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闪着几颗黯淡的星星,一勾不甚亮堂的残月,等乌云慢慢的飘过来,那一点微弱的月光也被遮住了。
饶是定风坡暗的惊人,夏棋他们还是能看见来人身后密密麻麻,混进夜色的身影,多不胜数。
“你是何人?”四野一片寂静中,夏棋悄然握紧了手中的剑:“我们是无意闯入,正要离开。”
“正要离开,”那人低语了一句,慢慢往前走:“你们不声不响的来我清溪州,又私自潜入我州的禁地,就一句无意闯入,便想安然离开了。”
离得近了,那人也是个年纪不大的青年,正经的穿着白衫青衣,一张脸苍白的吓人,唇色却是淡淡的红,看着像是个古板严肃又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你是……”夏棋看着来人微眯着眼,猛然间想到那段在州主府屋檐上潜伏的日子,他在众人进进出出的拥护间见过这个人:“杜皎?”
杜皎?云初霁想着这个有点熟悉的名字,夏时安微微倾身在他耳边道:“清溪州州主。”
云初霁恍然,上次小清说过,还说过他和上一任州主的渊源。
“是我,”杜皎背着手,冷静又端正的看着他们:“你们要不要和我去州主府喝杯茶?”
谁想去你府上喝茶!
夏棋看这架势是不能善了了,剑尖一闪便要直接开打。
“你先等等。”
夏棋把剑收回。
“你们可以感受一下,”杜皎好意提醒:“自己的灵力还在不在。”
不止夏棋,夏时安和落深秋都脸色微变,原本在筋脉里奔腾窜动强健不息的灵力此时一点也感受不到了。
“我告诉过你们,这里是清溪州,”杜皎拨了一下额前的发,眼中泛起几点悲凉:“为什么你们这些人总是不听,非要一趟又一趟的赶上来赴死,清溪州离大境相隔甚远,能碍着你们什么事?”
“不碍着我们,”夏时安拍着云初霁的肩低声嘱咐他小心一点后抬起头,面沉如水:“你不说我们就查不到你们和异兽人没有勾结,真当大境莫名失踪的那些人我们不知道去哪了么?”
夜色深沉里,杜皎点了点头,向后退去,轻轻的挥手:“我懂你们态度了,既然如此,就是谈不拢了。”
身后掩在黑暗中的人影缓缓上前,男女老幼,面目狰狞,眼底却毫无情绪,脚下衣冠冢的木板挡住了去路,那些人看也不看的往下一踢,小腿和木板发出刺耳的声响,木板在风里裂开碎成两半,那人却没有丝毫痛苦的反应,异兽人!
“容我再多事的提醒你们一句,”杜皎走到它们身后时转过身:“当真要拿没有灵力的身体和它们硬抗吗?不如现在就和我走。”
“没有灵力,”夏时安闪身至众人身前,拿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手里的长剑,一剑挥出,为首的异兽人瞬间身首异处。
清辉的月色映着剑光照亮夏时安无暇的侧脸,他偏过头,眸中含霜带雪:“一样能剿灭你清溪州。”
“好吧!”似乎是无可奈何,杜皎摇摇头:“你们心意已定,那就去吧!不要伤着云家那个小门主,其他人,活着便好。”
异兽人眼中红光一闪,朝着众人汹涌而至。
落深秋抱着许镜清对上异兽人也毫不费力,一手抱人一手拿剑,剑锋一挑间异兽人就和着身旁一片人向后飞去。
夏棋身形巧妙在异兽人间游刃有余,眨眼间,身形闪过收势未起,他行过的异兽人已经四零八落的倒下了。
夏时安更不用说,站在原地脚步没挪过分毫,偏身出剑身姿流畅,密密麻麻的异兽人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至于云初霁,就像杜皎说的,异兽人朝着夏时安几人攻势凶猛,毫无理智,但偏偏就无视中心的云初霁。
饶是如此,夏时安还是把云初霁护在身后,一直留意云初霁身旁的动静,虽说云初霁也在出手,但他仍旧不敢大意。
一柱香的时间,异兽人倒下大半。
夏棋一脚踢在张口露出獠牙就要咬他的异兽人的脸上,借力越到落深秋身边,替他一剑刺穿身后立即就要扑上来的异兽女子:“你还好吧!”
落深秋低头看了一眼怀里被他护的安然无恙的许镜清,沉声道:“还好。”
落深秋被刺了一剑,怀里还抱着一个人,难免左右支绌,露出破绽。
异兽人像是欺软怕硬似的,见落深秋身形不像方才那般流畅,攻势也弱了大半,都纷纷朝落深秋这边涌来。
“这些玩意!”夏棋惊诧:“还挺聪明!”
“没你聪明!”云初霁一个漂亮的闪身,移到落深秋身边,随即一脚踢在异兽人的胸膛,还不忘接夏棋的话。
夏棋赶紧冲上去,一剑结果那个叫嚣着被云初霁踢了一脚却朝他扑过来的异兽人,感觉很委屈:“我知道我很聪明,那云小少爷也不用过来夸我。”
在少主那边待着不好吗?
“谁在夸你!”云初霁对他凉凉一瞥,他分明是过来帮深秋的。
说话间,夏时安也过来了,他本意上是对云初霁贸然的行为很是不悦,可异兽人一直对他毫无攻势,夏时安把云初霁抓在自己身边,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道:“不要乱跑!”
那语气,像极了父母教训自己不听话的孩子。
于是,云初霁用着比刚才看夏棋还要凉的目光看了夏时安一眼,恨恨的一肘击在夏时安的肚子上,哼了一声又跑到落深秋身边帮他打异兽人,看不起谁!
云初霁动作狠,打在夏时安身上却不痛,他甚至还能分出一两分心思看着云初霁的背影笑。
陷入异兽人包围的夏棋内心十分悲愤,你们这些人谈情说爱能不能搞清形势,现在是卿卿我我的时候吗?
不知是不是云初霁那一肘子给了夏时安名为某种暧昧不清的动力,反正夏时安低低笑了一声后,手里的剑被他差点舞出了花,行云流水,衣袂翩飞间,异兽人又是倒下大片。
嗯,怎么说呢,非要一个形容的话,夏时安之前的打法就像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乐于安慰的小媳妇,现在的打法就像是努力上进,挣钱贴补家用的勤快媳妇。
云初霁眼睁睁的看着夏时安优雅的出剑,再流畅的挥出下一剑,愣愣的想,这小媳妇还挺厉害!
“打完了。”杜皎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又看看狼狈的众人,不出意料的点点头:“不愧是夏时安。”
“那么,”月光下,身姿硕长的青年一步一步的向他们走近,灵力在他手中光华明灭,如同一团小小的闪电:“该我了。”
夏棋和落深秋严阵以待,他们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灵力不在,方才一番激战全凭武力,那样多的异兽人,能全数剿灭已经不易,现在又对上不知深浅的杜皎,他们不敢轻视。
夏时安抬起眸,周身冷的慎人,手上却轻之又轻的握着云初霁的手腕:“不要怕。”
望着手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云初霁心里一动。
然而不给他思考的时间,杜皎已距他们五步之遥的距离。
一步,杜皎跨过脚下的衣冠冢。
两步,杜皎绕过刻着家父吴海之墓的墓碑。
三步,杜皎踩着须发皆白变成异兽人的老人过来。
四步,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阻碍了,杜皎手中光芒大涨。
五步……
“杜皎!”
一声女子声喝,杜皎身躯突然一顿,而后猛然转身,眼眶赤红,焦急在无边的夜色里寻找着什么:“酒衣?”
凉凉夜风里,女子不是云初霁他们初见时那般落魄,干净的素衣白裙,一头黑发规规矩矩的束在脑后,露出漂亮的脸。
“杜皎,”女子手上拿着长鞭,对着杜皎,长发在黑夜里不羁的扬起:“放他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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