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清晨, 公鸡刚刚第一遍打鸣的时候,丁昀飞就醒来了,这一晚上他都没怎么阖眼, 脑子里一直在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昨晚他和卫峣在树下拥吻不小心被路过的村民看到了, 他担心那个村民会把他们的事情说出去,万一说出去他们该怎么办?

    丁昀飞都不敢想象这件事情要是被说出去, 那将会激起多大的风浪。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这个时候被迫出柜对他和卫峣来说,都是不合时宜的, 尤其是卫峣,将会面对多大的压力, 他能不能顶住压力挺过来?

    早知道昨晚他们就不出去约会了, 再忍忍一段时间, 卫峣就出去打工了, 到时候即使分开他们的感情还能继续, 可是现在出了这事, 他们还能否在一起?

    丁昀飞实在不敢往下想了,他心事重重地起了床, 洗漱完就去厨房烧火煮粥。最近早上都是他起来煮粥,陈素芬这段时间还是有些精神恍惚, 还没从痛苦中走出来, 丁忠的事对她打击太大了,估计得很长时间才能走出来。

    煮好粥, 丁昀飞又炒了一个青菜,炒完菜,天也亮了,陈素芬和林一坡也起来了, 大家一起吃了饭。

    吃完饭,林一坡就背着书包去上学了,出门之前,丁昀飞叮嘱他在学校要好好跟同学相处,别跟同学打架。林一坡很懂事,丁昀飞倒不担心林一坡会主动去招惹人,他主要担心林一坡不会说话,怕被同学欺负又不会吭声。

    林一坡非常认真地听了丁昀飞的叮嘱,听完,点了点头,冲丁昀飞挥了挥手,背着书包就出门了。

    丁昀飞也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出门,他今天得去葡萄园看看葡萄长得怎么样了,顺便再给葡萄浇浇水。

    他正收拾东西,只见陈素芬收拾东西也要出门,他便关心地问道:“妈,您去哪?”

    “我去地里看看,给甘蔗锄锄草。”陈素芬说。

    丁昀飞想了想,说:“您最近不舒服,这几天先别出工了,地里的活回头我去干。”说着,就把陈素芬收拾好的东西放了回去。

    陈素芬也没想那么多,就说:“行吧,那我今天先不出工了,我今天在家整理整理你爸和你奶奶的遗物,该扔的扔,该烧的烧。”说着,黯然销魂地进屋去了。

    丁昀飞一阵内疚,还不如让陈素芬出工去呢,免得在家睹物思人更伤心,可是他又不想让陈素芬这几天出门,他担心陈素芬出门万一在路上听到有关他和卫峣的事那可就不好了。

    陈素芬现在身子不好,万一听到她儿子跟一个男的搞在一起,一时接受不了,再次遭受打击倒下了怎么办?所以,他不能让陈素芬这几天出门,这事能瞒一天是一天。

    见陈素芬进了屋,丁昀飞暂时放下心来,骑着自行车出了门,沿着平坦的水泥路向村口方向驶去,路上遇到不少赶着出工的村民,大家都像平常一样跟他打招呼,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异样的表情,也没有在背后说什么坏话,他和卫峣的事应该还没有被传播出来。丁昀飞暗暗松了一口气,轻踩着自行车出了村子,向他的葡萄园骑去,很快就骑到了地方。

    一到地方,丁昀飞就走进葡萄园里开始忙活起来,他先给葡萄浇了水,葡萄园里放有几个大陶罐,平时下雨的时候罐子里就装满了水,这些水可以用来浇葡萄,不用再辛苦地从家里拉水过来浇葡萄。

    浇完葡萄,他又修剪起果实来,为了让第二年能长出更多优质的葡萄,第一年,丁昀飞没有让葡萄结太多的果实,每一株只让挂一两串葡萄,所以今年的葡萄结的不是很多,但好在葡萄树长得挺好,一株株长得非常茁壮。

    他在葡萄园里忙活着,一直忙到了太阳落山,他才开始收工回家。

    骑车进入村子的时候,他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对了,村民看他的眼神有些躲躲闪闪,都不跟他打招呼了,甚至大老远看见他都跑开了,有的还在背后小声议论:“听说了么,听说他和卫峣在树下搂搂抱抱,两个人还亲到一起了,两个男的啊,简直太伤风败俗了。”

    “是的,我也听说了,还听说他们两个经常晚上出来约会,咦,想想都恶心。”

    “可不是,看着俩人都挺正常的啊,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尤其是卫峣,还是大学生,真是想不到。”

    “还有昀飞,这孩子才刚刚学好,没想到又变成这样,村长要是知道估计能气活过来……”

    听到这些声音,丁昀飞的大脑“轰”的一声,脸色变得惨白惨白。

    果然,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慌忙骑着车子回了家。

    回到家,刚走进院子,就见邻居刘婶正站在他们家的屋门口跟陈素芬低声地说着话,也不知说的什么,陈素芬一脸惊愕,不可置信地看着刘婶,喃喃地问:“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吗?”

    “我听村里人说的,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事……”刘婶说到这忽然瞥见丁昀飞回来了,她吃了一惊,表情有些尴尬地说道,“昀飞回来了,那……那芬姐我就回去了。”

    说完,神色慌张地走了。

    丁昀飞的心猛地一沉,把车子停好后,紧张地朝陈素芬走去,叫道:“妈。”

    “你跟妈说,他们说的那些是真的么?你跟卫峣真的做了那样的事了?”陈素芬颤抖着嘴唇问他。

    丁昀飞知道瞒不住了,便承认道:“是。”

    听到回答,陈素芬的身子晃了一下,随后颤颤巍巍地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丁昀飞很是内疚,也很担心,走过去,敲了敲门,叫道:“妈,您开开门。”

    里面没有回应,过了许久,才听到陈素芬像是哭过的声音应他:“让妈冷静冷静。”

    “好。”丁昀飞非常难过,转身正想走去后院厨房做饭,却看见林一坡正站在后院门口一脸担忧地望着他,也不知林一坡站了多久,是不是也听说了他和卫峣的事。

    丁昀飞觉得挺无地自容的,让弟弟妹妹知道他这些事,以后会不会也像别人一样厌恶他害怕他?

    丁昀飞心里七上八下地朝林一坡走去,温声问:“放学回来了?”

    林一坡清澈的眸子望着他,点了一下头,脸上并没有出现厌恶或害怕的表情。

    丁昀飞松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去玩吧,哥哥去做饭。”说着,走去后院厨房。

    林一坡并没有出去玩,而是跟着丁昀飞去了厨房帮忙做饭。

    俩人一起做好饭,丁昀飞又去喊陈素芬出来吃饭,喊了一会儿后,陈素芬终于出来了,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

    丁昀飞一阵内疚,又不知道说什么,手足无措地看着陈素芬。

    陈素芬也不责骂他,一言不发地走去厨房吃饭了,丁昀飞也跟着走去厨房吃饭。

    吃饭过程中,陈素芬都没有说一句话,丁昀飞也不敢说话,低头默默地吃着饭,一边吃一边想着,也不知道卫峣那边怎么样了?他家人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他家人有没有责骂他?

    正如丁昀飞担心的那样,卫峣的家人也已经知晓他们二人的事了。

    此时,卫峣的家里气氛非常的紧张。卫峣的两个姑姑和卫峣已经出嫁的大姐都来了,一屋子人的眼睛都在盯着卫峣看。

    “啪!”卫向军坐在八仙桌旁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气冲冲地瞪着站在他面前的小儿子,“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为什么会有那些风言风语,你是不是真的跟丁昀飞做那种事了?!”

    卫峣腰板挺得直直的,面不改色地回答:“是。”

    “你!”卫向军怒不可遏,望着这个曾经令他骄傲的儿子,他儿子是他们村出的第一个大学生,平时他走出去脸上都特别有光,村里的村民都特别羡慕他,都经常教育自家孩子要向他儿子学习,没想到,他儿子竟然跟一个男的搞在一起!这么伤风败俗的事叫他脸往哪搁!

    卫向军气得嘴唇直哆嗦,手指着卫峣:“你给我跟他断了!”

    “我不断!”卫峣斩钉截铁地说。

    “你!”卫向军火冒三丈,走到后门那捞起一根扁担就要往卫峣的身上打去,被卫峣的大哥和大姐拦住了,卫峰劝道:“爸,您消消气。”说着又对卫峣说,“老三,你服服软,别让爸生气。”

    卫峣说:“我不。”

    卫向军怒道:“那你说说,你想干什么?!”

    “我想跟他在一起,永远都在一起,这辈子就他了。”卫峣铁着心说。

    屋里的人一听,都骇住了。

    “你!你简直是魔怔了!我们辛辛苦苦供你读书上大学,你出息了,是吧?!做出这么伤风败俗的事,你对得起列祖列宗么!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妈妈么!”卫向军怒斥道,“我跟你说,除非我死了,要不你们永远也休想在一起!明天你就给我出去打工,离开这里!离开他!”

    卫峣慌了,恳求道:“爸,我求求您了,别让我这个时候出去,阿飞家里最近出了这么多变故,这个时候让我离开他,他……他会倒下的……”卫峣说到这,声音哽住了。

    卫向军简直要被这个儿子给气死了,训斥道:“以前我就担心你跟那个孩子走得太近会跟他学坏,果不其然,看看,你都跟他学了什么!你给我远离他,听到了没?!”

    “不关阿飞的事,是我的问题,是我先喜欢他的,我先表白的。”卫峣辩解说。

    “你还有脸说,啊?!我跟你说,你要是不跟他断了,这个家的门你以后就永远也别进来了!”卫向军恼火得不行。

    看到他们的父亲这么生气,担心气出什么问题来,卫峣的大姐上去劝道:“爸,您消消气,老三他只是一时糊涂,您给他点时间,让他冷静冷静。”

    “好,给他两天时间冷静,”卫向军说着对卫峣的大姑说道,“向花,明天你把阿志叫回来,过两天让他架着这混小子出去打工,让阿志在外面帮我看管着他,什么时候变好了再让他回来!”

    “行,明天我联系阿志,让他赶回来。”卫峣的大姑应道。

    卫峣一听,急了,扑通一声跪下来求着卫向军说:“爸,我求求您了,别让我和阿飞分开……”

    “你简直是疯了!”卫向军怒火中烧站了起来,一巴掌重重地打在卫峣的脸上,“你给我跪在这,对着列祖列宗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好了再起来!”说着,吩咐其他人说,“这几天也别开门做生意了,让人家顾客来看到了笑话,我丢不起这个脸!”说着,一脸铁青地进房间去了。

    众人无奈地看着跪在八仙桌前的卫峣。

    卫峣英俊的脸庞被打红了一片,垂在身侧的双手不停地发抖,眸底布满了痛苦和无助。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有点小虐,不过放心最后肯定是甜的,相信我哈~

    第52章

    吃完饭洗完澡, 丁昀飞就倚站在门边眼睛盯着他们家的大院门口看,从晚上八点半一直站到了晚上十点,一直没有听到那个熟悉的脚步声, 也没有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随着天色愈来愈晚, 丁昀飞的眉头也皱得越来越深。

    这么晚卫峣都没有来找他,卫峣的家人应该是已经知道他们的事了, 所以卫峣才不方便出门。

    就是不知道,卫峣的家人有没有为难卫峣?有没有打骂卫峣?

    丁昀飞忐忑不安地想着,扭头看了一眼屋里墙壁上挂着的老式挂钟, 十点一刻了,他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只是这么晚了打电话方便不方便?会不会吵到卫峣的家人?万一接电话的正好是卫峣的家人, 他们知道是他打来的电话, 岂不更生气更为难卫峣?

    算了, 他还是亲自跑一趟偷偷去卫峣家看看好了。

    这么想着, 丁昀飞就进屋拿着手电筒就要出门, 刚走到门口就见陈素芬从卧室里走出来, 一脸严肃地问他:“这么晚了还去哪?”

    丁昀飞有些心虚,回答:“出去走走。”

    “回屋睡觉去, 这几天晚上哪也不准去。”陈素芬喝令道。

    “哦,好。”丁昀飞没有办法, 只好进屋睡觉去了。

    可是躺在床上, 他怎么也睡不着,在心里担心着卫峣, 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第一次感到这么的无能为力。

    第二天,丁昀飞又是一夜没怎么睡就起来了,吃完早饭, 林一坡和陈素芬都出门了,林一坡上学去了,陈素芬则出工去了。

    丁昀飞犹豫着要不要出门,现在他和卫峣的事在村里正传得沸沸扬扬,他这个时候出门肯定被人指指点点,可是不出门他也不能这么一直待在家里,而且他还想顺路去看看卫峣那边的情况如何。

    纠结许久之后,丁昀飞收拾东西出了门,向村口方向走去。

    这个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钟,村里大部分村民都已经出工了,路上行人不多,但还是会偶尔碰到几个村民,村民看到他都像见了瘟神一样,远远就躲开了。

    丁昀飞心里挺不舒服的,情绪低落地在路上走着,不久就走到了卫峣家的院门口,因为酿酒做生意,平时白天卫峣家的院门总是开着的,但此时却是紧闭着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没人都出工去了,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关着门?

    丁昀飞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抬手正要敲门,这时从旁边经过两个村民,村民看到他,低声交头接耳道:“看,估计又来找卫峣约会来了,大白天的,也不避讳避讳。”

    丁昀飞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无地自容地走了,继续往村口方向走去。

    正走着的时候,忽然看到有两个村民在路边的池塘洗衣服,一边洗一边低声议论:“我昨晚经过卫师傅家了,听到卫师傅在大声地责骂他小儿子,骂的挺狠的。”

    “那能不骂么,要是我儿子做出这种事,骂都是轻的,不得往死里打。”

    “你说说,好好一个大学生,怎么就干出这种事,真是不堪入目,他不是已经毕业了么,也不出去找工作,成天待在村里,跟村长儿子厮混。”

    “估计是村长儿子把他带坏的吧,毕竟那孩子以前那么坏,你说说,村长那么好的人,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要我说孩子变坏,还是跟父母的教育有关,肯定还是父母失职……”

    她们说话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声,但还是一字不落地传进了丁昀飞的耳朵里,丁昀飞茫然地看着她们,随后一脸苍白地走了,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他的葡萄园。

    一进到葡萄园,他就埋头干起活来,干着干着,眼圈就红了,然后就坐在地里发呆,呆坐了几个小时,直到太阳快落山了,他才起身回家。

    进到村子里的时候,正好碰到一群小学生放学回家,那群小学生一看到他,都像是看到了怪物一样惊慌失措地跑了,还有一个孤零零地背着书包走在后面的小学生没有跑,站在路上眼睛直直地望着他,那个小学生正是卫峣的小侄子卫小虎。

    丁昀飞心头一喜,走过去问:“小虎,你小叔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事?”

    以往卫小虎见到他都会很开心地跟他打招呼,可是今天卫小虎并没有很开心,相反还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他,冲他大声吼道:“都怪你!都怪你害得我小叔被我爷爷罚跪了一晚上,我再也不喜欢你了!”卫小虎说完,哭着跑回家去了。

    丁昀飞怔怔地站在原地,半天才回过神来,随后双手不停地颤抖起来,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着疼,颤颤巍巍地朝家里走去。

    回到家,只见林一坡已经放学回来了,还是鼻青脸肿的回来了,丁昀飞吃了一惊,上前问他:“怎么受伤了?是不是跟同学打架了?”

    林一坡摇了摇头,咬着嘴唇不吭声,当然他也不会吭声。

    “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找他家长说理去。”丁昀飞皱着眉,摸了一下林一坡额头上的伤问道。

    林一坡还是没有吭声,也没有做出任何手势回应,不过眼睛红了,抽着鼻子无声地哭起来。

    丁昀飞一看,急了,一边哄一边问:“到底谁欺负你了?跟哥哥说,你要是不说,哥哥就找老师问去。”说着,拉着林一坡就要出门找老师。

    林一坡拽着丁昀飞的手,不让丁昀飞出门找老师。

    “那你跟哥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丁昀飞沉着脸问他,找来纸笔塞到林一坡的手里,“写下来告诉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林一坡接住纸笔,不过还是倔强地没有动手写,只是两眼泪汪汪地望着丁昀飞。

    “快写。”丁昀飞有些生气了。

    林一坡这才握着笔,小手发抖地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一行字: 他们都说哥哥是坏人,哥哥才不是坏人,哥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

    林一坡写完,扑到丁昀飞的怀里,抱着丁昀飞无声地哭起来。

    丁昀飞瞬间就了解了,肯定是有小朋友跟林一坡说了他一些不好的话,林一坡听了非常生气然后就跟人家动手打起来了。

    丁昀飞的心里难受得不行,眼角潮湿了,抬手摸了摸林一坡的头,哽着声音说:“对不起,是哥哥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林一坡哭得更厉害了,哭了很长时间才停下来,等他停下来后,丁昀飞找来一些药帮他涂抹伤口。看着林一坡脸上的伤,丁昀飞很是内疚,因为自己的事,害他家人也跟着受牵连,他还什么事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因他受委屈,丁昀飞都有些痛恨自己了,又无能为力。

    给林一坡抹完药之后,丁昀飞就去厨房做饭去了,不久,陈素芬也回来了,陈素芬看起来脸色沉沉的,看样子心情不怎么好,多半还是因为他的事。

    吃饭的时候,丁昀飞实在很愧疚,就对陈素芬说道:“妈,对不起,我让您蒙羞了。”

    陈素芬说:“是妈的错,是妈妈把你生下来的,让你得这种病,妈妈的错。妈妈不怕别人戳脊梁骨在背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妈妈只是担心你选择的这条路,和你小叔一样走得艰辛,小飞,妈妈是心疼你啊。”陈素芬说到这,滴下泪来。

    丁昀飞一阵难受,在心里说道:“不,你真正的儿子应该没有这种‘病’,有‘病’的是他。”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眼睛模糊了。

    吃完饭,丁昀飞走到电话机旁,他想给卫峣打一个电话。下午当他得知卫峣因为他被罚跪了一晚上的时候,他就心疼得不得了,也很担心,他得打个电话去问问卫峣怎么样了。

    丁昀飞拿起电话拨了出去,电话拨出去刚响了几声就有人接起了电话:“喂!”

    声音听上去带有些火/药味,像是卫峣父亲接的电话。

    丁昀飞紧张地开口说道:“卫伯伯,我是丁昀飞,请问卫峣……”

    他还没有说完,对方就怒气冲冲地说道:“请你以后不要再跟我儿子联系了,离他远一点!”

    说完,对方就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丁昀飞怔怔地握着电话筒,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卫峣的家人肯定不会同意他和卫峣在一起,可是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他难过地放下电话,失魂落魄地朝房间走去。

    这一晚,他失眠了,睁着眼睛想了一晚上,想了很多很多……

    第二天,丁昀飞没有出工,他不想出门,他害怕一出门又听到那些闲言碎语,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可是他听不得别人说卫峣半句不好,那些话,让他听着特别心疼。

    他就在家里待了一天,直到晚上的时候,他才出了门,径直走到卫峣家的院门口。

    卫峣家的大门还是紧闭着,丁昀飞站在漆黑的路上望着紧闭的大门,也不知站了多长时间,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还有一个声音怒道:“让我出去,我要出去找阿飞,你们别拦着我!”

    是卫峣的声音,丁昀飞的心倏地一疼,正要走上去敲门。

    这时,大门从里面突然打开了,然后丁昀飞就看到,卫峣被两个男人死死地抱着,不让他出门,那两个男人其中有一个是卫峣的大哥卫峰,另一个丁昀飞没见过,应该是卫峣的堂哥或者表哥。卫峣一只手紧紧地抓着门把,另一只手使劲地去掰开禁锢着他的那几只手。

    几日不见,卫峣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眼里布满了血丝。

    丁昀飞站在门口,泪眼模糊地望着卫峣,叫道:“卫峣。”

    “阿飞!”卫峣惊喜地叫道,抬脚就要走出来,可是被他父亲给呵斥住了,“你给我回去!”

    卫峣不听,使劲地挣脱着还在死死拦着他的那几只手,沉声说:“放开我!”

    卫向军火冒三丈,走过去抬手就要给卫峣一巴掌。

    丁昀飞出声制止了,丁昀飞恳求道:“卫伯伯,您能让我跟卫峣说一会儿话吗?您放心,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们面前。”

    卫峣一听,慌了,看着丁昀飞,颤着声问道:“阿飞,你什么意思?”

    丁昀飞强忍着心痛,说道:“卫峣,咱们好好谈谈。”说着,看向卫向军,“可以让我和卫峣单独谈谈吗?”

    卫向军考虑片刻,说:“行,给你们半个小时时间,但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放心,我会做到的。”丁昀飞忍着悲痛说。

    “那最好不过。”卫向军说着瞪了一眼他小儿子,随后带着其他家人进屋去了。

    卫峣走过去,伸手握住丁昀飞的手,满眼惊慌地望着丁昀飞:“阿飞。”

    “咱们出去走走吧。”丁昀飞轻声说,说着拉着卫峣的手往前走去。

    卫峣走在他旁边,静静地望着他,几次想开口问话,又忍住了。俩人手牵着手,像以前他们无数次牵手那样,安静地走在宁静的村路上。

    不久,他们走到了榕树下,丁昀飞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卫峣的手,抿了抿唇,艰难地开口说道:“卫峣,要不咱们……”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卫峣给打断了,卫峣双目赤红地朝他吼道:“丁昀飞,你敢跟我提那两个字试试看!”

    丁昀飞心头一痛,把到嘴边的“分手”两字咽了回去。

    他也不想跟卫峣提出分手,可是眼下村里到处都在议论他们,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是他不能不顾及卫峣的名声,卫峣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他不能耽误了他,更不能毁了他前程。

    丁昀飞噙着泪说道:“卫峣,你出去打工吧,咱们先分开一段时间。”

    卫峣脸色缓了下来,抓着丁昀飞的手,眼神充满乞求的看着丁昀飞:“阿飞,咱们一起出去好不好?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咱们的地方,咱们一起生活,不用去在意别人的目光,你跟我走,好不好?”

    丁昀飞痛苦地说:“对不起,卫峣,我走不了,我走了,我家人怎么办?何况咱们能走到哪?哪里没有目光?再说你的家人也不可能让咱俩一起走,更不可能同意咱们在一起。”

    “我不管他们同意不同意,咱们偷偷地走,只要咱们远离这里,总会有办法的。”卫峣急急地说。

    “卫峣,你想的太简单了,你的家人是铁了心的不让咱们在一起,走到哪里他们总有办法管着你。再说,咱们走了难道就永远不回来了么?只要咱们回来,他们总会反对。”丁昀飞无能为力地说,“你觉得咱们能有能力冲破这世俗吗?村里人的思想观念你又不是不知道。”

    卫峣很生气,说道:“难道咱们也要像你丁树叔叔那样,死了的时候才能在一起么!”

    丁昀飞的心猛地颤了一下,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说:“卫峣,你听我的,你先出去吧,等过几年,咱们有能力了,再一起去面对这些压力。”

    “你的意思是咱们先分开几年,是吧?”卫峣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丁昀飞含着泪,没有回答。他要怎么说,刚才他在卫峣的家人面前已经下过保证,而且他们目前的确没有能力在一起。

    卫峣也不再说话,背过身去,沉默地望着榕树,望了很长时间,再转过身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他一把勾着丁昀飞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了下去。

    吻完,松开,说道:“好,如你所愿。”说完,转身决绝地走了。

    丁昀飞只觉身子晃了一下,心脏狠狠地抽着疼,待他缓过神来的时候,卫峣已经消失在夜色尽头……

    第53章

    丁昀飞已经不记得昨晚他是怎么回到家的了, 脑子里只记得昨晚卫峣转身前跟他说的那句“如你所愿”,那几个字像一块巨石一样砸得他胸口一阵一阵的生疼,疼得上不来气。

    他所愿的绝对不是和卫峣分开, 而是每天都能够在一起, 一起看每一个日出日落,一起散步, 一起聊天,每天都能看到对方。他也想不顾一切的跟着卫峣一起走,什么都不去管, 可是他走得了吗?他走不了,他有他的责任和无奈。

    昨晚卫峣离开后, 他哭了, 哭得很伤心, 早上起来的时候, 眼睛都哭肿了。虽然他状态不是很好, 但还是出工了, 他昨天一天都没有出工,他今天得去葡萄园看看。

    骑车穿过村子时, 路上听到很多人在议论,说卫峣大清早走了, 和他表哥一起出去打工去了, 不知道去哪里打工,背着大包小包走了。

    丁昀飞听到这, 脑子一片空白,脸色也变得煞白煞白,虽然他之前一直说让卫峣出去打工,可是他没有想到卫峣今天就走了, 他还想着卫峣过几天才会走,他们还可能有机会再见一次面,他没想到,卫峣一大清早就走了,走得这么干脆决绝……

    丁昀飞的眼泪夺眶而出,胸口又疼了,这一次疼得他无法呼吸,他停下车子低头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着。

    他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强忍着心痛,继续往前骑着车子,他在泪眼模糊中骑到了他的葡萄园,然后就钻进葡萄沟里没命地干起活来。

    干了几个小时活,他也不知道饿,仍然拼命地干着活,下午的时候突然狂风大起,乌云密布,下起了倾盆大雨,他也不去小木屋避雨,站在雨中,继续干着活,干着干着眼泪又淌了出来,泪水刚流出来,就被雨水给冲刷了,已经分不清他脸上挂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的衣服已经被雨水给淋透了,他也全然不顾,仍然站在雨中拼命地劳作着。

    傍晚的时候,雨停了,他穿着一身湿衣服回了家。

    陈素芬和林一坡已经在家里了,看到他这副湿漉漉的样子,双双吃了一惊,陈素芬赶紧让他去洗澡换衣服。

    丁昀飞拿着衣服去洗澡间洗了洗澡,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之后,就倒在床上睡起来,期间林一坡进来叫他去吃饭,他睁开了眼睛,又阖上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感觉浑身有些发冷,抱着被子哆嗦着,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也沉沉的掀不开。

    在昏睡中,好像有人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听到陈素芬模糊的声音说:“怎么这么烫,我去叫大夫过来看看。”

    后来,应该是大夫来了,他听到大夫说:“发烧了,得打一针。”

    大夫应该是给他打针了,因为他感觉到身上被扎了一下,他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一样,怎么睁也睁不开,他又沉沉地睡下了。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他回到了他七岁那年,福利院的老师在外面给他找了一所小学送他去上学,他很开心,因为他不像其他孩子那样有父母接送,福利院的老师又比较忙,每天他都是自己背着书包上下学。

    有一天放学回福利院的路上,有一条流浪狗突然蹿了上来,朝他的小腿上咬了一口就跑了,他当时都吓懵了,也不知道喊人,卷起裤腿看了看,好在没被咬破皮,不过皮肤也被咬青紫了。他赶紧背着书包跑回福利院,他也没有告诉老师他被狗咬伤了,自己用清水洗了洗,还是在他清洗伤口的时候,老师发现了他腿上的伤,就关心地问他怎么了,他就如实告诉老师了,老师一听赶紧带他去医院打了针,后来他才知道后怕。

    自此他一看到狗就害怕,生怕狗无缘无故跑上来咬他,每次上下学,他都会在地上捡一根棍子拿在手里护身,以防狗蹿出来咬他时他可以用棍子把狗赶跑。他就这样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一个人走在那条小路上,一走就走了好几年。

    画面一转,他变成了十八九岁的少年,正坐在一间宽敞明亮的大教室里和同学们一起上课,讲台上老师正在滔滔不绝地讲着各种农业知识,他在台下听得极其认真,不久下课铃声响了,同学们窸窸窣窣地收拾书包走出了教室,他和几个同学一起往学校食堂走去,路上大家有说有笑,有个同学自嘲道:“学咱们这个专业的,以后也只能当个农民家了。”

    “农民家就农民家吧,至少还带个‘家’呢,听着多响亮。”另一个同学笑着说。

    “你们也太高估自己了,还想当农民家呢,咱们顶多当个农民工,哈哈。”又一同学笑道。

    大家嘻嘻哈哈地走着说着,他也跟同学们说着笑着,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

    画面再一转,他大学毕业了,找了一份喜欢的工作,生活忙碌而又充实。这天下班回家的路上,他看到一个小孩在路边玩耍,突然有一辆车子失控横冲了过来,他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一把抱住那个小孩子,下一瞬他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接着他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陷入了黑暗中……

    画面也到这里戛然而止。

    丁昀飞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正躺在一间土砖瓦房里,他怔愣了好长时间,一时不知道这是哪里,怔愣了好长时间之后,他才想起来这是他后来穿过来生活的地方。

    原来他做了一场梦,梦到回到以前生活的年代,他突然有一瞬间的希望,那场梦他再也不要醒来,就这样一直在梦里就好。

    他也希望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他做的一场大梦,梦醒了,他还是21世纪那个孑然一身的人,不用经历那么多的生离死别、悲欢离合……

    想到这,丁昀飞又难过了起来,他正难过的时候,卧室的门突然“咯吱”一声开了,林一坡推门走了进来,看到他醒了,脸上现出了惊喜的表情,跑了过来,小手放到他的额头上探了一下温度,随后冲他做了几个手势,问他:“哥哥还难受吗?”

    丁昀飞支着身子坐起来,回答说:“不难受了。”声音又干又哑,估计是发烧把嗓子给烧哑了。

    林一坡皱了一下眉头,跑出了卧室,片刻后又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水,把碗呈到他的面前。

    “谢谢。”丁昀飞接下碗喝了几口水,喉咙瞬间就舒服多了,他把碗放到床头桌上,望了一眼窗外,外面天色微暗,听着还有滴滴答答的声音,像是正在下雨。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是不是天还没有亮?”丁昀飞问。

    林一坡摇了摇头,又做了几个手势,林一坡跟他们生活也有半年多时间了,做的一些手势,丁昀飞也差不多能看懂。

    丁昀飞看着林一坡的手势,问:“是天快黑了,是吧?那我昏睡几天了?”

    林一坡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丁昀飞点了一下头,没想到他竟然昏睡了两天,那卫峣现在应该在某个城市了,卫峣什么时候回来?估计一两年内是不会回来的吧?话说回来,回来又能怎样,他们还是不能在一起……

    想到这些,丁昀飞就心如刀绞,眼睛又红了,黯然神伤地靠在床头眼睛茫然地望着窗外。

    林一坡见他这么伤心,非常担心,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安静地站在床边看着丁昀飞。

    “醒来了?”就在这时,门外响起陈素芬的声音,陈素芬走进来,满脸担忧地看着丁昀飞,“好点了吗?你烧了两天,大夫过来给你打了两次针才退下去。”

    “好多了,让你们担心了。”丁昀飞转眸望着陈素芬说道。

    “那起来吃饭吧,这两天你都没有吃东西。”陈素芬温声说。

    陈素芬这段时间因为丈夫和婆婆的突然离世,精神状态本来就不是很好,这几天又因为儿子的事,忧心劳神,更加憔悴了,眼窝都陷下去了很多。

    看到陈素芬这么憔悴,丁昀飞一阵内疚,为了不让家人担心他,丁昀飞强打着精神从床上起来跟着陈素芬和林一坡一起去厨房吃了几口饭。

    吃完饭,他又躺回床上去了,整个人没有一点精神,跟失了魂似的,愣愣地望着窗外。

    窗外正在下着雨,雨水打在房顶的瓦片上哗啦啦的响着,雨越下越大,还打起了雷,雷声轰隆隆作响。

    丁昀飞原本正失魂丧魄地望着窗外,突然响起的雷声,把他吓了一跳,然后他就皱起了眉。

    刚才在吃饭的时候,他听到陈素芬说已经连续下了三天雨了,如果再这么下下去,雨水泛滥,有可能就造成水灾了,那他们的农作物可就遭殃了,他的葡萄园也就不保了。

    葡萄最怕的就是积水,连续下了几天大雨,也不知道他的葡萄园怎么样了,明天他得去看看,但愿不要出什么事。

    第54章

    雨下了一晚上, 第二天还在倾盆地下着。

    丁昀飞望着这瓢泼的大雨,眉头皱得越来越深,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雨了, 也不知道他的葡萄园有没有积水, 他得去看看。

    丁昀飞撑着伞正准备出门,陈素芬在屋里叫住了他:“小飞, 下这么大的雨你去哪?你发烧才好,可别出去又淋感冒了。”

    “没事,我去葡萄园看看, 下这么多天雨,我担心田里积水。”丁昀飞说着就急急地出了门, 打着伞大步往村口方向走去。

    雨哗啦啦地下着, 地上全是水, 好在村里的路已经修成水泥路, 也比较好走。丁昀飞踩着雨水疾步往前走着, 路过卫峣家的时候, 他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扭头望着卫峣家的大院门口, 卫峣家的院门正大大的敞开着,不再像前几日那样天天关着门。

    丁昀飞站在雨中, 隔着雨水, 怔怔地望着那大门,望了许久, 才神色怆然地抬脚继续往村口方向走去。

    上了一个长长的大坡之后,丁昀飞就走到了村口,然后他就愣住了。

    只见村口到处都是水,进出村口的路, 有半段路已经被雨水给淹没了,都看不清路在哪里了。道路两旁的田地也都积满了水,地里还种有很多农作物也被雨水给淹住了,只露出一些叶子在外面,一眼望去全是水,俨然成了一片汪洋。

    要不是有一个高高的斜坡挡着,水都要漫到村子里去了。

    丁昀飞简直惊呆了,怎么突然之间有这么多的积水?应该是这几天连续下大雨,涝的。这雨不能再下了,再下就涝成灾了,到时候所有的田地都该遭殃了。

    这一片的田地都涝成这样,也不知道他的葡萄园有没有事?

    丁昀飞忧心忡忡地走下坡,往村外走去,走到积水路段的时候,他弯腰卷起裤腿,走了过去。他们村不止有一个出口,但这个是主出口,平时进出村子都是从这个村口通过,现在进出村子的路虽然已经被淹了一半,想要进出村子,也只能走这条路。

    丁昀飞淌着水往前走着,这水积的还挺深,已经没过膝盖了,积水路段起码有二三十米长,道路两旁的地势比较低,积水更深,因为都被被水淹住了,看不清路边在哪里,只能尽量走路的中间,以免不小心踩到路边掉进深水区里。

    丁昀飞淌着浑浊的积水小心翼翼地走着,走了好一会儿才顺利通过那段积水路段。

    过了那段积水路段,前面的路因为地势比较高,没有积水,就比较好走了。丁昀飞打着伞加快脚步往他的葡萄园走去。

    一路上,看到道路两旁的很多田地都积满了水,很多农作物都被水给淹没了,丁昀飞看得直揪心,也更担心他的葡萄园了。

    不久,他终于走到了他的葡萄园。然后他就看到,他的葡萄园里也都积满了水!

    很难形容那一刻他是什么心情,只觉脑袋都是发懵的,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双腿发抖地走进葡萄沟里检查起他的葡萄来。只见所到之处,地上全是水,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膝盖,水深的地方甚至没到了大腿。

    这几天不止下大雨,还刮大风了,很多葡萄架都被强风给刮倒了,一排排整齐的葡萄架被吹得东倒西歪,很多都倒在了水里,连同葡萄架上的葡萄藤蔓也都浸到了水里,有的葡萄甚至已经结果了,那些果实快要成熟了,现在都被泡在了水里,看起来非常惨不忍睹。

    看到这些惨状,丁昀飞心痛不已,也感到深深地绝望和无能为力。他茫然地在满是积水的葡萄园里走着,每走一步他的心都在滴血,这个葡萄园承载了他们多少心血,如今却被无情的洪水给呑噬了,叫他怎能不心疼。

    检查完葡萄园,丁昀飞本来想去小木屋里避雨,发现小木屋也被水漫到了,屋里到处都是水,连屋里的那张小床也被淹到了,只露出床板在外面。

    看到那张小床,丁昀飞不禁想起他和卫峣曾经在这间屋子里做的一些亲密的事,然后他鼻子一酸,眼睛红了。他踩着积水走到床边坐下,手轻轻地抚摸着床板,摸着摸着,突然放声哭了起来,连日来所有积压的情绪都在这一刻爆发了。

    他就这样嚎啕地哭着,哭了很长时间才停下来。这时,外面的雨也停了,他走出屋子,站在屋门口,怔怔地望着眼前变成一片汪洋的葡萄园,望了许久,他抬手擦了擦眼角,眸底浮起一股不服输的韧劲,随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往村子走去。

    快走到村口的时候,看到一个老师正带着一群小学生过那段积水的路段,小学生们应该是刚刚放学回来,因为水比较深,老师正一个一个地背着小学生过马路。

    丁昀飞往那群小学生里瞅了瞅,看到林一坡也在人群里,丁昀飞连忙走过去,叫道:“一坡。”

    林一坡看到他很惊喜,一脸开心地望着他。

    其他小朋友则胆怯地望着他,也难怪,最近他和卫峣的事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每个人见了他都像是见到了怪物一样远远就躲开了,这会儿看到丁昀飞走过来,大家都挺害怕的,心惊胆战地望着丁昀飞。

    丁昀飞也看到小朋友们看他的眼神了,他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挽起裤腿,蹲下来对林一坡说:“上来,我背你过去。”

    林一坡照做了,趴到了丁昀飞的背上。

    丁昀飞背起他,小心翼翼地摸着浑水朝马路对岸走去。这积水又更深了,上午还只是没到膝盖,现在已经快要没到丁昀飞的大腿根了,积水非常的深,丁昀飞背着林一坡慢慢地走着,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对岸。

    把林一坡背到岸边放下之后,丁昀飞又返回去,对其他小朋友说道:“上来吧,我背你们过去。”

    小朋友们面面相觑,不敢让丁昀飞背,老师见状,批评道:“不要这么没有礼貌,叔叔好心想背你们过去,应该学会感恩,领人家的好意。”

    小朋友们这才听了老师的话,伏在丁昀飞结实的背上,让丁昀飞背着过马路。

    丁昀飞和老师一起把学生们一个个安全背到了村口。

    老师非常感激,对丁昀飞真诚地说道:“谢谢。”说完,又对小朋友们说,“快谢谢昀飞叔叔。”

    老师也是他们村的人,也认识丁昀飞。

    小朋友们怯生生地对丁昀飞说道:“谢谢昀飞叔叔。”

    “不客气。”丁昀飞说,跟老师点头致意了一下,领着林一坡回家去了。

    回到家,丁昀飞跟陈素芬说起了水涝的事,陈素芬听完,说道:“今天我也出去看了,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见发这么大的水,不止村口的农田全淹了,方圆几里的农田都被淹了,不过没办法,只能等水自己消退下去了。”

    说完,问丁昀飞:“葡萄园有没有事?”

    丁昀飞神色难过地说:“也被淹住了。”

    “那片田地地势挺高,也淹到那了吗?”陈素芬问,“那有没有办法补救?”

    “没有办法,水没法引到其他地方去,也只能等水慢慢消退。”丁昀飞黯然道。

    “那再等等吧,看看过几天水会不会消退。”陈素芬无奈地说,接着安慰丁昀飞道,“也别太难过,损失就损失吧,不行明年再种。”

    “嗯。”丁昀飞应道,脸上布满愁容。

    第二天,连续下了几天雨的天终于放晴了,村民们都纷纷去地里查看农田了,望着几百上千亩的农田都变成了一片汪洋,村民们也是无可奈何,农民都是靠天吃饭,发生水灾谁也没有办法,好在地里大部分的农作物都已经收了,只剩有甘蔗和其他农作物没有收,甘蔗比较耐水一些,只要这水能及时消退下去,损失应该不是很惨重。

    不过丁昀飞这边的损失就比较惨重了,因为葡萄不像甘蔗耐水,葡萄根最怕的就是积水,积几天水,根就烂了。当时丁昀飞选地的时候也是考虑到积水问题,选的地势已经比较高了,谁知今年发生罕见水灾,这叫人算不如天算,没有办法。现在只能希望,水能早点消退下去,好减少些损失。

    接下来的几天,丁昀飞每天都去查看他的葡萄园,葡萄园里的水每天都会消退一点点,但消退得非常缓慢,葡萄被泡在水里,叶子一天天变黄,说明葡萄的根已经开始腐烂了。

    看到这些,丁昀飞心痛万分,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株株的葡萄树慢慢被水淹死。

    十几天后,田里的积水终于消退干净了,可是丁昀飞的葡萄也死了一大半了。

    因为积水时间长,很多葡萄的根都烂了,死了很多的葡萄,只有三分之一的葡萄,因为地势比较高,水最先消退,才幸存了下来。

    看到死了这么多的葡萄,丁昀飞非常伤心,欲哭无泪。本来这些葡萄已经快成熟了,之前卫峣还跟他说等葡萄成熟了给他酿葡萄酒,现在葡萄没了,卫峣也走了,叫他怎能不伤心,可是,他已经哭不出来了,最近他流的眼泪太多了,已经没有眼泪让他可以流了。

    他忍着悲痛,重新修整葡萄园,把烂根的葡萄树从地里拔了出来,清理干净,又给存活下来的葡萄重新翻了翻土,好让土壤尽快恢复干燥,促进其根系恢复生长。

    在丁昀飞的精心护理下,那些存活下来的为数不多的葡萄慢慢恢复了生机。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快点完结,奈何手速太慢,又比较忙,让大家追更辛苦了,还有几章就完结了,后面不好写,容我慢慢写,要不我担心会写崩【捂脸.jpg】

    第55章

    修整完葡萄园, 秋播也开始了。因为水灾,今年的秋播足足晚播种了半个多月。

    丁昀飞抽空去集市又买了一些芝麻种子回来和陈素芬一起种到了地里。因为他们平时没有其他的收入来源,只能靠种植一些经济作物来增加收入。

    上次给丁晓英交完学费, 丁昀飞手里已经没什么钱了, 现在葡萄又损失了这么多,明年还得重新买果苗种下去, 买果苗还需要不少钱,他手里没钱,他得想办法种点经济作物攒点钱, 要不明年拿什么钱来买果苗?

    虽然家里种有甘蔗,年底的时候也会有一些收成, 但那些钱还得留着给丁晓英交学费, 还得买化肥种子等, 都需要钱。

    一提到钱, 丁昀飞就直发愁。

    这天, 丁晓英从学校回来了, 回来过周末。丁晓英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回来了,一个多月没见, 小姑娘好像长高了不少,小姑娘一回来就帮忙出工干活, 然后也从村民口中听说了她哥哥的事。

    小姑娘虽然还不懂成年人的那些情情爱爱, 不过之前她也从家里人那里了解了她小叔丁树的事,现在得知她哥哥也跟她小叔一样谈了一场不被世俗所接受的感情, 小姑娘虽然很吃惊但并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哥哥,反而觉得她哥哥好可怜,也很让人心疼。她发现她哥哥不再像以前那样爱笑了,她甚至担心, 她哥哥可能从此以后都不会笑了。

    在家帮忙干了两天农活,丁晓英也要回学校上课了。丁昀飞有些发愁,因为他手里已经没有钱给丁晓英生活费了。陈素芬那里也没有钱,还是陈素芬硬着头皮去跟娘家人借了两百块钱给了丁晓英,丁晓英这才有钱回去念书。

    看到家里这么拮据,丁昀飞的脸上布满了愁云,脸上更没有笑容了,也更加拼命地干活。

    有一段时间,陈素芬生病了,陈素芬因为丈夫的突然离去,整日黯然神伤,茶饭不思,加上长期的操劳,终于病倒了。

    丁昀飞很担心,他们家已经失去两位亲人了,陈素芬再有个三长两短,那这个家可就垮了。

    为了让陈素芬安心在家养病,丁昀飞主动承担了所有的农活,没有让陈素芬再出工。每天他天不亮就起来,吃完饭就出工,在田里一待就待一天。田里的活很多,锄草,施肥,打农药,干不完的农活,他没日没夜地干着活,仿佛不知道累似的。

    这天上午,他正在田里干活,突然看到林一坡来了,林一坡的跨间还背着书包,丁昀飞有些惊讶,问他:“一坡,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去上学?”

    林一坡没有回答,解下书包,放在地上,就走进田里弯腰拔起草来。

    丁昀飞蹙着眉头问他:“是不是谁又欺负你了?”

    林一坡摇了一下头,继续拔着草。

    “那你为什么不去学校?怎么来地里了?还跑这么远,你怎么知道哥哥在这里干活?”丁昀飞十分纳闷,走过去拉起林一坡,“走,哥哥送你回学校上课。”

    林一坡轻轻挣脱了一下丁昀飞的手,拒绝回去上课。

    丁昀飞非常不解,耐心地问他:“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回去上课?是不是被老师批评了?”

    林一坡又摇了一下头。

    “那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为什么不去上学?”丁昀飞说,也不再问了,弯腰拿起林一坡放在地上的书包,帮林一坡背上,接着拉着林一坡的手就往前走,“走,哥哥送你回学校。”

    林一坡又挣开了手,一脸倔强地望着丁昀飞。

    丁昀飞有些不悦了,盯着林一坡:“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想去学校?”

    林一坡咬着嘴唇,没有回应,半晌他才比划着手势,回答:“哥,我不想读书了。”

    他刚比划完,丁昀飞就生气地说:“说什么胡话,不读书你以后怎么办?!给我回去念书去!”说着,拉着林一坡就往田边走去。

    林一坡拽着丁昀飞的手,双脚紧紧地立在田里,不往前走。

    丁昀飞性格一向很温和,从来没有跟弟弟妹妹发过脾气,现在见林一坡这么不听话,他恼火了,训斥道:“说,为什么不想读书?!不读书你以后拿什么养活自己!”

    林一坡咬着嘴唇没有吭声,片刻后,眼睛红了,扑到丁昀飞的怀里,抱着丁昀飞无声地哭了起来。

    他想跟丁昀飞说:“哥哥,我想在家里帮你干活,你太累了,我不想再看到你累倒了。”

    可是,他发不出声,只能无声地呜咽着。

    见林一坡哭得这么委屈伤心,丁昀飞心软了,没有再责骂林一坡,冷静下来后,他也看出来了,林一坡不想读书,肯定是想在家帮他干活,不想让他这么累。

    丁昀飞一阵酸楚,抬手摸了摸林一坡的头,温声说:“不用担心,哥哥不会倒下的,你和姐姐只管好好读书,什么都不用管,哥哥让你们读书,也是为你们好。”

    林一坡点了一下头,看来是听进去了,不过还是流着眼泪伤心地哭着,哭了很长时间才停下来。

    等林一坡情绪稳定下来后,丁昀飞开始骑着车子把他送回学校。

    丁昀飞干活的地方离学校还挺远的,也不知道小朋友是怎么摸这么远的路找到他的,估计是早上吃饭的时候,陈素芬问他今天去哪里出工,林一坡在旁边听到了,就偷偷在后面跟着去了。

    丁昀飞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蹬着车子载着林一坡,把他送到了学校,交给了老师,然后又返回地里干活去了。

    直到傍晚,丁昀飞才收工回家。骑车穿过村子时,远远地看到卫向军正朝这边走来,丁昀飞犹豫了一下,连忙把车子拐向了另一条路上,沿着另一条小路往家骑去。

    自从卫峣离开后,每次在路上看到卫峣的家人,他都远远躲开了,不止是因为他跟卫峣的家人做过保证,不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他要遵守承诺;也因为,他不敢见卫峣的家人,一看到卫峣的家人,就让他想起他和卫峣不能在一起的事实,每次想起就很心痛。所以,他只能远远地躲开。

    丁昀飞神色黯然地骑着车子,东拐西拐,很快就拐到了家。

    推车走进院子的时候,看到陈素芬正站在院子里喂鸡,丁昀飞藏起脸上黯然的神色,关心地问:“妈,您今天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好多了,在家歇了这么多天,好很多了。”陈素芬回答,脸色看起来没有那么憔悴了,她看了一眼儿子,问道:“好久没去地里看了,地里的农作物都长得挺好的吧?”

    “挺好的,不用担心,芝麻长高了不少,就是甘蔗由于水灾,今年没有去年长得好。”丁昀飞说,把车子推到屋檐下放好。

    陈素芬听完,不放心地说:“明天我去地里看看。”

    “不急,您在家多歇几天,养好身子了再出工。”丁昀飞道。

    “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在家歇这么多天,人都发霉了。”陈素芬说,喂完鸡,又去后院忙去了。

    丁昀飞也走去后院,只见林一坡已经放学回来了,正站在后院的菜地里摘菜,小脸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丁昀飞有些纳闷,走到水池边,一边洗手,一边问林一坡:“怎么了一坡,是不是上午跑出去找哥哥,被老师批评了?”

    林一坡摇了摇头,抱着摘好的菜,走到水池边,放到盆里接水清洗。

    “那是怎么了?看起来这么不高兴,跟同学吵架了?”丁昀飞洗好手,站在一旁看着林一坡。

    林一坡眼神微微闪了一下,没有回答,低头默默地洗着菜。

    他不能跟他哥哥说,放学的时候,他和卫小虎又吵架了,这两个月他们经常吵架,有时候还打起来了,谁让卫小虎老说他哥哥坏话,还说都是因为他哥哥才害得他小叔被赶出去打工,还说再也不喜欢他哥哥了。不喜欢就不喜欢,谁让他喜欢了,他不喜欢他哥哥,那他也不要再跟他玩好了。

    林一坡气鼓鼓地洗着菜,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些事,不能跟哥哥说,哥哥知道后肯定会很伤心。”

    丁昀飞见他闷头不吭声,也就不问了,等林一坡洗好菜后,拿着菜进厨房炒去了。

    吃完饭,洗完澡,丁昀飞就倚站在门边,眼睛出神地望着大院门口。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晚上吃完饭,就站在门口眼睛望着院子。

    以前他和卫峣谈恋爱的时候,晚上吃完饭,他就经常站在门口等着卫峣过来找他,然后俩人再一起出去约会。

    现在他们分开了,他仍然保留着这个习惯,虽然他知道他可能从此以后再也听不到那个熟悉的脚步声,也再也见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但他每天晚上依然站在门口等着,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他们分开已经有两个多月了,这两个多月来,他每天不停地忙着,想要用劳作来麻痹自己,好让自己心里没有那么难受,可是一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是会很难过。

    他的脑海里总是时不时地想起,那晚卫峣决绝转身时的背影。每次想起的时候,心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一阵一阵的刺疼。

    当时卫峣一定很失望生气,所以才会这么决绝地转身离开。

    两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卫峣在外面过得怎么样?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气他没有跟他一起走。卫峣应该还在生他的气,要不也不会这么久不联系他。

    他们仿佛失去了所有联系一样,他不知道卫峣在哪里打工,也没有卫峣的联系方式,他不敢去问卫峣的家人,即使问了,卫峣的家人也不可能会告诉他。他也不敢去打听,即使打听到了,他也不敢联系卫峣,怕会给卫峣带来麻烦,也怕卫峣的家人知道后说他言而无信。

    他想让卫峣回来,可是他又不忍心让卫峣回来面对这满村的风暴,满村的流言蜚语,再说这也不是流言蜚语,而是人言可畏,是他们冲破不了的世俗。

    想到这些,丁昀飞的心里就特别难受,明明以前俩人那么美好,如今却是想见不能见,想联系也不敢联系,只能深深地埋在心底。

    第56章

    山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转眼秋季种下去的各种农作物又到了采收的季节。

    丁昀飞家种的芝麻也成熟了,虽然今年秋播比较晚,由于田间管理得好, 芝麻长得也挺好, 结了不少籽。

    丁昀飞和陈素芬一起,俩人花了几天时间才把地里种的几亩芝麻收割干净, 收割完后,经过几天的晾晒,芝麻终于晒干了, 丁昀飞又和陈素芬一起把晒干的芝麻拿到集市上去卖了。

    这一季种的芝麻比较多,产量也挺高, 一亩地产了有一百多斤芝麻, 丁昀飞种有三亩地, 收了将近四百斤芝麻, 今年的芝麻还涨价了, 这一次芝麻卖了不少钱, 三百多斤芝麻卖了一千多块钱。

    丁昀飞把钱都交给陈素芬了,自己只拿了两三百块钱。上次丁晓英没有生活费, 陈素芬跟娘家人借了钱,还有上次陈素芬生病没钱看病, 也是跟别人借的钱, 陈素芬还得拿着这些钱去还给人家,剩下的钱还要留着日常开支, 还得留一些给丁晓英下一个月的生活费,算下来也没剩多少钱了,生活虽然有些拮据,但丁昀飞相信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卖完芝麻, 陈素芬在集市上买了一袋大米,然后就坐车先回家去了。丁昀飞还要去理发,就没有跟陈素芬一起回去。

    他还是去以前他经常去的那家理发店,理发店老板给他理发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小伙子比上次来的时候瘦了很多,是生病了还是失恋了?”

    一句话让丁昀飞怔了很长时间,良久之后,他才声音低低地回答:“没。”

    回答完,他就没有再吭声,眼睛怔怔地望着前面的镜子,镜子里店老板正在拿着剪刀咔嚓咔嚓地给他理发,他茫然地望着那张脸,那张脸看着是消瘦了很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有一瞬间,他都在想,这是他吗?

    然后又想,这是他,又不是他。

    理完发,他走出理发店,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二楼商场的那家音像店,他在摆满磁带的货架前站了很久,也不知他想起了什么,眼眶红了,最后他什么也没有买,怅然若失地走了。

    晚上吃完饭,他又站在屋门口,眼睛出神地望着院子。九点以后,他拿着手电筒出了门,一个人走在漆黑的路上,往村口方向走去。

    自从卫峣离开后,他晚上就没有出过门,一来是害怕路上碰到村民,又被村民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但更多的是因为,他的身边少了一个人,少了那个陪他一起漫步聊天的人,他不想一个人孤单地走在这条熟悉的路上。

    这条小路,以前他和卫峣不知走了多少遍,而今只有他一个人形单影只地走着。

    丁昀飞神色黯然地往村口走去,不久就走到了村口的榕树下,他静静地望着榕树,随后走到榕树的后面,抬手轻轻地抚摸着榕树苍老的树干。以前他经常被卫峣抵在这里亲吻,他经常被卫峣吻得一阵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卫峣吻完他,喜欢抱着他在他耳边低低地说着话。

    如今那些温言软语还言犹在耳,过往那些甜蜜还历历在目,只是那个抱着他亲吻他的人已不在身边。

    想到这里,丁昀飞不禁悲从中来,泪水从眼角溢了出来,他背靠在榕树上,仰着头,闭着眼睛任由眼泪在脸上流淌着……

    收割完芝麻之后,不久又进入到了砍收甘蔗的时节,村民们又开始忙碌起来。丁昀飞家里也种有不少甘蔗,也开始忙碌起来。村民们还是像去年那样,互相帮忙砍收甘蔗。

    虽然丁昀飞因为他和卫峣的事在村里被传得沸沸扬扬,名声不怎么好,但现在正是急需用人帮忙砍收甘蔗的时候,村民也会经常叫他去帮工。

    有人喊去帮工,丁昀飞都会去帮忙,就是到地里的时候,总是难免会听到村民在背后议论他。丁昀飞都已经习惯了,麻木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还能不让人说么。再说,这也是农村的特性,村民们在一起就喜欢谈论别人家的家事,谁家发生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成为村民饭后谈资,更何况他和卫峣的事还这么惊世骇俗,那不得被村民谈个三五年才消停。

    丁昀飞每天早出晚归地帮忙出工砍收甘蔗,砍收甘蔗是很累的,晚上回到家的时候都是筋疲力尽的,虽然很疲惫,每天晚上吃完饭,他都会呆呆地站在门口,一站就站很长时间,有时还会一个人出门,一个人走在漆黑的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经常会不由自主地走到村口的榕树下,然后再呆呆地望着榕树,一望就望很长时间,直到更深露重才回家。

    日子在忙碌中一天天地往前赶着,转眼就到了年关,村里大部分的甘蔗都砍收完了,由于今年水灾,甘蔗减产了很多。丁昀飞家的甘蔗也减产了,只收了一车甘蔗,卖了还不到三千块钱。

    卖甘蔗的钱是直接打到存折里的,丁昀飞看着存折里的这点钱有些发愁,这些钱还要留着给丁晓英交学费和买化肥种子,估计交完学费买完化肥种子也不剩多少钱了,那他买果苗怎么办?只能想其他办法筹钱了,丁昀飞在心里筹划着怎么筹钱。

    几日后,就到了春节,由于丁忠和丁奶奶刚刚过世还不到半年,丁昀飞家里还需要守孝,今年过年就没做什么准备,连年货都没有买,鞭炮对联也没有买。别人家都是热热闹闹地过年,他们家却是冷冷清清。

    今年过年村里也没有什么活动,去年过年村里还举办各种娱乐活动,今年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人组织,村里比较安静。也没有几个外出打工的人回来过年,去年刚出去打工的人都没有一个人回来过年。

    总的来说,今年村里过年的气氛没有那么浓厚,大年初二的时候,村民就开始出工干活了,丁昀飞也去地里忙去了,去他的葡萄园里把地重新翻了翻,再给去年水灾幸存下来的百十株葡萄修剪枝条,又把修剪下来的枝蔓、落叶还有地上的杂草等清理干净,还给葡萄追了一次肥,好让葡萄在即将到来的春天长得更好。

    这天傍晚,他刚从葡萄园里回来,路过村里的小卖部时,小卖部的老板叫住了他:“昀飞,刚才有你一个电话,赵小林打来的,他让你晚上七点过来等他电话。”

    “好的,谢谢。”丁昀飞谢道,心里也很纳闷,赵小林给他打电话怎么打到小卖部来了,怎么不直接打他家里电话?

    他正纳闷,就见小卖部老板说:“赵小林说打你们家电话打不通,说你们家电话欠费停机了。”

    丁昀飞愣了一下,他还真是不知道家里的电话已经停机了,他对小卖部老板说道:“好,那我先回家一趟,一会儿再过来等电话。”

    “行,你先回家等吧,一会他打过来了我叫人去喊你。”小卖部老板挺热情,可能因为做生意,不管对什么人都很热心,也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丁昀飞。

    丁昀飞挺感激,又说了一句“谢谢”,随后骑车回家去了。

    回到家,拿起电话试着拨了一个电话,才发现电话真的欠费停机了,也不知停机多久了。以前丁忠在的时候,都是丁忠去城里交的电话费,他没操心这些。而且平时也很少有人给他们打电话,他们也不常往外打电话,这个座机电话基本不用,自然也就没有人发现已经欠费停机了。

    等哪天有空了他再去城里交电话费好了。

    丁昀飞在心里说道,走去后院洗了洗手,丁晓英和林一坡今天没有出工,已经做好饭了,不久,陈素芬出工也回来了,一家人就开始吃饭。

    正吃着饭,就见有人来喊他去接电话,丁昀飞连忙放下筷子,跑去小卖部。

    跑到小卖部,只见有一个村民正在打着电话,丁昀飞只好在旁边等着。因为他们村不是每家每户都安装的有电话,平时接打电话只能通话小卖部的公用电话接打。

    丁昀飞等了有几分钟,那个村民才打完电话,那个村民挂下电话之后,电话立马又响了,小卖部老板接起了电话,随后对丁昀飞说道:“打过来了,找你的。”说着,把电话听筒递给丁昀飞。

    “好。”丁昀飞走过去接过电话,放在耳边,“喂。”

    “我天,给你打个电话容易嘛我。”电话一接通,就传来赵小林噼里啪啦的声音,“你们家电话怎么欠费停机了,打几次都打不进去。”

    “忘了交话费了。”丁昀飞说,按理说接到赵小林的电话他应该是很高兴的,但他好像不知道怎么笑了一样,脸上挤不出一丝笑容,语气也很平静,没有一点波澜。

    “这么忙的嘛,都忘了交费了?”赵小林打趣道,随后静了下来,片刻后说道,“我听我妈说了你爸和你奶奶的事了,节哀啊。”

    “嗯。”丁昀飞感激地应了一声,问道,“最近怎么样?在外面做什么工作?”

    “挺好的,进了一家鞋厂,做流水线工作,就是经常通宵加班,我和何武李兵都来Z市了……”

    说起外面的生活,赵小林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讲着讲着,突然顿住了,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听我妈说你……你和卫峣那个……那个了……是真的吗?”

    丁昀飞也不遮掩,回答:“是。”

    “……”赵小林没有说话,估计还有些吃惊,半晌后才说,“唉,我也不知道说啥了,村里人一定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吧?要不出来避避风头吧?”

    “不了,我出不去。”丁昀飞蹙着眉头说。

    “也是,你家这个情况的确是出不来,”赵小林叹了一口气说,“那行吧,你自己多注意,我得挂电话了,一会儿还要上夜班。”

    “好,你忙吧。”丁昀飞说,其实他还想问赵小林在外面有没有见过卫峣,但看到小卖部老板就在旁边,店里还有几个村民正在买东西,他犹豫了一下,又没有问。

    “那行,那我挂电话了,拜拜。”赵小林说完就挂下了电话。

    丁昀飞也放下电话,给小卖部老板付完接听电话费之后就走了。

    回家的路上,他心里突然一咯噔,心里想道,赵小林都给他打电话了,卫峣会不会也给他打了?然后因为电话停机也打不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第57章

    一想到卫峣有可能给他打过电话, 然后因为电话停机打不进来时,丁昀飞就非常懊悔,第二天就赶紧去县城给座机交了话费。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丁昀飞每天晚上收工回来, 都会盯着电话机看,但很失望的是, 电话一直都没有响过。

    转眼就到了春天,又到了播种的季节,如火如荼的耕种又开始了, 田埂上到处是一片繁忙的景象,村民或是在扶着犁耕田, 或是在挥着锄头锄地, 或是在弯腰撒着种子。

    丁昀飞也和陈素芬一起去田里播种了, 丁昀飞打算今年多种些芝麻, 不种那么多甘蔗了, 剩下的地再种些花生、玉米和大豆。

    他考察过了, 大豆的价格也挺贵的,种的人也少, 在市场上也比较紧销,他可以试着种种看。

    因为丁晓英和林一坡都开学了, 只有他和陈素芬一起去田里干活, 陈素芬负责耕田,丁昀飞负责撒种子, 他们每天在田间挥洒着汗水,花了快一个月时间才把所有的地种完。

    播种完之后,接下来就该开始种葡萄了,可是丁昀飞还没筹好钱, 他还没有钱买果苗。

    那天,他无意间在抽屉里看到一张纸条,上面写有一串电话号码和地址,那是方宇铎去年离开时给他留下来的联系方式,当时方宇铎跟他说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他。

    丁昀飞拿着纸条看了很久,又把纸条放回了抽屉。

    第二天,他带着身份证和户口本,骑着丁忠留下来的摩托车到乡里的农村信用社,跟工作人员咨询农民能不能申请贷款。

    工作人员说可以贷款,同时跟他讲了农民贷款的条件和需要的材料,然后又问丁昀飞贷款用来做什么。

    丁昀飞说贷款用来投资种植葡萄,工作人员详细了解情况之后,跟他说国家为了扶持农村经济发展,针对农户种植推出有一笔小额贷款项目,他可以申请贷款,不过需要提供贷款用途说明和产权证明,还要有担保人一起担保,材料申请提交上去之后,银行会进行审核,审核通过了就会给他放款。

    丁昀飞一听,非常高兴,感谢了工作人员,回家就跟陈素芬商量,让她一起去银行给他做担保。

    陈素芬听说儿子要贷款,非常不解,问他:“贷款来做什么呀?要贷多少钱?”

    “贷款来买葡萄苗,这一次我打算买一个比较好的品种,然后再换一批比较坚固的葡萄架,需要不少钱。”丁昀飞说,“我打算先贷款一万块钱看看。”

    陈素芬倒抽一口凉气,担心地问:“贷这么多钱,能还得了吗?”

    “放心,只要不是天灾人祸,我保证一两年内肯定能还清贷款。”丁昀飞胸有成竹地说道。

    陈素芬见他这么有自信,也就不再反对了,说道:“那行吧,那贷就贷吧。”

    次日,丁昀飞准备好材料,就带着陈素芬一起去了银行,跟银行提交了材料,申请了贷款。

    银行的工作人员经过审核考察,通过了他的申请,与他签订了贷款合同。几日后,就给丁昀飞放款了。

    丁昀飞取出来一部分钱,买了几百株优良的果苗,重新种到了地里。又购买了十几袋化肥,放在家里备用。然后又去市场上定制了一批防腐木桩,拉到葡萄园里,等新种的葡萄发芽长出叶子后就给葡萄搭上架子。

    忙完这些,也到了四月中旬。

    这天傍晚,丁昀飞收工回到家,只见他们家的院门口停着一辆白色轿车,车子看着有些眼熟。

    丁昀飞有些纳闷,推着车子走进院子,就见一个年轻男子,穿着一身得体的衣服,手里提着两提礼品,静静地站在他们家的院子里,眼睛出神地望着远处的大山。

    听到进门的声音,男子把脸转了过来,冲他微微笑了一下,说:“回来了,好久不见。”

    丁昀飞有些意外,也挺惊喜,朝男子走去,说:“你怎么来了?”

    “明天是我父亲祭日,我回来看看我父亲还有丁树先生。”男子低沉的嗓音说道。

    眼前的男子正是去年来他们家请求丁忠和丁奶奶让他父亲和原主的小叔合葬在一起的年轻男子,方宇铎。

    丁昀飞点了一下头,把车子推到院子里放好,随后拿着钥匙打开了屋门,邀请方宇铎进屋。

    方宇铎提着东西跟丁昀飞进了屋,当看到大堂的供桌上摆着两个新的牌位时,他怔了一下,望向丁昀飞。

    丁昀飞黯然道:“我爸和我奶奶。”

    方宇铎很震惊,也很难过,他没想到短短一年没见,丁忠和丁奶奶竟然过世了,这么突然。他心里是非常感谢丁忠和丁奶奶的,之前要不是他们同意,他也完不成他父亲的遗愿。想到这,方宇铎神色悲痛地对丁昀飞说:“我想给他们上柱香,可以吗?”

    “可以。”丁昀飞说,走到香台那找了几根香,用打火机点燃,随后把燃烧的香递给方宇铎。

    方宇铎把手里提着的礼品放到客厅,接过香,手持着香,向丁忠和丁奶奶的灵位深深地拜了拜。

    上完香,方宇铎安慰丁昀飞道:“请节哀。”

    “嗯。”丁昀飞低低地应了一声,领着方宇铎朝后院走去,说道,“晚上在这里吃饭吧?”

    “好,”方宇铎也不客气,“那打扰你们了。”

    “没事。”丁昀飞道。

    说话间,俩人来到后院厨房,厨房里没有人,今天是周末,陈素芬早上带林一坡去地里锄草去了,还没有回来。

    丁昀飞请方宇铎坐下休息,然后就开始洗锅添水生火做起饭来,他先把米饭煮好,随后又走去后院的菜地里摘菜。

    他正摘着菜,只见方宇铎从厨房里出来了,穿着一双皮鞋,踩在泥土有些潮湿的菜园子里,望了望周围的景色,说:“你们这边的风景真好,空气也很好。”

    “嗯,空气比城里清新一些。”丁昀飞说,抓着摘好的一把青菜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动作利索地冲洗起来。

    方宇铎站在一旁看着他,客套地问:“用不用我帮忙?”

    “不用,你进屋里休息吧,这边地比较湿,别把你鞋弄脏了。”丁昀飞一边洗菜一边说道。

    “不碍事。”方宇铎说,依然站在院子里看着丁昀飞忙活。

    丁昀飞也没再说什么,快速洗好菜,把菜拿到了厨房,看到菜有些少,他想了想,走出厨房,对方宇铎说:“我出去买点菜,你在这里等我吧,我去去就回。”

    “去哪里买菜?我跟你一起去,正好逛逛你们村子。”方宇铎道。

    丁昀飞想了一下,说:“行,那走吧。”

    俩人往前院走去,刚走到屋门口,就见陈素芬和林一坡赶着牛车收工回来了。

    方宇铎见到陈素芬,很有礼貌地打招呼:“伯母好。”

    陈素芬一时没有认出方宇铎,仔细端详了许久,才记起来,随后和蔼地说:“宇铎来了。”接着又问,“你们这是去哪?”

    “我们出去买点菜,一会回来。”丁昀飞说。

    “行,出去早点回来。”陈素芬叮嘱道。

    “嗯。”丁昀飞应了一声,带着方宇铎出了门,朝村里的小菜市场走去。

    正值傍晚,路上有不少刚刚收工回来的村民,看到丁昀飞和一个穿着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城里人的陌生男子走在路上,都好奇地扭头看着他们。虽然方宇铎去年来过一回,但时间长了村民也都忘了,只当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然后,有村民就低声议论:“果然是喜欢男的,你看又换了一个了,天还没黑就出来约会了……”

    虽然村民说的挺小声,但丁昀飞还是听到了,他挺无语的,没理会村民的议论,带着方宇铎继续往小菜市场走去。

    方宇铎也注意到村民看他们的眼神有些怪异了,他偏头看了一眼丁昀飞,目光落在丁昀飞清隽的脸上,没有说什么,跟着丁昀飞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观赏道路两旁的房屋。

    丁昀飞带着方宇铎走到小菜市场,小菜市场里只有两个摆摊卖菜的,一个卖鱼,一个卖豆腐,来买菜的村民不少,看到丁昀飞带着一个长相挺出众的男子也来买菜时,有村民冲他挤眉弄眼道:“哎,昀飞,这是谁啊?”

    “朋友。”丁昀飞一脸平静地回答,走过去买了一条鱼和两斤豆腐,就带着方宇铎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方宇铎打趣说:“你们这的民风还挺特别。”

    丁昀飞也看出来方宇铎看出来什么了,他挺尴尬,说道:“村民说的话,别往心里去,其实村民都挺淳朴善良的,就是喜欢议论别人。”

    方宇铎点了一下头,说:“嗯,可以理解,村里人平时除了干活也没别的事,也只能聊聊别人家的事找点乐子了。”

    丁昀飞“嗯”了一下,挺赞同。

    俩人在路上走着,不久就走到了丁昀飞的家。

    一回到家,丁昀飞就钻进厨房忙起来,半个小时后就做好饭了,然后邀请方宇铎坐下吃饭。

    几个人一起吃着饭,农村人都比较热情好客,饭桌前,陈素芬时不时地招呼客人多吃点饭,还热络地和方宇铎聊天,问方宇铎成家了没,做什么工作等等。

    丁昀飞没怎么说话,低头默默地吃着饭,也没怎么在意陈素芬问方宇铎什么问题。

    吃完饭,因为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腾出来给客人住下,方宇铎开车去县城找旅馆睡去了。

    翌日一早,方宇铎就开车过来了。

    丁昀飞请他在家里喝了粥,然后就带他去看方盛平和丁树。

    前段时间清明节的时候,丁昀飞和家人刚来扫过墓,坟头挺干净,没有一棵杂草。

    看到他父亲在这里安葬的挺好,方宇铎很感激,对丁昀飞说:“谢谢你们。”

    “不客气。”丁昀飞说,眼睛望着墓碑上刻着的俩人的名字,心中一阵酸楚。

    他现在终于体会到原主的小叔当年痴痴地站在榕树下盼着心上人归来的心情了。

    这种心情太苦了,他现在就经历这种心情。

    他和卫峣分开有七个月了,这七个月来,他没有接到卫峣的一个电话,也没有收到卫峣的一封信,他不知道卫峣在哪,也不知道卫峣过得怎么样,他每天都想着卫峣,时时刻刻都想着他,早知道思念这么苦,他就不让卫峣出去打工了。

    话又说回来,即使卫峣不出去打工,他们还是会被迫分开,所以怎样它都是苦的。

    祭扫完,方宇铎就准备返城了,开车之前,方宇铎凝视着丁昀飞说道:“这次回来见你话少了很多,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有什么困难跟我说,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尽所能的帮你。”

    丁昀飞挺感动,说:“谢谢,没有困难的。”

    方宇铎深深地看着他,没有说话,片刻后从车里找来纸笔,握着笔在纸上写了写,写完把纸条递给丁昀飞:“我的电话和地址一直都没有变,有什么困难随时找我。”

    丁昀飞接下纸条看了一眼,点了一下头:“好。”

    “那我走了,再见。”方宇铎说着跟丁昀飞握了一下手,坐上车子,驱车离开了。

    丁昀飞看着车子驶远了才转身进屋,把方宇铎给他留的纸条放进抽屉里,然后又收拾东西出工去了。

    他每天都去地里忙着,这天,他收工回家,路过村委大院门口时,他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走到村委办公室往里望了望。

    办公室里有几个村委正在开会,看到他出现在门口,都停了下来,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周大民正在屋里听着今年新任的村长开会,瞥见丁昀飞来了,他清咳了一声,跟几位村委说:“我出去一趟。”随后,放下笔,走了出来,低声问丁昀飞:“昀飞,有什么事吗?”

    “大民叔,我想问一下,这段时间有我的信吗?”丁昀飞问。

    平时邮递员都是把信件送到村委这边的,村委看到后再把信件发给村民,或者通知村民自己来取。

    丁昀飞一直没有见到有人给他送信,也没见有人通知他来取信,所以他想亲自来问问。

    “没看到有你的信,有的话我们会通知你的。”周大民说,声音说得挺大声,好像是故意大声说的一样,说完他扭头看了一眼办公室,接着对丁昀飞说,“回去吧,有信件的话,会给你送去的。”

    “好,谢谢大民叔。”丁昀飞神色落寞地走了。

    他刚走到大院门口,只见周大民小步跑了过来,悄声对他说:“前段时间有你两封信,应该是卫峣给你写的,被新任的村长拿走了,新任村长是卫峣的三叔,应该是卫峣的父亲交代他看到卫峣的笔迹给你写信时,就把信件扣下来。”

    周大民说到这,眼睛左右看了看,看到周围没什么人,接着小声地说道:“你和卫峣先暂停联系吧,等过了这阵风头再说,别再让村民找到话柄,要不又要引起轩然大波。”

    丁昀飞只觉双手不停地颤抖起来,眼圈红了,半天才哆嗦着嘴唇说:“好。”

    说着,踉踉跄跄地走了。

    周大民望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返回去继续开会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再有两章就甜了,大家再忍忍哈,感情总要经历点波折,才能长长久久在一起*^_^*

    第58章

    没人知道, 那天当丁昀飞得知卫峣曾经给他写过两封信,却被卫峣的家人扣留时是怎样的心情,那是深深的绝望和愤怒, 他当时在心里愤然地说道, “好,不让联系, 那他们就不联系,你们能断了我们的联系,却断不了我们的心, 总有一天等他们变强大了,有能力了, 一定可以冲破这层层的阻碍, 永远在一起!到时候谁也阻拦不了他们。”

    有了这个决心, 丁昀飞变得振作起来, 每天更加勤恳地干活, 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种田上, 每天早出晚归,披星戴月。

    在他的精心管理下, 他的葡萄长得越来越茂盛,藤蔓爬满葡萄架。他种的芝麻也是郁郁葱葱, 一天比一天长得高。

    他每天不辞辛苦地劳作着, 白天几乎在地里,晚上回到家的时候, 吃完饭,他还是会像往常那样,静静地站在门口,有时候也会出门, 一个人安静地走在村子里,再踱步走到村口的榕树下,背靠着榕树,闭着眼睛静静地想着,直到露气下来了,才回家。回到家,入睡前,他都会戴上耳机,打开随身听,反复地听着卫峣送给他的磁带,然后再在熟悉的旋律中渐渐进入梦乡。

    他还是没有接到卫峣的一个电话,也没有收到卫峣的一封信,但他相信,卫峣在外面一定也跟他一样,想念着他,只是迫于无奈,才没有联系他。

    有时候不联系,也是一种保护。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芝麻开花结了籽,瓜果成熟落了蒂。

    丁昀飞种的芝麻大豆和葡萄陆续成熟了,今年,很幸运的没有发生虫灾,也没有发生水灾,这一次的芝麻收成特别好,产量比去年高很多,卖了小两千块钱。大豆也收了有一百多斤,卖了几百块钱。

    第一批种下去的葡萄也结果了,虽然第一批葡萄,去年由于水灾只剩有一百多株葡萄,却也结了很多优质葡萄。第二批种下去的葡萄,因为是第一年种,丁昀飞没有让它们挂太多果实,以免影响第二年的产量,第二批葡萄结的果实比较少,虽然少,但两批葡萄树结的果加起来,也有两千多斤。

    丁昀飞没有自己采摘葡萄拿到集市上去卖,而是早早就提前去县城联系了收购商,让收购商直接到地里采购把葡萄拉走,省了不少劳动力,总共卖了有五千多块钱。丁昀飞把卖葡萄的钱都拿去还贷款了,卖芝麻的钱都给了陈素芬,让她留着日常开支,也留着给两个孩子交学费。

    丁昀飞没有把葡萄全部卖出去,留了有几十斤,拿去分给了亲戚朋友,让他们也尝尝。还留了几斤放家里吃,丁晓英和林一坡吃得特别欢,说葡萄很甜。

    丁昀飞也尝了尝,可能真的很甜,但他没尝出来甜味,甚至还觉得有些酸苦。卫峣不在身边的日子,他吃什么东西都是苦的。

    看着这些成熟的葡萄,他不禁又想起那年卫峣给他酿的葡萄酒,味道醇正,特别好喝。他突然很想喝葡萄酒了,可是他不会酿,他也不想去买,他只想喝卫峣给他酿的葡萄酒。

    卫峣,葡萄成熟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收完芝麻、葡萄,丁昀飞又马不停蹄地开始进行第二季的播种,又买来一些芝麻种子,种到了地里。

    这一次秋播,很多村民都跟风种起了芝麻,有的村民不知道怎么种,还不好意思地跑去问丁昀飞了,丁昀飞都热心地给他们讲解了芝麻种植的方法,用什么方法播种、施多少肥、苗期如何管理、什么时候打顶等等。

    村民们听了,都纷纷回去按着丁昀飞说的方法种植了,不久地里就出现了一大片一大片绿油油的芝麻。

    看到大家都跟风种植芝麻,丁昀飞并没有觉得心里不舒服,反而觉得挺高兴,证明大家也觉得他种植的东西有市场,有利润,所以才纷纷跟着种植。他也希望自己能带动村民发家致富,让村民的日子越过越好。

    有时看到村民正在田间管理芝麻,看到他们管理的方法不对,他还会主动过去亲自指导他们使用正确的田间管理方法。在他的指导下,大家的芝麻长得越来越好,大家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改观,不再像以前那样在背后说他坏话了。

    几个月后,芝麻就成熟了,村民们开始收割起来,把芝麻拿到了市场上去卖,因为他们种的少,只卖了几百块钱,但村民们已经很开心了,觉得种植这个东西,成本比较低田间也好管理,挺挣钱,打算来年春天再多种些。

    丁昀飞也收割完了芝麻,因为他家种的比较多,卖的钱多一些,卖了有一千多块钱,卖的钱丁昀飞把它攒了起来,放着来年春天还要给葡萄买化肥农药。

    然后又到了砍收甘蔗的季节,丁昀飞又像往年一样,帮忙出工砍收甘蔗,今年他们家种的甘蔗比较少,很快就轮到他们家砍收甘蔗了,砍了一车就收完了。虽然自家的甘蔗砍完了,有人叫去帮工时,丁昀飞也会去帮工,没有人喊去帮工的时候,他就去管理他的葡萄园,给葡萄修剪枝条覆上膜土,让葡萄安全度过冬季。

    转眼又到了春节,今年春节有一些外出打工的村民回来过年了,赵小林也回来过年了,但是没有见卫峣回来。

    赵小林来看丁昀飞了,俩人一起喝了酒,趁着酒劲,丁昀飞问赵小林在外面有没有见过卫峣,赵小林说见过一回,人还是那么高冷,不过看着也是瘦了很多。丁昀飞听了,心里一阵一阵地抽着疼,然后就猛喝酒,喝了很多,后来吐了,吐着吐着就哭了起来。

    看到他这个样子,赵小林非常难受,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在旁边默默地陪着。

    大年初五的时候,赵小林就回去打工了,离开之前,他问丁昀飞用不用他帮忙给卫峣带信,丁昀飞摇了摇头,说不用了。

    赵小林叹了口气,坐车离开了。

    丁昀飞茫然地看着车子渐渐驶远,随后转身回家,收拾东西又出工去了。

    不久,又到了春天,村民又热火朝天地播种起来,这年春天村里大部分的村民都种起了芝麻,还种了大豆,田野里到处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丁昀飞也和陈素芬一起去耕种了,春天需要种的东西比较多,又是花了快一个月时间才种完所有的地。农民就是这样,不停地播种,不停地采收,一年365天,没有一天得闲。

    耕种完之后,丁昀飞就把精力都放在管理葡萄园上,今年不管是第一批还是第二批种的葡萄,都会进入一个丰产期,管理好的话,今年将会收获很多优质的葡萄。

    丁昀飞每天都去葡萄园忙活,给葡萄浇水、锄草、施肥、打农药,经常忙得忘了收工回家。

    一忙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秋天。葡萄又进入到了采收的季节,今年的葡萄结了很多的果实,一串串紫色的葡萄挂满葡萄架,满园飘着浓浓的果香。

    这一次丁昀飞还是联系了收购商直接到园里收购,因为葡萄结的比较多,丁昀飞花钱请几个村民来帮忙采摘。村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葡萄,又是震撼,又是羡慕,对丁昀飞刮目相看起来。

    采摘完葡萄,丁昀飞给村民支付了工钱,还送给每个村民一兜葡萄,村民拿着工钱乐呵呵地提着葡萄走了。

    称完葡萄之后,丁昀飞和收购商一起把葡萄装上了车,总共装了两车,一车有几千斤葡萄,卖了一万多块钱。

    临走的时候,收购商给丁昀飞留了电话号码,对丁昀飞说:“你的葡萄很甜,品种也很好,明年直接给我打电话,以后每年我都来收购你家葡萄。”

    丁昀飞很高兴,记下了收购商的电话号码,跟收购商握了握手,收购商就和他同伴开车走了。

    丁昀飞和家人拾掇完葡萄园,一人提着一兜卖剩的葡萄也开始往家走去。路上丁晓英和林一坡特别高兴,俩人一边走一边剥着葡萄吃,丁晓英还剥了一个葡萄塞到丁昀飞的嘴里,说:“哥,你也尝尝,真的很甜。”

    丁昀飞无奈地张开嘴巴,把葡萄含进嘴里嚼了嚼。

    “怎么样?是不是很甜?”丁晓英仰着脸问他。

    “嗯。”丁昀飞点了一下头,眸底闪过一丝伤感。

    回到家,因为难得丰收,又是周末,两个孩子也难得在家,丁昀飞去菜市场买了一些肉菜回来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饭桌前,丁昀飞问两个孩子:“这次葡萄卖了不少钱,你们想要什么?哥哥给你们买。”

    丁晓英想了想,说:“哥,能不能买一台彩色电视机?”

    林一坡也嗯嗯点了点头,也想买彩色电视机。

    “行,那就买一台彩电。”丁昀飞同意了。

    两个孩子一听,很高兴,开心地吃着饭。

    一旁的陈素芬摇了摇头,提醒丁昀飞:“你的贷款还没有还完,先把贷款还了再买别的。”

    “没事,明天我就去还贷款,还完贷款还剩有点钱,可以买台彩电。”丁昀飞说。

    他在心里对每一笔收入都有规划,这次卖葡萄的钱,他打算把贷款还清,剩下的钱一部分留着明年春天买化肥,另一部分存起来。丁晓英这学期已经上高三了,明年就要高考了,他得给丁晓英提前准备上大学的学费。上大学需要不少钱,但是没事,只要他的葡萄园管理得好,一年收入一两万块钱应该不成问题,供两个孩子读书还是供得起的。

    吃完饭,丁晓英和林一坡收拾餐桌洗碗,丁昀飞则拿着换穿衣服去洗澡,洗完澡又倚站在门口,眼睛出神地望着外面朦胧的夜色,喃喃地说:“卫峣,葡萄又成熟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

    一年后

    一大清早,丁昀飞就起来了,吃完饭就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收拾行李准备就要出发了。

    他今天得陪着丁晓英去学校报到。丁晓英经过三年的寒窗苦读终于考上了大学,学校离家比较远,需要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丁晓英第一次出远门,又是女孩子,肯定需要大人陪着去报到。陈素芬没去过大城市,也没坐过火车,年纪也大了,无法陪丁晓英去学校报到,只能让丁昀飞陪着去。

    兄妹俩收拾好行李之后就出门了,他们得去村口坐车到县城火车站,然后再从火车站坐火车去学校。火车票丁昀飞已经提前买好了,丁晓英的学费和生活费,丁昀飞也已经给丁晓英打到了账上,学费和生活费总共几千块钱,都是丁昀飞卖葡萄和芝麻攒下来的钱。

    兄妹俩提着行李往村口走去,陈素芬和林一坡也和他们一起,送他们到村口。穿过村子的时候,路上有不少村民看到他们一家四口大包小包地提着行李,都热心地问:“哟,晓英这是要去上大学了吗?”

    早在半个月前,丁晓英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全村的村民就已经知道这个事了,这是他们村出的第二个大学生,村民都很激动,也很羡慕,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像老村长家的闺女一样有朝一日也能考上大学,走出大山。

    这会儿看到大学生就要离开村庄去上大学了,村民都觉得挺新奇的,然后都走到路上驻足观看起来。

    丁晓英挺不好意思的,低头背着背包默默地跟在丁昀飞的后面,朝村口走去。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村口,在陈素芬的千叮咛万嘱咐中,丁昀飞带着丁晓英坐上了车,丁晓英坐在车上含泪向站在村口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开的母亲和弟弟使劲地挥了挥手。

    看到这种离别的场面,丁昀飞觉得挺心酸的,都不忍心看了。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赶到了县城,坐上了火车。

    估计是开学高峰期,坐火车的人很多,绿皮车厢里坐满了人。

    望着这人挤人的硬座车厢,丁昀飞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他就不为省那一点钱买硬座票了,多花点钱坐卧铺多好。

    倒不是他吃不了苦,受不了罪,他主要担心丁晓英能不能挺下来。车开了一会儿后,他挤着去补票车厢问列车乘务员还有没有卧铺票,列车乘务员告诉他没有卧铺票了,他只好遗憾地返回车厢去了。

    一路上,丁昀飞都十分照顾着丁晓英,担心丁晓英第一次出远门,没坐过火车,他事无巨细地叮嘱丁晓英:到站了才能下车,记住这节车厢号,上厕所回来别走错车厢了,出站的时候一定要紧跟在我身边,别走散了……他就像一个老父亲一样,叮嘱这,叮嘱那。到点吃饭的时候,还挤着拥挤的车厢去给丁晓英接开水泡方便面。半夜的时候,看到丁晓英仰着头坐着睡觉不舒服,还把丁晓英的头往他的肩膀上靠,让丁晓英枕着他肩膀睡。他则睁着眼睛,听着火车发出的哐当哐当的声音,再听着列车乘务员时不时地推着小车从拥挤的过道上经过,吆喝着:“啤酒饮料矿泉水,香烟瓜子八宝粥。来,让一让,让一让啊。”

    他就这样睁着眼睛,坐了一路。

    次日一早,火车终于到站了。丁昀飞提着行李,带着丁晓英下了车。出了火车站,又带着丁晓英找到开往学校的公交车,坐上了车。

    到了学校,丁昀飞先带丁晓英在学校附近找地方吃了早点,然后就带丁晓英进学校排队报到。

    丁晓英考上的这所大学非常大,很多新生前来报到。丁昀飞以前也上过大学,对于大学的报到流程也大概了解。他很熟练地帮丁晓英办理完了入学手续,又帮丁晓英去领了被褥,然后抱着被褥带着丁晓英去宿舍。

    因为刚开学,女生宿舍亲属也可以进出。

    丁昀飞一手抱着被褥一手提着行李箱,带着丁晓英爬上了五楼宿舍。

    宿舍里已经有几个同学到了,正在宿舍里整理床铺。

    丁昀飞和丁晓英提着行李走进去的时候,几个同学都齐刷刷地扭头看着他们,然后眼底都现出了惊艳之色,眼睛直直地盯着丁昀飞。

    丁昀飞没有注意到那几个女生的表情,把东西放下之后,就走到走廊等着丁晓英。丁晓英把床铺稍微整理了一下,跟几个舍友打了一声招呼,正欲出门,被几个舍友叫住了,舍友们悄悄问丁晓英:“哎,那是你男朋友吗?”

    “……啊?”丁晓英愣住了,望了一眼走廊上的自家哥哥,神色自豪地回答,“不是,那是我哥哥。”

    “哇!你哥哥好帅啊!”小姑娘们一脸激动地说,抓着丁晓英的手问,“你哥结婚了吗?你有嫂子了没?”

    丁晓英自小在农村长大,性格挺腼腆的,第一次见说话这么大胆直白的同学,她都被吓住了,愣了半晌才回答:“没结婚。”

    “哇,太好了!”女生们又激动起来,拉着丁晓英说,“你们兄妹俩长得可真好看,回头多给我们看看你哥的照片啊。”

    “……哦,好。”丁晓英一阵汗颜,跟几个同学说“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然后就跑出了宿舍。

    丁昀飞见丁晓英急急地跑出来,以为出什么事了,便关心地问她:“怎么了?”

    “没事。”丁晓英看了看她哥哥,想到刚才她同学如狼似虎似地盯着她哥哥看,丁晓英抿嘴笑了一下,说:“我同学说哥哥长的很帅。”

    丁昀飞挺无语的,说道:“走吧,我带你去吃午饭。”

    “好。”丁晓英点头。

    俩人一起下了楼梯,走出宿舍楼。

    出了宿舍楼,丁昀飞带着丁晓英去学校食堂吃了饭,吃完饭,丁昀飞把丁晓英送回宿舍,对丁晓英说道:“你先上去午休一会儿,我也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五点钟我过来接你去吃晚饭,然后我就该去坐车回家了。”

    “好。”丁晓英应道,上楼休息去了。

    丁昀飞则在学校里转了转,看到学校里有一家校园宾馆,他犹豫了一下进去开了一间钟点房,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躺在床上午睡起来,坐了一晚上的火车,他实在有些乏困了。

    眯睡了半个小时之后,他就醒了,然后收拾东西退房离开宾馆,在学校周边转了转。大城市就是繁华,车水马龙,高楼林立,街边有很多饭馆,还有几家通讯店。

    丁昀飞走进一家通讯店看起来,现在手机已经开始上市了,因为刚刚上市,价格都比较贵,很多款式都是翻盖的。丁昀飞拿起一款手机瞅了瞅,纠结了许久,又放下了。

    算了,还是省点钱吧,等以后手头宽裕了再买。

    丁昀飞心说,离开了通讯店,又在街上逛了一圈,随后返回学校找丁晓英。

    他在楼下让路过的同学帮忙上去喊丁晓英,丁晓英很快就下来了,也换了一身干净漂亮的衣裳,这几年小姑娘长大了,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不过在丁昀飞眼中还是个孩子。

    丁昀飞领着丁晓英朝学生食堂走去,兄妹俩虽然出身农村,但长相却是很出众,穿衣品味也不土,走在路上引来不少周围人的目光。

    吃完饭,丁昀飞也该去火车站坐火车了,丁晓英把他送到了学校门口的公交站。

    等公交车的时候,丁昀飞嘱咐道:“一个人在这里要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晚上尽量不要出校门,晚上外面不安全。你们学校附近有一家大超市,平时可以去那里买东西,学校东边有一家银行,平时取钱可以去那里取。钱不够花了,给我们打电话,别太省吃俭用,家里的事不用担心,在这里好好读书……”

    丁昀飞仔细地叮咛着,丁晓英认真地听着,听着听着,鼻子酸了,眼泪涌了出来,然后扑到丁昀飞的怀里低低地抽泣起来。

    她第一次出远门,来到千里之外的地方上学,人生地不熟,心里是有些害怕的,现在看到她哥哥将要坐车走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本来就有些伤心,现在又听到她哥哥这么仔细叮嘱,更伤心难过了,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丁昀飞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声说:“别哭了,都长大了。”

    丁晓英这才止住眼泪,松开她哥哥。丁昀飞从包里找出纸巾,递给她:“擦擦眼泪。”

    “嗯。”丁晓英拿着纸巾擦了擦眼泪。

    这时公交车也来了,丁昀飞跟丁晓英说了一句“回去吧,哥哥走了”就坐上了公交车,在车上冲站在站牌前的丁晓英挥了挥手。

    丁晓英也冲他挥了挥手,泪眼婆娑地望着公交车驶远了,直到看不到车影了才抹着眼泪回学校。

    又是坐了一夜的火车,第二天白天丁昀飞终于回到了家。

    一回到家,他都没有休息片刻,就赶紧跑去葡萄园查看起他的葡萄来。

    这两天在外面他挺担心他的葡萄园的,葡萄快成熟了,他担心又出什么状况,还好他不在家的这几天,陈素芬帮他把葡萄园管理得挺好。葡萄一串一串地挂在藤上,非常诱人,过两天就可以采摘了。

    第二天,丁昀飞用家里的座机电话联系了收购商,两日后,收购商就带人开车来收购了。

    丁昀飞又雇村民来帮忙采摘了,村民看到他的葡萄这么丰收,都特别羡慕,纷纷说明年也想种葡萄,然后都问丁昀飞怎么种植,投资需要多少钱。丁昀飞热心地跟他们说了。第二年春天很多村民也都跟风种起了葡萄,种植葡萄需要很多技术,刚开始村民都不太懂,然后都请丁昀飞去帮忙指导,在丁昀飞的指导下,村民种的葡萄越来越好,村里种的葡萄也越来越多,慢慢地村里成为了远近闻名的葡萄之村,丁昀飞的名声也越来越大,村民也越来越敬佩他,出去也不再谈论他和卫峣的那些陈年往事了,改为谈论他是如何如何有本事,如何如何带领村民脱贫致富等等,当然这是后话了。

    采摘完葡萄,丁昀飞给村民付了工钱,又给每人送了一兜葡萄,村民喜滋滋地拿着工钱提着葡萄走了。

    丁昀飞种的葡萄今年比较丰收,亩产比去年增收了一千多斤,卖了两万多块钱。

    丁昀飞把钱都存了起来,留着给两个孩子交学费,还要攒起来盖房子。丁昀飞打算了,明年有钱了就盖新房子,家里的房子实在太破旧了,房间又少,平时来个客人都没有多余的房间给客人住下。这两年,每到方宇铎父亲祭日的时候,方宇铎都会来看他父亲和原主的小叔丁树,方宇铎每次来的时候都会来他们家吃几顿饭,但因为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方宇铎每次都是开车去县城找宾馆住。

    丁昀飞打算明年有钱了就盖新房子,趁着现在物价还不是很高的时候赶紧建个房子还能省点钱。

    有了这个打算,丁昀飞就更加卖力地干活。采摘完葡萄,又开始忙着秋播起来。

    这天晚上,吃完饭洗完澡,他又走到门口,靠着门边呆呆地站着。

    正站着的时候,家里的座机电话突然响了,丁昀飞想着应该是丁晓英或者林一坡在外面上学,打来的电话,随即就走过去接起了电话:“喂。”

    “阿飞。”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他盼了很久很久……

    丁昀飞浑身震了一下,握着电话的手颤抖起来,眼角潮湿了,他哆嗦着嘴唇喃喃地叫道:“卫峣。”

    “嗯。”卫峣在电话那头轻声应了一声,问他,“最近好吗?”

    “不好。”丁昀飞委屈地说,眼睛红红的。

    “……”卫峣没有说话,丁昀飞听到卫峣轻轻抽了一下鼻子,应该也是流眼泪了,安静了许久,卫峣才又问他,“葡萄成熟了吗?”

    “成熟了。”

    “甜不甜?”

    “不甜。”丁昀飞又委屈地说道。

    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吃什么都是苦的。

    “………”卫峣又没有说话了,良久后,他声音沙哑地说道,“阿飞,再等我两年,到时候回去,给你酿一辈子都喝不完的葡萄酒,好不好?”

    丁昀飞的眼泪流了下来,说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正文完结

    第59章

    没人知道, 卫峣这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年,他和丁昀飞在树下拥吻不小心被村民撞见,然后一夜之间, 整个村的村民都知道了他们的事, 他的家人也知道了。

    他父亲非常震怒,让他跪在列祖列宗前承认错误, 直到知道错了才能起来,他当时很倔强,他没有错, 为什么要让他承认错误,所以他跪了一晚上, 就是不起来。后来他家人看到他跪了一晚上担心他把腿跪残废了, 就把他强行从地上拽了起来, 可是仍然不同意他和丁昀飞在一起。

    其实他早料到他家人肯定会不同意, 可是他不在乎, 他甚至不在乎, 村里人怎么看待他,他在乎的是丁昀飞的看法, 只要他愿意跟他一起走,离开村子, 山高皇帝远, 谁也管不了他们。

    可是,他没有想到丁昀飞不愿意跟他一起走, 他恳求着他,他只说他走不了。那时他是真的很生气,也很绝望,然后转身走了, 跟他表哥出去打工去了。

    他表哥是他父亲连夜叫回来的,就为了架他出去打工,让他离开村子,离开丁昀飞。

    他走了,带着满腔的失望和怒火走了。

    他和他表哥来到了Z市,在他表哥的推荐下进了他表哥所在的电子厂,他表哥比他大几岁,已经出来打拼很多年了,是厂里的生产领班,负责班组人员的管理和安排生产工作。

    当时全国各地的务工人员都涌入Z市打工,出现打工热潮,找工作竞争非常激烈,他虽然是大学生,也有他表哥推荐,却也只能被安排到车间工作。

    他当时因为刚和丁昀飞分开,非常心灰意冷,无心去找别的工作,就听从他表哥的安排,进车间和工人一起做流水线工作,每天工作12个小时,还经常加班,那时他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累。

    他当时是在他表哥负责的班组里工作,他表哥受他父亲所托,为了防止他偷偷跑回村或者偷偷和丁昀飞联系,经常监视他,还让公司安排他们同住一间宿舍,与他们同住一间宿舍的还有另外两个工友,也是同乡的,他表哥还让那两个工友也一起监视他,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他。

    起初的几个月,他意志消沉,心里也还在生丁昀飞的气,也没有跟丁昀飞联系。后来有一次他实在很想丁昀飞,然后就趁着他表哥不注意,偷偷跑到路边的电话亭给丁昀飞打电话,可是怎么打也打不通,他连续打了一个月都打不进去,提示欠费停机。他当时想着,丁昀飞是故意不让他联系到他,所以才没交电话费,把他支出来打工,就彻底跟他断了。

    想到这些,他就气得不行,恨不得马上飞回去,把那个人活活掐死然后他再自/杀,这样两个人都死了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他又自暴自弃了很长时间,可他还是放不下丁昀飞,然后就偷偷给丁昀飞写信,问他是不是真的不理他了,不要他了。信寄了出去,没见回信,他不死心又寄了第二封,等了很久依然没等到丁昀飞的回信,却等来他父亲的电话。

    他父亲在电话里警告他:“你给丁昀飞写的信都被我们扣留了,如果你还不嫌你们的事情闹大,你们就继续联系,但是你要还想让丁昀飞能风平浪静地村里待着,你最好给我们老老实实地在外面打工!”

    当时他听到这些,气得浑身发抖,感到特别愤怒和无能为力。后来冷静下来后,他突然惊醒了,他这段时间只顾着生气,都没有考虑到丁昀飞的处境,丁昀飞怎么可能会不想跟他出来,他只是身不由己出不来,他留在村里每天要照顾他的家人,还要去面对村里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丁昀飞让他出来打工其实是不想让他去面对这些舆论压力,自己却留下来一个人扛下这所有的风暴,阿飞其实是最难的,他却还在这里自暴自弃,他怎么对得起阿飞的一片苦心呢。

    想通了,他就振作了起来,克制自己不再联系丁昀飞,不再让丁昀飞因为他的联系又把丁昀飞推到风口浪尖上。他要努力地工作挣钱,只有他变强大了,有能力了,他才能有能力去跟家人抗衡,和那人永远在一起。

    自此,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每天加班加点的工作,后来因为工作出色,领导给他调离了车间,把他安排到了工程部,负责计算机维护与开发,正好跟他的专业对口。

    他在这个岗位上勤勤恳恳地工作,因为他专业扎实,业务能力好,又踏实肯干,越来越得到领导的器重,也得到很多女同事的青睐。

    其中有一个女同事,是领导的女儿,特别欣赏他,然后就倒追他,经常送他东西约他一起吃饭,卫峣不为所动每次都拒绝了,还跟女孩说心里已经有人了,女孩仍然锲而不舍地追他,后来因为这女孩纠缠得太厉害,卫峣没有办法,只好辞掉了令人羡慕的工作,离开了他待了两年多的电子厂。

    辞职后,他又去找其他工作,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看到一家挺出名的葡萄酒厂在Z市设立的办事处需要招几名市场推广员,他当时突然想起丁昀飞喜欢喝葡萄酒,他家里也是酿酒的,然后他就去应聘了,后来应聘上了,成为了一名市场推广员,天天联系业务跑市场。

    因为他对酒业比较熟悉,也有一种特殊的情感,虽然跑业务很累,但他很喜欢,而且跑业务跑得好的话还有提成,挣的钱比较多,他就更加卖力地工作,每天挨家挨户地去推销,慢慢地业务跑得越来越熟练,业绩也越来越好,后来办事处的领导见他业务能力强人品又好,就把他推荐到总部。然后他就离开了Z市,去了总部工作。

    在那里他接受了系统的培训学习,学到了很多酒厂运营的经验,后来开始跑市场,经常全国各地地跑,从最初的一名业务员慢慢跑成了区域经理。白天他拼命地工作,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特别想念丁昀飞,特别特别地想,这种思念太苦了。

    他也想回去,回去看看那人,可是他不能,他要化思念为力量,努力地提升自己,努力挣钱,等到下一次他们见面的时候,他有足够的能力和底气去对抗外界的种种阻碍,与那人长相厮守。

    后来因为他几年没有回家过年,他爸就给他打电话,叫他过年回家,他赌气说:“爸,您还记得吧,您说的除非我跟他断了,否则这个家我永远也别回。我现在跟您说,我心里还有他,即使他跟我断了,我这辈子都没法跟他断,回去了我还是会忍不住去找他,除非您同意,否则我永远也不会回去。”

    他爸听了,气得挂断了电话。他就是要赌,拿时间来赌,赌他家人总有一天会松口同意他和丁昀飞在一起。

    和他爸通完电话,他又更想念丁昀飞了,他终于忍不住给丁昀飞打了电话,听到了那人久违的声音……

    *****

    自从接到卫峣的电话,丁昀飞的心情好了起来,觉得思念也不那么苦了,等待也不那么漫长了,每天干活更有劲了。

    一晃,秋天种下去的农作物又到了收割的季节,先是收割完了芝麻,又砍收完了甘蔗,转眼又到了年关。

    今年很多外出打工的人都回来过年了,但是卫峣没有回来,赵小林也没有回来,何武和李兵回来了。

    这年过年村里好像有了些人气,挺热闹。何武还邀请丁昀飞去他家吃饭,丁昀飞去了。

    几年没见,何武变得沉稳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看起来一副嚣张蛮横的样子了,性格收敛了很多,可能是年纪大了,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冲动了。

    俩人一起喝着酒,丁昀飞看得出来何武应该是听说他和卫峣的事了,但是何武没说什么,也没有跟他提起卫峣,也没问他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只是一边喝酒一边跟他说着这几年在外打工的事,丁昀飞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地和何武碰一下杯。

    酒过三巡,何武说,过完年他也不出去了,留下来陪丁昀飞,免得村里只剩丁昀飞一个年轻人怪孤单的。过了年他也想种植葡萄,到时候还想请丁昀飞去帮忙指导怎么种植。

    丁昀飞听了,挺高兴,又跟何武碰了杯。

    过完年,很多人又出去打工了,何武还真留了下来。不久就到了春天,一波忙碌的春种过后,何武用这几年在外面打工的钱买来了一批葡萄苗,请丁昀飞去指导种植了。

    丁昀飞去了,亲自教何武怎么种植,一亩地种多少株葡萄比较合适,行距多少,株距多少,什么时间施肥,什么时间搭葡萄架,需要预防什么病虫害等等,都一一跟何武讲了。何武认真地听着,听完,向丁昀飞竖起大拇指,佩服道:“还是你比较厉害,没想到种植葡萄有这么多门道。”

    丁昀飞说:“这是当然,种植任何东西都得讲究方法,才能有很好的收成。”

    何武轻轻点了一下头,挺赞同。

    帮何武种完葡萄,又有其他村民请丁昀飞去指导种植葡萄,丁昀飞也去了。指导完村民种植葡萄,丁昀飞也开始忙着管理自家的葡萄园,一边管理葡萄园一边想着要不要盖房子。

    他仔细算过了,盖一个房子大概需要两三万块钱。他手里正好有三万多块钱,都是去年卖葡萄和芝麻甘蔗攒下来的钱,他都存进银行了,放在银行也是放着,还不如拿来建房子。

    这么想着,丁昀飞就跟陈素芬商量建房子的事,陈素芬听了,也说:“那建就建吧。”

    然后,丁昀飞就开始准备建房子的事宜,先是去砖厂预定了砖块,又去水泥厂买了水泥,然后又联系了施工队,他们这边没有专业的施工队,都是请村里几个会施工的村民来帮忙建房子,到时候再给他们工钱。

    砖块和水泥到位之后,就开始选址动工了。新房子就建在前院的位置,因为前院比较空旷,后院地方比较小,还有菜园,没法把新房子建在那里,老房子又不能拆,拆了就没地方住了,只能把新房子建在前院。

    每天,施工队在家里帮忙建房子,陈素芬负责给施工师傅烧火做饭,丁昀飞则去地里干活。林一坡这学期也上初中了,初中学校离家比较远,平时都在学校住宿只有周末回家,丁晓英上大学,也是不在家,家里的活儿只能由丁昀飞和陈素芬两个人干。

    丁昀飞每天在地里忙着,或是去给葡萄浇水施肥,或是去给芝麻花生锄草打农药,每天忙得焦头烂额。

    等芝麻熟了,葡萄也结果了,全部采收完之后,房子也建起来了,建了两层小楼房。

    丁昀飞又花钱请施工队帮忙粉刷了墙壁,简单装修了房子,很快房子就装修好了。然后丁昀飞又去县城买了一些新家具摆进新房子里,就等着挑选吉日入新居。

    陈素芬找人去算了一个吉日,挑选好了入新居的日子,日子就定在腊月二十六,正好在年前入新居。

    很快就到了入新居这一天。

    陈素芬摆了几桌酒席,邀请一些亲戚朋友来吃桌参观新房子。大家看到他们家建的新楼房都特别羡慕,这是他们村建的第一座两层楼的楼房,能不羡慕嘛。

    大家吃完桌,帮忙收拾完碗筷就回去了,热热闹闹的一天也结束了。丁昀飞和家人一起拾掇完院子客厅就上楼洗澡去了,洗完澡出来,只见丁晓英和林一坡还没有睡觉,还在激动兴奋地参观着新房子,这个房间跑跑,那个房间看看,还互相去对方的卧室看了看。这回房间建的比较多,每人都有一间房间,林一坡自己也睡一个房间,再也不用和他哥哥挤睡一间房间了。

    看到他们这么激动兴奋,丁昀飞无奈地笑了笑,走到二楼的阳台前,望着外面朦胧的月色,在心里说道:“卫峣,我们家建新房子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几日后,就到了春节。这次过年又有一批外出打工的人回来过年了,赵小林也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媳妇。

    不过卫峣依然没有回来,这是卫峣离开村子到现在,已经有五个年头没有回来过年了。

    自上次卫峣给他打过一次电话到现在,一年多过去了,期间他们没有联系过一次,他们都在克制着自己,隐忍地保护着对方。

    大年初三的时候,丁昀飞就出工去了,傍晚回到村子时,远远地看到卫峣的父亲卫向军正迎面走来,丁昀飞犹豫了一下,本来想换另一条路避开,又没有躲开,硬着头皮往前走着,走到卫向军的跟前时,紧张地跟卫向军打了一声招呼:“卫伯伯。”

    卫向军瞥了他一眼,神色淡淡地“嗯”了一声,便从他旁边走过去了。

    丁昀飞松了一口气,也往前走去了。

    然后过完年,春播又开始了,村民们又忙碌了起来,田埂上到处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丁昀飞也和陈素芬一起去地里播种,丁晓英和林一坡已经开学了,都不在家,家里的地只能由丁昀飞和陈素芬俩人一起种。丁昀飞时常在想,还好他没有出去打工,要不家里这么多田地光靠陈素芬一个人可怎么种。

    这几年,陈素芬苍老了很多,还不到六十岁,头发却已经全白了,看着非常心酸。

    丁昀飞想着,等过两年,日子好过一点了,就不种那么多地了,让陈素芬多在家享几年清福。

    春种结束后,地里的活儿就不怎么多了,丁昀飞也有更多的精力放在他的葡萄园上,每天都去葡萄园里转转,检查葡萄的生长情况。现在葡萄已经长成几年的老桩了,比较好管理,不像刚开始种下去时那么难管理,现在管理起来轻松多了,活儿也不是很多。

    不过丁昀飞每天都会去葡萄园里转转,浇个水,锄个草,再给葡萄抹抹芽,闲当打发时间。

    这天,他从葡萄园里回来,看到他们家院门口停着一辆挺新的轿车,他纳闷地走进院子,只见方宇铎手里提着一提礼品,正站在他们家院子里望着他们家新楼房看,看到他回来了,方宇铎笑了笑说:“你们家盖新楼房了?我还以为走错门了呢。”

    “去年年底刚建好的。”丁昀飞微微笑了一下说,停放好车子后,邀请方宇铎进屋休息。

    方宇铎提着东西跟他进了屋,放下东西后就参观起丁昀飞的楼房来,参观完,说道:“真不错。”

    丁昀飞笑笑,说:“今晚可以在我们家住下,不用再跑县城找宾馆住了。”

    “行。”方宇铎也不客气,点头说。

    晚上吃完饭,丁昀飞把空余的一间房间收拾了一下,方宇铎就住下了。

    第二天,丁昀飞又像往年一样陪着方宇铎去看方盛平和丁树了。这几年,每次去的心境都不一样,也越来越体会到当年原主的小叔望眼欲穿地等着一个人是什么心情了。等待很苦,却也是甘之若饴。

    祭扫完,方宇铎这回没有急着回城,又在丁昀飞家多住了几天,方宇铎还开玩笑说:“你们这空气真好,都不舍得走了。”

    “那就多住几天再回去。”丁昀飞热情好客地说。

    “行,那就多住几天,住在这还挺舒服。”方宇铎还真不客气,又多住了两天才返城。

    离开之前,方宇铎看着丁昀飞,问道:“昀飞,想不想跟我回城,去我们那边发展?”

    丁昀飞谢绝道:“谢谢,不去了,我在这里挺好的。”

    方宇铎有些遗憾,说道:“行,什么时候想去了跟我说,也欢迎你随时去找我。”

    “好。”丁昀飞颔首。

    俩人又说了几句话之后,方宇铎就坐上车子开车走了。

    方宇铎一走,丁昀飞的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渐渐变得炎热起来,学生们的暑假也到来了。丁晓英和林一坡都放假回来了,两个孩子一回来,家里就热闹了很多。

    暑假一到,意味着也该开始拔花生收玉米了,有两个孩子在家帮忙干农活,花生玉米很快就收完了。

    这天,丁昀飞在家里晒花生玉米,中午喝完粥,他没什么事做,又不想睡午觉,就离开了家,漫无目的地在村子里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村口。

    村口非常安静,只有婵虫在榕树上鸣叫着。

    丁昀飞站在树荫底下,静静地望着榕树,不知望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阿飞。”

    丁昀飞的身子狠狠地震了一下,缓缓转身回头,只见卫峣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正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目光深情地望着他。

    丁昀飞的眼泪夺眶而出,望着卫峣,说道:“回来了,还走吗?”

    卫峣道:“不走了,从今往后,你在哪,我在哪。”

    卫峣说完走上前,抬手擦拭了一下丁昀飞的眼角,偏头吻了下去。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番外

    第60章

    晚上, 吃完饭洗完澡,丁昀飞就站到新楼房的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家的大院门口看。

    站了有十几分钟, 只听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听到声音, 丁昀飞的眸光亮了起来,眼睛也弯了起来, 站直了身子定定地望着门口。

    片刻后,他们家的院门开了,卫峣扶着门把走了进来。

    丁昀飞脸上不由自主地浮起了笑容, 眉眼弯弯地望着卫峣:“来啦。”

    “嗯。”卫峣站在皎洁的月色里,目光温和地看着他, “出去走走吧?”

    “好。”丁昀飞欣然应道, 冲屋里喊了一声, “妈, 我出去一趟。”便和卫峣一起出了门。

    俩人走在熟悉的路上, 吹着晚风, 慢悠悠地往前走着。

    刚走了一小段路,卫峣就把手伸了过来, 牵住了丁昀飞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丁昀飞心头一暖, 曲了一下手指, 也紧紧地握着卫峣的手,并肩往前走着。

    卫峣回来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这半个多月来,卫峣几乎天天晚上过来找他,俩人再一起出门,再像以前那样, 并肩走在熟悉的路上。

    这几年,他经常一个人孤单地走在这条熟悉的小路上,从今往后,他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了。

    俩人正安静地走着,忽然看到有两个大婶正打着手电筒朝这边走来,丁昀飞犹豫了一下,正想把手从卫峣的手心里抽出来,却见卫峣没有松手,还在紧紧地牵着他的手,卫峣神色自若地跟两位大婶打招呼:“刘婶,李婶。”

    “哟,是卫峣和昀飞呀,”其中一位大婶说,看了看他们二人,看到他们的手正牵在一起,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惊讶,笑了笑说,“这么晚还出来转呀?”

    “嗯,外面凉快,出来转转。”卫峣一脸镇静地回答。

    “行,那你们转吧,早点回家。”大婶笑眯眯地说,和另外一位大婶打着手电筒从他们身旁往前走去了,一边走一边低低地笑着说道,“这俩人还挺恩爱。”

    丁昀飞一阵尴尬,脸有些红了,扭头看了一眼卫峣,卫峣也在扭头看他,俩人相视笑了笑,继续往前走着。

    现在村民对他们的事已经没有那么大惊小怪了,也不再觉得他们的行为怪异了,虽然他们的感情看起来还是有些惊世骇俗,但经过这么多年,村民的观念也在慢慢改变,尤其是这两年丁昀飞经常指导村民种植,让村民的收入翻了几倍,日子越过越好,大家对他都很敬佩,哪还忍心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啊。

    卫峣更不用说了,这几年一直在外面打工,虽然没有回来过一次,但听说在外面也是混得很好,经常给他家人寄钱,人家现在也正在建着楼房,也是很有本事的人,谁还闲着没事老说人家闲话呀。他们的那点事,已经随着时间慢慢被村民淡忘了,也慢慢被村民接受了。

    俩人心情平静地走在路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村口。

    卫峣走到榕树下,伸手摸了摸榕树苍老的树皮,说道:“这几年在外面,经常会想起这里。”

    “嗯。”丁昀飞站在一旁也抬手摸着树皮,望着榕树。

    在这里,曾经留下他们很多的回忆,有美好的,也有不好的,都深深印在脑子里。

    想到那些不好的回忆,丁昀飞抿了一下唇,问卫峣:“你家人那边没有再说你吧?”

    “没有,他们已经同意咱们在一起了,不会再管咱们的事了。”卫峣说道。

    这一次还是他父亲给他打电话叫他回来的,他父亲在电话里说,“你回来吧,回来继承家业,你哥不想跟着我酿酒,我年纪大了,卫家的酿酒技术又不能没有人传承,你自小跟我一起酿酒,有义务把这项技术传承下去。”

    当时他就跟他父亲说:“回去可以,但是您得答应让我和阿飞在一起,否则我不回去。”

    他父亲无奈地说:“行,只要你回来,什么事都答应你,以后你们的事我们不会再管。”

    所以他才辞掉了工作,迫不及待地回来了。因为这件事,他们公司领导还一再挽留他,不想让他辞职,为了挽留他甚至说要送给他一辆汽车,只要他留下来。

    他婉言谢绝了,他真的不能再等了,把工作交接完之后他就赶回来了。

    听到卫峣说他家人已经同意了,丁昀飞舒了一口气,又问:“那你真的不走了吗?”

    “不走了,”卫峣说,“我得留下来帮我爸打理酒业,我爸年纪大了,他担心他的酿酒技术没有人传下去,我这几年挣了点钱,回头帮他购进一些新的酿酒设备,改良一些酿酒工艺,帮他把这门技术传承下去,顺便留下来陪着你。”

    丁昀飞一阵感动,望着卫峣说:“谢谢。”

    “谢什么。”卫峣说,抬手摸了一下丁昀飞清隽的脸颊,心疼地问,“这几年我家人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为难我,”丁昀飞轻轻地笑了一下说,“每次在路上看到你家人我都远远躲开了。”

    “对不起。”卫峣很心疼,轻轻地抚摸着丁昀飞的脸颊,“让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丁昀飞说,苦涩地笑了笑,“就是你家小虎现在不喜欢我了,对我意见挺大。”

    卫峣蹙了一下眉,说道:“回头我说说他,让他来跟你这个小叔父道歉。”

    “……啊?”丁昀飞一时没反应过来,“小叔父?”

    卫峣抿着唇笑了一下:“对啊,不叫小叔父叫什么,难道让他叫你婶婶么?”

    丁昀飞这才迷过来,随即笑了起来,卫峣也低低地笑了,笑着笑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便对丁昀飞说道:“对了,送你一样东西。”

    说着,手放进裤兜里掏了掏,掏出来一部崭新的手机递给丁昀飞:“给你买的。”

    “给我买的?”丁昀飞愣住了,接过手机看了看,这是一款非常简单大气的手机,银灰色的,还是直板的,本来他还想着等今年卖完葡萄了,有钱了他就去买一部手机,没想到卫峣已经给他买来了,丁昀飞惊喜万分,说道:“谢谢。”

    “不客气。”卫峣看着他,微笑着问,“喜欢吗?”

    “喜欢。”丁昀飞说,喜眉笑眼地研究着新手机,虽然现在手机还不能上网,只有接打电话收发短信功能,但有一部手机还是挺方便的。

    丁昀飞拇指轻快地手机按键上按着,看着手机屏幕,发现竟然安装有手机卡了,他抬眼问着卫峣:“里面装有手机卡了?”

    “嗯,给你买了手机卡,装进去了。”卫峣说,“我的手机号也存到你的手机里了。”

    丁昀飞简直惊喜死了,也很感动,说道:“谢谢。”

    卫峣脸上挂着笑意,冲他挑了一下眉:“打算怎么谢我?”

    丁昀飞脸微微一红,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有人,便把脸伸了过去,在卫峣的唇上亲了一下,轻声说:“谢谢。”

    卫峣的呼吸猛地一顿,一把揽住丁昀飞的腰,把他轻轻抵在榕树上,低头吻了下去,刚开始是温柔缱绻地吻着,后来又改为深深用力地吻着,吻完,额头抵着丁昀飞的额头,喘着粗/气问:“你弟弟妹妹都去学校了吧?”

    “去了。”丁昀飞背靠着榕树喘着气回答。

    “那今晚我住你那吧?”卫峣哑着声问。

    丁昀飞一阵面红耳赤,说道:“好。”

    他的“好”字刚说完,卫峣就拉着他的手,大步往村子里走去:“那现在就回去。”

    丁昀飞哭笑不得,脸红红的,跟着卫峣往他的家走去。

    很快就走到了家,丁昀飞拿着钥匙打开了屋门,客厅里黑乎乎的,陈素芬的房间也是黑黑的,陈素芬应该已经睡下了。丁昀飞拿出卫峣给他买的新手机,摁亮了屏幕,轻轻地关上门,借着手机屏幕的亮光,领着卫峣轻手轻脚地上了楼,给卫峣找来一套新的牙膏牙刷,俩人洗漱完就进了卧室。

    一进到卧室,卫峣就从兜里掏出一盒东西放到床头柜上,丁昀飞看到那盒东西,脸腾地就烧上来了,低声笑问卫峣:“什么时候买的?”

    “今天去县城买手机顺便买的。”卫峣说,脱着鞋子爬上床。

    丁昀飞坐在床上,笑着说他:“你这是有备而来啊。”

    “嗯。”卫峣大方承认,手一抬,衣服一脱,把丁昀飞压在床上就亲起来,一边亲一边说,“今晚得把这五年没做的都补回来。”

    丁昀飞一听,脸皮都快要烧透了,他想提醒卫峣咱们今晚动作得小声一点,别被楼下的陈素芬听到了,想要开口提醒嘴巴已经被卫峣的唇给堵住了,他只好闭上眼睛专心地回应着卫峣的每一个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个番外,还没写完,过两天更。

    可能有很多小可爱对这样的结局不满意,不知道哪里还没有讲清楚?是大家觉得受的事业还不够成功,爱情还不够完美吗?

    在这里发表一下个人看法,这背景是九十年代末21世纪初的农村,受已经通过自己的辛苦努力建立起了葡萄庄园,每年的收入也有几万块钱,也是万元户,供得起弟弟妹妹上学,建起了楼房,这还不成功吗?可能有的读者觉得几万块钱不算啥,放到现在啥也不是,可是当时那个年代,一套房子才几万块钱,现在一套房子几十万块钱还不一定能买到,当时的几万块钱相当于现在几十万块钱,可不是啥也不是。而且受还要供弟弟妹妹上学,一个农民能供得起一个大学生上学是很不容易的,已经很了不起了。这还不算事业成功吗?

    因为这是种田文,后面受会一直留在村里种田,可能有的读者会说就光靠种那点葡萄能干什么,受肯定会扩种葡萄的呀,而且随着物价的上涨,一年也不可能只有几万块钱的收入,是不是?虽然他们的收入看似少,但是他们有田有房,不用还房贷,不比城里人过得舒坦?

    再来说说爱情这一块,可能读者觉得双方的父母都没有完完全全地接受,只是在妥协。试问,现实生活中有几对同性的父母会完完全全开开心心地接受的?很多都是在妥协,妥协已经是很好的了,可能有的读者会说攻的父亲会不会后面又变卦让攻结婚生子?这后面的事谁能预料呢,但至少目前来说他们已经同意了,就是已经很好的结果了。同性之间的感情不像异性那样,异性夫妻结婚了还有离婚的呢,后面的事谁能预料,世上本就没有完美的结局,如果事事都要写的话,故事永远也写不完,是不是?

    下来还有一个番外,正在写,过两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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