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湖的话让大房二房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马玉梅直接拍着大腿嚷开了:“我说小叔子,你以为家里有金山银山啊,两千块钱的彩礼,把我们这些人称斤卖了也凑不出来啊!”


    赵建湖平时一脸嬉笑,但因为胡氏惯着,他是赵家几兄弟中脾气最大的那个,听马玉梅这么说,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凶相毕露:“咋就没有了,我前大嫂走的时候可留了六千块钱,这是我们老赵家的事,你一个外姓人少他妈插嘴!”


    说起这六千块钱,也是赵家人不愿意轻易提起的事。当初蒋怡云要走,赵家自然不干,来接蒋怡云的男人直接用钱砸,又威胁赵建平不离婚就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软硬兼施下,蒋怡云和赵建平离了婚,那个男人给了赵家六千块钱,就这么把蒋怡云带走了。


    赵家这规规整整的青砖大瓦房,还有赵建湖去县里煤炭厂的工位名额,都是用的这些钱。


    当初建房子花了两千多,给赵建湖换工位又花了两千,再加上这几年七七八八的用度,胡氏和赵大栓手里应该还有一千块钱左右。


    赵建湖这话可说得相当混账,马玉梅顿时哭天抢地起来:“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啊,谁家小叔子敢这么说大嫂,我马玉梅给老赵家生儿育女当牛做马,临到头了就成了个外姓人!”,她一抹脸,也算豁出去了,当初那个工位就让她恨死了赵家老两口和赵建湖,瞪着赵建湖:“你是赵家人又怎样,你也别忘了,这赵家不止你一个儿子,当初那工位就被你拿走了,现在还想套家里剩下的钱,爸妈就算再偏心,也没有这样的道理!赵建平,你说话啊,你是死人啊!”


    赵建平在赵建湖提到前大嫂的时候脸就扭曲了一下,他也不跟赵建湖说话,直接看向赵大栓和胡氏:“爸妈,你们别忘了那钱是咋来的。”,那钱是他成为绿乌龟,成为全村人的耻笑换来的,没有道理他成了笑话,好处却全部被老四拿去。


    李红菊本来还很着急,现在见赵建平这么说就松了一口气,这亲事应该结不成了。


    果然,赵大栓脸色黑得像锅底,烟袋重重地敲在桌上,“老四,当初那工位给了你,已经对你大哥和二哥很不公平了。你挣了钱,也要想着扶持你大哥二哥。别说家里拿不出这么多彩礼,就算拿得出,也没道理把钱全花在你一个人身上,这门亲事不成。城里的姑娘要求高,我们攀不上,改天我就请媒婆在农村给你寻摸一个能干的。”


    赵建湖当即冒火,怒气冲天地站起来:“那钱咋就不能给我用了?要这么算起来的话,蒋怡云当时走的时候可说了那钱是留给文希的,这房子,那工位,还有赵建平娶马玉梅的彩礼钱,还有你赵建平,你仗着那些钱的出处,不是常常从爸妈那里掏钱用吗?你屋里文望那些吃的穿的不都是用的这钱吗?这屋里上上下下,真要反对的话也只有文希一个人有资格!”


    赵家人闹开的时候,程青青和赵文希坐在边上并没有说话。程青青知道,就算这钱是因为蒋怡云才有,但想让赵家其他人把这钱让出来给赵文希那是做梦。而且她清楚赵文希对蒋怡云复杂的感情,再说她相信自己以后挣到的绝对不止这六千块钱,便抱着轻松的心情看戏。没想到赵建湖祸水东引,一把火烧到了赵文希身上。


    程青青很不高兴赵建湖拿赵文希做筏子,“四叔,你这会儿想起来那钱是蒋阿姨留给文希哥的?这么看重他的意见,怎么之前钱花到你身上的时候没见你问一问文希哥?”


    “谁让你他妈多嘴的!”,赵建湖是个爆脾气,长得又人高马大,程青青戳破他的借口让他当场恼羞成怒,抄起身边的一根木棍就要往程青青头上劈去。


    “老四!”,除了赵大栓严厉喝止了一句,其他人都站在旁边动都没动。


    电光火石间,一只如白瓷般的手接住了那根即将要落到程青青头上的木棍。


    “四叔,杀人可是要偿命的。”,赵文希面色平静,只一双眼眸黑沉得令人惊悸。


    赵建湖冲动易怒,被赵文希冰冷的眼神注视着,那股怒火下去后也自觉有些害怕,他这一棍子要是真劈在了程青青头上,说不定真能把她打死。


    “谁让她多嘴的!”,赵建湖松开手。


    赵文希将木棍扔下,对赵建湖说:“青青没说错,那些钱算我孝敬给爷奶的,爷奶要怎么用我都乐意。”他顿了一下,“如果爷奶要把那钱算公中,那四叔你要用这么大笔钱做彩礼,我爸和二叔他们不同意的话的确不合适。”


    一句话又将皮球轻易地踢了出去。


    马玉梅这会儿很愿意和赵文希站在一个阵线,拍着大腿嚷:“老四,你听见了吧,那钱咋用需要我们所有人都同意,惯得你还想咋样就咋样?!”


    “你们...,好,好得很!”,赵建湖气得脸红脖子粗,指了指赵家人,转身就跑出了家门。


    胡氏一开始被那两千块钱的数目吓到了,可看见所有人都针对赵建湖她又心疼不已,见赵建湖跑出家门,连忙跟着追了出去:“老四,你去哪儿啊,天都要黑了你往哪儿跑啊.....”


    赵大栓气得直喘气,忙对赵建平和赵建海说:“外面老厚的雪,当心你妈摔了,快去把她追回来,孽障,老四这个混账东西,他听不懂人话啊!”


    等过了近一个小时,赵建平和赵建海才把胡氏找回来。回来的时候由赵建海背着,胡氏浑身都是污泥。


    赵建海怒骂:“老四那个混账玩意儿自己跑去县城了,咱妈在后面追摔进了路边的水沟里,要不是我和大哥找得仔细,再冻一会儿咱妈只怕要没了。”


    马玉梅啧一声,嘀咕了一句咋没摔死,声音很小,除了站在她身后的程青青和赵文希没人听见。李红菊眼里也有一丝遗憾一闪而过。


    赵文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勾了勾嘴角。


    当晚胡氏就发了烧,烧得迷迷糊糊还在念着老四,说一家人欺负老四一个。因为这,大房二房屋里也并不平静。


    程青青借着烧热水将两边房的动静都听了一圈,回来就给赵文希绘声绘色地讲了:“玉梅姨和二婶都在屋子里闹,说爷奶太偏心。”她一边给赵文希讲八卦,一边仔仔细细地给他按摩手掌。


    “文希哥,你这手真没事吗,四叔力气那么大,别把骨头震着了。”按摩还不够,又心疼不已地连连吹气。


    赵文希看她鼓起的包子脸,没忍住伸手捏了捏。


    程青青呆了一下:“文希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捏我干什么。”


    赵文希好笑地看着她:“因为好捏。”


    程青青哦了一声,转身径直去铺被子。赵文希看着她没有一丝异样,悄悄地叹了口气。


    青青太小了,她还不懂。


    要过年了,双石村都在准备年货,去镇上或县里买东西的极少,手里没有余钱也没有票。大多数村民都用自己家里有的东西,例如炸个萝卜圆子什么的,虽然鱼在双石村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但好歹是一盘菜,要是能多舍得一点油和调料,炸成鱼干或煎入味,也算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


    所以双石村又起鱼了。


    这次起鱼赵文希也跟着去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锻炼,赵文希脸上的病态改善了很多,虽然还是过分苍白,但五官俊美,皮肤瓷白如玉,即便穿着和所有人一样最乡土的棉袄,但他穿穿出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单站在那儿就成了一道最亮眼的风景,很多女孩儿都忍不住偷偷看他,然后飞快转过头去悄悄红了脸颊。


    程青青没注意到这些,她叮嘱赵文希离河边远一点后就跑去帮着收鱼了。堂叔一家全家出动,和程青青商量等会儿收鱼卖鱼的事情。


    堂婶在她耳边悄声说道:“青青,我们这几次收鱼的动静有点大,村里好些人已经在明里暗里问我,这生意只怕不能长久地做下去。”程武军跟着程青青卖了几次鱼,程青青说她虽然出了主意,但他们一家又出骡车又出人,所以几次卖鱼的收入都平分了。几次下来,程武军也挣了近五百块。


    现在农村种一天地按记着的公分算钱,一天能有三五毛就算不错了,五百块钱是多么大的一笔巨款。


    堂叔一家晚上睡觉都差点笑醒,利益太大,所以村子里那些人的打听瞬间让堂叔一家都起了警惕心。


    无论是以后再挣不到钱还是被打为投机倒把都让人很难受。


    程青青在做这个生意之前就知道不会长久,他们卖鱼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村里人只要稍微一打听就会知道。


    但她没想到村里人反应这么快,明明她和堂婶一家都已经尽量低调了。“婶子,那要不然我们先不做这个生意了?”


    先不做?那怎么行?堂婶一听就想否定,卖一次鱼就是一百多块钱啊,谁舍得,但她自己拿不了这么大的主意:“等回去我和你叔他们商量一下。”


    程青青只好点头,回去的路上她就决定好了,这门生意暂停,因为要从村里人那里收鱼,再做久一点想要瞒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虽然县里很多人都已经在光明正大的做小生意,但万一呢,如果她出了事,还怎么挣钱给赵文希养身体。


    她有种直觉,偷偷摸摸做生意的时间会很快过去,她现在手里已经有了几百块钱,不用像之前那么急,可以暂时做一些不容易暴露的小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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