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安田小姐, 你怎么哭了,你还好吗?”毛利兰被抱着痛哭,呜呜咽咽的细碎哭声从她背后传来。她僵在原地, 想回头又动不了, 整个人陷入了不知所措的慌乱中。
因为角度问题, 她并没有低头看见环在她腰间的白皙手臂上的伤痕。她只能看见面前众人凝固的神情。
“你们这是……”毛利兰疑惑地问道。
浦谷先生也呆在了原地,发现众人表情不对, 他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前, 抓住了安田的手腕。
“安田, 你吓到这位小姐了,快出来吧,到我这里来。”浦谷可以说是低声下气地在求着安田, 但他却毫不顾忌安田的伤势,随意地捏在青紫淤痕上。因为想要把安田扯过来,还加大了力道。
安田痛呼一声。
毛利兰带着背后的“负重”想后退, 却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
“浦谷,快松手!”
反应过来的众人连忙上前劝阻道,工藤新一更是冲在最前, 边冲边大声严厉制止他。在工藤新一抓住浦谷前, 红发的高大身影已经将浦谷从两位女士身边硬生生扯开。
织田作之助站在女士们的前面,将她们与浦谷隔开。他眉头紧锁, 不说话,只沉下脸色盯着浦谷。
浦谷被他盯到心虚, 明明自己力气也很大, 却还是被别的男人像丢废品一样甩到一边, 这让他感觉自己的面子被眼前这个红发男人踩在了脚下。
他喘着粗气, 怒瞪织田作之助:“你多管什么闲事!刚刚没听到吗?这是我的女朋友!”
织田作之助淡淡道:“那又怎样?”
“你……!”浦谷像是终于意识到红发男人要将闲事管到底的决心, 又被对方的气势震慑。明明浦谷的个头比织田作之助大,只是被重重一甩,他就失去了跟对方对峙的勇气。
浦谷将目光移向躲在两人背后的安田,红着眼,颇为气急败坏地吼道:“安田!我才是你的男朋友,你还在那里做什么!”
话刚出口,像是才意识到众人异样的眼神。他又放软了腔调,假装温和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快回来吧。”
如果他说这话时不要僵硬着脸,不要咬牙切齿,或许会稍微有点可信度。
沉默一瞬,安田带着哭腔道:“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你不要过来,离我远点!”
浦谷怒极,下意识向前迈了几步,伸长手臂。他一抬眼,就对上了红发男人面无表情的面庞。
男人沉着脸,下巴微抬,很客气地说:“浦谷先生,请不要再靠近这里一步。”
织田作之助当了那么久的杀手,就算过了相当长的一段平静日子,他释放出的杀气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濒临爆发的怒火又被强行压下,浦谷脸色苍白,缩着肩膀退开,但看向安田的视线依旧很凶。
没想到案件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工藤新一松了口气,还好大家都还保有理智,没有当场动手打架。
这一看就是浦谷先生家暴安田小姐,安田小姐被山本先生高举的手吓到,长期被家暴的阴影让她下意识认为山本要暴力对待她,才会反应剧烈,身体本能地缩在一起保护自己。
浦谷的接近让安田彻底失去冷静,这才当众情绪爆发。
工藤新一陷入沉思,家暴男和被家暴的受害人,这一对情侣跟社长的死会有什么关系呢?
短脆急促的警笛声响起,店门被一把推开。有些微胖的警官带头走了进来,向中央的黑发侦探打招呼。
“工藤老弟,是你啊。”
“目暮警官!”工藤新一点点头,快步上前。
目暮警官扫视一圈,敏锐地发现了现场微妙的气氛,严肃地问:“现场发生什么事了?”
工藤新一连忙将自己发现的案件信息说了一遍,没有漏下刚刚的一场闹剧。
“家暴吗?”目暮警官沉着脸对浦谷说,“先生,案件结束后,不管你是否洗脱嫌疑,都请跟我们走一趟。”
“凭什么?!我没有打她!”浦谷急忙道。
工藤新一毫不客气:“那安田小姐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她对你有多害怕,在场的人都看得见。”
“那是……那是她昨晚不小心摔了一跤,撞到的!”浦谷狡辩道。
“你打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一个略微沙哑的女声响起。
安田似乎已经收拾好心情,她眼眶微红,接过毛利兰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眼妆已经花了一半,她干脆从包里拿出镜子卸掉花掉的眼线。
浦谷脸色骤变,眼神阴鹜。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目暮警官头疼地呵斥道:“这里是犯罪现场,请你们双方都冷静一点!”
目暮警官让人把浦谷带到现场另一边看管起来,转头对安田则客气许多:“安田小姐,你就坐在这边,不用害怕。”
“谢谢。”在警员们的搀扶下,安田安稳地坐在椅子上,她看着不远处正在交谈的警官和侦探,抓着包包的手指抽搐一下,手指用力到边缘泛白。
一位警官上前汇报:“目暮警官,死者死于□□中毒,检测人员在死者生前用的饭菜和餐具上同样发现了毒药残留。”
另一位负责口供的警官举着小本子,低头念了一大串信息,信息与织田作之助所说的相差无几。
目暮警官当然从新一那里得知已经问询完口供的事,也知晓了关键信息。但警方不可能只听信个人说辞,对在场人群进行问询,也是警方在调查过程中的必走流程。
唯一让目暮警官惊讶的是,那份普通市民问出的情报与警方的专业人员手中的一模一样。本来以为普通人就算再冷静,多少会有疏漏,从而遗漏重要信息。
——没想到啊,现在的市民真不得了!
目暮警官用赞许且欣赏的目光看了一眼新一口中负责问询的红发男人。
织田作之助:?为什么要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我?
工藤新一四处转悠,搜寻着破案线索。
饭菜里竟然有毒,店长得知消息后吓得魂飞魄散,后厨更是连连发誓跟自己没关系。警方探查后,确实没有在厨具和厨师的随身物品里搜出毒药。
厨师不认识死者,而且一直待在厨房,只负责按单号制作菜品,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菜会被端去哪一桌,下毒的可能性极低。
[系统,你知道凶手是谁么?]织田作之助见案件陷入僵局,忍不住问。
系统无奈:[没有监控,我也找不到凶手。]
工藤新一此时却有了新的发现。
四人用餐,按理来说只应有四人份的餐具,角落处却多了一个只剩下一半咖啡的杯子和几张揉成一团的湿纸巾。
“这个是什么?”工藤新一问。
今天负责帮这桌人上菜的服务员回答道:“是浦谷那家伙的东西。”?
好家伙,这提起浦谷十分不屑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工藤新一无法判别到底是浦谷的人渣行为暴露,让路人都不齿,还是另有隐情。
于是干脆问道:“你认识浦谷先生?”
“没有真正见过面,但我知道他是个混蛋。”服务员恶狠狠地说。
“那些湿纸巾……?”
“那是提前准备好的,浦谷有洁癖,在外用餐要先用湿纸巾擦过餐具。”服务员双手抱胸答道。
这家餐厅从来不会准备湿纸巾提供给客人,警方在服务员的柜子里找出了全新刚开封的湿巾。
服务员是怎么知道一个从没见过面的陌生人有洁癖,还及时递上湿巾呢?
另一个店员突然出声:“说起来,你好像在他们点餐时,跟这位客人险些起过争执。”
目暮警官扭头:“是真的吗?”
服务员脸色变了变,承认:“对,但那是因为浦谷无理取闹。我就是跟安田多说了几句话,他就瞪着我们。”
“你们认识?”目暮警官狐疑的视线扫过服务员和安田。
“我们是高中同学。”安田解释道。
“发生争执的时候,死者来了吗?”工藤新一问。
服务员摇头:“他们是之后才进来的。”
“那个咖啡是怎么回事?”
“社长无意间碰倒浦谷的杯子,倒了一半,是安田收拾干净的。”男下属二号山本先生说。
织田作之助此时正好站在安田身边,他垂眼一看,安田右手袖口处有些许咖啡渍。
工藤新一托着下巴,不断回忆着一切线索。突然,他眼睛一亮,转身就要找上仍在现场翻找线索的警员。
[织田作!他要人帮忙了,有任务快上!]系统催促。
织田作之助箭步上前,凑到侦探身边,问:“需要帮忙吗?”
工藤新一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他用手挡住自己的口型,用气音说:“织田桑,你帮我去后厨的垃圾桶看看,有没有丢掉的湿纸巾。捡起来封好交给我,但要小心,不要用手直接触碰。”
织田作之助点头:“好。”
接着人群的遮挡,他转身走进后厨。
后厨的警员看见一个陌生人走进来,疑惑地看着他。
织田作之助解释了自己的来意,警员听到是工藤新一的要求,恍然大悟,不仅不阻拦还善解人意地递来趁手的工具。
“……谢谢。”织田作之助有些惊讶,看来警方是真的很信任工藤新一的人品和能力。
[证据难道在垃圾桶里吗,一点也不帅气!]系统有些崩溃,这跟它设想中的场景一点都不一样。
好在这家餐厅的垃圾分类做的到位,织田作不用去翻酸臭的厨房垃圾。
系统在帮他打抱不平,织田作之助倒觉得没什么。龙头战争那会,他要负责打扫战场。下水道和街道垃圾堆在一起散发出的恶臭与尸体腐烂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可以熏吐一帮每天直面枪林弹雨的彪形大汉。
那才是真正的恶臭。
织田作之助用长长的夹子,在垃圾桶里翻出了工藤新一想要的证据。将它装进袋子里,再偷偷摸摸交给高中生侦探。
证据到手,所有线索搜寻完毕。工藤新一自信开口:“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众人十分紧张:“是谁?”
“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工藤新一伸手一指,“安田小姐!”
安田坐在椅子上,脸色巨变,十分生气:“你瞎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杀死社长,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杀死他,你就可以摆脱上司的纠缠,跟自己的恋人在一起了。”工藤新一说。
毛利兰小声提醒:“新一,可是安田小姐是被家暴的诶,她应该比较想分手吧?”
安田抓紧了手中的皮包,嗓音因紧张而有些干涩:“没错,我早就想跟他分手了。比起我,你怎么不说是浦谷,他的嫌疑比较大吧?”
工藤新一竖起一根手指,又将手指向浦谷,说:“所以你真正想杀的人,不是社长,是浦谷先生!社长只是被你误杀的!”
安田冷笑一声,面对指认无动于衷。
现场一片喧哗,大家都不敢相信是娇弱的安田小姐杀死了社长,纷纷提出质疑。
在质疑声中,工藤新一始终保持冷静和理智,开始了他的推理秀。
“服务员跟你是高中同学,你熟悉这家餐厅,也跟他多次提起家暴你的男友。”
“你提前告知服务员浦谷有洁癖,并将湿巾给他。如果没猜错,你的包里一定有一模一样的湿巾。”
安田小姐下意识捂住了她的皮包。
“你提前准备好毒药,趁着浦谷跟服务员起争执没有注意到你,偷偷用有毒的湿巾擦拭浦谷先生的餐具。因为湿巾一模一样,所以不会被发现。”工藤新一自信地说。
“你处理碰倒的咖啡时弄脏了手,借着跟餐厅员工认识,去后厨洗手时丢掉了有毒的湿巾。这上面一定有你的指纹。”
工藤新一举起手中的证物袋,将它交给目暮警官。
他眼神锐利中带着点悲哀,语气沉痛:“但你没想到的是,咖啡碰倒了,桌上的餐具在混乱中被摆到一起,死者拿错了原属于浦谷先生的餐具。”
现场一片寂静。
安田垂着头,轻轻笑出声:“是啊,是我杀的。我也不想杀他,是他命不好。”
“你竟然想杀我?!”
浦谷这才知道自己躲过了一劫,大惊失色,双眼发红,眼看就要压不住脾气了。
安田捏紧拳头,愤恨道:“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承认这位侦探说的一切,但我也要举报他!”她扭头对目暮警官说,“他用偷拍的床照威胁每一任跟他交往的女友,要么给钱,要么曝光照片。”
为了保护安田而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毛利兰迟疑:“所以,这就是……”
“他的每一任女友都被迫用钱‘买下’照片,只有我,就算我给钱,他也不肯跟我分手。每天在公司受气,回去就打我!”安田小姐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满是怒火,“我实在忍不下去了,这就是我杀他的理由。”
事后,除安田小姐被逮捕归案外,浦谷也被一起拷上手铐押送回警局。
警方在他的私人电脑里搜出众多女性的私人照片,调查的结果与安田说的一模一样。
等待浦谷的只有锒铛入狱这一个结局。
警车鸣着警笛离开,织田作之助收回视线,对身侧的侦探和他的小青梅道别。
“谢谢你今天帮我收集证据,”工藤新一笑着挥手道别,“织田桑,有缘再见啦!”
夜晚的东京灯红酒绿,人声鼎沸。织田作之助颔首,转身步入人群中。
第32章 第 32 章
[织田作, 该吃药了。]系统的电子音幽幽响起。
织田作之助:……
“我知道了。”
织田作之助拿起药瓶,微微倾斜,一粒橙黄色的药片便咕噜咕噜地一路翻滚到他的手心。
织田作之助微微仰头, 在系统的催促中干脆利落地将药片“拍”进嘴里。
再灌一口温水, 喉结上下滑动,苦涩的药片这才被吞入腹中。
“明天有什么安排么?”
拉紧窗帘,红发男人闭着眼躺在床上, 神情困倦。
[组织那边暂时没有动静,但按照琴酒的劳模属性,最迟后天就会收到新任务的。]系统放轻了声音。
“?劳模?”
[我查了组织内网, 发现琴酒一年365天,不是在做任务就是在做任务的路上,休假时间屈指可数。这还不是劳模?]系统一脸敬佩。
织田作之助惊了,感叹道:“不愧是琴酒, 真厉害啊。”
系统:[你还挺开心?你现在可是在他手底下做事!到时候每天不是东奔西跑做系统任务,就是拎着枪做组织任务,你都没有自己的时间了。]
“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系统不满,愤愤不平道:[你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啊!]
想做的事么……
织田作之助的思绪逐渐飘远,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14岁大雨滂沱的午后, 双手扶着手杖的老先生站在他面前,对他说:“那就让你来写吧!”
为了写小说而坚持不杀原则,甘愿退出杀手行业,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倒也没什么不好。
……写小说吗?
……好想写小说啊。
如果一定要说“想做些什么”, 那就是写作吧。
织田作之助闭着眼, 系统在他耳边絮絮叨叨, 声音忽近忽远, 他的思绪浮浮沉沉……
只想有朝一日,可以在面对大海的窗前写作。从晨起到日暮,夕阳会将世界染得火红,绮丽的云彩,海边的落日。他会在桌前一边注视着日落,一边伸伸腰,转动脖颈,缓解一天下来伏案写作的疲惫。
然后他会带着放学归来的孩子们,去不远处老板的店里吃最美味的咖喱饭。一边聊天,一边吃饭。偶尔还要制止孩子们太过活泼而闹腾老板的举动,虽然老板笑呵呵的,从来都没有不耐烦。
饭后,他会送孩子们回家。在他们睡后,再拎着今天新写的稿件悄声出门。前段时间一起喝酒时,太宰和安吾一左一右拉着他说想看第一手文稿,哪怕是草稿也没关系。他已拖了整整半个月,再不带点东西过去,今晚怕是不能轻易走出Lupin。
他拿着装在信封里的稿件坐在吧台边上,惯例点了自己喜欢的酒。安吾推推眼镜,矜持地问:“我可以打开看吗?”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信封就被太宰夺走了。
“织田作既然带过来了,当然就是给我看的啦,对吧,织田作!”太宰像小孩子一样高高举着信封,得意地看着安吾。
安吾想抢不敢抢,找他告状。他就举着酒杯,手肘撑着吧台,东劝一句太宰,西劝一句安吾,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带两个5岁的孩子。
……
[所以说啊……嗯?织田作?你睡着啦?]系统叭叭的小嘴顿住,试探着轻轻唤了一声:[织田作?]
房间一片宁静,皎洁的月色被挡在窗帘后。正中央的床上,红发男人沉沉睡着,眉头舒展,神情安详。
似乎被系统的声音惊到,男人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什么。系统屏蔽所有声音,集中注意去听,隐隐约约听到这么两句:
“太宰、安吾别吵架……”
“……一起看。”
织田作之助含含糊糊地说完,又停下了。
[睡着了啊。]
安静地等了一会也没再等到下一句,系统轻声道:[晚安,织田作。]
*
织田作之助第二天睡醒时还有些懵,他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只是闭眼思考了一下系统的问题,再睁眼就到了白天。
[织田作,早上好!]系统永远那么活力充沛。
“早。”织田作之助起身洗漱,对系统说:“抱歉,昨晚我突然睡着了。”
[没关系啦!本来就是我一直拉着你聊天啊,你很累了,早点睡也好。]系统兴致勃勃地说,[不过,你昨晚说梦话了哦!]
“我说了什么?”
织田作之助有些惊讶,他什么也不记得,而且也没有任何梦境的记忆,还以为自己难得一夜无梦到天亮。
系统昨晚没来得及录音,因此没有音频,只能口述。
[你让太宰治和坂口安吾不要吵架、不要打架,还让他们一起看一个东西。]
“?”织田作之助疑惑,“我梦到他们吵架了?”
“不会的,他们不会吵架的。”织田作之助的语气迷之肯定,“就算有什么误会和争执,坐下来好好说清楚就可以了。”
系统:[你竟然对他们滤镜这么深?!你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啊?]
织田作之助沉吟一会,说:“嗯……因为太宰是好孩子啊,安吾脾气也很好。”
系统:[……]
系统对此不做评价,飞快转移话题:[啊哈哈,织田作,今天天气正好呢!我们快去打工,啊不对,去做任务吧!]
“今天有什么任务?稍微轻松一点的。”织田作之助斟酌片刻后说。
自从用[蒂萨诺]的身份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在连轴转没停过,稍微有点累了。
但不能让点数刷新浪费掉,每日任务还是要坚持完成。
系统一顿操作猛如虎 ,哗啦一下就给织田作找到一个不用东奔西跑也能收获点数的任务。
[每日任务:帮忙照顾孤儿院的孩子们一天]
[任务描述: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建议做好心理准备]
[任务奖励:5,000通用点]
系统说:[我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就这个最适合你。奖励的通用点不多,不过我们的主要目的不是刷分,是休息,那就无所谓啦。]
织田作之助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五千通用点对一个任务来说报酬尚可,但任务要求照顾一整天,就必然没可能去那里打个卡就当完成任务了。
一整天下来除了照顾小孩,不能再跑去接其他地方的任务。按时间成本来计算的话,五千是给少了的。
但……
就一天而已,不用计较那么多嘛!
系统快乐地哼着歌:[休假休假!]
一人一统都不约而同地忽略了任务描述中的那句话。
他们唯一烦恼的是:出行实在很不方便。
系统因为只能检测以宿主为圆心一定范围内的任务目标,所以出行不难解决,稍远的地方坐电车就可以到。
但是组织任务就不一样了。
总不能大大咧咧地背着双枪,口袋里兜着闪/光/弹去坐电车吧??
[这个组织会不会拖欠工资啊?要不我直接黑进他们账户吧?]
系统抱怨道,话里话外却带着想搞事的兴奋。
[我发消息问一下琴酒。]
织田作之助掏出手机,左手拉着电车的拉环,右手按着按键。
[to Gin:请问组织什么时候发工资?]
过了一会儿,织田作之助手机滴滴响了两声。
[Gin:?]
[Gin:你缺钱?]
[to Gin:嗯,因为想买一辆代步的车。]
琴酒没有再回复他,织田作之助困惑地收起手机。
等到快下车时,他又收到好几条短信。
[Vodka:蒂萨诺,你果然看开了!这是大哥让我给你找到的任务,每一个报酬都很高,你随便挑。]
[Vodka:暗鲨商业大亨……报酬……]
[Vodka:暗鲨政府官员……报酬……]
……
一连发了十来条,无一例外,全是暗杀任务。
系统:[啊、这……织田作,我们虽然穷,但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织田作之助:……
他面无表情地低头摁手机,发送完毕后将手机收进兜里,跟着人流下车。
[to Vodka:谢谢,但我不接暗鲨。]
伏特加一连发了好几条短信过来,大意是:你为什么不接啊,唉你怎么这么傻,这可是我特意从大哥的待接任务里分出来给你的!
系统主动帮织田作拉黑了伏特加,并无情表示:[琴酒的任务让他自己做,关我们什么事!]
织田作之助迟疑:“拉黑是不是不太好?”
系统:[你又没拉黑琴酒,琴酒跟伏特加每天都黏在一起,这还留着一个传话筒呢,问题不大!]
想了想,有道理。
织田作之助被说服了,他跟着系统导航一路走,走到一个不大不小的房子前。
隔着围墙,织田作之助能听见不少小孩在院子里打闹,但他没有立即敲门。
贸然上门,怎么想都太突兀了。
肯定会被当成不怀好意的坏人拒绝的。
系统:[织田作,你看旁边的墙上,好像贴着招聘!]
织田作之助扭头,果然看见一张类似传单的纸张贴在墙上。凑上前一看,上面写着[诚聘一名保育员,薪资面谈。]后面附带着联系人和联系方式。
一人一统都很高兴,虽然不是保育员,但孤儿院既然有这个需求,我们可以争取当志愿者嘛!
织田作之助拿着手机对着墙上的联系方式摁号码,身后突然出来有些熟悉的声音。
“嗯?织田?”
他回头,路口站着两个人。
左边的男人头发微卷,戴着墨镜,一只胳膊搭在身侧同伴的肩上。见织田作之助看过来,他取下墨镜,随意晃了晃,就当做是打招呼了。
右边的男人有着半长黑发,发尾正好垂落在肩膀上。男人五官俊美,微微挑眉,嘴角勾起,笑起来极为好看。他也朝织田作之助挥了挥手,笑道:“织田,还真是你啊,好巧。”
第33章 第 33 章
织田作之助循着声音望去, 见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嗯……?那两位好像是松田警官和萩原警官。
因为跳车被两位警官联合教育的事还历历在目,织田作之助一见到他们,下意识地反思自己最近有没有做什么不符合普通人世界观的事。
应该都只是些常规操作, 也没有别人提出异议,觉得他做的不对。
他快速回忆了一下, 提起的心迅速放下。
——好!以后就按这个步调,老老实实上班, 勤勤恳恳赚钱!
织田作之助向两位警官点点头:“萩原警官、松田警官,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今天休假,出来转转。”松田阵平懒洋洋的,还打了个哈欠, “萩这家伙, 一大早就把我叫醒,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只是陪他逛街!”
“嗨嗨——别这么说嘛, ”萩原研二无奈地耸耸肩,调侃道:“一日之计在于晨, 我这是在带你感受清晨的美好。”
“那真是谢谢你了。”松田阵平啧了一声,差点当场给萩原一个白眼。
织田作之助维持着握着手机的姿势, 闻言轻轻眨了眨眼, 似是感慨:“你们的关系真好。”
“我们是发小, 小阵平有什么糗事我都知道。”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身体前倾凑近红发男人,手挡住侧脸,做出一副说悄悄话的模样, 声音却丝毫不收敛。
“你想知道他的黑历史吗?我可以给你透露一点哦。”
“喂喂、你们两个!”松田阵平气笑了, “我听得见!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 很嚣张啊。”
他毫不客气地一勒萩原研二的脖子,萩原研二被勒得“哇唔”一声,连忙上手去掰开扼在他脖颈间的手臂。
“小阵平、小阵平——要死了快松手!”萩原研二装模作样地惊叫几声,松田阵平没用多少力,反倒是萩原研二自己笑得要喘不过气了。
——果然,感情很好呢!
织田作之助目睹了幼驯染打打闹闹的一幕,在心里点点头。
“看你一直呆呆地盯着墙,这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萩原研二笑脸盈盈地问。
松田阵平松开手,走到织田作之助身边,凑过去看墙上的传单。
“……招聘保育员?你想要这份工作?”松田阵平稍微有些吃惊。
不是惊讶于找工作这件事,而是对织田作之助想成为保育员而感到惊讶。
对于需要照看小孩子的保育员来说,亲切、耐心、细致都是必不可少的品质。
再看看眼前的红发男人,没剃干净的胡子无法掩盖他帅气俊郎的面庞。但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不肯笑。
嘴角微微上扬的那种笑不算。
小孩一定都很喜欢笑容亲切的大人,对他们有天然的好感加成。织田总是面无表情,过于寡淡,认识他的人知道他就是这幅性子,但小孩子哪里懂这些。
萩原研二显然也想到这一点了,他笑意不变,倒是委婉地劝了一句:“你了解过这份工作吗?保育员可能跟你想象得不一样,要不再考虑考虑?”
织田作之助有些诧异,但还是礼貌点头,接受两位警官的好意。
“谢谢,但我只想做这个。”
没错,其他任务要东奔西走,还要应付任务途中可能产生的意外事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好端端走在街上却突然遇到犯罪案件了。织田作之助甚至觉得这个频率在逐渐提高,原因不明。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后者笑道:“织田今天是来面试入职的吗?”
织田作之助摇摇头,纠正道:“并不算入职,我只打算做一天的志愿服务。”
志愿服务?有些福利院人手不足,确实会招义工……
萩原研二一敲手心,兴致高昂:“我们跟你一起做义工吧!”
“哈??”松田阵平瞳孔地震,看向自家幼驯染的眼中写满了“你脑子还正常吗”的友好问候。
“有什么不好,这也是为社会做贡献嘛。”萩原研二拉过松田阵平,跟他咬耳朵悄声说道:“而且织田要是被拒绝很沮丧怎么办,有我们在还能安慰他。你要看他一个人被打击到失去自信吗?”
看着红发男人坚定的眼神,松田阵平的头脑风暴已经从“织田作之助满怀期望入职”到“小孩子误以为大人不对他笑就是不喜欢他,哭着投诉织田作之助,导致他惨遭辞退”。
被打击得失去人生希望的织田作之助哭丧着脸跪倒在大门口,做失意体前屈。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长,他的红发垂下,遮挡住半边脸。
红发男人咬牙捶地,声音悲痛:“我怎么连区区一个保育员都做不好,这可是我的梦想啊——”
……好惨啊。
松田阵平同情地看了一眼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茫然:“怎么了?”
“没什么。”松田阵平咬牙,不就是跟小鬼头在一起待一天吗,他可是受过专业培训的警察,没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这可是萩的救命恩人,豁出去了!
松田阵平故作洒脱:“不就是在福利院做一天义工,我没意见。”
萩原研二当然看得出松田阵平的脑补,他在心里笑得快吐了,绷着一张脸,十分正义凛然地道:“没错,织田,就让我们跟你一起去吧。”
织田作之助:“……如果你们坚持的话。”
*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松田阵平不懂。
在连续多日的值班后终于迎来了期待已久的假期,本应在宿舍睡个天昏地暗。
现在不仅睡不到自然醒,还要照顾一群小屁孩。
取下酷帅的墨镜,围着保育员围裙,被三四个小孩抱着大腿不放的松田阵平,陷入了对人生的怀疑中。
“大哥哥,我们来玩嘛!”小男孩奶声奶气的抱着他的手掌,将他往院子里拖。
“来玩嘛!”
“玩捉迷藏!”
“不要,我要大哥哥陪我抓老鹰抓小鸡!”
孩子们闹成一团,松田阵平感觉一阵魔音灌耳,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快松手,啊啊啊啊啊臭小鬼,别拽了,我衣服要被你拽掉了!!”
“哦呼!小阵平玩的很开心嘛。是吧,织田?”
“嗯,是啊。”
松田阵平扭头一看。
他的幼驯染萩原研二坐在回廊的台阶附近,他的面前站了四五个小女孩,都在乖乖排队等着扎辫子。
萩原研二用梳子将女孩的头发理顺,巧手很快就扎了一个鱼骨辫。他理了理女孩的碎发,温柔地说:“可以了,很漂亮哦。”
小女孩四五岁大,摸了摸辫子,看着萩原那张迷人的脸,红着脸大声告白:“大哥哥,我喜欢你!”
萩原研二非常熟练地道谢、摸头安抚,然后再带着亲切的笑问下一个姑娘想要扎什么发型。
整套流程十分丝滑,萩原说要排队她们就听话地自觉排队,一点也不闹他。
好,不愧是最受女性欢迎的警校万人迷,就连四岁的小女孩都喜欢他那张脸!
松田阵平恶狠狠地想,不愧是被评价为“到处沾花惹草”的撩妹技巧,他一点都不羡慕!
松田阵平视线移到另一边,心想:织田一定混的比我惨,说不定没有小孩子理他,正失落地看着他和萩呢。
定睛一看——
红发男人捧着一本故事书,坐在孩子们的中间。虽然依旧没有表情,但面部线条极为柔和,正用合适的语速念着童话故事。孩子们有的趴在他的膝盖上,有的抱着他的腰,但大部分都乖乖搬了个坐垫坐在他身边,撑着下巴听故事。
不同于一般人念故事时的抑扬顿挫,织田作之助的音调没什么起伏,符合他一贯平淡如水的作风。但他说出口的每一句话却带着独特的温柔,就像他灰蓝眼眸中宽广宁静的大海,让人不自觉沉迷其中。
——什么鬼啊!!
“什么宁静的大海”,自己是疯了吗,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松田阵平险些当场裂开。
好家伙,为什么只有他最狼狈?
松田阵平不服,流着鼻涕的小孩冲过来揪着他不放。
他就轻轻按着小男孩的肩膀,将男孩转了180度,指着那两个开启了“岁月静好,悠闲养老”模式的男人,对着小孩说:“小孩,这两个大哥哥会的东西才叫多,跟他们玩才有意思。你去跟他们玩。”
小男孩懵懵懂懂:“不要嘛,我就要大哥哥!”
松田阵平十分暴躁,还是咬着牙耐着性子劝了几句。
“大哥哥——”
萩原研二和织田作之助都停下动作,转头看着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眉眼弯弯,笑道:“小阵平,你就陪人家玩嘛。”
松田阵平冷笑,想看我笑话?没门!
他深吸一口气,蹲下,直视小男孩的眼睛。想扮可怜又得不到精髓,表情逐渐扭曲,用矫揉造作的调调,一字一顿地说:“你听我说,我也想跟那两个哥哥玩·游·戏,你去把他们叫过来,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小男孩怔怔地看着他,松田阵平以为自己没说明白,一挑眉:“嗯?不明白?”
谁知下一秒,男孩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死死抱着松田阵平的大腿不放。
“呜呜呜——大哥哥不喜欢我,他都不想跟我玩游戏!呜呜TAT”
松田阵平:!!
不是,你别哭了,我不会哄小孩,救命啊!
萩原研二摇摇头,发出啧啧声,无情谴责道:“小阵平,你看看你,把人家小孩子都弄哭了。真过分啊,你说是吧,织田?”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深以为然:“只是玩个游戏而已,不至于。”
松田阵平:……
谁都别拦我,今天我就要鲨了这两个混蛋:)
第34章 第 34 章
“准备好了吗?”织田作之助淡淡道。
松田阵平一手叉腰, 威风凛凛地立在院子中央,距离织田有半米的距离,眼中升腾着浓浓的战意, 气势惊人。
他不屑哼笑一声,扭头问身后的一串萝卜头,“都抓紧了吗?”
“嗨伊——”
“我准备好了!”
孩子们纷纷积极响应。
松田阵平摆足了架势, 对织田作之助对视一眼,严肃道:“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啊,没关系。”织田作之助的双手从兜里拿出来, 脚尖悄悄向外挪了一个弧度, 语气平静而有力, 像是在陈述事实:“不用担心, 因为我不会放水的。”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激烈碰撞。
萩原研二站在中间,左右看看, 收敛笑意, 沉声道:“那么, 我宣布, 第一回 合,正式开始!”
下一秒, 织田作之助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去。松田阵平紧张地抬手护住孩子们。
红发男人向左突进, 松田阵平目光紧随他的脚步,一个大跨步,窜到他面前, 他身后的小萝卜头们尖叫着跟着躲闪, 队伍从一条直线扭成了“S”型。
然而!松田阵平没想到的是, 这只不过是织田作之助的假动作。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 织田作之助肩负过无数次抓人的职责, 多次成功从老板身后揪住幼崽。
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像带球过人一样,在松田阵平面前左右晃动,当对方的身体重心倾向一边时,他才猛地刹住,向相反方向扑去。
“可恶!!”
松田阵平慌张地伸手要拦,后腰处的衣服下摆却被身后的孩子牢牢拽住,限制住了他的行动。只能眼睁睁看着红发男人轻轻松松地抓住了“S”型中最突出的那个孩子。
“哈哈,‘老鹰’得一分!‘鸡妈妈’,你要加油咯!”萩原研二朝那个孩子招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需要我让你们吗?”织田作之助友好地问。
“哈?只是抓到一个人,你就这么得意了?”松田阵平不屑,“少得意忘形了,放马过来吧!”
他对着孩子们高呼:“小鬼们,都给我机灵点!”
“嗨伊!!”
于是,两方人又开始了激烈对决。战况可以简单概括为:“你往右我也往右”“啊哈,没想到吧!我就是正面贴着你看你怎么抓。”“诶嘿,抓不到我吧!”“可恶真是狡猾的男人啊,不仅会声东击西,还会幻影移形么!”
“织田、小阵平,别跑太急,要注意孩子们的安全哦!”
萩原研二双手在嘴边拢成喇叭状,大声喊道。
“好。”
“还用你说,我当然知道!”
两人百忙之中抽空回应道。
虽然看上去战况激烈,但织田作之助和松田阵平的速度都有意识地控制在孩子们能接受的范围内。抓人和闪躲时,也会避开凹凸不平的地面,尽可能确保孩子们能安全又愉快地参与进游戏中。
萩原研二就站在一旁,负责“看守”被抓住的孩子,不让他们偷偷跑回队伍里。还会时不时化身看热闹的路人发表自己的见解:“注意脚下”、“哇哦!织田冲刺,左边左边!”“小阵平,你不行了么,这么拉。”
“啰嗦!!”松田阵平回头怒吼道。
“哈哈哈哈——”萩原研二笑得非常畅快。
庭院里小孩子们的惊叫声和笑声连成一片,声音大的穿透围墙,连路过的路人都听得见。
穿着一身休闲服,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从墙边走过,微风拂过,树影婆娑。孩子们的嬉笑声传进他耳里,男人脚步顿住,微微抬头,金色发丝从帽檐边缘泄出,混血儿精致深邃的五官暴露在阳光下,俊美异常。
男人会心一笑,轻轻呢喃道:“守护国民的安危和孩子们的笑颜,这就是我的使命。”
他的时间不多,必须在特定的时间抵达指定的地点,才能跟风见裕也顺利交接情报,将这段时间内组织的情报传回公安。
男人压低帽檐,将脸隐藏在帽檐投下的阴影中,匆匆离去。
*
“好啦,大家都累了吧,来喝口水,休息一下。”院长妈妈拍了拍手掌心,柔声呼唤道。她扎着低低的马尾辫,发尾从肩膀垂落胸前,额间有着些许皱纹,笑容和蔼。
孩子们乖乖地簇拥到院长身边,仰着小脸,接过写有自己名字的小水壶,咕咚咕咚的喝水。
“慢一点,不要着急。”院长弯着腰取出手帕,一个个地给孩子们抹去额间滴落的汗水。
松田阵平瘫倒在回廊上,又累又热。萩原研二坐在回廊边上,不知从哪摸了把扇子,艰难扭腰,给身后躺着的幼驯染有一下没一下的扇风。
“小阵平玩的很开心嘛。”萩原研二笑眯眯的,“怎么样,我的提议是不是很好?”
松田阵平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胳膊撑着地板,支起身体。他夺过萩原研二手里的蒲扇,给自己疯狂扇风。黑色卷发被风扬起,男人微微抬头,眯着眼,几滴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锁骨边缘。
萩原研二递给他手帕,松田阵平随意地将手帕一把拍在脖颈处,胡乱抹了一把。
“织田要吗?”萩原研二抬眼问站在一边的红发男人,拍了拍身侧,“快坐快坐,累了吧。”
“谢谢。”
织田作之助在他身边坐下,接过手帕,礼貌道谢。
松田阵平站起来,坐到红发男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满脸佩服:“真没想到啊织田,你还挺会陪小孩玩。真有你的!”
被一左一右夹在中间的织田作之助慢吞吞地脱下外套,将其随意地放在一边。他卷起袖子,用手掌给自己扇了扇风,这才慢悠悠地答道:“因为我以前经常陪小孩子玩,有经验。”
萩原研二好奇:“哦?是弟弟妹妹们吗?”
织田作之助:“不,是我收养的五个孩子。”
“诶!?”两人大吃一惊,“收养了五个小孩?!”
看不出来啊,织田君年纪轻轻(他们看过证件,知道年龄),竟然已经是五个孩子的爹了。难怪今天一整天下来,只有织田作之助始终游刃有余,即使被孩子哭闹着围住,也有办法哄好他们。
萩原研二小心翼翼地问:“那孩子们的父母……?””
“都去世了,他们是孤儿。”这个没什么好避讳的,织田作之助坦然答道。大致说了一下自己将五个孩子一个个捡回家的事,只是说的并不详细,省略了龙头战争和港口Mafia的事。
“这样啊,那你真是辛苦了。”松田阵平大大咧咧地问:“不过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是去外地上学了么?”
织田作之助默然不语,久久没有出声。?
这对幼驯染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是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不知道啊。]
两人一脸茫然。
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低垂着头,嗓音喑哑:“他们……也都去世了。”!!
“怎么会……发生了什么事?生病?意外事故?”松田阵平脱口而出,却在接收到幼驯染制止的眼神后顿住,十分干脆:“抱歉,当我没问。我不是有意提及的,你可以不用回答我。”
“没关系,”织田作之助摇摇头,缓缓开口,“不是生病,是……一场人为的、有预谋的杀害。”
触及关键词,在场的两名警官陡然警觉。纷纷坐直,神情肃穆,做好心理准备倾听一桩骇人听闻、惨无人道的谋杀案件。
到底什么样的人才会对孩子出手,无情鲨死五个不谙世事的人类幼崽。
松田阵平拳头越捏越紧,萩原研二面上再无一丝笑意,眼中同样蕴含怒火。
“嗯……是我的上司,为了拿到他想要的东西——总之就是为了利益,将孩子们的地址暴露给了另一帮人。”
萩原研二沉声:“所以是那一帮人杀害了孩子们。”
“是的。”织田作之助已经平静了下来。
“但是这跟孩子们有什么关系。”松田阵平拧着眉,起初疑惑不解,转念一想,又敏锐察觉出其中的玄机:“你的上司是故意的,这是把你放在那伙罪犯的对立面。这是在拿你当弃子,还是逼你妥协去做什么事?”
其实都有,松田阵平说得全对。
但不能再细说了,不然无法解释什么是“异能开业许可证”,所谓的“灰色幽灵”又是些什么人。
因此织田作之助只是简单回复道:“都有。”
两位警官强压着怒火,松田阵平问:“你的上司,还有鲨人的罪犯,抓到了吗?”
“嗯……?”织田作之助一下愣住。
不怪他没反应过来,横滨的三刻构想:军警和异能特务科维持白天的秩序,港口Mafia掌控黑夜,白天与夜晚的交接处——黄昏时刻,则交由武装侦探社管理。
在横滨人眼里,尤其是在一位混黑的横滨·前杀手·现黑手党人眼里,基本没有警察局什么事。
织田作之助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回答道:“mi……啊,我是说鲨人的罪犯,他们已经死了。但是上司……”
他想了想,应该没有哪个军警敢冲进港口Mafia说要逮捕港口Mafia的首领吧。
所以森鸥外一定活得很滋润,现在又拿到了他想要的异能开业许可证,生活更加没烦恼。
“上司的话,现在应该还自由地活着。”织田作之助想了想,补充道:“可能正在追着幼女玩换装游戏。”
毕竟港口Mafia的首领是个萝莉控的事,全横滨人都知道。
“什么?!你的上司还是个喜欢幼女的变态?!”
两名正义的警察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怒火冲天。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那位“上司”面前,将他当做现行犯逮捕归案。
第35章 第 35 章
两位警官面色凝重。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 织田身上竟然有这么多曲折的故事。
本以为只是一场意外事故或病魔将五个孩子从他身边夺走。但没想到,这竟然是一起有预谋的谋杀案件!这一桩案件先后牵扯进了五条鲜活的生命,一群丧尽天良、目无法纪的罪犯,一个疑似幼女控、心机深沉、残忍无情的变态上司, 还有一位……
他们将目光移向坐在中间的红发男人, 对方默默注视着远方, 头发稍微有些凌乱, 发尾的碎发被皮肤沁出汗珠润湿,软软贴着后颈。天气有些闷热,他一手撑着回廊的地板, 另一只手给自己轻轻扇风。
视线停留过久,红发男人疑惑地左右扭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两人纷纷收回视线。
——这个离谱案件涉及的人员中, 还有一位惨遭无妄之灾, 家破人亡的可怜老父亲。
“警方抓了杀人犯,却没有抓到背后推手吗?”松田阵平语气很差。
在过去,他身为职业拳击手的父亲曾因被警方错认为疑犯而错过冠军赛, 从此一蹶不振。为此,他一度仇视警察, 对警察没什么好感。最初进入警校,想的也不过是狠狠地揍警视总监一拳。
可想而知, 当松田阵平听到警方没有抓到幕后黑手,该有多生气。
“是指我的上司吗?”织田作之助迟疑问道。
松田阵平挑眉, 点头:“当然, 不然还能有谁。”
“唔……他啊, ”因为很多事实都不能明说, 织田作之助只好仔细斟酌语句, “我想应该没人敢抓他吧?”
“?!”
“你的意思是……”萩原研二眼神犀利,“他权势很大,黑白通吃,所以就算他是变态,就算他犯罪,都不能抓他?”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
说的没错啊,森首领治下的港口Mafia势力急剧膨胀,几乎是横滨的半边天,手里当然干净不到哪里去。一旦森鸥外出事,毫无疑问整个横滨社会都会动荡不安。
想杀他的人可以从港口Mafia大门口排到横滨港湾码头,但敢杀的寥寥无几。
“可恶!!我们国家竟然还有这种人!”松田阵平狠狠锤了一拳地板。
萩原研二表情极其严肃庄重,认真地对织田作之助说:“他的名字是什么?告诉我,我以警方的名义向你发誓,一定会把他逮捕归案!”
松田阵平:“说吧,我可不是软弱怕事的人。就算他的权势再大,我也一定能够找到他犯罪的证据!”
没想到这里的警察是如此富有正义感。
织田作之助非常感动,并且谢绝了两位警官先生的好意。
“谢谢你们,但我想还是不必了。”?
两位正义的警官不懂。
松田阵平眉头紧锁:“织田,你真的不用担心……还是说,你有什么难处?要相信警方啊!”
“都过去了。”织田作之助无意间说出了那句万金油台词,见两人依旧愤愤不平的模样,他无奈道,“而且,你们是抓不到他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不需要试,我知道的,是真的不行。我很感激你们,但不要白费力气在上面,这不值得。”织田作之助劝道。
——跨了一个世界壁,怎么想都是抓不到的啊!说了名字,要是这世上真有一个叫“森鸥外”的人还活着怎么办,那岂不是抓错人。
织田作之助心想。
“……”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为他语气中的果决和笃定感到震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被害的家破人亡了,还不敢反抗。
事已至此,萩原研二再也无法洗脑自己说织田只是一个身手较好的普通人。又谋杀又勾心斗角的,这一看就是混黑的。只是不知道织田从前待的是哪个组织,现在又是否脱离组织。
他始终不敢反抗“上司”,难道是那位“上司”又找到了他新的软肋,以此胁迫他?
——织田,你好惨啊!
萩原研二心情沉重,将手搭在织田左肩上,面上强行挤出一抹笑,假装轻松地说:“……如果你坚持的话,这是你的隐私,我们不会再过问。”
“萩!你……”松田阵平急了。
“但是!”萩原研二打断松田的话,他侧着身体,额前刘海微微倾斜,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眼中酝酿着风暴。他缓缓收敛笑意,真诚而坚定地说:“织田,我欠你一条命。无论你发生了什么,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一定会赶到。这是我的承诺!”
织田作之助一愣,被凝重的气氛感染,微微蹙眉,表情也认真起来。
萩原研二:“虽然我是警察,但我会尽量站在你这边。我们有证人保护计划,可以保护你的安全。所以……如果你曾经没得选,现在就是新的机会,新的选择。”
萩原研二目光炯炯,午后的阳光慢慢倾斜,打在他身上,像给他镀了一层暖光滤镜。
松田阵平不知不觉间已经屏住了呼吸。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走向!萩这家伙怎么浑身上下仿佛圣光普照,差点闪瞎他的眼睛!
——萩原警官果然是好男人啊!
织田作之助肃然起敬,挺直了腰,沉声应道:“萩原警官,你的意志,我收到了。”
两人相视一笑,萩原研二主动伸出手,织田作之助了然。几乎是同时,一人握拳,另一人伸出手掌。萩原研二的拳头打在了织田作之助的手心。
萩原研二:?
织田作之助:?
萩原研二失笑:“怎么回事啊,一点默契都没有。”
“跟孩子们定下诺言的时候,都是击掌和拉钩为誓,可能习惯了。”织田作之助肩膀放松塌下,收回手,“跟朋友在一起时习惯碰杯。”
“哦?织田会喝酒?”
“会一点。”
“那我们下次一起去喝酒吧,小阵平你也来么?”
“啊?当、当然会去!话说……你们的话题也变得太快了吧?”
“这点小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是吧,织田?”
“嗯。”
“……可恶,真的好想揍你们两个混蛋!”
*
“真的非常感谢三位今天的义工服务,孩子们都很开心。”院长妈妈朝三人微微鞠躬,感激地笑道:“因为原来的保育员突然请辞,一时招不到人手,孩子们又多,差点忙不过来。三位先生今天真是帮了大忙了!”
她从桌子上取出三张款式精美的纸张,将其一一分发给三人。
这个就是一张义工服务证明,上面标明着义工名字以及参与服务的时间、地点、事项等,最后再表达对义工无私付出的感谢。
松田阵平有些新奇地接过这张薄薄的纸张,翻来覆去的看,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拽了拽。
这熟悉的感觉……
已经被摧残了一天的松田阵平,对这种衣角被拽的角度和力道非常熟悉。
他低头一看,果不其然,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扯着他的衣角,拼命往下拉。
一天下来,松田阵平的衬衫皱得不像样。还好衬衫质量好!否则,他严重怀疑这件衬衫到底能不能在孩子们没轻没重的拉扯中存活下来。
“大哥哥……”小男孩奶声奶气的,他看了一眼院长,院长含笑点头。男孩扬起笑脸,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松田阵平,一只手还拉着他的衣角,另一只手背在身后。
松田阵平认出来了,这就是那个抱着他大腿边哭边冤枉他的小屁孩。经过一天磨炼,松田阵平也锻炼出了应付小孩的耐心。
他蹲下,一边偷偷把自己的衣服解救出来,一边问:“怎么了?”
“我想送给大哥哥这个——”男孩像拿出什么宝贝一样,把背着的手攥紧拳头,递到松田阵平面前。
“哦?是什么?”松田阵平挑眉,配合地伸出手。
男孩啪嗒一声,将手里的东西贴在了松田阵平的手背上。
那是一朵小红花贴纸。
松田阵平:“……哇哦!”
男孩双手叉腰,骄傲地说:“这是我上周表现好,院长妈妈奖励给我的小红花。现在送给你,谢谢哥哥今天陪我玩!”
萩原研二弯下腰,凑过去看松田阵平手背的红花,竭力憋着笑,问小男孩:“你喜欢松田哥哥吗?”
小男孩犹豫了会,还是点点头:“虽然哥哥有点凶,但是我知道哥哥不是真的讨厌我。所以我也喜欢哥哥!”
松田阵平:“……”臭小鬼,我哪里凶啦?
织田作之助向院长讨要了一个文件袋,将证书好好收了起来,否则等会挤电车时一定会弄皱。
他扭头,语带赞赏:“是个好孩子啊。”
松田阵平盯着手背上的小红花,没说话。
小男孩紧张地两只小手绞在一起,忐忑地问:“……哥哥,你不喜欢这个礼物吗?”
“哼,勉勉强强吧。”松田阵平用没贴小红花的那只手揉了一把小男孩的头,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拿着证书,笑容肆意明亮,“小鬼,要健康快乐的长大啊。”
“勉勉强强是什么意思?”男孩一脸茫然,被松田阵平揉的头发乱糟糟的,活像一只被狂风卷过炸毛的人类幼崽。
织田作之助声音温和,却也毫不客气的上手rua了一把:“他的意思是很喜欢你送的礼物。”
小男孩顶着一头乱毛,盯着松田阵平,满眼都是“是这样吗你很喜欢我吗”的期待。
松田阵平咳了一声,假装望天:“……嗯,我很喜欢,谢谢。”
“好耶!”小男孩胡乱挥着双手,快乐地跑走了。
院长将三人送出大门口,大门在他们身后合上。
萩原研二问:“织田,要一起去喝酒吗?你……”
话音未落,织田作之助臂弯的风衣口袋里传来了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
他掏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对两人说:“抱歉,我临时有点事。”
萩原研二十分体贴:“没关系,你有事就先去忙吧,下次再约。”
铃声响个不停,织田作之助只得匆忙点头应下,在转身后接起电话,同时快步向前走去。
电话那头传出波本的声音,通话音量有些大,声音有些许外泄。
织田作之助抬手掩住扬声孔,顾及到两位警官没有走远,他没有说出自己的代号:“是我,什么事?”
波本:“你在哪?我们该商量任务的事了。”
“好的,稍等。”织田作之助又走快了几分,确保自己跟波本的通话声音不会传到身后两人的耳朵里。
萩原研二看着红发男人边接电话边快步离开的背影,总感觉这个男人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但无论如何,他亲眼见证了织田作之助抱炸/弹的决绝,对孩子们的温柔,也知道了男人潜藏在心里深处不为人知的伤痛。
萩原研二并不认为织田作之助是在编故事骗他们,他能够透过那双澄澈的眼,窥见织田作之助温柔且强大的心。
不过——
萩原研二沉吟道:“小阵平,你觉不觉得刚刚织田接电话时,电话那头传出来的声音很耳熟啊?”
“哈?”松田阵平正在小心地把小红花贴在证书背面,再拿袋子封好。闻言有些意外,摇摇头:“我没有注意到,或许是你的错觉吧。”
“错觉吗?”
萩原研二正在脑海中把那道声音跟自己认识的人一一比对,突然瞧见松田阵平的动作,便将思绪抛在了脑后,笑着调侃他:“哦呼,小阵平,你是真的很珍惜这份独特的礼物呢。”
松田阵平气的跳脚,怒骂他:“啰嗦啊,要你管!”
耳根却悄然红了一圈。
第36章 第 36 章
“现在可以说了。”
织田作之助举着手机, 快步向前走了几乎一条街道,拐进一条无人的巷子,才开口询问波本:“什么任务?”
波本:“任务清单是伏特加下午发过来的, 还挺长。”
他磁性的嗓音从手机传进织田作的耳朵里, 稍微有些失真。
织田作之助沉吟了一会儿, 伏特加上午才刚给他发了一串暗鲨任务, 被他拒绝。下午他所在的小组就收到了同样冗长的任务列表。
该不会……
织田作之助心里突然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不抱希望地问:“都是些什么任务?”
波本有些莫名其妙:“琴酒给的,你说呢?”
伏特加是代表琴酒下发的任务,琴酒一贯喜欢暴力解决问题。他派的任务, 能是什么好任务?
“我想知道具体内容, 你可以挑两个说一下么?”织田作之助坚持要听到有关任务的详细内容。
波本无奈,但还是认命地读给他听。
织田作之助一手拿着义工服务证书垂在身侧, 另一只手将手机举在耳边, 站在巷子深处的角落里。
手机另一头传来细微的键盘敲击声,波本似乎正在电脑上查询任务列表。
“稍等, 我正在查。我看看……啊,有了。那我就随便挑两个念给你?”
“嗯。”
波本开始念了:“暗鲨商业大亨, 要求如下……;暗鲨政府官员,要求……”
织田作之助忍不住打断道:“你是不是按照顺序念的?”
波本:“嗯?是啊,你怎么知道的?你也拿到这份任务清单了么。”
织田作之助:“……”
那可不,这就是上午被他推掉的任务啊!
织田作之助欲言又止, 皱着眉叹气:“全是暗鲨?”
“并不全是,只有百分之七十的任务需要暗鲨。”波本噼里啪啦地敲击着键盘, 按键“哒、哒、哒”的声音清脆悦耳。
在按键声中, 波本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你把任务清单发我一份。”织田作之助慢悠悠地离开小巷, 他左右看了看路标, 最后在系统的人工智能导航中走去车站。
他心中在庆幸:太好了,还剩下百分之三十。要是琴酒逼他到绝境,他就只能考虑叛逃的事了。
波本虽然搞不懂蒂萨诺有任务清单,却还是要从这里要一份是什么心态,但还是利落应下。
他话锋一转,非常丝滑地将话题过渡到下一阶段。
“好的,我等下发给你。关于任务,你有什么想法或建议吗?因为现在是四个人一起行动,为了防止任务出现意外,我认为应当保持良好的沟通。”
“是要在line上建群吗?”织田作之助猜测道。
波本:“唔,line不安全吧,很容易被黑客攻破。”
说的也对。
织田作之助边走边陷入沉思,路人打打闹闹地从他身边路过,有两个人手挽手走在不远处谈笑着。
“NANA酱,东京房价好贵,不如我们合租吧。”
“可以哟,这样我们也能时时刻刻见面啦!”
织田作之助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他还没来得及抓住,系统就先开口了,声音满是惊喜:[织田作,你可以和波本他们合租啊!]
系统仔仔细细地帮他算了一笔,最后总结道:[虽然都要出钱,但是合租真的不亏!你想想,反正都是四个人一组,住到一起多好啊。免得大家一起出任务,又要一个个轮流通知。最重要的是,你可以蹭车、可以借机调查莱伊……]
织田作之助走路的脚步一顿,下一秒又极其自然地迈步。
[他们都是职业杀手,不习惯同住吧?我也不太方便,平时不是还要出门做系统任务么……至于车和莱伊,总会有办法的。]
系统像一个小魔鬼,在织田作的耳边恶魔低语:[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们不会答应?织田作,我可提醒你,我们从商城兑换的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组织再拖你工资,你就没钱吃你最爱的咖喱饭了哦……]
织田作之助:!!!
“既然没有想说的,我就挂了。”波本语速很快,似乎很忙,下一秒就要挂断电话。
织田作之助表情一肃,对着电话那头的波本说:[我有一个提议。]
*
“事情就是这样,蒂萨诺提议四个人合租一间别墅当做安全屋。他说他会负责找房子,让我来问问你和莱伊的意见。”
一间平平无奇的公寓内,枪支零件散落一地,苏格兰坐在地板上,神情专注,双手极快地将其一一组装,眨眼间,一把保养极佳的狙击枪便组装完毕。
苏格兰歪着头,肩膀夹着手机,闻言蹙眉,不解问道:“蒂萨诺到底想做什么?”
“我也猜不透他的想法。”波本叹了口气,声音带着疲惫,“或许是想找出他先前口中那只“老鼠”的踪迹吧。”
苏格兰十分紧张,险些叫错名字:“z(ero)……波本,你的意见是?”
“我思索后,觉得可行。”波本顿了顿,野心勃勃地说,“蒂萨诺想要借机试探我们三人,但我可不是什么肮脏的老鼠!他这样做,还不是把他自己的情报送到我们手上。”
“更何况,莱伊说不定才是那只老鼠。等我找到证据……”
波本极富暗示意味地停住,冷笑一声。
苏格兰:“……”
zero,虽然知道你是害怕电话被窃听不敢说实话,但是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戏不要太过了啊!
波本还在电话那头不停地演,一副“我要踩着莱伊和蒂萨诺的尸体爬上组织高层”的模样。他还试图撺掇苏格兰,说:“苏格兰,我只是担心莱伊和蒂萨诺结盟,对我下黑手,所以拉你一把罢了!”
这话是在告诉苏格兰:就算他们两个人都是黑的,我们二对二,打得过,不怕!
苏格兰无奈扶额,他将狙击枪放下,左手握着手机,回道:“我没意见,但是我觉得……”
苏格兰犹犹豫豫,有些话堵在喉咙,不知该不该说。
波本敏锐察觉到幼驯染的迷茫,主动问他:“什么?”
屋内只点了一盏昏暗的灯,连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的。苏格兰就坐在昏黄的灯光下,靠着墙,仰头盯着天花板。他的膝头还放着他的爱枪,与他正通着话的是一同潜伏进黑暗中的幼驯染。
他的手指摩挲着狙击枪的枪身,指尖触及枪械的外壳,冰冷的触觉,像极了披上黑色大衣的蒂萨诺。
电话那头,波本同样身处他的安全屋内。他坐在书桌前,面前摆着一台电脑,屏幕上的一个缩小窗口中,公安近日的各类情报,通过风见裕也,汇总到他这里。
作为公安精英卧底,降谷零每天要处理组织事务、收集组织情报和各类证据,还要远程指挥公安,忙到飞起,几乎每天只能睡3小时。
他也时常惊讶自己怎么还没猝死。
哪怕声音失真,降谷零也能凭幼驯染之间的默契察觉出诸伏景光心中的迷茫。
他塌下肩膀,靠着椅背,静静等待幼驯染向他倾诉烦恼。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你在想什么……?”降谷零低声询问,险些脱口而出的“Hiro”被他用理智压下。
不能确保百分之百的安全,就不能留有任何导致暴露的蛛丝马迹。这是降谷零确认卧底任务的那一天,他的公安前辈告诫他的话。
“……我只是觉得,蒂萨诺或许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冷酷无情。”诸伏景光同样压低了声音。
降谷零大惊失色:“苏格兰,你被蒂萨诺洗脑了吗?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场,跟琴酒有什么区别!”
诸伏景光反驳:“看一个人的品行如何,不能只凭外表吧?”
降谷零小时候因为金发黑皮的缘故,跟班上的小朋友格格不入,因此被欺负过。不能凭外表识人,这个道理他当然懂。
但蒂萨诺不同啊!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追杀叛徒的事,你忘记了?!”波本颇为头疼,他早知景光有些时候会感情用事,但没想到会是在这种要命的时候。
——今天,他一定要让Hiro清醒过来!不要被诡计多端的蒂萨诺骗了!
降谷零捏紧了拳头,该死的蒂萨诺,竟然哄骗Hiro!
“你是说在旧厂房时,蒂萨诺在琴酒面前说的‘老鼠’么?”诸伏景光无奈失笑,“那只是一场误会。”
“?误会?”
诸伏景光将那天早上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就连那对情侣的表情变化都没有遗漏。
“总而言之,虽然我也怀疑过这是蒂萨诺故意设下的局,但我还是……”
降谷零打断他:“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蒂萨诺人在组织,但心向光明。你想说蒂萨诺不是冷血冷情的杀人机器,是吗?”
诸伏景光纠结片刻,点点头:“对,我是这样想的。”
“证据呢?”降谷零冷静地问,“口说无凭,你的证据在哪里?”
诸伏景光一时语塞,尴尬道:“没有证据,就是直觉。”
“直觉。”降谷零冷笑一声,“你的直觉值几个钱?”
“波本,你……你有点过分了。”诸伏景光拧着眉,有些不悦,但依旧保持理智,没有直呼幼驯染的真名。
降谷零没有说话,诸伏景光也没有。
降谷零深呼吸,闭了闭眼,收起身上所有的刺,轻声道:“一时口快,我很抱歉。”
“……没关系,我懂的。”诸伏景光哪里会怪他,他当然知道,zero是处于担心他的立场,才口不择言。
隔着电话线,有很多话都不能明说。降谷零斟酌再三,停顿了几秒隐去称呼,说:“……(Hiro),我尊重你的直觉,但凡事要凭事实说话。这次同住就是让你看清蒂萨诺的最好时机。”
他沉声警告道:“你绝对不能感情用事,把自己拖入深渊。”
“……好。我会用我的眼睛找到真实的蒂萨诺,到那时,我再向你证明,我的直觉是对的。”
诸伏景光故作轻松地笑道:“看来是一盘新的赌局,要来打赌看谁赢吗?”
“不,这不是赌局。”降谷零同样掩去担忧,提起嘴角,“这是约定。”
——关于我们都要成功剿灭组织,活着回到阳光下的约定。
诸伏景光的手掌一直抚摸着枪身,冰冷的枪械因此染上了人的体温。他指尖触及的再也不是冰冷彻骨、不懂人心的鲨人机器,而是因守护而出鞘的利刃。
诸伏景光忐忑迷离的心突然沉静下来,仿佛踩在虚空中的脚终于落在了实地上。
他再也不会因蒂萨诺的外表变化而心有疑虑,他要探究的是蒂萨诺杀伐果断的外壳下,那颗炽热的心。
“好,这是赌局,也是约定。”
诸伏景光自信笑道,“(zero),你输定了。”
降谷零轻笑:“我拭目以待。”
第37章 第 37 章
出乎波本意料之外, 莱伊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也同意了合租。
看似绝无可能实现的四名杀手的同居提议,居然全票通过。组织里的人大多独来独往, 即使有固定搭档, 为了安全起见,也不会住在一起。
偶尔一两次例外, 不是因为滚到床/上,就是任务需要。
并且几乎都是住酒店。
像这种正儿八经地找房子充当小组安全屋的例子,还是第一个。
织田作之助收到波本表示全员赞同的短信后,为了防止威士忌们反悔, 立刻联合系统开始找房。
系统帮他筛选出合适的房屋,织田作之助只需要从中选一个就好。
他看了半天,最后挑中了其中一套独栋别墅, 并对此非常满意。
地段好,往外走一段路后就有车站,这意味着在蹭不到车的时候,织田作可以搭电车赶任务。别墅自带小院子,种有花花草草,隐私性强,很适合他们的职业。再则, 别墅够大, 房间管够, 不用担心没有私人空间。
系统几乎将网络上所有正式或非正式的租房告示翻了个遍,才找到这个。
至于租金——
那不是还有组织吗?他们可是为了组织任务而合租诶,这笔钱当然要走组织公账啦!
在系统的指导下, 织田作之助复制粘贴了系统提供的大段说辞,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将其与账单一起发给了琴酒。
琴酒隔了大半天才回复他。
[Gin:?脑子有病就去治,需要我给你一枪清醒清醒就直说。]
织田作之助握着手机,表情凝重:“系统,怎么办,琴酒不肯报销。”
系统很淡定:[你按我说的回他,我念一句你打一句。]
[好,我准备好了。]织田作之助低头顺着系统的话编辑短信内容:
[to Gin:前段时间我险些抓到一只老鼠,可惜认错鼠,没抓到。现在四人同居,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一定会努力做任务的!]
他打完字,从头到尾通读一遍。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手指悬停在“发送”按键上,织田作之助用五分迷茫三分质疑一分警惕一分随意的语气问系统:“为什么要说这段话?前一句的老鼠跟后一句的任务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吧。”
系统嘿嘿嘿笑出声:“当然没关系啦!前一句是寒暄,后一句才是表忠心。琴酒看不到你为组织奉献的决心,怎么肯帮你上报组织报销?”
这么离谱的话,织田作之助信了。
他恍然大悟,毫不迟疑地点了发送。
手机显示“发送成功”的时候,系统又忍不住嘿嘿狂笑,笑得织田作都担心地问:“你笑什么?你还好吗?”
系统佯装正经:[我超好的,我只是想起了一件高兴的事。]
织田作之助满脸问号:“什么事?”
系统故作神秘:[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琴酒很快就会答应报销了!]
织田作之助很信任系统,但琴酒真的会被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搞定?
要不再多说点……
织田作之助细细琢磨了一下上位者的心思,将琴酒代入森鸥外,眼神一利,抓起手机噼里啪啦打了一句话发过去。
[你发了什么呀?让我康康……]系统好奇探头,话音逐渐消失。
短信是这样的:
[to Gin:同居的事是我提出的。同居之后,很多事都会更加方便,完成任务的效率也会更高。我是不会做那些事的,但我可以帮你监督他们。]
系统瞪大了猫眼,一张猫脸上满是疑惑:[织田作,难道你准备同居的时候监视他们,当琴酒的眼线?]
它品了品,震惊道:[这三个人里面还真有卧底啊?你从哪看出来的,我都没发现!]
织田作之助:“?”
“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参与鲨人的任务,但我可以干后勤、查情报,顺便监督他们的任务进度,防止有人偷懒。”织田作之助比系统还感到疑惑,“我说明了事件的起因、上司能收获的利益,还听你的话在结尾表忠心。我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琴酒的疑虑自然会顺势打消。”
“只是我实在不能保证完成他派下来的每一个任务,就把‘完成任务’改成了‘监督’其他人。”织田作之助看着手机上的短信界面,等待琴酒的回复。
他都这么真诚了,琴酒不可能感受不到他的诚意!
系统可能在成长的过程中走过歪路,一般统在这时候就该提醒宿主,纠正宿主的思想了。
可它不是一般统。
听完织田作的解释,系统恨不得当场顺着网线爬到琴酒面前,直击吃瓜第一线。
——哎呀,太可惜了。
系统非常遗憾。
“滴滴——”手机响了。
织田作点开短信:
[Gin:发给伏特加,他会帮你上报。]
织田作之助松了口气:“还好,有惊无险。啊……伏特加好像被我们拉进黑名单了。”
——琴酒终究还是被坑了啊。
系统非常欣慰,连忙道:“我帮你!”
系统主动操作手机,把伏特加放出黑名单。它悄悄背着织田作,把要报销的金额翻了一倍,才一脸无辜地把篡改后的账单发出去。
——叫你针对织田作,不给他发工资。多出来的部分,就是我们的啦!
伏特加没那个胆子去拿琴酒的手机对比前后账单的差异,账单到手后没给琴酒过目,就第一时间上报组织财务了。
一个多月后,织田作之助再次查看自己银行卡时,就会发现自己多了笔巨款。
系统语:组织这么有钱,一定不会在意这小小支出的啦!
*
无论如何,四瓶酒的同居生活就正式开始了!
大家拎着行李,一起入住了这栋过分豪华,一点也不像安全屋的安全屋。
分配房间的过程很和谐,没人想在同居第一天就吵架,哪怕是互看不爽的波本与莱伊也不例外。
波本和莱伊不约而同地挑了在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一人一头,两人之间相距整条走廊。
织田作之助倒是无所谓,他提着行李箱,示意苏格兰先选。
苏格兰微微一笑,摇头拒绝:“蒂萨诺,你找的房子,怎么能让你最后挑呢?”
一个房间而已,织田作之助左右看看,最后选择了紧贴莱伊。
此时留给苏格兰的,还有两间房,一间隔壁是波本,一间隔壁是蒂萨诺。
这还用选?
苏格兰毫不犹豫地选择离蒂萨诺近的那一个。
——既然已经决定要查清蒂萨诺精分变脸的真相,当然要时时刻刻盯紧他。住的越近越好!
房间分配完毕,四人站在走廊面面相觑,尴尬对望。
别墅提前请保洁打扫过,因此没有出现四瓶酒相亲相爱搞大扫除的场面。
莱伊背着小提琴盒——里面是他的狙击枪,他的行李不多,只提了一个稍大的黑色背包。他并没有打算把这里当做真正的安全屋,也不打算留下除非必要之外的私人物品。
他此行只有一个目标。
莱伊视线扫过站在身边一脸平静的红发男人,墨绿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审视。
研究所的一幕幕在他脑中浮现,雪莉的话仿佛又在他耳边回响。
自那天起,莱伊经常思索雪莉与蒂萨诺之间的联系。
不可能是情侣,雪莉道行不够,还骗不过他。思及雪莉的职业,他隐约有了猜测——蒂萨诺,该不会是像贝尔摩德一样吧?
他见过几次贝尔摩德,那个被称为千面魔女的女人不在乎其他,唯独对雪莉和雪莉背后的研究所恨之入骨。
根据情报,贝尔摩德很可能是组织的实验体。如果情报属实,她恨研究所也情有可原。
那蒂萨诺呢?蒂萨诺会不会也是实验体之一,所以他与雪莉有私下来往。雪莉担心他,才不让自己在蒂萨诺面前提及任何与“研究所”有关的事物。
莱伊越想越觉得自己接近真相,他双眼微眯,凝视着红发男人,像是要穿透他的皮囊,看到他的整个灵魂。
——蒂萨诺,你身上又有什么样的秘密呢?我已经迫不及待揭开你的谜底了。
莱伊野心勃勃地盯着蒂萨诺,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举动。
……
波本此时却很无语,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虽然早就知道苏格兰此行唯一目的是找出蒂萨诺的秘密,但……
在蒂萨诺与幼驯染之间,好歹多犹豫一秒啊喂!
苏格兰像是听到了波本的心声,笑吟吟地望过来,语气温和:“波本,你不要误会。我选这间房,只是因为它离楼梯近,上下楼方便。”
骗谁呢?
碍于蒂萨诺和莱伊都在场,波本不好暴露出自己与苏格兰过于熟悉,只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客客气气地笑道:“没关系,我不介意这个。不如说,我的私人空间更多了。”
演技浑然天成,反正织田作之助是没看出来有任何不妥。
不像表面上那样随意,织田作之助选这间房当然是故意的。
他选靠近莱伊的房间,是为了近月楼台先得月,方便时时刻刻盯着莱伊。一旦他露出蛛丝马迹,被他和系统查到,他立刻就能反手爆给雪莉,也算完成雪莉的委托。
与其说织田作之助是琴酒的眼线,不如说他是雪莉专盯莱伊的眼线。
除了蹭车蹭房蹭饭等一切白嫖组织的喜大普奔行为外,他住进这套别墅的唯一目的,就是替雪莉调查莱伊。
不过波本看起来好像很可怜诶,一个人住在角落,他会不会孤独啊?
或许是因为合租是自己提的,房子也是自己选的。其他三人都十分配合,一副“随便,我都OK”的模样。
织田作之助心里突然涌起奇怪的责任感!
红发男人想了想,从苏格兰和莱伊中间探头,淡声问:“波本,需要我跟你换一间房吗?”
调查莱伊不急于一时,关键是大家要住的开心!
苏格兰和莱伊一惊,两人同时脱口而出:“不行!”
织田作之助:“……啊?我住角落也没事,让波本住中间吧。”
苏格兰心虚但斩钉截铁道:“波本一来就直奔那间房,一看就很喜欢住角落。”
莱伊冷静帮腔:“我不喜欢跟波本挨着住,让他离我远点也好。”
波本:???
莱伊你在说什么,你以为我就喜欢挨着你?看我不……
波本捏紧了拳头,正准备答应蒂萨诺的请求,宁愿恶心自己也要恶心一波莱伊的时候,苏格兰轻描淡写不动声色地瞥他一眼。
波本:……
他忍气吞声:“没错,我就喜欢住角落……”
第38章 第 38 章
织田作之助睁开眼, 陌生的天花板和卧室装潢让他一愣,躺在床上眯着眼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真正清醒。
“啊……已经搬家了。”红发男人慢慢悠悠地撑着胳膊坐起来,他打了个呵欠, 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困倦。
昨天为了商量任务分工,四个人几乎都熬到深夜。
人多就是难搞, 只有蒂萨诺和苏格兰两个人时,分工什么的甚至不存在, 找到目标,冲就完事了!
织田作之助从前当杀手时很少细细规划干掉目标的每一步, 都是仗着自己的异能力偷偷潜入, 杀了就走。他可以制定简单的计划,但不习惯将其细化。
现在队伍里多了两个把谨慎刻进骨子里的男人,他们恨不得把任务来来回回研究透,对任务对象情报的苛刻程度叹为观止, 简直是把人老底都掀个底朝天。
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 眯着眼,看着阳光中漂浮的浮尘,思绪慢慢飘远——
*
昨夜。
当莱伊和波本因为一个暗鲨政客的任务分工彼此明嘲暗讽,吵得不可开交时,织田作之助和苏格兰正并排坐在双人沙发上。两人从神情严肃慢慢变得眼神飘忽。
他们尝试过制止莱伊和波本无谓的争执。
莱伊不屑:“你的计划不可行,因为……”
波本冷笑:“呵,你的计划漏洞是……, 这么明显的疏漏, 你也好意思提?”
黑发猫眼的青年摆了摆手, 试图劝阻, 说:“不如我们把两个人的方案综合一下?”
“不行!我的计划就是最好的!”波本和莱伊异口同声道。
两人同时说完, 又因为和对方的默契而齐齐露出被恶心到的表情。
苏格兰:……
眼睁睁看着两个幼稚鬼又吵起来, 苏格兰表情逐渐冷漠,索性直接从小提琴盒中取出爱枪,开始日常保养。
他倒要看看,这两个幼稚鬼能吵到什么时候!
苏格兰身侧的红发男人斜斜靠在沙发上,手肘支着扶手,手掌托着下巴,看似目视前方颇为专注,实则眼神恍惚,没有焦距。
苏格兰好歹还尝试劝过,织田作之助直接放弃。
劝是劝不动的了,为了礼貌又不能离场。系统灵机一动:[织田作,你喜欢看书么,我下载了一些电子书,你看是投屏阅读还是我念给你听?]
[还有电子书?]织田作之助稍微有些吃惊,在横滨,他只在书店阅读过实体书。
系统说:[这里当然没有啦!这个小世界的网络科技还不发达,网络上只有零零散散的连载作品,最出名的作家是世界首屈一指的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以及他的《暗夜男爵》系列小说。]
[我是在一个标着‘文豪作品全集’的文件夹里找到的,]系统说,[这个在商城要卖五万通用点诶!是你在我休眠的时候买的吗?]
织田作之助茫然:[?我没有买过……]
他自带异能力,在这个世界已经是降维打击了。系统又像个外挂一样什么都能做到,根本没有用上商城的机会。织田作之助甚至没有把商城从头到尾翻一边,根本不知道商城还卖书!
[我也没买过呀,真奇怪。]
系统眨巴眼,非常努力地回忆……
岂可修,就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买过!难不成商城还会自己偷偷强买强卖?
系统猫猫疯狂甩头,把奇奇怪怪的想法抛在脑后,它只困惑了两秒,就高高兴兴地邀请织田作来玩。
[听他们吵架多没意思呀,我们一起看书嘛喵——]系统猫猫发出嗲嗲的奶猫喵喵叫,像一只猫猫在利用自己的可爱撒娇,企图让铲屎官陪猫猫玩。
织田作之助很随和,确认了不会被发现后就随系统折腾。
系统问:[你要投屏还是听我念书呀?]
[投屏吧,屏幕缩小一点就好。]织田作之助说道,他担心念字太多,时间太久,系统会累。
[好哦!]
系统兴冲冲地调出光屏,将虚拟光屏缩小到iPad大小。全世界文豪的书籍清晰排列其上,丰富程度堪称小型图书馆。
在系统看来,这是文豪和文学作品。
但在织田作之助眼里,这是在报异能名。
他一眼就看到眼熟的人名:
太宰治:《人间失格》
坂口安吾:《堕落论》
中原中也:《山羊之歌》
尾崎红叶:《金色夜叉》
织田作之助:《天衣无缝》
……
织田作之助是港口Mafia的底层人员,只知道五大干部的能力,却不知道他们的异能力名字。
现在看来,原来中原干部的异能力叫作「山羊之歌」啊!
系统问:[先看哪一本?]
织田作之助迟疑,不知道该不该看,和异能力挂钩的书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样,迷人又危险。
[选不出来?那我们随机吧。]系统不知道织田作内心的纠结,只以为他是选择困难症,贴心地给出自己的建议。
没等织田作点头,屏幕上弹出一个小窗口,文豪名字飞速跳动,两秒后减速,最后停下。
窗口文档上赫然写着:中原中也《山羊之歌》
[好耶!是诗歌!]系统欢呼。
织田作之助眼睛一花,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就看见一只黑白相间的奶牛猫蹲坐在自己的膝头,舔了舔自己的爪爪。
织田作之助迟疑:[你不是黑猫么,怎么换了个品种?]
系统顺着他的胳膊,四爪并用,爬到他的肩膀趴下。它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换了个模样,反而催促道:[拟态嘛,跟宿主待久了就会变化的呀。变成什么样子都有可能……哎呀,不要在意这些,我们快开始吧!]
织田作之助没多想,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开始翻看诗集。
起初,他沉不下心来阅读。
这场面实在怪异。
面前的波本和莱伊还在喋喋不休,唇枪舌剑的话语不断钻进他的耳朵,干扰他的心神。
但要怪就怪琴酒,谁让他一次性下发这么多任务。导致这两人吵完一个还有无数个,简直没完没了。
苏格兰完全放弃劝架,他默不作声地坐在织田作身边擦枪,偶尔,织田作能感受到苏格兰隐晦地盯着他瞧。这让感官敏锐的织田作浑身不自在。
系统猫猫蹲在他肩膀上,因为契约的缘故,其他人什么也看不到,织田作却能感受到猫咪温热的身躯和毛茸茸的触感。
半空中悬停着光屏,由织田作意念控制翻页。
渐渐地,织田作之助逐渐投入,他专注地看着半空中的书籍,沉浸在诗人中原中也优美而哀切的诗句中,忽略了周围人的声音和视线。
“……蒂萨诺!你在听我说话吗?”
波本不满的声音惊醒了织田作之助,他将视线从光屏上面挪开,才察觉到不知何时,波本和莱伊争执的声音早就停了下来。
三个男人齐刷刷注视着织田作之助,神情复杂,意味不明。
“抱歉,刚刚走神了。你们吵……咳,说完了?”织田作之助及时反应过来,轻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
但三位威士忌还是盯着他不放。
“你在看什么?”莱伊突然加重语气质问道,“说!”
织田作之助没有做好心理预设,条件反射答道:“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系统疯狂喵喵叫,他得以及时刹住嘴。
织田作之助:“……”
难道开会时开小差要被发现了吗?!
威士忌们满脸问号。
苏格兰万分迟疑,试探着接了下一句:“今日细雪,悬而欲降?”*
苏格兰就坐在他身边,当然知道蒂萨诺手里什么也没有,他看过去的方向也没有哪怕半张纸。
“你是在心里背诗吗?”苏格兰好奇地问。
他竭力保持冷静,面瘫着脸,语气认真:“没错。”
波本嘴角勾起,意味深长地道:“那你背两句来听听。”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只是在背诗,他将视线挪回光屏,对着光屏念:“污浊了的忧伤之中……倦怠之时幻想死亡……”
织田作之助将后半部分的诗句念了一遍,扭头却见苏格兰眉头紧锁,一脸担忧。
织田作之助:??
*
在苏格兰的视角里,坐在他身边的红发男人一开始还是很正常的。
苏格兰没有过多关注他,将大半心神放在幼驯染身上。
直到波本他们吵上头,他劝也劝不动,干脆假借擦枪,全心全意观察蒂萨诺。
这一观察,就发现了异样。
红发男人眼神恍惚没有焦距,轻轻抿着唇,托着下巴,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问题不大,无聊发呆而已。
过了几分钟,苏格兰又偷偷暗中观察。
蒂萨诺却变了个样!
蒂萨诺微微低头,蹙眉,看他的表情,像是在认真观察腿上的什么东西。
之后,红发男人突然向后仰了仰,手臂微不可查地颤动几下。他偏了偏头,额前碎发随之晃动,左肩微微下沉。
像是有什么不知名的生物从他的腿上一跃而起,窜到他的身上,踩在他的肩膀处。
哪怕有一只飞虫,苏格兰都能找借口帮他推脱——蒂萨诺是被突然出现的飞虫吓到,才做出条件反射的避让动作。
但蒂萨诺的身上什么都没有!
明明左肩空无一物,红发男人却会时不时摸摸脖颈,下意识地偏头躲闪。
他凝视前方,似乎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但苏格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来来回回地观察,还是没有找到他目光的落脚点。
也就是说,蒂萨诺根本就没有在看这房间里的任何一个东西。
他注意力高度集中,身为杀手,却连身边人明目张胆的观察都发现不了。
他在看什么?他看的东西真的存在吗?
苏格兰握着枪械的手缓缓收紧,他将蒂萨诺的症状一一梳理对应,最后得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
蒂萨诺该不会精神真的有问题吧?!
第39章 第 39 章
苏格兰若有所思, 见蒂萨诺表情严肃,肌肉紧绷,知道这是一个人紧张的表现。
不能逼他太紧。
这样想着, 苏格兰温和地笑了笑,说:“这首诗我也很喜欢,我们爱好一样呢。”
说完就淡定续上刚刚的议题:“关于这个任务,我的意见是……”
波本和莱伊怪异地看了几眼蒂萨诺,不约而同地收敛了脾气。两个人虽然冷淡, 看对方还是一副不爽的样子,但起码能好好沟通了。
见事情回到正轨,织田作之助非常欣慰。
总之, 你们吵你们的,不要管他,放他一个人、啊还有一只系统猫,放他们一人一统沉浸在文学的世界中吧!
织田作之助从前很少阅读诗集,他曾在下班后的闲暇时间前往横滨的书店, 内里的书却大多乏善可陈,再没能找到震撼他心弦的作品。
在阅读这本诗集后, 他长久以来干渴的心灵之泉像是被注入一汪活水。在停下阅读的那几分钟, 他的灵魂时刻叫嚣着“不要停下”“不要离开”。
悬停在他面前的光屏就像绝世美人,时刻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魅力。
织田作之助应付完苏格兰,大家纷纷收回视线继续开会。他明知此时不该再看,免得引起怀疑。
但他真的忍不住啊!!(震声)
没想到,异世界的中原干部竟然有如此高深的文学造诣,能写出如此美妙且蕴意无穷的诗句!
中原干部去港口Mafia会不会屈才了?他应该进军日本文坛!
说起来, 森首领知道中原干部还有这种才能么?
织田作之助胡思乱想着, 等众人视线彻底挪开, 火速看向诗集,愉快地摸鱼看书。
系统猫猫有些不安,它蹲坐在织田作的肩膀上,机敏地左右扫视。
怕从肩膀上摔下去,它用爪爪紧紧揪着织田作的衬衣,又盯苏格兰又盯波本、莱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根本不怕头晕。它的尾巴无意识地甩动,无数次从织田作的后颈扫过。有好几次因为身体挪动幅度过大,猫尾巴直接拍到了织田作的侧脸上,系统自己却毫无察觉!
在又一次看着书却被猫咪尾巴给了“一巴掌”后,织田作之助忍无可忍,碍于别人都看不见它,只好强忍上手抓猫的冲动,转头,眉头紧锁地看着猫猫。
织田作之助问:[你在干什么?尾巴打到我了。]
[哈咦?!果咩纳塞!]猫咪惊慌扭头,讨好地蹭了蹭织田作之助的下巴。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口癖。
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无奈道:[害怕的话,要不你回去吧。在我脑海里不是一样能看么。]
[可以是可以啦,可是我整天都待在脑海里,都没有出来玩的机会……QAQ]
猫咪低垂着头,沮丧地趴下,在织田作肩膀上团在一起,有气无力地舔毛毛。
系统是奶猫大小,委屈巴巴地团在一起,猫眼耷拉下垂,面露忧伤,试问谁看了不心软哦!
猫猫做错了什么呢,它只是一只小奶猫,什么也不知道,还不是只能笑着把猫猫原谅。
想了想,系统也是有灵性的生物,把它关在脑海里,就等于把一只活泼好动的猫一直锁在笼子里。
织田作之助没挺住,心软了。他柔声安抚:[那就不回。但是你不要动来动去的,毛毛戳到脖子很痒。]
[好!我保证不动!]
系统兴奋地抬起猫脸,刚想凑上去狂蹭织田作,想起自己的承诺,猛地顿住。谨慎克制地趴在原地,黑色尾巴软软垂下,果然做到了一动不动。
织田作之助失笑:[不用那么小心,动作幅度别太大就好。]
猫咪小心翼翼用头顶了盯织田作的侧脸,甜甜的喵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细软的绒毛轻轻蹭过皮肤,系统猫猫温热的身躯贴着他的脖颈,织田作之助心里暖极了,难得嘴角上扬,露出明显的笑意,欣慰得像是看见自己的孩子终于长大懂事了。
转头看回光屏,接着上回看到的地方往下阅读。他读的很慢,一字一句品读诗句。
才看了两秒不到,再次打断他的不是猫猫,是坐在旁边的苏格兰。
织田作之助试图无视苏格兰的目光继续摸鱼,无奈苏格兰的视线越发明目张胆,严重影响他的阅读体验。
就不能让他安稳地看个书吗?!
“苏格兰,又有什么事?”
织田作之助已经无力叹气了。
“蒂萨诺,你到底在看什么?”苏格兰拧着眉,小心翼翼地问道。
波本和莱伊停下来看着他们,他们醉心于彼此抬杠,没有关注到织田作之助的异常。
只有苏格兰惊悚地看完了全程。
在他眼里,红发男人只短暂回复正常,随后又目光呆滞地看着虚空。
这人不会出现幻觉了吧?
苏格兰正担忧地想,突然被蒂萨诺不轻不重地瞪了一眼。
苏格兰:?
他面色凝重,近乎惊悚地看着红发男人跟空气玩变脸,最后还宠溺地笑了笑。
苏格兰:?!
什么,他没看错吧?蒂萨诺笑了,还是很温柔的笑!
苏格兰大惊失色!
在场三个人谁不知道蒂萨诺是个面瘫,能让一向情感淡漠的人露出笑脸,哪怕只是嘴角浅浅上扬一个弧度。
好家伙,蒂萨诺这是幻想了一个什么东西在他肩膀上?
苏格兰越脑补越同情蒂萨诺,盯着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见蒂萨诺终于回神,生怕惊着红发男人,苏格兰放轻了声音询问道。
——听说不能直接叫醒一个梦游的人,蒂萨诺这症状也差不多了!
织田作之助试图撒谎:“我真的什么也没看到。”
苏格兰很配合:“好好好,什么也没有。”
织田作之助:“?”
苏格兰安抚:“没事,我不问了。”
织田作之助:“???”
这语气,这反应。
织田作之助细细品了品,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强忍不舍,用意念收起光屏。直觉告诉他,今天的会议没开完,就别想有机会摸鱼看书。
“继续吧,说到哪里了?”织田作之助淡声问,语速却很快,带着一丝催促。
快点搞完,放他回去看书!
波本不着痕迹地与苏格兰对视一眼,苏格兰微不可查地摇摇头,示意波本别多问。
波本细碎的金发散乱搭在额前,因为争吵而冒出些许细汗,将刘海沾湿,紫灰色眼眸闪过一丝不解,但还是耐下性子,顺着幼驯染的心意跳过这个话题。
他没有追问,不代表莱伊不问。
莱伊侧身站立,吊顶投下的灯光将他的面部完全暴露在光中,他双眼微眯,冷着脸,浑身上下气势凛然。
他早就怀疑蒂萨诺是组织的实验体,身为实验体不可能一点后遗症都没有,只是还没暴露。
——该死,错过了重要情报。都是波本挑刺,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至于没关注到蒂萨诺的异样。
莱伊在心里骂了一通波本,才稍稍顺气。
他诘问道:“蒂萨诺,你藏着掖着什么被苏格兰看到了?”
等会,蒂萨诺的左肩……
莱伊眼神一利:“你肩膀上那个是什么东西?”
织田作之助:!
系统:!!
一人一统大惊,织田作之助绷着脸,他知道眼前的三个人都受过专业训练,能够分析一个人的微表情,和肢体语言。
系统猫猫惊慌站起,迅速跳到他腿上,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它还没有实体,普通人类是看不到系统拟态的啊!
织田作之助等猫跳走后,迅速扭头装模作样地看一眼肩膀,还伸手拍了拍,语气冷静:“你看,什么也没有啊,没有猫。”
三瓶威士忌无语地看着他。
拜托,这演的也太假了……没问题都看出问题来了。
而且莱伊也没说那是猫啊!
织田作之助用自己高超的演技向众人表演了一出“此地无银三百两”。
现在大家都知道蒂萨诺的肩膀上蹲了一只看不见的、存在幻想中的猫崽子。
莱伊当然不会放过送上门的线索,大踏步上前,开口便想追问,被苏格兰毫不留情地打断。
苏格兰寸步不让:“莱伊,到此为止。今天也很晚了,如果你们已经讨论结束了,不如大家先去睡觉,明天再说。”
波本突然开口:“什么猫?我们可没看见有猫。”
“波本!”苏格兰不可置信地看着幼驯染。
波本避开苏格兰的眼神,这次是蒂萨诺自己说错话,现在错过,下一次就不知道能不能再撬开他的嘴。
好机会可遇不可求,为了情报,他可以不择手段。Hiro还是太心软了,或许他真的不适合成为卧底……
不顾幼驯染恼怒的目光,波本执著而坚定地看着仍坐在沙发上的红发男人,不依不饶地追问,像是一定要得出一个答案。
苏格兰噌的一下站起来,几步上前侧身挡在波本面前,瞪着他。
两人互相用眼神打暗语:
波本:Hiro,你不是想查清楚蒂萨诺的底细么?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啊!
苏格兰:不能叫醒一个梦游的人,这个道理你不懂?!
波本:……
苏格兰:……
他们是很默契,但没到这地步,一个眼神怎么能表达这么多东西。真的看不懂!
莱伊站在他们身前,因此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暗中交锋。
在这一刻,莱伊暂时无视对波本的敌意,将矛头一致对准蒂萨诺。
莱伊语气轻缓,不紧不慢道:“你的肩膀上有只猫,我刚刚看到了。现在那只猫从你肩膀上跳走了,是吗?”
织田作之助瞳孔地震,难道莱伊真的能看见系统?!
第40章 第 40 章
面对莱伊突如其来的直球, 织田作之助显然有一瞬间不知所措。
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莱伊说看到了一只猫,但并没有细说猫长什么样, 是什么品种。他说猫从他的肩膀上跳走,但他的视线却丝毫没有跟着猫咪移动,而是紧盯织田作之助的面部表情。
织田作之助这才发现,莱伊一直在观察他的瞳孔!
他是在试探自己,测试自己有没有说谎!
身为前杀手,织田作之助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接手的单也有过不小心翻车的。
首先应该确认莱伊是不是真的看不见系统。这个好办, 叫系统猫猫去他面前晃悠一圈就行。
[系统,莱伊真的看不见你吗?]织田作之助冷静发问, 语速极快。
系统猫猫从惶恐中惊醒,整只猫支棱起来, 恍然大悟道:[对啊!我躲什么, 他们又看不见我!]
织田作之助:[你动一动, 看他们是什么反应。]
系统猫猫爽快地一口应下,自从记起自己是虚幻状态, 除了宿主没人能碰到看到之后, 它的气焰顿时嚣张起来。
猫猫踩着魔鬼的步伐,傲娇地昂起头, 从织田作之助的膝上跳到沙发上,矜持快速地走了一个猫步走秀,结尾还在沙发上打了一个滚。
站着的三瓶威士忌果然没有对嚣张的猫崽子投去哪怕半个眼神。
织田作之助知道自己被诈了,也知道自己一瞬间没有收敛好的表情已经被发现了, 现在要想的就是如何挽救。
嘴硬咬死没有猫不是不行, 就是太可疑了。要现编一套说辞, 他又编不来。
红发男人安稳地坐在沙发上, 身体放松,轻轻靠着沙发椅背,神色沉静,看似不动如山胜券在握,其实心里逐渐慌乱。
系统猫猫极快走秀完,一会儿看看形成包围圈的三瓶酒,一会儿看看被包围的宿主,逐渐陷入沉思。
“怎么不说话。”莱伊嗓音低沉,嘴角缓缓勾起,“蒂萨诺,你就实话实说吧。”
织田作之助皱眉:“我……”
[不要回应!]系统突然打断他,[织田作,不要提任何“猫”的字眼,糊弄过去,我有办法!]
织田作之助一顿,莱伊挑眉看着他。
苏格兰没有再吭声,事已至此,再阻拦也无济于事,不如看看蒂萨诺的解释。
波本双手抱胸,冷眼看着事情发展。
他们都以为蒂萨诺会用高明的话术带过这个话题,再不济也会有一个稀烂且一戳就破的借口敷衍一下,没想到蒂萨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红发男人瞟了一眼墙上钉着的目标照片,颔首,若无其事地道:“好,我们继续说窃取福尾集团机密文件的任务。关于这个任务……”
织田作之助站起来,走到桌子前,拿起对应的任务单,一本正经地开始念纸上附带的任务详情。
念完了,他抬头看着呆愣在原地的三个男人,诚恳询问:“你们的看法?”
波本一头黑线,无语反问:“这应该问你吧,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么!”
织田作之助点头,强行装傻:“福尾集团的机密文件大多掌握在集团社长手里,我们需要……”
波本:……
苏格兰:……
莱伊:……
求你不要再念任务详情附带的基本情报了好吗?
莱伊不耐烦地打断他:“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自己口才不行,很明显说不赢莱伊。他回忆着第一次在镜中看到穿上纯黑大衣,叠加了暗黑buff的自己,努力模仿那种感觉。
红发男人眉眼一沉,手指轻轻敲击桌子边缘,他从任务细则中抬眼朝莱伊望去,眼中带着沉静的杀气。他并没有流露出明显的胁迫和阴森,但杀气的存在感极强,给人以压迫感。
莱伊呼吸一滞,迅速提高警惕。
红发男人却没有如他所料那般直接动手,而是不咸不淡地说:“我说完了,有人要补充吗?……没有?那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剩下的明天再说。”
他中途顿了顿,见没人吱声,便愉快地丢下任务单,迈着沉稳的步伐上楼回房。
系统猫猫从石化在原地的三人脚边绕过,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后。
直到织田作之助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楼梯尽头,三人才回过神来。
他们是有猜到蒂萨诺会避而不谈,但没想到这么硬核。
说他厉害吧,转移话题如此生硬,连个敷衍的借口都不给。但又不能说他菜,这么尴尬的场面、三个人堵在他面前要他答复,他都能面不改色地装傻念稿,连出口的腔调都波澜不惊。
莱伊哼笑一声,拎起自己的物品跟着上楼了。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背影透着一股子不爽。
现场还剩下波本和苏格兰。
苏格兰不说话,就面无表情地看着波本。
糟糕!走慢一步,该死的莱伊!
波本心里暗暗叫苦,将莱伊骂了一通。他举起双手,悄悄后退一步。
[你还能躲到哪里去?]苏格兰放慢速度,用口型一字一顿地说,[你不该帮着莱伊追问一个精神病人。]
波本艰难分辨出苏格兰的口型,大惊失色。
——??蒂萨诺什么时候变成精神病人了!
“他只是发呆脑子一时不清醒而已,不是脑子有病。”波本将声音压得极低,只有靠得近的苏格兰能够听见。
“那你还帮腔莱伊?!”苏格兰用气音边说边扭头关注楼梯,生怕突然下来一个人。
波本同样密切关注着四周,闻言又心虚又理直气壮道:“这也是情报啊!我们根本不了解蒂萨诺,就算只是知道他发呆时都在想些什么,也能更好分析他的行为模式。”
苏格兰无话可说。
波本看了眼时间,马上就到日常处理公安事务的时间了。他将桌上散落的照片、任务细则整理好,拍了拍苏格兰的肩,转身回房。
暖黄的灯光柔柔投射下来,客厅一片冷清,苏格兰站在原地默然不语。
蒂萨诺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好端端的,竟然幻想一只猫蹲在他肩膀上。难道是太寂寞,所以想要猫猫的陪伴?
苏格兰叹了口气,弯腰拾起沙发上的狙击枪,将其放回小提琴盒里。
黑发猫眼青年背着小提琴盒,温和清隽的侧颜上满是纠结。他走到楼梯边,抬手。
啪嗒一声。
客厅的灯熄灭了,整个世界陷入一团漆黑中。
柔和的月光洒落在地板上,从楼梯一路向上蔓延,向一条蜿蜒而上的银河。
黑发男人长长的睫毛颤动,投下一团阴影,踩着星河迈步而上。
苏格兰低着头,边走边思索蒂萨诺的表情,不断提出各种设想,又被他自己一一推翻。
在离二楼还有大约三个台阶时,突然,他的目光凝在地面的一团阴影上。
藏在楼梯后的阴影逐渐显露,是一个人型,手里高举着一个奇形怪状的物品,朝他重重挥下。
苏格兰猛地抬头,举手要挡。月光皎洁明亮,他却看不见行凶人的面孔,只能看见一个通体漆黑的人。
那人明显是个高手,苏格兰见势不对开口就要喊人,却一个不慎,闪躲不及,后脑勺被小黑手中的凶器砸中,瞬间昏迷过去。
苏格兰昏倒前是站在楼梯上的,他的身体软软瘫倒,脚下一滑,整个人顺应重力的呼唤,沿着楼梯咚咚咚的往下滑。
小黑惊慌地扑上去拽住他的后领,一个大男人的体重实打实的摆在那儿,小黑没做好准备,一个踉跄,险些被拖下去。
好不容易把人拽住,小黑松了口气,将凶器收回怀里,抓着苏格兰的一只手臂,试图把他拖上楼。
拖了两层台阶,小黑突然停下,看了看饱受摧残的苏格兰。
被人打昏就算了,还让他在台阶上像个破布娃娃一样“DuangDuang”地上楼,实在不人道。
小黑的良心实在过不了这关。
他弯下腰,将苏格兰扶起,像过去每一次扛尸体那样扛起他,健步上楼。
小黑用备用锁匙拧开苏格兰的房门,将躺尸的苏格兰丢到他的床上,装有狙击枪的小提琴盒则摆在他的床头。
苏格兰偏着头,露出清隽侧颜,他一无所觉地昏睡着,面容沉静。他的外套、鞋子都没脱,以一个别捏的姿势侧趴在床上。以这种姿势睡觉,第二天起来一定浑身酸痛。
小黑站在床边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弯下腰,朝昏睡的猫眼美人缓缓伸出罪恶的双手……
小黑将人翻了个面,随后轻轻握住苏格兰的脚踝,将他的腿抬高。
被脱下的鞋胡乱甩在地上,小黑又伸出手剥掉苏格兰的外套,解开衬衣最上面的一粒纽扣。
苏格兰头发凌乱,黑色的发散落在纯白的床单上,眉眼如画。他偏着头,眉头轻蹙,胸膛有规律地起伏呼吸。
小黑缓缓俯身,单膝跪在床的边缘,掀开被子。
……
“呼……这样就可以了吧?”
小黑擦了把虚汗。
他任劳任怨地将地上的鞋子摆放好,外套挂在衣帽架上。一个黑影一窜而过,停在他的脚边,顺着他的裤管往上爬,最后跳进小黑的怀里。
小黑抱着它,脸庞不慎暴露在月光下。
红发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发丝晃动间,露出一双沉静温和的灰蓝眼眸。他怀里抱着一只奶牛猫,猫咪眯着眼伸了个懒腰。
破案了,小黑竟是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你竟然还帮苏格兰盖被子!]猫咪絮絮叨叨,[还有两个人,别耽误时间啦,我们快去处理掉他们。]
猫咪躺在他的臂弯里,打了个呵欠:[好困哦,早点搞完早点休息喵。]
织田作之助看着眼前之景,非常满意,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好,我们走吧。]
他拿起之前为了搬运苏格兰而放在桌面上的香蕉,用衣袖套着手,拧开门把,悄声离开。
房间里,苏格兰衣着完好,只解开了第一颗扣子,让他睡得更舒服。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盖在他身上,会硌到的细碎物件都被细心取下,放在桌上。
苏格兰安详地沉沉睡去。
半小时后
在苏格兰一墙之隔的房间里。
系统猫猫纠结片刻,还是忍不住问:[织田作,你给苏格兰又脱鞋又盖被子的,另外两个人就这么随便甩在床上,真的没事吗?]
织田作之助一副坦然之色,道:“没事,给足他们时间换睡衣了。啊……你是说睡姿?睡姿跟我没关系吧。”
[苏格兰在楼下帮了我们,所以我们对他温柔点!]系统点点头,十分赞同。
织田作之助摇摇头,纠正道:“跟这个没有关系,睡姿是个人的事,我们管不了这个。”
系统悟了:[你说得对!莱伊和波本睡相糟糕,关我们什么事!]
孺子可教也!
织田作之助非常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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