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开的枪?”
森下警部望着身上盖上了白布的欧洲男人,眼角的皮肤都紧促地皱在了一起。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萩原研二的眸子漫不经心地注视着地面,而松田阵平则拈着墨镜的边缘,随手拍了拍被血液溅射沾染上的衣襟。
死者名为威克斯,是从国外偷渡到日本的连环杀人犯。介于对方的身份特殊,如果在极端情况下开枪是被允许的。
可是这位新上任的森下次郎警官是一位相当苛刻古板的男人,他说话的声音像是发动机在轰鸣,让人的脑袋都不自觉的犯晕。
“我知道不是你们开的枪,子弹也并非警用子弹。”森下警官的视线扫过两人,
“当时距离威克斯最近的只有你们,而且……有人把监控破坏掉了,所以我们不能通过监控确认是谁杀死了威克斯。”
“你们有什么线索吗?”
森下警官是信任他们的。他认为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是不可能主动击杀罪犯,但是他们很大概率知道是谁击杀了罪犯。
“我的视角是正对着罪犯的。”萩原研二沉吟道,
“子弹是从我的身后射出的,并且没有发出声响。那把枪大概率装了消声器,所以我不能注意到。小阵平有注意到开枪的人吗?”
“我……”
松田阵平张了张嘴,最终却陷入了沉默。
并不是完全没有线索。
就在威克斯抓着他哭诉的那一刻,黑发的青年下意识地抬起头,却莫名和一双熟悉的金眸对上了视线。
依旧是和上次见面一样的疏远感,仅仅凝固了几秒钟,青年便拉上了自己的兜帽,转身离开了人群。
那种情况下松田阵平根本无法出口叫住他,或者说那个时候的他已经被突如其来的血液溅射了一脸,思维几经停滞。
等到他反应过来,金木夏月已经不见了。
是金木夏月杀死了威克斯吗?
这种可能并不是没有……金木夏月大概是知道威克斯身份的,不然他也不会发送给他相关的信息。
应该是金木夏月开的枪。
可是松田阵平却说不出口。
“小阵平的状态不太好,我想他需要休息一下。”
注意到松田阵平的脸色,萩原研二急忙解释了两句。
“也是,那种情况下确实不太好注意到四周的情况。”森下警官也表示理解,
“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到时候我再问问附近的群众应该有人会注意到的。”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关于威克斯的更多消息被压得很紧,基本上调查不出什么线索。不过人都已经死了,调查的意义也不大。将威克斯的尸体转交给后来赶来的美国那边的专员后,这件事情也就此盖章了。
松田阵平回去洗了个澡,他努力擦拭掉了身上的血迹,沾染了血的衣服也扔了。
倒不是他心理素质差,饶是老一辈的警官,在遇到这种事情内心的冲击力还是很大的。
更别说,开枪的人很有可能是自己的旧友。
记忆中那个内敛的青年已经开始逐渐模糊了起来,明明只过去了不到一两年,可是记忆却像是泛黄的照片般褪了色。
这个秘密被压在了他的心中,他本该将其说出来才对。
卷发的青年用毛巾擦了擦脸,翻着湿气的发尾耷拉在耳畔,显得有些颓丧。
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
威克斯死了。
这对于黑衣组织来说自然是巨大的损失,作为接下来要和黑衣组织交涉的重点对象,伴随着他的死亡,整个黑衣组织接下来的计划都被打乱。
铁锈钉的行为也引发了不少人的愤怒,甚至被一度认定为卧底,黑衣组织方面专门派人对他进行了一系列的审讯,尝试挖出相关的线索和情报。
然而并没能审讯出什么结果。
在玩家的调控下,这场审讯简直如同毛毛雨般过去了。
棕发的青年一声不吭地坐在审讯椅上,他的双手被紧紧束缚于椅子的背面,衣物早就变得凌乱不堪,被汗水浸湿的棕发贴在耳侧。
他的嘴唇苍白,金色的眸子失去了光泽,浮现出片刻的失神。
审讯的过程很安静,没有人听到金木夏月的任何声音,他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我不是卧底],除此之外全程保持了沉默。
如果忽略掉他身上有些怖人的伤口和染红了地面的那一滩血迹,大部分人甚至会以为他只是在这里被别人问了些问题而已。
然而金木夏月还真感受不到什么疼痛,因为体质ex的属性加上玩家预先调控好的疼痛数值,刚才那番看上去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审讯过程对他而言只是经历了一场全身按摩……
咳咳,这么说还是有点过分了,不过受到的伤依旧存在,他的血条都降低到百分之四十以下,恐怕过段时间就得陷入昏迷了。
金木夏月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腕,察觉到几乎无法动弹的虚弱状态后,还是放弃了强行挣脱的打算。
“没能审讯出结果吗?”
门外传来了琴酒的声音,作为他的直属上司,琴酒倒是很[关心]他的状态。
“他应该不是卧底。”审讯者的声音响起,
“吐真剂也用了,但是并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杀死威克斯只是他出于个人喜怒的行动,这是我们调查出来的结果。”
“……呵,是么?”
不知道是不是金木夏月的错觉,他总觉得琴酒的笑声中带了点惋惜的情绪。
不至于吧琴酒?把他一枪崩了原来是这么困难的事情吗?说好的对卧底从来不手下留情呢?
金木夏月很失望,恨不得立刻魂穿琴酒给自己来一枪。
“吱呀——”
那扇门被推开了,银发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碧绿色的眸子扫过坐在椅子上的囚犯,嘴角流露出冷笑。
“你还真是任性啊,铁锈钉。只因为一己之念就杀死了对组织来说重要的人?你就这么想死吗?”
“对。”
金木夏月回答的干脆利落。
那把冰冷的伯/莱/塔抵住了他的喉管,枪托的位置强迫着他微微抬头,当两人的视线交错之际,金木夏月的那双平静眸子就这样浮现在了他的眼中。
“他想要侵犯我,所以我杀了他。”金木夏月的嘴角微起,甚至带了点嘲讽的笑意,
“要是同样的事情出现在你的身上,难不成你会和他上/床?”
银发男人呼吸一滞,杀意顷刻间爆发。
站在不远处的伏特加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了。
整个组织敢这么对琴酒老大说话的人恐怕都没几个,这个叫铁锈钉的家伙未免也太莽了点吧!!他就真那么想死??
然而金木夏月比谁都清楚琴酒不可能会杀了他。
很遗憾,[铁锈钉]对组织的价值比[威克斯]要高,在确定他不是卧底的情况下还不至于直接杀了他。
金木夏月不可能承认自己是卧底,倘若他承认了,那么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也会受到牵连。
玩家早就准备好了后路,一旦角色身份暴露,两位同僚也会在同一时间被拉下水。
真是难办啊……
伯/莱/塔从他的下颌处放了下来,琴酒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鼻腔里发出一阵冷哼,
“想要死可没这么容易。威克斯没能达成的任务会全盘交给你,如果你无法完成任务,那就等着一辈子被关押在审讯室吧。”
金木夏月:“……”
啊这,其实也不是不行?
不过以玩家的性格恐怕不可能会一辈子被关在这个地方吧?那家伙对于被审讯没什么兴趣,所以在降低了疼痛值后就挂机去打老头环了,这段时间金木夏月也难得有了点自由空间。
“波本,铁锈钉暂时就交给你了,这家伙的生死全程由你管理,接下来的任务你需要带他去强制性完成。”
琴酒侧目,对着黑暗中藏匿的另一个人命令道,
“要是这家伙死了,你应该知道下场的。”
波本?
巨大的恐惧感犹如海洋般席卷而来,金木夏月的眸子里难得浮现了一丝动摇,他茫然地抬起头,很快注意到了走上前来的金发男人。
……为什么是波本??
琴酒你没事干吗?不放心就不能自己上??
“当然可以,我会好好教导他的。”波本微笑道。
锐利刀锋砍掉了束缚着他双手的麻绳,然而金木夏月的神色糟糕至极,他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无力感直接瘫软了下去。
“小心——铁锈钉前辈,您现在的身体可不适合乱动啊。”
波本的双手很自然地环绕过他的腋下抱住了他,金木夏月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不自觉地压在了对方的身上,下巴也无力地依靠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不……”
他紧紧抓住了波本肩膀处的衣服,带了些怒意的目光投向了琴酒,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
“我拒绝,我不要被任何人看管,你没有资格命令我!”
“很遗憾,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看到男人终于露出了不甘的神色,琴酒满意地笑了,
“想要获得人身自由,先稍微学会服从管教吧,恶劣的野犬。”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的尽头,金木夏月紧紧攥住了拳头,伴随着血条的下降,意识也终于滑向了黑暗。
灾厄体质果然遇不到什么好事。
玩家恐怕会对波本下手吧?这种时候就希望自己的身体恢复能够稍微缓慢一点了……
·
降谷零从未想过,他会在那种地方看到金木夏月。
从走进审讯屋内的那一刻,他就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原本冰冷淡漠的男人被撕扯的破破烂烂,像是失去了灵魂般束缚在椅子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了阻止威克斯,不惜要做到这种程度吗?哪怕被审讯也没有任何关系吗??
虽然他理解身为卧底的金木夏月做出这些事情很正常,可是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一旦处理不妥善,他很可能会死在琴酒的枪下。
望着躺在病床上的苍白的男人,降谷零缓缓闭上了双眼,以掩饰有些痛苦的表情。
“他要多久才能醒过来?”降谷零看向了医生。
“一个星期吧。”医生不冷不淡道,
“完全恢复可能要等到三个星期后,这段时间不能吃太过重口的东西,要记得给伤口上药。”
审讯部的人下手不轻,但基本上都不是致命伤。为了审讯过程的顺利,他们还用了些吐真剂,虽然结果也没能问出点什么。
药剂对于人体造成的伤害也是不可逆的,然而黑衣组织似乎并不关心金木夏月的身体状况,他不过是好用的工具罢了,工具怎么可能会好好珍惜呢?
降谷零捏紧了拳头,紫色的眸子里沉淀着复杂至极的情感。
无论如何,他也要保护好金木夏月。
即便……那个男人并不想活下来。
……
[身体起码要到三个星期后才能完全恢复啊,啧,这也太麻烦了。]
[这也多亏了麦格芬先生所赐,亲手杀死了威克斯却又恰到好处地暴露了自己,那家伙就这么想和我对着干吗?]
[呵……不过也罢,既然是麦格芬先生下达的战书,那我可得应下才行啊。难得有了点乐子,不好好应战未免也太可惜了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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