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二天, 天还没亮,丁昀飞就起来了,洗漱完就赶紧进厨房喝了粥,然后就换上出工穿的衣服和鞋子, 拿上锄头, 推着自行车就准备出门了。
穿过院子的时候,陈素芬正在院子里整理牛车, 陈素芬不放心又问他:“你知道咱们家的地在哪吧?可别砍到别人家的地去了, 不行你等等你爸, 跟你爸一路。”
她刚说完, 就听丁忠在屋里说道:“我这会儿还走不了, 我上午还有点事, 一会得去村委一趟。”
“怎么又有事?!成天有事, 成天有事, 家里的活都不管了。”陈素芬抱怨了一句, 转头对丁昀飞说, “那你先去地里吧,如果不确定是不是咱们家的甘蔗, 你就先别砍, 等我到了再砍。”
“知道地方的,放心吧, 我记得那块地方只有两三家种甘蔗,咱们家的地正好在山脚下。”丁昀飞说。
“对, 就是在山脚下,那行,那你先骑车走吧。”陈素芬说,
“好。”丁昀飞说着跨上自行车, 骑着车子出了院子,一路向前骑去。
穿过几个路口,远远地就看见卫峣正站在自家院子门口,倚着门边望着他这边的方向。
“卫峣。”丁昀飞叫了一声,加速蹬着车子,车轮飞快转动,很快就转到了卫峣的跟前,丁昀飞捏着车把刹车停了下来,眉眼带笑地望着卫峣,“等得久不久?”
“不久。”卫峣微笑道,关心地问,“脸上的伤好了吗?”
丁昀飞抬手摸了一下上次被何武拿蔗叶扫伤的脸颊,笑了笑说:“已经好了。”
卫峣不太放心,走过来,往他脸颊上看了看,还伸手摸了摸,确认伤口已经淡下去摸不着了,才放心地点了一下头:“嗯。”
嗯完又说道:“你等我一会,我进去推车。”说着,转身走进院子。
丁昀飞转眸望了他一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刚才被卫峣触到的地方微微有些发热,一直热到了耳根。
他悄悄吁了口气,扶着自行车站在卫峣家的院门口等着卫峣。
等了有好一会儿,卫峣才推着一辆自行车从院子里走出来,对他说:“走吧。”
“好。”丁昀飞微笑颔首,长腿跨上座,蹬着自行车开始往前行驶。
卫峣也跨上自行车,跟上丁昀飞。
俩人骑着自行车往村口方向驶去。彼时,天色尚早,路上行人不多,他们沿着平坦的水泥路并排行驶着,冲上了一个长长的大坡之后,就骑到了村口。
丁昀飞捏着车把停了下来,喘了一口气,扭脸对卫峣说:“这个坡还挺长。”
卫峣看起来骑得很轻松,连气都没有喘,他笑笑说:“还行。”
“牛。”丁昀飞冲他竖了个拇指,随后蹬了一下车子,车子徐徐向前,迎着风冲下了坡。
卫峣笑了笑,蹬着车子,从后面追了上去。
下了坡之后,俩人就放慢速度了,沿着弯弯曲曲的乡村公路不徐不疾地骑行着。清晨,晨雾还未散去,路上雾霭朦胧,他们就在这朦胧的山路中穿行。
丁昀飞觉得心情特好,轻快地蹬着单车,时不时地扭头望一眼一旁跟他并排骑着车子的卫峣,卫峣似乎心情也很不错,即使隔着朦胧的雾气,他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卫峣的唇角是向上勾着的。
丁昀飞眉眼弯了弯,心里没由来地想,如果每天都能跟眼前的这个人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归,那应该也挺幸福的。
这么想着,他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卫峣倏然问道,声音里含着笑意。
“……没什么。”丁昀飞脸皮微微一热,踩着单车,看着前方,没好意思扭头看卫峣。
卫峣笑了笑,也没有继续追问,目视着前方,轻快地蹬着车子。
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骑到了地方,这时,太阳也从东方升了起来,雾气也渐渐散去。
把车停好后,丁昀飞提着锄头走到一片甘蔗地前,仔细观察了一下,随后就挥起锄头砍起甘蔗来。
卫峣提着锄头站在他旁边,朝他脸颊上看了看,说道:“带头巾了吗?”
“没带,怎么了?”丁昀飞疑惑地问。
卫峣没有回答,径直走到他的车子旁从车篮里拿出来一条头巾,走了回来递给丁昀飞,说道:“戴上。”
“……啊?”丁昀飞愣了一下,看了看卫峣递过来的头巾,头巾看起来很新,蓝色的,只是颜色有点花,丁昀飞下意识地说道:“我不戴这个。”
“戴上吧,我们这边干农活都戴这个。”卫峣一本正经地说,一边说着一边抖开头巾,把头巾三角对折了一下,抬手就要给丁昀飞戴到头上。
丁昀飞伸手挡住了,笑道:“我不戴,女人才戴这玩意儿,我一个大老爷们,我不戴。”
“这个是男士款的头巾,我们这边村民干活都戴这个,戴上吧。”卫峣说着抬手又要把头巾戴到丁昀飞的头上。
丁昀飞两手护住头,笑着问:“既然干活都戴这个,你为什么不戴?”
卫峣抿着唇笑了,说:“我皮糙肉厚不用戴,你戴吧,小心脸又被蔗叶划伤。”
丁昀飞怔住了,好像知道卫峣为什么要坚持让他戴头巾了,他心头一阵感动,心里暖暖的,可是看到卫峣手里拿着的头巾这么花里胡哨,他还是有些不想戴啊。
他正纠结的时候,就见卫峣拿着头巾的手朝他头顶一晃,下一瞬,他的头上就多了一条头巾。
丁昀飞:“…………”
他犹豫了一下,抬手就要去扯头巾,他的手还没摸到头巾,就听到卫峣沉声对他说:“别动。”
他又默默把手放了下来,任由卫峣给他戴上头巾,还眼睁睁地看着卫峣抓着头巾的两个角在他的下巴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结。
丁昀飞:“………………”
他一言难尽地摸了摸自己下巴多出来的结,抬眸盯着卫峣,不解地问:“你不是不戴头巾么,怎么篮里还带着头巾?”
卫峣眸光闪了一下,没有回答,弯腰拾起地上的锄头,说道:“开始干活吧,一会帮工的人都该来了。”说着,就转过身去挥着锄头,动作利索地砍起甘蔗来。
看到卫峣的表情这么不自然,丁昀飞心里倏地一动,好像有些明白卫峣为什么会带着头巾了。
他眉眼弯了弯,也不纠结这个头巾戴起来好看不好看了,弯腰拿起锄头也砍起甘蔗来。
俩人正砍着甘蔗,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道:“卫峣,这是昀飞家的甘蔗地吧?昀飞他到了吗?”
是赵小林的声音。
丁昀飞纳闷地转身,只见赵小林戴着一顶草帽推着一辆自行车朝这边走来,他这一转身,赵小林就看到他了。
“哎呦,我去,你怎么戴个头巾?没看出是你,我还以为你还没有到。”赵小林笑着说。
“……”丁昀飞好郁闷,转头去瞪卫峣。
卫峣低低地笑了起来,说:“别理他。”
“哎哎,卫峣,你这就不对了啊,你这是在挑拨我和昀飞之间的感情。”赵小林嚷嚷道,把车停放好后,拿着锄头走进甘蔗地里,不满地对丁昀飞说,“轮到你家砍甘蔗了也不叫我,竟然叫卫峣都不叫我,啧啧。”
丁昀飞挺尴尬,说:“想着你比较忙,所以就没叫。”
赵小林切了一声,说道:“得了吧,我看啊,你现在就是跟卫峣比较好,也不找我玩了,咱俩的感情都淡了。”
他也就玩笑说说而已,但丁昀飞听了,莫名地有些心虚,连忙转移话题到:“我不是想着要是叫你来帮忙感觉像是专门叫你来还工似的,所以才没好意思叫你,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轮到我们家砍甘蔗了?”
“昨晚我在路上碰到你妈妈了,问她了才知道轮到你们家砍甘蔗了。”赵小林一边戴上劳保手套一边说道。
丁昀飞点了一下头,提着锄头往旁边让开了一些位置,对赵小林说,“你砍这边吧,这一片甘蔗都是我们家的。”
“行。”赵小林望着眼前的甘蔗说,“你家甘蔗长得真不错。”
“还行,长得一般。”丁昀飞说,觑了一眼一旁的卫峣,卫峣已经开始专心地砍着甘蔗了,不得不说,不愧是农村出来的孩子,卫峣干活还挺老练,锄头挥得特帅。
丁昀飞也挥起锄头砍起甘蔗来。赵小林看到他们俩人都开始干活了,也开始挥动锄头干起活来。
三人砍着甘蔗,不一会儿就砍倒十几摞甘蔗了,不久陈素芬赶着牛车也到了,不过没看到丁忠,估计丁忠又有什么事忙着还没有来。
陈素芬停放好牛车后,拿着镰刀走进甘蔗地里弯腰开始清理蔗叶。又过了不久,来帮工的村民也陆陆续续到了,安静的田地里顿时就喧闹起来,一帮人一边干着活,一边谈论家常,好不热闹。
丁昀飞也和卫峣还有赵小林一边干活一边聊天,他们三人还是挺能聊得来的,因为丁昀飞的关系 ,现在赵小林对卫峣也挺友好,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了。
三人一边砍着甘蔗一边天南海北地聊着天,砍累了,就坐在地上一边休息一边吃甘蔗。甘蔗很甜,水分也比较大,吃起来很好吃,但有一点不好,就是吃多了老想上厕所,这荒郊野地也没有厕所,找个地方解手也不太方便,所以丁昀飞就没敢吃太多甘蔗,就怕吃多了尿多不好找地方解手。
赵小林可没那么多顾虑,想吃就吃,想尿就找地方去尿,每次去的时候还要问上丁昀飞一句:“要不要一起去?”
每次都招来卫峣的一记莫名的死亡凝视,赵小林很是纳闷,也有些畏惧卫峣的眼神,后来也没敢再叫丁昀飞一起去了,当然他叫了丁昀飞也不会陪他去,丁昀飞可没有这个爱好,解个手还要找人作伴的。
因为有人陪着一起干活一起聊天,活儿就干得特别起劲,很快他们就把一块几分地的甘蔗砍完了,然后又换了地方,去另外的一片甘蔗地收甘蔗。
下午的时候,他们正在砍着甘蔗,后来卫峣放下锄头朝一片小树林走去,走进小树林里半晌才出来,往回走的时候,他突然在一片甘蔗地前蹲了下来,扭头冲丁昀飞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刚才卫峣去小树林的时候,丁昀飞就在后面时不时地偷瞄几眼,所以卫峣冲他招手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丁昀飞当即脸皮就热了,还以为被卫峣发现自己偷偷看他,但看到卫峣招手的手势好像有些小心翼翼,还用嘴型叫他,也不出声,估计是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丁昀飞也顾不上被发现的尴尬了,放下锄头,朝卫峣跑去,他刚跑了两步,只见卫峣把手指竖到嘴边,应该是示意他轻点走路。
丁昀飞只好放轻脚步,轻手轻脚地走到卫峣身旁,也蹲了下来,小声地问:“怎么了?”
“看那边。”卫峣压低声音说,手指了指前面。
丁昀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只见前面的甘蔗地里有一只又大又肥的野兔正在低头咯吱咯吱地啃着甘蔗。
“兔子?!”丁昀飞惊奇地叫道。
“嘘。”卫峣把食指放在唇边小声说道,“别把它吓跑了。”
丁昀飞点点头,两眼放光地盯着那只兔子,没想到这荒郊野地竟然还有野兔出没。
卫峣扭脸看他,冲他挤了挤眼,低声道:“想不想吃兔子?”
丁昀飞舔了一下唇,说:“想。”
卫峣笑了笑,低声说:“等着,给你捉来。”
说完,卫峣就钻进甘蔗地里,猫着腰轻手轻脚地朝兔子靠近,在快要接近兔子的时候,两手向前扑了出去。
就在他的手快要抓到兔子的时候,兔子发现他了,突然一蹦,一溜烟跑了,跑出了甘蔗地。
卫峣连忙追上去,一边喊着:“阿飞,快快,拦住它。”
丁昀飞正蹲在外面张望,看到兔子突然跑出来,连忙伸手去捉它,兔子看到有人拦截它,又往旁边跑去了,这时卫峣从甘蔗地里也跑出来了,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身子往前一扑,把那只兔子扑到了地上。
丁昀飞连忙跑过去:“怎么样,抓住了吗?”
卫峣从地上爬起来,手里提着一只兔子举给丁昀飞看,冲丁昀飞扬了一下眉:“给你捉来了。”
丁昀飞一看,激动得不得了,夸赞道:“你也太厉害了,这都能捉到。”
卫峣抿着嘴笑了,把兔子交给丁昀飞:“给你,晚上拿回去加餐吧。”
“谢谢。”丁昀飞高兴地接过兔子提在手里掂了掂,这兔子还挺沉,丁昀飞喜眉笑眼地对卫峣说,“晚上来我家吃饭吧?”
卫峣也不客气,欣然应道:“好。”
丁昀飞很开心,提着兔子朝他们家的甘蔗地走去,卫峣跟在他旁边。
赵小林正在地里砍甘蔗,看到他们回来了,见他发小手里还提着一只兔子,赵小林很惊讶,丟下锄头走上前:“竟然捉了一只兔子?这么大一只,这谁捉的呀?”
“卫峣徒手捉的。”丁昀飞眉飞色舞地说,“怎么样,厉害吧?”
“厉害,厉害。”赵小林佩服道。
丁昀飞一脸高兴,邀请道:“晚上你也来我家吃饭吧,一起吃兔子,算是卫峣请客。”丁昀飞说着,眉眼弯弯地看了一眼卫峣。
卫峣眸光落在他笑意盈盈的脸上,宠溺地说:“行,算我请客。”
赵小林对丁昀飞说:“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啊,晚上我也去你家蹭饭吃,尝几口新鲜的兔子肉。”
“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你们都来我家吃饭,我先去找个麻袋把兔子关起来。”丁昀飞说着,提着兔子走去后方找正在甘蔗地里干活的陈素芬问要麻袋去了。
地里有很多帮工的村民,看到丁昀飞提着一只野兔,都好奇地问他:“在哪里捉到的呀?谁捉的?”
丁昀飞大方地跟他们说了,陈素芬从牛车上给他找来一个麻袋,丁昀飞把兔子装到麻袋里,又返回地里接着砍甘蔗去了。
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砍完甘蔗了,其实也没有全部砍完,地里还剩有一亩多地的甘蔗没有砍,但因为一个号只能砍一卡车甘蔗,而一卡车最多只能装十五吨甘蔗,今天他们砍了有几亩甘蔗,陈素芬估算了一下,这几亩甘蔗够装一卡车了,所以剩下的先不砍,等下次轮到号了再砍。
把甘蔗都运到路边堆放好之后,活也忙完了,陈素芬就让帮工的村民收工回家了。
丁昀飞也和卫峣还有赵小林一起收拾东西,开始骑着自行车回家。
骑到村子里的时候,他们三人就分开了,赵小林和卫峣还有事先回家一趟,随后再去丁昀飞家吃饭。
丁昀飞就一个人骑车回了家,回到家,发现丁忠已经回来了,丁忠早上去村委办完事之后也赶去收甘蔗了,下午的时候,他有事又骑着摩托车去县城办事了,估计也刚回来。
丁忠看见他回来了,问道:“甘蔗砍完了吗?你妈回来了没?”
“砍完了,我妈赶牛车走后头,估计也快到家了。”丁昀飞一边停放车子一边回答,停好车子,他提着装着兔子的麻袋走进屋,对丁忠说,“今天卫峣捉到了一只兔子,他把兔子给我了,我邀请他晚上来咱们家吃饭,顺便也邀请了赵小林,晚一会儿他们就到。”
若是以前,他儿子要是邀请朋友来家里吃饭,丁忠肯定有意见,因为他儿子以前总喜欢跟一些不务正业的人在一起抽烟喝酒。现在难得见他儿子跟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相处这么好,还邀请人家来家里吃饭,丁忠自然是不反对的,他说:“行,正好今天我去县城也买了一些菜,晚上正好招待你朋友,菜都放在厨房了,你去看看够不够吃,不够我再去买。”
丁昀飞感激道:“好,我去看看,应该够吃,这还有一只兔子呢。”说着提着兔子朝后院走去。
来到后院,只见丁奶奶正站在菜地里摘菜,丁昀飞对她说:“奶奶,您多摘点菜,一会儿卫峣和赵小林要来咱们家吃饭。”
“好,知道了。”丁奶奶和蔼地应道。
交代完丁奶奶,丁昀飞就进了厨房,看了看丁忠买的菜,丁忠今天买了有鱼还有肉,估计最近干活比较累,也好长时间没有吃肉了,所以今天丁忠才买了鱼肉回来给大家补补。
丁昀飞放下东西洗了手之后,就开始添水生火做起饭来。
他先洗锅煮了米饭,今天卫峣和赵小林来家里吃饭,他还多煮了两盅米。
煮好米饭,他又洗洗切切起来,但他不会弄兔子,让丁忠帮忙弄了,丁忠把兔子清理干净之后就放锅里炖了。
炖了有半个小时,就出锅了,丁忠拿碗盛了一碗,吩咐丁昀飞说:“给你林伯伯也送点吧,让他和一坡也尝尝。”
“好。”丁昀飞应道,端着碗走出了屋,向隔壁林大爷家走去。
平时他们家有肉吃的时候,丁忠都是吩咐丁晓英给林大爷家送去的,不过现在丁晓英不在家,在学校上学还没放假回来,只能吩咐他去送。
很快,丁昀飞就走到了林大爷家的院门口,推开篱笆小门走进了院子,一边走一边喊道:“一坡。”
片刻后就见林一坡从破旧的老房子里跑了出来,看见他来了,清秀的脸上现出了惊喜的表情。
“还没吃饭吧?给你们送来点肉吃。”丁昀飞端着碗朝林一坡走去,“你爷爷呢?爷爷在家吗?”
林一坡手指了指屋里,神色黯然了下来,像是有什么忧心的事情。
“发生什么事了?”丁昀飞走上前,关心地问,一边问一边和林一坡向屋里走去。
一进到屋里,丁昀飞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中药味,林大爷正躺在床上休息,盖着一张破旧的被子,看到丁昀飞来了,林大爷支着身子坐起来:“昀飞来了,咳,咳……咳……”
他刚说完一句话就猛咳了起来。
丁昀飞连忙把碗放在一张桌子上,走过去,担心地问:“林伯伯,您生病了?严重不严重?用不用去医院看看?”
“咳……咳……没事,只是受点寒,感冒了。”林大爷声音有些虚弱,气色看起来很不好。
丁昀飞一脸担忧:“那您吃过药了吗?家里有药吃吗?”
“吃过药了,一坡给我熬了中药吃了。”林大爷有气无力地说,手指了指床头桌上放着的一个瓷碗。
丁昀飞往那个瓷碗看了看,只见碗里还盛有小半碗黑乎乎的汤汁,应该是中药,闻着中药味很浓。
丁昀飞拧着眉心,关心道:“那您吃饭了吗?我爸让我给您和一坡拿了点肉过来,您和一坡尝尝。”
“好,替我谢谢你爸爸,咳!咳……”林大爷说着说着又咳了起来,声音听着咳得很深,看起来病得很严重。
丁昀飞走过去帮他拿一个枕头垫在背后支着身子,不放心地说:“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林大爷摆摆手说:“……没事,就是感冒了……过几天就好了。”
虽然林大爷说“没事”,但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可是林大爷又说得这么坚持,丁昀飞也不好再说什么,跟林大爷又说了几句之后离开了林大爷的家。
林一坡把他送到了院门口,丁昀飞叮嘱林一坡道:“好好照顾爷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过来找我们。”
林一坡点了点头。
丁昀飞看了看他身上穿的单薄衣服,摸了摸他的头说:“进去吧,外面冷。”
林一坡点了一下头,冲丁昀飞摆了摆手,转身跑进了屋。
丁昀飞帮他合上篱笆小门,向家里走去。
回到家时,丁忠已经把所有的饭菜都做好了,做了满满一桌。陈素芬也回来了,正在摆碗筷,陈素芬还多摆了几副碗筷,就等着客人来了。
卫峣和赵小林还没有到,丁昀飞看了看桌上的饭菜,饭菜很丰盛,但就是没有酒。
年轻人在一起吃饭,怎么能没有酒,丁昀飞走去碗柜那,从碗柜里拿出来一瓶葡萄酒,这是卫峣送给他的葡萄酒,上次卫峣送给他两瓶葡萄酒,现在只剩下最后一瓶了。
丁昀飞望着手里的葡萄酒,想了想又把酒瓶放了回去,随后走去卧室拿上钱包出了门。
刚走到院门口,迎面就看到卫峣和赵小林来了,俩人都换了身干净衣裳,估计在家洗过澡了才过来。
“你们终于来了。”丁昀飞打招呼道,连忙把人请进院里,“你们先进去坐,我去买两瓶啤酒。”
“不用去了,我买过了。”卫峣说,把手里提着的一个袋子交给丁昀飞。
丁昀飞接过袋子往里一看,袋子里果真装有几瓶啤酒,丁昀飞惊喜地说:“你怎么来了还带酒啊。”
卫峣不语,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我什么都没有带,我就专门来蹭饭的,只带了一张嘴。”赵小林在一旁开玩笑地说。
丁昀飞乐了,说:“带嘴就行,走,赶紧进屋,饭菜都做好了,就等着你们来了开饭了。”说着,领着卫峣和赵小林走去后院厨房。
丁忠和陈素芬还有丁奶奶已经在厨房里等着他们了,看到他们进来,忙招呼他们赶紧坐下吃饭。
赵小林估计以前没少来村长家吃饭,跟村长还有陈素芬和丁奶奶打完招呼后就不客气地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了。卫峣是第一次来丁昀飞家吃饭,稍微有些拘谨,跟村长一家打完招呼后犹豫了一下坐到了丁昀飞的旁边。
丁昀飞打开啤酒瓶,给卫峣和赵小林还有自己每人都倒了一杯酒,倒完,也问丁忠:“爸,您要不要来一杯啤酒?”
“不了,我喝米酒,”丁忠道,从桌底下提起一个酒壶往碗里倒酒,说:“还是卫峣家酿的米酒好喝,我们老年人比较习惯喝这个。”
丁昀飞扭头看了一眼卫峣,俩人相视笑了笑。
倒好酒,盛好饭,大家就开始动起筷子吃起饭来。
难得看到他们儿子邀请正经朋友来家里吃饭,丁忠和陈素芬挺高兴,热情地招呼儿子的两位朋友:“别客气,多吃点。”
赵小林还真不客气,大口大口地吃着饭,一边吃一边赞道:“嗯,这个兔肉真好吃,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肉了,这是谁做的呀?做得真不错。”
“我爸做的。”丁昀飞一脸自豪地说,偏头对卫峣轻声道,“你也多吃点,这可是你辛苦捉来的。”
“嗯。”卫峣点了一下头,低声含笑,“你也多吃点,这可是我专门给你捉来的。”说着夹了一块兔肉想也没想就放到了丁昀飞的碗里。
丁昀飞愣了一瞬,随即耳根热了,他抬眸觑了觑,见大家都在专心地吃着饭,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他才赶紧夹起那块兔肉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正吃着饭,忽然听到前院有人喊道:“素芬,素芬在家吗?”
“在家呢。”陈素芬大声应道,放下筷子正要起身去前院开门,刚站起身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往这边走来了,不久,就见一个大婶出现在他们家的厨房门口。
大婶手里打着手电筒,站在门口,说:“你们家的门没关,我就自己进来了,刚吃饭呢?”
“李姐,吃饭了吗?坐下一起吃吧?”陈素芬热情地招呼道。
“李姐来了,坐下一起吃饭吧?”丁忠也站起来招呼说。
“不了不了,我吃过了。”大婶摆摆手说,看到屋里挺热闹,笑了笑说,“哟,卫峣和赵小林也在啊,吃的什么呀?饭菜这么丰盛。”
“兔子肉,今天孩子们在地里捉了一只兔子,炖来吃了,李姐坐下也尝尝。”陈素芬说着就要去拿碗。
“不了不了,”大婶又是摆摆手,说道,“我是过来叫你们明天去帮工的,明天有空吗?应下别人了没?”
“有空,没有应下别人。”陈素芬说,“需要我们几个人去帮忙?”
“两个吧,你和村长吧,”大婶说着看向丁忠,“村长明天能去帮工吗?”
“我估计去不成,明天还有事,要不让昀飞去帮忙吧。”丁忠道。
“那行,昀飞也行,主要是我们缺一辆牛车拉甘蔗,想让村长您赶着牛车去帮忙拉甘蔗,既然您有事那就让昀飞去吧,正好我们还缺一个砍甘蔗的人手。”大婶说着转头对陈素芬说,“那就你和昀飞吧,明天先去三岭那块田地。”
“好,没问题,”陈素芬应下了。
“行,那我走了,我再去其他家看看。”大婶说着往门外走去了。
大婶离开后,陈素芬坐了下来,不满地对丁忠说:“你明天又有什么事?你就不能帮忙出一天工。”
“那不还是报号拿号的事么,我要是不跑,谁去跑。”丁忠说,端起碗喝了一口酒。
他说的是,每天去糖厂报号的事。村里每天都会有几家村民按号砍收完甘蔗,砍收下来的甘蔗都要凭票号报给县城糖厂,糖厂收到号后才会安排卡车来把甘蔗拉走。丁忠作为村长,这个事只能他亲自去跑。自从村里开始砍收甘蔗以来,他就没能帮忙出过一天工,为此,陈素芬很是抱怨,俩人没少为这个吵架。
这不,陈素芬又不悦了,也不管有没有外人在场,忍不住又抱怨了几句:“你这个村长可真忙,天天忙村里的事,自家的活都不管了。”
“那不还有你和昀飞么,”丁忠说,“等忙完了这阵我也就不忙了。”
“每次都是这样说,你有不忙的时候么。”陈素芬直眉瞪眼道。
丁忠自知理亏,岔开话题说:“好了,不说了,赶紧吃饭。”说着,招呼客人道,“吃饭吃饭,都别愣着。”
丁昀飞也赶紧帮忙招呼说:“对对,吃饭吃饭,来,卫峣、小林,咱们干一杯。”说着,拿起酒杯举了出去。
卫峣和赵小林也端起酒杯,和丁昀飞碰了碰杯。
赵小林一边喝着酒一边宽慰陈素芬说:“婶,别气,我叔他也是为村民服务,这不还有昀飞嘛,实在不行,让昀飞赶紧娶个媳妇生个孩子,到时候家里就多几个人手帮忙…嗷……”
他刚说到这,就觉自己的右脚被谁猛踩了一下,他呲牙咧嘴地低呼了一声,扭头去看坐在他右手边的丁昀飞,看到他发小正朝他瞪了一眼。
赵小林脑子转得也快,自觉说错话,连忙改口说:“这不还有我嘛,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叫我。”
经赵小林这么一打岔,陈素芬笑了,也不再抱怨丁忠了,拿起筷子接着吃饭。
吃着吃着,她说:“说起来昀飞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找个对象结婚了。”
“说的是,年纪不小了,是该结婚生子了,我也想抱重孙子了。”一直安静吃饭的丁奶奶也说。
丁昀飞一阵汗颜,转脸又瞪了一眼赵小林:看你起的好话题!
赵小林尴尬地笑笑,连忙转移话题道:“吃饭吃饭,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这个肉得趁热吃。”说着,拿起筷子正要伸出去夹一块兔肉吃,忽然瞥见卫峣正目光冷冷地瞪着他,他心下一惊,手一抖,筷子差点没拿稳掉桌上。
赵小林:“…………”
他心里十分纳闷,他发小瞪他他可以理解,怎么卫峣也要瞪他?
赵小林讪讪地笑了笑,本来想夹一口兔肉吃的,被卫峣这么一瞪也不敢吃了,筷子改伸到其他的菜盘去夹菜了。
好在陈素芬和丁奶奶也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真正要催婚,提了一句之后也没有再往下提了,大家安静地吃起饭来。
半个时辰后,大家都吃完饭了,之前被卫峣莫名其妙这么一瞪,赵小林也不敢和卫峣一路回去了,晚饭一结束,他跟众人告辞后就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卫峣还和丁昀飞聊了一会儿才离开,丁昀飞把他送到了院门口。
回屋的时候,抬头看到隔壁林大爷家亮着昏黄的灯光,他忽然想起林大爷生病的事,便进屋跟丁忠说了。
丁忠一听,说道:“我过去看看。”说完就出门了。
等他洗完澡洗完衣服出来,丁忠才回来,神色看起来很凝重,几分钟后,丁忠抱着一床被子又出门了,估计是给隔壁林大爷家送去。
丁昀飞也挺担心林大爷的,林大爷年纪这么大,老年人就怕有个头疼脑热,万一挺不过去,林一坡还这么小,可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两天码了三章,实在码不动了,后天再更【鞠躬】
第33章
真应了那句话, 担心什么来什么。
这天夜里,丁昀飞睡得正香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很大声的“砰砰砰”的声音,他倏地睁开眼睛,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 打开了灯。
“砰砰砰!砰砰砰!”声音还在响着, 是门外有人敲门,声音听着很急切。
“谁呀?来了来了。”丁忠在隔壁房间喊道, 丁忠也被敲门声吵醒了。
片刻后, 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丁忠应该是走去开门了, 在一声“咯吱”的开门声过后, 他听到丁忠吃惊的声音说:“一坡, 你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别哭, 别哭, 发生什么事了, 慢慢说, 慢慢说……”
丁昀飞连忙穿上衣服外套跑了出去,只见林一坡穿着一身很单薄的衣服, 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 满脸泪水,神色焦急地站在门口, 小手不停地冲丁忠比划着。
“是不是爷爷出什么事了?”丁忠说,“不急不急, 伯伯陪你去看看。”
丁忠说着转身进屋拿了一件外套套上,拿上手电筒就急急地跟林一坡出门了。丁昀飞也连忙跟了出去。
来到林大爷家,只见林大爷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床边和地上有很多血迹。
丁忠大惊失色, 忙走上前,叫道:“林大哥,林大哥。”
林大爷听到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气若游丝地说:“村长……来……咳!咳……”
林大爷话还没有说完,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他突然支起身子往床边一吐,吐出了一口鲜血。
“林大哥!”
“林伯伯!”
丁忠和丁昀飞都大吃了一惊,同时叫道,林一坡叫不出来,无声地呜呜呜地哭起来。
“昀飞,你快去大夫家,把大夫叫过来,快去快去!”丁忠一边扶着林大爷躺回床上,一边吩咐丁昀飞。
“好。”丁昀飞应道,拿上手电筒,急忙跑出了门,跑去叫大夫去了。
“一坡,给爷爷倒碗水来。”丁忠又吩咐道。
林一坡慌忙跑去倒了一碗水,端过来递给丁忠,丁忠接住碗,把碗口贴放到林大爷的嘴边,说:“林大哥,喝点水。”
林大爷躺在床上,微睁着眼睛,望了望一旁满脸泪水的林一坡,又望了望丁忠,颤颤巍巍地抬起手,灰白的嘴唇哆嗦着,像是想要急切地交代着什么。
丁忠连忙放下碗,握住林大爷骨瘦如柴的手,说道:“林大哥,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您说,我听。”
林大爷嘴巴张了张,仿佛用尽最后的力气艰难地说着:“村长……求您……一件事……帮……帮我……照……照顾……一……一……坡……”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手垂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林大哥!”丁忠哽着声音叫道。
林一坡趴到床边张着嘴巴想要叫“爷爷,爷爷”,可是任凭他怎么使劲地喊也喊不出声,他只能无声的呜呜呜地哭着喊着。
不久,丁昀飞带着村里的大夫急匆匆赶来了,大夫连忙给林大爷检查了身子,检查完,大夫遗憾地摇了摇头说:“已经走了,给他准备后事吧。”
林一坡一听,泪水瞬间就决堤了,使劲地摇晃着林大爷的胳膊,似乎想要把林大爷摇醒,可是任凭他怎么使劲地摇晃,林大爷也没有睁开眼睛看他一眼,回应他一句。
丁昀飞红着眼圈走过去,伸手捞住林一坡的手,说:“一坡,别这样,让爷爷安静地睡下吧。”
林一坡不听,仍然使劲地摇着,摇累了又趴在床边抽抽搭搭地哭着,哭着哭着渐渐就没有了声音。
“一坡。”丁昀飞在旁边叫他,林一坡没有回答,合着潮湿的眼眸,已经睡过去了。
“昀飞,你先抱他回咱们家睡一会,我在这边帮忙处理一下后事。”丁忠神色悲痛地说。
“嗯。”丁昀飞难过地点头,轻轻抱起林一坡往家走去。
回到家,只见陈素芬和丁奶奶也醒了,看到他抱着林一坡回来,都关心地问他:“出什么事了?”
“……林伯伯走了。”丁昀飞哽咽着说。
“啊?!”陈素芬和丁奶奶大吃了一惊,喃喃地说,“怎么这么突然。”
半晌陈素芬晃过神来问丁昀飞:“你爸呢?”
“他还在那边帮忙处理后事。”丁昀飞道。
“我过去看看,”陈素芬不放心地说,说着进屋拿了件外套披上,打着手电筒出门了。
丁昀飞把林一坡抱进卧室,放在自己的床上,给他盖上被子,因为没有多余的房间,也没有多余的床,只能让林一坡暂时睡在他的床上休息。
彼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丁昀飞也没有睡意了,就坐在床边照顾林一坡,估计是突然遭遇变故,林一坡睡得很不安稳,连睡梦中眉头都是紧皱着的,身子还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丁昀飞挺同情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的,唯一的亲人突然间没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孤苦无依,这以后可怎么办?
清晨,天亮的时候,林一坡醒了,一醒来,可能是突然想起他爷爷过世的事,哭着跑回了家。
丁昀飞没有跟他回去,站在自家院子里望着林大爷家,林大爷的家门口已经挂起了白幡,有很多人进进出出,每个人都是神情肃穆。
丁忠和陈素芬还没有回来,估计正在忙着帮忙办理丧事。
林大爷在村里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林大爷在抱养林一坡前就是独居老人,这几年一直和林一坡相依为命,现在林大爷走了,也没有个亲戚朋友能帮忙处理后事,林一坡又这么小,只能由丁忠暂时帮忙处理。
因为林大爷家比较穷,没什么钱来大办丧事,丁忠只能给林大爷简单办理了丧事,第二天就让林大爷入土为安了。
给林大爷处理完后事,丁忠回来了,还带回来了林一坡。
丁忠一脸严肃认真地跟他们说:“我打算收养一坡,以后一坡就跟咱们一起生活了。”
因为事先丁忠也没有跟他们商量,大家自然是很吃惊,尤其是陈素芬,但当着孩子的面,陈素芬也不好反对,只是说:“你要想好了,多一个孩子多一分负担,咱们家的条件也不富裕。”
丁忠道:“林大哥把孩子托付给我了,我不能让他走得不安心。”
陈素芬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虽然平时经常和丁忠拌嘴,经常抱怨丁忠,但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听到这,她说:“行,听你的,收养就收养吧,就当咱们又多了一个儿子了。”
丁奶奶也说:“那就留下来吧,这孩子也怪可怜的。”
丁昀飞自然不会反对,相反,被丁忠和陈素芬还有丁奶奶的大爱感动到了。他走过去,摸了摸林一坡的头,说:“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了。”
林一坡眼里噙着泪水,茫然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林一坡在丁忠家住了下来。
刚开始几天,林一坡还住不习惯,加上刚失去亲人,林一坡整日以泪洗面,黯然神伤,经常一个人坐着发呆。晚上睡觉的时候还经常做噩梦哭醒,因为家里没有多余的床,林一坡是暂时和丁昀飞睡一个床的,林一坡半夜哭醒的时候,丁昀飞是知道的。
有一天半夜,林一坡还突然发烧了,丁昀飞背着他跑去村医家打了针拿了药才退烧。
为了让林一坡早点从悲伤中走出来,丁忠一家都很照顾他,丁忠甚至用两天时间给他做好了一个新床,丁昀飞也把自己的卧室腾出来一些空间,让丁忠把林一坡的新床安置在他的房间里,俩人一起住着一间卧室。
后来,丁晓英放寒假回来了,小姑娘比较会安慰人,经常逗林一坡开心,林一坡的脸上才渐渐有了笑容。
这时,也到了年底,离过年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虽然快过年了,但村民每天依然很忙碌,地里还有很多甘蔗没有砍收。
这天,轮到卫峣家砍甘蔗,丁昀飞也去帮忙了,卫峣的朋友汪洋也去帮工了,他们三个年轻人负责砍甘蔗,其他来帮工的村民则负责清理蔗叶和捆绑甘蔗,每个人分工合作着。
因为来帮工的人比较多,他们只用了一天时间就砍收完几亩甘蔗了,砍下来的甘蔗都用牛车拉到了村口的路边堆放好,等过几天大卡车来拉走运到糖厂。
村口的路边不止堆放有卫家的甘蔗,还有其他家村民的甘蔗,但卫家的甘蔗长得最好,一根根长得又长又粗,路过村口的村民看到了无不羡慕地夸上一句:“这谁家的甘蔗呀,长得真好。”
当知道是卫家的甘蔗后,都说:“难怪呢,卫家不止能培养出大学生,连种出来的作物都是最好的。”
当然大部分的村民都是嘴上羡慕地说说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但免不了有几个眼红的人,看到了就生出来别的想法。
这不,就有人眼红了。
这天晚上,丁昀飞正和家人一起吃饭,忽然有个村民急匆匆地跑来告诉丁忠说:“村长,不好了,何武带人在村口闹事,您赶紧去看看!”
第34章
晚上, 夜幕降临,平常的这个时候,村子里应该很宁静,但今晚却有些异常的骚动。
丁昀飞跟着丁忠还有同村的一个村民急匆匆地朝村口方向走去, 刚才他们正在家里吃饭, 突然有村民来家里跟丁忠说,何武带着一帮人在村口闹事, 和卫峣家吵起来了, 让他赶紧去看看。
丁忠当即放下碗筷就出来了, 丁昀飞一听何武又找卫峣麻烦, 心下十分担心也跟着出来了。
丁昀飞一边走一边想, 也不知这次何武又找卫家什么麻烦, 何武有没有跟卫峣动手?卫峣有没有受伤?丁昀飞越想越觉得忐忑不安, 连忙加快脚步向村口走去。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村口, 只见村口来了一辆大卡车, 正停在一堆甘蔗前, 卡车是来拉甘蔗的,虽然天已经暗下来了, 因为车上吊的有一个照明灯, 光线特别亮,可以清楚地看到车下站着一帮人, 正在吵吵嚷嚷着。
何武就站在人群中,发了疯似的乱摔着甘蔗, 一边摔一边恶狠狠地说:“我咂,我咂,谁也别想要!”
“你到底想干什么!”卫峣走上前,目光冷冷地盯着何武。
“我想要干什么?”何武冷哼了一声, 抓起一捆甘蔗指着卫峣说,“这些甘蔗也有我们的一份,当初我们辛辛苦苦种下去,凭什么给你们!”
一旁的刘玉红听了,气得不行,反驳道:“谁让你们越界种到我们的田上,你们越界种的甘蔗就得归我们,当初村长重新丈量田地的时候也是让你们把越界的田地连带种的甘蔗都归还给我们,这可是村长划分的,你们现在又想耍赖!”
“我就耍赖了,怎么滴!”何武蛮横不讲理地说,说着,把手里举着的甘蔗恶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好好的一捆甘蔗瞬间被他摔烂了。
摔完,他冲旁边的几个友仔一招手,说:“都给我咂了,我们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他吩咐完,旁边几个年轻人就动手摔起甘蔗来。
“住手!”丁忠厉声喝道,走上前。
丁昀飞也跟着走过去,走近了,才闻到有一股浓浓的酒味,是何武和他几个友仔身上散发出来的。何武喝酒了,看起来喝的还不少,脸红红的,一身酒气,虽然喝多了,口齿还挺清楚。
“都住手,住手!”丁忠上前阻止那几个闹事的年轻人,转身沉声问何武,“何武,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砸卫峣家的甘蔗?”
何武看到丁忠来了,丁昀飞也来了,瞥了一眼卫峣,嗤笑了一声说:“又去搬救兵了是吧?”嗤笑完,他接着说了一句,“村长来了我也不怕!”
卫峣没理会他,走到丁昀飞旁边,神色有些担忧地说:“你怎么过来了?这里危险,回去吧。”
“没事,”丁昀飞道,眼睛上下扫了一眼卫峣,关心地问,“你们刚才没打起来吧?”
见丁昀飞这么关心他,卫峣嘴角露出笑容,低声说:“没打起来,他喝多了,在故意寻事发酒疯。”
“嗯。”丁昀飞松了一口气,看了看在场的人,卫峣的家人都在,还有其他几个村民,应该是来帮卫峣家把甘蔗装上车的。
从刚才何武和卫峣大嫂之间的对话,丁昀飞已经大概了解事情的原委了。说白了还是因为田地越界的事,当初何家越线把甘蔗种到卫家的田上,丁忠去帮忙调解,重新丈量田地,让何家归还了越界的田地,估计是考虑到何家白白占用了人家几年的田地,害人家少种了几年的地,这几年也有损失,所以丁忠才让何家把越界种的甘蔗也无偿划给卫家所有。
估计因为这个事,何武才心有不甘,觉得他们辛辛苦苦种下的甘蔗白白给了人家,现在看到人家的甘蔗长得这么好,又看到大卡车来拉甘蔗了,酒劲一上来,就蛮横不讲理起来。
只听何武忿忿不平地对丁忠说:“村长你来的正好,你说,你是不是偏心,故意把我们家的甘蔗划给卫峣,就因为人家是大学生就了不起,是不是?!”
丁忠脸色沉了下来,板着脸说:“当初这件事情已经解决好了,你们家霸占人家田地这么多年,害人家少收了多少农作物,这次让你们把田地连带越界种出来的作物归还给人家,难道不应该么!好了,都给我回去,别耽误人家装车。”
“我不走!我就站在这里看他们怎么装车!”何武耍赖起来。
“这人怎么这样?也太不讲道理了。”
“就是,明明就是他们家做的不对,还这么嚣张。”
“估计是眼红人家了吧。”
“眼红也不能这样吧,又不是他们家的东西。”
不知何时,来了一些村民在旁边围观,看到何武这么蛮横无理,都低声议论起来。
何武听见了,恼羞成怒地指着围观的村民:“说谁呢?!”说着,他转身本来是想捞起一捆甘蔗砸向议论他的村民,忽然瞥到甘蔗堆上放有一把砍柴镰,他拿起镰刀,怒气冲冲地指着围观的村民说:“刚才是谁在骂我?是不是你?啊,是不是?!”
他拿刀指着一圈村民质问,村民都被他疯狂的举动给吓住了,连连后退,不敢再吭声。
丁忠也是大惊失色,说道:“何武,你冷静冷静,快把刀放下!”
“我不放,我今天倒要看看谁敢骂我!”何武面目狰狞地说,一边说着一边乱挥着手中的镰刀。
人一旦发起酒疯来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担心何武伤到人,丁昀飞低声对卫峣说:“要不回去报警吧,他这个样子,有点不受控制。”
他刚说完,不小心被何武听到了,何武暴跳如雷,举刀指向丁昀飞:“丁昀飞,你又想诈我是不是?!上次你就诈我,这次我可不会再上当!即使警察来了我也不怕!”
看到何武拿刀指着丁昀飞,卫峣心下一惊,侧身挡了过去,把丁昀飞护在身后,说道:“我们不报警,你先把刀放下。”
“我就不放,怎么,是不是怕了?你不是很厉害么,也有怕的时候。”何武一脸嚣张地说。
卫峣不语,五指握成了拳头,怒目瞪着何武。
“卫峣。”丁昀飞叫道,从卫峣身后走出来,冲卫峣轻轻摇了一下头,示意他冷静别激怒何武。
卫向军和卫峰也走过去,对卫峣说:“老三,冷静,别跟他动手,他手里有刀。”
卫峣冷静了下来,松开了拳头。
“怎么,认怂了吧?”何武把刀头对着卫峣一家,说道:“你们要是早点认怂多好。”
“你到底想怎么样?”卫峰沉声问。
“不想怎么样,你们不是要装车么,我来帮你们装。”何武说着转身走到卫家的甘蔗堆前,举刀砍了下去,一刀一刀地砍着,一边砍一边说,“砍碎了比较好装车。”
众人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悄声说:“这人是不是疯了?”
卫峣一家气得不行,奈何人家有刀,不敢上前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何武糟蹋他们家的甘蔗。
“住手,别砍了!”丁忠看不过去,走上前,上手就要去夺镰刀。
“我看谁敢动我!”何武砍红了眼,举着镰刀带着风就向丁忠砍去。
丁忠没料到何武真会动手砍人,一时懵住了,没来得及躲开,怔在原地。
“爸!!”丁昀飞大吃了一惊,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用身子挡在了丁忠的前面,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心说,看来要死在何武的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晚更的有点晚,晚安~
第35章
丁昀飞看着何武手里的刀向自己砍来, 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就在他以为要死在何武刀下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几声惊惶的叫声。
“昀飞!”
“阿飞!!”
是丁忠和卫峣的声音,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下一瞬, 他又听到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有人尖叫道:“天啊, 杀人了!”
“杀人?”
“杀谁了?!”
丁昀飞倏然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毫发无伤, 却赫然看到卫峣正站在他的面前, 一只手捂着另一只手的胳膊, 捂着那只胳膊的手上沾满了血。而何武就站在一旁, 手里还举着镰刀, 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卫峣。
丁昀飞惊呆了, 片刻后回过神来, 连忙伸手去查看卫峣的胳膊, 发抖的声音问道:“让我看看,伤到哪了?”
“没事。”卫峣喘着气说, 脸色有些泛白, 额上冒着一层细汗。
丁昀飞简直心疼死了,也怒了, 转身上前一把夺过何武手里的镰刀,接着一拳挥了出去, 重重地打在何武的下巴上,怒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刀砍下来是会砍死人的!!”
刚才何武砍人的那一幕发生得太突然,众人都吓傻了,这会儿经丁昀飞这么一声怒吼, 众人才回过神,然后连忙跑去查看卫峣的伤情,卫峣的家人也从震惊中回神,急忙跑去检查卫峣的伤口。
丁昀飞打了一拳何武后,扔下镰刀,也返回去看卫峣。
何武被打了一拳,瞬间就清醒了,然后就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咦,出这么多血,胳膊没事吧?”众人围着卫峣担心地问。
“大家都散开一些,不要围得这么紧,让卫峣透透气,你们谁跑一趟?去叫一下大夫,把大夫叫过来,快快去个人。”丁忠急急地吩咐道。
“我去叫大夫。”卫峣的大嫂刘玉红说,说着跑去喊大夫了。
“卫峣,手拿开,让我看看。”丁昀飞望着卫峣满是鲜血的手,颤着声说。
“没事,伤得不深,”卫峣安慰他,把捂着另一只胳膊的手拿开了,然后众人就看到卫峣另一只胳膊的衣服袖子被划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正在往外流着,殷红了袖子。
丁昀飞抽了一口气,眼睛立时红了,他连忙脱下外衣,拿刀划成布条,给卫峣包扎止血,一边包扎一边不停地发抖。
他没想到卫峣会跑过来挡在他的前面,如果不是卫峣挡过来,那这一刀就是砍在他的身上,受伤的就是他,他怎能不感动,怎能不心疼?
不久,刘玉红把村里的大夫叫过来了,大夫给卫峣检查了伤口,检查完,大夫说:“还好,没有伤到骨头,也及时止血了,没有失血过多。我先给上药包扎一下,回头我再给开几副中草药回去敷敷,过段时间就会愈合了。切记,这段时间不能碰水,以免伤口发炎。”
大夫说着打开药箱,开始给卫峣清理伤口。丁昀飞就站在一旁看着大夫给卫峣清理伤口,那道伤口看着可真是触目惊心,丁昀飞看着看着,眼睛又红了,扭头去看卫峣,只见卫峣紧皱着眉头,脸上冒着汗,应该是在强忍着疼痛,丁昀飞一看,心也跟着疼起来,鼻子都酸了。
大夫清理完伤口给上了药,包扎了伤口。弄完,大夫合上药箱,又交待了几句之后,让卫峣的一个亲属跟他回去拿药然后就背着药箱走了。
丁昀飞看了一眼何武,问卫峣:“要不要报警处理这件事情?”
何武一听,脸都白了,神色紧张地望着卫峣。
卫峣瞥了他一眼,说道:“不报警了,都是一个村的,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何武听了,身子顿时松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对卫峣说:“谢谢。”,说完转身走了,和他一起的几个友仔也跟着离开了。
“大家也散了吧,没事了。”丁忠对围观的村民说道。
围观的村民陆续回家去了。
丁昀飞还没有离开,留下来帮卫峣的家人一起装车,卫峣家的甘蔗还没有装完,被何武这么一闹耽误了很长时间,大卡车还在村口等着拉甘蔗。
丁昀飞和卫峣的家人一起把甘蔗装上车,丁忠也没有急着回去,也留下来帮忙一起装车,毕竟卫峣是为了保护他儿子才受伤没法劳动,他们当然要留下来帮忙干点活。
大家在忙着装车的时候,卫峣就站在旁边,吊着胳膊,安静地看着,视线一直落在专心干着活的丁昀飞身上。
冬天的夜晚,天气寒冷,丁昀飞没有穿外套,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刚才为了给他包扎伤口,丁昀飞把自己外穿的衣服扯成布条给他包扎伤口了。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卫峣还心有余悸,一阵后怕,还好这个人没有事,要是出了什么事,他都不敢往下想。
正在想着的时候,丁昀飞扭头朝他看了过来,对他喊道:“卫峣,要不你先回家休息吧,外面冷。”
“没事,我等着你们干完活一起回去。”卫峣微微笑了笑。
丁昀飞也冲他笑了笑,说:“那行,那我们快点干完。”说着,继续干起活来。
卫峣目光静静地望着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句:“还好。”
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装完车了,收拾完东西之后就往家走去。
很快就走到卫峣家的家门口,丁昀飞看了看卫峣受伤的胳膊,不放心地叮嘱说:“记得按时换药,这几天别碰水,小心伤口发炎,也别干重活,以免加重伤情。”
“嗯。”卫峣颔首,眼里浮起一丝笑意。
“那我们走了,拜拜。”丁昀飞微笑道,冲卫峣挥了一下手,便和丁忠打着手电筒往前走去了。
卫峣望着他们走远了,才转身进屋。
次日,有人喊去帮工,丁昀飞出工去了,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他就收工回家了,骑车路过卫峣家时,他刹车停了下来,把车子停在卫峣家的院门口,便走了进去,边走边喊:“卫峣。”
“汪汪!”在院子里看家护院的大黑看到他进来,又冲他叫了起来。
丁昀飞吓了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拔腿就跑,刚跑了两步,就听见卫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阿飞。”
丁昀飞站住脚,转身回头,望着卫峣,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正好路过,进来看看你。”
“嗯,进来吧。”卫峣站在屋门口,冲大黑沉声警告道,“大黑,不要再乱叫。”
大黑没敢再乱叫,老老实实地蹲在地上了。
丁昀飞松了一口气,抬脚疾步穿过院子,走到卫峣的跟前,看了看卫峣裹着白纱布吊在胸口的胳膊,关心地问:“今天有没有好点?”
“好一点了。”卫峣脸上挂着笑容,似乎心情很好,他冲丁昀飞抬了抬下巴,“进屋坐一会儿吧。”
“好。”丁昀飞点头,跟着卫峣进屋,一边问,“你家人在家吗?”
“出工去了,还没回来。”卫峣道,走到沙发旁坐下。
丁昀飞也在沙发旁坐了下来,没好意思和卫峣靠得太近,坐下后,丁昀飞又看了看卫峣受伤的胳膊,愧疚地说:“对不起,害你受伤。”
“没事,”卫峣偏头看着他的眼睛,脱口说道,“只要你没事就好。”
丁昀飞心头猛地一动,没敢去看卫峣的眼睛,盯着地板,说道:“主要没想到何武会动手砍人,昨晚应该报警把他抓起来的。”
卫峣不语,沉默半晌说:“其实昨晚你冲过去护住你爸的时候,何武应该是突然收了力气了,要不我挡过去,那刀砍下来受伤肯定会更严重。”
“真的?”丁昀飞挺意外,扭脸望着卫峣,“那看来他还不算太坏。”
卫峣“嗯”了一声,心情有一丢丢的不爽,说不上来的矛盾,他当然不希望丁昀飞有事,但是看到何武因为丁昀飞突然收手,这一点又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很矛盾的心理。
他正有些不爽的时候,只见丁昀飞把手伸进裤兜里掏了掏,掏出几张钱,吞吞吐吐地对他说:“那个,你为我受了伤,我应该要帮你支付点医药费,这点钱给……”
卫峣没等他说完,脸色沉了下来:“回去吧,不送。”
“……啊?”丁昀飞懵了,不明白卫峣为什么突然变脸,不过他脑子转得也快,很快意识到卫峣为什么生气了,他讪讪地把钱收了起来,低声说道:“对不起。”
卫峣没有说话,脸色缓和了下来,不过面色还是有些沉沉的。
这时,院子里传来牛车的声音,还有卫小虎的声音:“大黑,我们回来了。”
丁昀飞一听,知道是卫峣的家人收工回来了,便起身跟卫峣告辞:“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改天我再过来看你。”
“嗯。”卫峣也站起身,陪丁昀飞一起往外走。
丁昀飞扭头看了他一眼,揶揄道:“不是说不送么。”
卫峣瞪了他一眼:“那我能不送么。”
丁昀飞低低地笑了起来,俩人一起朝院子里走去。
卫小虎刚从牛车上跳下来,看到他们出来,开心地叫道:“昀飞叔叔来啦。”
“嗯。”丁昀飞点了一下头,又冲卫小虎的父母点头打招呼。
卫峰和刘玉红挺意外,客套地说:“来啦,不多坐会儿么?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谢谢。”丁昀飞很有礼貌地说,又跟他们点了一下头,接着往大院门口走去。
来到大院门口,丁昀飞跨上他的自行车,扭头对卫峣说:“进去吧,我走了。”
“嗯,路上慢点。”卫峣温声嘱咐。
“好。”丁昀飞微笑颔首,冲他摆了一下手,蹬着自行车往前骑去了。
第36章
接下来的几天, 丁昀飞白天出工,晚上收工回来都会拐进卫峣家看望卫峣。
卫峣因为胳膊受伤,没法干重活,白天基本都在家, 丁昀飞每次去的时候都能看见卫峣在家, 偶尔也会看到卫峣的家人也在,卫峣的家人在的时候, 他就和卫峣说说几句话就走了, 如果卫峣的家人不在家, 他就多待一会儿。
有几次, 正好碰到有客人来买酒, 卫峣胳膊受伤不方便打酒, 丁昀飞还帮他打酒了, 等客人走后, 丁昀飞问他:“你们家有没有考虑办个酒厂?”
卫峣道:“等以后有钱了就办。”
丁昀飞点点头, 憧憬地说:“那以后你办酒厂, 我呢则建我的葡萄庄园。”
卫峣眸光落在他生动的脸上,说道:“好。”
俩人相视笑了笑。
几日后, 又轮到丁忠家砍甘蔗了, 不过这一次地里没剩多少甘蔗了,来帮工的人比较多, 不到一天他们就砍收完所有的甘蔗了。
砍收完甘蔗后,离过年也没剩几天了。
年前两天, 他们一家都去赶集了,街上特别热闹,人山人海,很多人都来赶集买年货。陈素芬和丁忠买完年货之后, 还带着丁晓英和林一坡去买了新衣服。丁昀飞也给自己买了一套新衣服,虽然花钱,但难得过年总得要有一套新衣服穿穿,图个喜庆。
除夕那天晚上,丁忠做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有鸡肉、鱼肉和排骨,饭菜特别丰盛,是一年里吃的最好的饭菜了。
吃完年夜饭,他们一家就坐在小小的电视机前兴致勃勃地看起春节联欢晚会来,虽然电视屏幕比较小,又是黑白的,一点也不影响他们看晚会的心情,大家津津有味地看着,时不时发出一阵欢乐的笑声。
零点的时候,村里的上空就响起了鞭炮声,炮声此起彼伏,别看村里比较穷,过年过节的气氛还挺浓厚,家家户户都放起了烟花炮竹,璀璨夜空。
丁忠也买了有几样烟花炮竹,让丁昀飞带着弟弟妹妹拿到院子里放去了。
丁昀飞拿一根燃烧的香点燃了炮竹,丁晓英和林一坡在一旁开心地看着,显得特别激动兴奋。
丁昀飞也挺兴奋,这是他过得最开心的一次年了。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为了丰富村民的娱乐生活,增加过年气氛,村委组织村民举办了很多项娱乐比赛,有篮球赛、拔河和乒乓球赛等。
村民都积极报名参加了,丁昀飞也报名参加了篮球比赛。
活动地点是在村里的旧小学操场,很多村民都来观看比赛了。
比赛是按队进行对抗的,丁昀飞和卫峣都是属于一队的,卫峣由于胳膊受伤没有上场,站在场外帮丁昀飞拿外套。
第一场比赛是一队和二队进行比赛,何武和李兵都是二队的,他们俩人也上场了,起初卫峣还担心何武会不会在球场上使坏,但看了一会儿之后,他发现何武平时虽然蛮横,球品还是不错的,打得挺老实。
卫峣就放下心来,专心地看着丁昀飞打球,丁昀飞球技特好,不管是防守还是进攻,动作都是游刃有余,球投得还特准,每次进球都引来场外观众一阵欢呼,甚至还有很多妹子给他加油助威,倾慕之情溢于言表。
卫峣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脸色愈来愈难看。
一场激烈的比赛结束之后,丁昀飞一头汗水地朝他跑来,冲他眨了一下眼,问:“怎么样,打得不错吧?”
卫峣发自内心地说:“嗯,打得很不错。”
“可惜你手受伤了,要不咱俩就可以一起合作打一场了。”丁昀飞说着撩起衣服下摆擦起脸上的汗来。
卫峣往他精瘦的腰上瞥了一眼,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说:“衣服放下。”说着,把手里拿着的外套递了出去。
“………”丁昀飞愣了一下,眼睛扫了一眼周围,发现周围有很多双眼睛在朝他们这边瞅。
丁昀飞挺尴尬,把衣服下摆放了下来,接过外套套上,抬眸看了一眼卫峣,见卫峣表情有些别扭,脸还红了,丁昀飞忽然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被别人看到觉得不雅,还是不好意思被卫峣看到。
俩人正表情别扭的时候,瞥见何武和李兵在朝他们这边走来,丁昀飞和卫峣交换了一下眼神,警惕地看着何武和李兵。
何武和李兵走到他们跟前,李兵先开口了:“昀飞今天球打得很不错啊,我们输得心服口服。”语气挺友好,看出来是真心的佩服。
丁昀飞谦虚地说:“你们打的也很不错。”
李兵玩笑道:“我记得你以前不怎么会打球啊,怎么突然间打球这么厉害了?是不是最近偷偷学的?”
丁昀飞心里突地一跳,不过面上仍然波澜不惊,说道:“嗯,最近才学的。”说着,看向何武,心下有些疑惑,不明白何武走过来找他们有什么事。
只见何武冲卫峣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随后看向他,嘴唇动了动,说道:“我和李兵打算过了年就出去打工了,你出去吗?”
“我就不出去了。”丁昀飞道,自上次卫峣告诉他那晚他冲过去替丁忠挡刀时何武突然收手的事,他对何武已经没有那么反感了,他客套地问道,“你们打算去哪里打工?打算什么时候走?”
“去Z市,初五就走了。”何武说,神色看起来好像有些失落,他问:“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出去了吗?”
丁昀飞道:“不出去了。”
何武点了一下头,沉默半晌后才说:“那行,回头要是想出去了,记得去找我们。”
难得看到何武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丁昀飞挺惊讶,看得出来何武以前对原主应该挺照顾,丁昀飞也不忍心再给人家冷着脸,便神色温和地说:“好。”
“行,那我们走了,拜拜。”何武说着,望向卫峣,跟卫峣点了一下头,便和李兵往前走去了。
丁昀飞望着他们,扭头对卫峣说:“咱们也走吧。”
“嗯。”卫峣低声应了一下,抬脚开始往前走。
丁昀飞和他并肩走着,走了一会儿,他才发觉卫峣好像有些沉默,也不知在想什么,他正想问卫峣怎么了。
刚要开口,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昀飞哥。”
声音听着很清脆,是个女孩的声音。
丁昀飞纳闷地转身,只见后面走上来两个穿着打扮挺时尚的姑娘,一看就知道去过大城市,刚从大城市里打工归来。
其中一个个子比较高的女孩望着他,露出明艳的笑容,惊喜地说道:“真的是你啊,刚才还有点不敢认,试着叫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是你。”
丁昀飞不认识这个姑娘,转头用求助的眼神去看卫峣,想让卫峣提醒他一下,却见卫峣神情冷峻,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是不想提醒他,还是也不认识这个姑娘。
丁昀飞挺尴尬,摸了一下鼻梁,问姑娘:“你是?”
姑娘挺诧异,说:“我是何秀梅,你的邻居,忘了吗?小的时候咱俩还经常在一起玩呢。”
何秀梅?
秀梅?
丁昀飞这才想起来,原来她就是邻居刘婶的女儿,有一回刘婶来帮他们家收玉米,刘婶跟他提过她家女儿的名字好像就叫秀梅,当时刘婶还想撮合他和她女儿。
想到这,丁昀飞更尴尬了,笑笑说:“不好意思,有些想不起来了。”
“没事,几年没见,我也差点认不出你呢。”何秀梅乐呵呵地说,“怎么样,这几年还好吗?”
“挺好。”丁昀飞说,眼睛瞥了一眼一旁站着的卫峣,只见卫峣的神情比之前更冷峻了,眉宇间还流露出一丝不耐烦,丁昀飞想着卫峣估计是急着回去了,正想跟这位邻居姑娘辞别,可是邻居姑娘不愧是邻居刘婶的亲闺女,话挺多,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问他,丁昀飞只能耐着性子跟姑娘聊天,不过眼睛一直留意观察着身旁的卫峣,只见跟何秀梅一起的另一个姑娘也主动跟卫峣聊起来,姑娘望着卫峣的眼神充满了爱慕,丁昀飞看了,心里顿时有些不爽起来,找了个理由跟何秀梅说道:“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哦,好,那改天再聊,拜拜。”何秀梅大方地说。
“拜拜。”丁昀飞道,看了一眼卫峣,转身走了。
卫峣急忙跟了上去,脸色沉沉的,似乎心情也很不爽。
俩人沉默地走着,走到小学门口,丁昀飞犹豫了一下,在纠结着走哪条路回去,往右边走是去他家的路,往左边走是去卫峣家的路。
他正纠结的时候,只听卫峣低沉的嗓音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听到这一句,丁昀飞瞬间气就消了,说道:“算了,我送你回去吧,你胳膊还受着伤。”
卫峣脸色也缓和一些了,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那行,那就麻烦你送我回去吧。”
见卫峣笑了,丁昀飞也笑了,点头:“好。”
俩人并肩朝着村北的方向走去,走了有好一会儿,丁昀飞迟疑了一下,问道:“卫峣,过了年,你也要出去打工了吗?”
第37章
丁昀飞问完那句话, 便扭头神色紧张地盯着卫峣。
卫峣脚步顿了一下,没有说话,沉默地走着,良久之后, 他才回答:“先不出去了, 等伤好了再说。”
丁昀飞听了,悄悄松了一口气, 但一想到卫峣伤好了之后有可能还会出去, 他不禁又伤感起来。
俩人默默地走着, 很快就走到了卫峣的家门口, 俩人又说了几句话之后丁昀飞也回家去了。
因为过年不用出工, 丁昀飞难得有机会在家里休息了两天, 不过大年初三开始他们又开始忙碌起来了, 村里还有一些村民没有砍收完甘蔗, 他们又出工帮忙砍收甘蔗去了。
大年初五那天, 村口来了一辆长途大巴车, 是来接外出务工的村民的。
这次过年有很多外出打工的村民回来过年了,不过只在家里待了几天就要开始返城了。一起离开的还有很多没有进过城或者之前进过城又回来务农然后又想出去闯荡的年轻人。
丁昀飞是在几天前听赵小林说起的时候才知道赵小林也要出去打工了, 不过丁昀飞也不觉得意外, 之前赵小林就跟他提过过了年就会出去。
因为出去一趟也不知何时才会回来,丁昀飞去村口给赵小林送行了, 村口来了很多的人,有即将离乡的游子, 还有送行的亲属,都在依依不舍地话别。
丁昀飞在人群中还看到何武、李兵和何秀梅了,丁昀飞也走过去跟他们送别了,不久, 他们背着行囊坐上了车,车子在大家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缓缓启动,渐渐驶离了村口,越驶越远。
望着车子渐渐消失在山路尽头,丁昀飞心里不禁感到一阵惆怅。本来村里的年轻人就不多,现在一个个都外出打工了,留在村里的年轻人就没几个了,村里一下子冷清了很多。不过还好,卫峣还没有走,他还有个人陪着说说话,要不岂不孤单死了。
送完别,丁昀飞回了家。晚上和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对丁忠说:“爸,上次您说会给我两亩地来种果树,您没忘吧?”
丁忠仔细回忆了一下,说:“上次是听你说过,你想种什么果树?”
“想种葡萄。”丁昀飞说,“我考察过了,咱们这边的田地挺适合种葡萄的。”
丁忠抿了一口酒,说道:“可以给你田种,就是种这个也需要钱吧,买果苗、化肥等,都是不小的投入,你有钱吗?”
这个问题还真是问住丁昀飞了,他手里的确是没有钱,上次卖芝麻卖鱼的钱大部分都给陈素芬了,他拿了一些,不过也花得差不多了,只剩一百多块钱了,这点钱只够买几十株果苗,还远远不够。
丁昀飞有些难为情地对丁忠说:“我手里没有钱,您那有钱吗?能借给我点吗?”
“这个需要投资多少钱?”一旁一直听他们谈话的陈素芬问。
丁昀飞大概算了一下,回答:“估计得要两千多块钱吧。”
“需要这么多钱?!”陈素芬惊呼,有些不太赞同起来,“要投入这么多钱,种这个保险吗?要不别种了。”
“就是,没种过的东西咱先别种了,你看村里都没有人种,万一种下去收不回本,赔钱了怎么办?”丁奶奶也担忧地说。
丁昀飞耐心解释道:“种这个前期投入是比较大些,不过后期投入就少了,而且这个果树种下去,长好的话能长十几二十年呢,以后每年都有收成,利润还是可观的。”
丁昀飞说着,眼神充满祈求地望着丁忠,说:“爸,您就让我种吧,我知道种这个有风险,可我还是想试试。”
看到儿子这么想种果树,丁忠也不忍心反对,而且他们村发展落后,也的确需要引进新的农业发展项目,才能提高农民收入,带领村民发家致富。
丁忠考虑了一下,说:“行,那就试试种吧,正好卖甘蔗的钱也下来了,不过你弟弟妹妹马上也要开学了,还要给他们交学费,接下来还要买化肥、种子,也需要很多钱,估计也没剩多少钱。”
“今年甘蔗卖了多少钱?涨价了吗?”陈素芬问。
“卖了三千多块钱,比去年涨了点价,今年一吨涨到两百块钱了。”丁忠说。
丁昀飞听了,在心里合计了一下,说道:“那这么算下来,种甘蔗成本也挺高,砍收还很费事,要不今年少种点甘蔗多种些芝麻吧,芝麻好歹一年还可以种两季,成本也不高,割收也比甘蔗省事些。”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丁忠端起碗喝了一口酒说道,“多种些芝麻也行,但是甘蔗还得种,毕竟是咱们这边主要的收入来源,也是上面重点推广村民种的经济作物,不种也不行。”
“行,那就甘蔗、芝麻都种,其他的农作物可以少种点。”丁昀飞说,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嚼了嚼,想了一下,又对丁忠说,“对了爸,我打算拿三岭那块田地来种葡萄,但是那块田地还不到一亩地,您看您能不能帮我去问问跟咱们家田地相邻的左右两边田户,问问他们愿不愿跟咱们换一下田地?咱们可以拿其他的田地来跟他们置换,这样我就可以凑够两亩地来种果树了。”
丁忠和陈素芬面面相觑,陈素芬说:“一定要选那块田地来种吗?咱们家不还有几块比较大的田地,盆岭那块田地就很大,一亩多地。”
“我考察了,三岭那片田地最适合种葡萄,而且离家也近,方便管理,其他的田地不是很适合。”丁昀飞解释说。
丁忠道:“也不是不可以换,就是担心日后会产生什么纠纷。”
“这个我也考虑到了。”丁昀飞说,“不行咱们拿几块好的田地跟他们换,再不行咱们多给他们置换一分地,您看怎么样?”
丁忠沉思片刻,说:“那行吧,回头我去帮你问问,看看他们愿不愿换。”
丁昀飞一听,很高兴,对丁忠感激道:“谢谢爸!”
第二天,丁忠就去问跟他们家田地相邻的那两家田户了,刚开始他们都不愿意换,觉得麻烦,后来看到村长态度这么真诚,又主动说愿意多拿一分田地来跟他们置换,他们才同意了,然后双方签署了协议按了手印。就这样,丁忠帮他儿子换回来了地,总共换了一亩三分地。
丁昀飞知道后,特别开心,第二天就跑去考察他的新田地了,还拿着锄头把地翻了翻,不过用锄头翻土太慢也很累,他只翻了一点点地,还有很多地没有翻,回头还得用牛耕,但他又不会耕地,只能等丁忠或者陈素芬有空了让他们帮忙耕。
丁忠和陈素芬这段时间比较忙,也在忙着耕地,准备开春了,他们得把地提前翻翻,等开春了就马上耕种。
丁忠还忙着采购化肥和种子,丁忠买了十几袋化肥,还买了两吨新的甘蔗种子,其实他们留的也有甘蔗种子,但丁忠说买的这个种子是改良后的新品种,比较高产,虽然价格比较贵,为了产量,也只能狠心买了。
光买化肥和种子就花了一千多块钱,这些钱花出去挺心疼,辛辛苦苦种的甘蔗卖的钱也没剩多少了,然后还得给丁晓英交学费,还得留一些日常开支,剩的钱就不多了。
那天,丁忠把钱取了出来,交给了丁昀飞,语重心长地对丁昀飞说:“只有1000块钱了,你先拿去买果苗,不够的话,回头我再想办法去借,你想种果树,我不反对,我只有一个要求:好好种。”
丁昀飞听了,一阵感动,鼻子都酸了,接下了钱,说道:“谢谢爸,您放心,我会好好种的。”
虽然这些钱比他预算的少一半,但这些钱也足够他买果苗了,他可以先把果苗买回来种下去,后期投入需要用钱再想办法。
但丁昀飞没有急着买果苗,他想先帮家人种完农作物了再着手种他的葡萄,他春天还要种芝麻,芝麻种子还没有买,他得先把芝麻种子买回来。
这么想着,丁昀飞就给卫峣打了电话,约卫峣第二天一起去县城逛街买种子,卫峣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见面的时候,可能是因为他的梦想快要实现了他心里很激动,也可能是因为他好几天没有见到卫峣了,现在终于见到人了他很开心,他脸上不禁漾起了笑容,眉眼弯弯地望着卫峣。
卫峣见他这么开心,还笑着问他:“什么事这么开心?”
“我准备种葡萄了,地已经找好了,还跟别人换了地。”丁昀飞笑意盈盈地说。
卫峣也为他高兴,说道:“真不错,资金够不够?用不用我帮忙?”
“还差一点,不过没事,后面我再想办法。”丁昀飞说。
卫峣关心地问:“还差多少?我这还有点钱,我先拿给你用。”
丁昀飞哪好意思要卫峣的钱啊,他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没差多少,回头我再想办法。”说着,他赶忙转移话题道,“你的胳膊好点了吗?还疼不疼?”
卫峣抬起他受伤的胳膊动了动,回答:“快好了,不怎么疼了。”
丁昀飞朝他的胳膊看了看,因为卫峣穿着长袖,丁昀飞没有看到卫峣的伤到底恢复如何,他想也没想就抓起卫峣的胳膊,撩开衣服袖子看起来。
卫峣的伤的确是好多了,伤口已经在慢慢愈合了,但看着还是挺触目惊心。
丁昀飞心里倏地一紧,不由的拿手轻轻地抚摸着那道伤口,心疼地说:“对不起,一定很疼吧?”说着,抬眸望着卫峣。
卫峣垂眸看着他,轻声说道:“不疼。”
俩人站在路边安静地望着对方,突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你俩这是在干嘛呢?”
第38章
是汪洋的声音。
听到声音, 俩人都吓了一跳,丁昀飞慌忙松开卫峣的手,扭头望去。
只见汪洋领着一个姑娘正朝他们这边走来,走到跟前时, 说道:“你们站在路边干嘛?是不是在等我们?”
“……嗯。”卫峣有些心虚地说, 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胳膊,轻轻皱了一下眉, 把衣服袖子放了下去。
汪洋往他的胳膊瞅了瞅, 关心地问道:“怎么样, 伤好点了没?”
“好多了。”卫峣冷着脸说。
看到他发小好像心情很不爽的样子, 汪洋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转脸去问丁昀飞:“他怎么了?你们是不是又打架了?”
丁昀飞挺尴尬, 觑了一眼卫峣, 表情有些不自然地回答汪洋:“……没打架。”
“那就好, 我还以为你俩又打架了。”汪洋说。
他刚说完这句话, 看到卫峣朝他瞪了一眼, 瞪得他心里直发毛,又不知道他发小为什么瞪他, 他挠了挠头, 快速转移话题道:“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 这是我女朋友梁丽,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到时候你俩都来给我当伴郎啊,现在好多人都出去打工了,找个伴郎都不好找。”
汪洋说着指了指他身旁的姑娘,姑娘身材娇小长相秀丽, 看起来挺腼腆。
丁昀飞祝贺道:“提前恭喜你们,下个月几号结婚?”
“十六号,怎么样?能来当伴郎吗?我伴郎还没找好,先定下你和卫峣两人,还得再找几个人。”汪洋说。
丁昀飞犹豫了一下,转头去看卫峣,见卫峣点了一下头说:“我没问题。”
丁昀飞也说:“行,我也没问题。”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汪洋一脸高兴地说,说着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八点多了,咱们赶紧走吧,再晚就没有车了。”
说完,和他女朋友开始往前走去。
丁昀飞这才知道原来汪洋和他女朋友今天也跟他们一起去县城逛街,他还以为今天就只有他和卫峣两个人一起逛街。
丁昀飞扭头看了看卫峣,卫峣清咳了一声,低声解释说:“昨晚接完你电话,然后才接到他电话……他们是去县城买结婚用品,不用管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丁昀飞有种心思被看穿的感觉,脸皮有些红了,轻声“嗯”了一下。
卫峣看着他,抿唇笑了一下:“咱们也走吧。”
“好。”丁昀飞不好意思地说,抬脚往前走去,卫峣走在他旁边,俩人并肩走着,走在汪洋和他女朋友的后面,一起朝着村口方向走去。
来到村口,只见村口停着一辆载客三轮车,不过车上已经坐满人了,坐不下了,他们四人又等了一会儿,才等来一辆空车,然后四人坐上了车,丁昀飞和卫峣坐一排座位,汪洋和他女朋友坐对面一排。
一上车,那小两口就旁若无人地聊起来,丁昀飞和卫峣没有说话,安静地听他们聊天,听了一路。
到了县城,下了车,汪洋就和他女朋友单独逛街买东西去了,丁昀飞也和卫峣一起在街上逛着,今天虽然不是赶集的日子,街上人也不少,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俩人在街上走马观花地逛着,路过一家书店,二人走了进去,看了一会儿书,丁昀飞还买了两本农业方面的书,卫峣则买了一本哲学方面的书,结账的时候,卫峣非要帮丁昀飞一起结账,丁昀飞拒绝了,毕竟两本书加起来价格不便宜,他哪好意思让卫峣帮他付钱,卫峣见他这么坚持,也就罢手了,不过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大高兴。
丁昀飞也看出来卫峣不高兴了,离开书店走在路上的时候就找话题跟卫峣聊天,逗他开心,卫峣才没再绷着脸。
俩人继续在街上逛着,不久就走到了商场,俩人一起上了二楼,走走停停地逛着,看到有一家卖袜子的小摊,丁昀飞走上前,买了两双男童袜子。
卫峣好奇地问他:“给谁买的?”
“给一坡买的。”丁昀飞一边给摊主付钱一边回答,上次他看到林一坡穿的两双袜子都破洞了,林一坡也没有把袜子扔掉,一直穿着,他猜想林一坡一定是没有新袜子换,所以才一直穿着旧袜子。
卫峣看着他,问:“听说村长收养了林一坡?”
“嗯。”丁昀飞点头,把买的两双新袜子放进包里,继续往前逛着,说道:“没办法,我爸要是不收养,村里也没有人愿意收养,一坡能去哪?这边又没有福利院。”
“说的是,”卫峣说,“但这样的话,你们家又多了一分负担了,供两个孩子上学压力瞒大的。”
丁昀飞笑了笑说:“没事,不还有我嘛,我以后也可以挣钱供他们读书。“
丁昀飞说着,瞥见前头有一家卖文具的小摊,他眼睛一亮,抬脚走了上去。
卫峣怔了一下,跟着走过去,只见丁昀飞走到摊位前低头挑了一个文具盒、两支铅笔和几本作业本,不用问,他已经猜到丁昀飞要给谁买了,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丁昀飞。
等丁昀飞买完东西,俩人又一起在商场里闲逛着,路过一家音像店,俩人走上前,在货架前看了看,看到一盒英文歌曲磁带时,俩人同时伸出了手。
丁昀飞挑眉看着卫峣。
卫峣低低地笑了起来,松开了手。
“不用抢,这还有好几盒呢。”店主说道,从货柜里又拿出来两盒一模一样的磁带。
卫峣问:“多少钱一盒?我拿两盒。”
“五块钱一盒。”店主说。
卫峣掏出钱包,找了十块钱交给店主,拿了两盒磁带,一盒递给丁昀飞:“给,送你的。”
“……啊?”丁昀飞愣住了,随即乐了起来,不客气地收下了磁带,喜眉笑眼地说,“谢谢。”
“不客气。”卫峣宠溺地看着他,“走吧,去买种子就该回去了。”
“嗯。”丁昀飞应道,把磁带放进包里。
俩人出了商场就直奔种子店,丁昀飞挑了几包芝麻种子和其他种子,卫峣也挑了两包芝麻种子,说回去让他家人也种种,丁昀飞鼓动他说:“嗯,种吧,多种点,种了绝对能挣钱。”
卫峣揶揄道:“一说到种田,你就特别高兴,真打算一辈子在村里种田啦?”
“种田不好么,”丁昀飞笑道,“我还真打算一辈子就在村里种田了。”
卫峣不语,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苦涩,静静地望着丁昀飞神采奕奕的脸,良久之后,他才状似一脸平静地开口说道:“这个想法挺好。”
买完种子,俩人又去菜市场各自买了一些菜,然后就去坐车返程了。
晚上吃完饭,丁昀飞拿出白天买的袜子和文具送给了林一坡,林一坡看到这些新东西,脸上现出惊喜的表情,爱不释手地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
丁昀飞哭笑不得,提醒他:“袜子穿上看看,合不合适?”
林一坡点了点头,拿起袜子穿了起来,穿完,抬头腼腆地望着丁昀飞。
丁昀飞看了看他的脚,说道:“嗯,挺合适。”说着,又问,“喜欢这个颜色吗?”
林一坡使劲地点了一下头,片刻后,眼睛湿润了。
丁昀飞觉得挺心酸的,摸了摸他的头,温声说道:“看书写字吧。”
林一坡颔首,擦了一下眼角,坐到书桌前拿起丁昀飞给他买的新笔本练起字来。
丁昀飞则坐到床上拿出今天卫峣送给他的新磁带放进随身听,带上耳机听了起来,一边听一边看书。
正看着书的时候,胳膊被林一坡轻轻摇了一下,丁昀飞纳闷地抬起头,只见林一坡手里拿着一张纸,把纸展到他的面前,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丁昀飞往纸上看去,看到纸上工工整整地写着四个字:谢谢哥哥。
丁昀飞心头一暖,冲他笑了笑:“不客气。”
几日后,丁晓英和林一坡陆续开学了,丁晓英回学校上课去了,小姑娘一整个寒假在家每天都帮着父母干活,洗衣做饭,喂鸡喂猪,几乎没有清闲的时候,现在难得开学,总算是可以暂时轻松一下了。不过学生学习压力也挺大,回学校也不见得有多轻松,尤其是丁晓英读完这学期也要初中毕业了,马上面临中考,压力更大。
林一坡也开学了,小学离家不近,每天早上吃完饭林一坡就早早背着书包出门了,中午放学又自己回来,下午上学又自己去,上下学都不用接送,农村的孩子早早就很独立了。
孩子们开学之后,春种也开始了,大人们也开始忙碌起来,田野里到处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丁昀飞每天也和丁忠还有陈素芬去地里耕种,他们先种了花生,又种了玉米,然后又种了芝麻,最后又种了甘蔗,每天都很忙碌,早出晚归。
他们花了快一个月,才种完所有的农作物,丁昀飞都快要累散架了,还差点忘了去参加汪洋的婚礼,要不是卫峣头一天晚上给他打电话提醒他,他都要忘了,他答应过汪洋去当伴郎。
第39章
一大清早, 丁昀飞就起来了,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就出门了。
今天汪洋结婚,他是伴郎,得早点去新郎家帮忙, 要不是昨晚卫峣打电话提醒他, 他差点都要忘了这个事。
因为丁忠和陈素芬跟汪洋家都不是亲戚,没有被邀请去喝喜酒, 只有他一个人去参加婚礼, 他没有参加过农村的婚礼, 不知道这边参加婚礼应该随多少份子钱, 还是昨晚他问了卫峣才知道的, 卫峣说他们这边一般一家随礼20元, 有的随50元, 看个人意愿, 随多随少都行。
丁昀飞觉得给20元会不会太少了, 所以就封了一个50元的红包, 揣着红包出了门。
很快他就走到汪洋的家,只见汪洋家已经来了不少的亲戚朋友, 都在院子里忙着, 忙着杀猪宰鸡,准备婚宴食材。估计厨房比较小, 他们在院子里临时搭起了棚子,棚子底下架着几口大锅灶, 负责掌勺的村民就在院子里生火做饭做大席。
丁昀飞把份子钱交给了在院子里负责收贺礼的村民,然后就进了屋。只见卫峣已经来了,正在屋里帮忙贴囍字对联,卫峣今天也换了一身平时不常穿的干净衣裳, 看起来更加的英俊精神。
卫峣看到他来了,冲他微微笑了笑:“来了。”
“嗯。”丁昀飞微笑应道,走过去也帮忙一起贴着对联。
汪洋家的户型跟丁忠家的差不多,客厅的两边各有两间卧室,丁昀飞和卫峣俩人一起把每个房间的门口都贴上了对联,前门和后门还有厨房的门口也都一一贴上了。
贴完对联,新郎官过来给他们几个伴郎大概讲了讲今天接亲的流程,给每个人都安排了任务。丁昀飞看了看,带上他和卫峣总共有六个伴郎,其他几个伴郎也都是二十几岁的样子,丁昀飞跟他们不怎么熟,就没怎么跟他们说话,基本都是和卫峣聊天,卫峣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卫峣干什么他就跟着干什么。
早上八点的时候,喜宴开始了,他们开始吃第一顿宴席。丁昀飞没参加过农村的婚礼,今天是第一次参加,也是第一次见识农村婚宴的场面,那场面可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只见来参加婚宴的妇女和孩子都是围蹲在一张张竹编晒席上吃饭的,席子上摆着非常丰盛的菜肴,男人们则围坐在餐桌前吃饭。
起初丁昀飞还很纳闷,悄悄问卫峣:“为什么女人和孩子都蹲在地上吃饭啊?”
卫峣抿唇笑了,低声给他解释:“因为桌子不够,参加婚礼的人比较多,只能用晒席当桌子。”
“哦,原来是这样,”丁昀飞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你们这边的婚宴还挺有趣。”
“是不是没参加过这边的婚礼?”卫峣问。
“没有。”丁昀飞摇头。
卫峣笑了笑,对他说:“那我跟你说啊,中午你多吃点饭,吃饱一点,到了晚上估计你想吃也吃不上。”
“为什么晚上吃不上饭?”丁昀飞不解。
卫峣卖关子道:“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到时候记得坐我旁边。”
丁昀飞这下更纳闷了,问卫峣他又不说,还一脸神秘的样子,丁昀飞哭笑不得,也不再追问了,卫峣让他做什么他做就是了。
吃完早饭,暂时没什么事,几个伴郎就围坐在餐桌前打起牌来,卫峣没有打,陪新郎官出去办事去了,丁昀飞没什么事做便坐下来一边吃着喜糖一边看那几个伴郎打牌,后来实在太无聊了,他就回了一趟家,给林一坡带了两颗喜糖,顺便帮丁奶奶和林一坡提前热上饭,还喂了猪。
忙完,他又赶紧返回了新郎家,只见卫峣和新郎官已经办完事回来了,然后他们就开始吃第二顿饭,这一顿饭应该是宴席的正餐,饭菜特别丰盛,鸡鸭鱼肉都有,有很多菜肴丁昀飞都没有吃过,他吃了不少,吃得饱饱的。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新郎官汪洋换上了新郎装,穿了一身笔挺的西服,精神焕发地准备出发去迎接新娘了。
出发之前,每个伴郎的兜里都装上了鞭炮和喜糖。因为没有婚车,新娘家又是同村的,他们是步行去的新娘家。
他们一边放着鞭炮一边朝新娘家走去,路上有几个伴郎还在兴致勃勃地讨论今天会有哪几个姑娘当伴娘,长的漂亮不漂亮,要是长的漂亮这次就抓住机会追求人家。
丁昀飞和卫峣没有参与讨论,俩人安静地走着,时不时地放个鞭炮。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新娘家,一进到新娘家的院子,就有一群小朋友围上来伸手问要喜糖,他们连忙从兜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喜糖一一分给小朋友,然后才进了屋。
一进到屋里就有人端茶上来,他们一边喝着茶一边看新郎和新娘行仪式,今天新娘也是穿着一身得体的衣服,打扮得非常漂亮。
新郎新娘行完仪式,女方家安排他们入席吃饭,因为他们刚在男方家吃过饭,肚子还撑着呢,他们就没吃多少,只是象征性地坐下来随便吃了几口。
吃完饭,歇了半晌之后,吉时也快到了,他们就开始接着新娘往回走了,新娘陪了有很多嫁妆,他们几个伴郎还要抬着嫁妆走,嫁妆一箱一箱的,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还挺沉。
丁昀飞和卫峣俩人一起抬着一箱嫁妆走在路上,丁昀飞觉得挺搞笑的,没想到当个伴郎还要抬嫁妆,然后他就忍不住低低地乐了起来。
“想什么呢?严肃点。”卫峣在后面低声笑骂他。
丁昀飞不敢笑了,老老实实地抬着嫁妆。
往回走的时候,因为抬着嫁妆,他们走得就比较慢一些了,走了十几分钟才走到新郎家。
回到新郎家,把嫁妆抬到屋里放好之后他们这些伴郎就暂时没什么事了,等新郎新娘拜完堂、给亲戚长辈敬完茶,天色也暗了下来,晚宴也正式开始了。
这一次他们要和新郎、新娘还有伴娘团们同坐一桌一起吃饭,餐桌是由几张八仙桌拼成一桌的,就摆在客厅里,桌上已经摆满了佳肴。
新郎带着新娘在主位置上坐了下来,坐下后,新郎官意味深长地对伴郎们说:“大家随意坐,伴郎伴娘尽量错开坐,最好是一个伴娘旁边坐着一个伴郎。”
“对对,错开坐,错开坐。”伴郎们一听,很高兴,纷纷在伴娘旁边坐了下来。
丁昀飞有些尴尬,他不想挨着伴娘坐着,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听到卫峣叫他:“阿飞,坐这边。”
卫峣说着,指了指他旁边的一个座位。
“哦,好。”丁昀飞应道,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卫峣的旁边坐了下来。
“卫峣,你们怎么不错开坐啊?这还有两个伴娘中间没有伴郎呢。”有人调侃道。
那人刚说完,那两个伴娘都朝卫峣和丁昀飞偷偷看去,随即俩人的脸都红了。
卫峣没有理会,其实他旁边也是坐着一个伴娘的,但他看都没看一眼,神情冷峻地坐着。
气氛忽然有些尴尬,这时,新郎官开口了:“没事没事,那就这样坐吧,来,都看看自己的酒杯,男士的满上白酒,女士喝不了白酒可以满上饮料,然后咱们来干一杯,谢谢大家今天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大家纷纷倒上酒或饮料,随后拿起酒杯跟新郎新娘一起干了杯。
干完杯,新郎官对众人说道:“好,大家开始吃饭吧,今天都吃好喝好,伴郎多多照顾旁边的伴娘。”
众人纷纷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丁昀飞也拿起筷子吃起饭来,他是坐在最靠边的位置,靠着门口坐着,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帮人,挤站在门口,一个个伸长脖子兴致勃勃地望里看着,估计都是来看热闹的。
相比门外的热闹,屋里吃饭的人倒是挺安静,这时,只听新郎官又开口了,新郎官对众伴郎说道:“都别光顾着自己吃啊,给旁边的伴娘夹夹菜,要不你们怎么找到媳妇?”
一句话逗得门口看热闹的人哈哈大笑起来,几个伴郎也在众人的笑声中纷纷给旁边的伴娘夹起菜来。
丁昀飞的旁边没有伴娘,他不用帮人家夹菜,他正暗感庆幸的时候,突然一双筷子伸了过来,下一瞬他的碗里就多了一块肉。
丁昀飞:“………………”
他都不用去看,都知道是谁给他夹的肉,丁昀飞只觉脸有些红了,不好意思地把肉夹了起来正要放进嘴里。
“轰!!!”
就在这时,屋里突然响起了一声惊天巨响,惊得丁昀飞的手抖了一下,筷子没拿稳,肉掉到了桌上。
丁昀飞骇然抬头,只见屋里的空气中弥漫着烟雾,烟雾是从桌子底下飘上来的,烟味非常熟悉,是炮竹的气味。
原来,不知谁在桌子底下偷偷放了一个鞭炮,还是“响天雷”鞭炮!
鞭炮声乍然响起,把伴娘们也吓了一跳,纷纷笑骂:“谁啊?谁放的?!”
伴郎们捂着嘴偷笑,没有一个人承认是自己放的。
伴娘们也不再追究了,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起饭来。
丁昀飞:“????!!!”
这什么情况??
丁昀飞惊呆了,一脸懵逼地去看一旁的卫峣,估计他震惊的样子太过可爱,卫峣抿着嘴笑了,又夹了一块肉放到他碗里,低声笑道:“吃块肉压压惊。”
“……”丁昀飞相当无语地捡起筷子把肉夹了起来放进了嘴里,眼睛扫了一圈,只见大家都在面色如常地吃着饭,刚才的那一声巨响看来对他们并没有多大影响,估计事先都有心理准备了。
丁昀飞默默地吃着饭,可是刚吃了几口,突然一声巨响,桌子底下又响起了鞭炮声,把丁昀飞又吓了一跳。
他余吓还未消,紧接着又接连响起了两声:“嘭!嘭!”
声音震耳欲聋,浓烟四起。
“咳!咳!”伴娘们站了起来,用手捂着口鼻,嗔道,“谁放的啊?别放了。”
门外看热闹的人看得更起劲了,一个个哈哈地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好好吃饭,不放了。”新郎官笑着劝道。
“好,不放了,已经没有炮了。”几个伴郎信誓旦旦地说。
伴娘们又重新坐了下来,惊疑不定地吃着饭。
丁昀飞也拿起筷子接着吃饭,刚安静吃了几分钟,“轰”一声巨响,屋里又响起了鞭炮声,浓烟又四起。
“不是说没有了吗?怎么还有?!”伴娘们惊惧地叫道。
“嘭!嘭!嘭!”她们刚说完,又有几声鞭炮声响了起来,声音振聋发聩,都要把房顶上的瓦片给震飞了,烟雾还很大,浓烟滚滚。
丁昀飞拿手挥了挥眼前的浓烟,眉头皱了起来,这哪里是在吃饭啊?这分明是在吃烟好吧。
他现在终于明白上午为什么卫峣要跟他说让他中午多吃点饭,要不晚上想吃都吃不上的意思了。
这要是能吃得上才怪!
丁昀飞郁闷不已,正郁闷的时候,忽听卫峣沉声斥道:“能不能别放了?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经卫峣这么一呵斥,那几个伴郎才终于消停了下来,没敢再偷偷放鞭炮。
大家才得以安静地吃着饭,很快,伴娘们陆续吃完饭离席了,那几个伴郎还在喝着酒,喝着喝着还划起了拳。
丁昀飞吃得差不多饱了,看时间也不早了,正想跟新郎官告辞回家,突然被一个伴郎给叫住了,那伴郎抓着他的胳膊,说:“来,昀飞,咱们划几拳。”
丁昀飞哪会划拳啊,说道:“我不会猜拳。”
“骗谁呢,谁不知道你猜拳猜得很厉害啊。”那伴郎还在抓着他的胳膊,脸红红的,估计喝多了,伴郎眯着眼看他,吐着酒气,问:“是不是不给面子?”
丁昀飞好无语,正想着怎么脱身的时候,卫峣走了过来,把那伴郎的手一把拿开了,冷着脸说:“他真不会划拳,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跟新郎新娘打了一声招呼便拉着丁昀飞离开了。
一出新郎家,丁昀飞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你们这边结婚也太吓人了,吃个饭都不能好好吃。”
“嗯,有一些婚俗是不太好。”卫峣说着望了一眼前面的路,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行。”丁昀飞点头,其实他自己回去也可以,但就是不忍心拒绝卫峣的好意,而且他也不想拒绝,也想和卫峣一起走走,多待一会儿。
俩人慢慢地走着,此时,夜已经很深了,周围一片静寂,只有俩人的脚步声响在皎洁的月色里。
俩人正走着的时候,卫峣突然停了下来,说道:“对了,给你点钱。”说着,从兜里掏出几张钱塞给丁昀飞,“这些钱你先拿着,以后有什么困难跟我说。”
“……啊?”丁昀飞怔住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要把钱还给卫峣,“我不能要你的钱。”
“你先拿着,我这点钱也不多,只有五百块钱,你种果树需要用到不少钱,你先拿来用,就当做是我和你一起投资,这样总该行了吧?”卫峣说。
丁昀飞一听,笑了起来,也不再矫情了,收下了钱,说道:“那行,那就算是咱俩一起投资种的葡萄,以后有收成了咱俩平分。”
“行。”卫峣笑道。
丁昀飞开心地把钱装进了兜里,俩人继续往前走着,走着走着,卫峣突然轻声叫道:“阿飞。”
“嗯?”丁昀飞扭脸看他。
卫峣脚步顿了一下,抿了一下唇,神情看起来有些犹豫纠结,过了许久,他才艰难开口:“你以前生活的那个地方,有没有见过……男的喜欢男的?”
丁昀飞的心猛地一跳,心脏砰砰砰跳起来,他努力压下心里的紧张,装作很直男的口吻回答:“见过。”
“那你觉得他们这些人恶心吗?”卫峣偏过头来看着他。
丁昀飞的心又跳了一下,状似一脸平静地说:“不觉得。”
听到回答,卫峣的眸光亮了一下,抬脚继续往前走着。
丁昀飞悄悄松了一口气,抿了抿唇,也问道:“那你呢?觉得恶心吗?”说着,他神色紧张地盯着卫峣。
只见卫峣眼睛望着前方,眉头轻轻眨了一下,低沉的嗓音回答:“我也不觉得恶心。”
听到这,丁昀飞又悄悄松了一口气,与卫峣并肩往前走着。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让大家久等,这一章写的比较赶,没来得及看有没有错别字,先放出来先,晚安~
第40章
几场春雨过后, 地里种的各种农作物都纷纷长出来了,一棵棵小苗迎风生长,田野里到处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春耕完之后,农活就不怎么多了, 丁昀飞正好有时间来开始种他的葡萄了。
种葡萄之前首先要把地耕一遍, 他不会耕地,让丁忠帮忙耕了, 后来他还跟丁忠学了怎么耕地, 丁忠也教他了, 在丁忠的耐心指导下, 他终于学会了耕地, 虽然耕得还不是很熟练, 但方法已经学会了。他和丁忠轮流耕着地, 花了两天时间才把地耕完。
耕完地, 他就开始采购株苗了。
那天丁忠正好在家不怎么忙, 丁忠陪他一起去采购果苗了。他们一起挑选果苗, 果苗有很多品种,丁昀飞挑选了一个比较适合他们家田地种植的品种, 然后又根据栽植方法, 大概算了需要买多少株果苗。经过计算,一亩地大概可以种植三百株果苗, 他们家有两亩地,他就买了六百株果苗, 全部运回了家。
果苗买回来之后,就开始着手插种了。那天正好是周末,他们一家齐上阵,一起去种葡萄了, 丁晓英和林一坡也去了,连丁奶奶都去地里帮忙了。
因为葡萄后期的产量跟葡萄种植的密度有很大的关系,葡萄不能种得太密也不能种得太稀,必须经过合理的规划才能种植。
丁昀飞根据多方面考虑,最后才确定住了葡萄栽培的密度,行距多少,株距多少,都要提前确定好。确定好后,他亲自带领大家按照他计算好的密度严格进行栽种。
他们花了几天时间才种完两亩葡萄,这工作量非常大,也非常辛苦,要不是有家人帮着他一起种植,他一个人根本种植不了这么多的葡萄,丁昀飞在心里非常感谢他的家人,确切来说是原主的家人,但他已经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人了;他也非常感谢卫峣,要不是卫峣借钱给他,他都没有钱买化肥,光有钱买果苗没有钱买化肥也不行,后期管理还需要用到很多钱,卫峣借给他的钱让他少了很多后顾之忧。总之,他真的很幸运,有这么多人在背后默默支持着他,他怎能不感动。
葡萄种下去之后,下来就是田间管理的问题了,田间管理得好,葡萄才会长得好。尤其是葡萄刚种下去的一段时间,需要定期浇水葡萄才会存活。为了提高葡萄的存活率,每隔几天,丁昀飞都会用牛车从家里拉几箱水去浇灌葡萄,好在葡萄园离家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也挺方便。经过精心的护理,葡萄很快就长出了新叶子,百分之九十的葡萄都存活了,死了有一些,丁昀飞又去市场上买了一些回来,补种进去。每天丁昀飞都会去查看他的葡萄,看看它们长势如何,有了葡萄园之后,他的生活更忙碌了。
一忙碌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清明节。
清明节对村里的村民来说也是一个大节日,这一天村民都不出工,都去祭扫去了。
丁昀飞也没有出工,跟着丁忠他们去扫墓了。
墓地离家挺远的,骑了有半个小时的车才到,到了墓园丁昀飞才发现,不止有他们家来扫墓了,还有同族的一些亲戚朋友也来了,原来这一片墓地都是属于丁氏家族的,里面葬的都是本族的人。
当然丁昀飞一个都不认识,但既然他占用原主的身子,还是要跟着原主的家人来祭拜一下的。
在烧纸的时候,丁昀飞眼睛扫视了一圈所有墓碑上的名字,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的感觉,但他一时又说不出来哪里怪异,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扫完墓,他们就骑车返程了,就在他以为已经扫完墓的时候,丁忠又带着他们来到距离村口不远处的一座山坡上,给一座孤零零的坟墓扫墓。
而他也在坟头的石碑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丁树。
看到这个名字,丁昀飞的心里倏地一紧,怪不得之前在墓园扫墓的时候他会觉得有些奇怪,现在终于知道这奇怪出在哪里了,之前在丁氏家族的墓园里他没有看到丁树的坟墓,原来是葬到这里了。
丁奶奶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小儿子孤零零地葬在这里?
丁昀飞困惑不已,回家的路上,他还悄悄问陈素芬了。
陈素芬跟他说,是他小叔临终前自己要求葬在那里的。
这下丁昀飞更纳闷了,不过也没多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遗愿,丁奶奶可能也是尊重她小儿子的遗愿才把她小儿子单独葬在山坡上的。
清明节过后,天气慢慢热了起来,村民们一般都是早上出工,中午太阳太晒就收工回家休息了,下午太阳没有那么毒辣的时候再出工。
丁昀飞每天也是早上出工去地里干活,中午回家休息。每次回家路过卫峣家的时候,他都会停下来,在外面喊上一声:“卫峣。”
卫峣要是在家,都会应声出来见他,俩人再说上一会儿话才分开。卫峣的伤已经痊愈了,最近在家也是比较忙,忙着帮他家人干农活,也忙着帮他父亲酿酒。
丁昀飞没有问卫峣什么时候会出去打工,他不敢问,他知道卫峣迟早有一天会离开这里,这个地方太小了,卫峣留在这里太屈才,卫峣就应该到大城市去展示他的才华。只是,等到卫峣离开的那一天,他应该会很难过的吧……
这一天傍晚,丁昀飞出工回来,骑车经过村口的时候,看见村口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轿车旁边站着一个陌生男人,正在跟他们村的一个村民说话。
因为他们村很少来外人,尤其是还是开着轿车来的,这个年代开得起轿车,家里应该挺有钱,丁昀飞不禁有些好奇,就多看了那个男人两眼,男人个子挺拔,看不清正脸,只看到一个侧脸,看起来挺年轻,年纪应该不是很大。
丁昀飞瞅了两眼之后,就骑着自行车往前走了,正要穿过村口时,那个村民看到他了,出声叫住了他:“昀飞,你来的正好,他正打听你们家怎么走呢,你带他去吧,他要找你爸。”
丁昀飞有些惊讶,捏着车把停了下来,转脸看着那个男人。
男人也转脸朝他看过来,然后丁昀飞就看到男人的正脸了,男人五官硬朗,长的挺帅,二十八九岁的样子,看起来挺成熟稳重,男人朝他伸出手,低沉的嗓音说道:“你好,我叫方宇铎。”
“你好。”丁昀飞也伸出手,手伸到一半,看到自己的手比较脏,他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才朝男人伸出手,和对方握了握手,一边打量着对方。
只见对方穿着黑色西裤白色上衣,脸色看起来有些疲惫,像是开了很长时间的车才到这里,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丁昀飞一脸疑惑,问对方:“你要找我爸?”
“哦,是这样的,他刚才问我丁树先生的家属家住在哪里,丁树不就是你小叔么,我正要给他指路呢,就看到你来了,那你带他去找你爸吧,我走了。”一旁的村民说道,说完就走了。
丁昀飞听到这,更惊讶了,问方宇铎:“你认识我小叔丁树?那你是?”
“我不认识丁树先生,我是他一个故人之子。”方宇铎解释说,说到这,他神色有些黯然下来,说道:“我受我父亲临终所托,来找丁树先生的家属商量件事,帮我父亲完成一些遗愿。”
闻言,丁昀飞又是吃了一惊,看得出来对方应该也是知道原主的小叔已经过世,所以才会说来找丁树的家属,就是不知道对方要找他们这些家属做什么,丁昀飞不解地问:“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方宇铎不语,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沉默许久才说:“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个事我需要跟你们家比较主事的人说,请问你们家现在主事的是?”
看得出来对方不想回答,丁昀飞也不再追问,说道:“我父亲还有我奶奶比较主事,我带你去找他们,我骑车,你开车还是?”
“你们家远不远?”方宇铎问。
“我们家在村南边,挺远的,”丁昀飞回答,“我骑车在前面走,你开车在后面跟上来吧。”
“行,那麻烦你了。”方宇铎说,说完走去开车去了。
丁昀飞跨上自行车开始往前骑去,一边骑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方宇铎已经开着车子跟上来了,丁昀飞便在前面继续带着路。
很快,他就把方宇铎带到了家,方宇铎把车子停在他们家的院门口,随后从车子的副驾驶座上拿了两提礼品下了车,跟着他走进院子。
丁忠和丁奶奶都在家,丁奶奶正站在院子里喂鸡,丁忠则正在院子里修理他的摩托车,他今天又去县里开会了,估计下午刚回来。
“奶奶,爸。”丁昀飞叫了一声。
丁奶奶和丁忠抬头,看到丁昀飞领着一个陌生男子走进来,还以为是丁昀飞的朋友,俩人都说道:“回来了,这是你朋友?”
“不是,”丁昀飞说,看了一眼方宇铎说道,“他是有事来找你们的。”
丁奶奶和丁忠挺惊讶,丁忠经常去乡里县里开会,也经常跟一些领导打交道,见过世面比较多,也是比较好客的人,听到儿子说对方是来找他们的,便放下手中的活儿,站起来热情地招呼客人:“快进屋里坐。”
丁昀飞把人带进来后就去后院洗手去了,陈素芬正在后院摘菜,林一坡也放学回来了,正站在陈素芬旁边帮忙拿菜,陈素芬估计是听到有客人来了,便随口问丁昀飞:“谁来了?”
“一个客人,来找我爸和我奶奶商量事情的。”丁昀飞回答,快速洗完手就返回客厅了,他实在很好奇方宇铎来找丁奶奶和丁忠有什么事。
来到客厅,丁忠已经把客人请进屋里了,还拿了一把椅子请客人坐下,他自己也拿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丁奶奶也进来了,正坐在沙发上好奇地打量着客人。
丁昀飞默默地走到墙边,倚着墙边安静地看着他们说事。
只听丁忠问方宇铎:“你是?”
方宇铎道:“我叫方宇铎,我爸是丁树先生的生前好友,请问您是丁树先生的哥哥丁忠吗?我听我父亲说丁树先生有一个哥哥。”
听到这,丁忠和丁奶奶面面相觑,丁忠回答说:“是,我是丁树的大哥丁忠。”说着,狐疑地看着方宇铎,“请问你父亲是?”
方宇铎犹豫了一下,回答:“我父亲叫方盛平。”
丁忠和丁奶奶听到这个名字皆是神色飓变,就连刚刚从后院门口走进来的陈素芬刚好听到这个名字也是脸色倏地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方宇铎跟方先生的关系后面会讲到,方先生有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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