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渡边对视的一瞬间,安室透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这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他深觉不妙,依渡边的脑子,松田阵平不用问都能发现不对……他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定时炸弹。
但问题是,松田听到声音肯定往这里来了!
隐形耳机里,诸伏景光的声音响起:“控制室不方便狙击,等他转移我再扫尾。”
诸伏景光看着狙击镜里的松田阵平,顿了顿,话语间有一丝微妙:“阵平暂时被绊住了,你先从左边避开。”
安室透指尖轻轻叩击了两下耳机,表示收到。
他对渡边比了个闭嘴的手势,等渡边忙不迭地点头,他融入左侧的黑暗。
撞见渡边并非只有坏处,安室透眼中暗色密布。
他现在知道组织到底走私了什么,是毒/品!
大脑嗡嗡蜂鸣,他怎么都没想到,为了分横滨的蛋糕,组织竟然做到这种地步——
如果不是月城怜司……安室透胸腔止不住地起伏。
如果不是少年有意引来太宰治,大量毒/品会流入日本境内,后果不堪设想。
安室透闭了闭眼,第一次对自己道路产生了怀疑。
难道为了打击犯罪组织,他真的要纵容、甚至助纣为虐,伤害这个国家吗?
一想到他间接是个毒/贩,安室透胃里泛起阵阵的酸意。
动摇出现了一瞬,但安室透清楚——降谷零没有退路,诸伏景光也没有。
走在集装箱的阴影里,影子几乎将安室透吞没。
安室透想:或许自己错了,月城怜司不是组织的人……或许他早就知道了组织的存在,他只是、只是——
看着无声等在拐角的银发少年,安室透思绪突然断了。
月光薄薄一层披上少年银发,他像一座精心塑造的雕塑,完美、冰冷、无生气。
然后,安室透听到少年清冽的声音——
“他不会过来。”
没来由地,面对波本、或者安室透?降谷零?反正都是他。
也许是将安室透认作恶人的心虚,抑或对方身上与生俱来的严肃气场。
总之,月城怜司很紧张,心脏几乎快跳出胸腔。
如果安室透不相信他,事情弄巧成拙该怎么办?
他不能露怯。
月城怜司逼着自己直视对方。
男人的瞳孔很暗,全然不似萩原研二口中死板,反而极难接近。
安室透的声音有些哑,指尖紧绷到痉挛。
拦住松田阵平的人果然是对方——
他开口道:“你知道了。”
你知道船上有毒/品。
安室透听到血液汩汩奔涌的声音,他反复质问自己:月城怜司会是什么立场?
安室透知道自己的档案被封存,月城怜司无论如何找不到他卧底身份的证据——
“是的,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卧底。
月城怜司松了一口气,安室透虽然保持着警戒,但似乎初步相信他了。
他补了一句:“我不会让阵平看到你。”
你不用警戒我。
安室透听到少年淡淡应了一声,语气没有任何起伏,眼神冷冷带刺,像是嘲讽。
——他认为我背叛了警察,只是出于松田阵平的安危,才隐而不发。
电光火石间,安室透看到了自己在少年眼中的形象。
他是个懦弱的背叛者,中道崩殂的殉道者,一个……
前警察。
血液几乎快逆流,安室透却彻底冷静下来:这正是他选择的道路。
至少阵平不会出事。
[果然!怜司宝贝什么都知道!只身对抗黑暗的侦探与主动跳进深渊的公安,斯哈斯哈,太好磕了!(赞7w)
#1:看透子忍辱负重的眼神,就问有谁不爱这个男人!
#2:嘿嘿,我更喜欢清清白白的小侦探被拽入泥淖的样子,吸溜吸溜。
#3:楼上的play更适合太宰吧!宰宰给麻麻冲!]
[有个问题:现在安室透怎么下船?周围都是港/黑的人。(赞666)
#1:……好问题,但我不知道。
#2:除非谁搞点动作出来吸引视线,否则波本就算直接跳船游走也会被抓回来。]
第二条评论发出的同时,月城怜司想到了安室透的困境。
太宰治带来的三车人只有三个上了船,剩下的在哪里不言而喻。
他复杂地看了一眼男人,卧底真的不好当。
任务难,撤退也难。
月城怜司朝控制室走去,那是松田阵平所在的地方。
与安室透擦肩而过时,他瞳孔微微偏转,瞄了一眼,迅速收回。
“趁乱下船。”他轻声说道。
降谷零,千万要苟住,等我给你制造机会。
少年瞳色清浅,明明提出帮助自己,说话间却带着凉薄意味。
安室透扯了扯嘴角,接受最优解是他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关于渡边,”安室透听到少年的脚步停下来,“组织会解决。”
好友没有对他讲实话,恐怕景光的任务不是放风,而是扫尾。
将参与任务的杂员一个个清除。
渡边自然在此列。
//
控制室,松田阵平制服了偷偷摸摸的男人。
他夺过渡边手里砖块大小,包得严严实实的可/卡/因,松田阵平脸色难看地把毒/品放在一边。
“哎哟,痛痛痛!别抓我,放我走粉卖的钱我俩五五分!”渡边的手被反扭在身后,不住地哀嚎。
月城怜司进来,刚巧听到渡边的话,眼皮跳了跳。
果然,松田阵平见状,更不客气了,加重手上的力道。
抬头,看见是月城怜司回来,松田阵平绑人的动作微滞。
他想起几分钟前,对方近乎请求的声音……
“阵平先生,先等等。”
松田阵平撑着集装箱的手掌捏成拳,忍下询问的冲动。
他感受到一道温热的呼吸扑在衬衫上。
两人静默着,直到少年执拗攥着的手放开,松田阵平听到他说:“我去另一边看看。”
“……别冒险。”松田阵平没有阻止他。
话音刚落,他看见少年犹豫的双眸点起星光。
“好。”松田阵平听到他这么回答。
冷着脸走向控制室,松田阵平撞见翻找东西的渡边。
他二话不说,上去狠狠一拳……
渡边的右半边脸到现在还高高肿着。
他感觉到力道轻了,还以为松田阵平意动。
渡边喜上眉梢,就要挣脱开来,自然再度被毫不客气地压制住。
月城怜司看到渡边半青半紫的脸,没有半分同情,反倒想笑。
“阵平先生,把人押给太宰吧。”
听到他的话,渡边脸上陡然失了血色,剧烈扭动起来。
“别!你们让我做什么都行,别把我交给港口黑手党!四六分!不不,二八分账!求求你们了!”
松田阵平虽然有一丝犹疑,但没有替横滨警察揽下公务的意愿。
港口黑手党的手段再怎么残忍,落到毒/贩身上他都嫌轻。
他可不是零那个顽固的家伙,讲究程序正义。
日本警察出于制囿,不能做许多应做的事;却也正是因职权广泛,多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
松田阵平最清楚不过了。
他的父亲因为莫须有的杀人指控被逮捕,警察眼中的一次小小误抓,却彻底毁了松田父亲的一生。
直到现在松田阵平偶尔也会想,警察都是一帮王八蛋*。
“好。”松田阵平看着渡边油头滑脑,没半点反省样子,又忍不住偷偷踹了他一脚。
两人押着渡边到灯火下。
明明少了关键人物,太宰治面前依旧整整齐齐码着十九包可/卡/因,每一块按国际市场标准包装,一块一公斤。
加上渡边偷藏的一块,一共二十公斤。
在松田阵平和月城怜司面前,渡边什么狗屁倒灶的话都敢往外说,到太宰治跟前却彻底哑了火。
他两股战战,还不小心撞到搜出毒/品的黑色塑料箱,刺啦——空箱在甲板上闷闷挪了二十公分左右。
月城怜司看到甲板上的痕迹,心道塑料箱挺重,渡边一个壮年竟然撞不动。
渡边恨不得把头塞进□□里,整个人抖得像筛子。
他回忆组织逼他记下的话术,哆哆嗦嗦地交代:“金/三/角的人找上我,只要这二十公斤的粉运到柬/埔/寨,他们就给我三百万——”
渡边抬头瞄了一眼太宰治,光看到他指尖的绷带,又触电般收回目光,“三、三百万美金……”
船长听到渡边的话,脸上的横肉猛地一抖,二十公、斤?!
他没记错的话,毒/品是按克卖的吧?
[不是两百公斤吗?怎么才找出来二十公斤?宰宰不再搜一搜吗?(赞888)
#1:不要怀疑宰宰的工作能力,宰宰往船员脸上看了几眼就找到了十九包,剩下的不知道藏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2:但那是一百八十公斤诶……有那——么大的旮旯吗?]
月城怜司盯着渡边的神情,发现对方没有撒谎。
这就奇怪了,难道存在第二个接头人?
安室透和评论都不知道的真正接头人。
月城怜司不自觉看向太宰治,接触到深色鸢瞳的时候怔了怔。
他觉得对方的眼神独独越过自己。
明明视线相接,太宰治却自若地移开目光,无视了他。
太宰好像……生气了?
月城怜司有些无措。
部下注意到两人若有若无的视线接触,嘴角抽了抽,更兢兢业业了起来。
虽说太宰大人一直不好捉摸,眼下显然开启了困难模式!
太宰治吩咐部下整队,像是收工准备离开。
船长和船员们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鬼神大人终于要离开了。
还剩一百八十公斤的可/卡/因没查出来,月城怜司却不担心,他刚才清楚看到太宰治望向渡边的眼底只有冷漠。
何况太宰治是剧本组,他相信对方的实力。
渡边贩/毒的证据坐实,部下上前,准备带走他。
渡边不要命地挣扎起来,眼神不住地往一侧瞄,显然在等什么人来。
他嘴巴几度张张合合,想说什么又闭上。
月城怜司知道他在等安室透,一颗心提起,眼底染上焦躁。
恐怖组织的效率为什么这么低——
眼看希望的星火熄灭,渡边到底撑不住了:“等等——我(说)、”
砰!
一枚狙击子弹稳稳击中他的眉心,徒留一个可怖的空洞。
渡边彻底闭了嘴。
月城怜司清楚看到渡边的四肢猛地抽搐一下,随即没了生息。
终于死了,安室透不会暴露,他放下心来……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念头,月城怜司怔住,眼底都是不可置信。
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他的面前,他却为之庆幸?
即使渡边死有余辜,但他怎么能——
月城怜司心底忽然涌上寒意,以及一丝窒息感。
而自己的的确确为了渡边的死而由衷喜悦,包括现在。
月城怜司的呼吸乱了一瞬。
“别看了。”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是松田阵平。
月城怜司像是抓住一根稻草,转移注意力,迫切转头去看他。
松田阵平走过来,替他挡住一地血腥。
视野被宽厚的背取代前,月城怜司的视线从太宰治脸上一晃而过,太宰治嘴角隐约露出一丝笑意。
……他看错了吗?月城怜司重新看去。
昏暗黄灯下,太宰治的面容无比绮丽,细碎的星星掉眼里。
他看到对方张口,无声说:“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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