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她脸上，似乎，她来时，带着一抹暖阳，抑或是，一缕春风。
莫晴雨眼里的那一份期待终于被回应了，瞬间化开了，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顿时被温柔填满。
但也只几秒后，她便收回眼神，把捏在手里的笔放下，轻咳一声，用略微低沉的嗓音说：“进来吧。”
温绵遥遥地看着说话的人，脸色微微泛红，眼底似是有要跳出来的欣喜。
她双手捏着手提包的拎袋，半晌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拉开椅子，坐在座位上。
硕大的会议室里，安静地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温绵用一只手轻轻拍胸口，企图让这震耳欲聋的心跳声稍微消停会儿。
无名小辈就是容易被遗忘，会议早在周一就定了下来，可温绵是今天早上才收到的信息。
她匆匆忙忙赶过来，一路上都没有停歇，加上一份激动不已的心绪，这会儿坐了下来，才感觉到喘。
小周没有得到“继续”的指令，像个被按下暂停键的机器人，一动不动地杵在幕布右边。
莫晴雨顾不得其他，看着温绵红着脸颊，微蹙着眉，轻拍胸口的样子，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开窗。”她说。
说话的空荡，她坐直身子，目光一直若有似无地游弋在温绵周身。
吴风岚人精似的，立刻明白了，看了一眼离窗户最近的小周。
小周如获大赦，滴溜溜地转身去开窗户。
清明过后，风已经柔煦了很多。
窗户被拉开半指宽的缝隙里，涌进了轻轻缓缓的风，夹杂着春天独有的青草气息。
温绵瞬间通畅了许多，面上的浅红渐渐隐了下去，整个人也精神了起来。
莫晴雨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温绵来天辰五年了，她接的戏两个手就能数过来，而且还都是可有可无的配角。
她没有个人助理，和经纪人的联系也不密切，换句话讲，就是经纪人有事没事都找不到她。
她的剧本从来都是自己从群里下载下来，并打印好。
温绵的心跳平复了不少，伸手翻开剧本，大概翻到了一半的位置，才找到了一句自己的台词。
红色记号笔圈出来的地方已经被她做了批注，内容很仔细，笔迹力透纸背，洋洋洒洒写了不少，可见重视程度。
看见温绵已经在看剧本了，莫晴雨又对尴尬站着的小周说了一句“继续”。
*
小周讲完后，莫晴雨单手托腮，脸上是惯常的冷寂淡漠。
所有人都不敢动，就这样安静地等着。
“嗯。”好一会儿过去，莫晴雨没有张嘴，只喉咙里发出一句低沉的闷声。
接着，她把手移到桌面，把手里握着的水笔放下。
“今天就到这里了，”吴风岚会意地抬头，“散会。”
所有人才开始窸窸窣窣地整理资料，尽可能自然地，快速地离开会议室。
温绵怀抱着平整的剧本，起身后时不时转头，想多看一眼那个刚出差回来，与自己分开近半个月的女人。
虽然那人脸上冷而沉，但是，她知道，那个人关上灯，吻得多么炽烈，多么灼人。
温绵行动慢，和她不争不抢的性格如出一辙。
果然，她被挤到了离开会议室的队伍的最末尾。
突然，吴风岚小跑着来到她身边，小声道：“你是女配闻卿的扮演者？”
排在温绵前面的一个艺人闻声转过头来，听到不是自己的角色就又转了回去。
温绵当然认识吴风岚，也知道对方这样说的用意，配合地点头。
吴风岚：“你留一下，有些剧本上的问题需要跟你讲一下。”
温绵听话地坐回刚刚的位置，双手交叠放在双腿上，试探性地抬头看依旧坐在主位上，低头翻看资料的莫晴雨。
吴风岚把一摞文件递送到莫晴雨面前，莫晴雨从一个金属笔盒里拿出一支精致的钢笔，扶了一下金边眼镜后，开始了漫长的阅文签字工作。
其实需要签的文件不多，也就十几份。
不过，莫晴雨会对每一份文件内容进行详细的查阅，涉及经费的地方，她会认真严肃地询问一旁站着的吴风岚。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温绵除了看看剧本，看看手机上的新闻，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莫晴雨出差后，她在锦绣华庭里日复一日过着一个人的空虚的生活，好像也没有比此刻热闹多少。
按照惯例，莫晴雨忙完了会联系她，而她自己，则从来不会主动打扰对方。
她乖顺地等待时间的流逝，不悲不喜，没有情绪。
那么些日子都熬过来了，此刻的等待又算得了什么呢，她现在只要抬头就能看见那个戴着眼镜，朝思暮想的人，她已经很满足。
只是，看着看着，她的内心就开始燥热。
她想要站起来，奔向莫晴雨，从背后抱住她，把脸贴在她笔直的背上，柔声软语地告诉她，她想她，好想她，想得每根骨头都酥了，想得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仿佛要把她折磨疯了。
但是这一刻，她克制住了。
因为以她们两人的身份，只要有第三人在，就不能表现得亲密。
她们并不是那种可以互相亲吻，说着湿黏情话的关系。
温绵用右手的指尖抠着左手掌心，她的指甲盖很干净，圆润饱满，粉粉嫩嫩。
她的手指虽然不是很修长，却白皙如玉，薄薄的皮包裹着小小的指骨，看起来很柔软。
莫晴雨喜欢摩挲和亲吻她不大的手，像是掌中玩物一般，她说过温绵的掌纹很淡，掌心的那一颗淡棕色的痣看着很清晰。
她的指甲带了点力道，微微吃疼后，自己才反应过来，她们并不算恋人。
那她们算什么呢？她不清楚。
她爱莫晴雨，莫晴雨应该也是爱她的吧？
“温小姐，温小姐……”
吴风岚端来一杯放温了的茉莉花茶，香气馥郁，萦绕在温绵鼻尖。
最先把她的思绪拉回笼的不是别的，正是这茶香。
她最喜欢茉莉花，从小到大，一直没有改变。
“谢谢。”她接过杯子，冲吴风岚微笑点头，眼神瞥向莫晴雨的位置。
那个主位已经空了，温绵焦急地又把脑袋探出去一点，才看见站在窗户边打电话，表情凝重的莫晴雨。
莫晴雨出差前一直在打电话，出差回来了依旧在打电话，不同的是，她好像瘦了。
这是温绵最直观的感受。
对莫晴雨的作息，她是最了解的。
莫晴雨是个工作狂，经常日夜颠倒，三餐荒废，从来不把功能性低血糖当一回事。
像她这样，迟早要把自己的身体搞垮。
想到这里，温绵的面色忽然暗了暗。
莫晴雨的白色衬衫塞进黑色西装裙里面，裙面肉眼可见得松垮了些，可见她出差这段时间一定没有好好吃饭。
吴风岚赶紧退到一旁，不影响温绵炽热的视线。
温绵发现吴风岚的动作，不好意思地低头，把玻璃杯凑近嘴边，浅浅地抿了一口茶汤，茉莉清幽淡雅的独特香气在唇舌间盈满。
她看着杯子里此刻已经完全泡开的，莹白色花苞，说道：“很香。”
“这是莫总亲自挑选的，全都用礼品袋包装好了，这边结束了我就给你拿来。”吴风岚笑得很浅，温绵印象里，这个人好像就一直是这个表情。
听了吴风岚的话，她心里升腾起一种浓浓的，化不开的暖意。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