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记号笔尖在肌肤上游移,泛起细密的痒意。


    松田阵平指尖微微蜷缩,数字沿着皮肤纹理规规整整排列,青色的血管在数字下汩汩跳动。


    他默念记下手腕上的数字。


    “好了。”月城怜司扣上笔盖,递给他。


    月城雪兔在附近的药店买了跌打药回来,他瞥了眼松田阵平,说道:“走吧。”


    他们随着押送凶手的车队,率先回了警局。


    做笔录的小警员顶着松田阵平的视线,笔尖飞快,简明扼要迅速走完流程。


    他把月城怜司送出门时总算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关系户。”同事看不惯这种排场,不满地说。


    “你不知道吗?”小警员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是抓到凶手的侦探哦,据说未卜先知救了现场的爆炸班,而且茫茫人海里随便扫一眼就揪出了凶手。”


    “有这么厉害?我看看……真的诶,竟然才17岁!”


    ……


    萩原研二脱了防护服马不停蹄打报告回警局,成功找到松田阵平,也见到神秘电话的正主。


    虽然听声音知道对方年纪不大,但没想到这么年轻。


    萩原研二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银发少年颊边的婴儿肥没褪干净,气质和声线一样冷冽,有点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


    没有打扰笔录工作,等一行人出来,萩原研二拍拍好友的肩膀调侃道:“难得见到小阵平给人忙前忙后的样子。”


    “你以为是因为谁?”松田阵平瞪了他一眼。


    “我是萩原研二,是小阵平的朋友兼同事。多谢了,要不是你我恐怕得在医院躺好几个月哈哈哈。”


    萩原研二道谢,眉眼清爽,全无死里逃生的阴霾。


    松田阵平推了推墨镜,对没自觉的好友轻哼一声。


    “萩原警官没事就好。”月城怜司看到萩原研二安全拆完炸弹,眼睛亮了亮。


    毕竟他做了这么多只是希望能让面前的警察好好活下来。


    见萩原研二俏皮地眨眨眼,他补了一句:“我是月城怜司。”


    注意到好友眼神往少年的方向微侧,萩原研二单手圈住松田阵平的脖子,笑道:“小阵平不会还没有自我介绍吧?”


    月城怜司偏头看了松田阵平一眼。


    对哦,他提前知道了对方的名字,下意识忽略了这一点。


    这样会不会显得他很傲慢……月城怜司后知后觉。


    实际上偷瞄了笔录,已经知道少年名字的松田阵平嘴硬道:“……啰嗦,我们已经交换电话了。”


    仗着少年寡言不会戳穿他,松田阵平朝萩原研二一扬眉毛,理不直气也壮。


    “炸弹拆了,我和小阵平得去确认最后一次排查,再见啦小怜司~”


    萩原研二向松田阵平挤挤眼,他知道好友趁乱主动带人做笔录的原因。


    如果后续由搜查系介入,先不说万一好好的笔录搞得像审讯,吓到少年了怎么办,整个流程也会变得又臭又长,效率低得吓人。


    “下次叫小阵平联系你,我们请你吃饭~”萩原研二回头喊道。


    不愧是挚友,连话都一模一样。


    月城怜司小幅度挥挥手,等到两人坐上警车离开,缓了一口气。


    萩原警官超自来熟,热情得难以招架。


    三人慢悠悠走到公寓楼下。


    整栋公寓的二次排查完成,陆陆续续有住户得到消息回来。


    厨房,洗了一半的碗还在水池里摊着。


    木之本桃矢把包放在沙发上,挽起袖子走进厨房。


    “怜司有做侦探的天赋呢。”月城雪兔从包里拿出两台笔记本。


    桃矢的那一台外壳磕了一个小角。


    雪兔气消得差不多了,回想事件生出一点欣慰来。


    怜司从小半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认识了小樱和桃矢才好一点。


    在自主意志下增加与外界的接触,对弟弟来说是件好事。


    “哥哥,不是……”月城怜司无奈,侦探的职业门槛太高,他还远远够不着呢。


    真要说,在评论剧透下勉强算个半吊子。


    “好了好了。”月城雪兔揉揉他的脑袋,把平板递给他,“看看晚上去哪儿吃饭。”


    月城怜司跟着重点转移,低头挑餐厅,完全没意识到被当成小孩子对待了。


    下午的时间在兵荒马乱中过去,晚餐后,木之本桃矢特意拐到小樱心心念念的糕点铺,挑了好几样新品打包,托月城怜司带回去。


    车站。


    “路上注意安全。”雪兔嘱咐道,“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嗯。”月城怜司点点头。


    在横滨下车的人不多,晚风略带凉意,撩动几缕银发。


    站点只有一个站台巡警,平时三三两两小商贩关了店,街上行人寥寥。


    今天的横滨格外安静呢。


    月城怜司没有多想。


    回到友枝町,他只觉一下子从晚秋步入初夏,人声虫鸣。


    邻居们洒扫、锻炼、浇花……热热闹闹。


    路过小樱家里送了糕点,月城怜司走到自家门口,发现墙角蹲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友枝町什么时候出现流浪汉了。


    恐/怖组织和港口黑手党提前开始火拼了!?


    月城怜司思维发散,摸摸钱包,他还有一点零钱……


    “是月城怜司吗,你终于来了!”青年轻快活泼,尾音上扬。


    月城怜司定睛一看,对方穿着一套黑色运动服,围着破破烂烂的方巾,脚蹬一双长靴。


    运动服配长靴?神奇的搭配。


    “我是夜斗,你的信件请签收。”


    名为夜斗的青年咻地一下窜到月城怜司跟前,自我介绍的同时,手脚麻利地把一封信和一张纸塞进他手里。


    月城怜司余光瞟了一眼,小广告纸???


    清洁、维修家电、斩妖除魔……上/门/服/务,通通五円。


    等等,是不是他眼花了,斩妖除魔?


    他决定等青年离开就把诈骗小广告丢了。


    “客人,信件是到付哦,五円。”夜斗笑眯眯地伸出一只手,比了比价格。


    竟然真的只要五円吗?


    月城怜司震惊,这不是低价抢占市场,而是赔到底裤精光的节奏!


    不过仔细看信封,既没有寄信人的姓名和地址,也没有收信人的地址,只有孤零零的“月城怜司收”。


    奇怪的信,奇怪的邮递员,奇怪的五円邮费——


    话说为什么是五円呢?谐音有缘吗?他给鬼灯大人烧信的时候供奉了不少五円硬币呢。


    月城怜司突然福至心灵,这不会是来自地狱的回信吧。


    “……神明?”月城怜司犹疑问道。


    不会吧,虽说日本八百万神明多了点,但堂堂神明惨到发小广告维持生计未免太寒碜——


    啊、好像猜对了。


    月城怜司看到青年的眼神哗啦一下,晶晶亮地耀眼起来。


    夜斗双手合十,脸上露出幸福的妄想表情,“难道我夜斗神的信徒已经发展到横滨了~”


    自来熟绝对是社恐的灾难……


    同一天,既萩原研二之后,月城怜司再一次深刻感受。


    他完全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想挖个地缝把自己埋了,再一键清空路人的记忆。


    “感谢神明大人的……”呃,跑腿?


    从地狱到现世来回跑,路途遥远,想必很辛苦。


    月城怜司联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画稿,他倒出零钱,把所有带五的硬币递了过去。


    “哇,好人!”夜斗抹掉眼角不存在的泪花,取走一枚面值最小的五円硬币。


    “但是只要一枚五円硬币就够了。”他眼神依依不舍,黏在零钱上。


    月城怜司不解,难道神明契约之类的原因?


    “没关系。”他把手往前送了送。


    夜斗吸吸鼻子,可怜巴巴地拒绝:“不用啦,有工作记得联系我哟,百分百完美解决困扰的夜斗神!”


    “请问哪座神社?”月城怜司礼貌性询问,他记得凡人与神明靠神社联系来着。


    “我、我暂时没有神社qaq。”夜斗像是大受打击,石化在原地。


    月城怜司慌了慌,努力补救,“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扎个纸神社……”


    他后知后觉止住话头,神明大人怎么可能看得上纸神社。


    出乎月城怜司意料,夜斗满血复活,星星眼看着他,“真的吗!我要有神社了?你真的愿意供奉我吗,我是祸津神哦。”


    作为众神末端的无名神,夜斗完成委托是为了与人结缘,维系不稳定存在的自身。


    普通人即使与他结缘也会慢慢淡忘,但面前的少年不一样,少年本就与神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不会忘记神明。


    月城怜司点点头,想了想把神带进屋,尴尬地向夜斗展示他给鬼灯扎的神社。


    纸板扎的小神社前面供奉着过于大的水果,还有一些硬币。


    “鸟居!注连绳!”夜斗围着鬼灯的神社转了好几圈,“我想要一个一模一样的……呜、不用这么精细也可以。”


    “没关系,一模一样。”月城怜司认真地说。


    “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我的信徒,成为万民敬仰的神明大人!”夜斗拍着胸脯打包票。


    叮铃铃——


    夜斗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你好,感谢你的惠顾,我是多快好省安心送货上门的夜斗~”


    口条业务好熟练!


    月城怜司惊呆。


    “有委托,下次再见啦~”夜斗发送wink,灵敏地从二楼窗户跳下。


    月城怜司好奇地探头,电线杆上,小麻雀用豆豆眼瞅了他一眼,外面没有夜斗的踪影。


    消失了……好厉害,不愧是神明。


    于是,当月城雪兔下一次回家的时候,他发现客厅多了两座纸扎的小神社,供奉的两位,一位是地狱的鬼神,一位是祸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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