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差点没被钟灵觅吓死。
勉强冷静下来后，白毓寻故作随意道：“我睡不着，就出去转转，师哥怎么过来了？”
钟灵觅没理他刻意岔开的话题，一针见血道：“你还有睡不着的时候？”
白毓寻：“……”
他老实交代道：“我出宗玩了，清城这两天有花灯节，我就在街上逛了一会儿。”
钟灵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也不知道信没信，只是嘱咐道：“以后晚上尽量不要出去，要是被宵禁结界关在外面可就丢人了。”
白毓寻松了口气，知道这算是混过去了，忙道：“这我肯定是知道的，师哥放心。”
“这么晚了师哥还过来，是找我有事？”
“嗯。”钟灵觅放下手中的茶杯，道，“这次去人间国都收徒的事，需要你和风雷一起带队。”
灵界三年收一次徒，除了在灵界各城的大招外，还会派遣弟子前往人间各个大城收徒，而人间国都则是由宗门长老级的人物亲自前往，为那些出身显贵甚至皇室的子弟测试。
原本是没这个规矩的，但不知是哪任皇帝觉得灵界把国都和普通大城混作一团是对皇家的轻视，于是拒绝接待那年过去的灵界中人——拒绝就拒绝，灵界的宗门不差这几个弟子，不用伺候这些少爷小姐大家还高兴，但帝王为真龙天子，气运加身，灵界修士也不敢轻易得罪，只能意思意思地派几个闲着的长老过去。
白毓寻也知道这件事，只是有些奇怪：“这事怎么摊到我身上了？”
钟灵觅道：“往年这些事都是由知熙带着一个长老过去的，但今年的时间恰好和宗门大比撞到了一起，明后两天结束了笔试后还要安排两个月后的正式比试，知熙和我都要忙着这件事实在抽不开身；望闻出去采药了还没回来；在渊是妖族，原身又是龙，去人间不方便；惜枝这些天也有事……算算只有你和风雷有空了。”
他叹息道：“我本来也不想让你去，人间皇宫里污糟事太多，你和风雷都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要是知道了肯定要追查，但皇家为了脸面肯定不会让你们细查，反而是让你们白白受气。”
白毓寻闻言笑道：“那我就保证不多看不多问，每天都待着屋子里不去瞎掺和，师哥放心就是了。”
钟灵觅摇了摇头：“就怕到时候他们求到你头上，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卷进去，最后不想掺和都不行。”
白毓寻道：“师哥要是实在不放心，这次可以只派两个长老过去，国都那些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总以为修炼就是吃吃丹药就行了，根本没几个吃得了修炼的苦，每次都收不到几个弟子——其他宗门不是每年都随便派长老过去吗？”
“这怕是不行。”钟灵觅道，“天机阁的阁主玄远子前几天夜观天象，发现紫微星光芒微弱，人间帝王似有灾祸降身，算来就是这些天的事，灵界必须派能当得起局面的人过去。”
“知道了，”白毓寻道，“事关人间帝王气运，果然还是让我与三师兄走一趟为妙。”
两人正说着，白毓寻的浮世镜突然跳了一下，发出荧荧的光来。
钟灵觅话音一顿，看向白毓寻的袖袋，长眉一挑：“这么晚了，还有谁给你发消息？”
白毓寻：“……”
他打了个哈哈道：“可能是哪一个在论坛上认识的道友吧，师哥也知道，我整天闲在山上，用浮世镜比较多。”
钟灵觅不置可否，道：“罢了，天也晚了，你还要收拾东西，还有些事就让你三师兄在路上给你讲吧——早些歇息。”
“我知道的，师哥也早些歇息。”白毓寻想起早上木望闻说的话，不放心道，“六师兄说你这些天太过疲惫，就不要再用打坐代替睡眠了，好好睡一会儿才是正道。”
钟灵觅点了点头，走到门口时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叮嘱道：“人间现在应该是冬日，国都寒冷，虽然修士有灵气护身不怕冷，但屋里那么凉肯定不舒服，你待不惯烤炭火的屋子就记得多备几张火符。”
“嗯。”
好不容易送走了钟灵觅，白毓寻急忙掏出浮世镜看了一眼。
果然是离昼的消息。
离从心：“你到御清山了吗？”
离从心：“到了吗？”
离从心：“你为什么不回我？”
离从心：“你是不是为了离开故意骗我的？早知道我就……”
白毓寻：“……”
有机会一定要让锻门给浮世镜加一个消息未读已读标示功能。
寻寻觅觅：“我到了，明天要和三师兄去人间国都收徒，估计不能去魔界了。”
写完这一行字，白毓寻觉得这个消息对离昼的打击可能有些大，就自以为有诚意地又补了一句。
寻寻觅觅：“我过一段时间就去看你。”
离昼追问：“过一段时间是什么时候。”
寻寻觅觅：“等我忙完手上的事。”
离昼：“……”
见离昼一直没有回复，白毓寻放下浮世镜去收拾东西，再回来看时发现离昼还是没有动静，就发了一句“晚安，早点睡”，自顾自地去睡了。
而在此时的魔界，离昼气得不停地戳浮世镜。
刚刚离开魔界就对他这么敷衍，果然当时说的话都是骗他的！
人间国都是吧。
离昼叫来阿率，吩咐道：“把事务交接一下，本座明天要去人间。”
“什么？”阿率大惊失色，“君上怎么突然要去人间？我们魔界和人间素来没什么交集，攻打下来也没什么用啊君上，而且虽然我们魔界不在乎什么真龙天子人间气运但是也不能这么——”
离昼：“……”
他面无表情地打断：“本座不打算攻打人间。”
阿率的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
离昼：“……”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只是想过去转转。”
阿率的神色从紧张变成了警惕。
离昼：“……”
他开始怀疑面前这个还是不是他记忆里那个忠心不二的下属。
次日一大早，白毓寻就和三师兄一起上了门派那条非常阔气的用来充场面的云舟。
钟灵觅在七峰各挑了十名弟子跟随，白毓寻和燕风雷上船时就看见甲板上整整齐齐地站了好几排弟子，燕风雷不由“咝——”了一声，嘀咕道：“这么多人，大师兄这是让我们去收徒还是打群架的？”
白毓寻：“……”
他倒是了解一点情况，解释道：“这是为了充场面，二师兄以前也带这么多人的。”
燕风雷从不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比起感叹这云舟多华丽多漂亮开出去多长脸，他更愿意研究这条云舟精湛的制作工艺。
两人挥手让弟子们回自己的房间，随后便一起到了云舟顶部的小楼阁谈话。
燕风雷提前得到了代替伊知熙过来测试收徒的通知，对人间的了解比赶鸭子上架的白毓寻更充分一点，此时正向白毓寻介绍皇室的情况：“人间如今的天子还没有立太子，他膝下有三个成年皇子，成年的公主倒是多一些，但也只有五个，基本都嫁人了。另外还有一个五岁的小皇子，听说他的生母是皇帝宠妃，从小就受皇帝宠爱，估计要参与这次的测试。”
白毓寻在桌上捞起一把瓜子磕，点评道：“还好吧，三个成年的不少了，我前些年到人间，那时在位的皇帝膝下都只剩一根独苗了。”
燕风雷一愣：“你没事跑人间去做什么？”
白毓寻：“……”
完了说漏嘴了。
好在燕风雷没有追问，只道：“老皇帝已经有六十几岁了，这个年纪在灵界不算什么，放在普通散修人家，可能还算是刚刚筑基迈入修行之途，但放在人间……他现在去世都算是喜丧了。而且他那三个皇子……我虽没有接触过，但听二师兄的意思，只有大皇子有些可取之处，其他两个……”
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了。
白毓寻也理解：“皇室里的没几个真傻，不是拼命表现就是刻意藏拙，就是不知道那两个皇子是什么情况了。”
燕风雷叹气：“这次最麻烦的就是有一个小皇子测试，他那三个哥哥肯定都盯着他，希望到时候不要把什么阴谋诡计算计到我们头上。”
白毓寻也跟着叹气：“估计难。”
御清山是灵界第一大门派，那小皇子要是真的有天赋肯定想拜入御清山门下，到时候那些阴谋家肯定都会盯上他们。
燕风雷发表意见：“所以希望他没有天赋。”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他们对皇室子弟的恐惧并非是空穴来风。
几百年前，灵界也有过一个皇子弟子。
他测试出天赋后就拜入了当时风头正劲的临风门，到灵界当天就浩浩荡荡地带了一百多个仆从和十几车珍宝黄金进了宗门，自以为天资不凡，每天打坐念书不专心，吃喝玩乐倒是在行，和他同期入门的小弟子年纪都不大，很快就被花花世界的繁华迷了眼，很快就被带歪了，教课的长老气了个半死，把那皇子叫过来受罚，谁知那皇子一梗脖颈子，大呼：“你敢打我？你知道我父皇是谁吗？”
“我父皇是人间皇帝，真龙天子！你们这些庶民还敢打我？信不信我让父皇诛你们九族？”
长老：“……”
长老一口气没喘上来，撅过去了。
没等第二天，临风门连夜就派人把这个祖宗送了回去，然后再也没去人间收过徒。
皇室之威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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