,柳无故看着好笑,怪不得小皇帝说自己不喝酒,这才几杯就醉了。
怕喝醉了的小皇帝摔倒,柳无故伸手扶了一下。
谁知就被某个酒鬼赖上了。
啪的一屁股坐在他腿上,黎星宿伸手圈着柳无故脖子,冲他一笑。
柳无故被这张漂亮的脸上灿烂的笑晃了眼,就听见小皇帝哼哼了两句:“喜欢胸大的啊?”
“那…”黎星宿打了个酒嗝:“朕!朕是平胸!”
他松了圈住脖子的手,拍着胸脯,掷地有声的说道。
柳无故赶忙搂住他的腰,生怕他一个用力过猛后脑勺着地一头栽下去。
一个大男人,平胸不是正常的事?
被小皇帝说得那么骄傲。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哄着醉鬼:“是是是,你最平。”
黎星宿指着他的鼻子,半眯着眼睛:“你不信?”
“我信,我信。”柳无故应道。
如葱白般修漂亮的手在他面前摇了摇,“不,你不信朕。”
黎星宿用手拽着柳无故的手,使劲往自己胸口上按:“不信你摸,你摸,很平的!”
柳无故猝不及防被迫按了上去,隔着衣服都感觉得到怀里人剧烈的心跳。
咚咚咚。
黎星宿忽地笑开了:“这下你信了吧?”
柳无故用舌头顶了顶上颚,眸色深沉了些:“信了。”
“臣还喜欢屁股平的,”感受着腿上软软的触感,柳无故不动声色的说道。
他说胸大的,陛下给他看平,应该是反着来的。
怀里人眼睛睁不开了,软软的趴在柳无故肩头,嘴巴一动一动的,却没有说出声。
朕平,所以你千万别喜欢朕。
柳无故等了半天,趴在肩头的人却没了动静,偏过头去看,却见人已经睡着了。
大殿内响起男人低沉的笑声,终究有些可惜了,不过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柳无故将人抱起,伸手拍了拍。
心里满意的喟叹一声,手感不错。
将人放在床上,替他脱去外袍和鞋袜,再将被子给醉鬼盖上。
柳无故做完这些,将门打开,叫人进来收拾桌上的东西。
“动作轻些,皇帝睡着了。”柳无故倚门而立,对着一群婢女说道。
待他们收拾好,柳无故便离开了。
坤宁宫内,柳无故唤来含春:“备水,本宫要沐浴。”
含春低头应到:“是。”
她有些忧心忡忡的,忍不住问道:“皇后,这后宫进了妃嫔,往后的日子,您可该怎么办啊?”
刚跟皇帝定好了合作的柳无故垂眸看她:”怎么?”
“后宫里挣的就是皇上的宠爱,谁有孩子傍身,皇后您身为男子,自然是没有一儿半女的,这,进了女子妃嫔,您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柳无故手挥了挥:“无碍,你且去备水。”
“是。”含春犹豫着走了。
主子不急,她再着急也没有办法。
依她之见,皇后跟宰相,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就算有什么间隙,皇后向做父亲的服个软便是。
可皇后不愿意,含春只能干着急。
水备好了,柳无故浸泡在浴桶里,闭上眼假寐时,脑海里全是酡红着一张脸,鹿眼半眯生拉硬拽非要他摸胸的小皇帝。
柳无故睁开了眼,眸子里尽是笑意。
这小皇帝……
倒是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小星宿知道他因为今晚的举动才让柳无故对他有了那么点异样的想法,恐怕会想将自己喝进去的酒全灌进脑子里。
我必须强调一下了,我们攻宝,他叫柳无故,gugugugugu!!
不叫无敌啊我乱哭!!!无敌是什么傻里傻气的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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