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位于鲛市中心,一大早,众人便被鲛市的喧闹声吵醒。


    白蹊换了衣裳,仍是白色主调,衣襟处却多了蓝色纹饰,与鲛绡发带上的暗蓝花纹交相辉映,一眼望去,有种遗世独立的清冷。


    池渊住在白蹊对面,他从房间出来时,恰巧白蹊也出门,挥手道:“早,小少爷。”


    白蹊抬头,隔着喧闹的大堂,眼中清冷散去,清澈的眸子里映出红衣高挑的女子,回之一笑道:“夫人早。”


    他穿男装时,初一和丢丢叫他师父、爹爹,穿女装时,叫他师娘、阿娘,此时白蹊称他声夫人,倒也合情合理,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对,想了半天,缘是白蹊叫他时,省略了姓名,听起来有些歧义。池渊本不是在意这些小事的人,一个人笑笑,便过去了。


    昨日池渊帮鲛影妻子阿颜检查过眼睛,因身子虚弱,需得先调理几天,于是一行人晌午之前去了鲛影家。


    鲛影和阿颜铺了席,坐在院中。


    阿颜抬头望着天空,明明双目失明,却努力睁着,充满不知对什么的渴望,鲛影则盘腿坐在她身边。


    “夫君,有客。”大门没关,鲛影盯着阿颜出神儿,直到她说话,他才发现门口站了四人。


    打头的是个红衣女子,他没见过池渊女装的样子,一下没认出,待其恢复本声,才恍然大悟。


    “极光?”池渊问。他刚在门口听到阿颜说到这个词,听着陌生,不由好奇:“那是什么?”


    阿颜缓缓转头,“望”向他,良久答道:“那是一道来自寰宇外的光的瀑布,传说就在天地的尽头,那是这世上最美的颜色。曾经有一个人,他答应过我,要陪我一起去看,可是后来,他食言了。”


    鲛影脸色微变,沉默着帮阿颜穿好鞋子,扶她回屋。观他表情,阿颜口中食言之人,应另有其人。


    望着两人背影,池渊心下生出一股怪异感,明明再普通不过的夫妻相处,却好像哪里不对劲。


    “师父,你和阿颜以前认识?”初一抱着兔子,猛不丁道。


    池渊摇头否认,想了想,说:“我不记得我认识她,你为什么这么问?”


    初一顺顺兔子耳朵,道:“因为她方才看你的神情,不像在看陌生人。”


    池渊心中一震,想起阿颜刚才的眼神,虽然看不见,但脸上的表情和眼眶里的情绪是藏不住的,那好像是……喜欢一个人的表情?!


    等等,这阿颜该不会是看他长得好看,对他一见钟情了?可她一个瞎子,应该看不到他的盛世美颜,再说他今天穿的是女装,莫非她……


    停!这脑洞有点大。不过,即便脑洞开这么大,他心中那股怪异感仍未消失。奇怪,到底哪里不对劲儿?


    池渊给阿颜施过针,开了蓄养精气,调理身子的方子,叮嘱她按时服用,七日后,他再来帮她治疗眼疾。


    鲮鱼山除了鲛市,亦是游玩胜地。


    这个时间,鲮鱼山下早日进入盛夏伏天,酷暑难耐,唯有鲮鱼山中四季如春,如人间仙境。是以每年此时,都有许多王孙贵族家的新婚小夫妇来此避暑游玩。


    从鲛影家出来,四人沿着鲛市,走到一处河岸。


    这条河叫桃源河,河畔桃红柳绿,一对对有情人结伴而行,或十指交扣,坐在岸边耳鬓厮磨,或搭乘河中乌篷,游乐嬉戏,抛开尘世万千烦恼,光阴漫漫,当真有种世外桃源的惬意。


    “师哥,我喜欢这里。”


    “师哥,等爹爹找到他妹妹,我们就回来这里住下来吧?”


    “师哥,给我抱抱红红。”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池渊和白蹊并肩走在岸边,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懒洋洋,头顶是绚烂的桃花,不远处,丢丢和初一在玩兔子。


    在这里住下来吗?脑海中回荡着丢丢稚嫩的声音。他偏头看眼白蹊。若当真可以,倒也不错。只可惜,他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


    他左手按住右手腕。黑色束蛊带下,是世人眼中的宝贝,是危急时刻保他不伤不死的护生蛊。


    只是,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从鬼医谷出来时,他就只剩三年时间,若能在这时间内找到妹妹已属万幸,哪里还敢奢求别的。


    “渊大夫,渊大夫……郎中哥哥?”


    白蹊的声音将他唤回现实。


    “你在想什么?”


    池渊深吸一口气,掩了情绪,微笑道:“没什么。对了,小少爷,从鲮鱼山回去,你打算去哪里?”


    白蹊愣了一下,道:“我一介云游书生,四处走走,没什么目的地,渊大夫有什么提议?”


    池渊问:“小少爷去过祁月城吗?”


    白蹊没有说话,池渊便默认他没去过,继续道:“去那里看看吧。那里是祁月国的都城,一年四季,冷暖分明。每年春末,沿街小巷都会开满淡黄色的祁月花,星夜时分,犹如月落人间,美不胜收。”


    白蹊望着他,久久应道:“好,那就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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