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昱大三这年的新年,是他和黎应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
除夕夜,两人各自在家中吃年夜饭。
吃完年夜饭,江家姐弟俩迫不及待回家拆红包,拆完顺便数了数两人的红包数是不是一样的。
看看有没有哪个长辈偏心他们其中一个。
因为他们小时候就出过这样的乌龙,两人心血来潮比比红包,结果发现数量不一样。最后缺的钱就由他们爸妈补了。
数着数着,江梦不由想到什么,突然看向江昱:“你还记不记得你跟黎应第一次见的那天?”
“哦,不对,应该是重逢后第一次见的那天。”江梦说着忍不住一笑,“别说,你们两个的事还挺戏剧化的,都可以写篇故事了。”
江昱认真数着钱,漫不经心地问:“第一次见怎么了?”
江梦坐了坐直,说:“那次我让你帮我照顾黎应。还说我俩要是成了,到时候我把我那一年的压岁钱都给你。记得吗?”
江昱笑了:“记得。”
江梦看着他,语调一转,故意道:“合着你给自己照顾了个男朋友啊?我倒是没想到,我居然还有红娘命。”
她说着略微一顿,笑道:“这你们不得给我包个大红包?”
江昱数完压岁钱,把钱揣进兜里,半开玩笑地说:“行,等结婚给你包个大红包。”
听到这个词,江梦稍稍有些意外。毕竟不论是江昱的年龄还是他们两个的性别,确实都不太容易跟结婚两个字联系到一起。
不过江昱像是随口一说,说完就拿出手机看了起来。
江梦看了他须臾,只当他开玩笑。
“大红包就算了,我也不是那么贪心的人。”江梦说,“你就把你今年的压岁钱给我吧。”
闻言江昱轻哼一声,懒得搭理她。
见状,江梦踹了他一下:“你会不会尊重你亲姐,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江昱这才懒洋洋地掀开眼皮,觑她一眼:“不是说了吗,到时候给,又不会少你。”
“我不都给你打折了,市场价红娘费少说也得几万吧?”江梦说,“我现在就问你要个小几千块钱,你有什么不乐意的。”
“你现在要的是我的钱。”江昱睨她一眼,说得理直气壮,“我就这么点钱,你还天天惦记着。”
“……哦,我算是懂了。”江梦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巴,“你的意思就是,宁可让你男朋友到时候多出几万块钱,也不肯现在出几千块呗。是吧?”
江昱拿出兜里仅剩的一叠钞票,在掌心中拍了拍:“我是想让你多赚点。”
就在姐弟俩你一句我一句地拌嘴时,江昱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江昱嘴角不易察觉地稍稍一勾,而后完全视江梦为无物,径自接起电话,走回房间。
见他那幅不争气的样子,江梦忍不住朝他背影翻了个白眼。
有对象还真了不起了。
转而一想,有他那位对象,好像确实挺了不起的。
江昱走进房间,关上门。
就听黎应在那头问:“吃完年夜饭了?”
江昱嗯了一声,走到沙发前,把自己往里一砸,悠哉悠哉道:“早吃完了,你喝酒了?”
“嗯。”黎应笑说,“被家里亲戚灌了点。”
一听声音就知道心情很不错。
江昱哦了一声。
“知道他们为什么灌我酒吗?”黎应问。
闻言江昱略一沉吟:“因为你酒量好?”
黎应忍不住笑了下,才道:“不是,因为他们知道我有男朋友了。”
微微一顿,江昱挑了挑眉:“你在你亲戚面前出柜了?”
“不算出柜。”黎应解释说,“自从我们在一起后,我妈怕亲戚知道这件事,会对我们有想法。这半年陆陆续续给家里亲戚灌输过这方面的认知。”
江昱眨了眨眼,突然好奇地问道:“那你妈第一次知道我们在一起是怎么样的?”
黎应想到什么,笑了下:“她骂了我一顿,说我掰弯直男,会折寿。”
江昱一顿,明显不太高兴听到这个:“我本来就不是直男,折个屁的寿。”
他不高兴了,就得让黎应陪着他一块不高兴。
“你要折寿了,那我到时候再重新找个老头?”江昱说。
果然黎应那边顿时没了声音。
江昱忍不住弯起唇,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这种笑,江昱大概能猜到黎应在想什么。毕竟黎应的惩罚方式就那些,他也就只敢在某些方面对他凶狠。
不过黎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给自己找不痛快。
否则他怕他忍不住想现在把江昱抓到身边,让他当着他的面,再敢说一遍找别的老头。
黎应找了点开心的话题:“我妈说找大师给我们算过,说我们特别合得来。”
“那是。”江昱得意地说,“我不是早就说过我们八字合,我早算出来了。”
听他胡侃,黎应忍不住弯起唇角,柔和的目光透着笑,直视前方。
两人聊了一会儿,直到一时间想不出闲话可扯,各自沉默了一阵。
而后江昱问:“你现在在哪?”
“在阳台。”黎应说,“他们还在喝酒。”
江昱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十点。
这个点还在喝,可真能喝啊。江昱心道。
又沉默了一小会儿,黎应问:“想我吗?”
江昱顿了下,低声道:“想。”
黎应微默一瞬,正想说,那我待会去找你。就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回头看,是他大伯走了过来。
“小应啊,你藏这儿来躲酒了?”大伯笑话道。
说着看到他正举着电话,当即了然一笑:“跟对象打电话呢?”
黎应笑着嗯了一声。
大伯喝酒上脸,这会儿脸色通红。
听到这,顿时语气夸张,一个都不想放过:“那赶紧叫他一块过来啊,你喝不了让他替你喝。”
黎应笑了下,觉得这个问题有必要提早向大伯解释:“算了,他酒量不行,还没我好,肯定喝不过您。”
江昱:“……”
这人真的,一天天的,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就一句话,他用了三个句子来否定他。这不是他男朋友,是他冤家吧。
大伯站这扯了好一会儿,非要让黎应把江昱喊过来。直到黎应答应他,待会儿下去再陪他多喝几杯,大伯才勉强作罢,说在楼下等他,让他快点下去。
等大伯走了,黎应站在阳台吹了会儿冷风,略一沉吟,笑道:“江昱,我喝酒了。”
“我知道啊。”江昱说。
江昱还以为他这会儿自觉来报备了,心道自己早猜出来了。
“你要不要来接我?”黎应问。
江昱微微一默:“去你家接你?”
“嗯,我大伯待会儿肯定会灌我酒,你要来带我走吗?”说着,考虑到江昱脸皮薄,黎应又道,“你要是现在还不想见他们,可以在门口等我。”
微微一顿,黎应笑道:“如果你来接我,他们肯定会放我走。”
江昱舔了舔唇。
说实话,他很心动。他以前不懂为什么会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种症状。要是能让他一周不见他爸妈和江梦,他简直开心死。
但谈了恋爱就突然全明白了,想天天腻在一起,呆也呆不够。
“行吧。”江昱说着尾音一扬,转而又笑道,“那这位醉酒的小朋友现在乖乖在家里等着哥哥。”
“哥哥马上就来接你。”
“好。”黎应低声道,配合着哄他:“那我乖乖等着哥哥来接我。”
-
挂了电话,江昱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翻了翻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只精致的红包。而后掏出压岁钱数了数,给自己留了三百,剩下的凑了个吉利的数字,全部塞了进去。
江昱忍不住为自己的浪漫细胞点个赞,联想着黎应收到红包开心的样子,越想越得意。而后哼着欢乐的小调,走去大厅,翻了翻茶几,拿走了他爸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
见状,江梦问:“你拿车钥匙要干嘛去?”
“去接黎应。”江昱说。
江梦:“这么晚?你会开车吗?”
江昱瞥她一眼:“我学过驾照了,而且我最近开过黎应的车。”
说完他哼着小曲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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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江昱的电话时,黎应正一手握着酒杯,一边被他大伯攥着手腕一通夸。
看得出来大伯是真的醉了。
见状,有长辈道:“行了,这不是从小夸到大的吗,你把小应松开,别为难孩子了。”
就在这时,黎应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起来。
见状,有人凑过去看了一眼,而后拿起手机,笑着喊道:“黎应,你对象电话。”
黎应闻言也不害臊,大大方方拿过手机,接了起来。
江昱:“我到你家门口了,你大概要多久?”
“我马上出来。”黎应说,“等我一会儿。”
江昱:“嗯。”
等挂了电话,一桌长辈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见状黎应也笑了笑,而后朝桌上还在喝酒的长辈,道:“大伯,小叔,我对象来接我了。他不太好意思进来,我今天先不能陪你们喝了。剩下的酒,我改天再敬你们。”
“行行行。”桌上其他长辈生怕喝醉的大伯再阻拦他,率先出声道,“年轻人嘛,约会重要。赶紧去吧,别让你对象等久了。”
“好。”黎应拎上外套,跟长辈们一一打过招呼后,离开了餐厅。
-
江昱坐在车上刷了会儿手机,从余光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
他侧目看过去,就见他高挑挺拔的男朋友拉开车门,坐了进来,带来一股淡淡的酒香味。
“这么快。”江昱不禁道。
“嗯。”黎应说,“你今天怎么会开车过来?”
“今天过年,打不到车。”江昱说着,眼神调侃地瞥向黎应,“我考了驾照之后很少开车,也就你敢坐我开的车了,我家人都不敢。”
黎应笑着睨他:“有你在我怕什么。”
闻言江昱微挑了下眉,也不禁笑了。原本想藏到晚点给的红包突然有些憋不住,想看他反应。
略作思忖,江昱从一旁的储物箱里掏出红包,而后假装随意地往黎应腿上一丢。
“新年快乐,这是给你的压岁钱。”江昱说着一笑,忍不住损他一句,“恭喜你又老了一岁。”
黎应有些意外,拿起红包看了看,而后不知意味地笑了。
虽然看不太懂他的表情,但江昱还是看得出黎应是高兴的。
江昱突然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笑了下,而后朝他道:“你第一次住我家那天,我姐让我多照顾你,说照顾好了,到时候她把她的压岁钱都给我。”
黎应偏头看他:“听过,你没拿到她的压岁钱。”
江昱瞥他一眼,耸了耸肩:“还不是你的问题。”
黎应不由失笑:“嗯,是我的问题。”
旋即他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看起来就是极厚的一叠。
“所以不能让你亏了。”说着把红包递给江昱,笑道,“补给你的。”
江昱微微一愣,万万没想到他们会想一块去了,而且黎应的红包肉眼可见地比他厚了很多很多。
黎应把红包塞到他口袋,而后拿起江昱给他的,忍不住弯起唇角笑。
他一只手牵过江昱的手,在他手背啄一口:“谢谢男朋友,虽然老了一岁,不过这是我收到最有意义的压岁钱了。”
说着黎应侧目看向江昱,见他半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忍不住把人拉过来啄了两口。
这是在他家门口,江昱怕被他家人看到。当即推了他一下,而后压着嗓子,害臊地说:“干什么,我还要开车呢。”
说罢抬眼间见黎应眸光点漆看着他,唇角漾着一丝极浅的笑。他喝了点酒,有酒味在鼻尖漫开。
江昱咽了咽喉咙,须臾过后,很不争气地说:“那,亲一会儿?”
黎应嘴角极浅地扯了下,闻言便倾身压过去,含着他的唇,不轻不重地碾了几下。
江昱觉得黎应的吻技真的越来越好了,几乎瞬间就能让他呼吸紊乱。
亲了两下,黎应稍稍松开他。江昱低垂着眼睛,咽了咽喉咙,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偷学了。”
以他们现在的默契,黎应一下就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闻言,他轻声一笑,又低又缓地说:“不用偷学,每天都是光明正大练的。”
说着再一次吻过去。
江昱接吻总是会不自觉低垂一点脑袋,于是黎应只好一只手抬起他下巴,让他仰起脑袋。
而这个姿势,也会更方便让黎应肆意在他唇上辗转碾压,轻而易举划开他微抿的唇瓣。
江昱微睁的眸光中,看到有人从他们车前经过,往里面瞥了一眼,而后淡定地走进黎应家里。
草,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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