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就是有点担心。
每次都想着把事情拉回正轨，但每次的结果却都不如人意。
这次不知道能不能顺利一点。
“没事，都快过年了。这个年肯定是要一起过的吧。到时候你趁机多结交一点年龄合适的女生，记得留个联系方式就好。”陶芝芝安慰道。
顾柠西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毕竟自己是个社交小能手，撒娇说点好话，没有哪个女生的联系方式要不过来。
如果有她做助攻，相亲绝对水到渠成。
*
期末刚过完，顾柠西便拉着行李箱主动回了家。
没有学习任务，也没有兼职。她唯一的任务，就是回家帮徐筠相亲。
自从过完生日以后，她就再也没回去了。
也没敢问徐筠怎么睡的觉。
大概，他休息的一点也不好。
放寒假的那天恰逢大雪，雪花在风里飘，徐家屋顶白茫茫一片。
顾柠西的靴子沾了融化的雪水，在路上踩出一个个脚印。这片雪地很新很白，无人驻足，甚至连车轮碾压的痕迹也没有。
齐齐整整的雪，守护着静默的房子。
她打开门，室内暖若四月，暖气烧得很足。
地上铺着毛茸茸的地毯，暗红和明黄交织成富丽堂皇的花纹。
客厅里亮着温暖的灯。
接近年关，大多数人都回家了。
只有极少数人还在岗位加班。
摇椅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只穿了一身灰色的高领羊毛毛衣，一动不动地在椅子上躺着。壁炉里，明艳的火焰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钟摆来回慢悠悠地摇晃。
徐筠腿上盖了薄薄一层毯子，脚边卧着一只肚皮雪白的狸花，正乖巧地舔着爪子。
他睁开眼睛，目光落在了门口的人影上。
顾柠西裹得很厚，小脸白净，红色的小棉袄分外喜庆。
雪花飞到她的身上，瞬间化为暗色的水痕。
她努力地拆掉帽子和手套，一件件把东西挂在玄关上。
小狸花优雅的直起身子，飞奔而来，迅速叼走了她的拖鞋，然后瞬间消失不见。
顾柠西起身去追，路过客厅时不小心被地毯绊了一下。
她惊呼一声，直直摔在了地上，很是狼狈。
“等等，不用扶我！我自己起！”
顾柠西抢先道。
徐筠眸子闪了闪，正欲起身，又堪堪收回了手。
薄毯滑落，他没去管，只是看着她，问了一句：“你还起得来吗？”
顾柠西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好久没联系了。
她本来以为，徐筠一句话也不会和她说了。
她慢慢站起来，走到他旁边，从包里翻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哥哥，送你的新年礼物。”
徐筠接了过去，一层层拆开，最后发现是个录音机。
外形很可爱，是顾柠西精挑细选的。
“送我这个做什么？”
他淡淡问。
“这个录音机里面，是我录的童话故事。你以后想睡觉了随时可以听啊。”
她坦然道。
这样徐筠肯定就能好好睡觉了。
她既可以获得自由，徐筠也不必为失眠所困，两全其美。
而且是她亲自录的，满满的诚意。简直是维持兄妹和睦的利器。
徐筠的唇紧抿着，他垂着眼，下巴勾出漂亮的弧度。
眸光淡淡，看不出惊喜和开心的色彩。
但他最终还是点点头，收下了这个贵重的礼物。
“你今天没去公司吗？”
顾柠西问。
徐筠继续点头，眼睛却看着手里的报纸，“放年假了，员工都在公司里办年会。我不想去。”
所以，就只能一个人在家里待着。
再不济，还有只猫陪着他。
“哦，那你们公司待遇还挺好的。”
顾柠西没在意这个。她摸索半天，最后终于费劲巴拉地找到了小猫藏拖鞋的地方。
但她只从柜子底下捞出来了一只。
另一只没找到。
她几乎抓狂。
顾柠西灰头土脸地趴在沙发上，光着脚丫，痛心疾首地叹了句：“小猫怎么变得这么调皮了。”
都敢欺负她了。
徐筠莞尔一笑。
“没有名字，终究是只野猫。”
说话间，小狸花已经悠闲地回来了。
似乎是感觉到主人在谈论它，它怂着脑袋，一动不动地窝在墙角，一副听候发落的样子。
顾柠西皱起眉，“那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
她站在他的椅子后面，习惯性地晃着他的椅子，“要不叫它小筠筠？阿筠？”
“唔，虽然可能有点奇怪。但毕竟是你养的，名字随你也不错。”顾柠西在笑。
她一直在上学，没怎么管猫的事情，所以这话说的还有点羞愧。
或许有一天她不在了……猫也能代替她，继续陪伴着他。
“不可以。”
徐筠淡淡拒绝了。
“为什么？”顾柠西无法理解。
“你喊它阿筠的时候，我会以为你在叫我。”
徐筠凝眸看了一眼小猫，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眉眼软了软。
顾柠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忽然理解了他的意思，脸色通红，干咳着止住了话头。
她放弃了，随口道：“那你自己想名字吧。”
他眸中倒映着抖动的灯光，朝她笑了笑，“好。”
他又说了一遍：“可以再把你的名字加进来。”
“哪个字？”
“西。”他应道，脸上有柔和的光晕漫过，“它可以叫筠西。”
顾柠西：“……”
这回她的脸快要红到耳尖了。
起个名字而已……怎么跟要孩子似的，还学人家父母各取一字。
她觉得自己现在很难再正视他。
一说话，就开始心绪不定，随后脸上会发烫。
“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顾柠西正在为自己消失的拖鞋感到忧伤，“反正叫什么都一样欺负我。”
她郁闷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关心一下他：“最近身体怎么样？”
她许久不在家，他睡得着吗？
这是她很久没敢问出的问题，也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顾柠西坐在了沙发边上，离他很远，差不多拉开了三四米的距离。
二人只是远远的说着话。
话里的温度却传不过去。
像是久别重逢的陌生人，在客气地聊着家常。
“死不了。”他长睫微垂，掩去了眸底的微弱光亮，“你哥哥命硬。”
他从小到大，经历过那么多的灾难，就是死不了。
倒是他的亲人，差不多都死完了。
顾柠西接不了这话，也是静静地闭了嘴。
许久，她忽而感慨道：“我也命硬。我亲爹亲妈，或许早就不在人世了。”
“你怎么知道？”他抬眼看向她。
“只是感觉。”顾柠西叹气。
心灵感应这玩意，说不准的。
如果她的父母尚在，怎么可能把她送到福利院，任由她在世上漂泊。
徐筠：“……”
窗外的雪花映在他的眼睛里，似乎融化掉了他原本淡漠的眉眼。
他对她招招手：“过来。”
顾柠西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地走过去，在他的摇椅前蹲下，“怎么了？”
徐筠俯身看她：“我也送你一个礼物。”
顾柠西见他凑得愈发靠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止于一米之外。
但他没有真的继续往前靠。
而是停在半空，伸出了手，掌心赫然多出一个闪着光的东西。
是一条宝蓝色的钻石项链。
不是单纯的蓝，像是阳光照进海里，投射出不同层次的碧蓝色。细细的一条链子泛着绚烂的光，仿佛镀了一层女神的银光。
晃动的时候，正中间隐隐浮现出一朵绽放的玫瑰。
让人联想到徐筠那双漆黑的、亮着碎光的眼睛。
他的手绕向她的后颈，一丝微凉的触感之后，那条项链便牢牢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抬手间，她嗅到了熟悉的玫瑰香，像是冬日雪原的雾，丝丝缠绕着。
“哥哥要送我项链吗？”
顾柠西呼吸顿了顿，心里安定下来。
她低头把玩着那颗碎钻，以为这是某家珠宝品牌推出的新品，发出赞叹声来，“真好看，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买啊？”
设计的很精致，很符合女生的喜好。
有时间她也给陶芝芝买一条。
“深海之吻。二十年前，我母亲在一场拍卖会上亲自拍下它，成了它最后的主人。”
“它的设计者已经去世了，只有这一款留存于世。”
他从头至尾，语气平平。
仿佛那不过是个随手可取的玩具，哪天心情好了，就当做礼物送了人。
顾柠西脸色一变，手指抚上脖间，想要将它取下来，“太贵了……我戴不起。”
徐家拍卖的东西，动辄千万。
她无福承受这么贵重的首饰。
她摸向脖子，试图找到开关。
但项链上光滑一片，刚才的细小圆环已经与绳体融为一体，再也打不开了。
她轻轻扯了扯，便听讲徐筠开口：“除非暴力扯断，否则再也摘不下来了。”
“真的？”
顾柠西的手尴尬地停在肩上，将信将疑。
她一脸复杂地看他：“设计者是想要我以后吃饭洗澡睡觉都要戴着它？”
她觉得自己戴的不是项链，而是沉重的钞票，每天都要担惊受怕。
徐筠点点头，又垂下眼，“你若不想要，我现在就去拿剪刀。”
“用不着……剪断也太可惜了。”她抱怨道，“价值连城的东西，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送人呢。怎么也要找一个最合适的人吧，比如那些豪门里的小姐。反正，给我戴太浪费了。”
“一颗钻石而已。”他温声道，“你就是最合适的人。”
顾柠西脸又红了。
她搜肠刮肚想了半天词儿，支支吾吾道，“现在就给我送钻石，那你以后结婚那天给你老婆送什么啊，天上的星星？”
钱再多，也不能这样花。
真担心他哪天把自己也一块打包送人了。
“你想要天上的星星？”
他沉声问，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不想要。”顾柠西觉得自己跟他没法沟通，“我的意思是，你还是多省点钱，留着订婚宴上用吧。”
“嗯。”他低低地应了声，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我真的很好奇，哥哥你这种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坠入爱河呢？”她戳了一下他的肩，“我还没见过你对女生动心的样子。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谈个恋爱结个婚。”
她有意无意地在提这件事，奈何徐筠当了耳旁风，看起来没什么兴致。
她暗暗决定，过年之前就给自己找个嫂子回来。
好好管着他，不让他乱花钱，说不定还能解开他的心结。
徐筠默默不语，他俯身勾了勾手。
小狸花如同云朵一般飞了过来，蹿到他的脚边，很是粘人。
小猫跳到他的腿上，蹭了蹭他的手，享受地眯起眼睛。
徐筠抱着猫，抬眼看她：“来抱抱筠西。”
顾柠西不动，有些犹豫：“我？”
“它现在已经不认得你了，对你的气息不熟悉。”徐筠慢慢抚着它顺滑的脑袋，“所以才会故意叼走你的鞋子。”
顾柠西愣住。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从她进门起，小猫就对她不冷不热，原来是随了主人的性子。
仔细想想，徐筠就是这样的性格。她刚来徐家的时候，徐筠很排斥她，会把她关在门外，也会刻意拒绝她的善意关怀。
不过后来时间长了就好了。也许，人跟猫都是慢热的。
但顾柠西心里还是有些不平衡。
因为狸花猫在徐筠那边则格外温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跟对她爱答不理的时候判若两猫。
这么快就把她给忘了吗？
它的猫窝还是她买回来的呢！
顾柠西伸手要去抱它。
小猫却往后缩了缩，充满了对陌生人的警惕。
即便最终还是让她抱了，也仍然不安地叫唤着，向徐筠投去求助的目光。
顾柠西心里有些悲凉……这是不是说明，她已经太久没回家了。
前些阵子，她忙于期末考试，确实是一心扑在了学习上。
对于徐家的一切，她都像一个陌生人。
顾柠西心里浮起淡淡的愧疚，亲了亲小猫的脑袋。
她不该对自己的家人这样。
不该任性地把他和它抛之脑后，任其独守空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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