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言枝扭头看向万柏涵，皱眉。
当时他们宿舍和隔壁宿舍一起来的，那么多人，怎么万柏涵就记得一个钟哲华？
万柏涵抬了抬眼皮，冷笑。
就那么离不开钟哲华，随时随地都要提？
早知道就不选这家了。
看着闪烁的灯牌，“虚拟鬼怪逃生乐园”几个大字亮的出奇，万柏涵心里突然生出了些可以称之为懊悔的情绪。
谷言枝就来过这破地方一次，谁知道他能记得这么清楚？
万柏涵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视频，那是无数cp粉坚持谷言枝和钟哲华情比金坚的铁证。
一片黑暗中，谷言枝和钟哲华抱头鼠窜，伴随着鬼怪们阴沉的笑声和可怖的背景音乐，两个人瑟瑟发抖地抱成一团，放声尖叫。
“冲我来别碰钟哲华！钟哲华他害怕！”
“言哥言哥别怕！躲我身后我保护你！我保护你！”
明明怕得连眼睛都睁不开，还在试图保护对方。
所以，早该想到的。
有关钟哲华的事情，谷言枝哪里会忘？还是这么有纪念意义的地方。
周围的气压低得离谱，长廊里吹过的风都格外阴冷，只吹得人寒毛直立。
许华跃双臂抱于胸.前，不时揉.搓一下手臂，心想这不愧是专业的，连个走廊都能做得那么可怕。
虽然——
许华跃飞快地看了万柏涵一眼，缩了缩脖子。
——万柏涵也功不可没。
总算平安地来到了入口，大家纷纷松了口气，工作人员翻开宣传册，介绍道：“我们乐园恐怖程度、解谜难度等可以分为b/a/s三个档，其中s档最难也是最恐怖的，每个档还有不同的主题，比如校园主题、都市主题、密室主题等等，可以挑选你们喜欢的。”
“其中，a档校园主题是我们乐园最受欢迎的副本，恐怖程度可以满足大部分客人的需求，游戏过程中也更强调真善美，npc比较友好，哪怕胆子不大也能顺利通关。”
“同时，a档都市主题的副本也比较受欢迎，毕竟都市是我们最熟悉的场所，大家会更放松一点，也更容易找到线索、察觉到不合理性。”
“a档难度适中，大部分副本都是好评一片，两位客人可以慢慢挑选。”
他上一次来得时候，好像没那么多副本可以选择吧？
谷言枝觉得自己的选择困难症犯了，他下意识地看向万柏涵，“你想……”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万柏涵冷冷道：“随机。”
谷言枝：“？”
还有随机这个选项？
“看来这位客人对我们乐园还有些了解，”工作人员笑眯眯道，“随机有一定可能性会进入到我们的特殊副本哟。”
“好了，”工作人员在光脑上点了点，又看向谷言枝，眼底闪闪发亮，“专业的事情做完了，我可以做点不专业的事情吗？”
谷言枝头皮一紧，“什、什么？”
那名工作人员飞速从身后抽出了个笔记本，笔记本的封面还是谷言枝的临摹画，“能、能给我签个名吗？”
“我是你十年老——”
刹那间，谷言枝只感觉一股力道从身后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他还没来得及给出任何反应，就已经跌进了一片黑暗之中。
“万、柏、涵，”谷言枝咬牙切齿，“你干什么？”
周围太黑了，谷言枝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万柏涵的轮廓，连怒目而视都做不到。
当然，语气中的愤怒还是有的，一般而言，这就是他们两个大战八百回合的开始。
但是这一次，万柏涵没说话。
谷言枝蹙眉，人呢？
雾气缭绕间，可视度就更低了，刚刚谷言枝还能大概看个轮廓，现在直接伸手不见五指了。
“万柏涵？”
有风吹过，阴冷黏腻，隐隐夹杂着什么古怪的笑声，让人头皮发麻。
谷言枝叫了一声，没人理他，于是他继续道：“是你在笑？”
“想不到你也走上了装神弄鬼的道路，”谷言枝感叹道，“不过你的笑声确实很适合装神弄鬼。”
末了，他伸手鼓掌，语气中饱含鼓励，“不愧是你。”
万柏涵发自真心地觉得，他再不开口，会被谷言枝气死。
“那是什么？”
万柏涵的语气中满是警惕。
谷言枝：“？”
“你肩膀上有东西，谷言枝。”
谷言枝：“？？”
“两个头，三只手，一只眼，占据了半张脸，没有嘴.巴，”万柏涵的语气里毫无波动，“它在流血，快流到你身上了，你要不躲躲？”
谷言枝：“……”
虽然说他觉得这不可能，但身体还是诚实地往旁边挪了挪。
看了看俩人之间缩短的距离，万柏涵继续道：“它追过来了，正在向你吹气，你没感觉到吗？”
“对了，它竟然还没有鼻子，真的好丑。”
“哎？那是不是口水？没有嘴.巴哪里来的口水？但真的好像——”
不等万柏涵说完，谷言枝连忙往旁边多走了几步，他和万柏涵之间的距离本来就没多远，现在已经挨得很近了，再有一两步谷言枝能直接撞到万柏涵身上。
万柏涵拖长了声音，配合这阵阵阴风，还真听不出什么方向来。
“它追上来了，它的口水是从眼睛里流出来的？我是不是该称那玩意为眼泪？黑色的，不是那种纯正的黑，是那种脏兮兮的黑，哎对了，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
鬼不可怕但是脏不行啊！
谷言枝大步走来，直接撞到万柏涵身上，万柏涵嘴角上扬，那志得意满的表情还未定格，肩膀上一个力道传来，紧接着他被人摁着转了一圈，后背贴在了墙上。
一只手臂在他旁边抵着墙，万柏涵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装神弄鬼？”谷言枝歪着头，恶声恶气道，“好玩吗？”
“怪味？在哪？让我闻闻？”
谷言枝凑在万柏涵脖颈处，作势闻了一下，咧嘴笑了。
“味还真怪。”
万柏涵：“！”
他他他——闻闻闻——他——
在万柏涵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伸出手，将谷言枝的脑袋又摁了回来。
“万柏涵！”谷言枝猝不及防地叫出声。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你想闻我就让你闻个够——
两种想法在万柏涵大脑中激烈碰撞，他还没反应过来，一抹奇妙的色彩在他眼前浮现，他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把抓住了一个粘腻的东西，然后狠狠地甩了出去。
“砰——”
随着一声震响，万柏涵的理智回魂，他沙哑道：“都告诉你了，有东西跟着你。”
谷言枝：“那……谢谢？”
万柏涵嗤笑一声，与此同时，整个空间就像“活”了过来一样，风越吹越大，刮得人通体生寒，还将那些阴郁的、粘腻的、充斥着欲.望和恶意的声音传来——
“嘿嘿嘿，又来了两个皮娇肉嫩的小可爱呢。”
“这味道可真香啊。”
“这张脸好嫩啊，他痛苦的样子一定很可爱吧？我要最后对他的脸动手，让他看着自己是如何一寸一寸地被我吃下去的。”
“他在怕吗？是在发抖吗？嘿嘿嘿，乖孩子，别怕，因为——”
“怕也没用！”
那阴郁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什么开关一样，各式各样的笑声响起，由远及近，虚无缥缈，似乎是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
渐渐的，这些笑声被同化，变成一模一样的调子，语速也慢了许多，配合着“呜呜呼呼”的风声，让人毛骨悚然。
这一幕实在是太熟悉了，谷言枝不由楞在原地。
上一次他来这个地方的时候，不也是这个副本吗？
一入场的黑暗还不显眼，但是这鬼怪破.廉耻的台词、还有这笑声、甚至中间间隔的时间都一模一样，这分明就是他上一次的副本！
如果在现实里，还能说是巧合，但这是在梦境里啊。
真的是巧合吗？
谷言枝下意识地看向万柏涵。
这一眼，落在万柏涵眼里，就不一样了。
是在求助吗？
万柏涵抓住谷言枝的胳膊，嗤笑，“这就怕了？”
他又想起那个视频，伴随着谷言枝和钟哲华的尖叫声、cp粉们高呼真爱之下，还有各式弹幕的心疼。
【吓成这样不会留下心理阴影吧？】
不会的。
万柏涵想，谷言枝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允许这样的阴影留下呢？
他必会划破黑暗，冲向光明，在人群中闪耀生辉。
但，或许会有些痛，会有些难，所以，会有人陪他一起，我，我会……
万柏涵侧身看着落后他半步的谷言枝，笃定道：“你输定了。”
这不是什么来自于死对头的帮助，谷言枝并不需要，这只是一个赌约，只是我想和你一起走一段……有一点意义的路。
“我赢定了。”
万柏涵勾唇，笑得傲慢。
你赢个屁。
谷言枝心想，怕？太好笑了吧，机甲系的战士还能怕个鬼？当初要不是打赌输了要接受惩罚，他何至于在这破地方卖力表演鬼哭狼嚎？
谷言枝想大声反驳万柏涵，想要击碎他的野望，甚至想要嘲笑他，可是——可是——
一片漆黑之中，有温暖自他掌心传来，仿佛可以顺着他的血管流入他的四肢百骸。
那些温暖，来自于万柏涵。
不知道是不是谷言枝的错觉，他觉得万柏涵那里有浅浅的光晕，若隐若现地闪烁，却仿佛可以照亮这周围的一切。
万籁俱寂中，似乎连心跳声都明显了许多。
就在这个时候，鬼怪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你们逃不掉的。”
“先吃哪个好呢？左边的这个吧，这个有肉。”
“嘿嘿嘿——留下来——留下来陪陪我们吧——”
左边，是万柏涵。
刹那间，谷言枝感觉一股热气直冲天灵盖，那种恼怒来得既莫名其妙又汹涌澎湃，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反应——
半分钟后，那些鬼都倒下了。
谷言枝右手提了只鬼，笑得灿烂，“想吃谁？”
那鬼瑟瑟发抖，连个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谷言枝轻哼一声，他看了一眼万柏涵，又飞速移开视线，发热的大脑似乎还在持续着高热，得找个办法让自己冷静。
于是谷言枝一拳将那只鬼砸进了地里。
“人不能打，”他慢条斯理地笑了下，“鬼还不能吗？”
“是你们自己送上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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