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想一出是一出,好一会才终于将鱼肉放在火架上。
李慕白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心里想这烤鱼比爬楼梯还累得多,叮嘱了他们两要一直翻着烤鱼,自己转身去藏书阁了。
梁乐问两人点头答应,前两天就听他说过是这人帮他们寻到烤鱼配方的,请人家一顿烤鱼也是理所当然,两人看着李慕白的背影消失在小径中,低下头翻转那两条被剖腹切开成为大鱼片的烤鱼。
再说回李慕白,凝气于脚底,跑得飞快,几下就到了藏书阁中,自第一次见过那黑袍老者以后,除了借书还书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无人阻拦的他才走进敞开的木门就看着少女倚靠着书柜,低头看书,散乱的发丝在阳光下宛如金色。
“看完了吗?”清朗的声音打破屋里的寂静。
少女才茫然的抬起头,扭头看向他时,清淡一笑:“烤鱼?”丝毫没有被打断思路后的气恼。
“嗯,明天再看?”李慕白轻声道。
少女点了点头,随即放下捧着的书,跟着他身后。
回来的路顾着身边的人,李慕白并没有走很快,两人闲聊着书上的趣事,穿过幽深的鹤径,须臾,还未走进便看见一串黑烟冒起。
少女脚步停滞,怀疑的看向李慕白的背影,这是烤鱼?
李慕白没来得及管对方如何想,眉头一皱,几个闪身便到了火堆前。
刚刚还游刃有余的两人都被烟熏成黑脸猫,狼狈的拿着烤鱼离着火堆一米远。
“你们这是做什么?”
梁乐问听见声音回头,左边脸上一个大大的黑手印,右边脸上三指花纹,白袍上还有个烤鱼印,他看见李慕白回来,惊喜道:“你终于回来?”
还没有等对方开口,又抱怨道:“我就和她说不能放水,你瞧,现在全是黑烟。”
另一人也不甘示弱,额头顶着黑烟,右边脸颊也有一团,还大声嚷嚷:“谁让你直接倒那么多酒,火一下子冒起来,不浇灭怎么行!”
李慕白扶额,造孽啊,没脸再看后面的人如何表示,走过去将火彻底熄灭以后,又另起了一堆火,拿过烤鱼,自己慢慢烘烤起来。
至于另外两人,去河边清洗以后才回来。
面带尴尬地坐在火堆旁边。
李慕白挑眉,揶揄道:“哟,这白白净净的两个人是谁啊?我的梁师弟和十一师妹呢?”
坐在他旁边的人捂嘴轻笑。
梁乐问理亏的挠了挠头。
气氛一下子陷入尴尬。
李慕白抬眼,随意道:“她叫江道颜。”
随即转过头,对着江道颜说道:“诺,这个傻头傻脑的叫梁乐问,这个还在不服的叫许时依……”
话还没有说完,许时依手中红鞭摇曳。
识时务者为俊杰。
李慕白沉默一下,又转头微笑道:“这个好看的师姐叫许时依。”
江道颜眼里的狐疑一闪而过,随即笑眼如月牙弯起,点了点头。
许时依哼了一声,旋即拉着江道颜坐到一边去,低声聊天。
日渐黄昏,林叶轻响,刚刚溜走的胖松鼠又回到小溪边捡起刚刚丢掉的果子,好奇的扭头往向酒香与烤鱼香围绕的地方,黑溜溜的小眼一转,竟又赖在树枝上不肯离去了。
火苗在冒着油泡的烤鱼身上试探,围坐在火堆旁边的四个人半天没说话,眼神随着李慕白翻动烤鱼的频率晃动。
梁乐问咽了咽口水,开口问道:“应该可以了吧……”
许时依在旁边接话:“烤鱼再焦一点好吃”。
梁乐问只好忍住,又死死盯着烤鱼,好像这样就能加速一样。
直到许时依说了一声可以。
李慕白才拿起烤鱼,一人分了一点。
期待已久的梁乐问张口就咬。
浓郁的酒香也盖不住刚刚被烟熏过的糊味,鱼皮火候恰到好处却有大片鱼鳞留在上面,白嫩的鱼肉也因为河鱼刺多的缘故难以下咽。
三个人沉默了一下,同时看向江道颜,有些愧疚。
“吃不下也没事,确实不怎么好吃,”李慕白低声说道。
江道颜摇头轻笑:“还不错。”
李慕白又不是没尝过,只当她在安慰他们,接道:“不用勉强,这次是意外,下次再请你吃一顿好的。”
梁乐问在旁边连连点头。
“真的不错,”江道颜说道,为了表示自己真的很满意,又低头吃了一口烤鱼。
梁乐问三人眼泪汪汪:师妹肯定是不忍心打击我们,师妹真好。
“等日后下山,本公主带你们吃香喝辣,”许时依咬牙切齿承诺。
江道颜:事情走向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李慕白笑道:“行啊,以后就靠十一带我们吃”。
梁乐问笑眯眯地喊道“十一师姐。”
夜幕沉沉,微弱的火光温暖照亮四个少年稚嫩的脸。
许时依拉住江道颜,傲娇的哼了一声:“我说的是带着师妹吃香喝辣,你们只是顺便。”
“那也行,你和道颜师妹吃鱼头,我和乐问吃鱼尾就行。”
许时依刚想点头答应,猛然反应过来:“我和师妹吃鱼,你们吃鱼鳞去。”
“啧啧,十一好吝啬。”
笑闹中,夜晚匆匆而过。
—
山中多小雨,又一次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阶上青苔吸足了雨水,贴在青石上懒洋洋的不肯动弹,空气中散着泥土的青香。
沾着泥点的白靴踏响水洼,晶莹的水滴四溅,少年却毫不在意,仍咬牙往上。
“师兄,他们在做什么?”台阶旁站着穿着琪蓝宽袍的弟子突然出声问道。
那丹修师兄斜眼一瞥,语气带着鄙夷:“不过是剑修粗鲁的那一套罢了,师弟还是少看为好。”
另一旁的弟子茫然着虚声答应。
那师兄拉着他又往旁边走了几步,开口道:“过来点,别沾上那股穷酸味。”
他声音极大,似乎故意让所有人听见似的。
“欸?”师弟还想说什么。
加重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水花溅到他们跟前,梁乐问怒气冲冲的看着他们,吼道:“剑修怎么就粗鲁了?!”
许时依站着他身边,同样开口说道:“都是修行,有什么贵贱之分。”
那丹修师兄连个正眼都不给,讽刺一笑,拉着那师弟就要走,边说道:“快走,剑修都是没有脑子的野蛮人,等下就要打过来了。”
梁乐问气极了,虎目含怒火,捏紧拳头,几步跨到青石边,正打算冲过去时。
李慕白拉住他肩膀,淡淡开口:“井底的青蛙自言自语,你要掺和做什么?”
梁乐问一怔,随即笑道:“是了,总不能为了只青蛙就跑去井底吧,”话毕又回到台阶上,自顾自的跨梯而行。
李慕白摇了摇头,正欲继续往前。
承影宗中丹修与剑修之间积怨已久,灵域之中丹修稀少而丹药又极贵,毕竟谁行走江湖不想备着几粒可以保命的丹药或是遇到极难跨过的门槛时有极品丹药提升成功几率呢?以至于灵域之中丹修地位极高,平凡人家若是能出一位丹修,可直接连跳几个阶级,规模大一些的门派都以有丹修供奉为傲。
在承影宗中也是如此,丹修皆是满身傲气,自认为有千般本领,却还要为那些个整天训练的粗鲁莽夫提供修行丹药,自然十分瞧不上门中剑修。
那丹修师兄闻言大怒,开口骂道:“李慕白你以为你是谁,丹修天赋再好还不是误入歧途!明明可以做身份尊贵的丹修,却偏要选择当个莽夫,要我看承影宗就不应该有剑修,整天靠着我们丹修养活,你们好意思吗!”
“哟,师兄还认识我呢?”李慕白眉梢一挑:“莽夫怎么了?我就乐意选剑修,就愿意辛辛苦苦走条歪路不行吗?你身份高贵?天分有我一半吗?小爷就是不选丹修,你能拿我怎么样?”
那丹修大怒,扬起手,浓郁的浅绿色灵气凝聚在掌心,巴掌隔空呼啸而来。
青石台上无法调动灵力又顶着千斤重量,实在无法抵抗,李慕白只能咬牙硬抗,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身材壮硕的师兄突然闪身到他面前,仅靠着无灵力的体魄就将这一击挡在身前。
高树之上的积水受了惊吓,轰然形成巨大的雨帘落下,那师兄开口喝道:“陈涯!欺负没有灵力的师弟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等我过来,我们切磋一番!”
那陈涯冷哼一声:“谁要与你比!我要给徐长老送灵药去,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剑修一样没事干。”
大汉冷笑一声:“是是是,你们丹修天天忙得很,讨好这个又讨好那个,生怕别人看不见你摇尾巴。”
陈涯大喝一声:“司徒泉你不要以为我怕你!”
“哟,怎么还急眼了呢?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
陈涯欲开口再说话时,旁边师弟刚忙拉住他的衣袍,喊道:“师兄,徐长老那边耽误不得……”
陈涯一滞,挥袖冷哼,旋即道:“我现在还有急事,下次咱们再比试,”话音刚落,就带着那师弟疾步离开。
司徒泉呵呵一笑,转过头看向李慕白道:“下次他再敢为难你,你就来找我。”
李慕白点头道谢,心里倒无半点惧意,这陈涯,他上辈子也认识,不过是个胆小怕事之人。
司徒泉笑了笑,又给了李慕白自己的住址才又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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