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后门斜坡的小巷里,慕绵被尚谦拽着踉跄了几步,逋一抬头,就被眼前的画面惊住。


    背光的灰墙边,站着一男一女。


    男生靠墙,女生压着他的肩膀,他们在……接吻!


    慕绵霎时脑子空白,僵着脖子往后退,后背却突然让人推了一把,她没提防差点往前摔,就听尚谦笑着喊了句:“逾哥,你的小可爱来了!”


    就这一道声,彻底将慕绵卷进了那两人的视线里,这时,压着江逾的女生侧眸朝她看了过来,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蛋上是一副被打扰了亲密行为的不悦,慕绵吓得脸色惨白——


    “对、对不起,我是来打印店的,不是这里……”


    一道漆黑的视线朝她落来,慕绵看到江逾瞳仁里的笑意,“那还真是,巧了。”


    他说着,直起身离开墙边,长腿径直朝她走了过来,慕绵转头,却发现尚谦不见了,整条巷子此时只剩下她一个人面对他们!


    慕绵人麻了,双手紧紧攥着书包肩带想跑。


    就听那女生嗤笑了声,双手环胸地扫了慕绵一眼:“江逾,为了跟我分手,你居然找来这么一小妹妹,你,眼睛瞎了吗?”


    忽然,慕绵脖子让一道手臂卡住,紧接着人就靠到了江逾怀里,耳边是他说话时震动的心腔:“介绍一下,我有女朋友了。”


    慕绵:!!!


    瞳孔地震!


    脖子让江逾勒得紧,她深吸口气差点呛出了咳嗽,双手慌忙摆了摆,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


    这副害怕模样让江乔冷笑了声:“吃了肉,想换素的?”


    慕绵:“……”


    素、素的?


    江逾的眸光朝她落来,就看到一副白里透红的脸蛋,笑了声:“慕同学,怎么一激动,就脸红啊?”


    慕绵想将他的手从脖子上松开,却没想江逾的力气这么大,头顶落来他暧昧的一笑:“蹭得老子心都痒了。”


    面前的江乔脸色微变,但姿态依然高傲得像只凤凰:“呵,那就,证明给我看看吧。”


    证明?!


    慕绵脑子嗡的一下,一瞬间想把江逾锤爆——


    忽然,箍着她脖子的手臂松了力道,空气灌入肺腔,她猛地咳了出声,下一秒,后背就被压到了墙上,慕绵浑身血液泛凉,抬头就看到江逾笼罩下来的阴暗。


    她手肘抵在他肩上,脖颈用力偏到一侧,却感觉下巴让人掐起——


    “不可以……求你了……”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蓦地响起,让江逾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今天下午,他摘下慕绵的口罩时说过,如果她求他的话,就把口罩还给她……


    她还记得……


    忽然,江逾的脖颈猝不及防被人一钳,紧接着整个人被一道外力砸到了地上!


    “砰!”


    对面的江乔尖叫出声,双手捂住嘴巴!


    压在慕绵身上的力道骤然解除,她吓得根本来不及思考!拔腿往外跑,却见尚谦站在巷口怔愣地说了句:“谢时蕴怎么来了!”


    慕绵步子一顿,猛地转身,就看到谢时蕴正半蹲在地上,手上的力气钳着江逾的脖子,膝盖则压着他肩膀的一侧!


    当初在暗巷里窥见的烟蒂,冷冽的脸色瞬间与此刻重叠——


    “学、学长!”


    慕绵声音里含着水泡,喊他时音节微微颤着,“打印店在外面!”


    她的声音似乎给了这场突兀的打斗一个解释。


    谢时蕴是来打印资料的。


    但谢时蕴却没有松手,额前的碎发掩映他那双琥珀色的瞳仁,狐狸向来善于伪装,哪怕手在杀人,神色依然斯文又温和,“小孩,叫什么名字?”


    江逾让他按在地上掐脖子,挣扎地瞪他:“关你屁事!”


    谢时蕴微微歪了下头:“看到学弟在这里欺负女孩,你说,我这个纪检委员长应该把他当场掐死呢,还是叫家长来打死啊?”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优雅,但拼在一起却让人血液发凉,尚谦和温兆伦赶紧解释道:“学长,我们真没有做什么,都是同班同学!不信你问慕绵!”


    说着,尚谦朝慕绵眨巴下眼睛。


    慕绵僵着声音道:“学、学长,你先松开他……”


    谢时蕴脸色冷淡,微抬起头看她,从慕绵的角度看去,他这张脸贵气又杀气。


    “松、开?”


    慕绵发觉谢时蕴的脸色更冷了,她心跳害怕得发抖,比起江逾,此刻的谢时蕴才是真正的恶魔。


    忽然,被压在地上的江逾左手揣进了裤兜,慕绵脑子里电光火石地闪现电视里看过的画面,反派被打倒后,会在求和时趁机掏出凶器!


    慕绵身体比脑子反应还快,双手立马压住了江逾的胳膊!


    又怂又凶:“江逾!你、你不准动!”


    而这时,江逾的手已经将东西拿了出来,慕绵眸光一怔,就听他挣扎地说了句:“我只是想……给你戴回去。”


    男生的手里拿着一个口罩,是他今天从慕绵脸上摘下的。


    看到这,谢时蕴眉心微凝,就见慕绵一把将口罩拿走了,起身径直扔进了墙角的塑料垃圾桶里。


    而此时的江逾,眼睛充血地看向谢时蕴:“可以松开了吧。”


    谢时蕴无声一笑,“江逾?”


    尚谦他们冲过来时,谢时蕴的手刚好收了回去,只是上面留下深深的红痕,江逾被扶着坐起身,喉咙火辣辣地疼,每咳一声,舌腔里都是血腥味。


    一道高大的暗影落在江逾身上,谢时蕴站起身时,从兜里拿出了纯白手帕,动作不疾不徐地擦着,像是碰过了什么肮脏东西。


    江逾脸色涨红,一双浓黑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却见谢时蕴挑眉勾笑的桃花眼居高临下地蔑了道光:“我记住你了。”


    说罢,白手帕让他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慕绵遭此意外,人还懵懵地看着江逾,心里想,谢时蕴不会被他们发现坏人的身份吧!


    除了抽烟、和社会不良分子混在一起,谢时蕴还会……打架!


    她不敢直视了!


    忽然,后脖颈让一道温热的大掌覆下,细密的电流窜入心底,她看见黄昏最后的一道光落在地面,倒映着谢时蕴挺拔的身影,此刻微弯下身,在她耳边念了句:“别看他。”


    慕绵心头一颤,脖颈被他微微用力向上抬起,目光对上了那双含情的桃花眼,他说:


    “看我。”


    有一瞬间,慕绵心里“吧嗒”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沦陷了。


    -


    慕绵缀在谢时蕴的身后出了巷子,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沈欣宜的电话——


    “慕绵,你没事吧?”


    她下意识抿了抿唇,“没事……”


    沈欣宜轻吐了口气,“那你赶紧回家。”


    “嗯……”


    谢时蕴眸光微侧,看到小学妹耷拉着脑袋,眸光微凝:“怎么回事?”


    慕绵没吭声。


    但他往哪儿走,慕绵就跟着他往哪儿走,根本不看路。


    最后是进了一家店,她听见开门时响起的电子音:“欢迎光临。”


    谢时蕴把她按到里边的椅子上,刚要起身去点餐,衣角忽然让人抓住。


    他垂眸,对上一双瑟瑟不安的眼睛,杏眸边勾勒着红线,像被雨洗过。


    “哥哥去点餐,慕绵有什么想吃的?”


    她站起身,无声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到点餐区,慕绵从包包里拿出了零钱袋,还没点餐就想着这顿饭她请了。


    谢时蕴长手撑到桌上:“要一个橘子味的圣代,再要一瓶冰汽水,罐装的。”


    慕绵看着餐牌算价钱,刚要从零钱袋里拿钱,就看到桌上放了张大钞……


    抬眸,看到谢时蕴用食指和中指指节捏了下她的脸颊,“怎么,哥哥像是要被妹妹包养的人吗?”


    慕绵:“……”


    嘀咕了声,“那我不就成了被哥哥包养的……”


    话音戛然而止,看见谢时蕴挑起的眉梢,慕绵心头一跳,挪到旁边去等圣代。


    应该是给她点的吧?


    谢时蕴见她乖乖的,唇角无声勾起,这次让她自己端餐盘了。


    回到座位上时,慕绵发现,谢时蕴坐在了她旁边,而不是外面。


    这张桌子靠窗,有光散在她圆润白皙的脸上,谢时蕴看着她在吃雪糕,说了句:“脸蛋好干净了,怎么还戴着口罩?”


    慕绵动作微顿,眼睫敛下,她知道谢时蕴话里的意思,如果她不戴口罩,江逾可能就不会摘……她也不会因为矛盾被他欺负……


    “他没亲上……”


    慕绵声音含着水汽,落在谢时蕴耳朵里,琥珀色的瞳仁微微怔愣,旋即温和道:“那就好。”


    听他平淡的反应,慕绵心里像是有天大的委屈,雪糕也吃不下了,有东西堵着喉咙,“我……还戴着口罩是因为想……”


    她视线朝谢时蕴看了过去,旋即又低下头,指尖拢了拢,“想谢谢你,想让你……第一个看到。”


    谢时蕴拿起汽水的动作蓦地一顿,瓶罐上的冰水珠滑落,挂在他的指甲盖上,有细微的冰意,侵入心底。


    指腹摩挲了下汽水瓶,“抬起头。”


    慕绵的心跳在噗通噗通地发作,指尖抓着衣角,还是不敢抬头,好像说出刚才那番话都已经是天大的勇气了,若不是因为在他眼里自己还是小孩,恐怕……


    “不是要给哥哥看吗?”


    慕绵心里悲伤那么大,甚至懊恼至极,此刻摆正了脸,眼睛却撇到了一边,反正都没惊喜了……


    忽然,面前放大了一张慵懒贵气的脸,她怔怔地看着谢时蕴朝她凑了近来,脑袋霎时空白。


    蓦地,脖颈上传来一道凉意,她瑟缩地往墙边靠,却听他低沉地笑了一声:“别动。”


    慕绵感觉自己的脸烧得厉害,明明才吃了雪糕的……


    “慕绵,”


    他嗓音低落,就在慕绵感觉到喉咙再次传来冰意时,那双天生的含情眼勾了笑:“是在紧张吗。”


    慕绵:!!!


    她有一瞬间觉得血液都涌上了脸颊!


    那冰汽水忽然陷入她下颚的软肉里,迫使她仰头看他。


    “第一次,让别人这样消肿吗?”


    她轻轻地“啊”了声。


    原、原来,谢时蕴是在给她消肿?


    她的脖子刚才被江逾的手臂箍过,肯定红了一片。


    看着此刻谢时蕴倾身落下的脸,她似被定住一般,只会应一声:“嗯……”


    他笑时的气息浅落在她的脸上,“记住了吗?”


    慕绵愣愣地:“什么?”


    冰汽水让他换了个方向,忽然转到了她脖颈侧边,从上往下轻轻一滚,最后落在了锁骨处,他似极有耐心地说:“小木棉,用冰汽水给脖子消肿的第一次,是哥哥的。”


    有一滴冰水珠顺着锁骨滑进了衣领,慕绵的心跳再次不可抑制地,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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