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隔绝屋外的喧嚣,李慕白站在屋里对着谭梦山与另外两位师兄道谢。
三人对他微微点头示意,继而除潭梦山外的人都离开了屋子。
“慕白师弟,你等会脱/衣泡到药桶中盘腿运功即可,这水变清以后就可以起来了。”
屋子正中间摆着只可一人盘坐在内的木桶,其中盛着满当当的褐色药液,余波未平的水面摇摇晃晃着升起白雾,不一会小屋中就被浓郁药香环绕。
一整天的事情让李慕白感到有些茫然无措,先是迷迷糊糊的点头答应,旋即疑惑开口问道:“梦山师兄这……”
许是经历过同样的疑惑,话还没有说完,谭梦山明白他言下之意,了然一笑接着开口解释:“剑修向来注重体魄,山中弟子皆要练体半年以后才会教导剑法,
而新入门弟子必须经历一年的练体,不过门中许多师兄即使过这一年还会自己去修炼体魄,这两天只是顾忌着新弟子入门,过几日你们就能见到许多师兄弟与你们一同爬梯。”
李慕白点头:“原来如此,”心里暗道剑修果然比丹修要累的多,毕竟前世他这个丹修可不需要锻炼什么体魄,自然也不用天天去爬青石梯,不然也不会现在才知道这事。
“对了,师弟”,谭梦山似乎想起什么,恼怒似的拍了拍自己额头:“差点忘记了,你可千万记得在这段时间要压制修为,一定不能突破!”
这又是什么怪规定?怎么剑修老是奇奇怪怪的?一点也不像个正经剑修,李慕白十分诧异看着他。
“修仙为八层次,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渡劫、准圣、大道,练气为入门,若连练气都达不到,那修仙资格都没有,而筑基是成大道的基础,如凡人盖房子,地基决定房屋的稳定与高度,而我们修仙之人便是基础越好,仙途便越顺利,
而我们宗门中的天梯能帮人夯实体内灵气,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修士明知不能入承影还千里迢迢赶来?尤其是那些个用丹药强行提升修为以至于体中灵气飘忽的人,这弟子招纳对他们来说更像是个天大的机遇,
这也是我们承影宗弟子为什么比其他同修为弟子略胜一筹的原因,人家十成飘忽的灵气,怎么可能比的上你用十三、十四成灵力夯实的一块砖呢?”谭梦山耐心解释。
李慕白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谭梦山摇头轻笑,有些无奈道:“就知道邱长老只顾着喝酒,不和你们解释些。”
接着再一次强调:“千万不能在这一年里提升修为,筑基境界努力夯实地基,不要想着到后面可以再去补,完整的坛子和补过的坛子怎么能一样?”
这可是仙途中极其宝贵的经验,若不是同门师兄弟,谁会耐心与你解释那么多,李慕白郑重点头答应,又微微弯腰,认真道了声谢。
谭梦山温和一笑,坦然接受了道谢,见他如此诚恳,心中又对这个师弟多了几分亲近,拿出放在身上许久的木牌递过去,解释道:“早上送东西的时候,你们的木牌还没有做完,这下东西才算齐了。”
李慕白接过木牌,拿在手中把玩,其通体为黑紫色,不知何等材料所制,仅巴掌大小却如铁器般沉重,正面刻着大大的二十,最底下有名字,另一面则着万剑围绕的炼丹炉的宗门标记,在旋转间发出冷厉的幽光。
“每月内门弟子可领取五十灵力用于换取所需之物,你们的灵力被换取了每日的药液,所以只剩下二十。”
李慕白拿着木牌别在腰间,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就这些了?”
“是啊,”这下变成谭梦山疑惑了:“还有什么?”
芥子空间呢?灵药呢?各式各样的衣物呢?上辈子李慕送入药房里,待遇可比剑修好的多,单是衣物就近百套,云纹、如意纹、窃曲纹的日常琪蓝宽袍,方便炼丹的简单短打,金线刺绣的贵重礼服,更别说用来搭配衣物的玉佩了,怎么到了剑修这就只有四件衣服、一块木牌了呢?
这些都不提,起码芥子空间要给一个吧?不然平常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多麻烦啊,丹修的时候,师父可是给了个有小院那么大的芥子,更别说什么丹炉了。
剑修那么穷?李慕白脑子突然浮现这句话,你们好歹是一个宗门吧,贫富差距如此大吗?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师弟你有慎沉,自然不会再派发普通佩剑,而冬天的厚袍子也会在秋末派发的,师弟你放心。”
这话宛如一道雷劈在李慕白心中,就这?就这!就这?!
剑修可真穷……
剑、丹两修的待遇真算是天差地别,现在看来梦想也不是那么重要,人总是要屈服于现实,自己何必那么执着,短暂且富裕的人生也会令人称羡,起码曾经拥有过。
“他们扛着其他人的药桶回来了,师弟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去后面的小院寻我,”谭梦山望了窗外一眼,随即匆忙提出告辞。
李慕白虽礼貌辞别,但脑子里还缓不过来,扛?扛药桶?丹修送颗灵药都用芥子运送啊,师兄!
他站在原地恍惚许久,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才脱下汗津津的衣物,泡入浴桶中打坐。
人浸入水中就感受到了如小蚂蚁叮咬般的刺疼,李慕白忍不住皱眉,勉强盘腿,定神运功,只见微弱的绿色灵气从四周引来,缓慢吸入体内。
屋外琪蓝衣角一闪而过,很快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林中。
—
夜色降临,圆月高悬,寂静将高山笼罩。
小院外,许时依靠着墙侧身看向往窗内探头的梁乐问。
“你看他还要多久啊?”
“你不会自己看吗?老问我做什么?”
“男女有别不知道吗?让你看你就看,废话那么多干嘛!”许时依声音有些暴躁。
“咱们都是兄弟,要什么性别?慕白这身材,你不看真是可惜了,”梁乐问趴在窗台上,摸着下巴嘴里啧啧不停。
许时依啐了一声,说道:“本公主什么没见过,再说了十六岁的小屁孩能好到哪里去?”
“什么叫十六岁的小朋友,我们慕白那身材,那腹肌,谁看了不得说一声绝,”梁乐问摸着下巴,又是几声啧啧的赞叹。
许时依被他勾起兴趣,语气一转:“真有那么绝?”
“骗你干嘛?”梁乐问没好气的回答。
许时依眼底闪过几分纠结,一咬牙,催促着喊道:“让开让开,给我挪个地方,”许时依推开将木窗着的严严实实的人,兴冲冲地抬眼望去。
披着白袍的李慕白站在窗边对着她微微一笑。
许时依……
他不急不慢的开口说道:“十一师妹想看的话可以进来细看,以我们的情谊,不至于做那话本中爬窗的浪荡子。”
浪荡子……
许时依嘴唇几番启启合合,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说不出什么话来,脸顿时燥的通红,手不知往那放,脑子里全是曾经听闻过的偷看黄花大闺女的色狼事迹,现在自己与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旁边的梁乐问强行忍笑,五官都扭曲成一团,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出声。
站在林梢的鸟儿受惊,刹那间便扑扇离开。
许时依顿时反应过来,这两人居然敢联手戏弄她!
时依公主猛然转头,柳眉倒竖,只见手中白光一闪,通体赤红的长鞭握在手中,随意往空中一甩,便有炙热的火花闪现。
这熟悉的武器……
梁乐问变脸似的,瞬间没了笑容,虎目中多了几分惧意,说道:“哎哎哎!好好的拿什么鞭子啊?不就是馋别人身子吗?咱们师兄师妹的又不是别人,害羞什么?”
这话宛如火上浇油,本来只打算装个样子的许时依直接持鞭向他冲去,他见势不妙,骤然退后几步,连连闪身躲过赤鞭劈来。
怒火中烧的许时依一咬牙,原本只用了三分力,现在使了十分,长鞭破空袭来,宛如密网包裹,完全没有可闪退的空隙。
——啪!
集中精力应对的梁乐问还是被长鞭打中,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声。
当真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许时依!你干嘛只打我?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梁乐问又是几个闪身躲避,情急之下竟打算祸水东引。
许时依手一顿,他得了机会,爆射逃开,直直蹿入敞开的木门中,反脚一提,房门锁的严严实实。
再看李慕白,这人早早关了窗子,躲到屋里,坐在床边,一副与世无争的清朗模样。
许时依手紧握雕花鞭柄,气呼呼的围着屋子打转,嘴里喊道:“李慕白、梁乐问你们两给我出来。”
现在出去不就是找死吗?许公主。
梁乐问抵着门,两腿发软,一声不吭。
李慕白靠着床头,墨丝摇曳,像是完全听不见声音一般。
半响,十一公主似乎是气消了,语气柔和的开口:“行了,开门吧,我不生气了”。
里边的两人一阵沉默。
“你们还想不想吃饭了?”
梁乐问开始动摇,想起他们两人过来的原本目的是盛饭过来找李慕白一同吃饭的,一下午了他们一粒米也没吃,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许时依双手背在身后,眼底狡黠一闪而过,语气越发诱惑:“我还有不少糕点,准备拿出来吃呢……我看看,有绿豆糕、马蹄糕、条头糕,哟!桂花糕还剩下不少呢。”
梁乐问咽了咽口水,十分心动的模样往后面看。
李慕白盯着房门,眼神狐疑,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
“要不开门?”梁乐问拿不定主意,犹犹豫豫开口。
“你不怕?”
梁乐问梗着脖子说道:“挨打的都是我,你又没有挨过这公主的鞭子,你怕什么?”
“不是说未知最可怕吗?你挨过几鞭,心里都有底气了,”李慕白理直气壮。
“你你你……”,梁乐问手指着对面的人,想起身上火燎般疼痛的鞭痕,气得颤抖。
“你什么你,为兄弟两肋插刀怎么了?”
梁乐问气的要撅过去了,白眼直翻。
门外的声音越发悦耳动听,同他们细细讲述糕点的美味之处。
梁乐问心想要么就一起挨打算了,打完还有糕点吃,随即一鼓作气猛的打开门。
许时依笑意盈盈。
梁乐问原本坚毅的脸上全是惧色,求饶似的喊道:“十一师姐”。
“哟,乐问师弟还记得师姐在外面啊,”她皮笑肉不笑答道。
他心虚的笑了笑,回道“师姐里面请。”
她冷哼一声,踏进屋里:“李慕白呢?”
“啥?”梁乐问猛然回头望去,床铺上的人消失不见,只剩下被褥的褶皱与晃动的木窗。
“死道友不死贫道,梁师弟加油,”屋外突然传来喊声。
梁乐问僵硬回头,对方握着长鞭朝他浅浅一笑,随即挥动长鞭,呼啸而来。
撕心裂肺的杀猪声响彻云霄。
隐蔽在林梢的高长老耳朵一动,嘴角上扬勾起一丝笑,低声道:“现在的年轻人啊……”
阵阵喊声震破薄云,躲到树枝上的李慕白挑眉,脸上浮现几分不忍的神色,抱着怀中慎沉的手又紧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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