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这就很微妙了, 我只是觉得小孩子长得比较可爱而已,就像大多数人喜欢猫猫狗狗,是对生物长相的一种偏好, 很多猫咪端着高贵的架子觉得人类是它们的奴隶, 短腿迷你宠物狗也一边扮着可爱一边衡量着哪个人类能被宰, 相比较而言, 有些孩子的想法更加稚嫩纯洁, 我对彻叶摆出笑脸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不要觉得我思想肮脏啊喂。

    彻叶, 我在那场诱拐儿童案中救下的意外闯入的男孩儿, 我像神明一样在他将被火焰吞没之际出现, 还找到了他丢掉的球。

    但是彻叶的霉运并没有就此结束, 在那之后, 我还救过失足落水的他, 被误解偷盗的他,走在路上被鸟恩惠的他, 没错,彻叶是稀有的霉运体质,他的气场怪到方圆三米之内的人都会被他影响,但是明明接连发生不幸的事, 他仍然保持着积极向上的心态,从没自怨自艾掉过眼泪。

    哦, 除了被他爸爸打屁股的时候。

    这么想着的我,拿出两张手帕盖在自己和彻叶的头上。

    太宰治:“做什么?”

    [只是不想承接恩惠而已。]我不怀好意的对他笑了笑。

    下一刻, 几只乌鸦从头顶路过, 滴下两坨不明物。

    太宰治看着那坨不明物落在我和彻叶头顶的手帕上, 突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他伸手往头上一摸,蓬松柔软的黑发上多了黏黏腻腻的触感。

    太宰治:“……”

    太宰治瞪大了眼。

    他露出了仿佛世界崩塌的难以承受的僵硬表情。

    彻叶并没有嘲笑他,还深有体会经验老道的说,“乌鸦的便便其实不太脏的,又没有掉进嘴里。”

    [没被鸟屎临幸过的人生,不能算完整。]我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算不算安慰,[人均每天被鸟屎击中的概率为1/11925,而体彩7位数二等奖的获奖概率都为1/33333,要不我现在帮你去买张彩票…虽然店面应该关门了。]

    如果他答应了,我就用小小的超能力让他中成百万富翁。

    但是太宰治现在心态很崩,不想理我。

    “你果然不对劲吧,偏心的只保护自己和小孩子。”太宰治有些微的怨气,他沾到不明物的手举在半空中,另一只手费劲的掏着自己的口袋想找张纸巾,但是他的衣兜实在太萧条了。

    他在郁闷我为什么连提醒都没有,难道他不算可爱吗?

    我喜欢可爱的小孩子这件事竟然被他看出来了。

    没有救他只是因为,他现在缤纷的脸色可比刚才死气沉沉好看得多,我找咖喱店老板借了一点儿水和纸,弄出简易版湿巾后握住了太宰治的手腕,将他的手托得离我近一些。他的手指纤细又白净,指尖满是半固半液的不明物就有些好笑了。

    “今晚一点儿都不适合跟你兜风。”心情不美妙的太宰治这么对我说道。

    [怎么会,你看,你也没有预料到明天和意外哪个更先到来。]我将他的手指根根擦净,然后从王子二号的后备箱中拿出了剪刀,[你是想失去它,还是带着它跟我走完剩下的路,等它彻底干透后再洗去。]

    太宰治下意识想摸上那块头发,又及时刹住了手,“不行,你就不能现在把它处理掉吗?”

    他竟然还挺在意自己的形象。

    [向你施展Aguamenti吗?]

    “清水如泉就太老套了。”

    最后,我还是帮他擦净了那一块头发。

    咖喱在这时做好,我提着打包盒,把他放入了王子二号的后备箱,默不作声的用超能力保温。

    太宰治即使在我做这么平常的动作时,也仍然悄悄的打量着我。

    他在观察我并不健壮的身形,我身着服装的材质布料品牌,我的手有没有长期握笔握枪,我的一举一动是否带有练过体术的痕迹,我掩在眼镜之后的双眼是近视还是怎样,以及我因为心情好所以亲切又张扬的神态。

    他在想我身为港口mafia的首领,杀伐果断冷酷残忍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走吧,我们去海边。今晚的海风比较温和。]我跨上机车,然后给太宰治翻出头盔,[马上远离市区,我的速度会提升。]

    我载着太宰治呼啸着穿过高架桥,因为这个高度,他转头就能看到不远处漆黑的海洋,没有光源的反射映衬,它在夜色里仿佛暗潮涌动的野兽,是吞噬进一切黑暗的可怖之物。

    太宰治:“……晚上的大海可一点儿都不好看啊……”

    [但是波浪翻滚的声音能冲刷掉我的烦心事,而且夜晚的海边很安静。]

    “安静,哪里安静了?指你的马达声和浪涛声相互角逐吗?”

    齐木楠雄烦心的时候会去深海躺着,有时还能和绑着石球沉底的骷髅共枕,这点上我和他相似。

    我猛地提速,迫不得已的太宰治紧紧抱住了我的腰,他咬咬牙,“你故意的。”

    [对。]

    好像谁在我的后座上,我都想吓唬他们一下。

    “没想到港口mafia的现任首领这么恶趣味。”

    [难道你更喜欢老头子不成?]

    “……”太宰治的目光空茫的遥望着远处,“你果然是用了什么手段才上位的。”

    异常随意的我接道,[我也没说我不是啊。]我拐了个弯,路上遛狗的行人被飞速窜过的我吓了一跳,[你在老头子的房间里呆的不好受吧,我的怒气可是累积的,种种原因加在一起,我才把他踹了。]

    闻言,在我视线外的太宰治微微睁大了眼,他搂住我腰的双臂一阵收紧,又吓到般松了力。

    我哼笑了声,[他的残暴给横滨留下了阴影,但是没关系,很快就洗清了。因为现在,我才是黑夜的霸主。]

    台词好像是有点儿中二,但是没关系,我说过的中二台词还少吗?

    不能做到的自我幻想才被称为中二,我只是在叙述事实罢了。

    走到半路,我听到太宰治在心里说有点儿冷,但他竟然能控制身体不发抖,好像已经习惯了。

    于是我停下来,从王子二号的后备箱中掏出了两件稍微厚实的外套。

    [你想要这件蓝色的,还是这件黑色的。]贴心的我还拿出了两种款式两种颜色,[黑色的好像跟你现在这身搭一些。]

    太宰治:“……”

    他:“你为什么要在后备箱里准备我的码?”

    我面不改色的说,[因为钱多烧得慌。]

    太宰治:“……”

    我:[……]

    太宰治:“黑色的。”

    我把黑色的那件递给他,然后把蓝色的塞回了后备箱。接过外套时,太宰治的鼻尖若有若无的凑近,轻轻嗅了下。

    ***

    十点半,我想把太宰治送回他的住处,但是他好像并不愿意让我知道地址。

    所以我只把他放在了离废弃场有些距离,到并不算遥远的路边。

    趁他把头盔摘下,又想脱下外套时,我无所谓道,[你的码,我也穿不下。]

    现在的太宰治也就一米六,我站直面对他时,还能看到他头顶打湿的那缕头发。

    太宰治用隐晦的眼神打量了一下我的后备箱。

    他那聪明的脑袋瓜又在想一些有的没的。

    [明天还兜风吗?]我问他。

    要不王子二号的后座成为共享vip吧。

    太宰治轻轻撇过头,“明天的我估计就没有这个心情了吧。”

    现在的心境是被影响的。

    即使清醒的认知到这一点,太宰治仍然能感受到自己的嘴角会不由自主的想要上扬。

    太怪异了,简直陌生到有点儿恶心。

    听着他这番评价的我短暂沉默了。

    说过很多次,超能力并不是无所不能的,被施加作用的对象会产生连我都无法估计的副作用,我扭转别人的想法时并不能预测到后果,太宰治明显开始反感。而且因为已经发现了不解之处的原因,他好不容易膨胀起来的好奇心及探索欲也迅速萎缩下去。

    快乐是真的,厌恶也是真的。

    不受自己掌控的自己还是自己吗,心境通明的人最会自己绕进死胡同。

    看来我的超能力做了无用功啊……

    [那我心情好后再来找你吧。]我的手摸了下王子锃亮的漆皮,[因为有时候会觉得一个人刷街缺点儿意思。]

    上个世界刷街还有一堆不良可以逗逗,还时常带着零和阵平一起,休息时聊聊天什么的。

    “你心情好?”太宰治讶异的看向我,像是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台词。

    [对啊,我高兴才是真的。]难道我要特意哄你吗?[想上我车的能排成队伍绕横滨半圈。]

    如果算上我警校时积攒的人气的话。

    太宰治扯了扯嘴角。

    他眨了眨唯一暴露在空气中的那只眼睛,凝视着夜风中,发丝轻扬的粉发青年。

    很年轻,不管是年龄还是神情,都是年轻的。

    他的紫色眼瞳即使有眼镜作为遮掩,也能在昏暗的路灯下明明灭灭的闪着光,明明身为最恶最残忍的组织首领,却不染污浊的压抑之色。

    有一种,耀眼的……

    [就这样,我走了。]我转过头,掌心压上机车的车把,抬脚一瞪便驶了出去。

    第42章 第 42 章

    这天我在我的豪华办公室中测试超能力, 场地足够大,又足够隐秘,没有我的允许的话也没人打扰, 所以我便一边摸鱼一边工作。

    Mafia的首领好忙, 让我不得不左手右手一起写字,要不然就赶不上去俄罗斯符拉迪沃斯托克的体育市场, 买老奶奶每天限量销售的炸面包, 顺便一提,米加肉馅的最美味,只要七十卢布, 我能一口气吃三个。

    我分裂出了三个分/身。

    齐木龅牙雄给我提了个醒,既然我要面对齐木楠雄x N,那么齐木楠雄也要面对齐木痞雄x N才公平, 我分的身,自然听从我的命令。

    但因为自己本身就是超能力产物的关系,我对我的分/身拥有很奇妙的感情。

    我的第一个分/身有点儿离谱,因为他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与我相似的脸上布满皱纹,让我提前见到了自己老了六十岁的模样。

    第二个分/身我相对满意, 当然不是说性格和能力, 我们的能力都是一样的, 偏爱他只是因为,他是一幅小孩子的形态,脸很小,眼睛很大, 手脚也很短。

    [我已经二十岁了。]小孩子分/身这么对我说。

    第三个□□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围, 长出了不该存在的翅膀和尾巴, 我打个响指解除了他。他的身形怎么出现就怎么消失,像是倒带一般。

    我给他们取了名,一个齐木老雄,一个齐木小雄。

    齐木老雄:[……]

    齐木小雄:[……]

    齐木老雄难过的蹲下身抱膝,

    我操控着一摞文件浮到他的面前,[用千里眼找出这些叛徒,这几个人都是重点,他们带着港口mafia的情报和钱财,有的投靠了其他组织,有的自创了组织,还有的在黑市标高价。]

    港口mafia好穷啊,没篡位时我都不知道会这么穷,老头子整天满脑子杀杀杀,把组织的生计忘在了一边,不了解的还以为他家里有几座金山,底下的人都要吃不起饭了,连最基本的生活需求都无法满足的话,又何来精神激励让他们发挥潜能,为组织鞠躬尽瘁忠心耿耿的效力。

    除此之外,热武器也是高消耗的不可或缺资源,从外国购买军火贵的要死,港口mafia又不能自产自销。

    [小雄,仓库里有昨天报废的一批热武器,清理战场的后援队还没来得及处理掉,你去把它们回溯到一天前。]我对外表只有五六岁的齐木小雄吩咐,并递给了他一张属于首领的准许信,[把这个给守门的看,你明白怎么做……]

    “咚咚。”

    我的门被敲响。

    没有我召见,其他人是不允许面见首领的,除了我的助手酒井陆斗可以时常进出。

    酒井陆斗得了我的应声,恭恭敬敬的开门进来,他的怀里抱着一沓新敛上的文件,那是我又增加了的工作量。

    “首领,属下来……”酒井陆斗原本要说的话突然卡壳,他定定看着屋内多出来的两人,一向严肃谨慎的卧底先生脸色僵住了。

    我介绍道,[我儿子,我爸爸。]

    他停止运作的脑袋炸开了。

    (什么儿子爸爸!爸爸的年龄也太大了吧,说是曾爷爷都信啊,儿子就更离谱了,BOSS十几岁就生孩子了吗?啊——!这是犯法吧,啊本来就是黑手党还谈什么法律……)

    我戏谑的笑起来,嗓音都止不住轻颤,[不会吧,你连这种玩笑都信?]

    酒井陆斗才意识到我在胡扯,“……”

    他一边汗颜我的偶尔不正经,又一边战栗我看穿他一贯自傲的微表情管理。

    我在情报部工作的时候,同事们私下都在畏惧,我那能够识破人心的能力。因为我摆臭脸非常有一套,他们甚至不敢和我对视,声称我的眼睛像是不可窥探的深渊,只一眼,就能跌入再无潜逃余地的牢笼,被里里外外扒个彻底。

    因此,在我成为首领之后,他们并没有因脱离前代的掌控而松了一口气,反而更加绷紧了神经,生怕我的千里眼抓到他们在偷懒,洞察他们内里的小九九。

    我才没这么闲,用千里眼看他们或埋头苦干,或浅聊八卦,或眺望窗外盼望下班,或摆弄杀人武器神经质的□□鲜血。

    齐木小雄绷着一张一本正经的小脸,拿着我的准许信出发了。

    酒井陆斗的目光隐晦的落在他身上,即使满心疑惑,却不敢显露半分,他的声音平稳而冷静,“BOSS,我们的仓库被盗了。”

    我知道,他的心声都告诉我了,但我仍然听着他的下文。

    “我们抓到了其中一名偷盗者,是‘羊’。”

    羊,雷鉢街里由一群少年组成的自卫团,他们的庇护者是拥有强大重力异能的中原中也。

    能说出这句话,酒井陆斗下了很大的功夫。

    他知道把这个消息告诉港口mafia的首领,可能会引来他的暴怒,从而伤害那些还未成年的孩子。但是“千里眼”早晚会得知此事找出真凶,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羊想偷我们的枪支弹药,但是跑错了地方,去了西边存医疗物资的据点,被我们的人发现了。”酒井陆斗的眼帘微微下垂,没有直视我,“目前消息应该已经传递给了羊之王,这个人质您要怎么处置?”

    我偏过头用千里眼看了下那边仓库的情况,语气听不出情绪,[西边?现在的五分之一都快被铲平了。]

    酒井陆斗一顿,“羊之王已经赶过去了吗?”

    [他们是不是说了什么狠话。]

    我想起下属那些复制黏贴一样的二愣子性格,他们习惯了恐吓威胁,把暴力奉为最高美学,站在他们的角度来看这些做法并不算错,因为mafia就是这样一个极有领地意识和尊严的组织,不容任何侵犯,若是你伸了个指尖触一下他们的底线,那你这只手便别想要了。

    酒井陆斗还能来通知我这件事,就代表他们起码没杀人,但其他的就说不准了。

    [派黑蜥蜴过去,搓一搓羊之王的锐气。]我两手交叉搭在办公桌上,镜片划过一道冷光,[但是那个人质,放了吧。]

    酒井陆斗措愣地颤了颤眼瞳。

    [小孩子,不下手,明白吗。]

    我看着他,这句话像有回音一般荡在酒井陆斗耳边。

    “是,属下告退。”

    他单膝跪地,给我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

    ***

    酒井陆斗走后,齐木老雄和齐木小雄接连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我仍然左右手开工批改着文件,终于在一小时之后完成了今天的工作量。

    [好了,要去吃东西庆祝吗?]我晃了晃手肘,心情愉快的起身摘下围巾,把它细心叠好放在衣架上,[你们的口味和我不一样,直接吃自助吧。]

    齐木小雄没什么异议,齐木老雄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我并不奇怪,因为齐木老雄是一个性格很自闭的家伙,只想呆在阴暗的角落团成一团,有工作时还好,清闲时满脑子的哲学小作文,我对此没什么想法,直到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请把我解除吧。]

    他并不苍老的声线响在我的脑海,透着浓浓的惨淡和落寞。

    [你说什么?]我转头看向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请把我解除吧。]他重复道。

    我在工作时倾听了他这么久的心理活动,当然知道他一直在挣扎和彷徨,他有时会难受的捂住耳朵,有时被吓到般捂住眼睛,但我没想到他最后会做出如此决绝的决定。

    我默不作声的看着他。

    [请把我解除吧。]我的第一个分/身又一次说道,他带着一丝恳求的语气,瑟缩在墙角,用一双暗淡无光的眼睛看着我。

    [你可以变成你想要的任何模样,不必因为样貌自怨自艾。]

    我被他的态度带出了几分怒气,因为我和他同是分/身,我不可避免的和他共情了。

    [我并没有束缚你们,你有想做的事尽可以大胆去做,何必说出自我销毁这种话。]

    [样貌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我很感谢你为我着想。]分/身冷淡的回答我,[我拥有你的全部记忆,全部能力,但我不是你,这些记忆并不属于我,我讨厌这样。]

    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带着没有生机的灰败和浓浓死气,

    [这个世界真无聊,人们的想法永远这么愚蠢恶毒,为了私欲斗得你死我活,到处都是咒骂和伤害,属于我的是没有惊喜没有期待没有意想不到的未来。但我又不能毁灭这个世界,唯有离开才能让我解脱。]

    他和齐木楠雄一样,认真思考过毁灭人类。

    齐木小雄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我们,不发一言。

    [你再做一个分/身出来吧,]他抚起一抹白发置于眼前,布满褶皱的手指粗糙且僵硬,[我是一个失败品。]

    他清醒的对自己全盘否定。

    沉默的齐木小雄在这时插话,他一板一眼的像个机器,即使声线柔软且稚嫩,却能说出冰冷的机械感,[没错,是失败品,这样没有求生意识的分/身,不能为你所用。]

    我的好心情都被他夺走了。

    我冷冷看着他们两个,又不由自主的思考到,

    分/身,真的和本体毫无关系吗?

    第43章 第 43 章

    人是复杂多面性的, 不能一概而定,但总体而言基本都是积极乐观本能求生,就算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糟糕不已, 也没有赴死的勇气。我的第一个□□像是缺少了某个零件般, 无法自由的生产快乐和希望,一股脑的扎进负面情绪的旋涡。

    我没有解除齐木老雄, 只是摘下眼镜用了石化眼, 将他变成了不会思考的石像。

    他的表情竟然定格在轻松欣慰的浅笑。

    搞什么。

    我不明白自己的分/身怎么会出现这种特征,是我的问题吗?我生出了难以负荷的心理压力吗?在没有觉醒之前,我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只是个工具, 而工具是不会有欲望和感情的,只要听从本体驱使完成任务便足够了。这就是分/身的全部组成,是他的最高指令最高世界。

    虽然我们拥有不同的性格, 但不会求生和求死,因为我们本来就没有生和死一说。

    可齐木老雄有,而齐木小雄没有。

    我觉得齐木老雄也是独特的,他可能像我一样打开了某个开关,而我如果解除了他,就像亲手扼杀了他一样。

    因为这个分/身, 我一连观察了太宰治好几天。没什么, 既视感太强了。自从上次见面过后, 我便没有再对他使用过改动思想的超能力,他脑子里的黑泥和齐木老雄不遑多让,我抄笔记都抄不全的那种。

    太宰治比我还要匪夷所思,他停下自顾自往前走的步伐, 转头看向我, “你这些天都心情好吗?可我看你不像。”

    他在想, 我苦大仇深的好像要吃了他。

    [心情差也可以来找你。]

    “任性的家伙。”

    嘴上这么嫌弃,但太宰治并不讨厌我,起码现在还对我非常感兴趣。

    [你为什么在眼睛上缠绷带?]我问他,因为他的眼睛并没有受伤。

    “和你无关吧。”太宰治撇过脸不和我对视,他少年期的嗓音清冽又带着种飘忽不定的轻柔,仿佛宫野x守。

    然而他的心声已经告诉了我答案,他说不想看到人世间的污浊。

    阿这……

    我伸手捞住了不小心踩空的他,少年踏着细窄的栏杆在危险的边缘行走,说不清是心理驱使还是身体失去了平衡,他双手张开没有做出任何挣扎的动作,但是却笃定我会抓住他。

    “拽衣领一点儿也不舒服。”悬空的太宰治说。

    [没关系,我买的外套,质量都很好。]我将他单手拉了上来。

    太宰治的眸子微微睁圆,他审视般看向我,难以置信我的力气有这么大。

    我拎着他就像拎着一只鸡崽儿,[你好轻。]我嘲笑道。

    太宰治:“明明是你拥有怪力吧。”

    [你还好矮。]

    “我今年才十四岁。”

    [去吃饭吗?]每天都在去往干饭之路的我大脑的二分之一都在想吃的,[荞麦面怎么样?]

    “港口mafia的首领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会被枪杀吧。”

    是这样,因为我已经当了一段时间的首领了,那些情报贩子挖我的资料挖得特别积极带劲,里世界的纷争甚至差点连累了一个粉头发的平民,所以我火速让横滨的粉毛们染了头。酒井陆斗隐晦的向我提过发色的问题,但我不听,谁都别想碰我的头发。

    现在的我若是想出门,要么利用超能力一个人清净,要么就得带几个保镖做做样子。

    自从被我缠上,太宰治每时每刻都在观察四周,猜想哪里是不是藏了个狙击手,哪里适合做暗杀陷阱。

    [没关系,我叫了下属来。]我单手给酒井陆斗发了消息,让他带人开着我的黑色高级轿车来接我。

    太宰治稍微挣了挣,“放我下来。”

    他的脚都没有着地。

    我透视了一下他的腿骨,[……你好像挺有高个子的潜质。]

    “啊?”

    大概是不好好吃饭都能长高的那种。

    原地等了三分钟,飙车赶来的酒井陆斗出现在了我的视野内。

    “BOSS,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他脱口而出了责备语气,又立刻咬住舌尖清醒大脑,恭敬道,“抱歉,属下来迟了。”

    迟什么,我又没死。

    我和太宰治坐上轿车,酒井陆斗怕狙击手瞄准我,只给我开了一小条窗缝。

    “要吃药吗?”我的贴心助手问。

    [路程十分钟,不需要。]我捏了捏眉心,进车后就心理性不适起来。

    聪明的太宰治一眼就看出了我晕车,但聪明的太宰治不发一言,没有像只有我们两个独处时那样出声嘲讽。

    他可真是把人心抓得死死的。

    我带着太宰治进入了只有黑手党的餐厅。本来就是晚上,黑夜的潜行者活动的时间。

    在我进门后,原本便只有窃窃私语之声的空间更是静的连根针落下都清晰可闻。零零散散坐着的客人将目光投向这边,然后一致站起了身,单膝下跪不敢直视我。

    店长跪在我的面前,我领着太宰治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脊背笔直眸光坦然,将上位者的气势展现的淋漓尽致。

    太宰治缀在我的侧后方,很知趣的把我推上了地位高处,让自己成为一个随行者,顺便感受了一下被顶礼膜拜高人一等的场面。他一开始还有些好奇的张望了两眼,但很快便兴致缺缺,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摆臭脸的我身上。

    他在想,他终于看到了我的另一面。

    身着黑风衣的首领,连步伐都带着凌凌压迫力,和偶尔说笑的亲近神情完全相反,他张牙舞爪的露出了统治者的冷然。

    齐木痞雄。

    一个突然出现在横滨的搜查系异能力者。

    没有过去的信息,是偷渡者吗?战争遗孤?还是什么组织的秘密武器。

    太宰治在我身后一条条的猜测着我的身世,很快又一个个推翻,他掌握的线索不足,即使我的破绽百出,他也不能得出什么有效结论来。

    我走进了vip套房。慢我一步的酒井陆斗尽职为我服务,紧跟着他进门的还有两个异能力者,他们恰好在这附近,被临时叫来充当我的保卫者。

    一个是前代在位时招的兰堂,一个是旗会,也就是青年会的成员,阿呆鸟。

    阿呆鸟只是个代号,他自己还挺满意的,因为这是他闯出的功绩,是他被人记住的代名词。

    阿呆鸟的心思要活跃得多,这是他第一次见我,进入我的心声范围后,他内里的激动就没有停止过,但面上依然是一副凶神恶煞的黑手党样。他只匆匆瞥了一眼我的相貌,就垂下了眼眸。

    他在衡量。因为他是前代时期加入的黑手党,他效忠的组织没有变,但是首领变了,他依然会献出衷心,只是不可避免的要将我和前代作比较。

    反正就脸来说,我怎么着也比老头子好看吧。

    兰堂比起阿呆鸟就安静许多,他有一副明显的欧洲人长相,不管哪个角度看都挺赏心悦目的,但是他的心声中法语掺杂着日文,听得我有些乱。兰堂也是前代时期加入的组织,倒是对前代没有什么感情基础,见过我后也没有太大反应。

    [晚上好。]首领该对下属的那些官话问候我还是会好好说的,所以我在与他们对视时刻意柔和了眼神。

    “BOSS。”阿呆鸟应了一声。

    他们一左一右站到了我的身后。

    [荞麦面,给这个孩子上清淡口味的。]我没有看菜单,平淡的对酒井陆斗吩咐。

    “为什么是荞麦面?”很长时间都默不作声的太宰治突然问道,

    [……只是想吃了。]

    “……”看着我的太宰治冷着一张不好惹的脸,鸢色眼睛被眼睑遮了大半,唇角都下耷着。

    [不要胡思乱想。]我挨个手指拨动手套将它取下,[都说了按我的心情来。]

    我的部下们在腹诽我劫持欺负小孩子。

    但是我还没等到吃上面,vip套房的窗户就破了。

    穿透玻璃射入的子弹带着飞速旋转的气流旋涡,气势汹汹的向我的太阳穴击来,枪声被做了特殊消音处理,所以直到玻璃碎裂,他们才反应过来有敌袭。

    神经高度紧绷的阿呆鸟伸臂挡在我的一侧,他来不及做别的反击,只想着先确保我的要害安全。但是子弹并没有射中他的手背,它被一道闪着荧光的黄色屏障挡住了。

    层层波浪在集中点荡漾开,属于兰堂的异能力彩画集将我牢牢的护在里面,顺带把太宰治也包了进去。我面不改色的向那边望了望,夜风呼呼的顺着窗户的裂口涌进,被罩进异能里的我并没有感到凉意。

    门外听到动静的下属们立马开门冲了进来,他们举着枪对准空气,仿若惊弓之鸟。

    “竟然敢偷袭黑手党的首领——!”阿呆鸟的双眼漫上血丝,他的愤怒肉眼可见,急切的向我请缨,“BOSS,让我去把他抓来!”

    只是一场普通的刺杀罢了。

    [去吧,阿呆鸟。]我冷静的说道,没有受到一点儿惊吓。

    我的脑袋在里世界可是值五个亿,且标价还在稳步上涨。

    阿呆鸟领命便冲了出去,他少年气的脸庞染上里世界的暴力和疯狂,恨不得把偷袭者千刀万剐。

    我摆了摆手指,最会察我言观我色的酒井陆斗对几个拿枪的机动人员使了个眼色,他们便出门追着阿呆鸟而去,以便协助他。

    有个部下情不自禁的低喃了一句,“是‘羊’吗?”他见识过羊之王中原中也战斗的姿态,因为太强,几乎让他产生得了PTSD。

    [你的脑子全是水吗?]我瞥了他一眼。

    怎么想都是专业杀手。

    他被我训得浑身一颤,差点儿发起抖来。

    被首领骂的确是地狱一样的噩梦场面。

    这时,酒井陆斗仿佛被点醒般,“说到羊……”

    这位卧底先生见过我对少年人的仁慈态度,他几分考量过后,低声对我说到,

    “‘冷血’,好像在今晚去暗杀羊之王了。”

    啊?

    我记得我没吩咐过啊。

    我看向他,酒井陆斗的面部表情完美,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他内心却在希望我能出面阻止这场暗杀。

    冷血,旗会的成员,是一个能够借助现场任何工具夺取目标生命的杀手。

    我想的果然没错,这些没被首领盯着的衷心下属,比我还受不得港口mafia被外人挑衅。

    第44章 第 44 章

    若说现在与港口mafia 对抗的势力, 羊肯定能排得上号,那是一群会拿着枪进行防卫的少年,说是自卫团, 但他们并没有森严的阶级制度, 所谓要遵守的纪律无非就是组织内不可自相残杀。那些少年在这两年逐渐拥有了强壮的体魄,再过两年便能称得上是成年人。

    随着年龄增长的, 还有他们的虚荣心和消费欲, 和幼时只要能保持温饱便能满足的心情不同,现在的少年们想要获得更多,钱财, 尊重,地位。

    他们对抗港口mafia当然不只是这些原因,最根本的还是老头子惹火太多, 结了不少仇,作为让城市动乱的罪魁祸首,就算没有根本上的冲突,也存在间接的利益碰撞。羊会来偷港口mafia的资源武器,半路劫走一两艘走私船,或和其他组织连伙对抗我们的人, 反正只要是让港口mafia不顺心的事, 就能成为他们的行动驱使力。

    我是在当上首领之后, 才发现更多深埋在阴暗处的事。

    放高利贷然后暴力讨债这种行事作风竟然还算轻的,老头子常用的手段有:抢夺有潜力的孩子,杀掉他们的父母再进行洗脑,逼着他们成为专业培养而出的精锐杀手;击溃敌对组织, 清扫战场获得战后福利, 尸体成堆丢进焚化炉, 你以为这就算完了?错,在打斗中死去和接下来的遭遇相比能称得上幸运,因为还喘口气的人会被活剖贩卖器官;还有更过分的,黑手党成员的家人往往会受到所在组织的保护,一般情况下,里世界的潜在规矩便是不能祸及家人,这点和不良组织相似,但是黑手党为什么会让普通人感到恐惧呢?因为就是有残暴的家伙要拿亲属来开刀。

    老头子在剿灭敌对组织后,还要赶尽杀绝的清除他们的家人,他离家出走的脑袋只想着不能留下任何可能向他报仇的祸根。

    我在刚上位时,被这些文件记录惊得好半天都没缓过来,还认真思考过是否要让黑手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但我最后也没有发动超能力,不然我现在就不会坐在这被众人保护了。

    我叫停了一切残忍非人的交易,然后失去了一大半的经济来源。

    现在,我成为首领的三月后,前代的阴影还未完全退去,横滨仍然笼罩在恐惧和憎恨中。

    他们压抑的怒火当然要对着我来发泄,在这段时间尤甚,就算有人发现港口mafia变了,也觉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并不是短时间就能转变的观点,除非我直接来个意念操控。

    我用千里眼看了下中原中也的情况,发现他们已经打起来了。

    中原中也的脖子上有一道浅浅的血痕,大概是用牙刷杆一类的东西刺破的,因为冷血喜欢找现场的工具作为凶器。他选在夜里潜入,趁孩子们都熟睡的时候下手,力图必杀。

    但是冷血明显失败了,我看到他和中原中也在羊的基地里蹿来蹿去,被吵醒的少年们慌忙躲避。

    原本只是僵持的战况,冷血作为杀手的战斗力和隐蔽能力都不在话下,他经验丰富,在动手前都会调查清楚目标人物的特点,所以对付仍显稚嫩的中原中也吃不了多少亏,而拥有重力异能的羊之王在躲开最易得手的第一击后,更不可能落于下风。

    但是冷血接了一个电话。

    青年的神情立刻变得更加阴郁肃杀。

    他捏着锋利碎片的手指轻轻转动,似乎要朝向孩子。

    喂,这可就不好收场了。

    [通知冷血,让他回来。]我对酒井陆斗说。

    而下一秒,我用千里眼看到冷血的手机被打碎了。

    我沉着脸站起身,部下们被我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

    正忙着拨号的酒井陆斗一顿,“BOSS,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我去个卫生间。]

    部下们:“……”

    酒井陆斗:“啊?”

    我看向了给我制作出安全空间的兰堂,意味不言而喻。

    我的好准干部兰堂轻轻转动那双清浅的绿色眼瞳,不赞同的向我提议,“现在杀手未抓到,还有潜在威胁,你最好呆在这片区域中。”他的掌心托着荧黄色方块,我似乎能感受到那其中源源不断的异能力。

    [我说,我要出、去。]我一字一顿的说。

    你们的任性首领现在要离开你们的视线。

    兰堂的眉宇微微皱起,却很快松了开来,他刚要收回异能力彩画集,却见坐在我对面的小个子黑衣少年站起了身。

    知晓他想做什么的我讶异转头,太宰治没有看我,一步步走近异能空间的边缘,他的手轻描淡写的碰了碰竖在空中的半透明光屏。

    顷刻,异能力消失,彩画集被迫解除。

    我的部下们都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而受到最直面冲击的兰堂惊愕的睁大眼,他的瞳仁颤抖,直直盯紧太宰治,像是发现了什么稀有物,“你竟然能……”

    太宰治在这时看向了我,

    他的唇边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莫名的让酒井陆斗感到不舒服。

    我和太宰治对上了视线,

    他像是在向我展示什么,牵起无声的微笑着等着我的反应。

    他知道自己的做法有多危险,似乎完全不顾自己的后果。

    他在对我说,看,这是最稀有的消除系异能。

    所有组织都会垂涎觊觎的能力,他的持有者,现在正站在你的面前。

    ***

    可惜我没做出太宰治期望的表现,我转过脸的模样还像是翻了个白眼。

    太宰治:“……”

    他一下收起了所有表情,这变脸的速度让酒井陆斗浑身发毛。

    酒井陆斗立刻追上我的脚步,兰堂紧跟其后,屋内的部下们熟练的排着队挨个出门,然后守在了……卫生间门口。

    太宰治都想说这个场面好搞笑。

    我来的是高级餐厅,厕所也是豪华版的,能成单间的那种。关上门的我看了眼时间,然后一个瞬移来到了羊的基地。

    兜头一个石块砸我脑门上,但是我脑门比石头硬,所以石头裂了,我毫无无伤。

    目睹这一幕的灰发小老弟震惊。

    我出现在厮杀得火热的两人面前,

    [住手。]

    清冽的神谷x史声线响在两人的耳边。

    为了让冷血认出我,我还等价兑换了属于首领身份象征的红围巾,代价是我的一双袜子。

    冷血富含杀意的视线在看到那条显眼的围巾后,整个人都像是没轴的机器一样顿住了,他凝滞住的神情带着明晃晃的迷茫和不知所措。

    中原中也蹲坐在高处,浑身的红光在看到我后也猛地暗了一瞬,

    “齐木?你来这儿做什么?”他紧盯着我,高度紧张下的他心声很淡,基本上全部心精力都放在如何躲避攻击和反击上,但我的突然闯入打乱了他的节奏,他看着我,又看了一眼冷血,然后哼出了一声冷笑,

    “怎么,你和他是一伙儿的?啊,毕竟都是港口mafia的,这是终于对羊出手了?”

    赭发少年紧盯着我们,仿佛一头被逼到绝境战意凌凌的孤狼,势必保护整个组织的羊王姿态格外强盛。

    中原中也的余光却在打量着四周,他猜测附近有埋伏的黑手党成员,心里的忐忑和焦虑攀上了巅峰。

    “白濑!”他喝了一声。

    见识过我的铁头功的灰发小老弟冒了个头,“没有!我们的人没有看到别的黑手党成员,应该只有他们两个!”

    在面对一致的外敌上,羊们的团结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另一个少年声音在这时响起,“中也,省吾受伤了!血一直止不住,我们得想法子救他。”

    嗯?我来晚了吗?

    我往那边看了一眼,发现那伤口并不是冷血所致,大概是两人打斗时落下的废墟或飞溅的尖锐物体造成的,但是很严重,需要去正规医院缝合。

    这对羊来说应该是不小的开支,而且因为在夜里被袭击了基地,少年们根本不敢离开中也过远,谁知道其他地方是否还有敌人虎视眈眈。

    “正好,我马上收拾完这两个人。”中原中也一手擦掉脸颊擦伤滑下的血液,他迈开步子,脚下随之出现裂痕,“然后我们就治疗省吾。”

    而他的战意被敌人出乎意料的动作打断了,

    衣角翻飞,冷血单膝跪下,晦涩的喊了声,“首领。”

    他的脑海中划过许多种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连我可能是敌人假扮的都猜测到了,但是因为身前的是首领,他首先想到的是先献上代表效忠的敬礼。

    他看出了我和中原中也认识,也确信我一定不会莽撞的出现在战斗现场,我有把握保证自己的安全。

    啧,这份对港口mafia首领的信任我先收下了。

    [我没有让你来刺杀中也吧,冷血。]我语气凉薄的对他说,不难听出其中的责备之意。

    冷血面无表情的脸令人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波动,他的眼神定在地面,摆出了良好的认错态度。

    但他的手指紧张的收紧了。慢半拍的,冷血抬起头,面上带了几分不解和后知后觉的醒悟。

    我顿了下,了然,[原来如此,你收到了“我”的命令。]

    有人假借了我的名义,派冷血来刺杀中原中也。

    真麻烦,回去就让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尝尝刑讯室的滋味吧。

    意识到我看穿了他想法的冷血,惊骇的在心里吹起了我的彩虹屁。

    [这件事情是我们的不对。]作为组织之首,我对另一个组织之首甩出官话,[作为补偿,那个孩子的治疗由我负责,这里的损失也统计一下报给我。]

    在冷血喊出那声称呼后便哑声的中原中也,表情怔愣的看着我。

    那已经不能用难以置信来形容了,简直像在怀疑自己在做梦一样的不可思议。

    中原中也差点儿要惊得后退一步,“你是首领?”

    [是。]

    “港口,黑手党的?”

    [没错。]

    我十分坦然。

    中原中也抱头,“怎么可能——”

    不光是他,在场的少年们皆震惊的失去了表情管理,

    “怎么可能,港口mafia的首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真,这是不是给我们糖的那个人?”

    曾经想偷我钱包的小鬼瑟缩在年龄稍大的孩子身后,不敢看我的脸。

    “等等,先救省吾,省吾快晕过去了——”

    不光快晕过去,他还快要窒息而死了。

    从口腔中溢出的血糊住了他的气管,那个少年痛苦的颤栗着,眼角泌出了生理性泪水。

    “省吾!”中原中也暂时抛下了我们,冲到受伤的伙伴跟前观察情况,“好严重,先去诊所。”他说着就要背人起来。

    “咳!”受到颠簸的省吾呛出了一口血,他艰难的想说些什么,但窒息和流失的体力让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快来不及了吧……

    我挥了挥手让跪地的冷血起来,然后漫步走到了中也身边。

    扶着伙伴的中原中也瞪我,“做什么?”

    [接下来发生的事,你要保密。]

    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哈?”中原中也不知道我发什么疯,“起开,我没多少时间。”

    我伸出手,掌心覆在了受伤的少年额上。

    中原中也急道,“喂!”

    下一刻,奇异的光芒亮起,将省吾从头到脚笼罩起来,这亮度在夜色中并不算耀眼,但柔和得仅是看着便能感受到心安。

    很快,光芒隐去。

    一秒钟前还痛苦不已的省吾睁开眼,愕然的发现自己腹部的伤口消失不见,连破洞的衣服都补得跟昨天一模一样。

    “这是……”

    我让物体的状态回溯一天的超能力。

    当然,这个超能力是不会发光的,不如说我几乎所有的超能力都没有特效,除了激光眼,发射光波和能量球这种。弄出光效来只是想把它伪装的像异能力而已。

    省吾不明所以的挪开搭在中原中也肩上的手,摸了摸肚子,声音恍惚,“我好了?”

    [你好了。]我肯定道。

    省吾才注意到站在他面前的我。

    我黑漆漆的服装让他产生了不适,他条件反射的后退了一步,让中原中也顶在自己前面。

    [现在,你明白了吧。]我对中也道,混迹黑手党这么些日子的我,熟练的说出恐吓台词,[你应该不会想看到,泄密的后果。]

    第45章 第 45 章

    中原中也仰头看着我, 只觉得我沉沉垂下来的视线透着难以呼吸的压迫感。

    异能力者,稀有的治愈系异能力者。

    能让濒死的人一瞬间复活,这种能力……

    这种能力我还有很多呢。

    我无所谓的想。

    其实泄密了也没关系, 据我所知, 能让人濒死回生的异能力持有者除了我还有一位,现在应该在江户川乱步的侦探社打工。

    因为这项能力没有战斗力, 所以不足以把我搞得人尽皆知。而且我身为港口mafia的首领, 拥有足够的自保手段。

    我就是稍微吓吓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孩子就算说出去又能给谁说呢,又能引起谁的注意得到谁的信任呢, 别人知道了又能把我怎么样,只能说我在情报组工作的那段时间给自己藏了底而已。

    冷血尽职尽责的站在我的身后,一边给我撑气场一边保护我。

    见事情解决, 我高贵冷艳的撇过脸,

    [好了,回去了。]我说道。

    “等……”中原中也下意识喊住了我。

    但是他张开嘴时却脑袋空空,声带仿佛卡住一般不能运作,他有一堆话想问我,却不知道该问哪个, 先问哪个。

    他想对着港口mafia的首领放狠话, 他想对着救了自己伙伴的人道谢, 他想起了我们两个一起兜风时的亲近和惬意,想起了我们现在面对面的剑拔弩张。

    他对我的印象还停留在不小心混入雷鉢街被勒索的小少爷,和后来狠心杀掉叛徒的普通阶层黑手党,不明白我怎么就一跃成为了首领。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我的好感度下滑。

    上回见面我虽然是黑手党, 但严格来说只处理了港口mafia内的事, 并未殃及无辜, 组织之间是不会干涉私事的,所以中原中也并没有对我产生过多恶感。

    但现在不同,我简直就是极黑极恶的化身。

    算了,他喜不喜欢我又和我无关。

    我想到。

    然而下一秒,中原中也的好感度上升了一截,还没等我看清停留在哪个值,数字又哗啦哗啦翻动,掉了下去,简直像股票k线图实时波动一样,玩弄人心。

    我:[……]

    呵,你以为我会在意吗?

    我看了眼静的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属下,[冷血,先回去。]

    这件事我还没想好要怎么罚他,毕竟我还算个仁慈的首领,虽然他轻信别人犯了错,但怎么说也是一心为了组织,敲打警戒一下可以,但不能打击了他的热情。

    虽然冷血的热情微乎其微,他是个情绪很淡漠的人,唯一一点儿热乎气便是喷在献出生命的组织上。

    冷血领了命,就侧开身给我让路,等着和我一起回去。

    我道,[你自己回去。]

    冷血一愣,“首领,您要一个人在这里?”

    没错,你任性的首领就是要孤身一人。

    [回去吧,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我气定神闲的说。

    冷血犹豫了下,低头向我示意,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我也随之迈步,打算找个拐角瞬移回去,时间早就超过了超能力的读条条件,再不回去我的部下们可能会因为太过紧张首领,而冲进卫生间。

    让我想象一下,他们应该会先小心翼翼的询问我好了没,若是没得到回应,就得像被偷了家的看门狗一样急得跳脚,惶急的破门而入吧。

    没人阻碍我,我的外套被夜风吹得一阵摇摆,中原中也看着我的背影,什么都没说。

    突然,我脚步一顿,

    我发现一件令我震惊的事,

    我听到了齐木小雄的心声,

    我转动眼眸寻找他的身影,最后在一众羊的少年里,发现一个外表普通亚麻发色的孩子。他应该是羊里最小的成员,个子矮到只够别人的腰部,整个人稚嫩幼小的毫无防护力。

    他带着一幅常见的透明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眸情绪寡淡,像是被现实折磨到自闭的孩子。

    这样的他混在羊一点儿也不稀奇。

    才怪!这简直完全超乎我的预料。我从未管束过自己的分/身,因为不需要。就和当初阻止火山喷发一样,我们分/身想到的第一件事只是吃顿大餐庆祝,是只顾眼前小事的随意脑袋,因为我们又没有未来,不会为自己规划什么。

    但是齐木小雄出现在这,还一副用心伪装的模样,他想做什么?

    (想帮你。)齐木小雄的心声传来,(本来是想来捣毁这个组织的,但是你应该不同意,所以就暂时潜伏着了。)

    (不需要,这个组织并不能把我怎么样。)我盯着他,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回应,在外界看来我就是莫名其妙的锁定了羊里的一个孩子,(如果是你想感受大家庭的氛围,我倒不会管你。)

    (放心吧,我不会做让你不喜欢的事。)齐木小雄推了推眼镜,(我又不是你。)

    我:[……]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微妙的感受到了齐木楠雄的处境。

    我看齐木小雄的时间太长,又一副惯有的不好惹表情,他身边的白濑身形一动,把齐木小雄挡了起来。

    齐木小雄一愣,我也怔了下。

    算了,还是先回去重要。

    我稍微加快了脚步,走过雷鉢街地形复杂的一处拐角,瞬移消失不见。

    回到离开前的卫生间,我把围巾和袜子等价换了回来,看着手中的袜子,我一边把它套回脚上,一边想被变回去的围巾挂在了袜子原本呆的衣架上……等价交换的物体位置是不变的。

    好了,回去就把围巾洗洗,然后再回溯一天时间吧。

    我一边洗手一边下了决定。

    我拉开门,外面绷着一张脸的部下们齐齐松了一口气,他们的肩膀几乎是肉眼可见的低了一度。其实他们在我拧开水龙头后就在腹诽我终于好了,见到我后只是产生了一种还是本人更有真实感和领导者包袱的心情。

    [杀手抓到了吗?]我明知故问。

    阿呆鸟应声,“是,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吞毒药自杀了。”

    [另一个送进审讯室吧。]

    我理了理风衣,然后让酒井陆斗给我换一间vip套房,我心心念念的面还没吃。

    转过头,我发现太宰治正悄无声息的打量着我,他眸子中的光明明灭灭。

    从我鞋底的泥土,到我发型的凌乱程度,甚至连风衣的领子好像有压痕都分析了一把。

    他不去当侦探都可惜了。

    [太宰,你发什么呆?]我唤了他一声。

    太宰治抿着唇跟上了我的脚步。

    人在好不容易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满足感会飙升,就比如现在,闹了半天终于吃上面的我,高兴的快要露出齐木楠雄吃咖啡果冻时的经典表情。

    太宰治看得几乎目怔口呆。

    我的部下们稍微熟悉了我偶尔转变的画风,此时安静的当着一二三木头人。

    大概我的表情太有感染力,太宰治试探的挑了一口面吃。

    ……很平淡。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荞麦面的味道而已。

    怎么就能露出这种……像是幸福到飞上云端的表情。

    ***

    吃完夜宵,我钻进自己的豪华轿车,太宰治乖顺的跟在我身后。

    我看了他许久,然后让酒井陆斗直接开去mafia总部。

    酒井陆斗诧异的从后视镜上瞥了我一下,又把目光放在太宰治身上,然后知趣的什么都不问埋头干活。

    太宰治轻飘飘开口,“真的不送我回去吗?”

    [你不是就想跟我回去吗?]

    听我此言,太宰治满不在乎的神情一僵。

    他的别扭可是闹了一晚上了,面都没好好吃。

    车里一直沉默着,当然,沉默只针对太宰治而言,我听了他一路的小作文。

    太宰治的心声经常是矛盾的,且说和做总是两回事,老实说不光他觉得我总是出乎意料,他也让我频频感受到微妙和新奇。

    而且这个少年能看到许多我习惯性忽略的,更深层的东西。

    我对人类的恶劣念头通常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筛选筛得经验充足,对所有人可谓一视同仁,但这有个缺陷,我漠视得太多,不在意得太多,所以关注也会很低。比如一个人在想如何杀掉看不惯的竞争对手,我可能只觉得他在脑嗨,明知他有黑暗的一面却会过滤掉,因为他仅仅在想,没有付诸行动。而太宰治却能看出此人拥有这种念头的本质原因——这个人是人渣,败类,是危险分子,是让他厌恶的存在。

    这种视角,我还是第一次见。所以听太宰治的小作文,有时候还蛮有意思的。

    下了车,已经到了我的地盘。我一个人站上了直达顶楼的电梯,然后堵在门口不让太宰治进来。

    太宰治:“……?”

    少年看着我,“你带我回来不是要和我单独谈话吗?”

    [不是,只是要你今晚不要睡废弃场。]我双手插兜,听了一路小作文的我动了恻隐之心,[陆斗,给太宰安排个房间。]

    “等等。”太宰治好像有些不高兴,他眼眸转动扫了两边的人员布置,然后伸手一推我的胸口,把我连带他自己送入了电梯。

    太宰治飞快按下关门键,确定电梯开始上行后,他沉声问我,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第46章 第 46 章

    轻微的失重感已经可以忽略, 我俯视着太宰治的发旋……哦,他发量很多,发旋被淹没到看不见头皮。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他这么问我。

    我明白他在讲什么, 这是他一整晚都在胡思乱想的事,我的做法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我装傻, [我能对你说什么, 我不是每天都去烦你吗?你现在登上了这座电梯, 是要参观一下我的休息室吗?]

    港口mafia 的休息室,那可真不是谁都能进的。

    但是太宰治见过, 对此完全没有兴趣。

    “你可真是恶趣味。”太宰治看出了我严肃表情下的不正经, 他的不悦可谓明明晃晃, “我在指今晚的事。”

    [今晚我经历了一场平凡的暗杀, 我的准干部完美保护了我。]我避重就轻的拖着时间,就是不讲太宰治心里想的。

    “不是这个。”

    [哦, 那就是你不喜欢吃荞麦面, 下次换海鲜。]吃饭的时候对面坐着一个愁眉苦脸的人, 可是会影响食欲的。

    太宰治一把按住了我的手,

    “那可是无效化异能力——人间失格。”

    他瞪着我, 嗓音从未如此清晰且有力,

    人间失格, 使用得当的话, 能成为让所有异能力者闻之色变的能力,让所有组织垂涎追捧的能力。

    但对我来说……

    无效化异能?垃圾。

    我真的很想这么告诉他。

    我的部下冷血, 是一个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 但他有一个特质, 他的皮肤能感受到附近是否有人使用异能力, 这个特质也帮助他成为里世界数一数二的杀手。

    但是, 在我救助羊的少年省吾时,在我使用时光回溯的超能力时,冷血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

    那是当然的了,我拥有的是超能力,和他们这种能追究起源能进行实验甚至能当成能源的异能力不一样,我的超能力是能改变世界意识的更高阶层的天赋,说我是神都不为过。

    你知道我的能力连自己数都无法数清吗?因为说不定某一天早上醒来,我就会多出全新的能力,比如打个喷嚏让爸爸的手机碎掉,身体里莫名冒出积木,还会被动产生不可控的一米空气墙,我连坐在椅子上都是坐在半空中的。

    与这些相比,太宰治的能力不值一提。

    虽然它真的很珍贵,很稀有,他能让一个强大的异能力者成为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但前提是那个强大的异能力者我打不过,我束手无策。

    我还不至于让一个小鬼加入我的组织。

    没错,太宰治之所以如此提醒我,是因为他想和我更近一些。

    这也是我想逃避却又矛盾的心软的原因。

    太宰治在众人之下暴露出了自己的底牌,说是试探也可以,但最大的驱动力是——

    他竟然在拿出自己最大的资本想要得到爱。

    这是一种很隐晦的想法,连太宰治本人都感到恐惧和下意识否认的想法,即使他很快给自己找出了其他理由,但是仍然被我的心灵感应捕捉到了。太宰治动了向我走来的念头,因为我足够有趣,足够不同,他那比棉花糖还要柔软胆小的心脏在某一瞬间鼓起了勇气。

    这份勇气很小,几乎立刻被他收了回去,但仍然时不时冒出个头来挠他。

    所以太宰治选择,让我当那个主动的一方。

    让我来觊觎他的能力,贪图他能获得的利益,成为向他走近的那个人。

    但是我没有随他意。

    我漠视他的才能,甚至自始至终一句问话都没有,我的部下兰堂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他在震惊自己的彩画集被消除,就差将秘密说出于口,身为异能力者(在他人看来)的我理应能觉察出来当时的异状,可我却没有半点儿反应,

    我的人设是脑子大于异能力,所以我不该不明白他做了什么。

    所以太宰治急了。

    像是没有得到想要的关注的孩子一样,不敢向大人抱怨,只能拐歪抹角的悄悄袒露一点儿内心。

    我的眼里没什么情绪,平淡道,

    [人间失格又怎么样。]

    太宰治的脸似是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他真的好容易消极,我那句话就像给他捅了一刀子一样。

    我摸了摸他发丝茂密的头顶,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倒也不至于为了个异能力把你怎么样,你可比你那异能力值钱多了。]

    “……”太宰治抿着唇不看我。

    他的头微微低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主动把脑袋放我掌心下呢。

    [别一副这么难过的样子,我只是想告诉你,既然我最初接近你不是为了异能力,就代表我并不会因为异能力待你不同。]

    他聪明的大脑当然能理清我的逻辑,但是完全能不自主的衍生出好几种意思。

    [你要是对黑手党感兴趣,等你长大点儿再说。]我拍拍他肩,[我才刚上位,还能顶好一阵子呢,现在就雇佣你也太早了。]

    太宰治沉默了下,“……你的部下里明明还有很多未成年。”

    比如阿呆鸟。

    我的下属是有很多小孩儿,但都不是满脑子小作文的小孩儿。

    他们是扒着组织挣扎求生的小强,不是太宰治这样坠在悬崖边岌岌可危的人。

    电梯门开了。

    这漫长的谈话可终于结束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开始怵这种场面,明明和初始好友们呆在一起的时候,最爱给他们打打直球,看他们吃瘪的样子。

    [走吧,既然来了,带你去我那做客。]

    到了我的舒适区,我开始卸下身上的架子,逐渐有了太宰治熟悉的影子。

    “首领办公室有什么好看的……”太宰治了然无趣的碎碎念,

    本来是没什么好看的。

    老头子的首领室庄严肃穆,看着就很有气派,这是用来接待客人维持颜面的地方,所以我没怎么改动,至于其他的嘛……

    守卫向我行礼,我回应了他们一声,带着太宰治进门。

    坚硬精致的大门关上,与里面世界隔绝的两个守门人瞳孔地震。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皆在对方戴着墨镜的脸上看出了几分惊讶和一抹意味清晰的果然如此。

    来了。

    带人回来了。

    传说中的黑手党首领,怎么不亲身犯点儿什么……

    两人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一本正经的站直,却停不下脑袋里的天马行空。

    我简直受到了严重的精神折磨。

    于是我黑着脸打开门,门口的两人被我吓了一跳,还以为遇到了敌袭,握紧枪就等着冲。

    我冷冷道,[滚。]

    守卫:“……?!”

    他们吓得冷汗直流,但到底训练有素,带着满心疑惑离开了。

    好了,世界终于安静一点儿了。

    脑子里的肮脏想法离我远了些,我关门回身,一边脱外套一边向前走,[晚餐没吃饱的话柜子里有茶点,想出去我就叫陆斗给你带路,想留在这儿就挑个床睡。]

    正在细细打量接待室的太宰治闻言出声,

    “挑个?”

    我笑了下,[我有三张床,硬的软的中等厚度的。]我想睡哪个睡哪个。

    太宰治哑然。

    他自进屋后便忙着搜集信息,把我的家具摆设零件装饰都剖析了遍,明明没有学习过相关技能,却能猜得比研究专家还准,是天生的心操师。

    他看出,我是一个极度热爱生活的人。

    这份生气甚至与我的身份,与这个房间格格不入。

    仅仅只是一个招待室,是让设计师规划的正经地方,却要统统换上自己喜欢的材质花纹,摆件的位置明显不死板,说明精挑细选,在主人休息时被把玩过,柜子里有大量的零食,说不定办公桌底下还藏着什么偷懒的小玩意儿。

    他想错了,我的办公室摆设是两天一换的,随我心情。每天看着一成不变的工作地点,可是会萎的。

    我按下遥控键,墙面移动,露出了后面的休息室。

    太宰治几乎立刻眼角一抽。

    如果说办公室只是正常的生活氛围的话,休息室就处处透露着,主人是一个内心戏丰富的家伙。

    简直是间仿佛杂乱却又井井有条的储物室。

    休息室的灯光很亮,照的琳琅满目的首饰闪闪发光。衣服有很多,多到要挂满一面墙,而首领的办公室可不止三米高,太宰治已经开始猜测我大早上是怎么够到最上层的衣服的——那件衣服我前天还穿过,用衣架或者钩子吗?工具在哪里。椅子?

    全错,我用超能力让衣服飞下来的。

    我把领带解下来,折叠整齐放进收纳箱中,那场景看着就让强迫症舒服。

    休息室内有一面全身镜,镜前特意留了空间,仿佛能想象到主人在镜子前一边搭配衣物,又一边自我欣赏的模样。

    太宰治拿起一枚警校徽章,陷入了长时间沉默,“……”

    [嗯,我以前想当警察。]我说道。

    太宰治指了指角落的一座石像,

    [啊,那是我爸爸。]我神色自如。

    太宰治抱起了一架吉他,

    [你不知道吗,我还是个歌唱选手啊。]我眨眼。

    太宰治翻出了一条美丽的碎花长裙,然后鄙夷的看向我,

    我:[……]

    第47章 第 47 章

    那条裙子非常漂亮, 版型飘逸,颜色干净,在樱花的季节穿可能会令人觉得繁琐, 但是去海边或者哪里度假就会显得很清新脱俗。

    我在太宰治的目光下毫不心虚,[我为设计心动。]

    这条裙子可是我花了30万买的。

    我本来就喜欢时尚, 商场里有一层楼是女装, 我偶尔也是会去逛的。

    太宰治又不小心抖落出了一套女士内衣。

    他:“……”

    他瞳孔地震。

    他的表情变得更加难以言喻。

    原本自信的我也沉默了:[……]

    怎么回事, 这个场面真的很怪。

    我的想法很简单,看中裙子后就买了, 但是大家都应该听说过鸟笼效应, 指一个从没养鸟的人在某天被朋友送了一个空鸟笼, 男人每天都会在家里看到鸟笼, 一段时间后,他一般会为了让笼子变得有用, 再买一只鸟回来养, 而不会选择把笼子丢掉。我现在就差不多是这个心理逻辑, 要不然我花钱买一件只供欣赏的工艺品吗?

    我拥有化形的能力。

    这个能力是让我的身体从物理层面改变, 我可以变成猫, 变年轻,自然也能变成女性。

    齐木楠雄多次为了吃甜品化身女体形态齐木楠子, 因为这些甜品店搞特殊, 要么只接待女性客户,要么女性点餐有优惠, 对这方面并没有什么忌讳的他可以在两性之间随意切换。

    我也是如此, 用男性身份行动只是因为习惯和方便, 偶尔我也很好奇当女生是什么感觉, 至今为止有三次变成女性的经历。

    哈?这种事情当然不至于和你们说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

    变成女性并没有什么新奇的,除了偶尔向我伸来的咸猪手,他人对我产生了不该有的露骨想法外,也就被绅士照顾时能让我顺心一点儿。

    我冷静的捡起女士内衣,拆封了,送人的理由也不能用了。

    我咧出霸道总裁之微笑,[这是我女朋友的。]

    “女朋友?”

    我比出大拇指,[我还有儿子了。]

    “……呵。”太宰治无情冷笑。

    不要一幅看透我的表情啊,你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我微妙的推了推眼镜,然后一拉灯,[好了,睡觉。]

    ……

    ……

    我错了。

    前面我就说过,人的大脑细胞在晚上的时候会更加活跃,比如作家在晚上的时候会灵感激发,脑补出自己都激动得不行的绝世好文,虽然一般来说睡一觉这些记忆就莫名清空了。

    夜间也是人们集体抑郁崩溃的时间,因为这个时候他们的情感会更加丰富纤细。

    如果说太宰治平常只在脑海里写八百字小作文,现在就能凭空写三千字论文。

    忍无可忍的我翻了个身面对他,[你睡不着吗?]

    离我五米远的床铺上,呼吸轻不可闻的太宰治睁开眼,“……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吧。”

    [你的心声吵到我了。]我道。

    “嗨……”懒散应声的太宰治也没说信不信,“就算是我也不能控制心跳,你已经神经敏感到连这都能听到了么,太吵了真是对不起。”他说着没营养的话,虚虚盯着我的豪华天花板,视线却没有焦点。

    但是因为我的打断,他的论文一下子卡壳了,现在堵在那不上不下的。

    我也面朝上盯着豪华天花板,因为怕一不小心把太宰治变成石像,我连眼镜都没有摘,[我明天还要工作,这个点对我来说已经算熬夜了。]

    “熬夜会头疼吗?”

    [会,而且会影响我的心情,让我不由自主的暴躁,这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首领该有的特质。]

    太宰治看向我,

    超能力者即使在毫无光线的情况下也能看清楚物体,所以我对上了太宰治的视线,他的眼底多出了许多百日里不曾显现的东西,像黑不见底的深渊,

    “齐木……”

    少年语气柔软的念出了这两个音节。

    我微微睁大了眼,

    细细想来,太宰治好像没叫过我的名字。他总是会阴阳怪气的称呼我为港口mafia的首领,无聊的大人。

    “你能看透人心吧……”

    [能哦。]我轻描淡写的承认,

    “……”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太宰治冒出了这么一句无缘无故的话后,便不再开口,他翻身背对着我,像是要逃避我的视线。

    “好了,我不会再吵到你了。”

    ***

    第二天我召见了前代首领的私人医生,森鸥外。

    因为他隔三差五就来自荐,要么问我需不需要身体检查,要么问我缺不缺药补,最后都要急了,就差甩我脸上问我还要不要他。

    我一拖再拖,因为我是前阵子才发现他背后的关系的。

    当时我正被部下们包围,一步一保护的走向我的豪华轿车,然后一只三花猫从我脚边路过。

    我原本只以为这是一只非常中二脑洞极大的三花,但是很快,他的逻辑和思考能力便向我展示了他那完全超出猫咪大脑容量的智慧。

    他竟然在评估我,还对自己的弟子恨铁不成钢。

    那个弟子就是森鸥外。

    离谱,真离谱,原来森鸥外当时篡位还有上面支持,这竟然是一场政治棋局,我是唯一一个变数,还变都他们猝不及防。

    三花猫把横滨分成三个时间段,白天由军警和特务科来维持,夜晚由港口黑手党来把守,而白天和夜晚的交错时刻——黄昏就交由武装侦探社来管理,这是他以求横滨平衡,而提出的三刻构想。

    如今,黑夜由我掌控,而不是他选中的弟子森鸥外。

    我现在看到森鸥外的申请就眼疼,终于在这一天,我把他叫了过来。

    你们不是不放心吗,那我便再在身边安一个你们的人。

    [身体检查,我不需要。]我看着走进首领室的男人,直戳了当的说道。开玩笑,我的身体要是被检查,那就是医学奇迹。

    他的发丝应该在来时简单打理过,衣服也整洁干净,起码在面对我这件事上做到了尊重和重视,他单膝下跪行礼的模样毫不犹豫,我也没有听到他的怨言。

    我好像看到了一个心性极好的万能工具人。

    森鸥外能被赋予接管黑夜的重任,脑子一定很好使吧。

    我在打量他,而他也在打量我。

    好年轻。

    这是他对我的第一印象。

    杀气好重。

    这是他对我的第二印象。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我不好相处,因为在环境的潜移默化之下,我并没有在警校时那样活泼,冷漠的扑克脸仿佛长在我的头上一般。虽然我相比前代来说行事要温和得多,也在调整着黑手党往正确的方向发展,但并不妨碍我的下属们惧怕我。

    比如我的干部尾崎红叶就觉得我很冷酷无情,是没有心的男人(?)。她在开会时经常一本正经,一副言听计从忠心耿耿的优良干部模样,实则在心里把我骂了个遍。很正常,因为她不了解我,且非常痛恨前代,她不相信前代能这么好说话的把首领之位让给我,我一定暗地里用了别的手段。

    能在黑手党混的,没有什么好角色。

    [你毕业于东大?]我问。

    “是。”

    [高材生,应该很擅长文书吧。]

    森鸥外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把自己划分好的一沓文件推给他,[陆斗能力不太行,你干脆踹掉他上位吧。]

    上位什么?上位成助手吗?

    森鸥外被我这无所预兆的操作惊得面部僵硬。

    太嫩了,太嫩了!怎么可以随意相信一个黑医生!

    站在我身旁的酒井陆斗眼角抽搐,

    [我前段时间刚处置了一个干部,对方是前代的拥护者,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所以现在干部之位很富余。]我用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他,[不满足于助手的话还能向干部努力。]

    “……”森鸥外一阵无言。

    甚至整一套流程下来,速度快到他都还跪在地上没有站起。

    他的腹稿完全没有用上,这位首领直接省略了开头和中间,让两人的会面跨到了结尾。

    虽然好像应该满意才对……但是为什么……?

    [陆斗,带森先生去办公室。]我好整以暇的十指交握,眸里的神色沉沉。

    这微小的神情改变一下子落入了森鸥外眼中,他看着我,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低头表了下忠心。

    哦,他没有忠心。

    ***

    森鸥外的插曲先放到一边。某天,我在看完公安官的电视剧后,瞬移去了莫斯科,因为我想吃一处小作坊卖的烤肉卷饼。

    到了那里后,我稍微将围巾缠得紧了一些,这条首领的红围巾可算不再是一个装饰物。我浅浅呼出了一口白气,眼镜很快因为温差起了雾,视野变得模糊不清,我闭着眸摘下它擦了擦,然后在皮肤表层加了一道保暖膜。

    莫斯科的天气真的很冷,天空中下的不是雪,是冰碴子,且松软的被冷风一吹就散,在地面上如同沙尘一般游走,一眼望过去,都要惊呼何方人士在此施法。

    这样恶劣的天气下,街上的行人很少,悠哉漫步的我简直与周围一切格格不入。

    我站在街边,给售卖亭里的人递了150卢布。

    “你不冷吗?孩子?”

    卖卷饼的老奶奶莉莉娅裹得厚厚的,略微浑浊的绿色眼瞳关切的看着我,她借着接钱的动作碰了碰我的手背,然后惊呼,“看来你非常健康。”

    对待这样辛苦面对生活的人,我向来很有耐心。

    我微微笑起来,用绝对正宗的俄语回应她,[对,因为我很健康,刚才还运动过,所以一点儿都不冷。]

    “那你也应该戴个帽子,诺,像那样的。”莉莉娅眨了眨化着精致妆容的眼睛,指了一个方向。

    我顺势看了过去,对上了一双少见的紫红色眸子。

    那是个模样都带着病气的少年,他的五官带着明显的种族特征,不知是不是因为冻的,他的皮肤是毫无血色的苍白,和大多数俄罗斯人健康的冷白皮不太一样。对方就站在我的身旁,没有被吓到就代表我早就知晓了他的存在。

    [中午好,费佳。]我唤了这个熟人的小名。

    “中午好,齐木。”少年说道。

    “费多卡,好久没有见你了。”莉莉娅亲切的问好,“今天天气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

    “来还书。”费多卡扬了扬怀里护得好好的书,“好久没有见到您了,亲爱的莉莉娅。”

    “你身体不好,还是需要在暖和的地方养着。”莉莉娅手脚麻利的给我片着烤肉,“你不靠近一些吗,我的亭子里有烤炉,会暖和一点儿。”

    但是费多卡只是礼貌的笑了下,并没有动。

    费佳,费多卡,这些名字都只是小名而已,他的全名叫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其实只是普通的俄罗斯人名长度,同龄人或者长辈都会亲切称呼小名。

    他是我来到俄罗斯的第一天遇到的。

    那时候我还挺有闲情逸致,从符拉迪沃斯托克坐上了通往莫斯科的绿皮火车,我和费奥多尔在车上因命运的安排而邂逅,如果说这是一部浪漫的法国电影的话,那么面对面坐在窗边的我们就像是男女主一样。

    是的,我是以女性形态登上的火车。

    惊讶什么,这不过是必要时有效的伪装手段。

    因为俄罗斯人对女性更加绅士,突然要来场旅行的我便选择了这个便捷的身份,别人会给我开门,会给我让座,会帮我提东西,即使穿着清凉也不会招来怪异的眼光。

    我给自己挑的休假日期是七月份,符拉迪沃斯托克是沿海城市,不够靠北,所以那天我穿着自己特别满意的碎花裙,还戴上了隐形眼镜,拿了本超厚的小说打发时间,当了一回看着就岁月静好的美女。

    费奥多尔坐在我的对面,车厢里没有多少人,我和他的车票座号奇妙的紧挨着。

    他有意的不触碰我,自顾自在阳光下看书,苍白的脸色都被暖调的光辉照的生气了一些。

    原本我只是欣赏了一下俄罗斯人的颜值,因为少年时期是他们的五官盛放期,费奥多尔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但是仍然装作不在意。

    嗯?他怕不小心杀掉我?

    这道心声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看着费多卡的眼神中不禁带上了几分沉思,但是这点微弱的不同被费奥多尔分辨出来了,他隐晦的审视了我一番,然后说,“有什么事吗……?”

    他的用词和语气很谦逊,还带着恰到好处的优雅。

    [我在看萨尔茨堡的树枝。]

    我说。

    第48章 第 48 章

    [我在看萨尔茨堡的树枝。]

    我说。

    费奥多尔的神情明显怔松。

    萨尔茨堡的树枝——将一根冬日脱叶的树枝插进盐矿荒凉的底层, 二三个月之后再把它抽出来,上面就布满了闪闪发光的结晶,还没有山雀爪那么厚的最细小的树枝都被数不清的钻石点缀得光彩夺目, 熠熠发光,原来的枝子已认不出来了。

    人们把它比喻爱情, 因为爱情可以迷幻人眼, 所爱之人不管是什么模样, 在陷入爱情的人眼中都是优雅迷人的,是无条件去美化的假象。

    费奥多尔的视线缓缓下移, 落在我微抬的书本上,

    “你在看司汤达的书吗?”

    他在想这是我看了书里的台词后, 一时有感而发。

    [不是, 这只是一本讲情爱的小说,我无聊时读它打发时间罢了。]我微微侧头, 眼神温和的凝视着他。

    我可没有说谎。

    就在那一刻, 我陷入了爱情。

    虽然只有一小会儿吧, 而且完全是见色起意, 还有被对方的心声引导的因素在。

    在最初的惊讶过去后, 现在的我已经足够冷静了。

    上次让我萌发触动的人,还是绿眼睛小黑人C号。

    俄罗斯人的种族特征很明显, 因为还未习惯, 我在刚来到这里时看所有人都好像长一个样子,现在我对他心动, 下一秒我就能对另一个人心动, 所以我并不在意这一点儿好感度问题。

    “爱情小说?”

    [讲一个男生为了追求喜欢的女生, 一步步改变自己的故事。]我将书本合上, [不过虽然男主人公很努力, 但是直到最后,女生也没有爱上他。每一次每一次,当男主人公达到女生的要求后,女生又会提出更高更难的标准。]

    我搅了搅小桌上的冰咖啡,[比如要有钱,要有知识,要变得帅气。]

    “是么,不过是一场空啊……”费奥多尔静静看着我,阳光落进了他的眼睛,衬得他的瞳眸颜色浅淡,“女生在第一次拒绝他的时候,便代表不喜欢了,提出更高的要求也只不过是找其他推脱理由而已。这样的话,男主角做的一切不都是自我感动吗?”

    [是这样。]我不置可否,[他的追求在别人看来是一种拖累,文章以大篇幅描写了他对爱情的渴望和努力,他的艰辛和挣扎很耐人寻味,可是…虽然他从一无所有变得事业有成,但以爱情小说的角度来看,真的很失败。]

    明明没有读这本书,但费奥多尔却接上了我的话,“因为这个故事,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人的单恋,没有任何双向的情感奔赴。”

    我抿了口苦涩的咖啡,[……所以这本小说真的很无趣。]

    费奥多尔低低笑了几声。

    我在他放下心垂眸看自己的书时,突然开口,

    [不过我们不像那样。]

    费奥多尔睁大了眼,像一个老化的机器一样,僵硬的直起脊背看向我。

    ***

    我被他爱上了。

    这个“爱”很抽象,并不是人们普遍观念里的爱。

    因为我们没有任何相处的记忆,我们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但我的身上像是有某种魔力一样,吸引力了这位异国他乡的俄罗斯少年。

    他在进入车厢里看到了坐在窗前的我,便莫名的像看到神迹一样,明明心里在挣扎,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向我走来。

    可能我的外貌,我的气质,又或者是某个连我自己都没发觉的超能力作祟,总之,他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好感度便高得不像正常人。但是他又很清醒,他警惕着不让自己沉沦,

    因为他的与众不同,所以我在抬头看他的时候,也带了点儿异样的情绪。

    他对我说,“我的名字是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叫我齐木就好。]

    “齐木……日本人吗?”

    [嗯。]

    他在想为什么只有姓没有名字。

    其实我也在想这个问题,齐木痞雄这个名字是齐木楠雄给我取的,他没给我取女体的名字,我自己取的话,会让我感觉这个名字没有真实感,因为它没有“被赋予”的概念。

    “齐木小姐为什么要去莫斯科呢?”

    [旅游。]

    费多卡的视线不留痕迹的在我身价不菲的衣着上转了一圈。

    听到他心声的我:[……]

    怎么回事,这种熟悉的感觉,他是太宰治吗?

    “你的俄语很好。”费奥多尔夸我,“而你读的是中文小说。”

    [因为我比较聪明。]

    听到我这么说的费奥多尔,露出了很意外的表情。

    谢谢,不需要自谦,我就是很聪明。

    费奥多尔大概是觉得我有些骄傲自大吧,但却抠搜的只给我掉了三好感度。我那点儿好胜心又冒出来刷存在感,于是我说,

    [路途很长,有七天的时间,要向你证明这点吗?]我不禁带上齐木痞雄之微笑,这和我文静美女的外表很不搭,[我敢保证,不管你提出什么难题,我都不会输。]

    怎么回事,我们之间本来暧昧的气氛都破了,被我拐向了充满激情的竞争上去。

    费奥多尔戴着手套的食指抵上下唇,他的眸色一瞬间亮起了些许微光,似乎对我更加在意了一些。

    “那么……”费奥多尔轻侧头看了眼我斜后方的一位乘客,低声道,“我们先从猜职业开始?”

    我回头看向那位乘客,是一位打扮很低调的中年女性。她坐在靠过道的位置上,桌上放着用塑料纸杯盛装的牛奶,是可以与背景板融为一体的人物。

    但是她的内在并不是那么普普通通。

    我转回头,有些沉默。费奥多尔正微笑的看着我,他唇角勾起的弧度谦逊且温柔,还带着一丝稚气和期盼,但比起这些,他的疏离已经快到冷眼旁观的地步,他在料定我会出错,他在等着我的回答。

    “不再观察一下吗?”

    [你故意的吧。]

    “为什么这么说?”他无辜的眨了眨眼,

    我切换成了日语,语气冷静且平淡,[因为那个人——是专业杀手。]

    这也是费奥多尔来到这个车厢的最初原因。

    而且即使不听心声,我的透视眼也能看到,那个外表普通的中年女性,是一个长相极其艳丽的年轻姑娘。一般人谁会把自己伪装成毫不起眼的模样。

    听到我的答案的费奥多尔,又一次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只是这次,他抠搜的给我涨了五好感度。

    “……你怎么看出来的?”他问我,还用上了带着口音的日语。

    当然是从你的心声里听出来的。

    不止这点,我还知道了那个职业杀手的另一层身份是异能力者。她靠着自己无往不利的异能力在里世界赚钱,屠杀着雇主黑名单上的目标。

    [过程被揭晓了就没意思了。]我道。

    费奥多尔不依,“可我怎么就不能说你是瞎猜的,因运气所以恰好正确?”

    [恕我直言,普通人能猜中杀手的概率,是一千八百分之一,甚至更少。]因为普通人的生活中没有杀手,所以他们会陷入思维盲区。

    费奥多尔觉得有趣,于是他笑得眼眸都眯了起来。

    [顺带一提,会日语的并不是只有我们两人。]我凉凉开口,[她能听懂我们的话。]

    下一秒,我的咖啡杯被一把斜飞过来的匕首刺破。

    杀手小姐动作麻利的来了个空翻,很不文明的踩上了座位,她刷刷掏出了两把枪,枪口直冲着我们两个,“真没想到,我如此精密的出逃计划竟然被你们识破了。”她说。

    杀手小姐,异能力“移动空间”,这是她能把热武器带上火车的倚仗。

    说干就干的她不做犹豫的扣动扳机,做了消音处理的木仓没有发出引人注意的巨响,子弹却不减威势的向我们飞来,

    我没动手,费奥多尔反应极快的把我按到,我们两个头挨着头紧贴在桌面上,呼吸都碰在了一起……喂,这真的不是法国浪漫电影吗?

    费奥多尔皱起了眉,在他原本的预想中,此次出行并不会与这位异能力杀手发生冲突,他只需要悄无声息的触碰到她,一切便都结束了。但是费奥多尔也想到了突发情况,以他敢和我拿杀手小姐作为比赛内容的决定来看,他并不是没有对策。

    所以我看到费奥多尔勾起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然后气势汹汹的杀手小姐捂住了自己的喉咙。

    “怎么会,你……”她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桌子上的饮品,“不可能,牛奶是我自己带的,你没有从我身边经过,我的视线范围内也没有发现任何疑点……你怎么下毒的!?”

    费奥多尔沉默不语,神情很是高深莫测。

    他笃定杀手小姐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于是扶着我起身,却很绅士的只是虚虚碰触我,受力点多在小臂,“没事吗?”他问我。

    我摇了摇头。

    “很抱歉,刚才情况紧急,动作有些粗鲁,”

    我们就像在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

    杀手小姐气的不清,血液加速流动却让毒素蔓延的更快,她灵关一闪,“杯子,你在火车上的纸杯上下了毒……”她无力的从椅子上跌落下来,不甘的瞪着费奥多尔,“你就不怕误伤到别人吗?!”

    费奥多尔像是没听到她的声音,或者说,他早就默认死人的话是不用听的。

    [看来我得换个车厢坐。]我看着桌子上的狼藉,[但是乘务员应该很快就会发现她的尸体,这场旅行注定到不了终点了。]

    可惜了,难得我抽个空想旅游。

    费奥多尔:“作为目击者,不协助警方逮捕我吗?”

    太麻烦了。

    我处乱不惊,[作为目击者,我是不是该谢谢你不杀了我?]

    费奥多尔又笑了几声。

    因为惹到了这场麻烦,我和费奥多尔都在心里计划着快点儿离开,虽然他好像有点儿想多了解一下我,但是最终我们的关系并没有更深入一步。

    行了,我怎么着也演了一场法国电影,这次出来不亏。

    ***

    不过我没有想到竟然还会遇到费奥多尔。

    “旅行还顺利吗?”少年语气轻柔的问我。

    我无语的接过莉莉娅手中的烤肉卷饼,庆幸自己还抽时间给自己变了个性,但是因为我没有买女士的冬装,所以我现在穿着齐木痞雄的外套,[还行,和男朋友玩得很开心。]

    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失去了笑容。

    谢谢,我们的爱情死了。

    ***

    吃过午饭,我拿起桌上的文件开始下午的工作。

    齐木小雄在外面耍了很多天,除了我叫他回来帮我干活时出现外,其余时间都不知道在忙着什么。

    [忙着替你收买人心。]

    想到这时,齐木小雄瞬移回了办公室。

    [给羊的孩子们做思想工作吗?]我撑着下巴看他,[看来你过的还不错?]

    [因为我比较会卖惨。]齐木小雄看到了垃圾箱里的包装袋,面瘫的脸上突然浮现出控诉的生动表情,[你偷吃?]

    [你在说什么,这可是我光明正大买来的。]

    [你没有给我带一份!]

    [你又不是不能自己去买。]

    齐木小雄闷哼了一声。

    哦,我儿子真可爱。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正生气我吃独食的齐木小雄突然正经了表情,孩童的声线沉稳又成熟,他说,

    [先代复活了。]

    是的,先代。

    我把前代送去非洲旅游后,他在某一天忽然传来了死讯,所有人都猜测他被暗杀了。

    暗杀他的人物我并不知道,可能是仇家,可能是官方,甚至可能根本就不存在,先代是因为疾病去世的。我并没有追查他的死因,只是去确认了下他是否真的去世。

    确认的方法是以灵魂状态去他的死亡地点寻找他的魂魄,因为我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顺带一提,因为上个世界的乌龙死亡方式,我下了狠功夫来锻炼灵魂出窍这项超能力,被超能力反补了一刀真是我想都没想到的。

    不管怎么说,在异国他乡死去真的太寂寞了,我发现前代时,他几乎要成为怨气深重的恶灵,恶灵会搞出很多非自然的灵异事件,怨气大的话能伤人也说不定,所以我把它带了回来。

    现在,前代就在我的首领室里飘着,虽然我看不见他。

    [我说,你不想要荒霸吐作为下属吗?]

    伪装成另一张脸混入羊组织的齐木小雄,将他最满意的情报带给了我。

    第49章 第 49 章

    齐木小雄是一个严重的利我主义者。

    和齐木老雄找不到生存意义不一样, 齐木小雄完全以我为中心而活动着,他的欲望同其他□□一样淡薄,控诉我吃独食都是受我长时间的影响而学习表现出来的。

    是的, 学习。

    齐木小雄在学习怎么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思考行动,我的记忆就像是一个全面却浮于表面的教科书, 以会动且有声音的电影模式在他脑海里展现着,空有性格却没有觉醒人格的超能力分/身,像是一台每时每刻都在升级的运算机器……

    [荒霸吐的力量为你所用的话,即使面对齐木楠雄也不会感到棘手了吧。]齐木小雄一板一眼的说,[我从中原中也的心声中听到,他就是荒霸吐。]

    荒霸吐, 传说中的古老神明。

    中原中也是神吗?

    [不知道。]齐木小雄回应我的想法, [因为中也的记忆是缺损的,不管怎么看,他的身体构造都和普通人类一样,所以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认知。说到底, 我们根本没有见过神,神本就不存在吧。]

    上个世界, 应该是存在某个更高维度的神的, 因为有大众周知的神的女儿照桥心美。

    但是那个神和荒神从概念上来说不太一样, 那个神就像大家戏称的造物主一般, 比如他在创造照桥心美的时候,一定给了她百分之一千的美貌, 百分之两百的自信, 而在创造普通人时, 则会在瓶子里随机加入各种元素, 所以人类才能各有各的优点才能, 各有各的缺点败坏,但在创造齐木楠雄的时候,可能为了使他配得上自己的女儿照桥心美,把神力加入进去了吧。

    以上,仅是我无聊的个人猜想。

    荒神并不是造物主,只是一方的土地神,而在这个世界,他的所有价值便在于无穷无尽可供实验的能量,是强大的战争资本。

    [中也也曾想过自己是人造出来的,但是这些都只是记忆在作怪,没有准确性。但事实应该就差不多如此了。]齐木小雄拿起了我桌上了一张报告书,一边帮我批改一边说,[你的组织里打手其实不少,比如操控时间和冰雪的异能力者,力大无穷的特种兵,跨空间的监视者,但是他们的心智多少受到些创伤,只是机械遵从命令的可怜之人,潜力不太行,且不绝对忠诚于你。除了红叶,准干部兰堂,广津老爷子,也就旗会的年轻人们能闯出功绩来,你又不招收人才,后补力会不足的。]

    这事森鸥外还和我提过。

    我道,[现在的人才哪这么好找。]

    异能力者本就稀缺。成年的异能力者,大都已经被各组织瓜分了,港口mafia其实已经啃了好大一块蛋糕,少年异能力者更不用说,还未长成却潜力无穷,又在乱世中艰难求生的他们,会被组织奉为珍宝争相抢夺。

    [所以说,中也身为荒霸吐的化身——姑且这么说吧,他被各方势力觊觎,是难以在光明中活下去的,你难道要让他一辈子呆在羊吗?让羊取代港口mafia成为里世界的龙头老大?不可能的,羊没有那样的发展潜力,而等到将来更强大的敌人出现,中原中也护不住任何人,也包括他自己。]齐木小雄像是在当一个引导者,有条不紊的说着,[你能保护他,唯有你的黑暗势力能保护他,你的力量是在血雨腥风中厮杀出来的,是要比政府还要强大的保障。]

    我看着他,沉默不语。

    齐木小雄继续道,[我觉得羊快撑不了多久了,因为中也和伙伴之间缺少沟通,而沟通是解决冲突的最有效途径,他们的关系正在恶化。]

    我问他,[你什么都没做吗?]

    [没做,羊一直在对抗你啊,我为什么要帮助他们?]齐木小雄说得坦然。

    [……]

    老实说,我有些动心。

    在没有成为港口mafia的首领之前,我一直抱着玩闹的心态消磨时间的。

    如果我只是情报部的小职员,现在什么都不需要思考,但我因为看不惯先代,把他踹了。

    此时我突然明白了一句话,人要为自己的鲁莽行动付出代价。

    我体会到当首领的感觉了。

    如我所想的一样,我的确受人崇拜,被人尊敬,我的下属见到我时会恐惧,会行礼,会像找到指路明灯一样跟随我,他们全身心的信任着我,把命都交给了我的组织。

    这也便意味着,我不能再随意了。我走的每一步棋,都可能会导致他人的生死,我牵着整个组织的命线,而整个组织用命线绑住了我。

    这种感觉很怪,但目前为止我并不讨厌。偶尔我会感到厌烦,但是很快,其他事情就能转移我的注意力,我随时要应对各种情况,部下们的任务进展,新潜入横滨的恐怖分子,保护平民让他们免于被纷争牵累,我回归头来的时候便会发现,需要我做的事情好多,一天的时间很快就溜走了。

    哦,虽然我时常会偷懒,把活丢给森鸥外做。

    我觉得,齐木小雄的思考模式和森鸥外有些像。

    森鸥外不愧是原本的首领预备役,他的大局观和情报处理能力很好,性格也很稳重,只是因为偶尔被我派发不该属于他的任务,他对我这个首领很担忧。

    他拿不准我的态度。

    [所以就算你哪天被楠雄找来,不得不离开的时候,港口mafia也不会倒吧。]齐木小雄曾在森鸥外前脚刚离开时,对我这么说过。

    把中原中也收入麾下,森鸥外曾隐晦的向我提起,不过他的说法是,对抗港口mafia的羊组织需要清理,但是里面有能为我所用的可塑之才。

    [我只是在想……]我缓缓说道,[中也的性格很好,以他的年纪,应该随心所欲的活着才对。]

    虽然他身负荒霸吐的能力。

    他的出生,注定不平凡。

    齐木小雄不知为何冷笑了一声,[那你呢?]

    ***

    齐木小雄话说了一半,首领室的门被敲响了。

    监控器里照出了熟悉的身影,齐木小雄叹了一口气,[他到了,你对付他吧。]

    门外是太宰治,

    我当然知道。

    他从港口mafia的底层一楼一路坐电梯到这,要来和我谈关于先代的问题。

    先代的出现会动摇军心,但其实并没有让我的位置很尴尬,因为我是在众目睽睽下,从先代手中接过首领之位的。

    看来太宰治找到了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顺便来我这刷存在感。

    进门的少年穿着一成不变的衣服,他的唇角带着淡淡微笑,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近来的事有让你烦心的吗?”太宰治张口问我。

    我顺了他意,故意作出了些许苦恼姿态,[是啊,有一件很烦心的大事。]

    太宰治静静看着我,就等着我说出那句话——

    而我不负他望,[太宰,你是不是没有钱买衣服,我给你的外套你为什么还在穿着?]

    太宰治:“……”

    [我叫陆斗给你多买几身吧。]我兴致勃勃道,

    身前的少年浅浅吸了一口气,然后拖起了长腔,“啊啊啊……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你的关注点永远在奇怪的地方上,明明知道我的意图,还要一脸认真的说些不相关的话。”

    我弯起眸子,[我是不是像一个恶劣玩弄他人感情的渣男。]

    太宰治一哽,“……像。”

    [谢谢,我的朋友都这么说。]

    太宰治的眼神闪了闪,

    我将被齐木小雄弄乱的文件收拾整齐,纸张抵在桌面上发出轻巧的咚咚声,[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如果你能帮助我的话,我会感谢你的。]

    “要怎么感谢?”

    [比较俗套的……答应你一个愿望?]

    太宰治顿时兴趣缺缺,“这真是一点儿新意都没有,而且能让我满足的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

    [能哦。]

    我说,语气肯定的就像在说一个真理。

    [只要是你提出的,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也能给你摘下来。]

    太宰治不会对我提出安然死去的愿望,这一点我们心知肚明。我不会同意是一点,另一点是,死亡是一件很轻易便能达到的事。

    面前的少年正在寻找生的意义,他迷茫的在黑夜里漫步,因为只有一个方向,所以便忍受着寒冷和孤寂朝着不知通往何处的前方行走,如果我能给他带来光源和温暖,那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买一个星星让我赐名吗?那种事情你很轻易便能做到吧,因为你的经济头脑很好,这一年来开通了不少商业渠道。”太宰治一幅猜透我的表情,“自从公安官被你挖到港口mafia的娱乐公司发展,给你挣了不少钱。”

    [公安官的商业价值的确很高,在外国都有不少粉丝。]我认同,然后又反驳,[不过摘星星只是举例子,如果真的要认真起来的话,你就算想物理摘,我也会想办法给你搞来的。]

    重点不是摘星星本身,而是有人愿意为了你去做这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太宰治眨了眨眼,然后微昂起下巴,似是勉强同意了这场约定,“好吧,那等这起事件解决再说。”

    第50章 第 50 章

    复活的先代嚷嚷着自己并非本意退位, 而是像被什么人操控了精神般,回过神来时,不符合自身意识的决策便已经下达了。

    这个流言开始大幅度扩散, 终于还是对我产生了影响。

    但事情真相暴露得比我想象的要快,我什么都没插手, 背后操作一切的人就已经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的好准干部,兰堂。

    彼时他正用异能力控制着中原中也,赭发少年瞪着眼睛看我,还要挑衅的说一些不怎么好听的问候。

    [好久不见。]我将下巴抵在交握的手指上,笑意盈盈的对他说道,[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吧, 你还真是一点儿没变。]

    “哈?你指哪方面。”

    [各种。]

    “你也像之前一样黑漆漆啊, 你最初那一身花里胡哨的再也没穿过了吗?”

    [都被你误会成离家出走的少爷了,一定看上去很不稳重吧。]我侧了下脑袋,像是给中原中也展示一般,[现在这样, 是不是非常有威信力。]

    中原中也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

    我一边应付着中原中也,一边听着耳边兰堂的心音。

    喂喂, 当面背叛我可是会生气的。

    我的目光沉沉注视着前方, 中原中也本还要与我呛几声, 却陡然发觉我并未看他, 他顺着我的目光向后仰了仰头,随后又不明所以的转过来看我。

    他说, “你现在的表情, 简直像要当着我的面辞退我身后的老哥一样。”

    兰堂因为他的话, 迷茫的抬头看向我,

    青年的脸色很不好, 他的心里一直重复着冻死了,通常情况下我会给他加一层保温膜,但是因为刚刚获取的信息,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干。

    我真想顺着中原中也的话说:兰堂,你被解雇了。

    但是我忍住了,虽然心情很糟糕,但我面上不动如山,太宰治的到来更是很好的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一进门就感觉空气凉飕飕的,这个季节还不需要开空调吧。”一进门,敏锐的察觉到异样的太宰治便开始漫不经心的意有所指,“怪不得兰堂先生感觉这么冷。”

    [调侃我?]

    “没有,你多心了。”

    太宰治在调查事件时和中原中也相遇,然后被打了一顿,打得很惨。两人仿佛天生不和,就算现在,有我在场的情况下,他们都要好的几乎要旁若无人的吵起来。

    “要好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太宰治感到离谱至极的问我。

    [两只眼睛看出来的。]我说,[你们以后当搭档的话,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默契。]

    太宰治的表情仿佛吞了苍蝇。

    “搭档?什么搭档?”中原中也被这个假设惊了一下,他的声线仿佛刻意压低一般,“你抓我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让兰堂出去了,接下来的话不该让他听到。

    稍微冷静下来后,我反思了一下我为什么会有点儿生气。

    兰堂是一名法国异能力者,因不明原因失去了过往记忆,继而被先代召入港口mafia,如今,都已八年了。他最近有记忆苏醒的兆头,而记忆的关键词便是荒霸吐,所以他利用异能力读取了先代的尸体,制造混乱意图引出当年的荒神。

    若说忠心,兰堂好像没有,因为他对先代和对我的态度是一样的,他对首领的换代没有任何动摇。若说不忠心,他又很尽职。任务完成的相当出色,毕竟都混到了干部预备役的位置。

    他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伤害我,但是这个行为确实对港口mafia产生了不好的影响。

    我感觉不爽大概就是因为这点吧,因为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搞的小动作,是身边人在对我不敬。

    算了。

    我想到,

    那我便不管他了。

    我对中原中也说,[要加入港口mafia吗?]

    这句话我说得毫无情绪,仿佛被迫一样。

    我对这个流程一点儿激情都没有,因为这个状态下的中原中也一定会发怒。

    果然,他发怒的后果就是我的豪华地板毁灭了,唯有原本束缚住他的椅子四周,是完好无损的。

    我粗略数了数,[中也,你用重力压坏的地毯值50万,再算上地板的维修费,你得赔我70万。]

    中原中也的怒气突然熄灭了一瞬,

    他不可置信的盯着脚下踩的,唯一一处此时还保持原样的地毯,“五,五十万?你有钱没处花吗?”

    ……天呐,他竟然真的在考虑自己要怎么赔我这些钱。

    我被他的耿直惊到了,眼镜之后的表情都空白了一下,

    [我们调查先代,你调查荒霸吐,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其实你只要接下来和太宰一起行动,以身抵债也行。]我忽悠他,[日本人的月薪平均30万,我可以给你开双倍,这样你一个多月就能还完债了。]

    “你想得美。”中原中也反应了过来,“本来就是你非法把我抓过来的,还谈什么正经赔偿。”

    [那好吧。]我无奈的点开录音机,[我们不用和平的雇佣模式,换胁迫可能更管用一些。]

    房间内响起了齐木小雄的虚弱求救声。原本我想抓几个羊的孩子的,但因为长久以来我对未成年人的温柔作风太出名,那样太没有可信性了。

    齐木小雄说,他得了绝症,需要巨额医疗费。

    得知这点的中原中也哑然,他并没有多少惊讶,因为齐木小雄早先便向他人透露自己因为生病才被遗弃的,中也只是很意外齐木小雄竟然在我这里。

    [他在接受“外科医生”的治疗,外科医生可是在国外一流大学毕业的顶尖医生。]我胡编乱造着,[先不提千万的高昂治疗费,因为涉及骨髓移植,便麻烦到不是钱就能解决的问题。在普通医院很难排上队吧,稀缺的医疗资源会优先供给有权有势的人,而凑巧,我就是有权有势的人。]

    中原中也咬紧了牙。

    [你不同意的话,小雄就会失去治疗。]我轻快的打了个响指,[这么一想,一个月工资60万的话,你要给我干一年半呢。]

    一旁的太宰治欲言又止,我和他对了个眼神,眯眸浅笑了一下,

    “你不是有……”中原中也张了张嘴,谨慎的看了眼太宰治,吞吞吐吐道,“有那个……异能力。”

    中原中也在指我那能令人一键回归满血状态的治愈系“异能力”。

    [哦,那个要两千万,你想吗,好啊,谢谢惠顾。]我坐地起价。

    迫于金钱压力,中原中也暂时妥协了,他指了指太宰治,“只是和这个家伙暂时行动。”

    并未说加不加入。

    “还有,既然是合作,给我涨下工资。”

    竟然还知道讨价还价。

    我笑了声,

    [好啊,三倍,如何?]我很大方的顺了他意,[我的邀请一直有效,中也,欢迎你随时加入港口mafia。]

    中原中也嗤笑了一声,“才不会有那一天。”

    ***

    他们忙着调查,我也继续如一日的做着属于首领的工作。

    给自己搞了个悲惨身世的齐木小雄不能再出现在羊里,这几天都很无聊的呆在了我的办公室,因为他,我的工作量直接减半,连刷街的时间都空了出来。

    哦,有件事我要重点提一下。

    我找到了公主二号,虽然她已经名花有主。

    我的部下阿呆鸟也有一辆机车,粉红色的,线条流畅,简直和公主一模一样。

    我有一回半夜溜海时遇上了他,阿呆鸟当时的表情仿佛见鬼一样,来回确认了好几次才敢相信自己没有做梦,他真的和首领开着机车奔驰在同一条路上。

    他的保护欲激增,看我一个人暴露在荒郊野外,慌得都要裂开来,

    “BOSS!您没带护卫吗,这太危险了,有敌人怎么办!”他的语气扬起,一下子刹停了机车,我都要心疼轮胎的磨损了,阿呆鸟下一秒就能掏出刀来,“属下会保护你安全回去的!”

    不能说他神经过敏,换个人都会这样,我没被暗杀全都是因为我太强了。

    [没关系,没有人跟踪。]我安抚他,[我从密道溜出来的,就放任我小小的放松一下吧。]

    我的语气和神情都和作为首领工作时不太一样。

    阿呆鸟明显呆住,他像是重新认识我一样,睁大的眼睛好长时间忘记眨动,最后被我的笑声叫回了神。

    [今晚的夜色真不错,要一起兜风吗?]

    我说。

    ***

    事情解决的比我预想中要快,完成任务归来的太宰治进入大厦一楼时,我正准备将齐木老雄再变成石像。

    哦,他现在不叫齐木老雄了,叫齐木大雄。

    我的石化能力只能维持二十四小时,二十四小时后自动解除,对被封印了思维的人来说只是过了一瞬间,但我的超能力分/身完全有能力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还有闲心数一数每天的日期。

    齐木大雄在今天醒来后没有散发黑泥,或许活动的生物因子在作祟,他的心情要比往常好一些,以往醒来时,他要么让我继续把他石化掉,要么帮我完成工作后再让我把他石化掉,因为他不想让我听他的内心。

    [我这么压抑的想法,应该也会影响你。]齐木大雄有一次对我说,[我每时每刻都在因为我不是人而痛苦着,你一定也会感到难受吧。]

    他明明想说的是感同身受,但用心传心转到我脑海里的却只是单调的感到难受,我听了两个版本的台词,一个是他想告诉我的,一个是他真正想的。

    我们都能听到互相的心音,所以我们是了解彼此的,但了解并不代表理解。

    今天醒来时,齐木大雄抽了两个小时给自己变了个身。他以我为模板,所以他的外貌无限接近于我。

    我看他站在镜子前认真的打量着自己,[这个样子变成石像摆在我的房间里,我会被当成自恋的变态吧。]

    齐木大雄反问我,[你不是本来就自恋吗?]

    [自恋和变态还是有区别的。]

    齐木大雄无情的吐槽我,[把爸爸的石像放在休息室已经很变态了,没什么大区别。]

    噫。

    [好了,我想在下一秒看到明天的太阳,麻烦你快点儿。]齐木大雄例行公事一样催促道,

    随后他闭上眸,叹息般低喃,

    “如果在下次醒来能看到有趣的事,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就好了……”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回荡在空气中,明明只有我们两人,却一直安静的休息室里乍一下变得有些吵闹。

    我问他,[什么才算有意义的事呢?]

    “大概是……只有我能去做的事吧。”

    ***

    太宰治快到门口了,我关上休息室的门,正儿八经的坐到首领位上,装模作样的拿起了一张需要盖章的文件。

    他推门而入,胸前带着战斗时被先代划破的伤口,我觉得他每走一步都是痛的,但他却一点儿都没有表现出来,

    “奖励,我来要奖励了。”太宰治说。

    他像是急不可耐,没断掉的那只手撑在我的桌子上,邀功般道,“亏了,为了替你排忧解难,我成了重伤患者,这个要求要大一些才行。”

    [嗯,你的确遭了不少罪。]我放下笔,微昂起头看他,[那么你说吧,替我招了人才的大功臣,要许下什么愿望呢?]

    我的耳边滑过很多愿望。

    太宰治的思考速度要比常人快很多,这些愿望在他脑海里一条条浮现又被挨个压下去,我细细听了下,发现……不出我所料的,非常离谱。

    几乎是常人不可能做到的事。

    比如枯树逢春,六月飘雪。

    在横滨的天空看流星,

    从万丈高楼落下但不会摔得粉身碎骨,

    看流浪猫排着队从桥上走过,最好有猫王威风凛凛的在前面带路。

    看倒霉的彻叶可以在某天醒来后,在他活力满满的出门时,能雨天变晴,头顶落花,脚踩平整干净的地面,不会被不知哪里凸起的石子绊倒落得满身伤痕。

    最后,脑袋里有一堆想法的太宰治脱口而出,

    “我的愿望是——满足我所有的愿望吧。”

    ……

    这是文字游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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