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维止宿醉醒来时的瞬间并不惊慌,他做了一个梦,醒来他有一种很深很难以释怀的遗憾。
他拨了一个电话给秘书室,他有一个疑问:“撒拉黑是什么?”
昨晚上他梦了一整晚的撒拉黑,有一个声音在他耳朵里,一直复制黏贴这个单词。
才早上七点钟,秘书室接电话的女生是刚来的实习生nikou,她握着电话的手一顿,总感觉老板像是在故意调戏,又像是在和她告白,她红着脸颤巍巍说:“henry,撒拉黑应该出自于韩语,是我爱你的意思。”
韩维止语气很淡的回:“好的。”仍旧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像是平时问她预算什么出的henry,可是这个单词可真叫人浮想联翩。
nikou挂了电话禁不住的想,世界上大概也只有henry能这样眼不跳脸不红的讲情话了。
韩维止不是个感性的人,他并不因为这句翻译为“我爱你”的词汇陷入思考,他猜测自己昨晚遇到的人是韩国人。
刚刚起床就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很精彩。
但他记不起自己是怎么回到这间客房的,他断片了。
他记得自己并没有喝很多,却怎么会醉。
手机的屏幕里弹出来一个消息,是他的另一个助理,也是心腹蒋绂。
他说:「henry,请看一下邮箱,我给您发了邮件。」
应该是十分紧急的内容,蒋绂极少这样通知他去看邮箱。
他仍然躺着回忆,手覆在额头上,点开了邮箱,数十张高清彩照的带有他面容的照片,赫然出现。
韩维止腾一声起来,一张一张往下滑。
他骂了一句,看到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穿着他的衣服明目张胆与他合影,他瞳孔骤然一缩,操!
他忘记自己昨晚有没有做,毕竟他断片了,这种事情女人比较能有痕迹。
韩维止手机一丢,随后收到蒋绂的另一个消息:「是qiyanlu的账号发来。」算作是补充解释。
他即刻接到了陆启颜的电话,嗓音懒洋洋的:“hello。你醒了吗?亲爱的恩人,昨晚的照片你收到了吗?”
此时的陆启颜坐在韩维止开在四合院里的茶馆里,心情好极了,迎着那晨曦最初一缕光芒,她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好心情。
这都多亏了那个最可爱的人呢,白银。
她的手机开启了扬声器,明目张胆的语气:“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韩维止冷静刻薄的两个字,带着嘲讽:“没有。”
随后他单方面切断了通话。
俩人的通话无疾而终。
陆启颜心情还是好极了,她在他挂断电话后发给他一条信息:「没有的话我就按照流程走了呢,henry.」
她不是他的员工,却知道他的同事员工上下都喊他这个英文名字,毕竟有人不喜欢被喊什么总,他国外回来,习惯大家喊他英文名。
但是这一次,是陆启颜第一次知会他,也像是在宣战:你所有的一切隐私老娘都知道了呢。
他们并非仇人,但是立场不同,只能以仇人的姿态相处。
小旅馆里的韩维止目光停滞在她发来的“henry”上,她从不这样叫他,他们之间的相处仅有过几次。
韩维止拉了个小组群里在群里发布任务:“调查一下是谁私自泄露公司机密包括我个人信息。”
他心情并不好。
手机丢在一旁,试图在房间里寻找蛛丝马迹。
不至于报警,他懒得,也没这个闲情逸致,与任何人汇报昨晚遇见了什么。
走出小旅馆时,甚至没有多看那对守在转角楼道口的旅馆夫妻一眼。
蒋绂的车子已然在楼下等他。开车的人是公司专门的司机一个退役的军人老范,他就更加谨慎了,不该他说话时他一句话都不会出。
他们都是受过专业培训的,绝对不会多嘴一句过问老板私生活。
有些事韩维止只会交代蒋绂去做:“去查合影照片里的人是谁。”
蒋绂认真的应了一句:“好的”,更加没有露出丝毫的疑惑。
韩维止像无事发生一样,问蒋绂:“会议延迟了吗?”
他每天的工作从早会开始,有些他需要亲自参与,到了办公室他推门进去,nikou看着他身高腿长如阵风似的走进去,脸色还有些肃杀,想起了早上他那一通电话,脸就忽地红了。
韩维止没有应声,往常也有这种情况,一般是因为他在开视频会议,他便不会搭理她,而她会轻轻放下冰美式后就走人。
今天她悄悄走进去,里头办公室宽敞,高大身材的男人陷在沙发里,他正在听手机里的一则录音。
nikou走至他身后时,只听一个女声在电话里头不停重复的喊:“撒拉嘿呦,撒拉嘿呦,撒拉嘿呦。”
那声音像是被上了发条,不停的重复播报,她看见韩维止近乎爆裂的扯开他衬衣领扣,喉咙发出“操”,是一副想要弄死人的神情了。
nikou吓得手抖脚也抖,这是她从未见过的韩维止。
韩维止刚刚任命过来,上任不到一年,这一年里关于他的传言很多,大多不是什么好的传言,但是nikou一点也不相信,人与人相处重在自己的体验,nikou觉得韩维止非常绅士有礼貌。
他做事条理清晰,逻辑严谨,极少生气,带领这个团队取得了多次项目胜利,他也从不多看女同事一眼,保持着十分合理的安全距离。
她一直认为他应该是个同志。但是上个月又听说他打算订婚。
职场里的消息都是真真假假,nikou也不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但是有一点十分确定,韩维止温和有礼,至少面对秘书部同仁是如此。
今日这么暴戾的撕扯是她第一次见,简直叹为观止。
不得不说这么好看的男人就算暴戾起来也相当着野性,而且他也只是对自己粗暴,他撕扯的动作是有些过分,一颗衬衣纽扣弹出来打破安静。
nikou为他捡起一个衬衣纽扣时,他已然站了起来,并不介意被他听到手机录音内容。
他依靠着办公桌站着不知在想什么,食指点了点桌面,语气仍旧没有起伏,也许是刻意的没有在她面前起伏:“nikou,没什么事请你先出去。”
他知道她只是来送咖啡,不可能来谈话,如果她进来谈话会事前预约。
nikou赶紧放下咖啡,临走前那手机播报换成了意大利语:“tiamo~tiamo~”
nikou问了一句:“henry,需要我解释一下这话什么意思吗?tiamo,这是意大利语的…”
韩维止说不必了,他已经听了昨晚他们的整通谈话。
这个女人,将他弄进破旧旅馆的女人,在她耳边用十一种语言说了一整夜我爱你,每一句一百遍,她总共说了一千句。
真是有病!
白银在学校外头的简便奶茶店里招待了小助理,到今日才知道小助理有个好听的名字。
她忽然打了个喷嚏,觉得一定是有人在骂自己。
梁溪小助理说:“陆小姐说谢谢你的帮助,建议您不要去见她,怕您被有心人盯上。”
“应该找不到。”白银略有忐忑的开口。
昨晚她其实留了个心眼,找的是落后小旅馆,没有电脑输入,她当晚的确出示了身份证,但是抄写身份证的时候,她用了假的姓名和假的身份证号。
老眼昏花的旅馆老板并没有发现,自己故意写错了身份证号码。
梁溪听完她讲的,不得不说一句:“厉害了。”
她取出支票:“这里是五百万,陆小姐建议您过段时间再兑现,最近哪里都别去,暂时留在学校是最安全的。”
是和梁溪分开独自走在梧桐叶掉了一地的校道上时,白银才隐约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不光明的事情。
昨晚走夜路的时候她一点畏惧都没有,此时青天白日光线灿烂,她却下意识的害怕了。
她加快脚步往前快走,总感觉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可是往后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一定是刚才小助理的话让她不安了。
而且这令他越来越不安。
昨晚韩维止为她解下拉链的手心温度,仿佛还在她身体里,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如果他是睚眦必报的人,有朝一日自己在路上偶遇他,他会把自己认出来并对她报复吗?
白银越想越害怕,越想越不敢往下去想。
韩维止当然不是一个轻易对人报复的人,他觉得太麻烦。
那天他在助理为他安置的手机录音里,听到了一场完整的十一国我爱你盛宴后,彻彻底底复盘记忆,他清楚自己什么都没有对她做。
或许有,他应当是为她解开了身后的拉链,很是丝滑,他记得当时的手触到她后背肌肤,仅此而已,之后他她便开始谎话连篇。扮演她的侄女,喊他小叔叔,朝他做莫名其妙的动作。为了哄骗他,她只差跪下去喊他爸爸。
可他清楚听到了她说要永远爱他时,手机里传来了他清晰的笑声,他一度觉得这个笑声不应当属于自己。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会栽在一个陌生的,染了一头粉毛的,像个无辜孩子的女骗子手里。他甚至听到自己不止一次,在录音里对她的告白发出了心动的笑意。
如果时光倒流,而他当时清醒的话,他应当会立即把自己掐灭。
但事实是没有如果,这像是一场闹剧,时时刻刻提醒他事情有多荒谬。他不能接受这样的荒谬是自己参与其中的。
所以几天后的午后时分,当蒋绂为他找来白银的个人信息资料,并开始滔滔不绝打算正式介绍这个女骗子时,他及时打断了蒋绂。
他拒绝再去回忆她了,拒绝回忆她说的每一句我爱你,更拒绝提醒自己那天早晨醒来,最大的感受其实是遗憾没做点什么,有那么一点儿想逃避的想法,连她的个人信息他都不想看,冷不丁的交代:“她那晚拍了什么照片,给她复制一份。发给陆启颜,抄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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