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坐在地上,又哭又闹,客人们纷纷暂停交流,看过来,中年妇女的训斥不起作用,试图抓小孩起身,未果,整个抱起,扛在肩上,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哭喊声渐远,室内从寂静恢复喧嚣。
只余下桌面和地下一片狼藉。
男人吃的很快,马上就离开了。
虞秋连忙坐回原来的位置。
老板杨叔习以为常的拿着抹布清扫“战场”,将中年妇女自带的塑料儿童碗筷收了起来,洗干净。
唉声感叹:“这年头,一个人带孩子也不容易。”
虞秋起身结账时,发现袖口处被溅上了面汤,大概是小孩摔碗时,没来得及躲闪。
以后还是打包吧,她擦着嘴,默默想。
赶在天色彻底暗下来前,回到了家。
进门第一件事,换了件衣服,把白t恤丢在洗衣盆里,加洗衣液和水浸泡。
她坐在沙发上,缓了缓神,起身,将所有家具的白布扯了下来,拿出清洁工具打扫卫生。
“叮”手机消息提醒。
【封:你的驾考时间还有3个月就过期了,什么时候来练车。】
是新的驾考教练发来的信息。
6个月前,这位教练加了虞秋好友,每隔一个月都会发这样一则信息,句式相同,唯有数字改变。
虞秋之前的回复是:
【再等等,我在外地。】
教练也不会再催促,像个播报时间的机器人,一个月发一条。
6个月
5个月
4个月
3个月
……
像是催命的倒计时。
虞秋深呼吸一口气,打字:
【我明天来练车。】
对方回复的很快:【明天下午两点,你住哪,近的话我去接你。】
科三考试的路段偏远,县城不大,如果方便,教练通常都会接送学员。
这位教练的微信头像,是一个站在海边的背影,似乎是他自己的照片。
照片里,男人带着鸭舌帽,穿着深色的宽松背心和短裤,站在沙滩上,迎着海浪。
特殊的光线下,看不清细节,但也能从剪影看出:
肩膀宽阔.身材伟岸。
虞秋盯着放大的照片,默默想:有点吓人
【我自己过去,你把位置发我吧】
对方很快发来了定位。
虞秋搜了搜,车程15分钟左右,骑小电驴大概20多分钟。
正准备关上手机时,林茹发信息过来。
【林茹:秋秋,明天周末休息,一起出来吃个饭?跟志远一起。】
王志远是林茹的老公,两人相识在大学,虞秋见过几面。
【虞秋:好,不过明天下午要练车,晚上怎么样。】
【林茹:那你练完发信息给我,我来接你,一起吃晚饭。】
【虞秋:嗯】
放下手机,继续打扫卫生。
窗外,明月高挂。
虞秋疲惫的从淋浴间出来,吹干头发,一头埋进铺了衣服的床垫里,昏昏欲睡。
原以为不会再回这里,家里的被子床单等物品,都已经被她处理了,只留下了大件家具。
房间里,除了仅剩下床垫的床,就只有一个空空荡荡的衣柜,零散的摆了些她带回来的衣物,没有一点人气。
虞秋没有开空调,只盖了件衣服,遮住腹部,避免着凉。
深夜,月光穿过窗台。
窥见女人蜷缩在床上,眉头紧皱,额间缀着汗珠,似是梦魇缠身。
“啾啾,啾啾……。”
“啾啾。”
一声一声的呼喊,男声像是隔着一层雾,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但,语气温柔。
床上女人蜷缩的更厉害,眼角渗出泪珠。
……
“啾啾!!”
一声歇斯底里的呼喊,划破云雾,直刺耳朵。
虞秋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剧烈的喘息,眼睛瞪大到极限。
窗外的阳光刺眼,她忍不住用手遮挡。
天亮了。
看了看手机,早上7:00。
虞秋翻身下床,洗漱,换好衣服,带上帽子出门。
在杨叔的店买了两个包子,边走边吃。
她前脚刚走。
后脚一个穿着背心短裤的男人,从远处的街道跑了过来,大步走进店里。
“杨叔,来碗馄饨,再打包一份。”
“小舟刚跑完步啊,小伙子真有精神,不愧是部队里出来的。”
封舟摸了摸头发,黑发湿润到发尾滴水,上半身衣服几乎湿透,紧贴着胸膛,将肌肉轮廓勾勒清晰,小麦色的皮肤像抹了油,闪着水润的光泽,脸上的潮红一直延伸到耳朵。
“习惯了。”
但凡虞秋晚一步过来,见此情景,可能都得考虑,寻觅新早餐店。
清晨,阳光温和。
比起闷热的室内,有些微风的室外明显更凉快。
杨叔在店门口摆了几张桌椅。
跟封舟宽阔的身体对比,桌椅都显得小了一号,但他不怎么在意,坐在小马扎上,大口吸粉,动作豪迈。
店内就餐的男性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些许歆羡,也有完全不在意撇过头的。
女性的视线遮遮掩掩,有直勾勾盯着瞧的,也有不好意思正眼看的。
坐封舟隔壁桌的女人,看上去30岁左右,穿着玫红色的花裙子,脸上带着殷勤的笑容,问道:
“小伙子,这身材练的真好,每天都跑步啊?”
“嗯。”声线冷淡。
“以前没怎么见过你啊,搬过来多久了?”
“年龄多大了,找对象没啊?”
“要不加个联系方式,你住几栋啊?”
女人夺命三连,盘根问底。
封舟充耳不闻,埋头大口吃完最后一个馄饨,汤也喝的干干净净,擦擦嘴,起身结账。
女人被忽视,啧嘴埋怨:“真没礼貌!”
--
另一边。
虞秋先去菜市场买了点菜,再到超市买了床上用品和生活用品。
清晨,温度还算适宜,但提着一大包东西,不免出了些汗。
回到家,首先把新的床上用品放到洗衣机里清洗。
又出了趟门,买了米油,还有些基础调料。
这回,衣服是彻底汗湿,不得不再去洗躺澡。
洗完出来,把空调打开,虞秋带上纸巾,抱着洗好的床上用品,走楼梯上顶楼天台。
老式楼房没有大阳台,大件的床上用品,只能在天台上晒干,住户们一起出钱修了晒衣杆。
时间尚早,位置充足,虞秋寻了个阳光充足的区域,先用纸巾擦了擦栏杆,然后将新买的空调被,和洗了的床单枕套等用品摊开。
天台风大,调皮的风吹散了虞秋的长发。
视线被遮挡,看不清路,她费力的用手抚开脸上的头发。
一张床单被风吹起,抚过她细嫩的脸庞,柠檬和皂角的清香,还有阳光的味道,在她鼻尖萦绕。
清爽干净,有些熟悉,但她一时想不起,在哪闻过。
等虞秋视线恢复,风暂缓,床单也老老实实的垂落。
她站在一堆床单中间,无法感知气味来源。
她也干不出,主动去闻别人床单这种事。
尽管,她很喜欢那个味道。
不知道是哪个牌子的洗衣液,改天去超市找找好了。
收拾地上的脸盆和纸巾,下楼。
一进门,凉气扑面而来,一下子抚平了心中燥热。
她从包里拿出□□,记单词。
临近中午,关上书本,慢慢吞吞挪到厨房,煮好米饭,不知所措的站了会。
又拿出手机,搜了搜食谱,一步一步跟着操作。
视频里,木质案板上的胡萝卜片厚薄均匀,整整齐齐。
虞秋看着自己面前,厚成块的胡萝卜,陷入沉默。
硬着头皮继续,一顿操作,好歹是完成了。
虽然最后的成品,跟她搜到的图片,卖相大相迳庭。
夹起一块胡萝卜,嚼了嚼。
还行,熟了,就是有点焦。
解决完基本的生理需求,虞秋看了会书,小睡一会,穿戴整齐,出门。
公交车站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等到车,虞秋只好在路边扫了辆小电驴,吭哧吭哧的骑行。
正午,烈日当空。
衣服很快被汗湿,好在她特地挑了速干面料的服饰。
虞秋脸被捂的通红,艰难的掏出手机,跟着导航走,但方向感不佳的她,还是走错了路。
尽管出门的早,预留了充足的时间,但抵不过迷路好几次。
等她抵达目的地时,离约定时间迟了近二十分钟。
匆匆忙忙的把小电驴停到指定地点,前往前方的公交站台。
远远的,她瞧见站台下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留着极短的黑发,穿着贴身的背心汗衫和迷彩长裤,一身发达的肌肉显露无疑,右手夹烟,吞云吐雾,转头朝虞秋看过来,五官深邃,眼神锐利,桀骜不驯。
虞秋吓得后退两步。
好凶…
她小步挪到站台遮挡下的阴凉范围内,离男人最远的对角处。
从兜里掏出手机,发送消息给教练。
【我到了。】
“叮”
封舟手机提示音响起。
他看看手机,再看看站台旁,除了他外,唯一的“人类”。
酷暑,勉强能看出是个女性的“人类”穿着速干面料的运动服,长衣长裤,手上还带着同款面料的手套,脖子到下半部脸处围着冰丝遮阳面罩,头上带着大大的遮阳帽,眼部也带着大号的墨镜。
没有一寸肌肤露在外面,看不清面容。
两人站的有些远,封舟将手中的烟摁断在垃圾桶上方的烟灰缸里,大步朝虞秋的方向走去。
余光注意到对方过来的虞秋愣了愣,下意识后退几步,整个人暴露在阳光下。
视线范围内,都是厂房,和大型的货车,空无一人。
即便她叫破喉咙,也无人能听见。
男人的步伐还在继续。
虞秋整个人像炸毛的猫,汗毛竖立,面罩下,嘴唇颤抖。
男人越来越近。
虞秋转身,撒腿就跑。
封舟挑了挑眉,嗓音沙哑,道:
“鱼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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