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春恩车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从南华门驶了过去。
苏蓉蓉捏了捏手心,因着紧张和不安,她的手心已经开始出汗了。
其实她现在整个人还是懵的,任谁一觉睡醒碰到这种情况,都会忍不住要发疯。
苏蓉蓉没有疯,可她此时心就像在油锅上煎,放在火上烤一样。
正在焦灼不安时,车窗外传来细声细气的声音,就像催命符一样,敲打在苏蓉蓉的心口。
“苏采女,天泽宫已经到了。”
天泽宫,也就是当今皇帝的寝宫。
传闻里,这个皇帝风评不太好,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
苏蓉蓉生活在一个和平年代,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这么倒霉,竟穿越到了古代,还这么不幸,被当做贡品献祭给暴君,就是为了平息两国的战乱。
据系统说,原宿主也叫苏蓉蓉,和她同名同姓,只是年纪比她小两岁。
是陈国费尽心思,用了倾国之力选出来的绝色美人。
陈国国小地贫,这三年来被大周铁骑肆虐,早已是生灵涂炭。
国君垂垂老矣,接班的人更是软懦无能,那些贪生怕死的大臣口径一致,均给出了这么一个主意---送美人,保平安。
不止是送美人,那成箱的金银珠宝,也源源不断送进了大周国皇宫。
陈国国君更低下姿态,愿做大周的附属国,这才让暴君息怒,下令撤兵。
谁知道这个美人儿送进宫时,也不知是身子太弱,还是水土不服,在半路上就大病了一场。
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一个时辰前,有宫人去给她报喜,说是今夜让她准备一番,去陛下宫里侍寝。
若是旁的女子听了这话,一定是大喜过望,高兴得都要昏过去。
可这个原宿主听完后,只是口里喃喃着:“完了!完了!”
然后两眼无神,发起了呆,在她去沐浴之时,竟将自己溺死在了水里。
只因她在来的路上,听闻了暴君虐杀嫔妃的发指手段。
心想着被暴君虐杀,倒不如一了百了,还死得痛快。
刚好原宿主香消玉殒,苏蓉蓉就魂穿到了这具躯体里,还没来得及适应周围的环境,她就被人梳洗打扮一番,塞到了春恩车上。
系统还告诉她,想要回去的话,必须完成指定的任务。
其一就是得到暴君的真心,其二就是得到真心后,亲手杀了暴君,这样就可以回家了。
穿越小说她倒是看了不少,可从没见过这么整人的。
别人穿越到后宫,是拿着主角的剧本,一路扶摇直上,另外再和皇帝秀秀恩爱。
怎么到了她这里,剧本是相反的,攻略暴君已是自寻死路,还要捅死暴君。
这又是什么鬼剧情?
她一个根红正苗的高三学生,平日里乐于助人,品学兼优,孝顺父母。
平生连杀鸡都不敢,何况如今要她去杀人。
她不是在做梦吧?
狠狠掐自己的大腿,痛感来得那样真实,并非做梦。
苏蓉蓉忍着怒气问系统,为什么选她?
谁知系统一句话,差点把她气得吐血。
就因为她叫--苏蓉蓉。
苏蓉蓉气得贝齿轻咬:“什么辣鸡系统,简直就是脑壳有病。”
可是她再怎么骂,回不了家是事实了。
冷静下来后,她语气又软了下去,想问系统有关暴君的性格,原本打着知己知彼的算盘,谁知系统就像死了一样,一点回应也没有了。
这个破系统,真是个小气鬼!
苏蓉蓉眨了眨眼,望了望天,幽幽叹了口气。
心道:“求人不如求己,只能见机行事,自求多福了。”
又双手合十,默默念了声:“菩萨保佑!”
外面的人等了会,大概没听到动静,又唤了声:“苏采女,可是要微臣扶你下车?”
是谭尚宫的声音,听上去语气不太好,她又催促了声:“陛下已久候多时了,别说微臣没提醒你,若是再耽搁下去,陛下怪罪下来,微臣也救不了你。”
后宫就是这样,人人都是捧高踩低,她不过是一个贡品,还是不知能不能活过今晚的贡品,像谭尚宫这样的女吏,自是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苏蓉蓉收拾心情,轻轻嗯了声,她的嗓音极好听,就如山间的清泉一样。
“多谢谭大人提醒,妾这就出来。“
话刚落,一双莹白的手撩起帘子,从里面探出一个头。
虽然夜色昏暗,可借着风灯的微光,还是能把面前的美人儿看清。
谭尚宫这样的女吏,在宫里活了大半辈子,也算是见过不少的美人了。
可要与面前这位去比较,可真真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莫说男人见了腿脚迈不动,就连她看了,也忍不住心生怜惜。
想着过了今夜,也不知美人儿命运如何,谭尚宫竟心里有些于心不忍起来了。
方才那铁石心肠,也不禁被软化了下去。
只是皇命难违,她也只能清清嗓子,道:“苏采女随微臣进去吧!”
内侍宫人上前,把马凳放在苏蓉蓉脚下,方便她踩踏下车。
苏蓉蓉自嘲的想了想:“服务还真周到。”
这才在宫人的搀扶下,慢慢下了春恩车。
谭尚宫走在前头,为她带路,朱红色的大门,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大殿门缓缓推开,发出沉闷的声响。
殿内静悄悄的,有清冽的檀香味在周身漂浮。
“陛下,人已带来了。”谭尚宫在珠帘前顿足,朝那胡床上的颀长身影禀道。
“哦,是么?”那声音三分慵懒,七分冷清,更让苏蓉蓉听得心下一沉。
珠帘把视线挡住了,不过苏蓉蓉也不敢抬头去看,她纤长的羽睫胡乱颤抖,手心越捏越紧。
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切都是未知数。
若是正常的皇帝,这会儿侍寝,虽然她心里会紧张,可想着大不了就当被狗啃了。
可这个皇帝是暴君,暴君的思维异于常人。
谁知他会做出什么发疯的事?
便是如此,她才更加畏惧难安。
里头的人发话了:“你可以出去了。”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像是从冰窖里传出的。
显然这话不是对她说的,闻言谭尚宫忙应了声是,便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
随着谭尚宫前脚一走,殿内又是一片死静。
系统说的话,她脑子里已经无暇顾及了,因为她听到“哗啦”一声响动,是撩起珠帘的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暴君已从胡床上下地,赤足走了过来。
苏蓉蓉心里更乱了,正在胆颤心惊时,暴君忽然冷声吩咐:“去把蜡烛拿来!”
蜡、蜡烛?
苏蓉蓉抬眸,看到三步开外的青釉覆莲座烛台,上面正好燃着一支红烛。
她心里忐忑,不过也不敢多问,只能嘴里应道:“是,陛下。”这才缓步过去。
古代的烛台有点高,她的身量不够,只能垫着脚尖去拿,可原比想象中困难,正急得满头大汗时,却不知身后人手里攥着白绫,正朝着她步步逼近。
明明是五月的天,苏蓉蓉忽然感到背脊一凉,好似有阴风吹过,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不敢多想,手里拿着蜡烛回过身来。
“陛…”刚要出声,清澈的眸子猛然睁大,手里的蜡烛差点掉落在地。
映入眼前的脸那样苍白,看上去一点血色也没有,唯一有的颜色,便是他那猩红的眼,还有红艳的唇,在这暗夜里透着无尽的诡异。
下一刻,苏蓉蓉就被暴君用白绫捆住手脚,用一种极为屈辱的方式趴在地上。
在他看来,面前的少女只不过是他手里的猎物,看着少女挣扎,反抗,他血液就会兴奋疯狂。
“陛…陛下,不要!!”
衣衫撕裂的声音,雪白的后背暴露在空气里,苏蓉蓉不算矫情的人,也知道在危险境地下,清白并不能当饭吃。
可对眼前的暴君而言,显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苏蓉蓉严重怀疑,他正要折辱她,不死不休为止。
一想到此节,她娇躯扭动得更厉害了,任一个正常男人看到这一幕,少女衣衫不整的模样,都会忍不住血脉偾张,不能自持。
可这暴君倒好,只是半蹲下身子,俯瞰着苏蓉蓉惊慌失措的神色。
薄唇还勾着若有似无的笑,修长的手指捏着蜡烛,眼里的光越来越亮。
最后吐出凉薄的两个字:“有趣!”
随着这话落,苏蓉蓉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她看到暴君手里晃动着烛火,在她面前比划着,仿佛在思考着往哪个地方下手更好。
滴蜡,这个暴君居然玩滴蜡?
苏蓉蓉瞳孔大震,骇得花容失色。
“陛…陛下。”她咽了咽口水:“这个…这个不好玩,妾的皮肤会留疤的,这…一点也没趣,若是留了疤,妾还怎么伺候…陛下?”
那样烫的蜡油滴在肌肤上,就算不烫死,也要烫掉一层皮,苏蓉蓉想着与其如此,还真不如像原宿主那样,死个痛快。
暴君闻言动作一顿,果然停了下来。
只是那眼底的猩红却未褪去,也就是说他随时有可能改变主意。
对他来说,莫说后宫的女子,就算放眼整个朝堂,甚至天下黎民。
在他眼里都不过是区区蝼蚁,他天生就没有怜悯之心,一个女人的求饶软语,又算得了什么?
只不过,那些后宫的女人,各个怕极了他,还从没一个敢和他谈条件,这个陈国来的女子,只不过是一个贡品的身份,竟敢和他讨价还价,暴君突然来了兴致。
“哦?那你说说…怎么玩有趣?”
怎么玩?苏蓉蓉哪里知道怎么玩?
她如今被捆得像条鱼一样,心里正烦闷着,脑子飞快闪过乱七八糟的想法,可就是没有一个在点子上的。
正在脑子闭塞时,暴君却忽然手捂着胸口,半蹲在地上,大口喘息了起来,就像随时要憋死一样。
苏蓉蓉愣住,这又是什么情况?
不会要死了吧?可他若真的死了,是不是自己也回不去了?
苏蓉蓉张了张嘴,脱口而出道:“陛…陛下,你是不是…心脏病犯了?”
暴君不懂什么是心脏病,可他是聪慧之人,只听到一个心字,就明白了过来。
眼下殿内只有他们二人,没有暴君的吩咐,没有人敢私自擅闯进来。
“药在哪里?”苏蓉蓉斩钉截铁的问。
暴君疼得额上浸着冷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用手虚弱的指了指,苏蓉蓉被捆着手脚,可眼睛却没瞎,看到前面的博古架,就明白过来了。
当然她也有私心,为了攻略暴君,她也算是豁出去了。
地上掉落的烛火还未熄灭,苏蓉蓉挪动身子,靠近了烛火,忍着灼热的痛楚,白凌遇火就裂开了。
为自己解绑后,苏蓉蓉快步去了博古架,取了一个白色的瓷过来,虽然她没在古代生活过,可电视剧上的药瓶子倒见过。
所以她很肯定,这个就是救心丸的药。
暴君服了药后,过了会儿,脸色才慢慢好转起来,虽然还是苍白,却不像方才那死样子。
苏蓉蓉这才仔细看清他的模样,眼前的男子长睫低垂,墨发披散着,露出半边脸,看模样不过十八九岁,相貌却如画里走出来的仙人一样,若不是他那阴鸷的性子,想必也是极为招人喜欢的。
苏蓉蓉不是花痴,却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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