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婵忙不迭地应了, 追着他问:“表哥你怎么受伤的?什么时候受伤的?”
钟慕期双目清明,在她焦急的面孔上仔细看着,眼眸一暗,起身道:“表哥有事要出去, 晚点回来了再让人去喊阿婵。”
他说完就提步向外。
李轻婵急忙跟上他, 她步子小追得艰难, 想拉钟慕期袖口又怕扯动了他身上的伤, 只得喊着:“表哥等等我,你不是刚回来吗?都受伤了还要去哪里?”
“有事, 你回去。”
喊不住人,李轻婵更急,也不问别的了,就一边跟着他,一边用柔软的声调重复唤着“表哥”俩字, 到了外面的小院,终于让人停下了。
暮色四合,已是华灯初上的时间,院中下人正踩着梯子挂灯笼。
李轻婵终于追到他身旁, 微喘着气, 知道自己留不下他,就软声扮乖:“表哥, 你不要走这么急, 我送你出去。”
钟慕期扫了她一眼, 应许了,再抬步时缓了许多。
李轻婵紧跟着他, 问:“是谁伤了你啊表哥?”
“昨日那个姑娘……”钟慕期思绪一转, 缓慢开口说着, 声音平稳,“昨日去抓那个姑娘时放松了警惕,不甚被她刺伤的。”
说了个开头,后面就好编了,他信步往前,道:“那姑娘身手一般,但是下手狠,很会装弱诱使对手放松警惕,一旦被她抓到破绽,就是冲着要人命去的。”
见李轻婵听得眼泪汪汪,他略做思考,还是给自己留了些退路,面色沉静道:“只是流了血看着吓人,痛了些,其实伤得不算重的。”
“表哥……”李轻婵心疼死了,看着他胸前完好的衣裳和挺直的腰身,猜测他肯定是不想自己担忧,昨日回来之前就先简单处理过了。
若不是回来时被自己压到了,说不准还要继续瞒着自己呢。
“那还不好好歇着养伤吗?”李轻婵好像已经看到了钟慕期满身血的样子,小心地抓着他手臂,还想要搀扶他,噙着泪埋怨道,“那姑娘怎么那么坏!”
说了几句,又往前过了月洞门,李轻婵忽然想起昨日看到的那姑娘衣裳不整的妩媚模样,再想钟慕期说的“放松警惕”,心里咯噔了一下,脚下停住。
已快到院门了,钟慕期余光看见她停了,没在意,道:“表哥有些事要去三皇子那一趟,阿婵就在这等着。”
他人未停下,甚至加快了步伐,将要踏出院门时,听见身后姑娘又喊了他一声。
声音闷闷的,像是憋着一股气一样。
钟慕期止步回头,见李轻婵方才还满是担忧的脸上失去了神采,像是被霜打蔫了的半枯山茶花,不由得皱眉,往回走着问:“怎么了?”
李轻婵脑子里尽是那姑娘露着的赛雪肌肤和藏着钩子的眼神,心中一阵烦闷,顷刻就感觉喘气不顺畅起来。
她胸口阵阵起伏着,难受地两手交叠按在心口,妄图以此让自己通气顺畅些,但并没什么用,反而憋红了脸。
这会儿听见了钟慕期问的话,心中酸涩,扭开脸不想答话。
但钟慕期已经看出了她的异常,不急着出去了,走到她跟前抬起她下巴,再次问道:“怎么了?”
又提醒了她一句:“忘了身上的毒?”
李轻婵好不容易好了点儿,可不想再毒发,她抓住托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指,细嫩指尖摸到那上面的薄茧,摆着一张苦瓜脸低声道:“表哥,你能不能不要看别的姑娘了?”
钟慕期没有听懂,逼问了她一下,才明白其中原委,顿时笑了。
“表哥只看自己想看的姑娘,别的一眼都不会多瞧。”他道,“受伤是因为当时分神想着阿婵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害怕了,跟那姑娘没有一分关系。”
天色愈暗,他还有身上的伤需要解决,没那么多时间细细安慰李轻婵,捏了捏她的指尖道:“倒是阿婵该仔细想一想,表哥为什么不能去看别的姑娘?不能看别的姑娘,那要看哪个姑娘?”
说完松了手,快去往外去了。门口下人已备好了马,他翻身上去,很快消失不见了。
留在庭院中的李轻婵被他最后一句话问得愣愣出神,哪有什么为什么啊,她是心里不舒服就直接说了,根本没想原因。
再说了,好端端的做什么要去看姑娘家?还是穿的那么少的姑娘……一点儿都不正人君子!
她站在原处垂头丧气地想着,看见了一旁仍苍翠的景观竹子,上前揪了一把竹叶,一片一片往地上扔,喃喃道:“就不能谁都不看吗……”
另一边的钟慕期策马去了三皇子赵旿府上,将马儿扔给下人,阔步进了书房,开门见山道:“我帮你。”
赵旿先是一怔,继而大喜:“你要帮我?”稍顿,复疑惑,“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先太子去世数年,太子之位一直空着,那就所有皇子都有坐上的机会。
现今风头最盛的就数他赵旿与四皇子赵昙了,其余的要么如赵曙一般出身低微,要么是外家败落成不了气候,均构不成威胁。
深知皇帝最满意的继承人是先太子,赵旿、赵昙两人均处处模仿。
赵旿是面软心狠,外在儒雅的样子学了个八/九分,赵昙则是性子急躁,但在武力上有着先太子的影子,一时说不上谁更得皇帝青眼。
这两人各有自己的势力,近年来没少争锋相对,算是势均力敌。
你来我往,谁都没真的占得了上风。
龙椅上那位也不是不知道,却假装看不见,从未表过态,谁也摸不准他是什么心思。
而其余说得上话的人,除了深居简出的太后,也就平阳公主了。但平阳公主对这些根本不管不问,两个皇子瞻前马后地讨好,她都接受,但谁也不偏袒。
平阳公主不理会这些,钟慕期更是不多插手,先前帮赵旿审问那个姑娘也全是因为她跟先太子的死沾上了关系。
他想弄清楚先太子到底是怎么死的,凶手究竟是谁,如今又为何要对李轻婵下手。
最近那姑娘在钟慕期手里,赵昙急了,开始疯狗一样撕咬赵旿。赵旿也是撑不住了,确定再多的消息怎不出来了,才不得已让钟慕期将人放了。
只是那姑娘狡猾得很,刚到赵旿手中就想法子脱了身,害得他又欠了钟慕期一个人情。
“为什么帮我而不是赵昙?”赵旿发出内心的疑问。
钟慕期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太子的死是你让人动的手?”
赵旿一愣,忙道:“当然不是,我也算是大皇兄看着长大的,怎么会对他下手!”
他不会这么做,赵昙可不一定,他那人易冲动,疯起来什么都不顾。
赵旿这才明白钟慕期是什么意思,不是他多好,而是若一定要在他与赵昙中选一个来继承大统,他赵旿比赵昙更像是能担大业的。
“去年他断你右臂的仇想不想报?”钟慕期问。
赵旿当然是想的,他已想了许久了,只是赵昙身边多武将,本身也懂武艺,一直没能让他寻到机会。
再者,他要报这一臂之仇,需要一个武艺高强,且绝不会出卖他的人。
“你帮我?”赵旿惊异。
“今晚就还回去,算诚意。”
赵旿惊得起了身,“今日他那外室刚被放回府,他正陪在东街府邸里,但带了许多手下,你确定今日就动手?”
钟慕期再次看向他,淡淡道,“择日不如撞日。”
说完状似无意道:“若是我受了伤,明日午时前后你到别院来探望我。”
赵旿完全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肯罢休地追问,也没得到半点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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