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十几分钟前。
奚泠重新画好了精致的眼妆, 合上小镜子,扒拉着窗沿往外边看。
她百无聊赖地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忽地眼前一亮。
忙碌的人群中好像走过去了一个显眼的白毛。
那白色染得极好,披散时也层次分明, 在太阳底下微微发光, 有一种铂金的质感。
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
奚泠眯起眼睛, 摇下车窗探出头去瞧。
可惜白毛走得太快,她只能看见小半张侧脸,和纤长的背影,有点眼熟。
那白毛路过摄影棚时, 导演还朝她点了点头, 看起来是认识的人。
奚泠更好奇了,圈子里最近有谁染了白发吗?
她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压都压不住, 索性下车跟了上去, 想看看那人是谁。
古镇的街道七拐八拐,出了节目组的范围还有不少游客聚集, 各式花里胡哨的手工竹编挂在墙上,沿街叫卖声不止, 热闹得很。
奚泠带着口罩,小心地穿过拥挤的人潮。
幸好那人染着银白色的头发, 贼明显, 往人群中扫一眼就能看见。
并且白毛身边的游客回头率极高, 奚泠已经发现好几个暗戳戳盯着白毛看的人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呢!一直盯着陌生人看,一点都不礼貌。
奚泠心安理得地谴责, 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走到一处店铺时, 白毛还停下来买了样东西,奚泠也跟着停下, 假装去瞧身边小摊上的饰品。
直到白毛接过店家递来的纸袋,转身离开,奚泠才敢继续跟上去。
她走到那家店铺门口,才发现是一家卖桂花酒酿圆子的店。甜蜜的桂花混着酒香,让奚泠想起了某人的信息素。
一样的勾人。
她咽了口水,依依不舍地离开店铺,继续去找那个白毛。
那知晓就在短短几秒的时间里,亮眼的白毛就消失在了人山人海里。
举目望去全是正常颜色的头,奚泠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是拐到小巷子里去了吗?
主街旁边就是一条逼仄的小巷,因为后面是居民区,又没有什么店铺,所以人烟稀少。
青石板路向里铺开,斑驳老旧的墙皮上爬满了青苔,像是被时光遗忘的静谧之地。
她迟疑几秒,还是走了进去。
然后无头苍蝇似的在巷子里乱窜,才发现里面居然有好几条岔路,古镇的道路如蛛网四通八达,这还怎么找?
奚泠失望地垂下头,正准备按照原路返回。
一道阴影就罩上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奚泠茫然地抬眸,这一眼差点没把她吓得神魂出窍,转身就跑。
来人逆着光,但轮廓却清晰可辨。那慵懒的神情,奚泠曾在手机相册中见过无数次。
她那头银白色的头发被藏进了兜帽里,只从身前散出来一点,衬着那身雪肤玉容,妖异得不太真实。
叶辞柯!
怪不得自己会觉得那白毛眼熟。她怎么会在这里?怎么突然染头发了?
联想到各种可能性,奚泠的手背在身后,一点一点地攥紧了衣摆。
她能感受到,叶辞柯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仿佛一张细密的网,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不愿后退,便微微仰着头,对上了叶辞柯的视线。
叶辞柯平静道:“你跟踪我。”
并非疑问句,而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奚泠下意识地反驳:“胡说,这么宽的路,又不是只有你能走。”
没理会这虚张声势的猫叫,叶辞柯往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哭过了,眼尾都是红的。为什么要哭?”
奚泠一懵,心想这她都能看出来?
但嘴上还是逞强,不肯承认:“没有,你看错了,那是我的眼妆。”
叶辞柯又往前走了一步,垂眸回忆道:“你那天也哭得厉害,睡着了还时不时地哼一声。”
她散落的发丝被风吹起,白得有些透明。
奚泠超大声辩解:“那是疼哭的!”
“哦?是吗。”仿佛是调侃某人的口是心非,叶辞柯嘴角扯出一个戏谑的笑:“你明明嘀咕着,好香,还想要。”
奚泠心脏差点蹦出胸腔,这话猫听了都想死。
难以置信,叶辞柯是怎么用平静的语气复述出这种令人羞耻的言论!
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可离开的道路被叶辞柯挡了个严实,看她模样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放过自己。
不如主动出击。
奚泠暗自磨牙,表面上却秀眉微蹙,拉下遮挡脸部的口罩,换了副楚楚可怜的神情。
她凑到叶辞柯身边,故意放软了声音,撒娇似的瞧她。
“我是想要,你会给吗?”
叶辞柯神情恍惚了一瞬,奚泠看在眼里,不由得心中大喜。
果然,有的人就算说骚话,本质上还是纯情又害羞。
然而还没高兴多久,她就听见了一声轻笑。
“我会。”
丝丝缕缕的葡萄酒香在空气中弥漫,随着呼吸深入肺腑。奚泠后颈的腺体也逐渐发热,几乎让她目眩神迷。
见势不妙,奚泠就想从叶辞柯身侧溜走,哪知叶辞柯伸手一拦,她就被困在了墙与人的方寸之间。
腿软得不自知地往后靠,奚泠只剩下一个想法。
怎么、怎么玩不过叶辞柯了!
就着这样的姿势,叶辞柯低声问:“满意了吗?”
奚泠后背抵着墙,急急地喘着气,只觉得满口都是醉人的酒香,不禁在心里骂起了猫咪脏话。
明知道自己喜欢吸,叶辞柯还故意放出信息素,她也太坏了!
要是轻易服软,岂不是被她握住了把柄?
奚泠仰起精致的小脸,倔强道:“也就那样!”
这话刚说出口,她霎时就后悔了。因为叶辞柯脸上的笑意渐深,独属于alpha的小尖牙看得奚泠发慌。
她脑子里转过无数的说辞,想把自己从这困局中捞出去。
救命,就没人来管管叶辞柯吗?!
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哀求,一道满是怒气的女声响起。
“叶辞柯!你在干什么?”
叶辞柯松开手,“呵”了一声。
奚泠竟从中听出了点遗憾,这个人搞不好就是想做坏事!
那个气得跟河豚似的姑娘已经往这来了,叶辞柯却还无动于衷。
她还有闲心询问:“吃午饭了吗?”
奚泠秒答:“吃了。”
其实她没多少胃口,中午的饭菜一点没动。
奚泠心虚地用指腹蹭了蹭身后的墙皮,脆弱的墙壁顿时被她蹭下来一点白灰。
叶辞柯收了笑,眼底晦暗不明。
“又骗我。”
谎话被轻易戳破,奚泠更心虚了。
她刚想着要不要服个软,就见叶辞柯无比自然地递出一个纸袋。
就像曾经两人见面那样,叶辞柯会精心制作小零食投喂自己。
这次里面装的是桂花酒酿圆子,才买没多久,还热腾腾的。
奚泠摇头:“我不——”
“不收就咬你。”
“咬”字发音极重,让奚泠瞳孔颤了颤,这是什么新型威胁方式!猫听了都害怕!
她只能选择收下,格外小心地避开叶辞柯的手,去拎那细细的带子。
叶辞柯轻嗤一声,吓得奚泠差点就把手缩回去了。
等奚泠拿稳,叶辞柯才掀开兜帽转身离开,也带走了那醇厚的葡萄酒香。她那头白发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星子,绸缎一样光滑漂亮。
箫湘快步上前,与叶辞柯错身而过。
她满脸关切地拉住奚泠的手:“奚奚你没事吧?她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奚泠往自家经济人身上一靠,细声细气地回答:“腿软,歇一会儿再走。”
beta虽然闻不见信息素,但看奚泠这情况,也能把事情的大概猜个七七八八。
箫湘无可奈何地劝:“你躲着她一点吧。”
奚泠抿嘴不答,只盯着前面的人看。
叶辞柯和另一个矮个子姑娘停留在巷口,那姑娘显然在絮叨些什么,嘴巴一张一合语速极快。
比起方才的强势,叶辞柯在那姑娘面前乖得不像话,如同被训的大型萨摩耶,低眉顺目的。
随后叶辞柯更是低头,任由姑娘踮脚薅了把头发。
大概是说够了,姑娘终于拉着叶辞柯离开小巷,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奚泠突然就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仿佛连空气中残留的葡萄酒香都带了点酸。
“那人是谁啊?”
箫湘:“叶辞柯的经纪人,叫宁岚。”
奚泠不依不饶:“经纪人和她是什么关系,怎么能随便摸她的头?”
“……”
“我都还没有摸过。”
她说完这句话就蹙眉,手把纸袋捏得“噼啪”乱响,特别委屈的样子。
箫湘对此感到头疼,她推了推眼镜:“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酸味?”
奚泠一脸淡定地颔首。
“是的,叶辞柯的信息素变质了。”
箫湘:???
某只猫为了说服她自己简直不可理喻,什么借口都想得出来。
没多久,信息素的效果完全散去,奚泠拍掉自己裙子上的墙灰,不急不缓地往回走。
妆容精致,面色从容,完全看不出方才被“壁咚”时的弱小无助。
两人回到节目组时并没有看见叶辞柯和宁岚,她们随意找了个人少的桌子坐下休息。
见奚泠扒拉开纸袋,端出一碗冒着热气的酒酿圆子,箫湘挑眉。
“她给的?需要我帮你解决吗?”
掀开盖子,香甜的桂花香扑面而来,奚泠吸了口气。
“不用,我正好饿了。”
她舀起一勺圆子,先抿了点汤汁试温度,确认不烫了才肯下口。
圆子软糯,糖渍桂花和着酒糟,酸甜可口。奚泠吃得正欢,脸颊鼓起一点,圆润了不少。箫湘实在不忍心败她兴致。
但有些事必须提前说,她压低声音:“我说为什么综艺的惩罚环节突然变了,以前都是施肥除草之类的农活。原来是叶辞柯在这里”
奚泠拿着勺子的手一顿。
“嗯?变成什么了?”
“你没看流程?真心话大冒险。”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出现了叶辞柯那头白毛,和嘴角勾起的弧度。
奚泠顿时觉得嘴里的圆子不香了。
她捂住脸哀叹:“我能不拍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奚小猫:救救救!翻车了,钓上来的鱼要吃猫了!能不能救救猫!QAQ(疯狂伸爪子划水,试图逃跑。)
叶辞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有几分像从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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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整阴间更新时间的第一天,希望我明天也能这个点更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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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节目组提供的临时休息室, 宁岚越想越气,絮叨了好几分钟。
“你凑上前去干嘛?嫌自己命长?”
这句话听了不知道多少遍,叶辞柯已经练成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大法。
随着叶辞柯敷衍点头, 她头上那缕被薅乱的白毛也晃了晃。
宁岚看得心焦, 拿着卷起的文件拍桌提醒:“都说了奚泠不是小白兔。”
叶辞柯打了个哈欠, 懒懒道:“不是吗,我看她还挺幼稚的。”
“只在你面前幼稚吧?天知道她揣着什么心思,也就骗骗你这种傻白甜了。”
训完人,宁岚还要忙着去处理其他事情, 临走前再三警告叶辞柯不要靠近奚泠, 以防情绪激动。
叶辞柯目送自家脾气暴躁的经纪人离开,转头就把兜帽一拉, 遮住脸准备睡大觉。
她自己确实没有靠近奚泠, 是奚泠主动送上门来的。
跟踪技术极其差劲,分明就是在正大光明的看, 那□□裸的视线,让她想不注意都难。
小傻猫, 还会炸毛,真可爱。
诡计多端的omega也会心虚吗?
可惜不能多想, 也不能再多吓唬一下, 她生怕自己当场变味儿, 又吐血。
“笃笃。”
蓦然传来传来规律的敲门声,叶辞柯闭着眼睛回话。
“进。”
随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走出来一个短马尾、带眼镜的女人, 穿着打扮都十分干练。
她先礼貌地自我介绍:“你好,我叫箫湘, 是奚泠的经纪人。”
叶辞柯掀起眼皮,瞄了箫湘一眼。
“我记得你。”
“是的,我们在电话里聊过几句。”箫湘推了推眼镜,谨慎地坐到了叶辞柯对面:“我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
叶辞柯坐姿随意,拉下的兜帽遮挡住了半张脸,语气也淡定,反而教箫湘摸不准她的态度。
她只能斟酌着开口:“奚泠她……有厌食症,和你相处后其实改善了不少。”
叶辞柯换了个姿势,用手支着头,手指开始轻点桌面。
难怪不吃饭,还挑食。
她手指敲击地节奏逐渐加快,声音却沉了下去。
“减肥?为了上镜?”
“不,在我认识她的时候就有这毛病了。
她刚进圈时并不轻松,整个人紧绷得厉害,我都担心她哪一天会突然断掉。”
箫湘又推了一下眼镜,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叶辞柯:“虽然这样说很不礼貌,但是叶小姐,假如奚奚和你认识中的完全不一样,你还会喜欢她吗?”
“好问题。”叶辞柯说完便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
“建立在谎言上的感情不堪一击,我并不是圣人,不能保证。但她都不肯给我看一眼,怎知我不喜欢呢?”
是个很普通的答案,但箫湘看得出叶辞柯是思考后才给出的回答,于是她坐直了,表情沉重。
“好我明白了,请叶小姐听我说。”
“奚奚回去后换了电话号码,让我去查了好几个营销号和一个地址,最近总是焦虑得不吃饭。”
“在今天见你之前还哭了一场,虽然她自称是因为把最喜欢的毛绒熊弄丢了。”
“但她回去后就买了只新的毛绒熊,所以我觉得她难过并不是因为弄丢了熊。叶小姐,你懂我的意思吗?”
叶辞柯拧眉,前半部分她懂,奚泠最近遇到了烦心事,后半部分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新熊旧熊的?
于是她面无表情,诚恳请教:“不懂,能再说清楚点吗。”
“……”
箫湘尴尬地捂住脸,为什么宁岚和叶辞柯都一样的直来直去,委婉一点不好吗?
“我觉得她对你是有好感的,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不肯承认,至于这个原因我其实也不太了解。”
“我不想看她这样别扭,就自作主张来告诉你。
另外,想请叶小姐劝奚奚多吃点东西,只有你给她的食物她多少会吃点。”
箫湘说完,就不动声色地去观察叶辞柯的反应。
面前人点桌子的手指就没停过,兜帽下露出的那半张脸,一直都是沉静的。
叶辞柯淡然道:“看我还有没有时间。”
箫湘的心霎时就凉了半截,这话说得,未免也太冷漠了。
她哪知道叶辞柯是真的在盘算自己还能活多久。
能活的前提条件是情绪平稳,不能激动,但箫湘说的话让叶辞柯的心里放起了烟花,“砰砰砰”,一朵又一朵,压都压不住。
叶辞柯索性掀开兜帽,带上了自己的蓝牙耳机,准备放首清心静气的歌来转移注意力。
箫湘站起身,又鞠了一躬:“叶小姐是有电话吗?那我就不打扰了。”
“哦,那到不是,我放首《清静经》听听。”
箫湘:?
最恐怖的是,叶辞柯说完还拎起桌上的水壶倒了杯菊花茶,若无旁人地捧着杯子喝起来。
表情淡然,动作悠闲,配上那头白毛,丁达尔效应的光晕洒在她侧脸上,更添出尘之感。
整个人就跟要飞升了一样。
箫湘想不通,这人明明才把奚奚堵巷子里欺负,转眼就看破红尘出家了?
太可怕了叶辞柯这个人,简直就是变化多端、喜恶不定。
完全不觉得自己有多奇怪,叶辞柯看着箫湘道别后匆匆离去,还心想,经纪人都这样忙吗?
箫湘前脚刚走,后脚宁岚就推门而入,语速极快地吩咐:“准备一下,拍摄要开始了。”
然后就发现某个白毛异常兴奋。
“岚岚,刚才奚泠的经纪人告诉我,奚泠其实是对我有好感的唉。”
叶辞柯说完就控制不住地笑起来,那双眼睛一眯,灿烂得如同八九月的太阳。
宁岚表情一顿,随即换上了嫌弃脸,不耐烦地推她。
“你怎么啥都信啊,傻不傻,不准笑了,待会儿又吐血怎么办?”
“哦。”
想到自己的病情,叶辞柯马上收敛了表情,跟着宁岚来到节目组布置好的场地。
很简洁,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上摆着满满一排浅黄色的奇怪饮料。
奚泠比她先到,目视前方,双手交叠在身前,坐姿端正得甚至有些刻意。
叶辞柯随意地坐下,拿余光瞥她,嘴上却道:“开始吧。”
“好嘞。”导演比了个ok,开始讲解规则:“因为两位是最后一名,按规定得受罚。我们节目组向来不爱折磨人,惩罚很轻松的。”
叶辞柯腹诽,让她被迫开插秧机,这还不折磨人?
导演还不知道自己被某个小心眼的人“记恨”了,还在继续说。
“所以,你们每轮都可以向对方提问,或者要求对方做某件事。
回答问题出现迟疑、完不成对方的要求都要自罚一杯苦瓜柠檬酒。”
节目组还贴心地递上来一叠真心话大冒险的卡片,方便她们选。
最开始时,奚泠面带微笑,抛出来的问题也正常得很。都是些“爱看什么电影”、“最钦佩的演员是谁”之类的。
叶辞柯也没故意为难她,场面看起来无比的和谐,第一轮下来,杯酒没动。
等到第二轮,叶辞柯勾起唇。
她随口问:“奚老师为什么不爱吃饭?”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奚泠猛地转头看向叶辞柯,眸光晃了晃。
而后像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垂下眼睫,自觉地端起一杯酒,小口小口地抿完。
这酒明显滋味不咋样,奚泠精致的五官差点皱成包子。
喝完后,奚泠用手背擦去唇上的水渍,轻声道:“我只是挑食而已。”
叶辞柯挑眉,不做表示。
轮到奚泠问时,她也没再按常理出牌:“那你为什么染头发了?”
叶辞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为情所困,一夜白头。”
奚泠的手一下子攥紧衣摆,语气里掺杂着些许慌张。
“真、真的吗?”
叶辞柯轻笑:“你几岁了,这种话也信。”
某人心虚,她吓唬起来就格外的得心应手。
可惜这种快乐在尝到剧组提供的苦瓜柠檬酒后就瞬间消失——
这玩意儿又辛又苦,如同龙卷风摧毁味觉,比秦寸雪开的药还要恐怖。
她脸色霎时就冷了几分,看在奚泠眼里就成了显而易见的厌恶。
奚泠睫毛颤了颤,神色有些恍惚,连节目组的镜头都不看了。
第三轮,叶辞柯状似随意道:“奚老师有过喜欢的人吗?”
“没有!”
奚泠秒答,反应快到不可思议,仿佛这已经成了她的本能。
随后她隐晦地瞥了眼叶辞柯的左手,细声细气地问:“你手上的绷带怎么回事?”
被奚泠这么一提,叶辞柯才想起来自己手上还贴着绷带,忘了撕,也不知道奚泠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来之前她总觉得头晕,被大惊失色的秦寸雪扣在医院,输了几天液。
说实话是不能说实话的,只能编点理由吓唬猫。
她顺手撕下绷带:“被猫拒了,气到住院。”
奚泠一楞:“你家养了猫?不对,为什么会住院?”
“骗你的,重感冒输液而已。”
叶辞柯又端起一杯酒,屏住气喝完。
奚泠蹙眉,对她这样的行为不是很赞同:“能不能好好回答问题,感冒好了吗就喝这么多酒。”
叶辞柯从善如流:“也行,那就换大冒险吧,你能给我唱一首小跳蛙吗?”
奚泠垂着头,苍白的指尖又摸上了酒杯。
她喝完后声音有些沙哑:“抱歉,我现在唱不出来。”
现场的气氛一时沉寂了下来。
奚泠缓了缓,才用那双水淋淋的眼睛觑她,试探着询问:“那我能摸你的头发吗?”
叶辞柯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开玩笑,这要是让奚泠摸了,自己又激动到变味可怎么办?
况且宁岚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看那时不时在手机上打字的样子,搞不好是在向谁告状。
她可不想把这件事闹到母亲面前,万一母亲对奚泠印象不好可就不妙了。
叶辞柯刚想去拿杯子,略带冰凉的手就先她一步,夺过桌子上的苦瓜柠檬酒,一饮而尽。
这次奚泠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她放下杯子,呼吸急促得很,叶辞柯甚至能看清她胸口的起伏。眼神更是失去了焦距,一片茫然。
“就到这吧。”叶辞柯对导演做了个手势,让他关了摄影机。
随后她来到奚泠面前,俯身询问:“奚老师?你还好吗?”
奚泠抬眸,撅着嘴很不满意的样子。
“你怎么不叫我奚泠了?”
叶辞柯眯起眼睛,有些不确定地询问:“这是,喝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箫湘震声:一边说骚话一边听《清静经》,谁看了不觉得有病啊?
奚小猫:她不肯让我摸她头发了。(猫猫痛哭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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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点前更新就是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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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奚泠眼眸蒙上一层水, 说出话也含糊:“可能有一点点。”
叶辞柯问导演:“你们有没有准备休息的房间?”
“有,在那栋房子的阁楼。”
顺着导演手指的方向是一栋木制小楼,飞檐上雕着精美的小兽,梁下刻的是花鸟虫兽, 历经千年依旧栩栩如生。
这里沿街的房屋, 下层全是商铺, 只有第二层的阁楼才能住人。
她正想着怎么把面前这只醉猫拎上去,就见奚泠手一伸,自然而然地缠上自己的腰,脸也埋自己身上。
嘴里还嘀咕道:“好细哦。”
温热的吐息穿过面料贴近皮肤, 叶辞柯不自觉地收腹, 想把奚泠推开。
奈何某人缠得死紧,根本不肯松手。
叶辞柯眯起眼睛:“……这叫一点点?”
全场鸦雀无声, 场记连板都忘了打, 惊愕地盯着台上那两人看。
导演赶紧拍手喊:“别看了,该干嘛干嘛去!不该说的也别说。”
剩下的人才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宁岚脸黑了大半, 用手肘狂戳站在身边的箫湘:“愣着干什么?快把奚泠带去休息。”
“哦、好的!”
她快步上前,试图把奚泠和叶辞柯分开。
也不知这个平时柔柔弱弱的omega哪来的力气。掰手, 根本掰不开,推肩膀, 还死命往叶辞柯身上蹭。
活脱脱一朵抵死纠缠的菟丝花。
箫湘尴尬地推眼镜, 都不敢去看宁岚的表情。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最后叶辞柯叹了口气:“算了,我来吧。你去找宁岚, 不要让有心人拿这做文章。”
她说完倾身, 将奚泠拦腰抱起。
奚泠反应极快地把头靠叶辞柯肩上,像是早有预料。
她睁着双大眼睛, 委委屈屈地戳叶辞柯的肩膀:“叶辞柯,我是人唉,你搬我的时候能不能温柔一点?”
叶辞柯垂眸,毫无心理负担地威胁:“能搬你就不错了,再说就把你丢下去。”
怀里的人顿时安静了,动也不动,乖巧得如同一只洋娃娃,能随意摆弄。
叶辞柯大步流星地穿过街道,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板爬上楼。
阁楼虽小好歹五脏俱全,除了采光不是很好外该有的都有。床铺干净整齐,桌子上也放着几瓶水。
把人放床上,再抖开被子替她盖好。
叶辞柯刚想走,就见奚泠伸出爪子攥住她的衣摆,不肯撒手。
叶辞柯皱眉:“松手。”
奚泠咬着唇,可怜兮兮地摇头。
“我听见有老鼠跑来跑去,它会咬我的。”
醉了的人没有逻辑可言,也不存在可信度,叶辞柯无动于衷,一点一点地把衣服从她手上抽离。
“哪来的老鼠咬你?”
奚泠往杯子里缩了缩,轻声道:“有,我被咬过。”
她脸颊上是病态的薄红,脆弱无比。手上的动作却相当固执,又换了个地方继续攥着。
叶辞柯的视线落在奚泠手上,漫不经心地开口。
“酒量这么差还替我喝酒?”
“”
叶辞柯换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换电话号码?”
可面前人依旧沉默,整个人就像一潭死水,抛给她的问题不能惊起丝毫的波澜。
就算是这样了,她还不肯放手。
叶辞柯任她拉着,又问:“那绑架你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奚泠蹙眉,声音似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干涩到沙哑。
“你不要管我了。”
叶辞柯居高临下地觑她,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我现在开始怀疑了,从始至终,你有相信过我半点吗?还是说我表现得太懒散,让你很没有安全感?”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凝滞的空气有了重量,压得叶辞柯有些喘不过气,她似乎是缺氧到眩晕,眼前只剩一片黑白噪点。
“叶辞柯。”
奚泠的声音忽远忽近,叶辞柯闭上眼睛缓了缓才开口:“嗯。”
“你能留下来吗。”
奚泠说完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一块地方来,意思很明显。
叶辞柯淡漠道:“我老婆才能和我一起睡,你是我老婆吗?”
仿佛是被戳中了痛处,奚泠蓦然红了眼眶。
“我不配。”
她松手了。
她把自己缩进被子里,小小的一只,只露出个头顶。
叶辞柯转身就想走,临到门口一顿,又倒了回去。
没听见开关门的声音,奚泠就从被子的缝隙里探出一双眼睛,巴巴地望着她。
酒精的效果好像并没有过去,换从前奚泠哪会说出这些话。她只会嘴硬地反驳,想法设法地把自己赶走。
叶辞柯重新坐到床边,慢条斯理地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在奚泠期盼的眼神中自己拿起来喝了一口。
奚泠眼尾往下拉,哀怨地瞧她。
冰凉的水流滑过喉咙淌进心底,压下了许多郁燥,叶辞柯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地说话。
“你觉得你不配,干嘛还来招惹我?”
奚泠苍白的手指把床带抓起褶皱,声线不稳:“我想吸点信息素。”
叶辞柯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床头柜:“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话,有道理吗。”
这下奚泠又头蒙进去被子里,声音细得堪比蚊蝇。
“我忍过,实在是忍不住……”
大半天没听见叶辞柯的动静,奚泠又把被子掀起一点缝隙,透过这丝缝隙去望她。
“叶辞柯,你生气了吗?”
叶辞柯面无表情:“我没有。”
“真的吗?”
“已经气过了。”
“可是……”
她似乎要没完没了地问下去,直到叶辞柯亲口说出她想要的答案。
意识到这点后,叶辞柯立即打断,沉声道:“是的,我很生气。”
几乎是毫不犹豫,奚泠从床上撑起身,以极快地速度贴近叶辞柯。朝着那俊俏的侧脸就是一口亲亲。
“啾。”
脸上一软,像是最嫩的花瓣从上面拂过,温凉,又或是被羽毛轻蹭了一下。叶辞柯瞳孔缩了缩,心脏差点没跳停。
奚泠探身亲完,就凑到前面,歪头去看叶辞柯的反应。
她目不转睛,眼底埋着几分紧张。
“你还在生气吗?”
气氛静默得磨人,奚泠睫毛微颤,又凑上去试图故技重施。在她亲过来之前,叶辞柯先转身用食指抵住了猫猫头。
叶辞柯深吸一口气,叹道:“傻。”
“你还说我脑子里装的是木屑,你才是不会爱人的那一个。”
“你得先爱你自己,再学会诚实一点。在你能和我坦诚之前,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奚泠委屈地扯了扯她衣袖,试图讨价还价:“四分之三吧。”
“不能。”
“三分之二。”
“不行。”
奚泠拿额头蹭了蹭叶辞柯的手,就像是猫咪撒娇。
“二分之一,我再亲你一口可以吗?”
叶辞柯给气笑了,诡计多端的omega。
“你凭什么和我谈条件。凭你那岌岌可危的信誉吗?再说了,亲脸算什么亲?”
奚泠垂头,闷声应道:“哦,好吧。”
过了半响,她又忍不住开口询问:“那录节目的时候还能和你一组吗,我好柔弱哦。”
“”
“不行吗,那我可以摸摸你的头发吗?”
嗓音又软又可怜。
叶辞柯觉得匪夷所思:“你怎么总惦记我的头发?嗯?”
“你经纪人都摸了,我也想摸。”
“宁岚那是——”
叶辞柯一句话还没说话,就听见了门外宁岚的超大声质问。
“叶辞柯你在干什么?磨蹭这么久?”
紧跟其后的箫湘连忙劝道:“宁小姐,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多不好。我有红枣枸杞茶,要不要喝?”
叶辞柯闷声不语。
木质阁楼有些老旧,人踩在木地板上会发出很大的声音。
可是自己现在已经听不清脚步声了,不然也不会被宁岚当场逮住。
奚泠见她不说话,无比自觉地躺回床上,还给自己盖好了被子。
“你走吧,我能理解,和我说多了话你经纪人会生气的。”
表现得十分善解人意,并且绿茶。
叶辞柯无言以对,她索性推门出去,就正对上宁岚恨铁不成钢的目光。
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叶辞柯假装没看见,泰然自若地吩咐道:“箫湘,帮奚泠换间房,别住阁楼。再给她喂一碗醒酒汤。”
宁岚鄙夷地斜睨她,仿佛叶辞柯是什么纯纯大冤种。
“伯母问你什么时候回家,别总在外面鬼混。”
叶辞柯一改那镇静的模样,满脸不敢相信。
“我妈?”
宁岚颔首:“是的,伯母很生气,她让你滚回去结婚。”
“伯母找了十几个优质omega,你可以每天见一个,直到发现喜欢的为止。”
叶辞柯木着脸,有些生无可恋:“你还不如让我死。”
话音刚落就被宁岚呼了一把头,白毛撩乱了一撮,宁岚犹嫌不够,反复把它薅成鸡窝才肯罢休。
她薅完双手抱胸,包子脸上却满是不近人情的冷漠。
“那你去告诉奚泠,说你快死了,让她和你结婚。”
“啧。”
叶辞柯快步下楼,看背影像是在逃命。
在一旁目睹了全程,箫湘小心翼翼地询问:“叶小姐的身体是出了什么问题吗?你方才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宁岚难得抬起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你还挺敏锐。”
箫湘有些不好意思地推眼镜:“我只是合理地推测,如果奚奚听见你们方才的对话,肯定也能猜出来。”
“别替奚泠说话了。”
宁岚嗤了一声,转身就走。
另一边,叶辞柯打开自己的工作小群,打字:[谁把我卖了?]
秦寸雪立刻跳出来:[你该!]
内鬼找到了,叶辞柯想和秦寸雪对质一番,消息刚发出就收到一个红色弹窗。
[你已被踢出群聊!]
叶辞柯:?
作者有话要说:
34、第 34 章
叶辞柯试着再加进去, 结果群主宁岚根本不放。
很明显,踢她出去的也是宁岚。
仗着优秀的体能以及摆烂的美好品质,叶辞柯在亲友圈作威作福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排除在外。
想到自己的事被秦寸雪抖落了个干净, 她就恨不得把这人拖进黑名单。
她直接私聊质问:[你卖我?]
秦寸雪:[叶崽, 呜呜呜, 我不忍看你深陷泥潭。奚泠到底哪里好,你要拿命去喜欢?]
叶辞柯:[啧,你知道我当初有多喜欢,现在让我立马放下这份感情, 岂不是在为难我?拔草还得留个坑呢。]
秦寸雪:[我知道, 叶二小姐最深情,你宁愿用冷链给她寄慕斯也不愿意先给我烤蛋挞。]
叶辞柯:[这件事过不去了是吧?]
秦寸雪:[我不管奚泠有什么苦衷, 我只在乎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养病。我通讯录里有十几个漂亮omega的联系方式, 你可以在养病的时候慢慢挑。]
只能说花心大萝卜,叶辞柯毫不留情地把这人拖入黑名单。
她回到休息室, 头有些晕,还差点一个踉跄跌倒。最后倚在窗边透气, 顺便散了点自己的信息素。
是苦涩的黑巧克力味。
怪不得感觉身体更虚弱了。
身后冷不丁地传来声:“我和导演谈过了,趁还没正式开始, 你可以随时走。”
叶辞柯一激灵, 肩膀都缩了起来。
她抬手按在胸口上:“吓死我了, 你走路怎么没声的?”
宁岚面无表情,踮脚薅了把叶辞柯的白毛, 用的是撸狗子的手法。
随后质问:“什么时候走?”
叶辞柯背靠着窗沿, 委屈地皱眉。
“我说要来的时候你可没这么急着赶我?”
“因为你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 是个傻瓜恋爱脑。现在你认清了吗?”宁岚语气颇凶,眼神也严肃。
“你方才都差点站不稳了,你对你自己的身体情况没数吗?怎么还想着帮她?”
这话说得毫不留情,叶辞柯直接楞在当场,倒不是因为被说“恋爱脑”。
她义正词严地指责:“你怎么能偷看我!”
宁岚顿时翻了个白眼:“我早就来了,站你后面这么久你都没发现,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以她对叶辞柯的了解,根本不该出现这种毫无警惕的情况。
“”
场面一时寂静,叶辞柯无法反驳,她确实想尝试着帮奚泠一把,可奚泠本人好像并不愿意。
那只猫,总想跟着她,等她回头时却又转身就溜。
她无可奈何。
叶辞柯的白发刚被宁岚揉乱,现在又被风扬起,丝丝缕缕纠缠不休。
她伸手不慌不忙地抓顺了,轻飘飘地说:“明天走,在那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
*
古镇沿河,清晨的时候便罩上了一层薄雾。轻纱似的绕着石桥流水,将昏黄的灯光晕染得更加朦胧。
叶辞柯倚在栏杆边,被晨风吹得眯起了眼睛。
等到雾再散了些,从古街那边走出来一个人,婷婷袅袅。
是奚泠。
她换了一件裙子,裙摆上绣的是昙花,光线落到银线上时明晃晃的惹人眼。
她站定到叶辞柯面前,神色倒是波澜不惊。
“箫湘说你找我?”
叶辞柯悠悠道:“奚老师昨天喝醉了酒,还记得和我说过的话吗?”
奚泠轻轻蹙眉。
“抱歉,我忘记了。”
很有礼貌,并且比上次跟踪的时候还要疏离。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叶辞柯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我还想说,我回去考虑了一下,觉得二分之一也可以。但你好像不记得,那就算了。”
话音刚落,奚泠秋水似的眸子一抬,亮了几分,秒答:“真的吗?”
随后才在叶辞柯似笑非笑的表情中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又慌慌张张地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将裙子攥出褶皱。
叶辞柯嘴角扯出一抹笑,露出点alpha的小尖牙,满目戏谑。
“假的,这你也信?”
被逗弄了一通,奚泠也没生气,只是抿了抿唇,
“……你找我做什么?”
叶辞柯笑意未敛,却不说话,看得奚泠迷惑不已。
“你——”
奚泠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闻到了熟悉的诱人信息素。
随着醇厚的巧克力甜香逸散出来,她连忙后退几步,眼尾却还是漫上了艳丽的红。
自从昨天见面,她就发现这人是越来越不正经了,仿佛被打开了什么开关。
骚话和骚操作并存,还时不时地冷着张脸吓人。
叶辞柯直截了当地问:“香吗?”
奚泠又往后退了一步,手攥到指节泛白。
“嗯。”
她不明白,明明上次临时标记之后,她对叶辞柯的信息素已经有了一定抵抗力。
但现在来看,似乎情况没有丝毫的好转。
“是不是特别心痒?”
奚泠呼吸急促了几分,答案不言而喻。
可某人极其恶劣地勾唇笑道:“不给吸,你忍着。”
风一吹将甜蜜的香气收拾得一干二净,浓重的水雾刹那漫上奚泠的眼眸,眼看就要哭出来。
在奚泠彻底含不住眼泪之前,叶辞柯递出一个小袋子。
袋子里是整整齐齐的一排小盒子,还贴心地编了号。
奚泠吸了吸鼻子,声音里还有些颤:“吃的?”
“不,这是信息素诱导剂,就是上次我在你家用的那种。”
奚泠迷茫地望着她,像是并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叶辞柯收起了方才的玩世不恭,很耐心地解释:“你大概还不知道,你和我的信息素匹配度太高,所以会互相吸引。”
“临时标记有一定依赖性。我完全有理由怀疑,这种特性会在你身上放大,下一次发热期你会很难熬。”
“所以我给你准备了这个,难受的时候就拿出来吸,慢慢就可以戒掉了,但是千万要记得定量。”
一滴泪沿着脸颊滑下,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
奚泠哭的时候也是悄无声息的,只是用手背擦眼泪,擦了又抹,止都止不住。
叶辞柯无奈地递给她一方纸巾:“哭什么,待会儿还要录节目,哭肿了怎么上镜?”
面前人丝毫不为所动,并且不肯接过纸巾。
叶辞柯只能耐心等到奚泠哭够了,才道:“你给我跳支舞吧,跳完我就放下了。”
晨雾即将消散去,阳光落在叶辞柯的白发上,竟然让奚泠有些恍惚,仿佛下一刻叶辞柯就要随雾一起散去了。
话题过于跳跃,奚泠突然觉得没由来的慌张,她顾不得自己沙哑的嗓音,连忙问:“什么放下?”
可叶辞柯并没有回答,只是懒散地站着,像是在等她的表演。
没办法,奚泠起了一个标准舞姿,没有音乐,全凭着节奏感旋转,舞步翩跹如蝴蝶。
眼尾那抹红是最自然的妆,回眸一望时能让人暂时忘记自己身处何方,只想溺死在那泓秋水里。
叶辞柯表情动作丝毫未变,心里却在想,这下终于能看到结束了。
一舞终了,奚泠呼吸还有些急,她还没来得及提问。
就见叶辞柯低声道:“吃早饭了吗?”
奚泠摇了摇头。
叶辞柯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伸手。”
奚泠迟疑了片刻,还是乖乖伸出手。
手心里被放入了一个圆润带着些许温热的东西,奚泠凝眸,发现那是枚没剥壳的水煮蛋。
一如曾经。
在那个宁静小村庄的清晨,叶辞柯也给了她一枚水煮蛋。
奚泠将手握紧,抬头发现叶辞柯朝她挥挥手。
“快回去吧。”
奚泠下意识地往节目组的方向走,走了几步发现不对,又回头。
“你不走吗?”
她蹙着眉,声音还有些颤抖。
叶辞柯淡然道:“快回去,乖。”
远处传来导演的大喇叭声,仔细听是在催促人员就位。
奚泠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穿过街巷,临到拐角处还要回望一眼。
直到又一声催促,奚泠匆匆没入小巷之中,彻底望不见了。
*
叶辞柯是跟着晨雾一起离开,这次连句话都没留下。
于是整场拍摄奚泠都在魂游天外,好在导演也没说啥,只叫她好好休息。
箫湘就替她推掉了剩下的通告。
忙碌的日程一下子变得空荡荡,奚泠回到自己的工作室,想找点事做,却收到了叶辞柯寄来的熊和抱枕。
完好无损,甚至还洗干净了,散发着柠檬的清香。
奚泠蹙眉,有些不知所措地问:“叶辞柯呢?”
电话打不通,社交账号也无人回应。
箫湘摇头:“没有消息,整个人就跟凭空蒸发了一样。”
她推了推眼镜,急切地劝:“奚奚,叶小姐的身体可能出了问题,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拒绝她。但我想说,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她很急,可眼前的人仿佛被施了什么咒语,一下子被定住了。
因为奚泠蓦然想起了叶辞柯那头染白的发,手上未取下的绷带,无血色的唇。
叶辞柯的病,是更严重了吗?
工作室里明晃晃的灯光照不进奚泠的眼底,那双眼睛黯然无神。
长久的沉默后,奚泠终于开口:“谢谢,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箫湘欲言又止好几次,还是什么都没说,自己推门出去了。
奚泠自己呆坐半响,不自觉地点开手机看,桌面是那张无比熟悉的照片,眉目慵懒,腰肢纤细。
这是她从“天寒将息”处偷来的。
当时全网只此一张。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奚泠打开搜索软件,输入“天寒将息”四个字。
最多的答案是一首词。
词的第一句话就是,[少日春风满眼,而今秋叶辞柯。]
奚泠凝眸,缓缓读到这首词的最后一句:“我定思君拚瘦损,君不思兮可奈何。天寒将息呵。”
“天寒将息呵……”
一字一顿,仿佛冰渣淬入了喉咙里,僵硬得可怕。
那个网友,和叶辞柯一样的老古板,也和叶辞柯一样的心软,朝她撒个娇,她的态度就会温柔一些。
她不禁自言自语:“怎么会有人连马甲名都不会取呢?这不是很好认出来吗。”
被强压下的失落和酸楚卷土重来,如同海啸时的浪涌愈叠愈高,终于一朝垮塌,浩浩荡荡。
她抱着熊把自己蜷了起来,越抱越紧,只觉得头晕目眩,已经分不清是因为缺氧——
还是心疼得快要窒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出自辛弃疾《破阵子·赠行》
少日春风满眼,而今秋叶辞柯。便好消磨心下事,莫忆寻常醉后歌。可怜白发多。
明日扶头颠倒,倩谁伴舞婆娑。我定思君拚瘦损,君不思兮可奈何。天寒将息呵。
后一句的意思是,我肯定因为想念你甘愿消瘦憔悴,你不想念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天气渐渐寒冷,只能独自调养休息。
——————
35、第 35 章
奚泠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仿佛成了一片影子, 顺着风飘飘荡荡,落地时四周是望不到尽头的黄土路,路上停着一辆车。
一个小女孩被抱下了车,眼里还盛着懵懂。
满脸的天真稚嫩, 但五官姣好, 是个美人坯子。
她仰着头看向身边女人:“妈妈?”
面容模糊的女人一句话也不说, 只将她推向一个老人。
老人面色阴鸷,语气里全是不满 。
“怎么是个omega?又不能干活,拿来有什么用?”
女人冷漠道:“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总之她不能再拖累我了。”
奚泠不禁闭上了眼睛, 心跳逐渐加快, 再睁眼时已经到了阴暗逼仄的阁楼。
“爷爷,我的手被老鼠咬了。”
阴鸷的老人便不知从哪倒出碗白酒:“擦。”
小女孩听话地伸手沾了点, 立时疼得眼睛鼻子都皱了起来。
她眼里滚着泪, 轻声喊:“疼!”
可这声痛呼并不能招来怜爱。
“啧,金贵!”
老人不耐烦地攥住小女孩受伤的手, 按入了那只装白酒的碗中。
奚泠的手一颤。
她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心跳声反而更加明显。
光怪陆离的画面渐渐滑向深沉的黑暗, 可她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
看着女人回来, 给她套上了舞蹈训练服。
口口声声说要将她培养成世界一流的舞者, 圆一个梦。
可那时的她身体并不够柔软, 脸上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
于是女人用脚踩着她的腰,毫不留情地往下压, 不管她脸色有多苍白。
“太胖了, 舞者必须得轻盈。妈妈对你很失望。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把你送回爷爷家。”
她不想回去, 便只能吃少一点、再吃少一点。
但女人尤嫌不够。
“妈妈为你付出了这么多,可你呢?你连一支舞都跳不好。”
“奚泠,乖女儿,你不够努力,妈妈怎么会爱你呢?”
她开始起早贪黑地跳舞,哪怕脚趾磨到起泡也不能停,因为一旦犯错,那个已经模糊到看不清相貌的女人就会对她说——
“伸手。”
“啪!”
木尺让皮肤火辣辣的疼。
奚泠缩起了手。
她那时没有朋友,哪怕是短暂的交集。因为女人会将她从一群小孩中拖出来,推搡到墙角。
训斥道——
“别和那些人玩,你想变得和她们一样蠢吗?”
“你不依靠我,还能依靠谁呢?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除了我,还有谁会爱你?”
放现在轻易能被反驳的话语,可她那时候那么小,只会想要得到母亲的认可和“爱”,所以自觉地远离人群。
为了不被责骂。
当着众人的面,那女人一双眼睛里毫无情绪,她倾身扬起一只手。
“啪!”
奚泠捂住了脸。
精神对她发出的警告已经临近阈值。她觉得自己压抑得快疯了,随时都能跌入自毁的深渊。
想活下去的本能催使她策划了好几场出逃,结果无一例外是失败。
那女人好像无处不在,能轻易将她抓回来,丢进地下室——
“别动那些坏心思,没有人会喜欢狡猾的omega。”
“omega的天性是温驯听话,你反驳我,是想没人要吗?”
“只有贵重物品才值得被呵护,你觉得你配吗,嗯?”
奚泠闭上了嘴。
她好像已经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
好奇怪,她明明记得自己逃掉了,在一个雨夜从四层楼的阳台上纵身一跃,摔在了雨棚上,侥幸只崴了脚。
然后带着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和行李奔向了遥远的城市。
她一点一点地学着做出自然的表情动作,在娱乐圈无数次被算计后,开始学着算计人心。
这条路她走得并不顺利,可总好过回到那个女人身边。
她以为自己已经逃掉了,却还是忍不住拼命地奔跑起来,朝着梦境里唯一刺眼的火光,任由心跳越来越快,快要蹦出胸腔。
直到听见了一声,“奚泠。”
她才喘着气停下来,茫然地抬头,撞进了一片温柔的眼眸中。
叶辞柯不知何时出现,她灿然一笑,阳光在她的睫毛上跳跃,是浅浅的金色。
她说:“伸手。”
奚泠本能地瑟缩了一下,最后还是听话地照做。
没等来记忆中的刺痛感,手心上放入了一颗小小的柠檬糖。
她盯着那颗糖果,蓦然想起那次临时标记之后的事。
叶辞柯掖好被子,随后倾身,低头在自己脸侧落下一吻。
她还以为自己睡着了,便毫无顾忌地轻叹:“真可爱。”
像是一片花瓣,拂过心上,荡起连绵不绝的涟漪。
又或是自己成了轻盈的羽毛,只需要被叶辞柯捧在手心里吹一下,就能飘得老高。
只差一点,她就会蹭起来问:“叶辞柯,你能不能再亲我一口?”
然而沉珂经年未愈,心病积重难医。
好不容易竖起的心理防线,被打破居然只需要一通电话。
她反抗那个女人带给她的一切,却发现一些东西早已刻入骨髓。
自卑与怀疑早已与她共生,警惕和逃避是她的一部分。
她觉得自己是被野草填满的娃娃,被叶辞柯那团火烧得卷曲发黄。
烧尽了内里这些无用的东西,就只剩一个漂亮的空壳。
什么都没有。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叶辞柯会喜欢自己?
要是让叶辞柯知道自己费劲心思地靠近她,还会觉得自己可爱吗?
自己并不是顶级的omega,如果有更好的,叶辞柯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丢掉吗?
怎么会有人,喜欢自己。
可会请她吃糖的是叶辞柯,会面红耳赤给她扣好衣服的是叶辞柯,会小心翼翼替她上药的还是叶辞柯。
从前不必多提,后来值得记忆的却全是叶辞柯。
最后一次见面,叶辞柯离开之前好像对她说:“你给我跳支舞吧,跳完我就放下了。”
她说她放下了。
脑子里“嗡——”的一声锐响,梦境就此破碎。
奚泠猛地惊醒,如濒死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地吸气。呼吸急促,额头上全是冷汗,难以平静。
她低头,发现怀里抱着的熊早已被泪水浸湿。
方才的梦境仿佛是印证了什么,手机铃乍然响起,未备注的电话号码格外明显。
奚泠下意识地往沙发里缩了好几下,可那铃声没完没了。她望着手机,眼底晦暗不明,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起来。
电话里的声音带着点刻薄,与梦境中的如出一辙。
“听说叶辞柯从录制现场直接消失了?真可惜啊。”
“乖女儿,你是被抛弃了吗?”
尾音上翘,更添了几分嘲讽。奚泠的心脏一缩,耳边响起止不住的蜂鸣。
可那道声音依旧清晰。
“你为什么不回到我的身边来?你明明只有我了,只有我才会爱你不是吗?”
奚泠嗓子疼到只能说出一个“不”字。
不是,那不叫爱。
对面的女人嗤笑了一声。
“aphla大多凭本能行事,你不会以为真有人喜欢你吧?他们只是被信息素吸引了而已。”
她颤抖着嘴唇,用尽所有力气才能稳住声线。
“不叶辞柯,她不是这样的人。”
奚泠说得很慢,但拥有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坚定。
叶辞柯她并非是被信息素引诱,她也不会让自己被信息素操控。
不等对方回答,她就挂断了电话,费劲爬起来却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脱力后径直跪坐到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屋外的箫湘听到动静,便直接推门而入:“奚奚?你怎么了。”
奚泠自己站起来扶住额头:“没事,我只是有些头晕。”
见奚泠坐到了沙发上,好歹没有再摇晃不稳,箫湘便松了口气。
“我有叶辞柯的消息了,听说季家要办一场宴会,邀请了许多omega,理由是想介绍季家二小姐给大家认识。”
随后感叹道:“这不是在给叶辞柯选妃吗?”
明明已经不再冒冷汗,奚泠脸色却更加苍白,整个人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轻易能被撕碎。
她抿着唇,目光失了焦距。
而后轻轻地说:“我要去找她。”
箫湘怔住:“你说想找叶辞柯?你想通了?”
“嗯,你听我说,季家如此急着办宴会,可能是因为叶辞柯的病情和信息素、腺体有关。”
冷静下来后,奚泠的语速就变得极快,思路也相当清晰:“我要想办法进去,去找她。”
箫湘点点头,但眉头依旧紧锁。
“季家的宴会需要邀请函,圈里优秀一点的单身omega都有,可我们并没有收到。”
奚泠颔首:“我明白了,得想办法弄一张来。”
至于为什么自己没收到,答案很明显,季家并不欢迎她。
她咬着唇,手指有些焦虑地扣着沙发:“季家所寻找的omega,除却信息素等级高的,应该还有能让叶辞柯产生好感的。”
手指划过通讯录,找到“曲微月”的名字拨了出去,电话很快被接通。
奚泠开门见山,直接问。
“曲小姐是否收到了季家的宴会邀请函?”
“是的,我的确收到了一张邀请函。大概是叶小姐让我走了后门,所以被误会了”
她很快明白了奚泠的意思:“这张邀请函于我并没有用处,如果奚小姐想要我可以送给你。”
奚泠没有拒绝。
“多谢。”
电话那头的曲微月柔声回答:“不,奚小姐帮了我很多,这点回报也不足以弥补恩情。”
“邀请函我会寄到奚小姐家,祝你一切顺利。”
挂断电话,奚泠眼神又镇静了许多,甚至镇静到有些决然。
箫湘却还是很忧虑。
“奚奚,我是说如果,叶辞柯她——”
她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如果叶辞柯她不想要我了”奚泠垂眸,从喉咙里发出一点气音。
“那就算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36、第 36 章
季家别业。
叶辞柯百无聊赖地在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 随后又换了白子捏在手里。
落地窗外隐约可见举办宴会的花园,随着夜幕四合,人越来越多,端着酒杯微笑着打招呼, 互相寒暄。
秦寸雪匆匆踏入房间, 很不客气地在叶辞柯面前敲桌子。
“你怎么不出去?”
叶辞柯懒洋洋应声:“嗯。”
白子在指尖转了一转, 她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你是这场宴会的主角唉?窝在这里自娱自乐像什么样子?”
叶辞柯随口道:“都说了要认识我不是很简单吗,你让管家在墙上挂一张我的巨型海报,大家不都认识了?”
秦寸雪:“”
说是宴会,其实来参加的人都懂, 就是叶母想给女儿挑对象了。
以季家的实力, 赶着上前来的omega多的是,现在大都在花园里流连, 试图碰运气能不能制造一次偶遇。
奈何叶辞柯油盐不进, 鱼干一样的往地上一躺,翻身都嫌麻烦。
秦寸雪不敢相信:“真没喜欢的?”
“没有。”
眼前人态度极其欠揍, 秦寸雪看不下去,当场把棋盘掀到一边。
“拜托, 你都快死了,怎么还这么挑呢?”
叶辞柯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新的五子棋, 摆上了:“啊对对对。”
“妈的。”
秦寸雪气笑了, 捋起袖子上手, 拖着叶辞柯就往外面走。
某人根本不反抗,任由她推搡拉扯, 软得可以。
临到电梯门口, 秦寸雪突然就站着不动了。
从前能和自己打上几个来回,还敢把自己按在地上问“服不服”的人, 现在居然虚弱成这样。
她从未设想过这种情况。
身边人没了动静,叶辞柯不明所以。
“你干嘛?”
她转头望去,正撞见秦寸雪拿手背擦泪,眼睛里没了熟悉的玩世不恭,全是不知所措的惶然。
“行了。”叶辞柯颇为无奈:“我去还不行吗。”
秦寸雪秒变脸,开始殷勤地介绍起来:“好的,我和叶伯母都觉得白家的女儿挺不错,又纯又欲。”
叶辞柯迅速把秦寸雪推开,然后按下电梯的关门键,冷着脸留下一句。
“你滚。”
电梯直接下到一楼,她刚准备走出大门,就被一个侍应拦下。
那侍应有些面生,应该是刚来的,态度倒是恭敬。
“二小姐,叶夫人找你。”
叶辞柯皱眉,觉得十分费解:“找我?她不在宴会上玩,跑来找我干嘛。又要和我介绍新的omega?”
侍应连忙低头应:“啊,是的,她想让你和白小姐认识一下。”
想到秦寸雪方才也提过这个名字,叶辞柯就懒得多想,跟着人重新上楼。
侍应最后停在一间会客室前,替她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懒散地走进去,扫了眼却没发现叶夫人的踪影,只有一个倚在贵妃榻上的omega。
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叶辞柯转头就想走,却发现门早已关上。
并且随着“喀哒”一声脆响,彻底从外面反锁。
她掏出手机,发现根本没有信号,有人在这里安装了信号屏蔽器。
叶辞柯挑眉,斜了眼那位omega。
“还挺行。”
也不知道是在夸奖还是在嘲讽。
omega站起身,一袭旗袍勾勒出窈窕的身段,杏眼水润,红唇诱人。
“我叫白姣。”她自我介绍道。
叶辞柯开始环顾周遭的环境,满不在乎:“我对你是谁并不感兴趣。”
白姣脸色并不好,叶辞柯不留情面的态度让她相当难堪。
但她还是抬了抬下颌:“很快你就不得不知道了,毕竟今晚后我就会入住季家。”
随着白姣话音落地,一股栀子花的甜香弥散在房间内,并且越来越浓郁。
她好像进入了发热期,眼角眉梢透出几缕媚态。
“叶、叶辞柯,你的病拖不了吧?”
嗓音娇滴滴的,能让大部分alpha心软。
但不包括叶辞柯。
她瞥了白姣一眼,慢条斯理地从衣兜里掏出袋抑制剂。
从来没见过在家也要带抑制剂的人,白皎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你哪来的抑制剂?”
叶辞柯一脸理所当然,并不觉得奇怪:“单身A要学会保护好自己,我随身携带抑制剂怎么了?”
白姣开始警惕地往后退:“你别想让我喝!”
说完栀子花香又翻了一倍。
叶辞柯索性咬开抑制剂,自己喝。
一口入喉,燥热感骤减,甚至连栀子花香气都闻不见了。
她叼着那半袋抑制剂,慢慢靠近白姣,还顺手扯下了沙发布。
白姣上一秒还迷惑地看着叶辞柯,下一秒就被沙发布兜头罩下,从头到脚严严实实。
叶辞柯甚至用窗帘绳将白姣捆了整整两圈,绑紧了。
白姣被裹成了一个粽子,惊呼出声:“你干什么!”
“防止你做出一些对我造成不良影响的事。”
叶辞柯回答完就翻出抽屉里的打火机,这里是会客厅,少不了酒水和香烟。
她干脆利落地将没用上的沙发布点燃。
白姣看不见,但能闻见空气中浓重的烟味,她顿时慌乱地大喊:“你疯了?”
叶辞柯懒得理她,干脆坐下来等。
火警报警器的蜂鸣响彻整间房间,并且会将具体位置发送到监控室。
没等上五分钟,大门就被打开了。
前来查看情况的保安有些惊讶:“二小姐?”
“谢谢,麻烦处理一下,顺便将里面的人换一个房间关上。”
叶辞柯礼貌地道完谢,快步离开。
她不能喝抑制剂。
那个侍应生是个beta,所以闻不见。
但其实空气中的气味正在不断变化,从薄荷香变肉豆蔻香,最后是一股苦涩的艾草味,短短几分钟变了三次。
叶辞柯呼吸急促起来,她的信息素好像彻底失控了。
她就近找了间干净的客房,关门反锁一气呵成。
秦寸雪在花园里找了半天人,又去问了附近的侍应生,才知道叶辞柯跟着人走了,最后听到火警才赶过来。
没想到刚转过走廊就看见叶辞柯进了房间,她连忙冲上去试图开门,却无能为力。
“叶辞柯!”
听见秦寸雪的声音,叶辞柯断断续续地说:“会客厅有一个发热期的omega。”
“我知道了!你怎么样?”
眩晕感越来越重,叶辞柯背靠着门:“我喝了一袋抑制剂,好像进入易感期了。”
易感期的alpha会追逐omega的踪迹,外面那么多omega,万一自己冲出去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秦寸雪急得不行:“叫救护车,送医院!”
而门内的叶辞柯晃悠悠地走了几步,躺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好吵,外面似乎乱成了一团。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自己虚弱成这样,易感期还会发疯吗?
*
宴会上灯影摇晃,觥筹交错。
奚泠躲在暗处松了口气,幸好宴会只看邀请函不看脸,否则就麻烦了。
她穿着一身漂亮的红裙,稍长后摆如金鱼的尾巴,行走间恍若流霞滚云。
时不时会有人朝她投来视线,但奚泠也一概不管,只专注于寻找叶辞柯的身影。
望不见,到处都望不见,她焦虑地攥着裙子 ,开始考虑要不要混进季家别墅里。
“奚小姐。”
一道清润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奚泠如同受惊的猫,下意识地缩了缩肩。
她回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男人。
他和叶辞柯有四分像,只是长了双风流多情的眼睛。
奚泠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季少时,星汉娱乐上下都称他为小季总,威望和风评都很好,平时待人总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
可是现在看向自己时,却好像带着刺。
“你是怎么进来的,嗯?”
奚泠垂着头,轻声答:“我想见叶辞柯。”
季少时勾了勾唇,却不会让人觉得他在笑。
“奚小姐,你在我们这里并无信誉可言,我妹如何,好像也和你没有关系。”
奚泠呼吸一窒,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可是如果在叶辞柯的家人面前退缩了,她该拿什么去见叶辞柯。
她抬眸,脸上带着几分恳切:“对不起。请给我一次机会,我只想见她一面,哪怕只有一面。”
季少时打量着她,而奚泠也一瞬不瞬地回望过去。
短暂的安静后,他忽地轻笑:“不行。我妹的病情又严重了,受不得刺激。”
奚泠的心一沉,再开口时已经有些急切:“叶辞柯,她身体怎么样了?”
“嗯?”
她问的居然是叶辞柯的病情,这倒是让季少时有些惊讶。
他解释道:“不怎么好,信息素每变一次,她的身体就会虚弱几分。”
奚泠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在她面前,叶辞柯的信息素已经不知道变了多少次。
她还想再多问一点,就见有人匆匆过来:“少爷,二小姐她出事了!”
季少时皱眉:“她怎么了?”
“秦医生说二小姐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情况不明。”
“哪呢?”
侍应急忙带路。
季少时快步跟过去,他很急,没空管身后跟着的小尾巴。
于是奚泠跟了一路,直到来到叶辞柯的房门前。
秦寸雪已经不知道敲了多少遍门,但里面根本没人应。
她朝着季少时喊:“我怀疑她是晕死在里面了,找人把门撞开,唉——”
发现身后那抹红色的身影,秦寸雪一愣:“奚泠?”
奚泠眼底沉沉,声音却很稳:“叶辞柯的病,是需要标记omega的,对吗?”
秦寸雪还没回答,就见季少时先点了点头:“是。”
奚泠记得这栋别墅的外观,上面似乎是一个大型平台。
等到了肯定的回答,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转身上楼。
宽阔的平台四面是栏杆,奚泠找准方向探身,果然看见了叶辞柯的房间。
她动作极快地脱下高跟鞋,双手一撑就爬上了栏杆,缓缓站了起来。
张开双臂,如同踩着独木桥。
她的心的确走上了独木桥,她不能失去叶辞柯。
跟上来的秦寸雪看见这一幕,顿时觉得奚泠疯了:“这是五楼!”
足足十几米的高度,有些让人眩晕,下面是大理石地板,从这里摔下去不死也残。
奚泠没理会,咬了咬下唇,尽量集中注意力。
斜下方是叶辞柯所在的房间,从这里跳下去,或许就能落在房间的阳台上。
风从耳边过,撩起几缕发丝,秦寸雪的惊呼声自身后响起,可奚泠眼里只有自己的目标。
她从高台上纵身一跃,决绝得如同扑火的蝶。
哪怕后果是焚毁殆尽,也要投入她的怀抱里。
秦寸雪根本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那抹艳红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摔进了下面的阳台里。
“砰!”,阳台上的花盆碎了一地。
秦寸雪低骂了句,探过去大半个身子:“你没事吧?”
阳台上那抹身影似乎是动了动,好半响才晃晃悠悠地爬起来。
奚泠觉得自己全身都快散架了。
房间没开灯,阳台也很黑,腿上刺痛无比。手臂似乎也被碎瓷片划破,一抹全是粘腻的血。
可奚泠管不了这么多,她迈开步子,用尽全力拉开阳台的滑门。
一路跌跌撞撞,她终于如愿以偿,追着她的光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是想说说,关于我实在不想写虐所以熬了整宿写完三章把这个事件解决的事情。
因为当初说可能会有奚小猫的追妻火葬场,然后突然就发现会有小可爱期待这个火葬场。
但是我说的追妻火葬场和小可爱们想看的好像不是一个东西orz。
所以我仔细思考后,还是想解释一下。
奚小猫肯定是会追妻的,但可能不会太火葬,这源于她们的性格。
家庭环境让她敏感而又自卑,根本不敢相信小叶喜欢自己,也不敢去面对小叶这份喜欢。
所以她会一遍又一遍的自欺欺人,会过份在意粉丝的看法,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叶辞柯的喜欢,会告诉箫湘,只有珍贵的东西才有资格被好好对待。
她没有从过去的泥沼中走出来。
而小叶与她相反,小叶是生活在充满爱的环境里,无论是秦寸雪还是宁岚,还是她的家人,对她都是关心且爱护着的。
她只是木了点,是没谈过恋爱的母胎单身A,但她明白如何“爱人”。
会有人觉得,为什么小叶被奚小猫伤成这样了,还是想着去帮一帮奚小猫,还是要眼巴巴地凑上去。
因为她看得出来奚小猫在意她,她不明白为什么奚小猫非要离开她,她想去找这份答案。
小叶就像一团小火苗,哪怕被人泼了冷水,只要芯子还在,就总能慢悠悠的燃起来。
这就是我最开始想写的故事了,一个看似很会撩很会钓,实则不懂爱的人,和一个看似木楞直女,实则暖呼呼的人。
所以心软的小叶总是忍不住去回应奚小猫,看上去就像一个纯纯大冤种,但我以为,只有这种纯粹到有些傻气的爱,才能把奚小猫拖出泥潭。
我写文十分吃情绪,所以写我奚小猫和小叶的虐,感觉就像在虐我自己一样,很痛苦,十分痛苦。
甚至恨不得痛骂自己为什么会想出这种sb剧情。
看见一些小可爱的回复也确实产生了怀疑,我这段情节是否真的没有处理好。
情节问题需要在作话解释,在我看来只能说明我写得不够好。
因为是第一本文,我自认为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很多情感转折、剧情节奏处理得不够圆滑,细节并不明显。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大概会对前文一些内容进行修改,让它更加合理,尽量圆滑。
对于一些情节争议我躺平任骂,让小可爱们阅读不愉快了,我很抱歉。
这章过后,我不会再写火葬小猫了,小可爱们要是实在想火葬场的话,就把蠢作者火葬了吧。
37、第 37 章
浓郁的苦艾味让人头晕脑胀, 奚泠强忍着腿软的感觉向床边挪。
房间里静得可怕,奚泠甚至只能听见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按理说易感期的alpha不应该如此安静。
至于原因,奚泠只要想一想,心就跳乱了拍。她会无法承受那样的后果。
房间里没开灯, 视线里一片黑暗, 奚泠只能摸索着前进, 直到膝盖撞到床沿,逼得她趔趄了一下。
借着窗外的灯光,她看清了床上平躺的人影。
胸膛的起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白发肆意倾泻, 却枯燥得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叶辞柯。”奚泠喊了一声。
而叶辞柯毫无反应。
“叶辞柯?”
这次的嗓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可回答她的也只有寂静。
奚泠爬上床,把自己放进叶辞柯的怀里, 如蜷在庇护所里的小兽, 头紧紧贴着叶辞柯胸口,才终于听见了轻微的心跳声。
眼泪随即不受控制地涌出, 无法遏制的绝望感让她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几乎是是呜咽着开口:“叶辞柯,对不起, 对不起……”
抛开漂亮的皮囊和无用的内里,她能捧出的只有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了,
幸好它尚还鲜活, 尚还带着孤注一掷的血, 让她有勇气说出被自己深埋的话。
奚泠咬着唇,因为太过用力, 甚至尝到了点腥甜。
她哭得不能自已, 还要颤声说话。
“是我口是心非,不敢说真话。不关信息素的事, 我就是被你吸引了,是喜欢——”
“就是,特别喜欢你。”
她头一次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并非只是被叶辞柯的信息素勾引。而是从一开始,在闪光灯之下,叶辞柯拿起话筒时。
她望向叶辞柯,就不禁想向她靠近。
同样清苦的青草香气渐渐与苦艾融为一体,omega的信息素正在不断安抚叶辞柯崩溃的腺体。
身下人皱了皱眉,本能地哼出了声。
被奚泠瞬间察觉,她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叶辞柯,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这次没让奚泠失望,在信息素的刺激下,叶辞柯正在悠悠转醒。
她极其缓慢地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有些失神地喃喃道:“我大概是在做梦……”
“我刚才好像听见了,唔——”
不等叶辞柯说完,奚泠猛地探头,这次是朝着嘴去的。
唇齿相依,柔软与柔软互相试探,摩挲,连啧啧水声都缱绻缠绵。
甜蜜酥软,身心熨帖,教人恨不得就此捐身风月里。
叶辞柯瞳孔外扩,alpha的本能在脑海里疯狂叫嚣,要把怀中的omega标记。
让她成为自己的所有物。
一吻毕,奚泠已经软成了一汪水,只能伏在叶辞柯身上小口小口地呼吸,眸光迷离。
她低吟道:“叶辞柯,你标记我吧。”
易感期的大脑成功被蛊惑,心悸到失去控制,叶辞柯无法拒绝。
哪怕这又是omega的诡计,她也甘愿沉沦至此。
她翻身将奚泠欺在身下,绵密的吻落在奚泠的额头、嘴角。
手滑过锁骨、肩膀往下探,却在手臂处触摸到了黏稠的液体。
叶辞柯:什么东西?
她下意识地凑上去嗅了嗅。
浓重的血腥味终于盖过了信息素的甜香,叶辞柯顿时心跳骤停。
硬生生给她吓清醒了。
*
门外。
透过门缝逸散出来的信息素正在逐渐变得醇厚,也更加的尖锐刺骨。
秦寸雪和季少时都是alpha,因此清楚地知道其中的含义。
这代表着警告和驱逐,禁止任何人靠近。
秦寸雪忍不住调侃道:“得了,她好像还挺有精力的,看来不需要送医院了。”
她紧绷的肩膀垮下来,表情也不再凝重,明显是松了口气。
季少时点头:“行,你守着。我去查一下刚才的事,什么人活腻了,手敢伸到季家来。”
尾音低沉,嘴角也微微勾起,可熟知他的人都知道,这是给气笑的。
他说完转身就走,留秦寸雪一个人面对针扎似的alpha信息素。
对于季少时的行为,秦寸雪表示强烈谴责,但谴责完也只能找个远点的地方蹲着,拿出手机给宁岚发消息。
说的是奚泠的事:[好家伙,那么高,她直接跳下去了唉!花盆都被砸碎了。]
宁岚:[然后?]
秦寸雪:[然后现在估计在和叶辞柯腻在一起。]
宁岚:[盆碎了,人没事吗。]
秦寸雪:[你提醒我了,要不等她出来给看看?]
宁岚:[。]
宁岚:[还是要盯着她点,别让叶辞柯又被骗了。]
秦寸雪:[行。]
刚放下手机,旁边门就开了。
秦寸雪都惊呆了,叶辞柯动作这么快?
走出来的确是叶辞柯,她眼底埋着焦躁不安,整个人看上去很紧张。
哑着声音道:“寸雪,找药箱。”
秦寸雪定睛一看,叶辞柯那身衣服都脏得认不出原样了,血痕与血点交织错杂,还有泥点子,特别是胸口处,晕开了几缕鲜红。
“啧,你们玩得这么激烈?”
叶辞柯嘴角往下撇,委屈起来:“全是奚泠的血。”
联想到阳台上的一片狼藉,秦寸雪了然。
她提醒道:“奚泠现在应该是被动发热状态。”
“我给了她一个临时标记。”
自己摸到满手血时,吓得魂飞魄散,哪还有心思标记奚泠,匆匆咬了她一口就出门叫秦寸雪来包扎。
最后等到药箱送来,房间里的信息素也差不多散干净了。
明亮灯光下,奚泠安静地坐在床边,脸上被瓷片划了道口子,正往外渗血。
手肘处也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擦伤,更别说腿上的伤口,几乎是小腿的一半长。
看着就疼。
可奚泠沉默不语,乖乖坐着。只在叶辞柯出现时,眼睛亮了亮。
她软声喊:“叶辞柯。”
“我在。”
叶辞柯快步走上前,温柔地摸了摸奚泠的头,毫不意外地换来了奚泠的轻蹭。
她大概能想到事情的起因经过,这猫不顾一切地向她扑来,却带着一身伤。
让全身酥麻酸胀的感动过后,就只剩下心疼。
秦寸雪基本无视这一对秀恩爱的行为,拿出酒精棉,蹲下来查看奚泠腿上的伤口。
上面还覆着泥土,和一些细小的碎瓷片。
“啧。”秦寸雪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想把伤口清理出来。
就听叶辞柯急道:“你别碰她。”
虽然知道这是易感期的占有欲在作祟,但秦寸雪还是觉得很离谱。
“我不碰怎么治啊?”
叶辞柯垂眸,纠结了几秒后还是妥协了。
“那你能不能轻一点。”
“行行行。”
简单的观察和处理后,秦寸雪开口道:“还好不深,但也要好好包扎。可能有点疼。”
她拿出酒精棉,轻轻擦去奚泠伤口上的泥土。
叶辞柯开始皱眉。
随后她又找出镊子,将扎进肉里的碎瓷片取出来,丢进盘子里。
叶辞柯抿了抿嘴。
在这期间秦寸雪几次去观察奚泠的反应,都只能看见奚泠平静无波的眼眸。
不会喊疼也不会向叶辞柯撒娇,乖得有些反常了。
为了检查有没有扎进深处的瓷片,她还得扒拉开伤口仔细看。
秦寸雪轻声提示道:“要是实在痛,你喊出来也没事。”
奚泠颔首,却也只是在秦寸雪撑开伤口时微微蹙眉。
忍耐力好到让秦寸雪都觉得惊讶。
反倒是叶辞柯,她像是终于看不下去,突然用手遮住半张脸,发出抽噎声。
露出来的眼眶已经红了一圈,眼泪都快含不住了。
秦寸雪:?
她觉得莫名其妙:“你干嘛?”
叶辞柯颤着声:“好疼啊,你能不能轻一点。”
秦寸雪眼神充满鄙视,嘴里毫不留情:“又不是你遭罪,奚泠都没说什么,你哭啥哭?啊?”
“呜,可我看着疼。”
叶辞柯边说边用手擦眼泪,那张平时冷俏的脸哭起来倒满是委屈与可怜。
秦寸雪不关心,但奚泠连忙去向叶辞柯解释:“我不疼,真的。”
方才处理伤口时表情无动于衷,现在却慌得不行,还试图站起来去够叶辞柯的衣摆。
叶辞柯主动把手伸过去,与奚泠十指相扣:“我想把你带回家。”
奚泠急忙道:“都可以,随你。”
叶辞柯继续委屈:“可我刚刚想抱你出来,都抱不动了,怎么会有人抱不动自己的omega呢,呜——”
“没有关系,我不在意。”
于是季少时刚回来就撞上了这样离谱的场面。
一个不知所措,一个嗷嗷大哭。
季少时人都懵了,脱口而出:“这是我妹?!”
易感期的alpha情绪会受到极大的影响,能大致分成焦躁易怒和脆弱敏感两种。
可他明明记得叶辞柯是前者,破坏力极强,怎么可能哭成这样?
但事实就是如此,让他不得不信,叶辞柯的易感期情绪彻底大变样。
“真是开了眼。”秦寸雪瞧了半响,忍俊不禁:“我认识她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见。”
她感叹道:“她们两个,就像正极和负极。”
季少时虚心请教:“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只要站在她们中间,就能闪闪发光,活脱脱一个电灯泡。”
季少时顿时笑出了声。
秦寸雪面无表情:“你笑什么?你也是电灯泡。”
被这么一说,季大少爷笑容凝滞,突然也觉得自己多余起来。
“哦。”
作者有话要说:
38、第 38 章
本着对好友的关心, 秦寸雪决定给这两人腻歪的时间。
主要是叶辞柯在腻,死活不肯撒手,非要带奚泠回家。
让自己的omega处在别人视线下,这对易感期的alpha来说是无法忍受的事。
她应该把奚泠带回家, 藏起来, 然后在情|潮中抵死缠绵, 直到把空落落的心填满。
在奚泠第不知道多少次点头说好后,秦寸雪终于忍不住开骂。
“叶辞柯你有完没完?你家奚泠的伤晾着不管了?”
重新想起奚泠没处理完的伤口,理智终于占据了上风。
她委屈地“嗷”了声,退到一边, 一瞬不瞬地盯着奚泠瞧。
奚泠回望过去, 柔声安抚:“你别担心,包好了我就跟你回家。”
这一刻, 秦寸雪觉得自己在闪闪发光!
解决掉叶辞柯这个大麻烦, 她才得以继续上药、包扎。
在一边季少时越看越觉得好笑,直接拿出手机开始录像:“多难得, 我要给爸妈看看。”
秦寸雪深表赞同:“给我也发一份,等她清醒了我就去狠狠嘲笑。对了, 叶伯母呢?”
“在发脾气,少不得把下面的人整顿一番。白家那omega居然让人混进我家做侍应, 差点就让她得逞了。”
一个发热期的omega会让所有alpha疯狂, 如果叶辞柯没忍住, 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现在过程虽然波折了些,至少结局还能让人接受。
几十分钟后, 秦寸雪终于处理好了所有伤口, 动作利落地整理染血的酒精棉和工具,头也不抬地吩咐:“别沾水, 两天换一次药。”
这边刚结束,那边叶辞柯就巴巴地凑上来,把秦寸雪挤到一边,对着奚泠说:“回家。”
季少时不得不提醒:“妈要过来看你。”
“不行,现在就走!”
叶辞柯猛猛摇头,她一刻都忍不了。
她现在就要把奚泠带回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秦寸雪也能理解,易感期的alpha没有理智可言,也不会去思考,除了omega以外别的都不在考虑范围。
“让她走呗,先和叶伯母说一声,等易感期过了再谈。”
季少时颔首,转身离开,大概是去知会叶萋女士了。而秦寸雪决定帮人帮到底,直接把这两人给送回去。
一路上很顺利。
只是叶辞柯跟张狗皮膏药似的,黏奚泠身上,哼哼唧唧要抱她,而奚泠几乎是任她予取予求。
让秦寸雪把油门一踩再踩,好几次都险些超速。
等到了目的地,她赶紧把两人“赶”下车,恨不得立马离开这片是非之地,防止自己被狗粮撑死。
见秦寸雪准备走,奚泠连忙询问道:“等等,叶辞柯的病……”
瞥了眼某个满脑子omega的人,秦寸雪开始吐槽:“你看她现在能走能动,还能嗷嗷哭,哪像有事的样子。”
“至于身体虚弱的问题,只能慢慢调养。你好好陪着叶辞柯,别让她生气难过。”
奚泠温顺地垂眸:“好,我明白。”
话音刚落身边就凑上来一个白毛,委屈地扯她裙摆,要把人拉走:“你怎么和她说这么多话,嗯?”
占有欲强到不可理喻。
奚泠慌忙转头,亲了亲叶辞柯的脸侧:“下次不会了。”
随后任由叶辞柯牵着她进门,没再说过一句话。
叶辞柯的家,哪怕许久未归也没落上半点灰。
所有陈设一如从前,奚泠离开时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
但还是有变化的,比如来时非要让奚泠穿好衣服的人,刚走进卧室就拉下了奚泠的裙子拉链。
叶辞柯揽住奚泠的腰,将她带倒在床上,然后——
然后看见了奚泠脸上的创口贴,和手肘处雪白的绷带。
肩带滑落大半,脸色苍白却一声不吭,只用那双水润的眼睛望着自己,一副任她为所欲为的模样。
叶辞柯:“……”
什么样的禽兽才会在omega负伤时标记她,那不是欺负人吗!
在心里默念了三遍不能碰,叶辞柯把头埋在奚泠肩上,狗狗似的去嗅探omega的信息素,以此来获得少许慰籍。
想到可口的小点心近在眼前,却只能看不能吃,她就不禁抽噎出声:“呜……”
眼泪吧嗒吧嗒滴落到奚泠的肩上,又被她手忙脚乱地擦去。
奚泠拍了拍叶辞柯的背,轻声道:“小伤,我可以的。”
可惜叶辞柯油盐不进,只肯抱着她边吸边哭。
“呜,不能。”
“真的没事。”
像是为了表明决心,青草香的信息素随之而来,带着点清苦,对于叶辞柯来说却无比的香甜。
是□□裸的勾引,更是令她丧失理智的催化剂。
叶辞柯毫不犹豫地从床头柜中摸出一瓶抑制剂,皱着眉拧开瓶盖。
看见这一幕,奚泠慌忙起身,试图夺下叶辞柯手里的抑制剂。
可是为时已晚,她眼睁睁看着叶辞柯仰头喝了一口。
瞬间心脏缩紧,声音都在颤抖:“叶——”
然而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叶辞柯堵住,贝齿被轻叩开,探入了一只柔软的舌。
随之而来的,还有冰凉的抑制剂。
骨节分明的手按着她的后颈,她只能仰着头,被动吞咽。
抑制剂会压制信息素的产生,房间里的omega信息素已经变得浅淡。
吮红了那瓣柔嫩的唇,叶辞柯将奚泠拥进怀里,抬手揉了揉奚泠的腺体,揉得怀中人彻底软了身子。
她低叹道:“睡吧。”
说完就当真闭上眼睛,像是准备睡觉。
但也仅限于此,没等上一分钟,叶辞柯就开始小声抽噎。
那么大只的人缩成小团,肩膀一颤一颤的,看着就可怜。缺少omega信息素的安抚,她难过得快要哭了。
奚泠:“……”
就没见过这么会自我折磨的人。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叶辞柯:“不标记也可以的。”
“不行,我会忍不住。”
拒绝得斩钉截铁,只能说叶辞柯拥有良好的自我管理意识。
奚泠神色复杂,还想再劝一劝:“你——”
“别说了,睡觉!”
拿这人毫无办法,奚泠只能躺进叶辞柯怀里,抱着她的一只手陷入梦乡。
只是某人有没有半夜爬起来偷偷哭,就不得而知了。
*
这场突如其来的易感期结束于两天后,叶辞柯一觉睡醒,记忆回笼。
要不是怀里还抱着个人,她就该冲进浴室洗个冷水脸,冷静一下。
短短两天快要把她过去二十几年的眼泪都哭光了。
整天树袋熊似的扒着奚泠,连吃饭都不让奚泠动手,一定要自己喂。
让奚泠穿自己的衣服,换下来的裙子也不能丢,被自己洗干净拿去絮窝。
可是一件衣服怎么絮?她又开始对着奚泠撒娇,劝奚泠把衣服寄过来,直接同居。
幸好奚泠一直很配合,没有表现出对未来*生活的担忧,毕竟自己反应过度,宁愿给她灌抑制剂都不想标记。
叶辞柯只能安慰自己没有关系,人不要脸的次数多了,只会越来越不要脸。
察觉的怀里人动了一下,叶辞柯连忙低头去看。
奚泠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睛,用带着浓浓倦意的声音打招呼:“叶辞柯,早安。”
叶辞柯记得,昨晚自己一遍又一遍地问奚泠“喜不喜欢我”。而奚泠也很耐心地回:“喜欢,很喜欢。”
两个人闹到很晚才睡。
被心上人表白的滋味特别美妙,内心充盈,耳根发烫,她抿着嘴沉声答:“嗯,早安。”
态度非常克制,甚至有些僵硬了。
奚泠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一滴泪。
她把眼泪擦叶辞柯衣服上,仰着头嘟哝着问:“你清醒了吗?”
望进那双还带着困倦的眼睛里,叶辞柯淡定的表象顿时绷不住了,这两天奚泠被自己折腾得不轻。
她尴尬地扯了嘴角:“抱歉。”
“没事。”
奚泠表现得十分善解人意,反而让叶辞柯更不好意思。
她索性起床:“你再睡会儿,我去给你做早餐,有什么想吃的?”
缩在薄被里的omega摇了摇头,没考虑这个问题:“你做的我都吃。”
那满是信任的眼神看得叶辞柯心都化了,满脑子都是怎么把这个人养胖一些。
早饭做好,奚泠的东西也寄到了家里。大概一个箱子的衣物和日用品。
叶辞柯扫了一眼,顺口道:“只有这么点吗?你的抱枕和毛毯呢?”
奚泠叉三明治的手一顿,慢吞吞地答。
“不用了。”
“为什么?”
叶辞柯明明记得奚泠很喜欢,自己当初不小心拆了,她还让自己重新放好。
而现在奚泠抬眸望着自己,说的却是:“叶辞柯……你不喜欢乱七八糟的沙发,我会改。”
态度极其小心翼翼,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满是不安。
像是溺水的抓住了一块浮木,无论如何都不愿放手,只能不惜一切代价,拼命地往上爬。
没了易感期情绪的干扰,叶辞柯总算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奚泠她温顺到近乎是在讨好,从前翘尾巴、一脸骄矜的样子完全被她自己抹去了,滑向了另一种极端。
叶辞柯沉默半响,放柔了语气:“寄过来,我没有不喜欢。”
她抬手揉了揉奚泠的头,把人拥进怀里。
没想到甫一接触,就是出乎意料的触感,让她睁大了眼睛,又匆匆把人推开。
“等等,你衣服呢?!”
奚泠迷茫地扯了一下自己身上套着的睡衣,单薄的布料勾勒出曼妙的身形。
叶辞柯眼神乱飘,根本不敢看:“不是说睡衣!”
“哦。”奚泠垂头,像是在回忆,最后悠悠道:“当时你不肯给我,让我就这么穿。”
“”
被奚泠这么一提,叶辞柯就想起来了大半,顿觉生无可恋。
哈哈,不是很想在地球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表面:带回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实际:呜呜呜呜抱着哭。
表面:易感期的alpha没有理智可言。
实际:易感期的alpha没有智商可言。
表面:有omega的第一个易感期。
实际:叶辞柯丢脸实录。
39、第 39 章
正人君子一朝变流氓, 不会再有比这更丢脸的事了!
她刚准备转移话题,就见奚泠拈起一颗圣女果,继续道:“你还说外面觊觎我的人太多了,要做个记号。”
“然后你就在我肩膀上留了个牙印。”奚泠吃掉果子, 清甜的汁液不小心沾到了嘴角, 又被她舔去:“说以后每天都要咬我一口。”
叶辞柯顿觉有些不妙, 冷汗直冒。
奚泠拿清凌凌的眼眸乜她,突然抬手拉下衣领,露出半只肩。雪白细腻的皮肤上,有一个明显的牙印, 周围也被吮出了吻|痕。
清清白白的雪染上了欲|色, 红得刺眼。
偏偏奚泠还满脸认真地问:“你今天也要咬吗?”
叶辞柯:!
“把衣服穿上!”
身体比宕机的大脑更快做出反应,叶辞柯迅速地把奚泠的衣领拉回去, 又推她上楼。
“里面的衣服也要穿!”
卧室门将两人隔离开来, 叶辞柯一口气还没舒到底,木门就被猫爪子挠了挠。
身后传来奚泠柔柔弱弱的声音:“叶辞柯, 我的内衣在楼下箱子里。”
随后又小声补充道:“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自己拿。”
态度很克制, 仿佛在如履薄冰,叶辞柯听了有些不是滋味。
她不假思索直接道:“我帮你拿。”
再说了, 把人关进去又放出来, 岂不是显得自己很傻?不就是一件内衣吗, 人都亲了,还有什么事不能做?
许是触底反弹, 她突然觉得好受了许多。
随后淡定地下楼, 在奚泠那箱子各色的衣服中翻找了几分钟,翻出内衣几件。
和一条雪白的丝巾。
别的饰品都是混着放在一起, 而它被主人单独拿出来,珍而重之的放在盒子里。
过往种种历历在目,叶辞柯不由得勾起嘴角,但细品之后,酸涩感就大过了甜。
傻猫,当初还敢拿爪子扒拉自己,现在怎么变胆小了。
她得和奚泠谈一谈,一味的讨好和依赖,只会让奚泠时刻处在惶恐不安中。
且她要的不是这个精致玩偶,而是当初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小公主。
叶辞柯挑了套自己觉得好看的,从容不迫地上楼,自认为在脸皮这方面有了长足的进步。
她可以。
脑子里想着事,叶辞柯没打招呼就推开门。
正撞上奚泠绑头发的场面,她许是准备换衣服,衣襟就半敞着,肤如白脂凝玉,堪称春色撩人。
她漫不经心地一瞥,叶辞柯就当场愣住。
好不容易搭好的心里建设在这片风光面前不堪一击,甚至连手中捏着的柔软布料都开始发烫。
她不可以!
奚泠倒是十分坦然,手一伸就要接过来。
“谢谢。”
“不、不用和我说谢谢。”
叶辞柯以拳抵唇,垂眸掩住眼底的慌乱。可惜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成功暴露了她的内心。
没在想正经事。
满脑子都是方才的景象,再呆下去连灵魂都会变污,叶辞柯匆匆转身。
只来得及丢下句:“待会儿下楼,我替你换药。”
门一关,奚泠就一改方才的平静,蹙眉委屈地抱怨:“她什么时候才能标记我。”
她有些焦虑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得想个办法让她标记我。”
按照自己现在的看法,没有比标记更稳定的关系了。
奚泠的碎碎念叶辞柯恰好没听见,否则非得长篇大论,把这只尽想走邪门歪道的猫教训一番。
她找秦寸雪确认了换药的流程,等奚泠换好裙子下楼,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来这里坐。”
奚泠很是听话地坐下来,任由叶辞柯替她拆下手肘的绷带。
伤口不深,但是面积太大,而且换药前还要用酒精消毒,叶辞柯想想都觉得疼。
她拿着消毒棉签,比划了好几下才敢下手。
酒精难免会沾上未愈合的伤口,叶辞柯自己也受过伤,当然知道是什么滋味。
可曾经扭到脚都要哭上半响的人,现在一声不吭,漠然地看着叶辞柯换药,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
叶辞柯皱眉提醒道:“疼就和我说一声。”
“喊疼不能解决问题。”
奚泠无动于衷,叶辞柯却是不依:“能,不信你试试?”
像是拗不过她,奚泠终于松口,用蚊子似的声音喊:“有点疼。”
叶辞柯顺势俯身,向着伤口轻轻吹气,冰凉的风就带走了灼痛感。她吹完,又一路往下,最终在奚泠手背处落下一个吻。
“乖,不疼了。”
温柔至极。
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奚泠确实觉得好受了许多。
她眼见叶辞柯低垂着眉眼,干净利落地包好伤口,别的想法就压不住了。
泪水在眼眶里积蓄,把声音放软了几分:“还是疼,你能多亲一会儿吗?”
心上人哭着要亲亲,叶辞柯哪能说一个“不”字?
她捏着奚泠细瘦的手,在指尖啄吻了好几次。最后一吻落在脸侧,吻去了奚泠脸颊上的泪珠。
虔诚得像是守护公主的骑士,奚泠一颗高悬的心短暂地落了会儿地。
叶辞柯抬眸:“还疼吗?”
“不疼了,但是”奚泠不自觉地扣了扣沙发布,局促地询问:“叶辞柯,我可以摸摸你的头发吗?”
叶辞柯哭笑不得,怎么还想着摸自己头发?
“想摸就摸,没必要问我。”
她说完垂首,主动把自己的白毛送到奚泠身边,方便奚泠来摸自己。
得到了许可,奚泠便抬手轻轻抚过白毛,本想着薅一把就停手。可手底下的触感如绸缎般光滑,不禁多薅了好几下。
她纤细的手指从发间穿过,如同一把小梳子,让叶辞柯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宁岚那样的手法是在薅狗子,奚泠这种才是真正的摸头。
可惜奚泠很谨慎,没摸多久就拿开手,又乖乖巧巧地坐好。反倒是叶辞柯,有一种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奚泠像是不经意地问:“你当初为什么要染白?”
还是原来的问题,这次叶辞柯倒没有开玩笑,随手拈了缕白发绕手指上。
她语气满不在乎:“虚的。长了几撮白发,想着保不准会长更多,索性全染成银白色,就看不出来了。”
奚泠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那手上的绷带”
其实不用叶辞柯继续,她已经知道了。
难以想象叶辞柯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顶着急速恶化的病情来到自己身边。
奚泠的泪水就跟断线的珠子似的往下落,哭得比方才还厉害。
她扯住叶辞柯的衣摆,颤声道:“我想帮你做点事,什么事都可以。我会做饭打扫卫生,还会修剪草坪和花。”
在非常努力地证明自己有用。
叶辞柯抽出纸巾,细细擦去奚泠脸上的泪,柔声安慰:“行,今晚的饭你做。”
其实叶辞柯在想,真不用,她心甘情愿,且这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治好的。但不给补偿的机会,奚泠就会一直愧疚下去。
很明显做了个正确的决定,小猫耷拉的耳朵又竖起来,三两下整理好衣裙,兴致勃勃地去挑选食材。
趁着奚泠在厨房忙忙碌碌,叶辞柯拿出手机给宁岚发消息。
[奚泠的资料?]
没等多久,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文件传输标志。
宁岚一如既往的实际,没说半句废话,直接甩给她一个文档,备注[叶伯母整理的]。
文档长达十几页,大半部分都是奚泠的优秀履历,从她签约出道到成为万众瞩目的影后,罗列详细。
甚至是一些小道消息都罗列得清清楚楚,哪怕是古早的女N号角色都被扒拉出来了。
但是在进入娱乐圈之前,只有短短的几句话,家庭情况,毕业院校。
都说奚泠拥有优渥的家庭环境,现在看来确实不差,从小到大就读的都是最好的学校。
她的母亲独自将奚泠抚养长大,只身撑起整个家,按常理说应该算得上劳苦功高。
可叶辞柯从来没有听奚泠提起过她的家人。
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能去问问奚泠本人。
但是应该怎么开口问,又是一个难点。
奚泠清醒的时候总是嘴硬不肯说实话,喝醉了倒还坦率一点。如果问不出来,就想办法把她灌醉再问。
嗯,自己真是个计划通。
另一边厨房,奚泠打开叶辞柯的酒柜,找准度数最高的那一瓶,“啪啪”地打起小算盘。
叶辞柯清醒的时候太正经,只有易感期和发脾气时会对自己动手动脚,得找机会让叶辞柯多喝点,搞不好有奇效。
不错,是个很好的方案。
于是等叶辞柯打扫完卫生,奚泠做好饭,一瓶高度酒摆上桌,喝酒的杯子用最大号。
两人心里都有鬼,一时间谁也没察觉不对劲。
奚泠捧上一盅汤,揭开盖子推到叶辞柯面前,眼巴巴地盯着她。
“鸡汤,你快尝尝?”
这一看就是放了猛料,药材比鸡肉多,清苦味也盖过了肉香,而且不知道奚泠是怎么熬的,汤汁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褐色,上面还飘着油光。
叶辞柯再次被奚泠的厨艺所震撼,脱口而出:“这东西能——”
话到嘴边,就想起奚泠期盼的神情,她硬生生改口。
“吃到的人一定会很幸福吧。”
为了用行动证明自己话里的真实性,叶辞柯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在奚泠目不转睛地注视下,喝了口。
苦,苦味摧毁了她的味觉。
这不是药膳鸡汤,这是放了鸡的药汤。让人怀疑,奚泠是不是想用药材补死她。
可奚泠用那双水润圆溜的眼睛望着自己,她说不出责备的话。
叶辞柯把这辈子的演技都用这上面了,勉力露出一抹赞许的笑。
“还不错。”
“是吗。”奚泠莞尔,动作相当豪气,把大号酒杯往叶辞柯面前一放:“我们来喝酒庆祝一下吧?”
叶辞柯:?
好像有哪里不对,这句话不该自己先说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奚泠日记》
某年某月某日 阴
今天叶辞柯也没有标记我,还让我把衣服穿上,她是不是没那么喜欢我了?(怀疑jpg)
40、第 40 章
酒是特级白兰地, 色如琥珀,香气浓郁熏人醉。奚泠斟了满满一大杯,怼到叶辞柯面前时还溢出来少许。
她自己的那份就只在杯底铺了薄薄一层酒液,对比太鲜明, 很难不让人怀疑些什么。
叶辞柯挑眉, 半带调侃:“就算你酒量小, 也不能这么区别对待吧?”
奚泠可怜兮兮地咬着嘴,仿佛在为这件事感到遗憾。
“有伤,不能多喝酒。”
被这么一提,叶辞柯才后知后觉, 伤口没完全愈合前确实不能多喝。
她倒是无所谓, 虽然很可惜,但下次再灌也不迟。
当误之急是解决掉面前这桌“黑暗料理”。为了给奚泠一些鼓励, 她只能硬着头皮吃。
清炒杏鲍菇, 有点咸,叶辞柯多闷了一口酒, 青椒肉丝,居然能把她辣到, 又抿一口。
白兰地被她当成了清口的饮料,硬生生地喝完了。
杯子见底, 奚泠又殷勤地倒满一杯。
而她自己滴酒未沾, 只顾着拿那双漂亮的眼睛望叶辞柯, 眸底全是期冀。
突然变活泼了,很不正常。
被这小骗子唬了好几次, 叶辞柯已经有了警惕性。
她放下酒杯, 一脸狐疑:“你不会以为能把我灌醉……吧?”
最后一个字发音极轻,刚说完眼神就涣散了些许, 看上去状态并不好。
奚泠顿时支愣起来了。
她探头过去,伸手在叶辞柯面前晃:“叶辞柯?你醉了吗?”
眼前人毫无反应,那只纤细的手就调转方向,朝着衣服扣子去了。
明摆着要做点坏事。
此时叶辞柯眼中的画面已经被黑白噪点替代,耳边嗡鸣不止,似乎是身体在抗议。
昏昏沉沉之间,她突然想起秦寸雪说过,她的腺体迫切地需要一个omega,最好的治疗方案就是标记。
上次濒临崩溃时,吸了口奚泠的信息素才缓过来。
叶辞柯刚想喊奚泠一声,就隐隐约约察觉到有人在扯她衣服。
来人太过明目张胆,哪怕看不见,她也准确无比地抓住了那只“非礼”她的手。
随后攥着纤细的手腕,顺势而上,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身上坐好。
位置瞬间转换,慌乱中奚泠下意识地攀上叶辞柯的肩。
直到与叶辞柯四目相对,她才意识到这人的脸色不太正常,哪有喝醉酒的人脸白成这样。
哪还顾得上什么计划,奚泠有些焦急地问:“叶辞柯,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眼前人不答,她急忙想去够自己的手机,腰却被紧紧锢住,动弹不得。
“别动。”叶辞柯虚得不行,连声音都有气无力,只能把头埋在奚泠颈侧,贴着她耳廓说话。
“来点信息素。”
奚泠一愣,很快意识到叶辞柯想干嘛。
她很是听话地释放出信息素,清苦的青草气息渐渐占领四周的空气,并且越来越浓郁。
带着热度的指尖偷偷摸摸地去解叶辞柯的衣服。
叶辞柯却先一步揉上了奚泠的颈后腺体,毫不客气地吩咐:“少放点,浓度有些高,我热得难受。”
她感觉浑身燥|热,仅余一丝理智强行吊着。
如同被捏住后颈的猫,奚泠的小动作被迫中止,瞬间软倒在叶辞柯怀里。
omega的腺体太敏感,她眼角沁出了点泪珠,还不肯服软:“不要,你赶紧标记我,病就能好了。”
叶辞柯的手就没从奚泠脖子上挪开过,她眼眸半阖,声音沙哑地威胁。
“那我就拉你一块儿坐牢,看看谁更能忍。”
奚泠:!
大部分时候叶辞柯都对她很好,表现得也格外纯良。
实在太有迷惑性,她都快忘了这人时隐时现的恶劣性格。
还有谁能比叶辞柯能忍?奚泠委屈得不行,但也只能少放点信息素,顺便低头把眼泪全抹叶辞柯衣服上。
随着信息素浓度降低,叶辞柯终于长舒一口气,抱着她的人形自动调节大补药,开始谆谆教诲。
“你最近不对劲,怎么变得小心翼翼了。你要学会提要求,学会拒绝。”
自动忽略前半句,奚泠抬眸,“啾”的一口亲上叶辞柯的侧脸,无比直白:“我能要一个标记吗?”
叶辞柯古井无波:“不行。”
“那我能拒绝你的不行吗?”
这次奚泠把头搁叶辞柯肩膀上使劲蹭,声音又软又娇。
叶辞柯依旧无动于衷:“不行。”
“……”
她甚至还搓了把奚泠的后颈,沉声道:“手放哪呢,别刺激我。”
将手从叶辞柯的腰身上挪开,向来很有礼貌的奚泠再也忍不住,在心底骂起了猫咪脏话。
她还什么都没干,怎么就刺激到这人了?
口口声声让自己提要求,说了又不给,不是逗自己玩吗?
对某人心里的想法一无所知,叶辞柯还在不轻不重地训斥:“你怎么回事?上次要临时标记,这次又非要标记。这是能随便给的吗?”
奚泠气得磨了磨后槽牙,语气里却透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你身体扛不住。”
心中一暖,叶辞柯安抚性地拍了拍奚泠的背,慢悠悠地解释。
“小猫咪,你听我说,AO的标记一旦产生就很难消除。”
奚泠不禁蹙眉,对叶辞柯口中的某个词汇产生了疑问。
“小猫咪?”
叶辞柯不理会,还在继续:“我不想你后悔,标记清除手术,多疼啊,还会有后遗症,我舍不得。”
标记加深了AO之间的联系,也如同烙印,去肉刮骨才能洗掉。
所以她当初表白时才会问奚泠,愿不愿意先交往磨合一阵子。
奚泠依旧闷声回答:“我没关系,也不会后悔。”
“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不吃饭,为什么不让我管你的事,嗯?”
“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能解决。”
某只猫还是嘴硬不肯说实话,叶辞柯长叹一声,温柔地揉开了奚泠眉间的“川”字。
“傻猫咪,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你要是和我结婚,就是一辈子再也不分离,我怎会允许这些事成为我们之间的隔阂。”
长久的沉默,两人间只余浮动的暗香和清浅的呼吸。
许是被叶辞柯口中的“一辈子”所打动,奚泠终于张了张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不吃饭是因为我挑食。”
她保证自己的表情诚恳又认真,可耳边却传来叶辞柯的轻笑。
“又骗我呢?”
奚泠只觉得一股寒意上窜,来不及逃跑就被叶辞柯揉搓到全身发软。
她哪知道自己已经被箫湘卖了个彻底,还以为是演技不到位。
腺体被揉得酸软难忍,她眼泪汪汪,连忙颤着声讨饶:“我节食习惯了,吃多了总觉得自己胖。”
这一刻叶辞柯顿悟了,原来不用灌酒也能让奚猫咪说真话。
她威胁得愈发得心应手:“绑你的人呢?”
“绑我的人是”奚泠话音一顿,那两个字堵在喉咙里,让她发不出一丝声音。
陈年旧刺,要拔出需得撕掉结痂的伤口。
眼见奚泠手指已经紧到发白,叶辞柯垂眸按住她的后脑勺,把人带进自己怀里。
紧密相贴,契合到没有一丝缝隙。
“嗯,这个问题不想说就算了。”
这样释然的语气反而让奚泠手足无措起来,她磕磕绊绊的,很努力地解释:“是我、是我母亲。”
“我不想听她的话,就一个人逃出了家。”
“”
不知何时,空气中新添了凉爽的西瓜气泡水香味,是alpha的信息素。
奚泠一下子就急了,叶辞柯身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会拨动她心弦,她白着张小脸,试图去摸叶辞柯的脉搏。
比方才问话时还要紧张。
可叶辞柯毫不在意,甚至还感叹道:“太好了,一直是苦艾味,我真的会感到信息素自卑。”
别的alpha都是些花香、果香、高级木香,她放出来就一股子苦味,平白少了竞争力。
叶辞柯柔声安慰:“我没事,甚至感觉好点了。”
奚泠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想判断出话里的真假:“真的没有事吗?”
“嗯。”
她确实没说谎,这次信息素重组的瞬间,累日的疲惫感被一扫而空,身体轻松了不少。
虽然看上去安然无恙,但奚泠还是担心,叠声催叶辞柯:“你去休息,我来收拾就好。”
叶辞柯没有拒绝,为了控制住自己不被信息素影响,她精神绷得很紧,现在放松下来就不免觉得累。
正准备上楼,奚泠放桌上的手机“叮咚”直响,叶辞柯瞥了眼:“是没备注的电话。”
奚泠忙着收拾碗筷和厨房,头也不抬。
“没备注的挂掉就好。”
叶辞柯当然是直接挂掉,没了来电显示的遮挡,手机桌面就大大咧咧地展示出来。
自己的高清无水印照片。
叶辞柯记得这张自拍只在一个地方发过,但不排除被人搬运到别处,又被奚泠保存下来。
虽然感觉哪里怪怪的,但想到心上人的手机桌面是自己,她心情就好了不少。心平气和地爬上床躺好,闭目养神。
没躺多久,身侧就贴上一股暖源。
她能感觉到奚泠在盯着自己看,盯了一会儿就把整个人塞进自己怀里。
毛茸茸的头也贴着自己的胸口,时时刻刻监听心跳声,仿佛这样才能有安全感。
怀中人的呼吸趋于平稳,趁奚泠睡熟了,叶辞柯给宁岚发消息。
[奚泠的家庭情况只有这点吗?我妈给你发文档时没说什么?]
然后又切到秦寸雪的聊天框:[信息素又变味了,要做个检查。]
秦寸雪:[?]
秦寸雪:[三天了,三天了!你难道什么都没做吗?我知道你宠她,毕竟你宁愿用冷链给她寄慕斯,也不愿给我寄蛋挞。但也不能宠到这种地步吧?]
[我现在开始怀疑了,你是不会还是不行?还是技术太差被奚泠嫌弃了?]
叶辞柯:[你等着。]
秦寸雪不屑一顾,等就等,现在又不是打不过叶辞柯。
翌日,秦寸雪没等到叶辞柯找上门,却收到了从叶家里寄来的满满十大盒蛋挞,以及附言一句——
吃不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
奚泠日记
某年某月某日 晴
叶辞柯宁愿抱着我吸,也不愿意标记我。
虽然她说了一大堆,但是我只想知道她什么时候标记我,毕竟我真的很喜欢她。
换一个人这么逗我玩,早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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