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时空，许佳馨就暗中帮助过步远。
312刚发生时，老刑警们第一时间控制住了现场人员，并逐一带回去问话。
步远也被带走，但最后却被放了。
他的证词是提前对过的，通风报信的人就是许嘉馨。
常鸥暗中查过步远的通讯记录，也跟过他。
他和长宁制药公司走的很近，那天他出现在学校，很可能是为了和长宁制药谈合作。
“老常，想什么呢？”
常鸥放下处分书。
在学校好好表现泡汤。
“没。”
她把手里的处分书对折，丢进书桌里。
穆心见她这样，又叹气：“那个姓聂的太过分了。”
常鸥：“我也有错。”
穆心琢磨了一会儿，冷静下来：“确实。那你以后别这么说话了，被人揪住找麻烦，滋味也不好受。”
常鸥：“嗯，就当是个教训。”
其实穆心认识的常鸥一直都谨言慎行。
但这个常鸥也挺可爱。
“晚上请你吃饭？”
常鸥笑：“我请你。”
她看得很开，终归不属于这个时空，虚名都可以放一放，不然她也不会那么张狂的去威胁步远。
不过……
常鸥眯起眼，步远并没履行承诺。
和上一时空一个德行。
见穆心安静下来，常鸥打开群里的成绩表，找到全校排名那一页。
她在找陆一凡的名字。
没有。
到第一百的排名里都没出现陆一凡。
常鸥皱起眉，又往后一个个看，都看到了五百了，也没看到陆一凡。
她退出文档，点开了陆一凡的对话框。
手指顿住，她想了想，发送：【没参加考试么？】
陆一凡那头没动静。
晚上，她请穆心吃了饭，小笼包和八宝粥。
吃饭顺着学校操场散步。
“老常，明年没什么课，我要去实习了。”
常鸥问：“实习单位定了么？”
穆心：“嗯。”
常鸥：“那加油啊。”
穆心刹住脚步：“你不问我哪个单位吗？”
“十四中。”常鸥笑，笑得十分欠揍，穆心抬手锤她。
穆心没问她为什么知道。
常鸥也没说原因。
两个人都心照不宣，毕竟“三月十二”的约定在那里。
穆心说：“我以后会发财吗？”
常鸥摇摇头：“难。”
“啊，真不能啊。”
常鸥点点头：“你才华不在赚钱上。”
穆心又推她。
常鸥又笑。
笑声轻轻的，穆心假装嗔怒地望着她，望着望着自己也笑起来了。
年少时的人就是无忧无虑，什么时候都能笑起来。
散完步，两个人回宿舍。
正巧许佳馨也回来了，她正在卫生间里洗澡。
穆心敲敲卫生间的门：“洗了三个苹果，你那个放你桌上了。”
“谢谢——”许佳馨似乎心情不错。
常鸥倒在椅子上看微信。
陆一凡的回复终于来了：【嗯，家里有点状况，请假了。】
上一时空，常鸥和陆一凡没深交过。
她问：【严重么？】
陆一凡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挺严重的。】
常鸥没再发消息。
年轻人的世界太多的无能为力。安慰又能怎么样呢，陆一凡不像是把困难挂在嘴边的人，能让他说出“挺严重”的话，想必状况确实不轻松。
常鸥：“我出去一趟。”
穆心在她身后喊她：“哎？大晚上你去哪里？”
常鸥背着包出门：“报恩。”
穆心咕哝：“报恩？”
她想起龙华小区门口，她劫持那个男人的模样，又想到今天的处分，一种后怕涌上来，她赶紧给常鸥打电话：“哎？去哪儿？别又打架。”
常鸥刚跑到宿舍楼门口：“不打架，陆一凡家里出了点事，我去帮他。”
“哦哦，严重吗？要不要我也……”
“不用，我搞得定，你等我消息。”
穆心笑。
什么消息啊。
常鸥确实担心陆一凡。
她对步远动刀威胁，步远都没如她愿。那天校领导面前，陆一凡那么驳他的面子，步远肯定很难咽下这口气。
现在陆一凡家里出事……
她想去看看。
可她不知道陆一凡家的地址。
她点开微信，手指放在和陆一凡的对话框上良久。
她想问他地址，但不敢。
刚冲动的劲儿下去，人就被地面给粘住了。
——算了，悄悄去，不打扰他。
常鸥又把电话打给了穆心：“老穆，还真需要你帮助。”
穆心：“你说。”
穆心认识的朋友很多，陆一凡在学校里成绩好，多少也算个小小的风云人物。
“你能打听打听陆一凡家在哪儿么？”
穆心最小化了通话，点开微信挨个朋友咨询：“能，你等等。”
*****
东山社区。
陆一凡家也是本地的，上一时空，常鸥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穆心说他没和人透露过家庭住址，不过他有个学弟说，有次填表看他好像写的是这个地方。
穆心为了这四个字赔出去两顿饭。
常鸥点开陆一凡的朋友圈。
干净。
只发了一条，单独一张照片，没配文字，是只野猫。
常鸥放大这张照片，猫蹲在墙根，背后是满是苔痕的泥墙，以及脏兮兮的石块。
没什么有用信息。
她在校门口直接打车去了东山社区。
老小区，没灯，只有住家的居民楼里零星亮了几个窗口。
常鸥在小区门口站着。
夏天很热，她觉得浑身粘腻。
陆一凡家里出了什么事？
她沿着抬高的路面来回踱步。
她很犹豫，迟迟不进去。
大概十五分钟后，还在小区门口乱窜的常鸥忽然顿住脚步，目光的尽头处站着陆一凡。
陆一凡看到常鸥，也愣了下。
躲起来已经来不及了，还不如坦荡点，她直接走过去打招呼：“好……巧啊。”
舌头打结。
常鸥想掐自己一下。
“好巧。”陆一凡轻轻一笑，那股惯有的冷静感又上来。
常鸥：“我听你家有事，想着来帮帮的，那时热血上头没多想，唐突了哈。”
陆一凡说：“我下来买药。”
“哦哦，那你快上去吧。”
陆一凡很想请她上来喝杯水，但是家人状态不好。
他垂下眼。
常鸥舔了舔唇：“怎么了？”
陆一凡：“我妈生病了，不然一定邀请你来家里坐坐。”
“好好。下次吧。”常鸥看他手里拎着的药袋，那些药品盒看着有点眼熟。由于错落在塑料袋里，她看不太清，也不敢妄下论断，于是问：“这是培安么？”
陆一凡诧异：“是。”
培安是晴阳制药公司的招牌，一款精神药物。
前两年才上市，对一种精神疾病有针对效果。
常鸥心脏猛地一收缩，还真是啊。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那别下次了，就这次，我想去你家喝水。”
当初312伤人事件发生时，那个报复社会的凶手被控制起来，药检他是正常的，但精神却有很大问题。他自述那天他头很晕，干什么事情都浑浑噩噩，也不知道怎么就起了那个念头。
确实，312事件发生不是蓄意谋划，而是突发。
当时审讯室里，他声泪俱下，说自己宰只鸡都要想半天，不可能敢杀人的。
他说他有病，神经病，家里有病历本，他一直都吃着药。
常鸥看过他的诊断报告，也在他家搜出了“培安”。
他说的没错。
但这不是发生312的理由。
常鸥一直怀疑312和这个所谓的“培安”有关，但没证据。
此刻，“培安”再度出现在她生命里，还是312发生的前两年，她觉得心里隐隐升起一个期待。
她用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陆一凡：“行么？”
“我怕我妈吓着你。”
“不会，你帮了我，你妈就是我妈。走走走，上去。”
陆一凡还是犹豫。
常鸥：“你知道么，我上辈子拜过佛祖，我和佛祖说……”
陆一凡：“说什么？”
——和佛祖说，只要给我一点线索，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哪怕生命。
她现在死了，线索也来了，四舍五入这就是她用命换的：“说给我个好运，佛祖答应了，后来托梦告诉我，说今天有一个叫陆一凡的人会请我去他家喝杯水，这就是我好运的开始。”
陆一凡五官拧在一块。
常鸥撒娇：“走嘛。”
陆一凡迟疑，但最后还是点头说了好。
****
他父亲早逝，这些年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
他说这房子是父亲留下来的，老职工宿舍，有些破，多担待。
常鸥说：“能出您这尊大神，这地方肯定是风水宝地，破个屁。”
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好，还没进门，常鸥就听到屋里爆发出的女人吼叫。
只听这一声都听的人心力交瘁，如果天天听的话……常鸥看向陆一凡。
他应该早就习惯了，人没什么反应，钥匙钻进锁孔，转开了门。
常鸥跟着他进去。
家里很暗，走廊里只点了一盏小夜灯，陆一凡挡在常鸥前面：“妈。”
察觉到了生人，他妈似乎很激动。
“糖糖？是你吗？糖糖？”他妈推开什么物件往这边走，能听到物件摩擦地面的声音。
培安的副作用就是幻觉。
常鸥没动。
她察觉到陆一凡此刻很尴尬。
这尴尬他刚才肯定已经预见了，但就是这样，还愿意答应她上来的请求，常鸥伸手牵住陆一凡的衣角。
陆一凡拦在她前面：“妈，这是我同学，不是妹妹。”
“糖糖！就是你！都怨妈妈，妈妈知道错了，你别气妈妈了，来来，到妈妈这里！”
陆一凡固执：“这不是，这是我同学。”
“是————”
“我说是就是——”
常鸥下意识想捂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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