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昏暗安静的监牢里,陈东湖靠着墙昏昏沉沉。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脚步声。门俊
昏暗安静的监牢里,陈东湖靠着墙昏昏沉沉。
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脚步声。
门口的铁锁在安静的室内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陈东湖微微睁开眼睛,迟钝地往门外看去。
只见一个陌生的狱卒正拿着钥匙打开门锁,时不时地往里看去。
陈东湖看见他凌厉的目光顿时清醒了,全身的神经都警惕了起来。
“你是谁?”陈东湖厉声问道。
那人却应都不应,自顾自地解开门锁。
陈东湖立刻扶着墙站了起来,他拔高了声量喝到:“你做什么!?快来人!”
只见那人迅速地推开门,就从袖间抽出了一把匕首。
锋利的寒光叫陈东湖愈发胆战心惊。
陈东湖贴着墙与他周旋着,努力镇定道:“你是晋王派来的人对不对!?”
只见那人抬眼冷冷地看着陈东湖,竟是一句废话都不想和他说,持着匕首扑上去。
……
城西小宅。
容妙支颐看着对面的星月她们捣鼓着东西。
星月将瓶子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她皱着眉道:“这个味道太浓了些,若是在冬日倒还不错,在夏季就显得过于厚重了。”
“你闻闻。”
星月把瓶子递到她面前。
容妙从善如流地低下头认真地闻了闻,旋即点了点头:“是有点,不过你也没这么快,说不定等你攒够钱开店,指不定刚好就到冬季了,这个味道也就正好了。”
星月先前将攒下的所有银子都给了钟雁芙作赎金,这会儿还真的就身无分文了。
“萧大人。”
星月正要说些什么,抬起眼就看见了萧翊进了门,星月立刻起身喊道。
萧翊步履沉稳地入内。
他对着星月点了点头回道:“星月姑娘。”
下一刻视线就转移到坐在椅子上抬眼望着他的容妙身上。
星月十分识趣地带着碧水和碧云退下。
萧翊回京后每日都极为繁忙,几乎深夜才能回来。这会儿正好是正午,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尽管这么想着,容妙还是起了身十分顺手地将他的外衫脱下,又将浸在冷水里的湿毛巾拧干。
她拉着萧翊的衣襟,萧翊顺着她的力道坐了下来。
容妙拿着湿毛巾将他脸上的薄汗擦净。
容妙的薄唇不自觉地紧抿着,神态认真极了。
萧翊坐在凳子上,静静地仰起头让她施为。
容妙动作轻柔地擦过他的脸,在他已经愈合结痂的额角处顿了顿。
浸过凉水的湿毛巾将汗吸走,留下一片清凉。
屋内的冰鉴也散发着凉意,叫他被烈日暴晒过的燥意一扫而空。
容妙将他脸上的汗都擦干,才将毛巾重新浸在凉水盆里。
她又将冰镇在冰鉴里的酸梅汤倒了杯递给萧翊,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萧翊接过杯子,看她刚才忙得像个旋转不停的陀螺眼中笑意加深,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容妙扬起眉头,不由得惊呼道:“小心杯子!”
她一手撑着萧翊的肩膀,顺势坐到了萧翊的腿上,他手上杯子里的酸梅汤也稳稳当当的一滴都没洒出来。
容妙这才松了口气。
“你们方才再说什么呢?”萧翊问道。
容妙抬眸看他的神色,杏眸一闪。
她弯了弯唇,温声道:“星月想开个胭脂香粉店,正在捣鼓着香粉呢。她刚让我闻闻香粉的味道是不是太过厚重了,我觉得是有一点儿,你要不要也闻闻?”
说完她就将星月匆忙离去忘记拿走的瓶子拿了过来,她心中微微一动。十分顺其自然地倾斜着瓶口,轻轻地点了点瓶子,将少量香粉倒在手腕上涂匀。
随即将皓腕递到他的鼻下。
“你闻闻。”
她的动作语气都十分自然。
莹白的皓腕散发着馥郁的香气,使萧翊的黑眸一沉。
他的喉结微不可察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道:“嗯,是有点重。”
容妙点了点头,将手腕放下顺势搭在他的肩上,浓郁的香味依旧萦绕在他的鼻间。
“这个味道确实不适合夏天,不过等她攒够钱开个店也要等上好久了,等到那个时候估计这个味道就用得上了。”容妙笑了笑,“她还打算让我给她做参谋呢。”
萧翊大掌附在她的腰上,财大气粗地说道:“那我让人帮你们盘一个店面。”
容妙像是没想到萧翊居然会这么说,惊喜地抬起头看着他,但是半晌后眼中又闪过几分担忧犹豫。
“这样……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萧翊说道,“正好你们也可以做些喜欢的事。”
听张才英说,每次他不在的时候,容妙就静静地待在房间里什么也不做等他回来,叫萧翊无奈之余也有几分心疼。
若是她和星月一块儿开个店,在他不在的时候能有点事做,打发点时间也不错。
容妙没想到自己只是因为畏热而懒得出门动弹,居然能被张才英脑补成思念萧翊。
容妙眼中的雀跃和惊喜更深了,她忍不住搂住了萧翊的后颈往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你最好了!”
她眼中盈盈,叫萧翊也跟着心情愉悦起来。
萧翊抬手轻轻地捏着她的下颌,声线低沉又带着磁性,他低下头抵着容妙的额头,“就这样?”
他的剑眉微微挑起。
这点报酬可不够。
容妙杏眸不由得瞪圆,顿时有些羞赧,她勾着他后颈的手忍不住收紧了,有些恼羞成怒般挠了挠他的后颈。
她的动作不重,像是小奶猫伸出爪子。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后颈处传来,叫萧翊的黑眸更加深邃。
要不是一会儿还要进宫——
萧翊捏着她的下颔抬起,俯下身去。
将她柔软的红唇反复蹂躏着,直到容妙的气息凌乱不堪,脸上也浮现出酡红,就连勾在他后颈的手都有些扶不住了。
容妙有些受不住地轻轻咬了咬他的嘴唇,萧翊才放开了她。
两人的气息都有些凌乱。
萧翊揉了揉她柔顺的发丝,低声道:“我今日进宫会呆到很晚,你就先睡不用等我了。”
容妙满眼依赖地看着他,揪着他的衣襟,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好。”
声音温柔婉约中还带着几分亲热后的喑哑,红唇微肿水润,勾人极了。
萧翊眼眸一深,又低头细细密密地吻过一遍,才放开她。
容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抬手试探着摸了摸微肿的嘴唇。
自打回京之后,她的身体不似途中那般孱弱后,萧翊就愈发肆意了,全然看不出来之前还是个雏儿。他又常年练武,有时就连她都招架不住。
不过还好他还算怜惜她,要不真有些头疼。
容妙瞥了眼桌上装着香粉的瓶子,微微地勾了勾唇。
……
萧翊换了身衣服离开小宅,就直奔进宫。
才一到殿门口,就看到了站在那儿的晋王傅宣朗。
傅宣朗淡淡地瞥了眼来人,“萧世子。”
萧翊也定定地回道:“晋王殿下。”
傅宣朗上下打量了一眼他,看到在他额角的伤口忽而轻声笑了笑,“对了,我还没恭喜萧世子此番下江南抱得美人归啊。”
萧翊沉声道:“殿下已经恭喜过了。”
之前他就特意将此事告知给了萧明诚。
“是吗?”傅宣朗挑了挑眉,“本王怎么不记得。”
萧翊低眉不再回答。
傅宣朗见他这副模样,也悻悻地收回了视线。
片刻后,殿门开了。
李学迈着小碎步走了出来,“晋王殿下,世子殿下,陛下有请。”
晋王率先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殿内,只见大理寺卿也站在殿中,晋王步伐迟疑了一瞬。
傅宣恒温润的脸上还残留着几分怒色,显然刚刚才发过火,地上还有砸碎的瓷盏。
“臣弟参见皇上。”傅宣朗倒是极为规矩的行了礼。
“臣参见皇上。”
“嗯,起来吧。”
傅宣恒平淡地应了声,听不出喜怒。
他抬了抬下颌,说道:“既然你们来了,就让何大人和你们说说吧。”
晋王和萧翊的目光都纷纷落到了这位大理寺卿身上。
只见大理寺卿朝他们拱了拱手,说道:“今日巳时有人冒充狱卒混进大理寺中,意图暗杀平昌侯。”
“什么?”只见晋王大惊失色道,“平昌侯?平昌侯怎么会在大理寺里,他不是在江宁府吗?”
他吃惊的神色仿佛全然不知平昌侯已然被捕入京。
不过也不奇怪,萧翊当初进京后秘密押送平昌侯入大理寺,至今平昌侯被捕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
大理寺卿接着说道:“我们已经抓到了行刺的人了。”
晋王眼中寒光划过,面上仍是惊讶疑惑。
萧翊瞥了眼身侧的晋王,出声道:“是何人?”
只见大理寺卿遗憾地摇了摇头,“那人被抓后还没来得及审问,就服毒自尽了。”
晋王暗暗地松了口气。
“不过,”大理寺卿的话锋一转,“我们在这个贼人身上发现了这个。”
晋王看着那枚令牌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晋王府的令牌。
可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皇弟,朕召你入宫就是为了此事。”傅宣恒望着晋王,有些无奈地道,“并非是朕不信任你,可这令牌确确实实是从贼人身上搜出的。”
第52章 既然决定在大理寺行刺,就已经做好了回不来的打算了,又怎么会在身上揣上一枚暴露身份的令牌。俊
既然决定在大理寺行刺,就已经做好了回不来的打算了,又怎么会在身上揣上一枚暴露身份的令牌。
可这令牌又确确实实是晋王府的令牌。
晋王惊疑不定。
他当机立断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立刻说道:“皇兄,定是有人嫁祸臣弟!”
“臣弟压根都不知道平昌侯已经不在江宁府了,又如何能派人刺杀平昌侯。更何况平昌侯还是晋王妃的父亲,臣弟又怎么会做出刺杀老丈人这样的事?”
晋王一副信誓旦旦喊冤的模样,好像当真不知道平昌侯被捕一事。
傅宣恒垂眄着这一幕,随后他的眉心紧锁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晋王的身边,弯腰将他扶了起来。
“我自然是知道你的冤屈。”傅宣恒叹了声气道,“不过何大人在这行刺之人身上搜到你府上的令牌,确实也有些蹊跷。”
他温文尔雅的脸上写满了为难。
傅宣朗低眉看着傅宣恒扶着自己的手,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面上仍是委屈的神色。
傅宣恒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段时间为母后的病情着急朕也是看在眼里的,也正好你能在京中好好休息会儿,咱们兄弟俩这段时间也能好好聚一聚,也好久没能叙叙旧。”
傅宣朗只得拱手道:“是。”
“萧翊。”傅宣恒转头看向一旁安静的萧翊说道。
萧翊上前,“臣在。”
“既然如此,就由你来配合大理寺调查此事,务必要还晋王一个清白。”傅宣恒加重了语气说道。
“是。”
晋王同大理寺卿何大人和萧翊一块出来后,脸都黑了下来。
说好听的是在京城叙旧,难听点就是将他软禁在京城了。
估计那个令牌也是傅宣恒故意在死去的暗卫身上搜到的。
傅宣朗眼中阴翳加重。
……
夜阑更深。
容妙正睡着,身上的被子好像被人掀起了一角。
带着水汽的温热身躯贴了上来,将平躺着的容妙圈进怀里。
容妙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她声线中还带着几分睡意惺忪,“……你回来了?”
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绵软极了。
萧翊搂着她,低低地应了声,“嗯。”
容妙微微仰起头靠在他的臂弯,抬起手就十分自然地环住他的腰,在他怀里亲昵地蹭了蹭。
一夜好眠。
萧翊醒的时候,天色还没亮。
燃了一夜的蜡烛已经熄灭了。
皇上下令让他同大理寺一块儿调查晋王之事,就将他暂时挂职到大理寺去了,所以今日他得去上朝。
一旁的容妙还闭着眼睡着。
萧翊将她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轻轻地放了回去,再将枕在她头下的手臂抽了出来。
容妙纤细卷翘的眼睫微微颤了颤。
她缓缓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开口。
萧翊的大掌就覆在了她的眼前,低声说道:“你接着睡吧。”
掌下她的眼睫颤着,扫弄着他的掌心。
容妙从被子里抽出手来,准确无误地搭在他的手腕上,将他的手轻轻拉下来。
她一手握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撑着床坐了起来。
如瀑的青丝顺着她的动作滑落下来,杏眸已经完全睁开了。
“没事,我已经醒了。”
她的声音还有刚醒的朦胧。
床边的架子上已经摆好了萧翊的朝服。
萧翊正在隔间洗漱,容妙看了眼挂在架子上的朝服,眸光一闪。
“怎么不穿件衣服。”
萧翊从隔间出来,就看到容妙穿着单薄的寝衣站在这儿。
即便现在是夏日,但是屋里放着冰,清晨也还是有些微凉。
容妙抬眼朝他望去,放软了声音,“一会儿就穿,你今日不是还要赶着去上朝吗。”
她抬手将架子上的朝服取了下来,就准备帮萧翊穿上。
萧翊伸手就要将她手中的朝服接过,“没事,我自己来。”
没想到容妙把手一收,义正言辞地拒绝道:“不行。”
“你之前不是嫌报酬不够吗,那我就好好伺候伺候你。”
萧翊有些无奈。
他要的可不是这种报酬。
不过看在容妙这般兴致勃勃的份上,只得沉默地将双手一展。
容妙这才弯了弯唇。
萧翊比她高了一个头,她只得踮着脚尖替萧翊整理衣襟。萧翊一手护在她的腰后,稍稍弯下了腰让她能够更轻松地整理。
衣襟垂下,容妙眼尖看到了里头的绷带。
她顿时皱紧了眉头,拨开他的衣襟,“这、这绷带……”
容妙下意识抬起眼望向萧翊,满眼的疑惑担忧。
萧翊立刻反应过来,站直了身子将有些敞开的衣襟盖好。
他云淡风轻地道:“你不是还要帮我穿衣服吗?不穿了?”
容妙攥着他的衣襟,眉心锁得紧紧的,就连杏眸里的神色也变得紧张了起来,“怎么回事?”
萧翊看着她这副模样,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含糊地道:“没什么大事。”
“可之前你遇刺的时候还没有这个伤,怎么入京反而——”容妙抿了抿唇,“给我看看。”
说完容妙就要动手去扯他的衣襟,被萧翊眼疾手快地按住。
“真的没事。”
萧翊十分利落地将还剩下一半没穿好的朝服穿好。
“我去上朝了,你回去再睡会儿。”萧翊重重地揉了下她的头发,“乖,听话。”
容妙严肃地望着他,看来他是真的不打算说了。
她抿紧了薄唇,快速地别开眼,不顾他还停留在自己脑袋上的手,迅速地钻进被窝里。
甚至还将被子拉到头顶,就连一个背影都不给他留。
萧翊看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和刚刚她微微泛红的眼眶。
他望着鼓鼓囊囊的被窝,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轻轻地走到床边弯下腰,将她蒙到最上面的被子轻轻地拉了拉,被子却纹丝不动。
“听话,把被子拉下来点,一会儿别闷坏了。”
萧翊低声道。
那团被子却一动不动。
萧翊只得手下稍微用力,将被子拉了下来。
只见容妙将脸一扭,留给他一个黑黑的后脑勺。
萧翊将她凌乱地散在鬓边的头发别到耳后,他低沉的声线带着柔和,温声道:“我去上朝了,你再睡会儿。我已经让李卫帮你们物色铺子的选址了,铺子有什么需求就和李卫说。”
第53章 下朝后,萧翊走出大殿。“萧世子。”萧翊回过头去,晋王缓缓朝他走来。……
下朝后,萧翊走出大殿。
“萧世子。”
萧翊回过头去,晋王缓缓朝他走来。
“本王回京时,还奇怪你怎么不在京中,想找你喝个酒都找不到人。”晋王意味深长地说道,“原来是陛下给你重任,让你去江南了。”
至于去江南做什么?
昨天在长乐宫还不明显吗?
萧翊神态自若地说道:“臣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还望晋王殿下见谅。”
晋王扯了扯唇角,“那是自然。”
“不过咱们好歹也是从小就结识,多年的情意,你这一声不吭地就将我的老丈人给抓起来了。要不是这次有人陷害本王,我至今都不知道这事。”晋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些不够意思。”
萧翊看着面前的晋王,黑眸微闪。
他无奈地道:“也并非是臣不想告知殿下,只是事急从权。平昌侯一事事关重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哦?”晋王挑了挑眉梢,一脸的疑惑,“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萧翊苦笑道:“晋王殿下就别为难臣了。”
晋王轻叹一声,“行吧,你也是为皇兄办事,本王也不多问了。”
萧翊朝他拱了拱手。
“不过,我听说你这次下江南带了个女子回来?”晋王紧紧地盯着萧翊笑道,“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咱们的镇国公世子倾心。”
他脸上满是促狭的笑意,眼底深处却尽是探究。
萧翊向来不近女色,不说一直追在他屁股后面的永明郡主,京中不少世家贵女都对他倾慕不已。
否则就凭他一等镇国公世子,又是圣上心腹这两重身份,只怕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
他竟能对这么多明里暗里投怀送抱的女子都不假辞色,甚至都泡在军营和宫中。这趟去江宁府突然带回来一个女子,叫傅宣朗当真是想不通。
傅宣朗的眼眸暗了暗。
外面都传萧翊带回来的不过是个江宁府的青楼女子,傅宣朗却觉得说不定没有这么简单。一个普通的青楼女子就能引得萧翊这向来循规蹈矩的人破了规矩?
“殿下说笑了。”
萧翊简单的一句话带过。
傅宣朗却不愿意让他这么轻松带过,他拍了拍萧翊的肩膀,脸上促狭和暧昧不减,“这么多年也没见你身边有个女人,你这石头也算终于开窍了。我还真是好奇得很,什么时候带过来给我看看,到底什么样的佳人能让冰山都融化。”
萧翊迎上傅宣朗探究的视线,心中微沉。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轻描淡写地道:“她不过是个普通女子罢了,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怕殿下见了会失望,还是不扰了您的兴致了。”
傅宣朗见萧翊拒绝,有些不悦却不显露出来,心中却愈发笃定有问题。
“行吧,瞧你护得这么紧。”傅宣朗遗憾地道,“不过这次半个京城的大家闺秀都得伤心喽。”
萧翊敛眸不语。
……
容妙抱着一个匣子,里面装满了瓶瓶罐罐,不知在倒腾着什么。
萧翊一进屋就看见容妙低着头,仔细地看了看手中的瓷瓶。
他走到了容妙的身边,试图想要打破早上两人的不愉快,出声问道:“再看什么呢?”
只见容妙抬眼瞧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瓷瓶塞回到匣子里,冷淡地道:“没什么。”
她冷淡的模样让萧翊都不由得一愣。
只除了之前萧翊因为吃王弘译和她的醋的时候,容妙对他有过这么冷淡的姿态,之后容妙对他向来都很亲近。
“你先去洗漱吧。”容妙淡淡地道。
这么早?
萧翊下意识往窗外看去,艳阳正好,才是正午。
不过容妙这会儿显然还在生气,他十分顺从地去隔间洗漱。
过了一刻钟,萧翊出来后。
就见到容妙已经盘腿坐在了床上,刚才的那个小匣子里的瓷瓶叮叮当当摆了一排。
容妙朝他看去,她言简意赅地说道:“过来。”
向来温柔的眉眼此刻竟有些冷峻,叫萧翊都有些发怔。
他沉默地走到床边,才刚刚坐下来,就见容妙直起身伸手将扯开他的衣襟。
动作十分迅速,就连萧翊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他洗漱前已经将绷带拆下了,现在满身的伤痕无处遁逃。
数道狰狞的鞭痕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张牙舞爪着,还有数不尽的陈伤旧疤,无声地细数着他曾遇到过的危险。
容妙扯开他衣襟的手不由得顿了顿,她紧紧地抿着红唇,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沉默地偏过头,从摆在床边的瓷瓶中拿了一瓶,将上面的盖子取下。她用手指蘸取药膏,将它轻轻地涂到萧翊身上。
她紧抿着红唇,神色极为专注严肃。
让原本想要说些什么的萧翊也成功安静了下来,他低下头静静地看着容妙的动作。
夏日伤口本就容易发炎流脓,他成日奔波劳碌,又用绷带密不透风地包扎着,伤口并不能很好地愈合。
容妙看着眼前狰狞的伤痕,眼圈慢慢红了起来,“……疼吗?”
她的声音轻如蚊呐。
“不疼。”萧翊低声道。
容妙从鼻中发出一声不满的轻哼,眼圈却愈发地红了。手下的动作却愈发轻柔了,生怕弄疼了他。
容妙仔仔细细地将他身上所有的鞭痕都涂满了药膏。
她低着头将瓶盖重新塞了回去。
容妙的声音闷闷的,“是那天对不对?”
怪不得那次他两天都没来,来的时候额角还带着伤,也难怪这几天也都是和衣而睡。
萧翊沉默着。
容妙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他,她紧皱着眉心,质问道:“你为什么不说?”
萧翊看着她难过的神色,心口处也闷闷的,他抬手碰了碰她发红的眼尾。
他若无其事地道:“一点小伤而已,很快就愈合了。”
这满身的鞭痕只是一点小伤?
容妙的眉心锁得更紧了。
她早已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她咬着唇问道:“是因为我吗?”
所以他才不肯说。
“……不是。”
萧翊否认道。
可容妙却一点也不相信,即便被刺客刺杀逃难时萧翊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他是镇国公世子,又是当今圣上的亲表弟,如今顺利将平昌侯押送进京是大功一件。而且她也听说当今圣上是个性格温和的仁君,断不可能这么对待萧翊。
能够这么对待萧翊的只有一个人。
容妙贝齿紧咬着下唇,几乎都能尝到口中的血腥味。
萧翊抬起手轻轻地捏住她的下颔,迫使她放过自己可怜的嘴唇。
水光蓄满了她的眼眶,她只能看到萧翊模糊的身影。
“如果是因为我的话,”容妙艰难地说道,“我可以——”
萧翊俯身吻住她,将她即将说出口的话封在喉咙里。
这个吻夹杂着十足的温情和眼泪的苦涩,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萧翊轻轻地舔过她咬破的嘴唇,抚慰她的痛处,唇舌交缠间开始愈发激烈起来。
容妙不敢碰他才刚刚涂满药膏的身体,双手撑在身后艰难地支撑着自己纤细的身躯。
她被迫仰着头承受这份激烈,只觉得肺里的空气都被他悉数夺去。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更别提说话了。
过了许久,萧翊才放开了她。
容妙的身躯摇摇晃晃的,萧翊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才让她没往后倒去。
容妙即便有些晕晕乎乎也记得撑着他没有伤口的地方拉开距离,她轻喘着小声提醒道:“小心伤口。”
萧翊低眉看着她泛着潮红的眼尾,抬手又蹭了蹭。
他沉声道:“不许说那种话。”
容妙眼睫微微地颤了颤,低声道:“我还没说出来呢。”
“一次也不许。”
容妙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好。”
……
晋王府。
傅宣朗走进房中,只见晋王妃正认真地核对着什么。
他走了过去,“这是?”
晋王妃抬起眼,发觉是他笑了笑,“是过几日宴会的单子。”
这次宴请的人不少,请帖也要仔细核对。此外对饮食之类的自然要格外注意,譬如有人对什么食材过敏之类的,更要小心些。
傅宣朗饶有兴趣地看着名册上的人名。
视线扫到一个名字时顿了顿,他挑了挑眉,“永明也来?”
晋王妃瞥了他一眼,温声说道:“是啊,刚好我昨日去慈恩寺的时候碰上了她和安庆姑姑,就顺道和她们说了此事。有什么不妥吗?”
傅宣朗摸了摸下颌,“倒没什么不妥。”
“对了,之前萧翊带回来的那个外室你知道吗?”
晋王妃点了点头,“现下京城还有哪家不知道萧翊那个外室。”
城西那处宅子离晋王府也不远,就隔了几条街。
也不知道萧翊是怎么想的。
傅宣朗抬了抬下颔,“把她也添上。”
“她?”晋王妃不由得一怔。
这不妥吧,她这次宴请的都是些夫人千金,添上一个青楼出身的外室。
未免有些……
“嗯。”傅宣朗笑道,“你不好奇吗,能让萧翊这样的人带回来,必定不是什么普通的人物——”
他的眼中寒光一闪。
“可是……”晋王妃迟疑道。
她看着傅宣朗的神情,就知道此事不容商量了。
她只得将人也添上了名册。
第54章 镇国公府。萧翊正准备出门,永明郡主立刻眼尖地看到了他。“萧翊——”
……
镇国公府。
萧翊正准备出门,永明郡主立刻眼尖地看到了他。
“萧翊——”
永明拔高了音量喊住了他,她快步走到萧翊面前,她仰起头欣喜地看着萧翊。
距离她上一次见到萧翊,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了,却好像是隔了好几年。
只是很快这份欣喜立刻转换成复杂的情绪。
“我听说你前几天就回来了,我这几天来镇国公府好像都没看到你。”永明郡主状作不经意地说道。
萧翊微微颔首,淡淡道:“这几天公务繁忙。”
永明暗暗攥紧了袖中的手,“是吗?难怪我都没看到你。”
“前几日我来看老夫人的时候,她还提起过你呢。”永明脸上带着笑,话锋一转,“对了,你这次不是下了趟江南吗?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萧翊瞥了她一眼,语气客气疏离,“此行是因为圣上有令,所以还请郡主恕我不能透露。”
永明的笑意僵在脸上,“是吗?”
她盯着萧翊冷淡的面孔,心中的愤怒和委屈不断翻涌,只听到她刻薄地道:“那你从青楼带回来的那个女支子,也是圣上有令吗?”
语气中对容妙的厌恶鄙薄更是显露无疑。
下一刻,萧翊的眉心就紧紧地锁了起来。
萧翊黑眸沉沉,定定地看着永明郡主,语气竟是冷淡到近乎冷漠,“这是在下的私事,就不劳郡主费心了。我还有要务在身,就先告辞了。”
说完,萧翊大步迈出门,片刻也不停留。
永明郡主感受到身侧他离开时步伐间带起的风,顿时用力地咬紧了牙关,修剪整齐的指尖狠狠地刺破掌心。
她等了萧翊整整两年——
不止两年。
她满心欢心地在京城等他回来,结果他宁愿要一个青楼出身的女昌女支,都不肯娶她。现下满京城的人都在背地里嘲讽她,他居然还因为那个卑贱的女人这般对她!
她的眼中布满了可怖的红血丝,几乎能够尝到口腔中浓郁的铁锈味。
……
晋王妃将空了的药碗放到宫人手中的托盘上。
“行了,你也别成日围着我转悠了。”太后半躺在床上,靠着床头摆了摆手,“我听说你这几日准备办个什么宴会。”
晋王妃双手恭敬地交叠放在膝上,她轻声道:“是,儿媳想着母后您凤体好转,办个宴会也为您添添喜气。在宫里操办有些不太好,干脆就摆在晋王府办了。”
太后不以为然地道:“有什么不好的。不过你既然想在晋王府办也行,至少比宫里方便些。”
她一个晋王妃越过皇后等人在宫里操持宴会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在晋王府就不同了。
晋王妃脸上笑意加深,“母后说的是。王爷回京后这些天一直为母后担忧烦心,得知了您即将痊愈也是好不容易放心。离京两年,王爷与京中不少好友同僚也许久没见了。儿媳也准备宴请些王爷的同僚及其女眷,也算是再好好熟络熟络。”
太后微微地点了点头。
“宣朗离京两年与京中的人也难免疏远了不少,趁机走动一下也好。这段时间你就别往永寿宫跑了,宫里再不济也有贵妃呢,你好好操持宴会吧。”
“是。”晋王妃低头应道。
伺候完太后睡下,晋王妃才从永寿宫出来。
一出门就撞见了安庆大长公主和永明郡主正往永寿宫来。
“安庆姑姑,永明表妹。”晋王妃朝大长公主福了福身。
安庆大长公主颔首回应,站在她身后的永明也立刻朝晋王妃回了礼。
“晋王妃这是刚从永寿宫出来?我们正准备去永寿宫看看太后呢。”安庆大长公主问道。
晋王妃点了点头,“是啊,不过母后这会儿睡下了,只怕是不能接见二位了。”
安庆大长公主有些遗憾地道:“这样啊,那就算了,让太后好好休息吧。”
这次她本想借着探望太后之际,顺便和她谈谈永明的婚事,没想到太后已经歇下。
“既然如此,那我顺道去趟凤鸾宫吧。”安庆大长公主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永明,“永明,走了。”
只见永明顿时不情愿地别开了眼,低声道:“我不去。”
晋王妃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幕,将她们二人的神色都搜罗眼底。
安庆大长公主碍于晋王妃在场,只得按捺住内心的怒火,加重了语气,“走了。”
永明飞快地抬起眼瞟了眼身前的母亲,倔强地道:“我不去。”
正当安庆大长公主脸色黑了下来的时候,晋王妃迅速出来打着圆场。
晋王妃笑道:“既然永明不愿意去就算了吧,刚好我也有两年没有见到永明了。女大十八变,永明也是越来越漂亮了。正好我才刚回京,晋阳离京远,现下京城时新的料子首饰我都还没见过,不如永明给我介绍介绍。”
永明听到晋王妃的话,如蒙大赦般上前紧紧地挎住了晋王妃的手臂,叫安庆大长公主无计可施。
安庆大长公主暗暗地瞪了眼躲在晋王妃身后的永明,只得答应了下来,“好吧。永明,记得好好招待你表嫂,知道了吗?”
“知道了。”永明立刻应道。
安庆大长公主独自去了凤鸾宫。
永明望着她的背影松了口气,她松开了晋王妃的手臂,扭头看向晋王妃,感激地道:“多谢表嫂这次帮永明解围。”
晋王妃温和地笑了笑,“没事,不过姑姑也是为了你好。”
永明嘟了嘟嘴,低头不语。
晋王妃看到她的神色,眼中精光一闪,问道:“对了,这几天萧翊不是回来了吗,你见到他了吗?”
见是见到了。
永明的神色顿时黯了下去。
“嗯。”她含糊地应道。
晋王妃弯唇笑了笑,“你怎么见了萧翊反而不高兴了。”
永明绞紧了手中的锦帕,满腹的抱怨和委屈不知道对谁倾诉。现下满京城的人都在看她笑话,母亲也只顾着找人帮她相看,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感受。
晋王妃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她环视了一眼周遭,她牵起永明的手,“走吧,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咱们姑嫂之间也聊一聊。”
她们寻了个清净的亭子,屏退了左右。
她与晋王妃一向不太亲厚,主要也是因为萧翊的缘故。当年晋王和当今圣上相争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萧翊又是圣上的表弟,所以她们两人只是点头之交。
可如今永明心中郁郁寡欢,面对晋王妃也算是放开了话匣子。
晋王妃若有所思道:“所以萧翊当真这么对你说了?”
“是啊。”永明忿忿地点头道,“他还和我说这是他的私事,不用我管。”
她心中是又恼又恨。
她小时候进宫时,就认识了当时常在先后凤鸾宫的萧翊,不过那会儿她对萧翊并不感兴趣。毕竟萧翊极少和女孩待在一块儿,总是和傅宣恒两个人一块儿玩,她反而和待人温和体贴的傅宣恒相处得更多些。
直到萧翊十二岁时,他们在京郊打猎,萧翊的飒爽英姿迅速在她的心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之后她就常借着去凤鸾宫的由头去看萧翊,尽管萧翊对她依旧十分冷淡,但是她却对他愈发得喜爱。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喜欢更加加深,甚至演变成了一种征服欲。
如果能让萧翊这样男人对所有人都冷淡疏远,唯独对她不同,这种想法让她更加雀跃不已。
结果没想到,她还没能得到萧翊,半路上就冒出来一个程咬金。
晋王妃叹了口气,附和道:“萧翊确实有些过分了,也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哪值得他这般对你。”
永明咬紧了牙关,得到旁人附和的内心愈发不忿了。
晋王妃瞟了眼她的神色,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不过你也别担心,再怎么说那等女子远不及你身份尊贵。指不定萧翊也是初次接触这种女子,一时不查被迷惑住了。等过段时间他反应过来了,就能尝出你的好了。”
听到她这么说,永明心里也舒服了些。
这会儿反而担忧的心思占了上风,她迟疑地道:“萧翊以往常年都在军营之中,平日确实甚少接触女子。你说得对,这次定是那瓦舍勾栏的狐狸精迷惑了他。”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她立刻转身看向晋王妃,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有些急切地道:“表嫂,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母亲已经准备找皇后帮她物色人选了,在这么拖下去她真的就与萧翊无缘了。
晋王妃看着她急迫的面容,眼眸一动。
她反手轻轻握住永明的手,轻声宽慰道:“你先别急。”
“你还记得过几天我准备在晋王府办宴会吗?”
永明疑惑地点了点头,之前在慈恩寺遇到晋王妃时她说过了。
“这次宴会京中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都会去,我准备将萧翊那个外室也一同邀请去。”
永明顿时睁大了眼睛,险些要站起来,她讶异道:“为什么?”
“你先别着急。”晋王妃徐徐说道,“萧翊就是不近女色才会被这个女子迷惑住了,若是这个女子到时在宴会上被你比下去,萧翊还会觉得她好吗?你堂堂一个郡主,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又怎么比得过你?”
“这样也能让她自惭形秽,明白她与萧翊之间本就是云泥之别,叫她不敢再迷惑萧翊。”
永明这会儿才终于冷静下来。
是啊,只要让萧翊知道这个狐狸精的不堪,他定不会再被迷惑了。
见永明的眼里倏然放光,晋王妃微微勾了勾唇。
第55章 御书房中。傅宣恒翻着萧翊刚刚呈上来的证词。他的食指轻叩着桌面,轻笑了一声,俊……
御书房中。
傅宣恒翻着萧翊刚刚呈上来的证词。
他的食指轻叩着桌面,轻笑了一声,俊朗的面容更显得温润如玉,“这陈东湖真是一点都不顾及翁婿之情啊。”
萧翊沉声道:“晋王两次派人杀他,他此刻若是还顾及翁婿之情才是奇怪。”
更何况傅宣恒也和他说了,只要他肯招供,就可免诛九族的刑罚,只杀涉事之人。其余人流放,总比全族赴死来得好。
画押的证词上记录着他这几年在江宁府以权谋私、大量敛财,甚至买通江宁府官吏,然后将收到的银钱暗地里转向晋阳之事。
傅宣恒将画押的证词收好,藏到机关之中。
得到这份证据的傅宣恒心情大好。
“只要能稳住傅宣朗,将他在京城和晋阳的爪牙一一剪除——”
萧翊点了点头,“不过平昌侯如今在我们手上,他一定会担心平昌侯会将二人合谋造反之事说出来,到那时他一定会选择逃出京城遁向晋阳。”
按照平昌侯的证词来看,晋王从他手中得到的白银已经上百万了,还不算晋王自己手里的钱,他在晋阳也屯兵了三四年了。
打从晋王在帝位之争中逐渐弱势下来,他就开始在封地密谋屯兵了。
晋阳地处边关,镇守外部蛮夷。若是晋阳大乱,只怕这一路都会生灵涂炭。
如今并不确定傅宣朗在京中还有多少势力,再加上王家的态度本就暧昧不清,朝中盘根错节。即便现在掌握了平昌侯的证词,也不能贸然抓捕傅宣朗。
“所以要稳住傅宣朗,断不能让他出京。”傅宣恒肃然道。
萧翊缓缓说道:“前日下朝时,他还和我打听了平昌侯的事,不过我当着他的面没表现出异样来。”
“嗯。”傅宣恒颔首,“过几天我会派人去江宁府彻查涉嫌贪污的一众官吏。”
也好让晋王以为他们只查出了平昌侯贿赂官吏之事,让他暂且安心。
萧翊沉吟了片刻,“也可让平昌侯与晋王适当见一面。”
傅宣恒怔了怔,片刻后立刻笑了起来,“萧翊,你这小子呀,真是比狐狸还贼。”
“那你安排吧,”傅宣恒顿了顿,“记得嘱咐好陈东湖,让他不该说的别说。”
“好。”萧翊应道。
傅宣恒站了起来,揉了揉眉心,随后将手放下撑在桌案边。
无意中打到了桌案边一个匣子的盖子,盖子顺着他的力道滑了下来。
满匣的珍珠。
硕大圆润,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顿时吸引了萧翊的目光。
傅宣恒也看了过去,看到满匣的珍珠却有些头疼,轻叹了一声,“这是新上贡的南珠,我还想着一会儿让人连带着那扇前几天上贡的珊瑚盆景一块儿送到王贵妃那儿去。”
想到这儿,他就不由得感慨。
明明是一国之君,不仅要定期去永寿宫献孝心,还得时常去后宫献身。不止要稳定朝纲,还要平衡后宫。
简直让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他时常去贵妃宫中留宿就算了,还得频繁地赏赐奇珍异宝以示恩宠。
每每看到如流水般送出去的真金白银,真是让人扼腕。
皇后也时常拿着账本来和他告状,说王贵妃的用度简直是达到奢靡的地步。
傅宣恒深深地吐了口气,他平日里省吃俭用,身为皇帝一个月的花销都抵不上她的一半。
傅宣恒这边正心疼着。
只见萧翊半点不带停顿地伸手覆在那匣珍珠上。
“表哥。”
傅宣恒顿时瞪大了眼睛,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着萧翊认真真挚的神情。
自他登基之后,萧翊这厮再也没喊过他表哥了吧,他喊表哥确实是让他很感动。
但是——
这不代表着自己可以忽略他想要拿走自己这匣南珠的举动。
傅宣恒立刻伸手压住他的手,警惕地道:“你要干嘛?”
萧翊定定地看着他,想要将手下的匣子抽过来,“表哥,不是你上次说我立功了,可以向你要奖赏吗。”
傅宣恒手下用力,将他的手掌和匣子牢牢压住,皮笑肉不笑地道:“但是你不是说不用了吗。”
还讹了他六万多两。
至今想起来都肉疼不已。
现下还想讹他的南珠,门都没有。
“我现在想想,觉得你说得对。”萧翊缓缓说道,“兄弟之间确实不该生分,我觉得这匣珍珠正合适。”
他的眼神十分真挚,半点看不出是外人眼中一向冷冽寡言的镇国公世子。
傅宣恒的嘴角一抽,“但我觉得适当的生分还是比较适合咱们两个关系的良好存续。”
只听见萧翊幽幽地叹了声。
“果然人是会变的。”
傅宣恒这会儿觉得自己的眼角都在抽搐,温和的神情都快要保持不住了。
……
容妙收拾妥当后,就准备带着星月她们出门去。
上次萧翊和她说让李卫帮她们物色铺子,正好李卫按照她们的要求找了几个合适的位置,今日带着她们去看一看确定下来。
李卫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容妙她们一出门,就看到了李卫站在马车旁。
“容姑娘。”
李卫顿了顿,瞟了眼容妙身侧的星月,才接着喊道:“星月姑娘。”
容妙的鸦睫忍不住眨了眨。
“上车吧。”
还没等容妙品出些什么,李卫就已经说道。
容妙回过神来,朝李卫弯唇点了点头,温声道:“好。”
容妙钻进了马车中。
待众人坐定,马车就开始慢慢地行驶起来了。
行驶了一会儿,马车缓缓停下。
容妙搭着碧水的手走下马车,为了防止不必要的注意,容妙戴上了面纱,她环视了一眼四周。
这个铺子处于闹市,来来往往的人不少,甚至还有些小商贩沿街叫卖。
容妙收回了视线,走进店铺中。
店铺也十分宽敞。
星月跟在她身旁,眉心悄悄地拧了起来,她伸手轻轻地拉了拉容妙的衣角,压低了声音道:“这个位置的铺子,面积又这么大,只怕是不便宜吧。”
容妙侧过脸看了她一眼。
还没等容妙开口,李卫率先出声:“星月姑娘,主子已经吩咐过了。你们只管看喜不喜欢,其余的事我都会替你们办好。”
容妙却半点都不讶异,往日里在芙蓉馆里见客人一掷千金的还少吗。
既然李卫都这么说了,容妙也表现得这么淡然,星月也不好说什么了。
虽然这个铺子近闹市,来往的人流量确实不少,但是容妙并不是那么满意。
既然选择开胭脂香粉的铺子,面对的客人就是手中有闲钱的女眷了。
“李卫,有没有稍微清净点的店面。”容妙说道。
李卫带着她们接连看了几个铺子,她们才终于敲定了一家店面。
铺子的面积比第一家小,但是她们本就不需要太宽阔的地方。周边也清净,大多是布料首饰的店铺,往来的都是家境殷实的夫人小姐。
李卫出手十分宽绰,容妙她们敲定主意后,他直接掏出了银票当场就将店铺买了下来。
原本是星月想要开铺子,容妙就想将铺子落在星月的名下。但是星月百般推拒,说自己一点钱都没出,也不好意思接受人家的铺子。
所以铺子最终还是落在了容妙的名下,不过具体运营店铺的事宜还是星月来操办。
解决了这一桩大事后,容妙也准备带着她们回府了。
容妙才先上了马车,就听到马车外陌生的女声。
“你是镇国公世子身边的侍卫?”晋王妃看着不远处有些眼熟的人迟疑道。
李卫经常跟在萧翊的身边,晋王妃偶尔也会见到。
这会儿晋王妃正好在这条街选些料子首饰,没想到一出店门,就看到了李卫。
李卫也认出了晋王妃,他朝她躬身道:“属下见过晋王妃。”
他身边茫然的星月三人,此刻也跟着福了福身。
晋王妃的目光顺着他滑到他身旁的三人身上,视线在星月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这位就是萧世子带回来的姑娘?”
果然是一脸狐媚子样。
莫名让她想起王府里那些成日折腾争宠的妾室。
星月抬眼触及到她眼中的轻视鄙薄和语气中淡淡的厌恶,她微微抿了抿唇,脸色都白了几分。
还没等李卫出声否认,车帘就被唰得一下拉开了。
容妙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地看了眼前方的晋王妃。
片刻后,她从容不迫地搭着碧水的手下了马车,缓缓地走到晋王妃的对面,朝她盈盈一福,“妾身见过晋王妃。”
晋王妃定定地看着她。
容妙戴着面纱,整张脸看不真切。只看得到一双柳眉杏眼,浓密卷翘的眼睫微微抬起,艳阳下明眸潋滟着粼粼波光,眉眼间摄人心魄。
青丝如瀑,如同轻纱般柔顺地搭在肩后。露出的小片雪肌在璀璨的阳光下散发着温润细腻的光泽,就仿佛是古人形容的冰肌玉骨。
“你是萧翊带回来的?”晋王妃顿了顿,才开口问道。
容妙抬起眼睫看向晋王妃,微微地勾起了红唇,“正是。”
她的声音里夹杂着一股江南的吴侬软语的调子,将语句字眼咬得又轻又软,温柔婉约又如同潺潺流水般沁人心脾。
第56章 晋王妃看着面前的容妙,眼瞳微不可察地急剧收缩着。就连目光也凝重了几分。晋王妃隐弧
晋王妃看着面前的容妙,眼瞳微不可察地急剧收缩着。
就连目光也凝重了几分。
晋王妃隐晦地上下打量了容妙一下,她弯唇笑道:“真是个美人,难怪萧世子会将你带回来。”
容妙稍稍低了低头,“晋王妃谬赞。”
“对了,正好要找你呢。”晋王妃微微颔首,示意身旁的婢子将请帖递给容妙。
“我正准备在晋王府办场宴会,正头疼萧世子没有妻室不知该邀请谁呢。正好萧世子将你带回来了,大家也都对你好奇的很,到底是什么样的天仙美人才能迷住萧世子。”晋王妃笑意盈盈地说道,“想必你不会拒绝吧?”
虽是问句,可语气和神态却像是不容她拒绝。
容妙大致扫了眼那婢子手中的请帖,眉眼腼腆地弯了弯,随后又有些为难地轻蹙起柳眉,“王妃好意,妾身自是不好拒绝。只是世子那边……妾身也不敢自作主张,万一世子责罚下来。”
晋王妃脸上的笑意淡了淡,不过片刻后,“萧世子那般疼你,怎么会舍得罚你。再者说了,你又是他身边唯一的女眷,你不去还能有谁去呢。”
容妙捏着请帖,神色有些犹豫。
晋王妃眼中精光一闪,趁热打铁地道:“正好你初来京城,和旁人熟络一下。毕竟萧翊是镇国公世子,你将来总要和这些人打交道的。”
若不是为了哄她,一个外室,还想和这些世家夫人贵女打交道?怕不是痴人说梦。
容妙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两下,踌躇地道:“那、那等我问过世子之后,再答复您好吗?”
晋王妃勾起唇角,“那是自然。”
果然只是个玩意儿罢了。
……
马车上。
容妙瞥了眼晋王妃送的那张请柬,随手放在一旁。
碧水好奇地看着那张精致的请帖,“姑娘,你要去吗?”
这可是晋王府的宴会欸!
光是想想,就觉得让人兴奋不已。
容妙半阖着眼眸,轻叹了口气,“我不是说了要问过世子再说吗。”
碧水兴致勃勃地来回翻着请柬,不由得感叹道:“果然不愧是王府的东西。”
一张请柬都这般精致华丽,边沿上是烫金的花纹。
而一旁的星月则是欲言又止。
方才晋王妃将她误认为是容妙时,那眼神中的鄙薄让她不太舒服,邀请容妙去参加宴会只怕也不是出于什么好心。
容妙微微睁开眼睛,就看到星月有些担忧的神色。
她伸手将碧水手中的请帖拿了过来,翻开内页。
这晋王妃看起来就是来者不善。
说什么萧翊没有女眷,镇国公府那么一大家子呢。就算萧翊没有妻室,还有他母亲镇国公夫人呢,再不济还有他祖母婶婶,怎么也轮不到她这个现在还没名没份的人去。
晋王妃故意捧着她,无非就是想让她去赴宴。
只怕那是场鸿门宴吧。
……
容妙将装着药膏的瓷瓶的盖子盖好。
面前的萧翊半裸着上身,身上的伤口已经涂好了药。
容妙没让他立刻将衣服穿上,免得捂着伤口了。
精壮结实的上半身满是累累的伤痕。
萧翊盘坐在床上,扭头看向下床放东西的容妙,问道:“今天你碰到晋王妃了?”
估计是李卫和他说了。
“嗯。”容妙将手中的瓷瓶放到桌上,点了点头应道。
她将放在桌上的那张请柬拿了过来,递给了萧翊。
“今日我和星月她们去看店铺的时候,刚好就碰见她了,她就把这张请帖给我了。”容妙微微皱了皱眉,“不过她的眼神让我有点不太舒服,就没应下来。我和她说得先问问你,然后再答复她。”
萧翊将她手中的请帖接过看了眼。
“你做的对。”
晋王妃突然出现邀请容妙参加宴会,显然就是别有用心。
前几天晋王才刚刚和他说过想要见容妙一面被他拒绝了,没想到他还是不死心。
也不知道这俩夫妇打的什么主意。
萧翊微微眯起眼睛,叮嘱道:“对了,下次你再见到晋王妃的时候,别和她提及平昌侯的事。”
容妙怔了怔,点头应道:“好,那我一会儿让人去回绝晋王妃的请帖?”
萧翊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到时候亲自和晋王说,免得横生枝节。”
“嗯。”容妙轻声道。
萧翊将请帖随手放到床边,将容妙拉了过来,容妙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口。
“小心些。”
容妙小声道。
萧翊对这些伤口本来不甚在意,见她这副谨慎的模样忍不住轻笑。
他伸手将放在床头上的匣子取了过来。
果然容妙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转移了,她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
方才他将这个匣子拿回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随着他的动作,匣子里还传出哗啦啦的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在匣子里滚动碰撞。
下一刻,萧翊就将匣子递给了她。
容妙迟疑地接过了匣子,将它抱在怀里,瞥了眼看着她的萧翊,才缓缓将匣子打开。
圆润的珍珠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光泽细腻光彩夺目,一粒都有拇指大小。
饶是她在芙蓉馆这么多年,生活也算是滋润,也从没见过这种品相的珍珠。
容妙倏然瞪大了眼睛,她下意识抬头去看萧翊,“这是?”
“你喜欢吗?”
萧翊向来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对此一窍不通,甚至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许多人总是钟情于这种好看但无用的东西。
但是此刻他紧紧地盯着容妙的神色。
当时看到这匣珍珠的时候就突然鬼使神差地想到,这珍珠配容妙一定很好看。
容妙的气质温柔婉约,肌肤白皙剔透,吹弹可破,搭配上这般光泽温润的珍珠再合适不过了。
只见容妙轻轻地点了点头,她抬起眼弯了弯唇说道:“喜欢。”
这种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东西,又怎么会不喜欢呢。
她的杏眸中闪着惊喜的碎光,柔软的红唇也勾了起来,望向萧翊的眼神盈满了欣喜。
看得萧翊顿时黑眸一暗。
他扶着容妙的香肩,压下身去,将她口中的芳泽尽数撷取。
容妙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用手抵住他的肩膀,尽力避开他的伤处。却根本敌不过他的力气,萧翊毫不在意地将容妙紧紧地揉进怀里。
萧翊的手扶着她的后脑,手指穿过她柔顺的青丝轻轻地按着,温柔又不失力度在她唇瓣上辗转着,霸道强势的气息迅速攻城略地。
这段时间,萧翊仿佛无师自通一般迅速掌握了亲吻的技巧,轻而易举地就将容妙吻得有些晕晕乎乎。
亲吻之际,容妙仍还记得一手抵在他的肩头,一手抱着匣子。
纤细修长的天鹅颈被迫仰起来,两人的吐息温度亲密交织着,轻微的啧啧水声暧昧地在耳边响起。
哗啦啦——
她的手终于不堪重负,抱在怀里的匣子往旁边一歪。
满匣的珍珠顺着倾斜的方向滚落了出来,骨碌碌地散在床上。
在床铺上散发着绮丽的光辉,仿佛天上的璀璨繁星洒落尘间,让人炫目。
可这会儿,谁都顾不上这些无意洒落出来的名贵珍珠。
屋内的空气灼热黏稠地流动着,似乎比外头炎热的夏日更加炙热。
……
天光大亮。
容妙艰难地睁开了眼睛,霎时就感受到全身的酸痛。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身旁已经空了,但是萧翊离开前,还将她身上的被子十分贴心地掖紧了,夏日的早上容妙被硬生生热出了一头汗。
她仿佛还感受到昨晚那酸涩的疲累和磨人的欢愉,还有她好心帮萧翊涂的药膏最后蹭得到处都是。
昨晚那硕大的珍珠撒了一床,即便萧翊尽量避开,容妙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硌到了。娇嫩的肌肤被硌出了印子,却根本顾不得这些细微的疼痛。
折腾到后面,床上的许多珍珠都滚下了床。
容妙被迫承受着萧翊的热情时,余光中无意瞥见了瑰丽玉润的珍珠被人毫不在意地扫落,滚到了地上。
现下的床铺和地面都整洁一新,身上也十分清爽干净。
容妙微微撑起身子,发现装着珍珠的匣子已经盖好了盖子摆在了桌子上,而桌上的请帖也已经不翼而飞了。
想必是被萧翊带走了。
容妙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她就不用再面对晋王妃了。
容妙往后一仰,重新躺回床上。
她望着头顶的帐幔,精致的花纹蜿蜒着,如同她翻飞的思绪。
不过晋王妃的出现也给她提了个醒,既然她选择了萧翊,就不可能不与这些世家贵女打交道。毕竟萧翊出身高贵,又尚未娶妻,是极好的夫婿人选。
而她身为萧翊的外室,她的出身,又是这些人最为鄙夷轻视的。
昨日见到晋王妃时,即便她表现得客气,不过那种理所当然的高高在上的口吻却丝毫没能减轻,甚至话里话外都有着一种能够受到邀请是她的荣幸的感觉。
虽然萧翊替她回绝了邀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容妙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晋王妃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容妙垂下眼睫,眸光一暗。
第57章 “所以你说萧翊只查到了你贿赂江宁府知府的事情?”傅宣朗眸中精光一闪,压低了声音说道。平……
“所以你说萧翊只查到了你贿赂江宁府知府的事情?”傅宣朗眸中精光一闪,压低了声音说道。
平昌侯虚弱地半靠着墙壁,点了点头。
他眼神复杂地道:“对。当时萧翊趁夜闯入府中,当时我们和江宁府知府一块儿被押解入京,结果半路上就……”
他顿了顿,语气显得有些艰涩说道:“遇到山匪劫杀。”
听到陈东湖这么说的傅宣朗眼神微不可察地游移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讶异道:“果真如此?”
“嗯。”
看来陈东湖还不知道是自己派人刺杀他的事。
不过——
傅宣朗皱紧了眉头,紧紧地盯着陈东湖,一脸担忧地道:“我前几日听闻岳丈在大理寺遇刺了?可有什么不妥?”
他的眼底带着浓浓的探究与怀疑。
只见陈东湖顿时怒气冲冲地道:“那日他们故意派人假扮衙役来谋害我,想要借此迷乱我的心智,想要让我招供。否则怎么那人才刚进来,就被他们及时逮住了。”
“他们还从那人身上搜出了你府上的牌子。”陈东湖狐疑地看着他,“应当是他们为了离间咱们翁婿俩。”
傅宣朗心中一咯噔,脸上不动声色道:“那是自然。我怎么可能会派人谋杀岳丈您呢,那什么牌子更是无稽之谈!”
陈东湖收回了怀疑的目光,“我猜也是,否则这也太明显了些。”
傅宣朗见他打消了疑心,心中反倒松了口气,对他的试探之意也减轻了不少。
“对了。”陈东湖问道,“妍儿和逸明都还好吧?”
傅宣朗眸中闪烁,“王妃她一切安好,最近正准备宴请京中群臣女眷。至于逸明,如今正在晋阳呢。”
陈东湖的手在袖间紧紧攥紧,笑道:“是吗?那就好。”
“岳丈您放心,这段时间我在京中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平安出来的。”傅宣朗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陈东湖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声,他轻叹道:“若是我真的不行了,记得替我照顾好妍儿。”
“好。”傅宣朗一口应下。
……
傅宣朗从狱中缓缓走了出来。
原本关切担忧的神色全被冷漠所取代。
看来陈东湖果然还不知道是他派人刺杀他们,而且还以为是傅宣恒为了离间他们才故意为之的。
让傅宣朗原本不安焦躁的内心稍微安定了些。
不过——
傅宣朗从怀中掏出一张请帖。
他的眸光沉了沉。
今日下朝之后,萧翊特意将这张请帖还给了他,还婉拒了晋王妃邀请他那个外室赴宴的好意。
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究竟是什么宝贝疙瘩,竟这般藏着掖着,连看都不让看一眼。
到底是真的外室,还是别有安排。
他刚刚还特意问了陈东湖关于萧翊那个外室的事情,显然陈东湖对于这个人也一无所知,只说好像是江宁府一个名为芙蓉馆的青楼里的女子。
仅仅只是这么简单而已吗?
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中请帖的边沿。
……
萧翊帮她解决了晋王妃的邀约一事后,容妙就暂时将这事抛之脑后了。
正好星月她们这段时间正兴致勃勃地布置店铺,购置东西。即便容妙不喜欢顶着烈日出门,也被星月她们硬拉出去好几次。
容妙每次回来都得好好地保养一次肌肤,才能放心。
这么炎热的天气,完全没有打消她们的积极性。
星月她们今天难得在家中捣鼓胭脂,容妙百无聊赖地在一旁看着。
这时张才英轻轻地叩了叩门,容妙顺着声音望去。
只见张才英捧着个大盒子进来了。
“这是什么?”碧水好奇地问道。
张才英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放下,才开口回道:“前几天世子特意吩咐我将南珠打了几幅头面首饰,我特意让那边紧赶慢赶地赶出来了。”
容妙将盒子打开,目光一滞。
炫目瑰丽的光彩夺人眼球,不止是珍珠,这几幅头面还镶嵌了许多名贵的宝石珠玉,但却并不显得喧宾夺主,彼此之间相得益彰,华贵极了。
一旁的几人也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流光溢彩。
容妙沉默地看着这几幅头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才英瞅着她的神色,试探地问道:“姑娘不喜欢吗?那我让人重新再打。”
容妙摇了摇头,“我很喜欢。”
“只是,”容妙顿了顿,弯唇道,“一时惊喜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饶是星月也自诩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也从未见过如此造价不菲的首饰。
她有些瞠目结舌道:“这、这是南珠?”
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张才英说得是南珠。
星月忍不住问道:“可是不是听说南珠极为稀少珍贵,一向是贡品吗?”
毕竟一直流传着“西珠不如东珠,东珠不如南珠”这句话,可见南珠之珍贵。可面前的头面首饰上镶嵌的珍珠并不少,这般大手笔地送给容妙。
“南珠的确是贡品,不过这南珠也是皇上御赐给世子的,所以姑娘大可放心。”张才英贴心地回答道。
当他拿到这匣珍珠的时候,也觉得十分震惊。
看来容姑娘在世子心中的地位果然是极为重要,否则如此珍贵的东西,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就送出去了。
“姑娘,要不你戴一戴试试?”碧水飞快地扭头看向容妙问道。
容妙迎着几人期盼的目光,有些忍俊不禁,瞥了眼盒子里的首饰,无奈地道:“那就试试吧。”
夏日炎热,她本就穿得轻便,也只简单挽了个发髻。
碧水小心翼翼地将首饰从盒子里捧出来,生怕让它摔下来,但是手劲又放得很轻,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使劲将它弄坏了。
真是应了那句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容妙支着下颔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眼中笑意盈盈。
碧水捧着簪子呼吸都不由得放轻了。
她将簪子插进了容妙的发髻中,容妙微微抬头,吓得碧水赶忙小心地护住了。
容妙忍不住扑哧一声轻笑着。
容妙抬手将发簪稳了稳,“放心,它没那么脆弱。”
“碧云,帮我拿面铜镜来。”
“好。”碧云应道,快速地走到梳妆桌前拿了面小铜镜递给了容妙。
容妙对着铜镜仔细地端看着,顺带问道:“好看吗?”
碧水几人的眼睛都放光了,连连点头,“好看。”
夏日里容妙爱穿些颜色清浅些的衣裳,外罩轻薄的纱衣透风舒适。
这种华贵精致的首饰,常人很难压得住。偏偏容妙温温柔柔的眉眼,简单的衣裙,却能够轻松地驾驭,甚至还平添了几分贵气。
容妙满意地勾了勾唇。
还没等她发话,碧水连忙将其余的首饰也替她戴上。
将整幅头面都戴上后,顿时显得贵气逼人,珍珠温润的光泽更衬得她如谪仙般脱俗出尘。
“真好看。”碧水不由得再度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惹得容妙抬眼笑着嗔了她一眼。
没等容妙再说些什么,突然屋外传来一阵骚动,打断了她们。
容妙下意识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门边往外看去。
“怎么了?”容妙扶着门框蹙眉问道。
张才英从外快步走了进来,面色十分凝重,“是晋王府的人。”
“晋王府?”容妙捏紧了门框,不解地道,“晋王府的人怎么会来这儿?”
“说是说好了要来接您去赴宴的。”
容妙眉心拧得更紧了。
萧翊不是已经帮她回绝了吗?
怎么晋王府的人反而亲自上门来接她了?
容妙与身旁的星月对视一眼,眼中的迟疑不减。
容妙抿了抿唇,快步地走出内院,越过垂花门,眼见着他们就要拦不住晋王府的人了。
他们竟是要硬闯。
容妙的小脸紧绷着,她表情凝重严肃地道:“张叔,他们要拦不住了,你现在马上就让人从后门出去找萧翊。”
“好。”张才英面色也十分严峻,快速地点头应道。
吩咐完张叔后,容妙毫不迟疑地往前走了几步,盯着那些意图硬闯的人,扬了声音道:“不是要接人吗?不知是京城里邀人赴宴的礼数都是这般粗蛮无礼,但是单单晋王府的一贯作风就是这样。”
一向温柔的声线此刻倏然冷峻了起来。
那些硬闯的家丁侍卫顿时朝她看去。
容妙姣好的面容紧紧地绷着,眉眼中都透露出一股不悦之色。
其中为首的一名侍卫望着她的脸不由得怔了怔,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高声说道:“我等没有恶意,不过是怕您人生地不熟,奉命前来接姑娘去晋王府上赴宴的。”
容妙眸中寒光乍现。
“先前我家世子已经替我向晋王婉拒了邀约,不知今日缘何几位非要来此接我前去赴宴。”容妙缓缓说道。
“我家王爷自然是好意邀您赴宴。”那侍卫说道,“还请姑娘和我们一道走吧。”
说着他们就用力拨开了面前阻拦的人,将人都钳制住。
容妙捏紧了掌心,隐晦地瞥了眼被制住的家丁。
看来他们是非要她去不可了。
容妙的脸色沉了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碧水几人立刻警惕地挡在她的身前。
容妙抬手轻轻地按在她们的肩膀上,她轻笑了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既然是晋王好意邀请,我也不好拒绝。只不过——”
她环视了一眼那些被钳制住的家丁,语气一顿,“怎么说这里都是镇国公世子的宅子,阁下是不是过于……”
“嚣张了一些?”容妙丝毫不惧地直视着那人,一字一顿地道。
纵然他们的主子是晋王,也不能随意撒野。
第58章 容妙面色阴沉地坐在陌生的马车里。碧水坐立不安地往车门那儿望去,担忧地道:“姑娘,……
容妙面色阴沉地坐在陌生的马车里。
碧水坐立不安地往车门那儿望去,担忧地道:“姑娘,现下我们该怎么办?”
容妙撩起了车帘的一角,见马车还是在城里。
“别担心。”容妙低声道,“他们不敢怎么样,萧翊马上就会赶过来。”
尽管这么说,容妙的心却不由得一沉。
如此明目张胆地上门抢人,他们究竟是要做什么?
而且方才容妙敏锐地注意到了他们方才口中说得是晋王,而并非是晋王妃。她与晋王素不相识,他怎么会突然硬要她去参加什么劳什子的宴会。
从一开始晋王妃给她请帖时她就觉得奇怪,没想到萧翊拒绝后,晋王还不肯善罢甘休。
容妙放下了帘子,往后一靠。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
晋王根本不认识她,却压根也没见过她,她也不过是个普通女子,又什么值得他一见的呢?
她电光火石间突然想起了些什么。
容妙的面色更凝重了几分,有些迟疑地往外望去。
那天萧翊还特意叮嘱了她不要和晋王妃提起平昌侯和陈运杰之事,如今平昌侯已然身处大理寺诏狱之中,身为女儿的晋王妃却仍能在此时大张旗鼓地举办宴会。
上次见晋王妃时,也不见她面色有异。若是她真的知道自己的父亲兄弟深陷囹圄,自己的丈夫意欲刺杀他们,当真能这么心无芥蒂地大开宴会吗。
容妙收回了视线,若有所思。
心中隐约有了答案。
又过了一炷香,马车缓缓地停下了。
碧水下意识地往外看去,车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
容妙也望了过去。
只听见他说:“姑娘,晋王府到了,请下车吧。”
碧水握紧了容妙的手,倏然紧张了起来。
容妙瞥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手腕,沉声道:“我们走吧。”
两人下了马车,身前就有婢女候在这儿替她们引路。
容妙谨慎地跟在她身后,走了好一会儿。
只见那婢女停在一处拱门前,容妙也随着她停下,隐约能够听到里面的谈笑声。
容妙朝她看了一眼,旋即才迈步缓缓往里走去。
……
宴会上。
永明郡主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腕间的玉钏,她眉眼间流露出一股清晰可见的焦躁。
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表嫂,她什么时候才来啊?”
晋王妃出声安抚她道:“放心吧,已经派人去接了,很快就到了。”
永明不耐烦地撇了撇嘴,忍不住抱怨道:“一个青楼女子,这么大的排场,居然还要让人去请。”
眼中是明晃晃的鄙夷。
要不是为了萧翊,这种女子她连见一面都觉得污了眼,真不知道萧翊喜欢她什么。
晋王妃看着她的神色,心情却有几分不明朗。
上次她见了萧翊那个外室一面,即便还戴着面纱,也能大致察觉出此人应不是寻常的那种青楼女子。
晋王妃端起了茶盏,浅啜一口。
余光不经意地扫过,顿时神情微变眸光一凝。
“今日必定要让这个女人知难而退——”
永明看着晋王妃盯着一处发愣的目光,有些奇怪地唤道:“表嫂,表嫂?”
永明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
容妙带着碧水走进门内,一眼就看见了院子里有着一汪清池,相比起来她那套宅子里的池塘只有它的十分之一。池中莲花簇拥着,清风拂过格外沁人心脾,池边立着一处水榭。
她遥望过去,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中间的晋王妃。
容妙的脚步顿了顿,须臾后她才重新迈开了脚步往水榭那儿走去。
随着她走近,原本热闹的水榭中渐渐安静了下来,齐齐地朝她看去。
容妙迎着众人灼灼的目光,走进水榭中。
她停了脚步,看着坐在那儿的晋王妃,朝她盈盈一福:“妾身容妙见过晋王妃。”
鬓边的流苏也随着动作摇曳着。
她的鸦睫微微垂下,在精致的鼻梁上投下一片阴影。
晋王妃盯着容妙愣了愣,才回过神来,她轻咳了声,说道:“起来吧。”
容妙这才站直了身子。
她们站在中央,周遭打量的目光不断,一旁的一位贵女好奇地看着她,出声问道:“这位是?”
晋王妃看着面前的容妙,还没等她开口,她身旁的永明郡主先声夺人,她的脸色倏然难看极了,“是萧翊从青楼带回来的那个外室。”
她的声音里仿佛带着冰碴,特意咬重了外室两字。
眼中却是掩藏不住的妒意,和几分凝重。
顿时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众人纷纷打量着容妙,这就是萧翊从江宁府带回来的青楼女子?她怎么会来到这里。
永明郡主盯着面前容妙没有半点风尘气的这张脸,脸色十分难看。
容妙对上她不善的眼神,微微蹙了蹙眉。
从她方才的语气和话语中不难察觉出她对自己的恶意。
晋王妃隐晦地瞥了眼身旁的永明郡主,环视了一眼众人,才看向容妙开口淡淡地说道:“既然来了,就坐吧。”
容妙从善如流地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看来晋王真是让她来参加宴会的。
只是……
容妙瞟了眼周遭时不时投过来打探的目光,还有上头那灼热的视线。
即便猜到了是她,永明郡主的视线还是不由自主地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双手绞紧了,还是忍不住问晋王妃,“她就是那个青楼女子吗?”
晋王妃点了点头。
虽然先前见容妙时她戴着面纱,但是也能依稀辨认出她的眉眼,当时就觉得这人估摸着长得不差。
只是没想到如此貌美,难怪就连萧翊那样的人都动心了。
不过,晋王妃的瞳孔微微一缩,疑惑地道:“她那是南珠?”
她之前在太后的妆奁中见过这种珍珠,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什么?”
永明连忙将视线落到她的首饰上,她鬓边的珍珠在灿烂日光下微微摇曳着,定睛一看,神色更加难看了。
果真是南珠。
这等贡品,就连她母亲安庆大长公主都不曾有,这外室如何会有?
一个答案浮出水面。
永明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袖角都被她生生捏出了几道褶皱。
萧翊竟就如此喜欢这个外室吗?
永明暗暗咬紧了牙关,突然出声说道:“表嫂,这大下午的在这儿干巴巴地赏荷着实乏味,弄得我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引得晋王妃侧眼瞧她,也将众人的注意力暂时从容妙身上转移了过来。
永明直勾勾地看着容妙,“我听闻青楼女子平日里除了会些魅惑男子的手段外,也会唱些小曲什么的哄人开心不知是不是真的?”
如此轻贱折辱的话语就让原本来到陌生的环境,面对这些出身贵族的女子有些胆怯的碧水也愤慨了起来。
容妙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臂,直直地对上她挑衅的目光,弯唇温声道:“魅惑男子确实是谈不上,不过平日里妾室确实会些琴棋书画的皮毛,不知这位——”
容妙困惑地顿了顿。
“我是永明郡主。”她语气矜骄地自报家门。
永明冷嗤道:“既然你会,正好这会儿在这儿唱一曲,正好也算是给大家解解乏。”
容妙温柔的眉眼依旧十分宠辱不惊,半点看不出对她折辱的言语感到丝毫的愤怒,澄澈的杏眸却微微沉了沉。
容妙低眉轻笑了声道:“原来晋王妃特意派人请我到晋王府,就是想听曲儿啊。我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呢,竟是半刻都等不得,匆匆忙忙就将我拉上车。原来是晋王府中无人能为郡主解闷,所以才特意到镇国公世子的宅中寻人。”
不急不缓的语气让众人都能够将内容听得分明。
永明轻呵了一声,语气中满是嘲讽。
大事?凭她也配!
晋王妃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原本看戏的心态这会儿也打消了不少。
她看着面前容妙和煦的眉眼以及温和的语气,眸光凝了凝。
晋王妃顿时笑道:“怎么会,既然是请你来的自然是让你来做客的,这种事儿又怎么能让客人来做呢。”
她微微抬了抬下巴,吩咐一旁的侍从说道:“去,找几个唱曲儿的来。”
“表嫂!”永明急急地扭头看向她,难以置信地低呼道。
没想到晋王妃这会儿居然会向着容妙。
晋王妃迎着她质问的目光也有几分无奈气闷。
萧翊这个外室果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她这句话一出,倘若自己真让容妙唱了曲,晋王府无礼跋扈之事就会传开。
她将萧翊这面大旗拉了出来,原本只是永明因为倾慕萧翊而单方面折辱她,一下就变成了晋王府目中无人,冠冕堂皇地轻视镇国公世子。
就算明日御史台上没有奏章,镇国公府势必是要与晋王府有过节了。
容妙目光清澈的回望过去,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意,仿佛刚才的话当真只是一句玩笑话。
晋王妃扯了扯唇角,眼中却全无半点笑意。
永明见她这副模样,顿时气闷地别过脸去,她狠狠地瞪着容妙。
没想到原本和她站在同一阵营的表嫂居然突然无缘无故地叛变了。
还没等她接着想出什么法子好叫容妙知难而退,只听到几道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第59章 萧翊大步流星地往水榭走来,他的俊脸紧绷着,无一不流露出生人勿近的冰冷感。他的身后缀着一……
萧翊大步流星地往水榭走来,他的俊脸紧绷着,无一不流露出生人勿近的冰冷感。
他的身后缀着一个慢悠悠的男子,双手负在身后悠闲极了,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走在前面的萧翊。
真难得萧翊如此失态。
方才得知他将人请去晋王府后,萧翊就立刻拉下脸来,一副阴沉的模样。
不就是个青楼女子吗,这样的玩意儿自己也可以送他十个八个,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
萧翊越这样,他就越好奇。
容妙顺着脚步声传来的地方看过去。
只见萧翊大步走到她身旁,黑眸先是下意识地打量她有没有哪里受伤不妥,下一刻他就将容妙拉了起来。
“没事吧?”他低声道。
容妙看着他紧绷的神情,脸上仿佛都要挂上寒霜了。一双剑眉拧了起来,黑眸沉沉,里面是掩不住的紧张,容妙微微怔了怔。
她轻轻握住萧翊扶在她小臂上的手,摇了摇头温声道:“我没事。”
萧翊用目光上下梭巡了她一遍,确认她的确没有受什么伤,心中才稍稍松了口气,阴沉冷峻的面容也稍微和缓了些。
不远处的永明一瞧见萧翊来了,顿时扶着桌沿站了起来。
萧翊却脚步坚定,直直地朝着容妙走去,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注意力都不曾分给她。
她扶着桌沿的手倏地收紧了。
“王爷。”
她身旁的晋王妃也跟着站了起来,却不是看向萧翊,她看着缓缓走进水榭中的晋王轻声喊道。
晋王只是微微颔首,视线却已经飘到了萧翊和容妙那儿去。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是何方神圣。
可萧翊高大的身躯将容妙遮得严严实实,愣是连片衣角都看不到。
晋王只得悻悻地收回视线看向王妃,却突然注意到了她身旁的永明郡主。他的眉毛一挑,“永明也在呢?”
永明又气又恼地瞪着萧翊的背影,直到晋王出声这才意识到他来了。
她紧攥着手心,将心中汹涌的妒意和愤恨压下去,看向晋王,生硬地喊了声:“宣朗表哥。”
晋王瞥见她这副别扭的神色,用余光瞟了眼仍将自己那个外室护在身后的萧翊,眼中笑意加深,称赞道:“这么久不见,永明倒是越来越漂亮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
即便永明这会儿被萧翊和容妙怄得要死,也只能强扯出个笑回道:“多谢表哥。”
晋王的话锋一转,“对了,我听说安庆姑姑正准备帮你挑选佳婿呢,要不表哥也帮你物色物色?表哥认识的青年才俊也不少呢。”
这会儿永明脸上的笑都僵硬了不少,难以维持下去。
她的视线朝萧翊飘去,她盯着他的背影暗暗咬了咬牙,嘴里的话顿时转了个调,拔高了声量说道:“不……那就有劳表哥了。”
永明的话虽是对着晋王说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萧翊。
可让她失望的是,萧翊没有丝毫反应,仿佛压根就没听到他们的这段话一样。
晋王手背在身后,余光瞄了眼不远处的萧翊,状作斟酌般说道:“那……萧翊如何?”
“萧翊。”他扬声喊道。
萧翊这才终于转身看过来,他静静地道:“晋王殿下。”
晋王轻啧一声,“叫得这么生疏做什么。我们正在讨论给永明选婿呢,你怎么看?”
下一刻,永明暗含期盼的目光就投了过来。
站在他身后的容妙盯着他宽阔的背影,和他仍紧紧握着自己的右手,她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被他拢在掌中的小手轻轻地在他掌心挠了挠。
她的小动作将萧翊的注意力顿时吸引住,他下意识收紧了手,只听见萧翊语气淡淡地说道:“那在下就预祝郡主喜得佳偶,待到郡主大喜之日,我也会代替祖母为郡主添上厚礼。”
语中的疏离之意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在这么多人面前萧翊这么说,几乎是明晃晃地拒绝了她。
永明郡主的脸唰得一下变得惨白,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死死地瞪着萧翊。
场面一下尴尬起来。
晋王见状眨了两下眼睛,出声打破这尴尬的局面,他语气中略带几分抱怨,“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永明是女孩儿脸皮薄,你就说什么大喜。更何况,这将来永明的夫君也不知道是谁呢。”
“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了。”晋王摆了摆手,不耐烦地道。
他直直地看向萧翊,想要透过萧翊的身躯看到他身后的容妙,开玩笑般说道:“你的那个宝贝疙瘩今日不是也来了吗?怎么护得这么严实,是怕有人惦记了你的宝贝不成?”
萧翊的宝贝疙瘩本人,容妙这会儿正安安静静地待在萧翊的背后。
听到晋王这么说的萧翊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他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晋王殿下说笑了,不过她向来性子软怕是经不得吓。”
他的话中意有所指。
性子软的容妙此刻眨巴了两下眼睛。
晋王的眸光加深,“哦?”
“是吗?”晋王意味深长地道,“没想到咱们萧世子竟然好得是这一口啊。”
萧翊对他语气中的意味并不感兴趣,他收回了视线,淡淡地道:“我还有要务在身,就先行告退了。”
晋王见他油盐不进,微微眯起了眼睛,语气有些遗憾地道:“行吧,知道你宝贝你这外室了,走吧。”
“多谢王爷。”萧翊却全然没有理会他酸涩的口吻,沉声道。
下一刻,萧翊就牵起容妙的手往外走去。
晋王眼中的笑意瞬间消失。
容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却仍感受到身后灼热的目光,她蹙了蹙眉迅速地往后看了一眼。
……
容妙同萧翊一块儿坐在马车上。
他方才在水榭中还算平静的神色,此刻变得冷若冰霜,几乎冷得能掉冰碴子。
容妙抬头看了眼他的脸色,她将手轻轻地搭在他的手臂上,另一只手则覆在心口上,她的贝齿微微咬着唇,轻声道:“你今日得罪了晋王,会不会——”
她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担忧之色。
萧翊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幽深的黑眸和缓了些,他握住了容妙的手,安抚道:“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得到了回答的容妙像是松了口气般,眼圈却不由自主地慢慢泛起微红,她咬了咬水润的红唇。
垂下的眼睫微微颤抖着。
她握住萧翊的大掌,一手紧紧地捂着心口。
“还好你赶来了,我还以为……”
她的语气有些哽咽。
“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方才在外人的面前表现得十分坚强的容妙,此刻像是褪去了身上厚重的盔甲,将自己的软弱胆怯展现在他的面前。
萧翊黑眸一顿,抿着薄唇将容妙抱进怀里。
容妙顺从地缩进他的怀中,一手握着他的右手,一手紧紧地抓着他肩头的布料。
她将脸深深地埋进他的颈窝里。
萧翊能够感受到自己掌中的小手在轻微地颤抖着。
黝黑的眼眸愈发深邃起来。
……
屋里被屏退了左右,晋王妃不虞地皱着眉看着面前的男人,不解地问道:“你今日为什么非得将萧翊那外室带来?”
要不是她及时反应过来,只怕晋王明日就得上御史台了。
不过是个外室罢了,为什么非见不可,还为此得罪了镇国公世子。
即便萧翊是皇上的人,但是大家明面上至少还算过得去。这样胡乱折腾一回,只怕是表面上的和谐都没法维持了。
如今大事未成,就这么得罪了皇上的心腹,明显不是明智之举。
而且在场这么多夫人贵女,纵然她是晋王妃也不可能让这么多人都闭嘴,今日发生的事必定会沸沸扬扬地传出去。
傅宣朗老神在在地坐在圈椅上,他扬了扬眉梢,轻声笑了笑,“我这不是好奇到底什么宝贝疙瘩值得萧翊护得这么紧。”
脑中回现了方才惊鸿一瞥的那一幕。
容妙被萧翊牵着,却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傅宣朗有些牙疼般轻嘶了一声,难怪萧翊这么宝贝呢。
“好奇?”
晋王妃更加不理解了,加重了语气,脸色难看极了。
就仅仅只是因为好奇?
他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派人硬闯了镇国公世子的宅子,还将人强掳了来。旁人就算了,偏偏还挑得是萧翊。
朝堂上下谁不知道萧翊是皇上的亲信,万一他上书弹劾怎么办?
他到底有没有想过后果?
现在是在京城,不是在他可以一手遮天的晋阳!
傅宣朗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道:“好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难不成萧翊还会为了一个女人和我翻脸不成。”
不就是女人吗,改明儿他就给萧翊送上十个八个就当是赔罪了。
傅宣朗摸了摸下巴想道。
虽然质量可能是比不上那一个,毕竟长得这么漂亮的女人他也是很少见过,但是数量上加起来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不过再漂亮也只是个消遣的玩意儿罢了,难不成萧翊真会为了一个玩意儿和他闹翻?
傅宣朗不由得心中轻嗤。
第60章 萧翊匆匆从走廊走过。林书雁似乎已经等在那里很久了,她轻飘飘地看了萧翊一眼,“你跟我进来
萧翊匆匆从走廊走过。
林书雁似乎已经等在那里很久了,她轻飘飘地看了萧翊一眼,“你跟我进来。”
说着就扭头走向房里。
萧翊顿了顿脚步,沉默地跟了上去。
“所以昨日晋王妃宴会上的那个就是你从江宁府带回来的女子?”林书雁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萧翊问道。
萧翊迎着母亲的目光,微微颔首。
林书雁平稳均匀的呼吸倏然错乱了一瞬。
昨日她也在晋王妃的宴会上,只安静地看着没有出声。
昨日的一幕幕她全都看在眼里。
“她头上的南珠也是你问圣上要的?”林书雁接着问道。
“是。”
萧翊十分诚实地承认了。
林书雁眼神一时间有些复杂,她的语气难得地严肃了起来,质问道:“你知不知道你昨天做了什么?”
“你的父亲和祖母都在忙着帮你张罗婚事,昨天在场那么多的世家夫人小姐,你就这么明晃晃的出现在晋王府护着你那外室。”林书雁的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起来,“现下他们都还不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多久,老夫人暂且不论。你父亲知道了此事,必定震怒。”
镇国公震怒的后果,不想而知。
只怕这一次会比上一次更惨。
“而且你蓄养外室本就极为不妥了,即便圣上心中偏向你,但御史上奏参你一本也不是不可能。”林书雁加重了语气,“你怎么就这么糊涂!”
萧翊却十分沉静地说道:“如今木已成舟,即便孩儿没有赶去晋王府,这件事旁人也早就知道了。”
“那你当初就不该将她放在城西,哪怕你养在京郊哪处庄子上也好。”
一向脾气温和的林书雁也狠狠地拧起了眉。
原本蓄养外室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偏生萧翊还做得这么光明正大。
昨日看过晋王府里的那一场面,今后有哪家的世家贵女哪怕心中属意萧翊,也得考量一下这个外室在自己未来夫君心中的地位。
既然说到这儿了,萧翊也开诚布公地对她说道:“我原本是打算将妙儿带回府上,但是祖母一向属意永明郡主,父亲也性子刚烈,所以我才将她养在府外。”
“那你总不能一直将她养在府外吧。”
萧翊顿了顿,“过段时间我会将她带回府里。”
林书雁看着他的脸,突然发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萧翊下意识地看向她,林书雁探究的目光惹得他微微别开了眼。
林书雁的心猛地一沉。
“你喜欢上谁不好?非得喜欢上一个青楼女子?”
萧翊皱了皱眉,下意识反驳道:“母亲,她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人。”
她当然知道。
能够让萧翊喜欢上的人,当然绝不可能是那种轻浮放荡的青楼女子。
当时看到容妙的第一眼,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京城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沉鱼落雁又仪态万千的世家千金。
而后知道她是自家儿子从江南带回来的女子后,即便以最挑剔的目光看她,却依旧看不出她身上的风尘味。
可是这不代表能够忽略她的出身。
哪怕她只是一个出身贫困的清白身家也好,偏偏就是出自那种风月场所。
林书雁重重地吐了口浊气,“即便她并不是那种人,但是在世人眼中她的出身是无法更改的。旁人会怎么看你?怎么看整个镇国公府?”
萧翊沉稳聪慧了二十年,也背负了镇国公世子这个身份二十年。
在她眼中,即便萧明诚对他的教育十分苛刻,动辄打骂,可萧翊的确不负众望地长成了镇国公府家未来的顶梁柱,镇国公府的长孙。哪怕三岁就被逼着练武,十岁就进入军营出生入死,也不曾叫苦叫累过,时刻都将镇国公府的门楣职责谨记在心。
可却偏偏在这时候在一个女人身上犯糊涂了?
“今日你父亲和祖母应该就会知道这件事了,该怎么处理最好你心里清楚。”林书雁的视线落在萧翊的脸上,缄默了片刻,“不是我不让你喜欢她,但是你得记得你不仅仅只是萧翊而已,还是这偌大镇国公府的世子,未来的镇国公。”
林书雁即便心中有些不忍,还是硬着心肠说道:“这几代好不容易累积下来的名声威望,你就要这样将它毁于一旦吗?”
她知道萧翊是极重责任的人。
“听话,你将她遣送了吧。”林书雁大方地道,“我这里有一万两的银票,你转交给她,也算是一个交代。”
……
天空灰蒙蒙的,容妙从半支开的窗牅往外看去。
暴雨前兆总是十分的安静,空气潮湿而闷热,压得人心里十分不舒服。
轰隆——
突然天边响起一声闷雷。
让她的心尖无端地一抖。
她心不在焉地捏着棋子,微凉的玉石都被她指腹的温度染得滚烫。
直到星月再次提醒她,她才回过神来将手中的棋子落下。
过了一会儿,星月突然喜道:“我赢了!”
她与容妙的棋局从来没有赢过,只除了偶尔容妙为了哄她开心故意让她。
容妙立刻回过神来蹙着眉心看向棋盘。
果然,黑子大败。
窗外毫无预兆地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滴重重地砸在地面上,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
容妙将手中的棋子放回到棋盅中,垂下眼睫。
复而她抬头,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这盘算是让你的。”
原本正担心容妙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的星月,听到她这么说,顿时就不乐意了,“这是我自己凭本事赢下来的,怎么就成你让我的了。”
还没等容妙开口接着说些什么,萧翊步伐沉重地走了进来。
星月看着进门的萧翊,立刻识趣地起身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特意和容妙小声道:“这盘是我赢了。”
萧翊的衣衫被雨滴打湿了些,洇成深色。
容妙下了榻,伸手就准备将他的外衫脱下来。
只见萧翊垂着眼眸定定地看着自己,容妙的心里莫名的咯噔一声。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眼对上萧翊的视线。
她忍不住轻声问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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