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竟是让审判厅内的吊灯都跟着晃了晃,里边的蜡烛差点掉出来。
顾云坐在椅子上,身形没有丝毫变化,让一旁抓着椅子才没摔倒的锋忍不住看了几眼。
位于最上首座椅上的谢思则没这么好的运气,他正慢吞吞地喝着一杯清茶,突然被狠狠地一震,整杯茶水全都泼在了脸上。
画着的精致妆容渐渐变糊,等银剑家族的随从跑过去搀扶的时候,便见到了一张五彩斑斓的脸。
那名随从不免愣了愣,但很快就从谢思越来越黑的脸上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他不得不低下头来苦声告饶。
谢思捏着手帕,忍耐着说道,“先扶我下去更衣。”
随从连忙回道,“是,少爷,带的备用衣物和用品都在偏厅内。”
锋见状,便趁机吩咐部下道,“先带谢思少爷到侧厅休息,再打一盆清水给他们。”
谢思临走前,突然看了顾云一眼,那名雄奴依旧俊美无暇,且稳重大方,显然是在这方面下过功夫,特地好好包装过一番。
是想要麻雀变凤凰,攀上高枝?
谢思的唇角抿开了一丝冷意,带着几名随从和侍卫,朝侧厅走去。
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审判厅的时候,锋才暗地里松了口气。
他不怕别的,就怕谢思按耐不住,对这名雄奴出手!
银剑家族的掌上雄珠,想对付一名低贱卑微的无名雄奴,那简直是比呼吸还要简单的事情。
锋的一口气还没有喘完,之前那名随从又跑了回来,大声道,“贱奴,少爷恩赐你过去伺候。”
锋直接惊到岔气,他严肃地说道,“你去回谢思少爷,这位是有主之奴,需要主子同意了,才能私下行动。”
那名随从不屑道,“能被少爷看上,那是他的福气,少爷还特意说了,让你别多管闲事,不要忘记自己是在谁的麾下效命!”
锋撇撇嘴,他当然知道顶头上司是谢思的哥哥,但是这名雄奴也是朋友的托付……怎么这种小事上,他还要落个忠义不能两全的境地?!
万一真送过去,这名雄奴搞不好都要吓死在路上……
顾云却是在一旁神色不变,他见到有两名侍卫朝这边走来,便主动站起身来,也不做反抗,如同认命了一般。
“等等,你不用去。”锋阻止了呆傻愣愣,过于听话的雄奴。
他看着那些侍卫,冷下脸来,厉声道,“这里是审判厅,不是过家家的地方,修审判长的弟弟不过是雄性脾气,胡闹而已……不用理会。”
两名侍卫闻言对视了一眼,同时停了下来,这位毕竟还是审判厅的厅长,既然发了话,他们不得不有顾虑。
“你什么意思?!”那名随从尖叫道,“谢思少爷不过是叫这名雄奴去见个面,又不是什么大事,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吗。”
锋挥挥手,道,“让你们少爷清理好了再出来,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总之这名雄奴不可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见这名强壮的雌性油盐不进,随从只好剁了跺脚,一路小跑回去和少爷告状去了。
顾云重新坐了回去,可没等椅子坐热,那名随从竟是又折回,手里拿着一个印章。
上面刻着一把银色的长剑,像是家族的族徽。
随从举起印章,高傲地说道,“这是修审判长专门给谢思少爷打造的私章,可以代替一次修审判长的命令,谢思少爷说了,就要这名雄奴过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锋的脸顿时青一阵白一阵,不知道是该说修审判长宠弟太过,还是该说谢思大材小用。
这么珍贵的印章,竟是用在这样的地方上……
顾云看出了这名雌性的为难,他起身靠近对方一些,主动开口道,“其实,我可以过去一趟。”
锋皱着眉,刚要拒绝,却又听见那名雄奴压低声音,同他轻声道,“您如果不介意,可以帮忙在门外守着,万一有事,我会呼救。”
锋犹豫片刻,在那个印章的压力,和这名雄奴的建议之下,他还是勉强地点了点头。
如果只是一道门的距离,要救援还是来得及的,毕竟谢思少爷换衣服的屋里边,肯定都是雄性或者亚雄。
锋一路将顾云送到了侧厅后边的一处客房中,在那名随从愤怒的视线下,岿然不动地守在了门口,并且事先确定了下屋内没有其他雌性的气息。
随从无可奈何,只好无视掉对方,带着那名雄奴进入了房内,并且利落地将房门反锁。
屋子里,谢思正在卸妆,他被几名随从伺候着,用清水洗干净了脸,露出原本就清秀,但不够艳丽的五官。
谢思看见了那名雄奴进来,先是注意到了对方竟真是一脸素颜,距离近了观看,还能发现那肌肤如暖玉一般,细腻无暇,色泽温润。
他的眼神渐渐变冷,却是含笑道,“辛苦你过来一趟了,刚好我这有个活想让你做一下,也算是看在席的面子上,给你的恩典吧。”
“想必其他时候,你都不能遇见身份尊贵的雄性,连讨好的机会都没有,确实是可怜的。”
谢思说完后,轻轻伸出了脚,他脱了袜子,脚趾头就像是粉色的贝壳一样,娇小可爱。
“刚才坐太久了,腿脚被压到,来,给我揉一揉。”谢思温和地说道,“以后你出去,就可以吹嘘自己帮贵族按摩过了。”
顾云:“……”
谢思又俏皮地笑了笑,道,“按摩好了以后,要记得-舔-干净,这对你的为奴履历,是很有好处的,不用太感激我哦。”
顾云:“……”
他原以为,可以试图和这名雄□□谈一番,合法地探听一些消息。
可惜,对方没给机会。
顾云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他缓步走上前,单膝跪了下来,听话地托起了这名贵雄的脚。
谢思静静地垂眸看他,心想一会就以按摩不舒服、清洁不到位为理由,废了这双修长的手,拔了这奴的舌头好了。
顾云抬起头来,对上了谢思没有掩盖恶意的视线,几秒后,他朝对方礼貌地笑了笑。
而后,房间里响起了一声“咔嚓”。
……
锋在门外走来走去,时不时竖起耳朵,暗暗留意屋内的动静。
但是只有一些水盆晃动,椅子碰倒的微小响动,而且水盆很快就稳住,椅子似乎也被扶起了。
没有鞭打、杖刑的声音,也没有呼喊嚎叫,幸好,幸好!
他焦虑不安地又走了几圈,终于忍不住敲了下门,提醒道,“该去前厅等候了,请问整理干净,可以出来了吗?”
过了一会,顾云从里面推开了门,毫发无损地走了出来。
当锋看向房间里面的景象时,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掉。
他颤颤巍巍地指着晕在了椅背上,裤上一片湿润的谢思,以及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随从们,不可置信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顾云认真地解释道,“谢思少爷的脚不舒服,需要按摩,所以就帮他简单地按了按。”
锋看了看正经严肃的雄奴,又看了看只剩一口气的谢思,不禁咽了下口水,有点疑惑道,“那你是……怎么按的?”
“其实不难,因为只是腿脚动弹得有些不利索……”顾云和他仔细分析道,“把骨头掰断了再接回去,就会顺畅了。”
锋:“……”
什么掰断?
掰断什么?
怎么就掰断了!
这名雄奴是被席从哪来捡来的,就算是斗雄场上,也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位啊。
他总觉得这个逻辑不是很对,但是一时半会又觉得似乎有点道理。
锋脑子一片混乱道,“那些随从呢,他们也是想……按摩?”
“不是。”顾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只是为了保证治疗过程不出差错,所以先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会,放心,躺的姿势都很正,不会落枕。”
锋已经要真疯了,他顾不上处理那一屋子的雄性,直接带着顾云就往外跑,先找到席,再说其他。
顾云没有抗拒,他已经做好了应对多种的结果准备,无论如何,都有尽力求生的机会。
即便是被捕,也不是没有逃脱的可能……
面对这个残忍又陌生的环境,一直坐以待毙,只会被逐渐埋没在地底,终生不见天日。
审判厅外,席和修打得昏天暗地,当程水青的兽车抵达的时候,看见修被席一脚踹中腹部,斜飞着擦在了地上,恰好灰头土脸地趴在他的兽车前,还吐了一大口鲜血。
周围聚集了不少居民,有能力的凑近点紧张围观,没能力站的远点听前方的实时播报,里里外外围了三层,侍卫们赶都赶不完。
程水青下了兽车,抬头看向站在一旁,衣着整齐的干儿子。
席见他来了,这才收了手,没有继续上去多踩几脚。不过他也只是淡淡地看了程水青一眼,转身进了审判厅,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程管家是在半道跟过来的,他本就是程水青安排给席的心腹,见状不免讪讪地解释道,“您别在意,少爷可能是有什么急事……”
程水清摆了摆手,叹气道,“儿大不中留,先处理好银剑的事情罢。”
“既然路过巧遇,我就干脆亲自送审判长回家,你去传个令,让帝宫派医师过来。”
程管家有些犹疑道,“那要是问起原因来……是实话实说?”
“当然,如实禀报。”程水青微微颔首,“记得说一下胜负。”
不管怎么样,一对一还打输了的年轻雌,就是丢脸,而打赢了的,自然就给长辈长脸了。
程管家连连点头,说着好话,道,“您真是宽宏大量,宠爱少爷,之前是少爷不懂事,辜负了您的一片厚爱,还好您不计较。”
“嗯。”程水青从容地坐回了兽车上,语气凉凉地说道,“不急,等回头再和他算账。”
程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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