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马上要进卫生间了，十岁你都不放过？”
“他是个男的！时绯你给我注意一点！”
“你敢看我关你禁闭！”
孟无絮絮叨叨在耳边说着，时绯烦不胜烦,最终在洗手间门前停住脚。
牧延进去后把门关上,她看不见了。
“我就是想来看看他过得好不好。”时绯前段时间在海城和牧延遇见,牧延说他过得一点儿也不好，时绯不放心，牧延回北城后，她跟了过来。
“我变成现在这样不就是为了他？谁敢欺负他我肯定不会放过。”
索性她现在是个透明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她今天一天都要跟着牧延。
孟无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存在的意义是陪伴我。”
时绯不以为意：“嗯嗯，我现在带你体察民情。”
牧延洗漱好从洗手间出来,精致的脸上还有水滴,拿帕子擦干净,他开始换衣服。
孟无又炸了,直接把时绯从卧室转移到客厅，时绯无奈：“我是变态吗？他一个小孩子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孟无：“按照实际年龄,这是你们的第二世,都三四十岁了！再加上你们来这个世界前还活了一世,都七老八十了！”
谁七老八十了,这次炸的换时绯,她才十八好吧！孟无会不会数数！
客厅里,连樱和丈夫在餐桌前坐好，她跟丈夫聊着天：“风雨那小子,性格不知道像谁，看着乖乖巧巧，有主见得很。”
丈夫喝着咖啡：“那不是挺好,说明咱们儿子优秀啊。”
连樱：“可我想要一个软软糯糯的团子，可以每天亲他的小脸蛋。”
丈夫：“那我们生一个？”
“滚蛋，我有风雨就够了。”连樱断然拒绝，顺便警告丈夫，“你不准在风雨面前乱说，我们就是风雨的亲生父母，只有风雨一个孩子。”
丈夫笑着应声。
看着这一幕，时绯有点懵逼，这和牧延说的不一样啊。
她以为连樱虐待牧延呢，可现在一看，连樱对牧延很好啊。
一辈子只要牧延一个小孩，还是养子。
时绯皱眉，觉得牧延可能是学校里过得不快乐，被同学孤立了，不敢告诉连樱，所以才会觉得没人关心他。
牧延今天要上学，去学校里看看吧。
等牧延吃完早饭，时绯跟在牧延后头一起去了学校。牧延现在上的是北城有名的贵族学校，每天清晨数不清的豪车停在校门口，时绯探头一看，她当年小学也是在这里读的。
孟无也是，从小到大孟无都站在权力顶端，无人敢惹。
她当时是唯一一个被孟无纳入保护圈的人……好吧，因为时毅的要求，她一直跟在孟无屁股后头，大家都以为她和孟无关系很好，所以也不敢招惹她。
现在回想，有一点怅然。
时绯叹口气，跟着牧延进了教室，哪想到一进教室牧延就被包围了，时绯还以为要打架，结果——
“连风雨，这是我买的新玩具，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连风雨，周末中心公园有漫展，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连风雨，明天是我的生日，我邀请你来我家玩。”
“连风雨，连风雨。”
一声声连风雨叫的时绯头都大了，再看牧延，冷冷淡淡从众人面前路过，笑脸都不给一个。
“不玩，不看，不去。”
刚才说话的小朋友都露出失望的表情。
牧延在最后一排坐下，臭着脸：“别靠近我，好烦。”
时绯：？
？？
这就是牧延所说的，在学校里没有朋友，同学都不喜欢他，不和他玩？
我他爹真是信了你的邪！
事到如今，时绯还有什么不明白，她看出来了，牧延说的那些都是借口，目的就是为了留住她，让她心疼，和她多呆一会儿。
搞清楚这件事，时绯又气又好笑，这个理由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既然牧延没受欺负，时绯放了心，旅行就要继续。
她不可能天天守在牧延身旁。
不过每年时绯都会回一次北城，也许是上天安排，她每次回来没有特意去找牧延，但总能见到。
只是她没有以实体出现过。
牧延十三岁的时候，时绯回来刚好撞见牧延生日，连樱给牧延准备了生日蛋糕，让牧延吹蜡烛许愿。
牧延闭上眼许了个愿，连樱打趣问是什么：“我记得你小时候遇见一个小姑娘，弄坏了人家风筝，说要把自己赔给人家。还有一年去南城也说遇到了个小姑娘，该不会许愿想要把自己送出去吧。”
牧延红了耳朵，哼一声侧过脸。
时绯看着一家人切了蛋糕才离开。
生日快乐，新的牧延。
她知道牧延会过得很好，放心在外领略各地风景。
每到一个地方，时绯会问孟无：“这次的陪伴还满意吗？五星好评谢谢。”
孟无会说她自恋：“你去当导游肯定天天被人投诉，不去游客想去的地方，只去自己想去的，不管游客玩没玩开心，只管自己玩开心，麻烦对自己有点正确认知。”
时绯恼羞成怒会嚷嚷着要去看雪：“一年雪景去不去？”
孟无：“不去。”
时绯：“那你该说什么？”
孟无跪得干脆：“五星好评。”
时绯顺了气，又开始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直到牧延高一，又到时绯回北城的日子。
运气不好，一回来就撞见有人跟牧延表白。
学校栽种了一大片樱花树，樱花开得正好，不过樱花花期短，有风吹过花瓣就会簌簌落下。
多么玛丽苏的表白场景！
时绯眼睛都要红的滴血了，她还特意凑近看。
牧延被一个女孩子拦在树下，女生貌似比牧延大，身材匀称，叫牧延学弟。
“学弟，你考虑一下吧，我是真的喜欢你。”
牧延看着递到面前的信没说话。
女孩忍不住：“你不喜欢我吗？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牧延脱口而出：“我喜欢可爱的。”
可爱的？时绯上下打量自己。
“嗤。”孟无笑出声，“你，可爱？怕是在做梦。”
可怕还差不多。
时绯一跺脚，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跟可爱搭不上边，表白还在继续，她心里烦躁，转身便走。
牧延你个煞笔，祝你这辈子也找不到女朋友。
时绯一生气，就气了两年。
两年里她天南海北的走，一次也没回过北城。
孟无都不由得感叹：“啧啧，你还真是狠心。”
对待他也是这样。
“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想这样说我是吧？”时绯不否认，她以前做的事从来都是为自己。
有一件不是，且是唯一一件。
救牧延。
“牧延不过被人表白，你这么生气干嘛，你早该接受这个事实。”孟无说着风凉话，要是有实体一定是副欠揍的表情。
“他现在被人表白，以后还会有女朋友，会结婚生子，会跟人家上床，把所有的柔情都给对方。”
“当然，他可能喜欢男的，但不论男女，那个人都不会是你。”
“说什么呢，闭嘴！”时绯气急败坏，孟无在她名为理智的弦上来回跳动，她恨不得给孟无一拳。
“牧延，牧延不行。”
差点憋红眼眶，时绯抽抽鼻子：“他以前的所有，都是我的。”
他的微笑他的怀抱他的温柔，全部只对她。
孟无嘲讽：“你在难过？你难过什么，他为什么变成这样你不是一清二楚？”
对，时绯一清二楚，甚至她才是导火索。
牧延救了她，她拒绝了牧延的爱。
牧延以为她不喜欢喜欢她的人，所以才选择死亡。
“可是他是我的……”时绯喃喃。
但孟无说的也是事实，她和牧延，通俗来说就是人“鬼”殊途，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远远看着。
牧延有自己的人生。
时绯在外漂泊的两年尽可能让自己不去想牧延的事，她每天和孟无吵嘴，互相嘲讽，要是有实体还能斗殴。
可惜孟无从不出现在她面前。
偶尔夜深人静，时绯会想到牧延，一年过去了，高中那么多漂亮妹妹，牧延长得又高又帅，应该有女朋友了吧。
一年又三个月过去了，牧延要是交了女朋友，这时候应该亲亲抱抱了。
一年半过去了，牧延有了女朋友，应该有小孩——不对不对，时绯你在想什么，牧延还在读高中。
敢闹出人命，她第一个把牧延送去蹲局子。
两年过去了，牧延和女朋友谈到哪一步了？是分手了还是在一起畅想大学的美好？
大学就成年了，什么都可以做了，时绯呜呜咬着被角流宽面条泪。
某一天她醒过来，突然想起跟牧延的约定。
十岁那年，牧延问下次见是什么时候，她说等牧延高中。
如今高三还有两个月就结束，她还没去看牧延。
我悄悄回去看一眼。时绯心想，要是牧延过得很快乐，她看一眼就离开。
孟无罕见的没拒绝时绯回北城的要求，大概是这么多年，该嘲讽的都嘲讽完了，他懒得再开口。
时绯到学校的时候，牧延正在上体育课，高三每分每秒都要抓紧，可不包括这个学校的。
学校里非富即贵，高考不是唯一的出路。这群人该吃吃该喝喝，一点儿不见紧张。
牧延还是喜欢一个人呆在一边，想和他做朋友的人很多，实际上他有几个朋友，但他仍然习惯一个人。
两年不见，牧延又变英俊了一些，他坐在体育看台上，看台阶梯矮了一点，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只能双手撑在后面摊开。
时绯安静在旁边坐下。
坐了一个下午，也没见到“女朋友”来找牧延，牧延也没拿手机跟谁亲亲我我的聊天。
时绯心里好受一些。
但只是今天下午没来，说不定明天就来了，时绯憋屈想着，决定再多呆一天。
她就呆在学校哪里都不去，第二天又跟了牧延一天，依然没发现“女朋友”的踪迹。
时绯：我再呆一天，真的。
第三天，第四天，连续一个星期，别说女朋友，连只母蚊子都没有。
时绯暗自窃喜，心想出来见一面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又遇到有人对牧延表白。
“马上就要高考了，到时候各奔东西，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女孩羞涩垂着头，“所以我想试试，起码不留遗憾。”
“连风雨，我喜欢——”
“我有喜欢的人了。”话没说完就被牧延毫不留情打断。
女孩肉眼可见的萎了，时绯也是。
她不过两年没回来，牧延竟然有了暗恋的人。
怎会如此！
气死我了，时绯一个人在操场狂奔，跑了不知道多少个八百米，孟无还来凑热闹，每当她跑不动，就用风推着她动。
时绯：裂开。
既然牧延有了喜欢的人，时绯更不可能和牧延相见，牧延也许早已忘记她。
可她又不想这么轻易离开，这次离开，可能就是一辈子。
我们还有一个约定呢，时绯想，得在高中时期和牧延见一面。
现在距离高中结束一个多月，时绯靠着这个原因，在学校里呆了一个多月。
她不跟着牧延回家，每天都呆在学校操场，就坐在体育看台上吹风，没有风就晒太阳。
直到高考结束，牧延拍毕业照，她都没出现。
可能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也可能，她怕自己的出现只是徒劳。
患得患失原来是这种滋味。
最后一天，牧延来学校领高考成绩单。
今天一过，牧延就再也不是高中生。
他平淡从班主任手里接过成绩单，下午没立刻离开，和一群朋友在操场打球，直到日落时分，朋友约着去吃晚饭，他摆摆手，说要一个人待会儿。
他又坐到了看台上，如往常一样，双手撑在后方。
时绯在身旁坐下。
傍晚，学校的人走的差不多了。
体育看台上空空荡荡，只有牧延孤零零坐在上面。
今天气温适中，橘红层层叠叠出现在天空，时绯望一眼，这场景似乎似曾相识。
晚风温柔，吹起她披散的头发，她伸出手，想着是时候说再见了。
高中的最后一刻，她也没有办法出现在牧延面前。
晚霞越发红艳。
据说每到逢魔时刻，日与夜的过度时段，最容易发生超自然现象。
可能会遇见妖魔鬼怪，也可能……
会遇见心底最想念的人。
牧延微微侧头，迎着晚霞，时绯转过身。
那一瞬间，她想开口告别。
晚霞落了。
时绯轮廓显露出细碎的光影，在牧延放大的瞳孔里，由透明到凝实。
时绯清晰地在牧延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她惊讶瞪大眼，没来得及说一句话，牧延忽然撑起身体。
不给时绯逃离的机会，他坚定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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