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顾柠西:“……”
有些尴尬,她自以为瞒天过海,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她叹息,拿出一副心酸的姿态,“其实,都是为了你好。”
徐筠揉揉眉心,吐字冷冽,“有这闲工夫,不如管好你自己。”
顾柠西:“……”
徐筠不领情是必然的。
就是这话听起来没那么顺耳。
有种全心全意付出,却没能得到善终的徒然无力感。
即便自己再忙,即便顾不上吃早餐,她也没忘记徐筠的身心状况。
现在她回家养病,还要被人冷嘲热情。
顾柠西想要辩解几句,却发现自己连站起来都困难。
昨晚喝了药,早上空腹做题,她的精神不是太好。
她甩了甩脑袋,撑着桌子,努力喘了口气。
重新抬头,却对上徐筠冷冷的目光。
那双眼睛,不带一丝温度,只有审视和戒备。
这里是他家,她动了他的东西,没有辩解的立场。
终究还是个外人。
她忽然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
她像只斗败的流浪猫一样,浑身是伤,垂着脑袋蜷缩在椅子上。
毕竟他可是向来不待见她的。
无论她做什么,他都是那样冷眼旁观。
为什么她总是要尝试去靠近他呢。
她那天为什么要赶回来救他,为什么要放弃学习时间陪他吃完饭,为什么要管他吃没吃药,他死了又与她何干。
就像他说的,有这闲工夫,她不如管好她自己。
顾柠西低着头闷不做声。
手里的自动铅笔按了又按,颇为敷衍地在纸上随意涂画着。
整个人刚开始还坐得笔直,后来慢慢往桌子上趴,脑袋彻底挡住了桌上的草稿纸。
她有点不太对劲。
徐筠不再发话,身上的气势微微收敛。他伸手去拿卷子下面的药盒,结果里面空空如也,竟是一招空城计。
他又道:“把药给我。”
顾柠西瞥了他一眼,一句话也不说。
他迈近一步,抿着嘴,目光停留在她玩着铅笔的手上。
那双手就是一双少女的手,小巧而可爱,唯一美不中足的是中指指尖因长期写字而生出了一层薄茧。
她握笔的姿势不正确。
只是她屡教不改,非要那样写,还对自创的字体非常满意。
徐筠本欲顺口提醒,但在看到草稿纸上的大字又止住了。
----“徐筠是猪^(* ̄(oo) ̄)^”
他脸色微变,刚才收敛住的冷意瞬间重新焕发出来。
他不怒反笑:“你每天就学这个?”
顾柠西把头扭过去不看他,憋出几个字儿:“不用你管。”
人在有情绪的时候,是顾不得智商的。
她心里憋屈又难受,生了病无人关心,好心当做驴肝肺。
现在徐筠存在的意义,就是让她泄愤。
他不再继续与她进行毫无意义的纠缠,眉眼中满是暗色,“我没有骗你,我现在需要睡眠。”
顾柠西提溜出来一瓶褪黑素,啪叽放在桌子上。
她眼睛仍然盯着桌面,不去看他,瓮声瓮气道,“就这个,没别的了。”
“这个对我没用。”
徐筠看也不看。
顾柠西:“那没办法了,药被我扔进垃圾桶了。”
她终于抬起水润润的眸子,一双杏眼圆溜溜地盯着他看。
不会真的有人会去扒拉垃圾桶吧?
她就是在故意气他。
“顾、柠、西。”
他已经开始喊她的全名了。
他第一次念叫她的名字。
徐筠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没想到第一次念,竟然会是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下。
短短三个字,怎么听都很生分。
“若不是看在徐若川的情面上,你早就被扫地出门了。”
“所以,不要把我的妥协视为你可以任性的理由。”
“我没有时间和你玩躲猫猫的游戏。你若是觉得哪里委屈了你,尽管去和徐若川诉苦,而不是来我这里置气。”
一听见徐若川的名字,顾柠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似的,瞬间从椅子上弹起来,亮出爪子准备迎战。
她拍桌,“什么徐若川。徐若川是你能叫的吗。他是你的爸爸!”
徐筠的话一句比一句刺耳,犹如密密麻麻的针尖划过耳边。
徐筠清楚地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随便一句话就能触痛她的心。
他在威胁她,也在警告她。
既让她生气,也让她难过。
“他是你的‘爸爸’,不是我的。”徐筠冷笑,“这么多年却对我不闻不问,我是死是活,和他什么关系。”
顾柠西当即起身,从角落里搬出一个大箱子。
在徐筠的注视下,她握住底座上下调转,毫不怜惜地抖了抖。
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倒出,白色的药瓶散落一地。
她把箱子摔在地上,任凭它四分五裂。
“对,你是死是活,确实和我们没关系。那这些你就都拿走吧,爱吃多少吃多少,吃到死我也不会再管你。”
徐筠看着地上来回滚动的小瓶子,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些药,无一例外的,全是安眠药。药效有长有短,名字五花八门,短时间内不可能集齐这么多。
咪唑安定、□□、氟西泮……全是不可长期也不可过量服用的药物。
他收回目光,神情有些复杂。
原来他找不到的那些东西……全在她这里。
******
顾柠西早就知道徐筠有失眠的症状了。
从她来徐家之后,就注意到了家里各个角落放的安眠药瓶子。
她不知道徐筠哪里来的那么多处方药,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误食药片。
但她知道这些药危险。
她每看见一次,便会留心将它们收起来,放在人看不见的地方。
日积月累,便积攒了一大箱。
因为他是徐若川的儿子。
徐家是她第二个家。
所以她不希望悲剧发生在自己家里,尽可能的,杜绝掉所有安全隐患。
但如果有人一心求死,那她也没办法。
“你不是觉得我小公主吗?你不是很想把我扫地出门吗?”
“好啊,我随时走,谁怕谁。把钱给我,我立马收拾东西走人。”
顾柠西抹了把即将溢出的眼泪,屏住呼吸努力不让自己抽泣。
她抱起书包:“这个是我的,我要带走。”
她哒哒哒跑下楼,拔掉冰箱和影视设备的电线,“这个是叔叔给我买的,我也要带走。”
她推开徐若川的房门,把里面的黑白遗照抱出来,“反正你刚才说他不是你爸,那这个也归我了。”
她怜爱地拭去照片上的灰尘,悲痛万分。
对着上面微笑的男人哽咽道:“叔叔,哥哥要把我们赶走了。你要是在天有灵,记得晚上飘过去给他托个梦,最好把这个不孝子骂的狗血喷头。”
……
就在她的脚步即将迈出门外时,徐筠终于道:“站住。”
顾柠西忙得团团转,哪里顾得上他,东翻西找,丝毫不理会他。
“所以,你之前说的那些……都是假的?”
他的嗓音微微有些喑哑。
顾柠西没有抬头:“我之前说什么了?”
徐筠垂眸:“算了。”
一张幼稚的条约,几句示好的话,还有态度不明的关心与支持,也就他自己,差点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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