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到雪莉前, 织田作之助开始履行承诺，保护宫野明美。
为了不影响明美的个人生活，织田作之助没有打扰她, 而是选择了暗中保护。
这个暗中保护不是指跟踪式的贴身保护, 而是……
“到手了，走！”波本避开监控，疾步走向停在角落毫不起眼的车辆，边走边卸下身上的伪装, 将伪装揉成一团丢到路边的垃圾桶里。
他手里拎着一个黑色公文包, 看上去就像普通的上班族。
车门没有合紧, 留着一条缝。波本迅速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黑色商务车先是缓缓驶出停车位, 而后车轮飞速转动, 下一秒，车子像离弦的箭一般向前呼啸而去。
车子离开的两分钟后，一队全副武装的黑西装保镖涌入了这条街道。
为首的人大手一挥，怒吼道：“给我搜！”
保镖们还在探查行踪轨迹, 试图找人山人海中搜寻出那个偷了他们机密的小偷。
人都走了，他们当然什么也找不到。
红发男人戴着手套的手扶着方向盘，十分认真地飙车飙了两条街, 才放缓车速。
车子拐进一个监控损坏了的地下停车场，停在一辆熟悉的车旁边。
波本压低帽檐，手上同样戴着手套, 这样不会留下指纹。
两人迅速下车, 打开旁边那辆车的车门, 坐进后座。
苏格兰早就在车上等着了, 等两人坐稳, 立刻打火，挂挡。
他同样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偏着头，从半开的窗户将停车费递出去。停车场的门卫叼着烟，接过零钱。他只瞥了一眼手里的钱，看都没看苏格兰他们一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保安亭的小电视，随手摁下按钮。
栏杆缓缓升起，苏格兰开车驶离了停车场。
“任务还顺利吧？”苏格兰关切地问。
波本在后座探头，晃了晃手里的公文包：“我出手，你就放心吧。”
他们语调轻松地对话。
“莱伊呢？”
“他从制高点下来后，说是有事，就先走了。”
“他不会偷懒了吧……”
织田作之助摘下手套和口罩，丢到垃圾袋里，等一下会统一销毁。
他从车窗向外看，辨认出了街道，连忙说：“苏格兰，我要在前面那个车站下车。”
苏格兰问：“你要去哪，我送你？”
那就不必了。
织田作之助摇摇头：“谢谢，不远，我坐车就好。”
苏格兰不方便多问，就由他去了。
红发男人下车后，车上只剩下苏格兰和波本两个人。
这是苏格兰自己的私车，安全性可以保证。
车窗贴着防窥膜，从外面看不见车内。降谷零浑身肌肉都放松了，脱下鸭舌帽，随意甩到一边，整个人像没骨头一样瘫在后座。
微微仰头，修长的腿随意伸长，降谷零半阖眼睛，紫灰色的眼眸中疲惫一闪即逝。发尾贴着脖颈，金色的发丝与深色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阳光经过防窥膜的削弱只剩薄薄一束光，金发在光线中更加剔透。
正在开车的猫眼青年从镜中看见幼驯染肉眼可见的疲惫，担忧地说：“zero，你太累了。”
降谷零勉强打起精神，他抬手掩唇，挡住了一个呵欠。
“没事，这几天没睡好而已。”
诸伏景光不赞同地说：“你是根本没睡吧？我们的……工作，一点错都不能出。你不注意休息，出任务时打盹，受伤了怎么办！“
“啊哈哈……”降谷零讪笑着摆摆手，扯开话题：“说起来，蒂萨诺那家伙最近在搞什么？每天一做完任务就找借口溜走。”
还想扯开话题？！
诸伏景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到底没追着劝。都是成年人了，零自己心里有分寸的。
说到蒂萨诺……
“他不是一直都这样？”诸伏景光无奈地说，“有时候做着任务呢，他突然冲出去干其他事，不看住他，一眨眼就找不到人了。”
“而且我们不是查了么，每次他中途离开，都是为了做好人好事……”
说到这里，降谷零心情也很复杂。
他们也不是次次都是四个人一起行动。这四个人，每个人放出去都能单独扛起一片天，现在被集中在一起。
任务难度高时还好，碰上低难度的任务，根本没必要四个人同时出动。
就像上次任务，他单独跟蒂萨诺搭档。
任务来的突然，他们匆匆忙忙上车，到了地点，正准备潜入。
路过一个广场时，蒂萨诺却突然叫停。
波本：“？蒂萨诺，你有什么事？”
红发男人将伪装用的道具往他手上一塞，说：“等一下，不急，我马上回来。”
波本：“？？？”
不急？潜入的时机就那么一个，时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个道理你不懂？
波本好奇，他今天一定要知道蒂萨诺干什么去了！
于是波本毅然决然丢下组织任务，将道具团吧团吧塞进背包里，悄悄跟上了蒂萨诺。
他以为会是什么惊天大事，或者撞见蒂萨诺代表组织在进行的秘密交易。
他悄悄跟着红发男人，却看见对方旋风般冲进一个便利店，几分钟后提着塑料袋出来。
波本暗道：这里面就是交易的货物？用便利店作为掩饰么！
蒂萨诺匆匆忙忙赶到广场边，蹲在一个嚎啕大哭的小孩面前，嘴唇微动，说了些什么。
他抱起小孩（波本差点以为他要抢小孩），让小孩坐在长椅上。孩子一只手抹泪，另一只手掌乖乖地摊开放在红发男人宽大的手掌心。
男人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外表很可爱的小熊创口贴，小心翼翼地贴在小孩的手指上。
贴完后，他松了口气，又拿出小零食面无表情地开始哄小孩。
直到小孩不哭了，他才匆匆忙忙往回跑。
波本瞳孔地震，没完全下线的理智发出催促声。他神情恍惚，还是成功赶在蒂萨诺前面回到集合点。
任务结束后，波本有意打探，问道：“蒂萨诺，我刚刚似乎看到你抱着一个小孩？”
广场空旷，一览无余，偶然看到也不出奇。
织田作之助没有在意，“嗯，他手指受伤了，一直在哭。”
“这样啊，严重么？”
那不是一道只用止血贴就能解决的伤口么？
波本开始纠结，以为自己看错了。
织田作之助：“不严重，就是被纸划开一个小口。但小孩怕疼，所以哭的比较惨。”
波本：“……那你跑这么急？”
织田作之助：“嗯？毕竟是道小伤口嘛。”
——不跑快点伤口就愈合了啊！伤口愈合了，任务就会消失的！！
……
降谷零将这件事跟诸伏景光说了。
黑发猫眼的青年扶着方向盘的手掌收紧，唇微微抿起：“……他一直都是这么善良的人，会做出这种事，不奇怪。”
降谷零头疼：“那也不能一句解释都没有，直接跑走吧？我又不会拦着他！”
好几次了！他做着任务，一回头就发现蒂萨诺人不见了！
蒂萨诺是有什么哈士奇血统吗？！
只要跟他搭档就担心他“撒手没”！！
诸伏景光低声道：“或许他之前在组织里，监视他出任务的人不允许他做这些事吧？”
蒂萨诺心地善良，见到人需要帮助，就忍不住主动伸出援手。哪怕只是手指划伤这点小伤，他也要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只因他不忍看小孩哭泣。
他拥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却不被组织接纳。
组织要将他打碎、重组，直到塑造成一个冷漠无情的杀人机器才罢休。
蒂萨诺没办法，只能偷偷摸摸地背着人去帮助别人。
“他也是不得已。”诸伏景光说，声音中带着遗憾和痛惜。
降谷零皱眉：“如果是害怕被组织发现，我问他去做什么的时候，他不该说谎骗我么？可他毫不犹豫地跟我说实话了。”
诸伏景光理所当然地道：“这只能说明他被组织训练过啊。‘不允许对组织有任何隐瞒’、‘不允许有任何欺瞒行为’……只要在训练途中一遍又一遍的给他灌输这种观念，他就会成为组织最听话的人型武器，不是么？”
降谷零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缓缓点头：“你说得对。”
降谷零心中有些许猜测：“蒂萨诺刚刚急匆匆又神秘的样子，难道……“
诸伏景光点头：“很有可能。”
“……我让我的人帮我关注一下他的去向。”降谷零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文件袋，眼中的疲惫一扫而空，反而精神抖擞。
降谷零勾了勾嘴角，轻声道：“如果我们的想法是正确的……”
“那我会说服他离开组织，”诸伏景光眼神锐利，“随便什么工作都好过在组织里受折磨！zero，我会代表警视厅交给他证人保护计划，然后让他离开。”
“Hiro！”
降谷零有些急，眉头紧锁，不赞同地说：“他能接触到组织的Boss！如果能策反他，一定能为我们摧毁组织提供极大帮助！”
诸伏景光反驳道：“我们是警察，警察不就是要保护大家的吗？现在蒂萨诺深陷泥潭，等着人拉他一把。你反而要把他先踩进旋涡中心，等到伤痕累累，再拖他出来？！”
这什么烂比喻。
降谷零提高了音量：“他不是什么普通成员，你以为能这么简单地救走他？”
诸伏景光紧紧抿着唇，下颚线条冷硬，“能不能，要试了才知道！”
两人险些吵起来，降谷零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说：“现在说这些太早了，先确认他的立场吧。”
顿了顿，降谷零沉声道：“我收到线报，琴酒最近不知道在查些什么东西，他和伏特加的动向都很诡异。”
“我也有类似的情报，但不知道他们在查什么。”
降谷零抬眼，看见开着车的幼驯染。他带着鸭舌帽，帽檐挡住了他的眉眼，阳光从副驾的车窗向前蔓延，却只堪堪接触到男人的衣摆。
黑发猫眼的青年隐没阴影中，他垂下手换挡，露出的一截手腕在阳光下一晃而过，白的仿佛透明。
是错觉吗？
降谷零心里涌起一股非常强烈的不安，仿佛大脑中的每一根神经都在高声叫嚣。
“……怎么了？”诸伏景光无意间瞥了一眼车内后视镜中，吓了一跳，连忙问：“你哪里不舒服？”
降谷零一愣，从镜中看见了自己难看至极的脸色。
他沉默片刻：“……没什么，大概是我想多了吧。”
诸伏景光因为他是没休息好，叮嘱了几句，才笑道：“zero，你好像要输了。”
“什么？”降谷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半响才反应过来。
景光说的是那天两人在电话中打的赌——关于蒂萨诺的本性好坏。
降谷零：“没到最后，一切都存在变数啊。”
虽然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一局，景光赢定了。
降谷零记得很清楚，除了这一个赌局，他们还有一个约定呢。
*
宫野明美刚下班，一身职业OL装，微风吹拂起她的发丝和裙摆。
她一踏出公司大门，就看见一个眼熟的红发男人窜了过去。
嗯？？
等会，那好像是前几天帮了她的人！
“先生！您稍等！”宫野明美连忙追了上去。
对方回头看了她一眼，竟然跑得更快了。宫野明美追了几步，她踩着高跟鞋，实在跑不动，只好气喘吁吁地停下。
同事在旁边问：“明美，你竟然认识他啊？”
这话说的，这人还是什么名人不成？
宫野明美好奇地问：“他是什么名人么？”
同事笑嘻嘻地说：“你不常社交，所以还不知道吧？那个红头发的男人在我们这片区域已经出名啦！”
“怎么说？”
同事：“你没发现这几个星期，我们这几条街都没发生什么凶案么？这都要归功于那个男人呀！”
在同事几句八卦小报特色的口吻中，明美搞清了全部事情。
原来最近一直有一个红头发的男人在默默做好事。只要是这个男人路过了，无论是小打小摸，还是扛枪抢劫，哪怕是小孩子的气球卡在树上下不来，他都会十分热心地上前帮忙。
男人身手极好，闹事的打不赢他，想逃的跑不赢他，树再高他也爬的上去。
同事十分兴奋：“你认识他么？他是单身的话可以介绍给我吗？！刚刚匆匆一瞥，我就知道他的身材一定很好！”
“嗯……抱歉呀，我也不认识他。”明美尴尬地笑笑。
“那你刚刚……？”
明美：“我是前两天下班的时候，被变态尾随，是那位先生救了我。”
“什么！！还有这回事，你没事吧？！”同事大惊失色，关切地问。
“没事哦，多亏这位先生来得及时。”明美笑着说。
——虽然他不来，自己也可以解决就是了。
同事想听红发男人的英勇事迹，明美缓缓陷入回忆，将那天发生的事悄声告诉她。
两天前的傍晚。
她照常下班，微笑着跟大家打招呼：“米娜桑，我先告辞啦。”
大家笑着挥挥手告别。
明美对这个公司还是挺满意的，老板事不多，同事关系和睦，没那么多勾心斗角。
一天工作下来，她也能保持愉悦的心情。
她从上锁的抽屉拿出自己上下班常用的挎包，之所以要上锁，是因为这里面装了一把手.枪，如果被同事发现，不好解释。
明美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还在思索今晚吃什么，却突然感受到一股满怀恶意的眼神。
脚步微不可查地一顿，明美的警惕一下提到最高。
自从诸星大告诉她，她被人盯上了之后，她就一直小心翼翼，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打起十二分精神。
来的是杀手，还是组织里的人？
明美咬牙，不知道该不该打电话给诸星大，又怕自己的举动太突兀。
她走到一家卖装饰品的小摊前，拿起小摊上的一面小镜子，对着自己。假装在买镜子，实际在试图从镜中找到身后跟踪她的人的身影。
有经验的杀手根本不会这么轻易地暴露自己。
本以为什么都发现不了，结果真的被她用这么拙劣又直白的手段找到了“跟踪狂”。
不是什么杀手，只是一个猥琐油腻的男人正躲在电线杆后看着她，动作间都没有练家子的感觉。
宫野明美放下心来，她微微抬眼，看到头顶的监控。
——有监控，用枪不是很方便啊。
“谢谢。”明美将镜子放回小摊上，转身找了个没有监控的巷子走去。
怎么说都是在组织里长大的，没点本事也活不到现在。
一个意图不轨的猥琐男罢了，明美甚至不把他放在眼里。
再说了，她熟悉这里的大街小巷，选择的巷子没有监控，方便下手。但是一旦出现打不过那个男人的情况，她可以从小巷里穿过去求救，巷子另一头就是警局。
明美将尾随她的男人引进了巷子。
才刚进巷口，猥琐男就忍不住了。
他笑得非常猥琐，张嘴就是一些下流的话。
明美慢慢转身，冷静地看着他，一只手已经伸进了包包里。
没等她掏枪，一个红发男人就出现在巷口，他逆着光，脸上表情看不真切。
男人急匆匆跑来，明明速度极快，却在他的有意为之下近乎无声，就算有些微的脚步声，也被掩藏在猥琐男的说话声中。
“你……”明美蹙眉，枪在包里都已经上膛了，却不知该不该拿出来。
红发男人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明美就不出声了。
“小妞，怎么不跑也不说话？”猥琐男嘿嘿一笑，脸上的表情让明美看了就作呕。
她默不作声，看着红发男人悄然无声地靠近猥琐男，然后一拳揍飞猥琐男。
“啊！！！”猥琐男惨叫一声，整个人飞了出去，狠狠撞上小巷的墙壁上。
他当场翻了个白眼，晕死过去。肥胖的身体贴着墙软软滑下，瘫在地上。
明美没有放松警惕，一只手背在背后，时刻准备掏枪，声音却十分柔和：“这位先生，谢谢你救了我。”
红发男人转了个身，明美因此看清了他的脸。红色头发稍微有些凌乱，应该是刚刚跑的时候风吹的。男人有一双澄澈的灰蓝眼眸，仿佛大海般宽厚平和，不起一丝波澜。
他眉头微皱，十分不赞同地说：“宫野小姐，在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下还走小路，是十分不明智的行为。”
宫野明美在背后的手握紧了枪，她不动声色地问：“你认识我？”
红发男人一愣，漂亮的灰蓝眼瞳仿佛说错话一般闪过一丝懊恼。
“你是谁？”明美声音冷冷地问。
“啊……我是……“男人咳了一声，像是被谁提醒了一样，很艰难地说：“我是一个路过的好心人。”
明美冷笑：“你以为我会信？”
“下次不要走小路。”红发男人没回应，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匆匆离开了，走前还提醒她：“记得报警。”
*
宫野明美隐去自己想拿枪反杀的那段，她没有将细节一一告知同事，只说自己不小心走了小路，却遇上了猥琐男，这个“路过的好心人”经过救下了她。
同事心有余悸：“你也太不注意安全了！”
明美笑笑，再三答应同事一定注意安全，才与她告别。
一个普通的好心人会记得她的名字？她才不信！
明美走到两天前遇到猥琐男的那个路口，她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下，竟然主动走进小路。
她走没两步，后面果然响起男人无奈的声音：“你怎么还是走小路啊？”
嗯？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明美一边努力回想，一边转身。映入眼帘的是那位名声鹤起的“好心的红发先生”，他穿着砂色风衣，内里是浅色的衬衫，黑色西裤，褐色皮鞋，看上去跟普通路人没有区别。
只有明美知道不是。
“上次还没感谢你，你就走了。”明美笑着说，“先生，不如我请你吃顿饭吧？”
“……不必了。”
上次兵荒马乱的还没反应过来，这次冷静下来，明美真的越听这个声音越耳熟。
她一边各种扯，引男人说话，一边回想。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你是蒂萨诺！！”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放弃挣扎，十分淡定地点头承认：“是我。”
明美警惕：“你跟着我干嘛？！”
织田作之助很冤，他哪有跟着她。
他解释道：“我跟雪莉之间有约定，但是我真的没有跟踪你。我只是在这边做一些任务，顺便防止你发生意外而已。”
“约定？”
宫野明美叉着腰，无奈地笑笑：“跟雪莉的约定？”
织田作之助站在她面前，点了点头：“我答应雪莉会保护你。”
“抓小偷也是跟雪莉的约定吗？”明美掰着手指数：“上至抓尾随的变态、追捕抢劫犯，下至在路边帮老弱妇孺的忙，你不觉得你干的太多了吗？这个片区的警察都快失业了吧？”
织田作之助咳了一声，有些窘迫：“你怎么知道……”
明美调侃道：“拜托，整条街都传遍了好吗？‘好心的红发先生’。”
织田作之助：“……”
救命啊！这个绰号也太羞耻了吧！！
第62章 第 62 章
织田作之助尴尬得险些说不出话来。
“我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 这个称呼未免也太……”织田作之助欲言又止，最后明智地选择跳过这个话题，若无其事地说：“总之, 你不要走小路，不安全。”
明美内心已经放松下来, 表面上却板着脸，“你开口闭口都是保护我, 你的保护就是跟踪和监视？”
织田作之助很无奈, 这个误会到底怎么才能解除！
他语气平淡：“我并没有跟踪监视你的生活,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而我来不及赶到，才增加了在这边闲逛的次数。”
其实也就是叮嘱系统换个区域接任务而已。
织田作是这样想的：反正都要时不时在明美家附近晃悠, 那不如接点任务。一边赚钱一边保护她, 时间也不会浪费，岂不是美滋滋。
只是没想到用力过猛, 被居民们起了这么一个绰号。
想了想, 织田作之助表情认真地强调道：“我一边闲逛一边帮一帮路人，保护你真的只是顺带的, 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明美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你以为我会信？！
她听懂了，蒂萨诺的意思是他主要是来做好人好事的。
明美在心里暗道：骗谁呢，你就是特意来保护我的，至于那些光荣事迹只是为了掩护你的目的吧！
虽然这么想, 明美的心情还是十分复杂。
这可是组织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竟然也会帮小孩捡树上的气球。
他不是应该当着小孩的面给气球一枪, 再一边看着小孩哭一边满脸不屑地离去吗？！
总感觉好不真实啊。
明美将藏在暗处的枪放回挎包里，说：“……给雪莉的话, 我已经帮你带给她了。昨天通电话, 她说已经向上递交外出见面的申请,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批复。”
织田作之助：“……这么麻烦的么。”
明美笑了笑，没说话。
她扬起轻快地笑容：“要不要来我家吃饭？就当感谢你那天晚上救了我。”
织田作之助犹豫：“组织的人并不知道我跟你有交集。”
是因为这条巷子没有监控，他才会出现在明美面前。
明美笑着说：“怎么会没有交集？你路过巷子时听到呼救声，于是跑进来救下我，我们意外结识了。为了感谢你，我请你吃一餐饭，这有什么不对？”
也对，更何况自己根本没意识到在同一地区做好事做多了会出名。按明美的说法，自己都快成为名人了，再刻意避开只会更加可疑。
织田作之助叹气：“是我没有考虑周全，给你惹麻烦了。”
“别这么说，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明美踩着高跟鞋走出巷子，对还停在原地的红发男人招手：“走吧，在回家之前，我得先去趟超市。”
织田作之助老实跟上，当了一回提包小弟。
有路过的居民认出了织田作，惊呼：“诶！这不是那个‘好心的红发先生’吗？”
路人热情上前试图握手：“红发先生，上回我钱包掉了，是你帮我找回来的。你还记得我吗？你叫什么名字呀？”
织田作之助两只手都提满了购物袋，实在腾不出手来握手，只好颔首回应：“你们好。”
嗓音是属于成熟男人的低沉，但很干净，语气平缓，仿佛带着独特的韵律。
是声控听了会惊呼耳朵怀孕了的程度。
围上来的姑娘们兴奋地对视一眼，脸颊微红，眼里却斗志昂扬。
在织田作之助被姑娘们围着要号码之前，明美笑着说：“谢谢大家，我们还有事，就先告辞啦。”
姑娘们悄悄拉住她：“小姐，你们是情侣吗？”
明美否认道：“不是啦，他……嗯，是我表哥！”
离开包围圈后，织田作之助有些吃不消路人们的热情，立刻买了帽子和墨镜戴上，挡住自己的头发。
这是他第一次被路人堵住，多少有点不知所措。
他之前都不会遇到这种事啊！
难道是因为以前接任务都是东一个西一个，地区分散的缘故么？
织田作之助暗暗猜测道。
他们挑了一条人比较少的路走，路人少，织田作又挡住了自己的红发，就没有人再认出他了。
街灯下，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做贼心虚一般将自己的头发挡的严严实实，明美看了就想笑。
将手里的比较轻的购物袋从左手换到右手，明美装作不经意地问：“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织田，叫我织田就好。”织田作之助答道。
“是假名么？”
“不是。”
明美：“如果再有人问你名字，你要记得说假名。”
织田作之助说：“我没有假名。”
这年头，身为组织成员竟然没有一个假身份？
明美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思索片刻，她说：“我刚刚跟路人说你是我的表哥，既然你没有假身份，在这里你就跟我姓吧！”
也算是圆上了刚刚的谎。
“普通人好糊弄，就是组织那边……”明美有些忧虑。
明明只是几面之缘，明美却不由自主地信任这个男人，甚至主动担忧起他的安全。
织田作之助沉思，表兄么，如果能有这层身份，就能更加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周围保护她。
组织应该不会管那么宽吧，难道还管成员之间的交友？！
大不了就老实说这是自己搞出来的假身份。
织田作之助破罐子破摔地想，事已至此，还能怎样！
只是有一点，一定要说明。
“组织问起来，我会承担下来。就是……”
织田作之助：“我今年23岁。”
今年芳龄25的宫野明美一愣，颇为意外。她上下打量红发男人，目光着重停留在他看上去格外成熟的脸上，喃喃道：“看不出来呀……”
织田作之助：“……”
宫野明美没放在心上，笑道：“那就是表弟。”
织田作之助叹气，开口却说了另一件事：“我帮你提吧。”
明美一愣，循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无意间又换了一只手提着的购物袋，连忙拒绝道：“不用不用，这个不重。”
而且红发男人手里都已经提满了，自己不提一点，真的过意不去。
织田作之助强行接了过去，他臂力很强，这点重量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明美拗不过他，只好由他去。
织田作在明美家蹭了一顿饭后就告辞离去了。
他走后没多久，莱伊就回来了，两人正好错开。
莱伊在玄关脱鞋，视线扫过鞋柜的客用拖鞋，一顿。
明美在客厅喊他：“阿大？”
莱伊应了一声，继续换鞋。他走进客厅，明美正在看电视。
莱伊不动声色地在家里转了一圈，餐桌的非主位的椅子有拖拽过的痕迹，厨房的碗筷沥水池摆了两副碗筷，茶几上放着喝了几口的水杯……
“家里来客人了？”莱伊问。
明美不在意地点头：“来吃了个饭，刚走。”
莱伊：“是谁？”
“……朋友。”因为不知道蒂萨诺和莱伊的关系如何，明美犹豫后没有告知他实情。
说是表弟也不行，诸星大知道自己除了志保外没有亲戚。
所谓“表亲”，只是糊弄普通人的假身份罢了，这种小伎俩瞒不过组织的人。
也不知道蒂萨诺会怎么跟组织解释……
明美忧心忡忡，一时之间竟然忽略了在旁的诸星大。
莱伊：“……？”
他面色凝重，明美从来没有忽略他，这个朋友到底是谁？！
要不要查监控……
明美仿佛能看破他的心思，轻飘飘看他一眼：“阿大，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不许不经过我允许，就调查我的个人生活哦。”
莱伊啧一声，“我知道了。”
如此又过了好几天。
织田作之助生活十分规律，平时就跟着小组行动，划划水做后勤。偶尔需要他时，就上阵做做任务——偷个文件和情报、化身催债人上门威胁对方还钱之类并不需要杀人的任务。
上班途中，如果遇到了突发并且好解决的任务，或是报酬很高、错过很可惜的任务，织田作就会丢下组织任务，优先拿到系统通用点。
他本以为次数多了，波本他们会有意见。结果波本和苏格兰根本不需要他找借口，每次都用很奇怪的复杂眼神看着他，一副“你开心就好”的样子。反倒是莱伊找过他几次麻烦，却被另外两人联合呛回去了。
苏格兰还会帮他打掩护！
织田作之助虽然不知道他们态度为什么转变这么快，但还是很感动！
在组织那里下班后，就去明美居住的小镇开始刷系统任务。得益于他的威名，小镇的犯罪率直线下滑。
警方试图找他，但织田作之助一直以为警方是要叫他做笔录，每次都跑得飞快。
——做笔录真的很麻烦啊！你们不要过来！！
好在他每次都跑得快，系统也开始帮他善后，至今还没有被警方找到，他的正脸也没有被拍到。
小镇的居民也慢慢从兴奋中平静下来，开始接受他们小镇多了这么一号人物。
织田作之助松了口气，别人怎么想无所谓，不要堵他就好。
他跟明美的交集也慢慢多起来，偶尔会去她家蹭蹭饭。
跟明美关系很好的同事撞见过几次，私下问她：“你们什么关系啊？上次不是说不认识么。”
明美一律解释道：“是远方表亲，刚开始没认出来。”
某天。
明美从超市出来，正好撞见红发男人从高高的屋檐上跳下来，怀里抱着一只猫。
明美：？
她连忙走上前，织田作之助看到她，跟她打了个招呼后转身，将猫猫递到旁边的人怀里。
猫猫主人也很无奈，自家猫就是有这个坏毛病，喜欢爬的高高的，又下不来。
好在遇到了这位好心人。
猫猫主人感激地说：“谢谢你，好心的宫野先生。”
织田作之助：“……”
宫野明美：“……”
好，自从某次他说自己姓宫野后，他的绰号就变成这个了。
织田作之助面色如常（因为习惯了）：“不客气。”
猫猫主人抱着怀里的小祖宗回家了。
宫野明美强行忍笑，邀请道：“今天也来我家吃饭吧？做你喜欢的辣咖喱哦。”
蹭过几次饭，心细如发的宫野明美早就摸清了红发男人的口味。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十分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购物袋。
明美走在他身边，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在路上。
在明美心里，织田作就是个需要人操心的弟弟。
在织田作心里，宫野明美是需要他保护的友人。
他们当然知道彼此什么都没有，但在别人看来，却不是如此。
俊男靓女，如此自然且亲热地走在一起！
今天任务不多，提前回家接明美下班的莱伊，站在远处瞳孔地震！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有点绿……
一定是错觉！
第63章 第 63 章
织田作之助和宫野明美愉快地聊着天, 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齐齐顿住回头，看到不远处的电线杆旁边站着一个男人，黑发绿眸, 眼眸深邃，一张脸英俊得过分。他戴着黑色针织帽，穿着黑色夹克外套, 神情十分冷峻。
宫野明美惊喜道：“阿大！”
她小跑过去，扑进了恋人怀里。
莱伊搂住她, 对红发男人远远地互相对视一眼。
织田作之助提着超市购物袋，很有礼貌地颔首打招呼：“好巧。”？
这是回我家的路，难道不该我对你说这句话？
莱伊冷冷地扫他一眼, 揽住女友的腰, 大手按在她的背上，不让她回头。他微微俯身，在明美耳边轻声问：“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和他走在一起？”
明美的身体被迫前倾, 鼻尖已经快要触碰到男人炽热的胸膛。莱伊又偏偏在她耳边说话, 说话时的气流和鼻息轻轻拂过耳畔, 刻意压低的嗓音低沉又性.感, 近在咫尺，仿佛要钻进她的耳朵。
“什、什么？”
明美下意识一抖，根本没听清莱伊说了什么，从耳根到脸颊迅速染上一层薄红，在夕阳的余晖下更加明艳动人。
眼睁睁看着女友的耳尖一点点变成粉红色, 莱伊挑了挑眉，稍稍偏转角度, 将明美挡在自己怀里, 让织田作看不见他们的正脸。
莱伊以指为梳, 理了理明美如绸缎般柔软顺滑的长发，接着问：“你知道他是谁吗？”
明美陡然清醒，停顿片刻，低声道：“我知道。”
莱伊心里又惊又怒，语气冷硬：“知道你还跟他走在一起？！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
“我没忘，但是……”
莱伊打断：“盯着你的人就是蒂萨诺！我不知道他跟你说了什么，那些都是蒙骗你的。蒂萨诺很危险，离他远点！”
明美的手撑在男人胸膛上，用力推开他。她这点力气，当然推不动莱伊。男人眉头紧锁，却顺从地后退半步。
“我跟蒂萨诺开诚布公地谈过了，他没有任何问题！”说着说着，明美语气渐渐缓和下来，“阿大，说不定是你们之间的误会呢？你以为他要对我不利，其实、其实他只是想保护我。”
保护？开什么玩笑！
无缘无故，蒂萨诺怎么会突然找上一个组织底层成员，说要保护她？！
根据他查到的过往履历，这个男人心狠手辣，只是组织手里的杀人机器。就算他现在变化很大，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怎么能够随便将信任交给一个杀手！
莱伊恶狠狠地凝视着站在远处无所事事的红发男人，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杀意。
——竟然趁我不在给我女友洗脑？蒂萨诺，你等死吧！
从织田作之助的视角来看，就是一对小情侣在亲亲热热地抱来抱去。他礼貌地回避视线，也不靠近，等着两人结束。
还没来得及挪开目光，就看见莱伊好像惹了明美不高兴，用力挣脱出莱伊的怀抱。
织田作之助一怔，小情侣吵架了？
他是外人不好劝家事，他也没劝人的口才，走近怕火上浇油，只好站在原地等。
等了没一会儿，却等来了莱伊杀人般的目光。莱伊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要当场掏枪跟他干一架。
织田作之助：？
莱伊，你哄女朋友就好好哄，瞪我也没用啊，我又没做什么。
明美扭头，朝红发男人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织田作之助提着东西走到他们面前，问：“怎么？”
明美没受莱伊的话影响，对织田作的态度依旧如春风般和煦，温和地为两人做介绍：“织田，这是我男友，诸星大。阿大，这是……”
她话音未落，认识他们的邻居从旁边路过，乐呵呵地打招呼：“宫野小姐，宫野先生，真巧啊，刚从超市回来么？”
邻居看了一眼高高大大的黑发绿眸男人，迟疑问道：“……宫野小姐，这是？”
宫野明美：“……”
她冷静地吞下之前未说出口的“这是我朋友”，转而回复邻居：“他是我男友，诸星大。”
邻居哦了几声，又跟明美客套寒暄几句后，便像个老大爷一样，手背在背后，溜溜达达地走了。
邻居走后，在场三个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饶是织田作之助的迟钝，都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他细细回味了一下邻居的话，犹疑地想：正牌男友突然发现一个陌生男人改了自家女友的姓，而自己却惨遭忽略。括弧，男友知道这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在法律上彼此也完全不相干。
织田作之助：嗯……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莱伊一字一顿，声音像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解释一下？宫、野、先、生。”
明美：……
织田作之助：……
明明大家都是清白的，为什么感觉有口都说不清？
不能让女士顶在前面，织田作之助主动将整件事解释了一遍，只是省略了亿点细节。只说自己救了明美，又需要一个假身份，明美就帮了他。
莱伊皱眉，第一句先问明美：“你遇到危险，怎么没有跟我说？”
明美笑着挽着他的手：“其实就算织田先生不出手，我也能解决啦。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没有跟你说。”
她瞥见织田作提在手上的购物袋，连忙松开莱伊的手臂，推了推他：“阿大，快帮织田先生提一袋呀！”
织田作之助：“没关系，不重。”
搞什么，我女友的东西啊，要提也是我提！
莱伊很不爽，伸手抢过织田作手里的所有购物袋。他冷笑道：“毕竟是我家的东西，我自己来就好，不必劳烦‘外人’。”
织田作之助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他也不是真的表亲。
他这么说了，织田作就从善如流地松手：“好的，辛苦了。”
莱伊：？
他还没回过神，就看见自家女友暗暗瞪了自己一眼，扭头又瞬间变脸，温和地对红发男人说：“织田，走吧，不是说吃饭吗？等会儿就太晚了。”
织田作之助点头，他认识路，也看出两人有话想说，于是转身先走一步。
明美等织田作稍稍走远，连忙抬手掐了莱伊的手臂一下。
莱伊吃痛，嘶了一声。
明美没好气地说：“我可没用力啊！你刚刚也太不客气了，什么外人，好歹是我的‘表弟’。”
莱伊：“那不过是只是一个假身份。”
明美：“我心里当他是，他就是。至少目前他还没害我，他就是我表弟！”
莱伊：“说表弟是不是搞错了，他年纪都那么大了！”
明美反驳：“人家才23岁！”
莱伊：……
组织的资料没说岁数，这个消息倒是令他挺意外的。
明美不放心，叮嘱他：“等一会儿吃饭，态度好一点，不许给他坏脸色看。”
“啧，你还挺护着那家伙。”莱伊不爽，看见女友不善的目光，只好答应下来，“我知道了，看在他救了你的份上。”
明美勉强满意。
回去的一路上，明美走在中间，两个帅气的男人走在他两边，吸引了无数目光。
遇到狭窄的人行道或者人多的地方，路人嘻嘻哈哈、蹦蹦跳跳地来来往往，莱伊提着东西，一再避让。
等到走过这一段路，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掉到了最后，沦为了真正的提包小弟。
莱伊：？？
一进家门，明美就利落地挽起青丝，却一时找不到发夹。
“奇怪，我记得我放在这里的呀。”
她一手在脑后固定着发型，一手在玄关的柜子上翻找，动作极不方便。
莱伊上前一步，想说我帮你找。
却看见红发男人极其自然地脱鞋换鞋，然后匆匆忙忙地走进去，莱伊还没来得及皱眉，就看见他脚步急促地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鲨鱼夹。
织田作之助自然地递给明美：“给你。你上次看着电视的时候说硌，然后随手取下放在茶几的收纳篮里了。”
“对，是有这回事，谢谢。”
明美恍然，接过发夹，微微低头将头发夹好。
莱伊：？？？
明美从购物袋里分拣出今晚要煮的菜，随口说：“你们等一等哦，马上好。”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厨房。
织田作之助招呼道：“莱伊，来坐，喝水么？”
莱伊强压的怒火终于爆发，他目光沉沉，声音冰冷：“这、是、我、家！”
为什么要重复一遍？
织田作之助有些茫然，“我知道啊。”
算了，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
莱伊面无表情地擦肩而过，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家里本来是放松的地方，现在却多了一个危险人物，莱伊一刻也无法放松警惕。莱伊大刀金马地坐在沙发上，摆足架势，准备好趁明美在厨房，跟蒂萨诺好好谈谈。
织田作之助却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蹲在地上，收拾起购物袋内剩下的东西。
酸奶等需要放进冰箱的保鲜层，冻肉放进冷冻层。日用品统一放在储物室的柜子里，等明美来收拾。
零食捡出一点放在茶几上，其他也收进柜子里。
织田作之助纯粹是做习惯了，他曾经可是带了五个小孩的奶爸，小孩子再乖，也会闹腾，房间几天不收拾就会很乱。总不能天天麻烦老板，于是织田作便无师自通了家务功能。
他频频蹭饭，明美又不让他进厨房帮手，说是他只会做咖喱，其他都不会，让他进厨房说不准是帮忙还是捣乱。
织田作之助过意不去，只好帮着收拾客厅等公共区域，至于主卧之类的私人房间，他是一律不进的。
看到客厅地上散落的购物袋没人收拾，他就上手了。
一连串的操作非常丝滑，完全是出于本能，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正抓着一把薯片，弯腰要放在茶几上，莱伊正黑着脸瞪着他。
织田作之助犹豫片刻，将手上的薯片递过去：“你要吃？”
莱伊闭了闭眼：“你不觉得你做的太多了吗？”
——你对我家也太熟悉了吧！！
织田作之助摇头：“还好吧？东西放在地上，就是要收拾啊。”
莱伊：……
向前递了递薯片，织田作问：“所以你要吃薯片吗？”
莱伊：“……不。”
织田作之助松了口气，将薯片放好，“不吃就好，这是明美最喜欢的口味，我看了，她只买了一包，吃了就没了。”
莱伊怒：“你为什么比我还清楚我女友的口味啊？！”
“因为你经常不回家，即使回家也很少关注到细节，不是么？”
身后稍远的地方传来一个声音，莱伊回头，看见明美围着围裙站在厨房门口，表情有些淡。
莱伊起身，张了张嘴，还没说话，明美就笑了笑，若无其事地说：“我听见你们有争执，就出来看一眼，没事就好。”
她转身钻进厨房，厨房门缓缓合上，抽油烟机的响声就被隔绝在了门后。
客厅一片死寂。
织田作之助难得有些无措，他对上莱伊看过来的视线，低声解释道：“前两天，隔壁邻居过来拜访，我正好在。不好直接留她一个女孩子在家招待客人，我就多待了会儿。我们和邻居一起看了个电影，邻居说要带零食来，问明美喜欢什么口味，我才知道的。”
莱伊静了静，没说话。
“电影播完，我就跟邻居一起离开了。”织田作之助说，“我们真的什么也没有，你不要误会。”
莱伊冷冰冰地说：“谅你也不敢。”
织田作之助有些无奈，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看明美的表现，莱伊跟她在一起真的没用心。
果然，一个FBI故意接近组织成员，真的没安好心。
“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在你们关系还存续的这段时间，对她好一点吧。”织田作之助淡淡道，“宫野明美是个好女孩。”
莱伊冷笑：“你在教我做事？”
他的心里却咯噔一下，蒂萨诺这个说法，他知道了什么？
“我们之间的事，你身为外人，你懂什么？”莱伊故意说道，试图激怒他。
织田作之助心态很稳，听完后什么感觉也没有。因为他确实不懂感情的事，只以为莱伊在说气话，完全没品出细节。
他坦然道：“我确实不懂。”
莱伊哽住。
客厅又一次静下来，织田作之助和莱伊各自占据一个沙发，两人都没说话。
织田作之助在心中不断纠结，现在这个气氛，看起来莱伊有点后悔的样子，跟他打破天窗说亮话，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能不能趁机说动无情的FBI离开明美，不要伤害她。
起初只是出于对雪莉的承诺，而多多照拂明美。
但明美在发现他毫无威胁后，对他是真的好。织田作之助自认为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却还是在明美这里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家人的温暖。
现在，织田作是发自内心地想要保护明美。
她值得。
织田作之助斟酌再三，莱伊瞥他一眼，冷冷道：“蒂萨诺，想说什么就直说。”
“好，那我就直说了。”织田作之助点头，直视莱伊：“你们分手吧。”
莱伊冷笑：“在我还没失去耐心给你一拳之前，你还有机会说说你的理由。”
“你接近她的目的本就不纯，不是么？”
这句话如同惊天巨雷，说出口其实就算挑破一半了。
莱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就猜到了。似是害怕明美听见，他低声道：“你呢？你故意让人找到她的地址，难道不是要拿她威胁我？你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织田作之助：“……”
原来莱伊那天在外边听见的是他跟系统对话要明美的地址。
“我是来保护她的。”织田作干脆道。
挑明这一点，如果莱伊心怀不轨，他就是一道威慑。如果他心里还有点良知，对明美有点感情，两个人就不必动武。
莱伊却不相信他：“作为杀人机器的你，也能把‘保护’二字挂在嘴边？”
织田作之助低声道：“再重申一次，我不杀人。你接近明美不就是为了进组织？你以为你的身份掩藏得很好么，F——”
从他说第一句起，不知为何，莱伊心脏倏地狂跳不止，脊背紧绷，每一寸肌肉都在瞬间进入战斗模式。他的手悄悄移向腰间，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抽出腰间的手.枪。
“F”这个字母从蒂萨诺口中吐出时，莱伊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紧紧盯着蒂萨诺的口型。
“阿大、织田，来吃饭了哦——”
厨房门拉开，宫野明美小心翼翼地端着碟子探出半边身子，她的围裙还没摘下，松松夹着的发松落几缕，垂在肩上。
她低着头，完全没发现两个男人的对峙。
明美把碟子放在桌上，碗碟底部与玻璃相碰的声音惊醒了两个男人。
织田作与莱伊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悟出休战的含义。
“阿大？”明美直起腰，意识到客厅过于安静，微微蹙眉，探头看过来。
“来了——”莱伊应道。
他转过身，面上没有任何异常，内心却卷起了层层风暴。
蒂萨诺知道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
该死！他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莱伊胸膛急剧起伏，在明美疑惑地望过来前不动声色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慢慢调整好了自己的呼吸频率。
不能让明美知道。
至于蒂萨诺……
蒂萨诺怎么知道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保证他不会说出去。
莱伊对明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如同最完美的恋人，轻轻亲了她的脸颊，感谢她的辛苦下厨。
——死人，就不会暴露秘密了。
织田作之助浑然不知自己在莱伊心里已经被加载了无数种死法，他表情淡淡，走到桌边，眼睛却一亮。
时刻关注他的莱伊，下意识扭头一看。
明美正在给三人分餐，他和明美的面前都是正常的咖喱饭，只有蒂萨诺的位置面前摆了一碟红通通的咖喱饭。
莱伊：……？
他迟疑地想：……难道明美跟蒂萨诺有仇？
蒂萨诺明明就不能吃辣，明美却给他做了重辣的咖喱饭。
莱伊看着蒂萨诺表情迟疑，心中大定。
好，蒂萨诺确实不能吃辣。
很难说莱伊此时心中打着什么主意，他心中认定蒂萨诺一丁点辣也不能吃，却不开口阻止，而是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被自家女友热情地邀请，在餐桌坐定。
或许莱伊此时的想法是：吃！最好把这一盘吃完后当场进医院！
织田作之助在明美热情的招呼下坐下，他看了看大家面前不同的餐食，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说出口。
他诚恳地道：“明美，你们不能吃辣的话，下次不要单独煮我这一份了，太麻烦你了。”
莱伊心想：这就是借口啊！明明是自己不能吃辣。
明美笑着摇摇头：“只是微辣的话，我还是可以的哦。”
明美：“你上次不是说不够辣么？正好阿大今天回来了，我就做两份，另一份做了重辣。你试试，如果不行不要硬撑，里面还剩有原味的咖喱。”
莱伊开始感觉到不对劲。
织田作之助表情很认真：“没关系，只是重辣而已。”
莱伊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织田作之助拿起勺子，啊呜就是一大口。
嚼嚼嚼……
织田作之助面不改色，甚至连桌上的水杯都没碰一下。他朝明美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很美味！”
蒂萨诺的灰蓝眼眸中闪着亮光，莱伊甚至幻视了星星眼……
明美一笑：“喜欢就好。”
莱伊：？？！！
莱伊震惊地看着蒂萨诺一口接一口地吃下重·辣的咖喱饭。
怎么回事啊？
他不是不能吃辣么？
他不是吃一口微辣都会受不了，要靠牛奶来解辣吗？！
这个人怎么这么能装！！
莱伊震怒！
他冷冷地看着红发男人表演，一时之间竟然搞不懂蒂萨诺是在他们面前演戏还是在明美面前演戏，也搞不懂他这么做意义在哪。
捏紧手中的勺子，莱伊忍不住质问道：“蒂萨诺，你不是不能吃辣吗？”
织田作之助茫然抬头：“我能啊。”
莱伊：“苏格兰给你做微辣，你一边吃一边哭丧着脸。”
织田作之助诧异，解释道：“因为我跟他说我要重辣，但他误会我不吃辣，给我只放了一点点辣椒。我有些失落而已，没有‘哭丧着脸’这么严重吧？”
莱伊回忆了一下，又举了个例子：“你因为被辣到，着急喝水还呛到了。”
织田作之助有些尴尬：“那是因为苏格兰说要给我做甜咖喱，我吓到了……”
莱伊：……
他面无表情地说：“你吃完那盘咖喱饭，辣到出汗了。”
在其余两人的目光下，织田作之助顿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那是我被甜咖喱吓到，又吃的太快怕噎到，吓出的冷汗。”
莱伊：“……”
明美：“……噗哈哈哈……”
明美没憋住，笑了。
织田作之助无奈道：“所以你们都以为我不能吃辣？这就是苏格兰天天给我做甜咖喱的原因么？”
第64章 第 64 章
误会终于解开。
聪明如莱伊, 在红发男人露出无奈的神情时，就搞懂了一切。
蒂萨诺真正喜欢的是辣咖喱，他不吃甜咖喱。或许是出于礼貌，或许是其他原因, 蒂萨诺不能直说, 只能暗戳戳偷跑, 溜来明美这边蹭吃蹭喝。
莱伊陷入沉默, 他的心里有一个恶毒的想法，但这个做法有利有弊, 让他不断犹豫。
是告诉苏格兰真相, 让这家伙从此再无蹭饭理由。
还是故意不说，在苏格兰做甜咖喱时, 将人硬留在安全屋。
自己还能免费观赏一场大戏。
选哪个呢？
莱伊看了一眼表情松动，明显心情愉悦的红发男人。
一时恶从心头起！
不说了，就让苏格兰误会到底吧！
因FBI身份暴露而烦躁焦虑的心, 突然升起一丝幸灾乐祸的快乐。
织田作之助突然感觉到一股恶寒，浑身一个激灵。
他茫然地抬起头, 左右看了看。
明美疑惑地问：“怎么啦？”
织田作之助摇摇头。
餐后, 织田作之助提出告辞。莱伊本想跟上去问清FBI一事，人都到玄关了, 回头却看见明美一个人站在后面。
她的影子在吊灯下影影绰绰, 有种说不出的孤独。
莱伊顿了顿，还是缩回脚。
明美奇怪地看着他，问：“我以为你准备跟着织田一起走？”
“明天再走也不迟。”莱伊笑了笑, 明美柔和的笑颜映入他的眼眸, 似水般的柔情化成暖流, 流入他的心脏。
他思索许久, 结合蒂萨诺的表现，断定蒂萨诺没有将这件事上报琴酒的意思。
一个晚上而已，问题不大。
*
织田作之助刚走出小区，手机就响了起来。
拿出一看，是琴酒的来电。
“琴酒？”织田作之助接起电话，“有什么事？”
难道又是给他发放暗鲨任务？
“我不接……”
织田作之助话没说完，就被琴酒阴冷的声音打断。
电话那头那些嘈杂，中间夹杂着零星枪声和伏特加模模糊糊的说话声。
琴酒的嗓音一贯冷冰冰的，仿佛要沿着电话线蔓延过来，不隔空冻死人不罢休。
“蒂萨诺，伏特加已经把地址发给你了，现在立刻马上滚过来！”琴酒说完，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嘟嘟嘟——”
织田作之助放下贴着耳朵的手机，微微皱眉，点开短讯界面。
几乎是在挂断电话的下一秒，伏特加就发来了一个地址。
系统查了一下，发现是郊外的一个废弃仓库。
“琴酒这么喜欢旧仓库……？”
上次就是在旧仓库集合的，还闹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老鼠”乌龙。
夜幕初临，夜晚的东京有着别样的美感，街头的霓虹灯闪烁，浸染了东京的大街小巷。行人来来往往，繁华依旧。
“去琴酒那里要多久？”织田作之助问。
[我看看哦！]系统狂翻地图，[嗯……我们还是打车吧？或者绕回去找莱伊借个车。]
系统试图委婉地告知织田作，不要想着坐公交和电车了！太远啦！！
织田作之助隔着外套摸了摸枪套里的双枪，高峰期的电车人流很多，他本也不打算坐电车。
找莱伊借车不实际。卧底的警惕性都很高，不会轻易将自己的私人用车外借。
沉吟片刻，织田作之助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灵机一动。
半个多小时后。
织田作之助开着新买的车，快乐地驶向郊区。
他的卡里多了一大笔钱款，远远高于报销的数额。他本来还有点困惑，问系统，系统却说可能是组织财务算错账了吧。
系统淡定道：[组织有的是钱，这么久了都没来找你，大概数额太小，他们不在意吧。]
组织竟然这么壕！
织田作之助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拿着卡去车行，以最快速度买了一辆立刻就能开的车。
而现在，系统给他报时，他才惊觉已经过去好久了，不免有些担忧。
“琴酒会不会已经走了？”
想到仓库甚至连个凳子都没有，琴酒只能黑着脸站在空荡阴暗的旧仓库中间的样子，织田作之助就默默加大了油门。
让人等这么久，实在是过意不去！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距离你最近的车行都有好大一段距离，光是走过去就花了一段时间了。]系统感叹道，[本来都已经过了营业时间，没想到东京人这么卷，听到业务上门，直接回头开门，原地上班。]
织田作之助不由得回想起了自己在港口Mafia大半夜被一个电话叫集合的事，深有感触地点点头：“真辛苦啊。”
驶过这段拥堵的路，他利用系统导航，专挑车少的路走，到了郊外没车的路段，车速彪得像赛车一样高。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白色的奔驰CLK做了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地停在仓库门口。
夜色深沉，仓库连一盏灯都没有，只能凭借微弱月光照明。织田作之助没有关闭车灯，明亮的车灯照亮了车前的一小段路。
琴酒就站在仓库门口，看上去很不耐烦。
“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琴酒掐了手上的烟，看着红发男人从车上下来，开口便是嘲讽。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想要道歉，毕竟是他来晚了。
系统出声：[织田作，不要管他。他也是刚来的，在这装什么！]
织田作之助一愣，问：[你怎么知道的？旧仓库没有监控啊。]
[这个不用看监控啦，你看看他就知道了啊！]
织田作虚心讨教：[怎么看？]
系统理所当然地道：[他站了一个多小时，脚都没有抖一抖，一点都不累的样子。这怎么可能！]
[而且他都没有让伏特加打电话催你！琴酒耐心哪有这么好。]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朝琴酒的双腿投去目光。
尽管黑衣风衣遮挡，从这个角度也能看见腰间似乎微微鼓起，应该是枪。两条修长的腿笔直地被包裹在黑色西裤里，黑色皮鞋踩在灰扑扑的水泥地上，旧仓库鲜有人迹，地上除了厚厚的尘土外只有零星烟灰。
鞋面有一处颜色比周围更深，隐约可见褐色的污垢。
……应该是血迹。
“蒂萨诺，你在看什么？”伏特加问。
织田作之助抬眼，看见伏特加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塑料袋，正把一个还剩一半的雪茄丢进去。袋子底部微微下坠，里面是有重量的。
琴酒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你也是刚到的，就不要这么苛刻了。”织田作之助说。
“哦？”琴酒不置可否，“你可是让我空等了一个小时。”
织田作之助面色淡淡，冷静道：“你给我打电话时有枪声，现在鞋面上有血，应该是刚杀完人吧？伏特加手里的袋子里有不少烟蒂，你脚下的烟灰却不多。我来的时候你手上的雪茄还剩一半，正好与地上的烟灰对应。”
“你刚从任务现场过来，只比我早半支烟的时间，不存在空等一小时的情况。”
伏特加下意识将塑料袋扎紧，倏地收起。
晚风轻轻拂过，吹起琴酒的银色长发。月色下，琴酒穿着黑衣黑帽，看上去随时可以融入夜色。
琴酒低头看了一眼皮鞋，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竟然还是溅到了……”
视线移向红发男人，琴酒嘴角微微勾起，“你的观察力倒是比在训练营时好了不少，是因为跟着那三个男人做任务时学到的？”
多说无益，织田作之助主动问道：“找我什么事？”
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琴酒微微掀开风衣，抽出他的爱枪伯.莱.塔，在手心把玩，声音不急不缓，“你不解释一下？”
织田作之助：“？解释什么？”
琴酒冷笑一声，“还能是什么，当然是……U盘的事。”
他将U盘的音节拖得很长，墨绿色的眼眸一眨不眨，紧紧盯着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心里咯噔一下，U盘的事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琴酒为什么现在提起这件事？
他知道了什么？
考虑到琴酒故意诈人的可能性，织田作之助肌肉暗暗紧绷，不让自己脸色露出破绽，语气平淡地说：“U盘已经给你了，接下来的事与我无关。”
琴酒没有错过红发男人瞳孔一瞬间的紧缩，他倏地举起枪，黑黝黝的枪口直直对着红发男人的胸膛。
“不肯说么，还是你想我把你丢进审讯室才愿意开口？”琴酒冷冷地说。
织田作之助一动不动，天衣无缝还没有对他发出预警，至少六秒内琴酒没有开枪。
看琴酒这反应，自己那天做的事还是暴露了。
织田作之助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只是格式化U盘而已，格式化结束就把U盘给你了，其他什么也不知道……”
话音未落，织田作之助瞳孔紧缩，未来的画面浮现在他脑海中：
红发男人被琴酒一枪射中肩膀，子弹狠狠钻入左肩的血肉中。
织田作之助眨了眨眼，画面顿时消失。
“砰——”
在回到现实中的下一秒，他侧了侧身，看见子弹从他面前擦过，击中身后另一个仓库墙上的窗户，玻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顿了顿，织田作之助扭头望向琴酒，银发绿眸的男人手持伯.莱.塔，枪口向上飘起一缕青烟。
“你发什么疯？”织田作之助眼神很冷。
——好端端的，哪里惹到你了？！
脾气再好的人也是会发火的。
琴酒三番两次在他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开枪，枪枪毫不留情。如果不是他有异能力可以预知未来，说不定也会被他的突袭击中。
这忍不了啊！
织田作之助探手入怀，抽出双枪，“想动手？”
两人持枪对峙，眼神是同样的冷厉。
温和的一面褪去，织田作之助的气势节节攀升，杀气不要钱一样往外放。从侧面投来的车灯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映在水泥地上。
“大哥、蒂萨诺，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啊。”伏特加明显有些手足无措，在琴酒后面试图打圆场。
琴酒呵斥道：“伏特加，闭嘴！”
伏特加委委屈屈地把嘴闭上了。
“看来你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啊，蒂、萨、诺——”琴酒勾起嘲讽的笑，嗓音阴冷，“那就让我告诉你好了。”
织田作之助稳稳举着双枪，神情漠然，说出话却很礼貌，“愿闻其详。”
琴酒：“你格式化的U盘，里面有组织的机密。”
红发男人脸色不变，一丝意外之色都没有。
“你明知道U盘里面根本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却欺骗其他人！”
织田作之助内心在想：不，我一开始是真的以为里面都是涩涩啊……
——网友误我，系统误我！
琴酒没有停下，厉声道：“你说你格式化U盘，是奉了那位先生之命。那位先生却说根本没有给过你类似的命令！你是奉谁之命、在执行谁的任务？！”
“你是不是背叛了组织？！”
织田作之助：……？
累了，真的累了。
织田作之助：“我什么时候说过奉BOSS的命令格式化U盘？”
伏特加忍不住插话：“蒂萨诺，这是你自己说的啊。大哥问你是不是‘他’的任务，你说是……”
原来这就是误会的来源。
织田作之助放下枪，不再摆出对峙的模样。他叹了口气，神情无奈，“自始至终，我说的‘他’都是指平井社长啊！”
啊？
伏特加质问道：“……这关平井什么事？他不是你们的任务对象么！”
织田作之助于是便将平井社长临死前握住他的手，乞求他帮忙的事简要地说了一遍。
“我是真的以为里面都是……咳、涩涩。误会，都是误会。”织田作之助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对琴酒的气也消了。
琴酒：……
伏特加：……
织田作之助愧疚地说：“琴酒，你不会被BOSS责罚了吧？”
琴酒：“……你以为我会信你？！”
编故事也没这么离谱！！
月光为这个男人披上一层薄纱，红发男人灰蓝眼眸中闪着细碎的光，看上去无辜的要命。
织田作之助诚恳地说：“是真的，没骗你。”
琴酒：……
所以，他因为做事不利被BOSS惩罚，做了无数个出力不讨好的任务，甚至为了追踪狙杀一个叛徒，主动追出国，在黄沙漠漠里吃了无数沙子。
而这个男人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误会？
琴酒感觉自己拳头硬了，不发泄一下真的很难收场。
他的手指蠢蠢欲动，时刻打算扣下扳机。
但琴酒心里很清楚，就算打空身上所有的弹匣都不可能正面击中蒂萨诺。
从训练营起，他就是这副模样，仿佛与生俱来的直觉让他躲过无数次明里暗里的杀机。最初，他还会因闪躲不及而受伤。直到他的天赋被教官发现并重点训练后，就再也没有在大脑还清醒的时候受过枪伤。
织田作之助和琴酒之间隔了一段距离，接着车灯，他能清楚地看见对面。
银色长发看上去被保养得挺好，在月光和车灯的照耀下光泽感十足。微风轻轻扬起他的长发，看上去就像流动的银河。
在织田作的注视下，银发男人仿佛想通了什么，眼中杀气渐缓，嘴角勾起恶意十足的笑。
织田作之助：……？
在他脑中，同步了织田作视野的系统忍不住吐槽道：[琴酒脑子是不是真的有病，一会儿暴躁一会儿笑得阴森森的。你要不要把雪莉的药给他吃一颗，我看他比较需要吧！]
织田作之助迟疑：[雪莉的药还有这个药效……？而且这不是给我吃的么，对琴酒应该是无效的。]
系统大惊：[织田作，不要自己骂自己啊——]
“你以为一句误会，你就平安无事了？”琴酒收起枪，哼笑一声，“我今天来，除了质问你之外，还带来了那位先生的命令。”
织田作之助一愣，神情严肃起来。
那位先生……到底是什么人？他要对自己做什么？
不会影响他安稳地做任务赚点数吧？
从烟盒里抖出一根小雪茄，琴酒低头叼住滤嘴，伏特加立马掏出打火机，凑上来给他点烟，完事后又恭顺地退回琴酒身后。
这是什么大佬做派啊！
织田作之助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幕。
他眉头紧锁，严肃又不解地说：“就算我不小心格式化含有组织机密的U盘，我也没有做错事。U盘数据一旦外泄，会对组织不利，我保护了组织秘密！”
琴酒倒是很自然地接受伏特加的点烟服务，他慢条斯理地抽了一口，才说：“你冒用那位先生的名义，就足够受罚了。U盘里与组织有关的货物交易信息，我已经通过组织内部数据库大致查清了。”
“你既然做了，就最好祈祷里面的资料一辈子也不会出现，不然就等死吧。”
这一点，织田作之助倒是很清楚。他是除平井社长外唯一接触到内里资料的人，平井社长已死，一旦U盘数据外泄，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他。
虽然也有可能是别人从组织藏在暗处的基地里偷到资料，但看琴酒这副模样……
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啊。
琴酒冷笑一声，修长手指夹着香烟，远远点了点他：“那位先生说，你已经有背叛的嫌疑了。”
织田作之助目光一沉。
琴酒接着道：“研究院上报那位先生，根据你上次身体检查的数据，他们在药剂配方上做了改良，新的药剂即将研制成功。那位先生说，你如果配合研究，这次的事就算了。”
织田作之助：……？
他又要挨针？
系统愤怒大骂：[那个狗比就是故意的！连冒用都算不上的误会，他却强行给你安一个罪名，就是抓你去当实验体！]
看见红发男人一向处变不惊的脸色骤变，琴酒愉悦地笑了，“我为你向那位先生求情，那位先生同意了。”
织田作之助警惕：“你会这么好人？”
琴酒深吸口气，难以抑制内心的兴奋之情。他练了这么多年枪，无论什么情况都可以保证自己的手保持平稳，此刻，他夹着香烟的手指竟然隐隐有一丝颤抖。
他的嗓音中有些喑哑，“那位先生答应我，只要你能展露出自己的价值，证明组织多年来没有白费资源培养你，你就可以摆脱实验体的身份。”
织田作之助愕然：“你是要让我……”
“杀人。先生要求你从我这里接一个任务，杀的人身份越高、你下手越狠，你体现的价值就越高。不过看在我们的交情的份上，你只要当着我的面，随便杀一个人，我就算你过关。”
琴酒低低笑出声，笑声在织田作听来却令人作呕，“怎么样？我考虑到你长期没杀过人，就当给你复健了。要记得感激我啊！”
谢谢，非常感激，感激到想杀了你。
织田作之助一时之间是真的起了杀心。
琴酒三番两次逼他杀人，到底为了什么？！
“你为什么总是逼我杀人？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织田作之助完全冷下脸，眼神冷厉。
——我杀不杀人，关你什么事！你好烦啊！！
一支小雪茄很快燃尽，琴酒不在意地将烟蒂丢给伏特加。
伏特加额头满是冷汗，手忙脚乱地接过，连打开塑料袋都小心翼翼，生怕袋子发出的声音激怒两人。
他的心里有些绝望：大哥明知道这是蒂萨诺的逆鳞，为什么总是想不开往上撞啊？
琴酒心情还挺好，于是耐心地给织田作解释：“我在训练营无人能敌，直到遇到了你……我们彼此竞争，大到训练营排名，小到野外训练前的武器争夺。”
“你一直是个强者，拥有无与伦比的天赋，是天生的杀手！拥有杀手的所有特征，冷漠无情、一击必杀……你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天崩在你面前，你都不会变一下脸色吧。”
“我一直期待有朝一日打败你，可你呢，突然就说不杀人了？！”说着说着，琴酒咬牙切齿，声音中多了一丝狠意，“如此懦弱无能的蒂萨诺——”
听到这里，织田作之助其实已经搞懂了琴酒的想法。
简单来说，就是琴酒长期占据top killer位置，高处不胜寒。突然遇到一个自己打不赢的对手，就把[蒂萨诺]当作自己的宿敌。
他又想干掉[蒂萨诺]，又有一种top killer之间的惺惺相惜。
结果某一天，宿敌[蒂萨诺]昭告全组织，自己不杀人了准备金盆洗手。
琴酒接受不了他的“好友”退隐，一心认定[蒂萨诺]变懦弱了。再加上组织一贯心狠，我用了那么多资源把你培养起来，你说不干就不干？
那位先生见劝不动，立刻就把人丢进了实验室，力争榨干他最后的价值。顺便看看能不能用这种手段逼他回到杀手行列。
琴酒自认为“好友”遇到了心态上的难题，自己要帮他克服，于是积极帮[蒂萨诺]找各种杀人的机会，想发设法帮着boss逼[蒂萨诺]当真正的杀手。
可是……
他脑海中所谓的[蒂萨诺]只是系统为了让他进驻这个世界合理化，而投放的系统卡牌缩影而已。
什么冷漠无情、一击必杀，[蒂萨诺]是卡牌，卡牌没有思维，当然会冷漠无情啊！
还说[蒂萨诺]像个机器人……
不用像，他本来就是啊！
织田作之助彻底无语，心情极差，他甚至在琴酒变态的心态中看到了纪德的影子。
为什么连换个世界都躲不过杀人？
他只是想好好地做好事，赚点数，复活老板和孩子们，再和大家一起回到平和、幸福的日常。
这真的很难吗？
剧情发展太快，系统目瞪猫呆，悲愤地代替织田作喊出了他的心声：[变态离我们织田作远一点啊啊啊！！！]
第65章 第 65 章
晚风阵阵, 织田作之助闭了闭眼，眼睫轻颤，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当他再次抬眸时, 伤痛和迷茫一扫而空, 灰蓝眼眸中只余坚定。
“放弃吧。”织田作之助说, “我发过誓, 已经不会杀人了。”
“你就甘心当一个任人宰割的实验体？！”琴酒眼中厉色与恼怒一闪而逝，“你会后悔的。”
织田作之助淡淡道：“我不会。让你失望了, 但我并不对此感到抱歉。”
红发男人的双枪不知何时已经放回了枪套中，刺目的车灯照亮他的侧颜，或许是灯光的原因，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下巴零星的胡茬为他增添几分沧桑。
男人砂色的风衣与对面两名一身黑的组织成员格格不入, 他手上空无一物，看上去毫无威胁。如果不是他的神情过于淡定冷静，他甚至会被当成误入黑手党交易现场、受到惊吓的无辜路人。
琴酒冷冷地说：“如果给贝尔摩德这个机会，她绝不会犹豫。”
贝尔摩德又是谁？
织田作之助迷茫地眨眨眼, 下意识回道：“我又不是她。”
“你？”琴酒嗤笑, “现在的你连那个女人的三分心狠都没有。”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她是谁啊！
织田作之助欲言又止，没有反驳，点点头：“你说得对。”
如果“贝尔摩德”真如琴酒所说下手不留情的话，我确实不如她。
琴酒噎住，恶狠狠地说：“在新药剂出来前，你还有时间考虑。”
说完, 他就带着伏特加走了。
织田作之助站在原地, 心情很糟糕。他沉默着上车, 飞快打火挂挡，飙车回到别墅，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夜幕沉沉，他推开别墅大门，门扉发出咔咔的响声，又被织田作轻手轻脚地合上。
织田作之助站在玄关，轻轻眨了眨眼，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
现在已经很晚了，一楼大厅一片漆黑，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在宽阔的大厅内回响，夹杂着男人皮鞋踏地发出的轻微“哒、哒——”声。
他没有开灯，就着朦胧的月色避开家具，悄声上楼。
刚踏上二楼，头顶的感应灯倏地点亮，与此同时，走廊尽头的房门打开，金发黑皮的男人从门后探出半边身子。
他搭在额前的金发有些湿润，发尾贴着脖颈向下滴水，水珠化成一朵朵水花，砸落在走廊的仿木地板上。
波本眼神颇为警惕，看见是织田作后，微微一怔。
不为别的，只因为眼前的红发男人看上去实在太疲惫了。
蒂萨诺完全没有平时的敏锐，慢了一拍才察觉到动静，扭头回望。当波本见到他的正面时，吃了一惊。阴霾笼罩了男人眼中的大海，灰蓝色眼眸一片死气沉沉，就连红发都仿佛失去往日光泽。
他肩膀微微塌下，像是背负着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重物，压得他无法呼吸。
“波本，有事？”红发男人慢吞吞地问，嗓音带着一丝沙哑。
波本在房内听见窗外传来陌生的车子引擎声，这个引擎声不像莱伊的雪佛兰，苏格兰又没出门。
他心生警惕，于是出来看看，没想到会是蒂萨诺回来了。
他从没看见过蒂萨诺这么颓废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
“你……你还好吗？”波本犹豫片刻，问道。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他的心像掉入了一片沼泽，一寸寸下陷，却无法逃离。
问题不大，只是突然有点累。
织田作什么也不想说，只用眼神示意波本有话快说。
“没事，我只是听到有人，出来看看。”波本双手抱臂交叉于胸前，斜斜靠着门框，“不想猝死就早点休息，明天别拖后腿。”
表面上毫不客气，其实是在关心织田作，叫他早点睡。
织田作之助听得出来波本的关心，微微提了提嘴角，弧度小到不仔细盯着根本发现不了。
“谢谢，你也早点休息，黑眼圈挺重的。”
织田作之助礼貌道谢，回馈自己的关心。
回应他的是一声不轻不重的摔门声。
织田作之助茫然：“波本为什么甩门？”
他摇摇头表示不懂，像幽魂一样飘回自己房间。
另一头。
波本关上门后，思索片刻，走到浴室。他凑近镜子，还伸手拨弄了一下湿哒哒的额发，左右偏头，对镜自赏。
所谓黑眼圈，其实只是浅浅一层，被波本略深的肤色一盖，完全不影响他的帅气。
“哪有黑眼圈，没有嘛。”波本满意地说。
他卷了卷袖子，随手从毛巾架上抽下一条擦发的毛巾，胡乱揉了一把，而后搭在肩上。
房间的桌上摆着一台笔记本，他认命地叹口气，又埋头开始工作。
*
织田作之助洗漱完，仰头向后一倒，把自己摔到床上。
系统劝他：[躺好呀，这个姿势会硌到的。]
系统一直都是带着电子感的少年合成音，现在用少年音劝他，活像崽崽长大了正在照顾老父亲。
大床上紧闭着眼的红发男人就慢吞吞地挪了挪，等后脑勺感受到枕头的触感后，立刻躺平不动了。
系统：[被子、还有被子——多少盖一点嘛，别着凉！]
织田作就像咸鱼一样左右翻身，在不起身、动作最少的情况下，硬生生把自己卷进被子里，然后又不动了。
系统叹气，却也没说什么。
房内一片寂静，过了片刻，系统问：[睡不着的话，要看看书吗？]
织田作之助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他根本没睡着，只是太累了，一动不想动。
“明天吧。”
[我念给你吧？]系统说，[是时候感受一下我的念书哄睡水平了！]
回忆了一下上次系统念书的效果，织田作之助婉拒道：“谢谢，但是你念书很像朗诵……我怕我会越来越清醒。”
系统猫猫流泪，奋起：[你听我狡辩！]
织田作：“我听着。”
[上次念完书之后，我就主动升级了系统，现在的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系统非常认真，恨不得赌咒发誓，[是真的！我已经进化了！]
孩子要多鼓励才能成长。
抱着这样的心态，织田作之助再次闭上眼，双手交叠置于腹部，摆出了安详得可以入土的姿势。
“你念吧。”
[说实话，你现在的姿势和表情都不太吉利。]系统一边随机拿书，一边犀利直言。
织田作之助实话实说：“还好，我觉得挺舒服的。”
[更加不吉利了啊！]系统吐槽道。
它看了一眼抽出来的书本，其实可以指定，但织田作没说要看哪本，它就随便拿一本了。
[好，这本书的名字是《夫妇善哉》，作者……嗯？]系统惊讶道，[织田作，作者是你在异界的同位体诶！]
系统问：[要看么？]
……
红发男人静默几秒，又双叒叕睁开眼。
“算了吧，”他这么说着，语气很平静，“换一本。”
[为什么啊？你不好奇你自己写的小说么？]
系统一边说着，一边将这本书塞回数据库，重新抽一本出来。
“我自己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看看其他老师的书。”织田作之助说。
系统唔了一声，[诶？这样啊……好吧。]
只有织田作之助自己心里知道，不是这样的。
他怎么会不好奇呢？
他时时刻刻都渴望着书籍，他的灵魂一片干涸，只有文字才能为他的灵魂之海注入新的活力。
异界的织田作之助会写出什么样的作品来呢？同样的名字，不同的人生，不同的灵魂，写下的每一字一句，会述说什么情感呢？
织田作之助好奇，非常好奇。
但他不愿意或者说十分紧张，用近乡情怯一词形容，不太贴切，勉强可行。
写出夫妇善哉的织田作之助，是一名普通人，是真真正正的作家。
而他……
手染鲜血的人，真的可以描写人生么？
轻轻叹口气，织田作思绪万千，恍惚间听见系统在他脑海中小小的惊呼一声。
织田作之助问：“怎么了？”
系统支支吾吾，讪笑：[没事没事……]
识海中，系统毫不犹豫地把抽出来的书塞回了数据库，用数据制成的书籍边缘泛着蓝光，封面上的字样一晃而过。
上面写着：《窄门》——安德烈·纪德（著）
这怎么能让织田作看！！
虽然系统只是一串数据，它也懂得一点人类的情感，多少能够猜到织田作今天的情绪变化来源于何处。
都怪琴酒啊！他真的有病！
他的脑回路怎么跟纪德一模一样！
系统边唾弃琴酒，边加快速度，随机抽了一本出来。
系统一看，好家伙，是森鸥外的《ヰタ?セクスアリス》！（拉丁文译文：Vita Sexualis）
——我这是什么手气啊！！
系统非常绝望，用力一丢，手上的书就被丢进数据库深处。
“还没找到书么？”织田作之助疑惑地问，“是不是数据库太大了，不方便找？”
[啊？嗯……是、是啊！]系统心虚，随口道，[要不我们下次去书店买实体吧？]
系统一顿，激动道：[对呀，我们去买书吧！这样就不用费心遮掩了。]
每次看书，织田作都要偷偷摸摸地看，生怕苏格兰他们又误会。
次次都要分出部分心神注意周围，这么怎么能够全身心沉浸下来阅读呢？
系统自觉找到了好方法，非常兴奋。
“也好。”
织田作之助抱有同样的想法，轻轻点了点下巴，赞同道。
这个世界的文学繁华昌盛，不读一读，真的错亿。
系统随便抽了一本，发现是《高等数学》。
啊、这……也行叭！
在网上的睡前最有助于睡眠的排行里面，高数可是常年高居第一啊！
系统张嘴就开始念，织田作之助听了几句，越听越不对劲。
织田作之助：“……？”
——系统在念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他一时犹豫，系统以为他没有反对，念得更加欢快。
系统机械不带感情的电子朗读，再加上催眠效果一流的高数公式。
织田作之助迷迷糊糊，竟然真的睡着了！
除了波本的房间，别墅的灯都熄灭了。
大家进入深沉的睡眠时，降谷零正眉头紧锁，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风见裕也最近犯了一点小错误，被降谷零揪住，正在挨骂。
他欲哭无泪地道歉，发誓绝无下次。
——降谷先生最近怎么这么恐怖啊？
公安内部最近正在从下往上排查，只因为降谷零心中总有一股不安的情绪，总怀疑有内鬼。
上上下下忙了这么多天，什么也没查到。
风见裕也叹息一声，希望这件事赶快过去吧。
要么抓住内鬼，要么无事发生。
*
“内鬼？”
纯黑保时捷在马路上呼啸而过，一点也不在乎交通限速。
车内，伏特加诧异地问：“大哥，你还惦记这蒂萨诺说的‘老鼠’啊？”
琴酒坐在后座，抽着烟，漫不经心地说：“蒂萨诺？呵，他不是会主动抓老鼠的人。”
一开始他也以为是真的，但观察多了，就知道在蒂萨诺口中的“老鼠”是真老鼠，不是卧底。
“蒂萨诺那个废物，他能知道什么。”琴酒不屑地说。
伏特加小心翼翼地从镜子窥探琴酒的脸色，可惜后座上的银发男人戴着黑色礼帽，车内又没开灯，他的面容隐没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大哥突然提起内鬼……难道组织里又有卧底？”伏特加揣测着琴酒的想法，有些兴奋地说，“是谁？大哥，让我去杀了他！”
“哼……只是怀疑而已。”
琴酒吐出一个烟圈，烟雾在空中缓缓飘散，他眯了眯眼，手指摩挲着伯.莱.塔。
枪械是冰冷的，他的心却拥有与之相反的温度。
“让人去查……”银色长发的男人嗓音冰冷至极，吐出了一个名字。
“苏格兰。”
琴酒微微低头，帽檐在他的脸上投下大片阴影。他墨绿色的眼眸中满是愉悦，嘴角勾起。
蒂萨诺和苏格兰的关系好像还不错？
亲手杀死自己友人的滋味，一定很美妙。
第66章 第 66 章
织田作之助做了一整夜光怪陆离的梦, 直到天亮都还陷在梦境中徘徊。
梦中的场景千奇百怪，人物、事件都在不停变化。
唯一不变的要素，就是染满鲜血的双手。
最后一个梦里, 他在上帝视角亲眼看见了自己。
四周的破旧的、摇摇欲坠的楼房, 地面上有着无数裂痕，裂缝宛如深渊般漆黑，深不见底。稍远一点的场景则弥漫着厚重的迷雾, 看不清浓雾后的世界。
红发男人站在比较完整的地板上, 裂痕从浓雾边缘向他所站位置一路蔓延而来，大地咔咔作响, 像是已经到了极限。
织田作之助看见梦中的自己并没有逃跑, 而是神情漠然地举起双枪。
织田作顺着枪口望去, 在“织田作之助”的周围, 站着许多人, 有身披黑袍的mimic成员, 也有曾死在过去的杀手“织田作之助”手下的任务目标, 他们像丧尸一样, 从四面八方不要命一样地冲过来。
织田作看不清他们的脸，却能看清“织田作之助”的动作。
突然，他瞪大了眼，怒吼一声，向梦中的自己扑去。
“织田作之助”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子弹穿过织田作的身躯, 将一名mimic成员击倒。
织田作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拿着一把无限子弹的手.枪疯狂输出, 直到在场其他人都化为地上的一具尸体。
恍惚间, 织田作抬起双手, 发现自己正拿着双枪，无数鲜血从手中潺潺流下。他吓了一跳，抬起头，发现四周的尸体倒伏向自己的按方向。
……啊，原来杀人的，就是我自己啊。
这么想着的一瞬间，织田作脚下的地块开裂，他在无尽深渊中不停下坠，没有光亮，没有声响。
他慢慢闭上眼，却听见耳畔仿佛有人在呼唤他。
[织……织田作！！]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声。
“呼……呼……”
织田作之助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气，还没回过神，就听见有人在哐哐敲门，一边高声喊他。
“蒂萨诺？蒂萨诺！你还好吗？……我们进来了！”
紧接着就是大力撞门的声音，门板根本挨不住三个男人的撞击，没几下就被门外的人撞开了。
织田作之助的意识还停留在千奇百怪的梦中，被撞门声吓到，下意识从床上一跃而起，拉开床头抽屉，拿出双枪。
上膛和打开保险都只是一瞬间的事，等织田作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摆出了跟梦境中一模一样的姿势，正举着枪对着门口的三个男人。
手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只需要轻轻一扣，织田作之助确信自己能够在眨眼间杀死面前的人。
三个男人也做出了反应，脸上带着警惕，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反击。
[织田作，你终于醒了！我怎么都叫不醒你！]系统说着说着，看到织田作的一连串动作后惊叫起来，[冷静！织田作，不要冲动啊！]
“……呼……抱歉……”
织田作之助松开手，将双枪丢到床上，退后一步，坐在了床上。他低低喘着气，脸色很差。
威士忌们彼此面面相觑，苏格兰担忧地问：“蒂萨诺，你还好吗？”
织田作之助已经缓过来了，点点头，动作间，看见了窗外的艳阳，顿时一惊。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伸长了手臂去拿手机，想看时间，却发现昨晚忘记给手机充电，现在自动关机了。
“不用看，已经是中午了。从早上起就一直在等你，没见你下来，在门外也叫不醒你，才撞门的。”波本斜靠着门框，挑了挑眉：“你起床气还挺大。”
蒂萨诺从来早起，有时候甚至是最早的那一个。今天却一反常态，过了约定的出门时间都没起床。
他们三人等了又等，也上去叫过，却一点回应都没有。
打电话、发短讯、敲门都无果，在波本无意间说出自己昨晚看见蒂萨诺脸色很糟糕的样子之后，苏格兰担忧的情绪达到顶峰。
因此他们最终决定撞门进去看看，如果人出事了，才好及时救治。如果蒂萨诺不在卧室，三个人彼此监督，立马退出，不进一步侵犯他的隐私。
谁也没想到，撞开门后会看这样的蒂萨诺。
脸色苍白，眼神溃散，还有这不同寻常的应激反应。
三人心中有个共同的疑问：蒂萨诺到底怎么了？
“睡过头了么……对不起，我马上就起。”织田作之助又道了一次歉，揉了揉太阳穴，他的头还有些隐隐作痛。
苏格兰安慰道：“没关系，今天的任务不紧急。你不舒服的话，今天就算了，我们去就好。”
“这……”织田作之助犹豫。
“今天可是暗鲨任务，反正你都是辅助，从不上手，去了也是白去。”波本耸耸肩，说道。
怎么又是暗鲨啊。
织田作之助现在听到这两个字就头痛，便说：“那就麻烦你们了，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叫我。”
苏格兰颔首，“你好好休息。”
两人退出织田作的卧室，却看见莱伊顿在那里一动不动。
“莱伊？”两人叫了他一声。
织田作之助抬眼看他，问：“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糖果，”莱伊抬了抬下巴，目光停留在房间内的桌子上，“明美给你的？”
众人一愣，织田作之助一秒意识到“糖果”指的是什么。
他不在意地看了一眼还剩下三分之二的糖果，犹豫后，点点头：“……对。”
——总不能说是雪莉给的，明美给雪莉，雪莉仿作，四舍五入说是明美给的，也没错！
罐子正好被笼罩在阳光的光束下，尘埃在空中飞舞，五颜六色的片状糖果静静待在玻璃瓶中，跟周围的枪械弹药格格不入，却分外美好。
冷酷无情的杀手原来喜欢吃这种可可爱爱的糖果。
这种反差——
波本颇感意外地看了一眼红发男人，看不出来啊，蒂萨诺，你竟然是这种男人。
莱伊昨天刚刚良心觉醒，现在还处于内心十分柔软的时刻。
虽然很不爽女友送蒂萨诺糖果，但是……
啧，看在明美的份上。
莱伊不爽地走进卧室，伸手去拿糖果罐子，边走边说：“糖果不能这样放，放在太阳下是会融化的。”
他将糖果罐子挪了个位置，放在太阳照射不到的角落。
“明美用这个玻璃罐只是为了好看，你如果短期内吃不完，最好换一个铁盒保存。”
莱伊说完，看了看糖果，把罐子又拿了起来，左右晃晃，一脸不爽：“这是她做的新品种？跟平时不太一样啊。”
不是同一个人做的，而且一个是糖果，一个是药片，甚至都不是同一个东西，当然不一样啊！
织田作之助很紧张，生怕莱伊突发奇想说“给我来一颗试试”。
他顿了顿，干巴巴地说：“嗯……应该是吧。”
好在莱伊就只是随便看一看，就放下了。
“什么糖果？”
波本惊讶地说，仿佛在跟织田作之助作对，语气轻快地说出了那句他完全不想听到的话，“原来你还认识莱伊的女友啊！糖果好吃么，可以给我一颗吗？”
织田作之助刚松一口气，就被噎住了。
“……抱歉。”织田作之助走到莱伊身边，把“糖罐”接过，一把塞到角落。
他转身看着表情凝固住的金发男人，很心虚地转移话题：“你们还不出发？”
……
“一颗糖果，蒂萨诺都不肯给？？”
在别墅一楼，波本假装不满地抱怨，实则在试探莱伊的反应：“莱伊，你说呢？”
他哪里是想吃糖啊，想知道的是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
搞情报搞多的本能反应罢了。
本想借着糖果过渡话题，让自己的试探没那么明显。
谁知道，蒂萨诺完全不按套路来！
莱伊瞥了一眼波本，完全不上当，只淡淡地说：“可能他喜好甜的东西吧。”
视线从二楼一晃而过，莱伊隐去眼中的思索，漫不经心地开口：“苏格兰。”
“什么事？”
莱伊：“蒂萨诺最喜欢吃甜食了。他好像很烦躁的样子，你多做几次甜咖喱给他，他或许能开心一点。”
“好啊……诶？！”苏格兰一愣，眉头紧锁，“你为什么突然关心他？”
莱伊哼笑一声：“因为我们是‘搭档’，哪怕是随时会散伙的那种。”
临出门前，莱伊背上贝斯包，像是想起什么，飞快补充道：“记得多加糖。”
苏格兰迟疑着应下了：“……好。”
——总觉得莱伊没安好心……是错觉么？
*
今天在组织这边带薪休假了，按理来说，织田作之助可以在别墅躺一天。
他们走后，织田作之助看着被撞坏的门锁，叹了口气。
啊，要找人来修才行。
在那之前……
织田作左右看看，将装着药片的玻璃罐塞进了衣柜深处，还拿衣服盖住，尽可能把它藏了起来。
“这样就不会被找到了。”
织田作之助很满意，他拍了拍手掌，洗漱后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了。
[织田作，你生病了吗？你要去医院吗？]系统紧张兮兮地问。
“没事，我很好，只是睡得沉了点。”织田作之助绝口不提任何一个噩梦，催促系统给他导航，“任务在哪？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系统很不赞同：[你还没吃饭呢！]
“唔……那就去任务的路上顺便找家餐馆吧，你导航。”
织田作之助坐进驾驶座，随口说道。
他甚至记得给自己扣上安全带。
安全意识满分！
吃完午饭后，织田作之助在系统导航的指引下开始了他的又一个任务。
在接下来的好几天里，他都在拼命做任务。系统试图劝他停下来或者慢一点，织田作就是不听。
只要附近有任务，无论大小都接！
如果是比较远的任务，只要报酬够丰厚，他都一个字：接！
织田作之助总是在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吧。
赚够点数，将大家带回来。
想将每一个孩子抱在怀里，亲亲他们的额头，告诉他们一切都过去了。
想吃老板亲手做的辣咖喱，耐心倾听老板的絮絮叨叨。
想在Lupin见到自己的两个友人，在吧台前排排坐，你一言我一语谈天说地，最后相视一笑彼此碰杯。
想在能看见大海的窗户前写作，看日出日落，看横滨夜空的漫天星辰。
……多做一点好事，是否也能洗去他过往的罪业呢？
如此想着，织田作之助叹息着，将系统的劝诫丢在耳后，又一次投入到新的任务中。
*
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将精力放在系统上，织田作就很少管组织的任务了。
从前的蒂萨诺，还称得上划水，现在就差直接翘班了。
他做好事都快魔障了！
织田作之助原本是负责在莱伊和苏格兰把人狙杀后，冲上去收尸或者捡尸（从尸体里找出组织要的东西）。
上回，难得周围没有人需要帮助，他就老老实实跟着执行组行动。
苏格兰一枪飞过去，任务目标后心顿时飞溅出一股血花。
目标踉跄一下，正要软软瘫倒在地，织田作之助看到他这幅模样，脑子一空，也不知道想什么，冲上去就是一个精准的急救。
苏格兰人都蒙了，在频道里问他：“蒂萨诺，你在干什么？！”
他的枪法极好，一枪下去几乎没有活路，所以织田作在冲上去的时候，目标就已经没气了。
织田作之助这才如梦初醒，手一松，目标啪的一下摔在地上。
好尴尬，救人救太多了，变成本能反应了！！
织田作之助快速从目标身体里搜出东西，然后在搭档们的催促声中拔腿就跑。
开玩笑，再不跑，目标的手下就要包围他了！
——还好波本坚持帮他做了伪装啊。
甩掉追踪的人后，织田作之助靠着墙，心有余悸地呼出气。
这还没完。
上上次。
织田作之助惯例潜入偷资料，偷出来后，生死逃亡之际，他在过马路的时候，看见一个腿脚不便的人十分艰难地走在马路中央。
绿灯已经在闪烁了，他却只走到中间。
那人无措地四周扫了一眼，正好跟织田作对视上了。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对视了那么一眼，系统就接收到了来自那人的任务。
任务：扶这位先生过马路，3000通用点。
织田作之助：……
他只思考了半秒，就转了个弯，冲向马路中央。
耳麦里，正在给他导路/断后/围观的三人都同时出声，“蒂萨诺，跑错方向了！！”
织田作之助假装没听见，冲过去一把薅起那人，把他扛到肩上，飞速过了马路，再把人放下。
路人先生腿上打了石膏，拄着拐杖，斜斜倚靠着灯柱，表情晕晕乎乎的，眼里仿佛有星星在转。
等他反应过来道谢时，扛他过马路的黑发男人（假发）已经以进军奥运会百米赛道的速度在绿灯前的最后一秒冲过了马路，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就在路人先生的视野中失去那位好心人身影的下一秒，街道另一边突然冲出一大群一看就不好惹的人。
路人先生吓得连忙走开了。
至于那位好心人送他过马路后发生了什么……
波本怒吼：“蒂萨诺！就差一秒，我给你精心制作的伪装就白费了！！”
织田作之助：“没事，我……”
波本：“不许说打晕就好了！你的打晕是能洗脑还是能清除记忆啊？？”
众人：“这可是任务途中啊，差一秒任务就会出漏洞的紧要关头，你做好事能不能下次再说？”
织田作之助信誓旦旦地说：“只要不露正脸、不把追兵带回安全屋就好了，放心吧，我有经验。”
众人：“经验不是这样用的啊！”
……
总之，这一个月，在织田作之助的努力下，他成功存下了一大笔巨款！
足足有一百万！
织田作之助非常欣慰，离一亿的目标又进了一大步啊！！
虽然代价是累到人精神恍惚。
波本和苏格兰对此非常担忧。
他们曾经在机会在私下碰头，商讨有关“蒂萨诺最近的诡异举动”。
苏格兰十分忧郁：“蒂萨诺……他以前不会这样的，我知道他心地善良，但他从前知道在组织面前掩饰自己，现在……唉。”
波本很苦恼：“他这样大张旗鼓的，组织有心查，很容易被发现啊。”
苏格兰接话道：“是啊，而且我有线报，听说他在某个小镇疯狂做好事，已经小有名气了。”
“是‘好心的宫野先生’对吧？我也有相关的情报，但是……”波本一脸迷惑，“他明明姓织田，为什么大家叫他宫野？”
“也许是假名……”
“这不重要，主要是蒂萨诺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波本想起了那晚红发男人疲惫的神色，“仔细想想，他这个状态还是从那天开始的。”
他们将细节一一剖开，线索都指向了蒂萨诺提前离开、又独自在深夜归来的那一夜。
只要找到那一晚发生的事，就能知道蒂萨诺这段时间行为异常的缘由了。
“他好压抑，这样会出事的。”苏格兰叹息道，“每天绷着脸，只有帮助人的时候，才能看见他表情松动的模样。”
波本皱眉：“不管怎样，琴酒是不会允许这样的‘异类’存在组织的。”
苏格兰紧紧抿着唇，“我找人帮他掩盖一下吧，起码把那个小镇的事盖下去。”
波本点点头。
*
萩原研二靠在宿舍阳台的栏杆上，他烦躁得要命，忍不住又抽了一根烟。
在一旁的烟灰缸里，已经有好几根烟头了。
晚风拂过，树枝轻轻摇摆，发出沙沙声。萩原研二仰头，看着夜空。
今夜多云，连零星的星光都藏在厚厚的云层中，不愿露面。如此神秘，一如他的友人——织田作之助。
那位名字跟历史上的大文豪的笔名相同的男人。
萩原研二不由得想起今天下午见到的那一幕。
他走在街上，正巧看见眼熟的红发男人出现在街对面。
这不是织田吗？
萩原研二挑眉，正想大喊一声叫住他，就看见织田匆匆忙忙地跑进了一个巷子里。
在他和小阵平的心中，织田就是一个热心肠、心怀正义的男人。
织田见不得有人被欺凌，如果遇到，一定会上前伸出援手。如果有人向他求助，他一定会放下手上的任何事，优先帮助他人。
而且！
这个男人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雷达，哪里有人需要帮助，哪里出了案件，他就往哪凑！
所以一看到红发男人脚步匆匆的背影，萩原研二神情立刻严肃起来。
该不会那条巷子里又发生了什么欺凌事件吧？！
萩原研二连忙追了上去，刚准备跑过去，就被红绿灯拦住。
这条马路车流量很大，他不能硬闯，只能着急地看着红绿灯，时不时探头看看那边巷子。
织田身手不错，就算发生欺凌，也不用担心他受到伤害。
一个红绿灯的时间而已，应该没事。
萩原研二勉强放下心来。
红灯刚切换成绿灯，他正准备小跑通过路口，就看见红发男人溜溜达达地疾走出来。
——织田不会又做完好事就跑，就为了逃笔录吧！
脑中刚闪过这个想法，萩原研二就看见了一个非常眼熟的人。
金发黑皮，混血儿的血统让他拥有一张俊朗的脸蛋，衬衣外套着马甲，勾勒出一副好身材。
这个金发池面，不就是他的警校同窗降谷零吗！！
织田为什么会跟他走在一起啊？！
萩原研二感到十分震撼！
他和松田阵平早就猜到零和景光是去当卧底了，他也想过再次见面时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什么场面他都想过，除了这个啊喂！
街对面，红发男人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警惕地四下扫视。
他身后的金发男人也紧张起来，一边低声询问什么，一边警惕地打量周围人。
萩原研二倏地收回视线，躲进人流中，从人群的缝隙偷偷摸摸地探头，看到那两人四处观察后没有发现异常，就转身离去了。
萩原研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起来，当织田的目光即将看到他身上时，他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就躲起来了。
而现在。
萩原研二陷入深深的纠结中，他抽着烟，烟雾袅袅，模糊了他的眉目。
织田从前那些令人痛惜的遭遇，和今天又有什么关系？他在做什么，为什么会跟零混在一起？
织田作之助，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萩原研二叹了口气，“啊啊，真是一个麻烦的家伙啊。”
他旁边就是松田阵平的宿舍，此时正亮着灯。
似乎听到他的抱怨声，松田阵平从室内探出头，一眼就看到了萩原旁边的烟灰缸。
“抽这么多，你身体不要了？”松田阵平嫌弃地说，“你刚刚嘟囔什么呢？”
萩原研二顿了顿，手指夹着烟，笑道：“没事啦，小阵平，是你听错了吧。”
无凭无据的，还是不要告诉小阵平了。
第67章 第 67 章（修）
织田作之助在挨了一针后, 卡牌破损度就达到了30%，吃了十天药后，破损度回落到20%。
距离上一次身体检查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 雪莉的药又早就失效了。
所幸[蒂萨诺]的破损度并没有持续下降，而是一直停留在20%。
按照[蒂萨诺]的卡牌设定来说, 他不是第一次被注射实验药剂，身体早就该出现各种副作用了。
但织田作之助接手卡牌后, 卡牌进行了刷新，等于[蒂萨诺]又回归到全盛状态。而那20%的破损，就是普通人的亚健康状态, 对织田作的日常生活没有任何影响。
因此, 织田作之助早就遗忘了这一茬。如果不是房间中摆着没吃完的药, 琴酒又提起了“药剂”, 织田作之助很大可能会将他是个实验体的设定丢到脑后。
他忘记了，研究所的研究员们可没有忘记。
他们都在啧啧称奇。
看哪, 一个由外到内, 从肢体到基因都被改变了的人，竟然过了一段时间后恢复到了最健康的状态！
甚至比最初接受实验时还要健康！
这是不是说明他们的研究又有了突破性进展？
组织内真正接触到实验内幕的, 不是智力超群的科研大佬, 就是不顾伦常一心科研的疯子，大部分人两者兼具。
他们当然不会错过[蒂萨诺]这个优秀的实验体, 并且根据[蒂萨诺]最新的身体数据，研制出了新的药剂, 力求让他们的研究步入新的高峰。
雪莉知道这件事, 但她无能为力。
她的主要负责接手并重启被她的父母称为“银色子弹”的神秘药物APTX4869的研究, 可惜, 这个药剂一直都没有展露任何特殊之处。
不仅无法让死人复活, 反而展现了较强的毒性，让活人去死。
雪莉对此也很无奈，她最初想要研制的根本不是毒药啊。
总之，即使知道蒂萨诺的药已经吃完了，也知道他有莱伊的情报要告诉最近，雪莉也不敢让蒂萨诺来研究所。
她可是听说了，那帮人的药剂就差收尾了。要是蒂萨诺跑过来，而研究员不愿再等，强行抓住他，那可怎么办？
自己已经将上次的药又做了几份，但是……
她见不到蒂萨诺，就无法把药交到他手上。不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知道药效如何。
想到这里，雪莉难免有几分焦灼。
——琴酒为什么还不批她的外出申请！！
终于，雪莉忍不下去了，她鼓起勇气去找琴酒。
“为什么不让我出去！？”雪莉咬着牙，克制住身上的颤抖，冷着脸问琴酒。
琴酒被大老远的叫来研究所，本以为是研究有了进展，没想到……竟是这种小事。
他饶有趣味地看着雪莉，茶色短发，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倔强，因为恐惧而脸色苍白，她无意识地轻咬下唇，水润的唇瓣微微下陷。
即使被包裹在高领毛衣裙中，外面还套着一件白大褂，也无法掩盖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倒不如说，白大褂这个要素让她的魅力又拔高不少。
啊……真是个迷人的美人啊。
琴酒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欣赏，并且满意地看见雪莉在接触到他的眼神后更加苍白的脸蛋。
“你的外出申请？”琴酒恶劣地笑了笑，“我可没看见。”
你骗谁呢？！早就送到你手里的报告，你会没看见？
雪莉现在知道外出申请迟迟不批的原因了，就是琴酒故意卡着的！
“你故意卡我的申请？为什么！”雪莉怒气冲冲地问，不谈别的，她能见到姐姐的机会少的可伶，琴酒还要阻拦他。
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啊！！
面对雪莉的质问，琴酒只是漠然地叼着烟，不为之所动。
美人动怒，也是极美的。
算了，看在她在自己欣赏了这一幕的份上。
琴酒俯身，伸手想要触碰雪莉的脸，被她毫不留情地一把挥开。
“别碰我！”雪莉警告道，连连倒退几步。
“啧，”琴酒收回手，有些不爽地说，“现在还不是你外出的时候。”
这话说的……难道外面出了什么事，还波及到了姐姐？
不然没理由不让她出去见姐姐。
雪莉的心被高高提起，心跳得很快，“什么叫不是时候，你这是什么意思？”
突然，琴酒的外套内袋里传来手机铃声。
琴酒没有回答雪莉的意思，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嘴角勾起，“啊……看来要有结果了。”
他当着雪莉的面接通了伏特加的来电。
伏特加语气狠厉中暗藏兴奋：“大哥，查到了！我们安插在警视厅的内线终于找到了卧底名单！”
“是哪只老鼠混进来了？”
“是苏格兰！大哥，你猜对了！”
就知道是苏格兰。
琴酒哼笑一声，他的感知果然没错。
他早就觉得组织里面有卧底，但不确定是谁。
那次在书房跟蒂萨诺对峙，苏格兰不顾危险冲进来对自己举枪，他脱口而出的话，他的态度和表情，不是关系好能够解释的。
组织的人都心狠，他这样，反而像是在解救人质的条子。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苏格兰下意识据枪的姿势还是深深刻在他脑海里。
琴酒事后越想越不对，多么完美的三角据枪姿势啊，像极了经受过警校训练的警察。
要不是自己太忙了，空不出手，早就查出他了！
“猎杀怎么能少了猎人？等着，不要贸然下手，等角色都到位，观众也入场后，戏幕才能拉开啊。”琴酒阴冷地说，语调高昂。
挂了电话，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雪莉，雪莉还在瞪着他，执著地等一个答复。
苏格兰跟莱伊是同小组，谁知道莱伊有没有被策反？在没有确切消息之前，他是不会让雪莉外出的，毕竟……
这可是组织的王牌研究员啊。
“等到这件事了结，你就能出去了。”琴酒对雪莉挺感兴趣，难得耐心地解释了一句。
也只有那么一句，他就毫不留情地转身走了，徒留万分忐忑的雪莉一个人站在原地。
琴酒没有避开她，她当然听到了“老鼠”二字。
众所周知，琴酒口中的“老鼠”等于“卧底”或“叛徒”。所以这是在抓叛徒，才不让她出去？
可是这跟她和姐姐有什么关系啊！她们活在监视下，根本没能力背叛组织！
难道是莱伊……
“不，不会的。”打了个冷颤，雪莉咬牙，心底十分担忧，“姐姐……”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雪莉回头，看见跟她同一个项目组的下属抱着一个文件夹冲到她面前。
跑得太快，同事把文件塞到雪莉手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雪……雪莉，你快看！APTX4869的实验有了新的突破！”
雪莉只好抱着担忧的情绪，投入到下一轮紧密的研究中。
*
“谢谢你啊小伙子，多亏了你，光凭我们可提不动这些东西！”
“哪里，您客气了。”织田作之助将几袋购物袋放在老人家指定的地上，就礼貌地退出了房屋，“那么，我就告辞了。”
他刚刚完成了一个任务，帮一不小心买多了东西的两位老人提对他们而言有些重量的购物袋，送他们回家。
“小伙子，等等！”老太太强硬地拿了一瓶红通通的酱料瓶，塞进织田作的手里，“拿着，这是我家老头子自制的番茄酱，味道比商场卖的好多了！”
织田作之助刚露出推拒的神色，另一位老爷爷就用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板，假装生气地说：“不许不收，还是说你嫌弃它？”
织田作之助只好收下，灰蓝色的眸子柔和地看着两位老人家，“我很喜欢这份礼物，谢谢你们。”
两位老人笑眯眯地送他出门。
“滴滴——”
织田作之助刚走出这栋旧公寓，就听到手机收到短讯的声音。
他站在街边，打开一看，脸色大变。
[From Gin:苏格兰是警方派来的卧底，立刻诛杀。]
苏格兰竟是卧底？！！
织田作之助错愕地看着手机，脑中思绪纷飞。
细细回想苏格兰的一举一动，织田作恍然大悟。
难怪苏格兰有些时候会有一些不符合组织气质的行为，他还以为这是因为苏格兰本性温柔的缘故，没想到，对方本就不该是黑暗世界的人。
[苏格兰也是卧底啊？]系统惊讶地说，[你们这个小组就四个人，一个警方卧底，一个FBI卧底，你是不干活划水的，那岂不是只有波本一个人是在认真干活？！]
系统唏嘘道：[波本，好惨啊！难怪他天天加班到深夜！]
织田作之助：“……”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波本，你辛苦了啊！
在心里默默对辛勤付出的波本表达了敬佩之情后，织田作之助开始担心起苏格兰的安危。
琴酒一定在追杀他！
织田作之助紧绷着脸，叮嘱系统：“系统，麻烦你找到苏格兰现在的位置，我要赶快赶过去！”
苏格兰是个好人，不该死在黑暗中，他要救下苏格兰！
与此同时，系统也接收到了新的任务。
［特殊任务：挽救苏格兰的性命］
［任务描述：子弹击碎的又何止是一个人的心］
［任务奖励：通用点数500，000点］
织田作之助催促系统接下任务，这样就可以通过任务系统直接定位苏格兰，找人方便许多。
系统担忧地问：[就算找到了，你要怎么办呢？你直接放他走，琴酒不会放过你的。]
“唔……我也不知道，先找到人再说吧。”织田作之助叹气，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系统顿了许久，突然兴奋开口道：[我找到办法了，你要听听么？]
“嗯？当然。”织田作之助问，“是什么？”
系统于是就将自己想到的办法告诉了织田作，语毕，系统得意洋洋地昂起头，[怎么样！这个主意不错吧！]
织田作之助仍有疑虑：“只怕不能骗过琴酒……要是能完美实现这个计划，倒是能一箭双雕。”
系统安慰：[一定可以的。]
情况紧急，只好按系统说的来。
织田作之助左右望望，看到了一家服装店，便冲了进去。系统则是通过各种蛛丝马迹，试图寻找和定位苏格兰。
系统叹着气，在心底想道：早知道有今天，就给苏格兰塞一个定位器了！
……
莱伊同样收到了琴酒的短信，他吃了一惊，跟织田作之助一样，第一时间想要救下苏格兰。
按理来说，琴酒向来冲在杀叛徒的第一线，只要他参与了追杀，每次都是他最快找到人。
琴酒难道是狗吗！鼻子那么灵，每次都能嗅到组织叛徒的气味，准确抓到逃离的叛徒。
莱伊一边在心里怒骂琴酒，一边十分担忧地加快速度。
或许是琴酒今天发挥失常，或许是他救人心切，他与琴酒同时展开追捕，最后竟然是他堵住了苏格兰。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今天的东京夜空繁星点点，可惜，夜幕下的两个男人谁也没有欣赏的心思。
诸伏景光且战且退，最后被莱伊逼到了废弃大楼的天台上。
他紧紧贴着墙，握紧了从莱伊手里抢来的左轮手.枪，绝望的情绪渐渐蔓延，攀上他的心脏。
看来今天难逃一死了。
尽管绝望，诸伏景光仍旧面色平静，他早就猜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面对漆黑的枪口，赤井秀一挑眉，一点也不紧张，反而慢条斯理地说：“你应该知道这是杀不死我的。”
诸伏景光脸色不变，嘴角微微上扬，生死关头，他竟然轻笑出声，“我当然知道。”
他眼神坚毅，心有不甘，但决不后悔。
“我也不是为了杀死你，才夺得手.枪的。”诸伏景光轻声道，嗓音比往日的温润多了几分血性，他的手腕微动，枪口开始上扬。
——他要自.杀！
赤井秀一心道不妙，身体前倾，正要发力，冲过去阻止他。
天台大门被砰地一声踹开，巨大的声响伴随着男人的怒喝同时响起。
“苏格兰，住手！！”
——是蒂萨诺。
诸伏景光想要将枪口对准自己心脏的动作一顿，就是那么一顿，他就知道自己错过了最好的开枪机会。
天台久无人烟，灰尘结成厚厚一层，织田作情急之下的一脚，险些踹坏大门。现场尘土飞扬，织田作之助被灰尘呛得咳了好几声。
诸伏景光神情复杂看着那头，红发男人的身影在飞尘中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只能看见男人肩上似乎扛着什么。
诸伏景光：……？蒂萨诺扛着个什么东西？
赤井秀一离得更近一些，角度也更好，他眯着眼，勉强辨认出蒂萨诺肩头的是个人型。
蒂萨诺一怒之下干掉了琴酒么？扛着琴酒的尸体来告诉苏格兰不必死，因为想追杀你的人已经被我干掉了什么的……
好像也很符合他一贯直白的性格。
这样也能解释琴酒为何迟迟没到。
红发男人向前几步，身影逐渐清晰，这下就连诸伏景光也能看出他扛着一个人了。
他们心思各异，看着蒂萨诺向前大踏步走来，脱离了飞尘，两人也清楚地看见了蒂萨诺扛着的是个什么东西。
红发男人皱着眉，轻轻咳几声，像是被灰尘呛得不轻。他左手拎着一瓶番茄酱，右手圈着一个假人模特的腰，将其扛在肩上。
诸伏景光：“……”
赤井秀一：“……”
蒂萨诺这是在干什么啊！！
这幅路过打酱油，啊不，是打番茄酱的姿态，他真的走错片场了吧？！
织田作之助将假人丢在一边，番茄酱也随手放在旁边，呼了口气，空出来的手擦了擦汗。
时间紧，还要在全速赶路的同时注意不要让假人的各个部位脱离，尤其是扛着肩上，很容易让假人“腰斩”，到时候组合还要耗时间……
这一路实在太艰难了啊！
织田作之助感叹道：“好在来得及时。”
“你不该来。”诸伏景光定了定神，握紧了手.枪，他知道蒂萨诺身手高超，眼力也好，似乎有预判对手动作的实力。
在实力如此强大的蒂萨诺面前，他知道自己自.杀的机会只有一次。
他的胸前，有一台手机在装在口袋里，紧紧贴着他的心脏。
自己就是通过这台手机跟警视厅上司、自己的线人联络的……还有zero，自己也跟zero有过几次通讯和短讯交互。
尽管已经删除掉通讯记录，但不能保证组织的技术人员恢复数据。
自己暴露就算了，绝不能拖累zero！
看着眼前红发男人澄澈的双眸，诸伏景光情不自禁地喃喃道：“蒂萨诺，你不该来。”
织田作之助拍了拍双手，将灰尘拍掉，抬眼，与一身狼狈的猫眼青年对视，认真地说：“我们难道不是朋友？”
“……”
“……我是卧底，卧底跟组织成员之间是不可能成为朋友的。”诸伏景光同样直视着对方。
蒂萨诺本性不坏，他不愿自己认定的友人死去，想救下自己，可以理解。
还是太天真了啊。
诸伏景光在心底叹息，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黑发绿眸，戴着针织帽的男人。
蒂萨诺有没有想过，他想救下自己，莱伊会允许么。
这可是跟琴酒一样心狠手辣的男人啊！
要是莱伊事后跟琴酒告状，说是蒂萨诺放跑了自己，谁知道蒂萨诺会受到怎样的刑讯。
自己知道的东西也很多，如果不能逃离，绝不能活着落入组织手里！
诸伏景光狠下心，一咬牙，趁几人不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调转枪口，对准心脏。
织田作之助瞳孔一缩，优秀的动态视力迅速帮他捕捉到苏格兰的举动，以及眼中的决绝。
他当机立断，拔出枪，在诸伏景光手指将将扣下扳机的一瞬间，一枪击飞了他手里的左轮手.枪。
“唔——！！”
诸伏景光吃痛，手.枪被击飞，他的手也被流弹擦伤，缓缓流下鲜血。
“蒂萨诺，你……！”他怒瞪着红发男人，眼中满是愤怒和不解，“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你不能死。”织田作之助收回枪，下颚线条冷硬，紧紧抿着唇，眼中是众人皆看不懂的执拗。
他诚恳地看着诸伏景光，说：“像你这样的男人，不该死在这里。”
诸伏景光复杂地看着红发男人，嗓音沙哑至极，“……你明知这是最好的结局。”
语毕，景光又感到怪异，警惕地看了一眼莱伊。
蒂萨诺公开宣称要救下他这个卧底，莱伊在旁默不作声，一副默许的姿态？
赤井秀一此时进退两难，他知道自己FBI卧底的身份是真的暴露了，不然蒂萨诺不会这么大胆。
本来打算告诉苏格兰自己的身份，再放他走，现在不能说了。
被动暴露和主动暴露是两码事，无论何时，在没有确定蒂萨诺的立场前，他绝不会主动承认自己是个卧底！
织田作之助对赤井秀一视而不见，只当作他不存在，开口劝道：“琴酒要来了，你快走吧。”
诸伏景光余光瞥着高高大大却十分沉默的黑发男人，勾起嘴角，“我是个叛徒，蒂萨诺，不要对我手软。”
“动手吧，你知道哪里才能一枪击毙我，对吗？看在我们关系还不错，我给你做过这么多次甜咖喱的份上，给我一个痛快。”
诸伏景光眼中是温柔的鼓励和诀别，他摊开双手，直起腰，将要害完全暴露出来，仿若暗示一般飞快垂眸看了一眼胸前。
他知道蒂萨诺能够看懂自己的暗示。
——你还敢提甜咖喱啊？！
“我从不杀人，你也想逼我杀人？”织田作之助咬牙切齿地说，他看懂了暗示，但不打算照做。
唉，没考虑到蒂萨诺，确实是自己的不是。
诸伏景光顿时十分抱歉地点点头，“我懂了。”
他飞扑过去，试图捡起地上的左轮，被守在一旁的莱伊抢先一步抢走。
诸伏景光很绝望，难道自己暴露了，还要拖累zero。
废弃大楼没有修完，天台边缘没有阻拦的围墙或栏杆，诸伏景光倒退几步，心想：不行的话就跳楼好了，再不行也要把手机丢下去，摔个粉碎。
织田作之助知道苏格兰在顾虑什么，淡淡道：“你不用担心莱伊，他是FBI的卧底，我们都不想杀你。”
哈？？？
莱伊是FBI的卧底？！
苏格兰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莱伊。
赤井秀一张嘴就要反驳，这绝不能承认，万一蒂萨诺钓鱼执法，身上带着录音笔或窃.听.器，那不是完了。
“我没有任何录音或窃听，你不用担心。”织田作之助没给赤井秀一开口的机会，直截了当地说道。
他转头又对着黑发猫眼青年，语速飞快：“琴酒和波本被我拖住了，我也不知道能骗他们多久，你现在再不走，真的会来不及的。”
赤井秀一闻言目露讶异，蒂萨诺这么有本事，人在这，还能同时一拖二，拖住琴酒和波本？
啊、这。
诸伏景光嘴唇微动，最后还是没能将那句“波本也是自己人”说出口。
他不知道蒂萨诺说的是真是假，所以不会暴露zero的身份。
但，凭他对蒂萨诺的了解，这不是个会无凭无据说大话的男人。
蒂萨诺也从不骗人，所以……
莱伊真的是卧底？！
他扭头看了看闭了闭眼，最后干脆默认的黑发男人，内心逐渐尴尬。
四个同期获得代号的人，三个卧底，一个坚持不杀人，组织任务划水，每天专注做好事。
这是什么诡异的巧合啊！！
*
另一头。
琴酒坐在后座，伏特加正在飙车。
琴酒看着手里的短讯，组织的一名眼线向他汇报自己在这个方向看到了叛徒苏格兰的身影。
根据地图和陆陆续续收到的短讯，琴酒断定苏格兰逃到了这个建筑里。
收到消息后，琴酒在极短的时间内到达了这个地点，他抬眼看着这栋废弃大楼，冷笑道：“竟然逃到没有退路的地方。”
伏特加扛着枪，狠厉地说：“这不正好？大哥，让我去杀了他！”
“不行，我们要活捉他。”琴酒瞪了一眼伏特加，“要先让老鼠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吐出他知道的所有情报才行。”
最后再逼着蒂萨诺一枪杀了苏格兰，这才是最完美的结局啊。
琴酒带着伏特加快步上楼，大楼静悄悄的，琴酒看一眼楼梯，楼梯上是一层厚厚的灰尘。
一点脚印都没有。
他脸色一变，迅速转身：“苏格兰不在这里！”
什么！
伏特加大惊，连忙跟在琴酒身后下楼。
两人踏出大楼的时候，听到了刺耳的刹车声。一看，从驾驶座出来的正是波本。
波本看到琴酒抢先自己一步，心都凉了。
Hiro……你难道已经……
他满心悲痛，面上还作出一副不甘的神情，高声叫嚷道：“诶——竟然被你抢先一步！我还以为这个功劳一定会属于我呢。“
琴酒一眼就看懂了波本眸中的野心，他没说话，快步上车。
波本拦住伏特加，问：“叛徒的尸体呢？不会就丢在上面吧？”
伏特加急着跟上琴酒，随口说：“哪有人啊，什么都没有。我们收到了假情报，苏格兰不在这里！”
“大哥大哥！等等我！”伏特加生怕琴酒直接开车走了，说完就匆匆忙忙上了车。
诶？没人？
波本愣住，随即心中狂喜。
太好了，Hiro没事！！
他是收到了来自组织培养的情报人员的信息，对方告诉他，叛徒苏格兰出现在这边，为了方便各位大人顺利抓捕叛徒，不让叛徒逃跑，自己是群发的信息。
波本收到信息，有想过是不是假情报。
但他手下也有眼线，他打电话让人追踪琴酒，发现琴酒确实是往这边来。
看来情报是真的！
波本迅速相信了这个情报，火速赶来这里。
他明明已经将车的油门踩到了最底，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没想到还是慢琴酒一步。
还好。
还好hiro不在这里！
波本一边吩咐人定位hiro和追踪琴酒，一边思索，这个群发了假情报，甚至骗过琴酒和他的人，是谁呢？
第68章 第 68 章
黑色保时捷内, 琴酒阴沉着脸坐在驾驶座，一言不发。
伏特加战战兢兢地捧着手机，疯狂联系给他们发情报的下线。
他用琴酒的手机给情报人员发短信，向他们询问苏格兰的具体位置。再拿出一个备用手机, 分别给他们打电话。
魔幻的事情发生了。
当伏特加正在用狠厉的语气逼问情报人员时, 琴酒的手机同时接收到了来自同一个人的短信。
伏特加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一愣, 皱着眉头质问电话那头的人，“你接着电话的同时还给大哥发短信？”
琴酒顿时瞥了一眼伏特加, 冷声道：“电话外放。”
伏特加立马照做, 外放电话的同时仔细看完了短信内容，意识到不对, 追问道：“你刚刚不是跟我说你没有找到苏格兰？”
“大哥刚刚收到一条短信，上面明确给出了苏格兰的地址，还附带了一张监控截图, 上面是苏格兰的背影！你在欺骗大哥？！”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有些颤抖，带着恐惧连声否认：“我没有啊！我没有给琴酒大人发任何短信，我怎么敢在跟您通话的时候分神做其他事情呢？”
“短信不是我发的, ”男人言辞恳切，“我甚至没有去寻找苏格兰，怎么给您发情报？”
琴酒突然开口，嗓音中带着浓浓杀气，骇得一旁的伏特加僵在原地, “我要求所有情报组行动寻找苏格兰, 你为什么没有去？”
那名可怜的情报组人员听到琴酒的声音, 已经吓得快哭了, 可他是真的没有收到任何通知啊。
他确实收到了“苏格兰是卧底”的群发通知, 但琴酒紧随其后的那条“全力搜寻卧底”的短信，却凭空消失了。
“我真的没有收到……”男人声线颤抖，说到一半突然醒悟，连忙说，“我现在就去，现在就去！一定很快能找到叛徒的位置！”
伏特加悄悄瞄了瞄琴酒，见他不出声，立马端起架子，粗声粗气地说：“知道就好，还不快去！”
电话挂了，伏特加刚想打下一个，琴酒阻止了他。
“让技术组破解短信，查来源。”琴酒眼中闪过一丝暗芒，“……顺便再看看蒂萨诺和莱伊现在在哪。”
同一个小组，波本都被骗到这里了，蒂萨诺那个废物姑且不谈，莱伊又去哪了？
伏特加连忙应了下来。
琴酒拿回自己的手机，垂眸，凝视着短信上的“监控截图”。
监控摄像头放在稍远的高处，角度倒是不错，可以很清楚地看见钢筋外露、破旧废弃的大楼和一个男人的背影。琴酒眯了眯眼，确认了那就是苏格兰，对方满身狼狈，似乎踉踉跄跄地往废弃大楼跑去。
人像挺真，就连地上的斜斜拉长的影子都有，不像是P的。
事发突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对方的黑客既要拦截他的信息，要有精分，伪装成不同人的口吻给他发送假情报，应该没有时间P图。
所以说这是真实的监控截图，只是被对方挪用了。为了骗过他，还特意找了一个相似的废弃楼。对方想救苏格兰，引他过去是为了拖延时间。
在情急之下，想要瞒过他，这种手法粗糙却有效。对方应该也很清楚，只要他到达现场，就能一眼看穿真相。为了拖延时间，应当会选择最远的一个，让他即使最后发现真正的地点，赶过去都要花多一倍时间。
发现被骗、重新找情报、确认情报、赶往目的地……一套流程下来，苏格兰早就跑了吧。
——呵，被看轻了啊。
琴酒冷笑一声，把手机丢给伏特加的同时一脚油门，把保时捷开到快飞起来。
伏特加手忙脚乱接过手机，一只手紧紧抓着边上的把手，紧张地问：“大、大哥，我们要去哪啊啊啊啊啊——”
“闭嘴！”琴酒喝道。
伏特加霎时噤如寒蝉。
“按着图片去找，在相反方向从远到近有没有类似的废弃大楼。”琴酒吩咐道，“先把最远的那个定位给我！”
“啊？哦哦哦！好的大哥，我我我这就去！”
保时捷丝毫不减速，在高速漂移的情况下漂亮地拐入弯道，就连专业赛车手都会赞叹这个完美的漂移入弯。
在车上的伏特加感受不到琴酒车技有多高超，他只知道他太难了，要一边稳住自己不倒，还要与情报组和技术组保持联系，还要帮琴酒寻找他说的地点。
太难了啊！！
另一边。
波本现在挺忙的，他虽然属于执行组，但同时也是情报组的一员。只是碍于他是拥有代号的高级成员身份，基本没人敢使唤他。
等通过考察期，有了更深的资历后，他才能在情报组获得更多实权。
情报组已经很久没有有代号的成员入驻，只要BOSS看到他的忠心和实力，他成为情报组的巨头也只是时间问题。在组内，波本正处于中等偏上的级别，目前手里掌管着部分组织情报网。
波本在联系自己的手下时，收到了情报组的人转述给他的来自琴酒的命令。
琴酒的命令，为什么是从下往上传递，而不是从上往下派发？
他皱着眉，思绪一转，立刻懂了其中的关窍。
“琴酒竟然也会被人摆了一道。”波本自言自语地感慨道。
他从口袋摸出另一台手机——属于“降谷零”而不是“波本”的手机。
好在他一开始就没有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组织的情报网不可信了，他还有公安。
算了算时间，风见裕也也该找到线索了。
*
[织田作，琴酒发现了！]系统入侵了监控系统，只盯着琴酒开的保时捷。它切换沿途监控的速度越来越快，只为了跟上琴酒开车的速度。
琴酒一开始还稍微歪去了另一边，没走几条街，突然又一个漂移，朝着织田作所在的方向驶来。
系统惊慌地提醒织田作：[你不能再拖了，琴酒正在朝这边赶来！天啊，他开车也太猛了吧！！！]
[收到。]
“苏格兰，现在立刻离开这里！琴酒正在赶来的路上，你要让我的努力功亏一篑吗？！”织田作之助喝道。
诸伏景光不再犹豫，深深凝望了织田作一眼，低声道：“……谢谢你，我欠你一条命。”
语毕，他咬着牙，朝天台大门跑去。
在两人擦肩而过时，织田作之助不放心地叮嘱道：“走的时候小心点，不要留下痕迹。尽量避开监控，避不开的我会帮你扫尾。”
“好。”诸伏景光说，“你也要注意安全。”
织田作之助扭头看着全程默不出声的莱伊，偏了偏头示意了不远处的大门，催促道：“你也走。”
赤井秀一点了点头，两人同时动身，朝大门走去。
诸伏景光都走了，赤井秀一此行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留在现场徒增嫌疑。更何况琴酒正在赶来的路上，在抓叛徒上，那个男人总是有着猎犬一般敏锐的嗅觉。
赤井秀一并不想跟琴酒对上，好在他没有受伤，现在没有留下他的血迹，他是从监控死角进来的，琴酒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来过此地。
他正准备撤离，却看见红发男人在他身后停下了脚步。
赤井秀一：？
他眉头紧锁，不解地问：“你不走？”
织田作之助没空理赤井秀一，他要赶在琴酒来之前布置完现场。
“我还有事，你走吧，别碍事。”
他语速飞快说完，弯腰抱起被丢在地上的假人，扫视一圈后，脚步匆匆地走向诸伏景光刚刚站着的那个角落。
赤井秀一顿了顿，看着红发男人将假人摆好姿势，掏出双枪，胡乱开了几枪，在现场营造出枪战的错觉。
这是要布置假死现场？
就凭服装店橱窗里的假人模特？这也太假了啊！
就算你特意挑了一个跟苏格兰体型差不多的假人，也不可能骗过琴酒的！！
赤井秀一很无语，劝道：“这是不可能骗过琴酒的，你也一起撤离吧，先避开琴酒。”
“没必要。”红发男人回道，他仿佛被人提醒了什么，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紧接着，他像变魔术一样，从外套兜里掏出几个血袋，将其中一个塞进假人的心脏前的部位。
“唔，这样看不出效果啊。”织田作之助苦恼地说。
“塑料假人能有什么效果！”赤井秀一站在红发男人身边，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蒂萨诺，你疯了吗？！”
如此荒谬！
如果现在不管蒂萨诺，他一定会被琴酒以“叛徒”罪名处死。
是强行带走蒂萨诺，还是保住自己、放任他去死？
在今晚之前，赤井秀一一定会选择前者。但蒂萨诺明知自己的身份，却始终没有报告给琴酒，刚刚还主动救下了苏格兰。
赤井秀一的心中天人交战，难以下定决心。
织田作之助叹气：“你怎么就是不走，算了，帮我提前预演也好。”
赤井秀一拧眉，有些迷惑：“什么预演？”
织田作之助的一只手臂还被对方抓在手里，因此离的还算近。他紧紧盯着赤井秀一的双眼，灰蓝眸子满是认真：“信我，闭眼，放手。”
赤井秀一本不该轻易动摇，但就在对上蒂萨诺的视线的一刹那，那灰蓝眼眸像是一股漩涡，又像是深不见底的大海，让他恍惚一瞬，竟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他没闭上眼，织田作也没时间再管他了。
织田作之助快步走到假人身边，在心中呼唤系统。
脑中响起系统无机质的电子音。
系统：[收到，扣款十万通用点，已经为您购买念能力“轻薄的假象”，限时十五分钟，是否装备？]
织田作之助心中一痛，这可是十万啊！而且只有短短十五分钟的使用时间，似乎还有副作用。
救下苏格兰有五十万，就当从里面扣了。
织田作之助在心中沉声道：[装备。]
下一秒，他就感觉到心中多了些什么，心念一动，假人就被覆盖上一层假象。
靠着墙的假人变成了苏格兰的模样。
轻薄的假象，作用是用念力模仿自己想象中的东西，并将它覆盖在某个物品之上。这件物品的外表就会变成自己想象中的样子。
不过这层假象不能直接附着于本体，需要有媒介，并且制造出的假象只是非常薄的一层，一旦被触碰就会立刻露馅。
这个念能力来自另一个世界，原主人是西索。
系统在翻找商城时找到了它，价格有些昂贵，却是骗过琴酒的好办法之一。
织田作之助迟疑后采纳了系统的建议，他会迟疑，一是担心效果不好，二是……
现在看来，一切都很完美嘛。
织田作之助十分满意，退后一步，将假人完全暴露在莱伊眼中。
“这……这是什么！？”
赤井秀一，瞳孔地震。
他震惊到近乎失语，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是眨了下眼，前一刻还是普通的塑料假人模特，下一秒却成为了“苏格兰”。
被摆出僵硬姿势的假人，此刻却与真人一模一样。
肌肤的光泽、蹭了血与灰有些狼狈的脸颊、额前的碎发、下巴的胡茬、骨节分明却无力垂下的手掌……就连衣着都完美还原了！
唯一有些许破绽的是那双无神的猫瞳，略微僵硬的肢体。
就连这都不是问题，死人的眼睛无神，肢体僵硬，这不是很正常么！
“不可能！这明明是假人！”
赤井秀一不信邪，冲上前，伸手触摸了一下“苏格兰”的手臂。
织田作之助没有拦他，他正好需要莱伊帮他试一试新技能的效果。
赤井秀一一碰到“苏格兰”，就察觉到怪异之处。
触感却与视觉大大相反，完全不是人类手臂的柔软，赤井秀一非常确定，这还是一个塑料假人。
知道这一点后，他反而松了口气，紧接着开始陷入沉思。
用肉眼看是真人“苏格兰”，触碰到的却是假人模特。
莫非……
赤井秀一倏地抬眼，直直望向坦然自如的红发男人，冷声道：“是催眠？”
是的，除了催眠，赤井秀一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如此完美的欺骗人的肉眼。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塑料假人“变身”真人的诡异场景，又亲手触碰到假人的肢体，他的大脑也会相信这就是“苏格兰”——一个濒临死亡的苏格兰。
难怪蒂萨诺如此从容，一点也不紧张，还有心思给假人摆一个等死的好姿势。
难怪蒂萨诺急着赶我们走，原来是他不想暴露他的绝技！
一般的催眠都需要道具、语言、手势等辅助，赤井秀一在FBI的培训课中也学会反催眠，有一定抵御能力，却还是中招了。
——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催眠我，蒂萨诺，你竟然有如此神乎其技的催眠技能！
赤井秀一咬牙，忍不住问：“你是什么时候催眠我的？”
织田作之助：“我没有……”
赤井秀一打断：“行了，我知道了。”
不说就不说，情况紧急，放你一马，早晚有机会让你吐出来！
织田作之助：“……”
这种不妙的感觉，莱伊，你又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了！
我真的不会催眠！！
“你要伪装假死现场？那我奉劝你多准备几个血袋。”赤井秀一语速飞快，“琴酒疑心病极重，你又从不杀人，他绝不会轻易信你。”
确实，而且自己前段时间才坚定地说绝不杀人，现在变得这么快，琴酒反倒会起疑。
赤井秀一建议道：“如果是我杀的，琴酒一定会信。我们互相配合，你催眠琴酒，我开枪。”
织田作之助犹豫片刻，摇头：“不行，这一枪只能由我来开。”
不然怎么完成琴酒要求杀一个人的KPI！
织田作之助暗暗想道：杀一个“人”，琴酒就不会再揪着他不放了吧？
假人也是“人”嘛！
赤井秀一不懂，琴酒在逐渐逼近，他们没有时间争执了。
既然不需要他，就没必要强留在这里。倘若蒂萨诺的催眠翻车，留在这的人都得死。
“你外套里的血袋还有多少？给我。”赤井秀一说。
织田作之助掏出从商城购买的剩下几个血袋，丢给他。
黑发男人站在假人前，将血袋塞进身体的各个要害处。血袋数量不够，就分散开，尽可能优先选择琴酒会射击的要害点。
他一边放，一边教织田作怎么骗琴酒：“琴酒不会轻易信你，你要引他开枪，只有他亲手杀的，他才放心。”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好。”
在放血袋时，赤井秀一稍微动了动身体，挡住了红发男人的目光，手指微动，一个纽扣状的东西在手腕翻飞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莱伊，快！”织田作之助收到系统的提醒，连忙催促莱伊离开。
赤井秀一点点头，在走之前顿了顿，弯下腰拿了一块小石头，稍微抬起假人，将不起眼的石子垫在它的前脚掌处。
他把假人摆好，十分干脆地用最快速度跑走了。
现场只剩下织田作一个活人。
织田作之助有些着急，“琴酒还没来？”
轻薄的假象只能用二十分钟，超时、超距离都会让假象直接破碎，总不能演到一半露馅吧？
系统时刻监视着琴酒，见到对方的车停在楼下，立马通知织田作：[来了，就在楼下！]
琴酒跟赤井秀一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但凡赤井秀一慢走一半，都会被琴酒逮到。
听到琴酒来了，织田作之助立刻按照系统导演的指示，在指定位置摆好姿势，严阵以待。
琴酒和伏特加正在上楼。
织田作之助在心里默默估算着他们的走路速度，突然，系统一声惊叫，织田作之助本就半扣扳机，被系统一吓，手指下意识扣下。
“砰——！！”
靠着墙的假人受到子弹的冲击，向后倾斜，背部触碰到了水泥墙。一颗子弹本不足以让它倒下，织田作之助正打算开第二枪，就看见假人歪了一下，像是脚滑一般，“踉踉跄跄”地后倒，贴着墙下滑，最后瘫坐在地。
灰白的墙面上是一大片溅开的血花，血迹被拖了长长一道，可怖地印在墙上。
是莱伊最后的那颗石子！
织田作之助刚表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系统就在他脑中大喝：[织田作，说好的表情管理！表情！！]
系统知道他做不出一分冷酷、两分震惊、三分哀痛、四分悔恨的扇形图表情，对他的要求只有一个：全程面无表情。
织田作之助绷紧脸，刚做好“面无表情的冷酷杀手”人设，就看见天台大门被猛地撞开，一个金发帅哥冲了进来。
织田作之助定睛一看。？
怎么是波本？！不该是琴酒吗？
系统弱弱出声：[刚刚我惊叫，就是因为看到波本也出现在了楼下……没想到他竟然跑得比琴酒还快。]
[没关系，我看到琴酒了。]
织田作之助收起枪，看着琴酒紧随波本其后，阴沉着一张脸出现在天台。
琴酒这幅表情很正常，倒是波本……
他为什么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
织田作之助疑惑地看了一眼金发男人，没有过多关注他，将注意力放在今天表演的主要观众——琴酒身上。
琴酒目光扫视了现场一圈，子弹、血迹、还有远处失去气息的尸体都彰显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蒂萨诺……竟然是你。”他缓缓开口，“真让我吃惊。”
织田作之助淡淡道：“是吗？没能给你愉快的体验，真是抱歉啊。”
波本的心脏剧烈跳动，双眼几乎被血色刺痛，他怔怔地看着好友的惨状，险些克制不住自己。
他刚刚迈出半步，就听见了琴酒的冷笑声，迈出的脚步顿时刹在原地。
理智重新上线。
波本麻木地垂下眼，用碎发遮挡自己的表情，任凭心脏的钝痛蔓延，任凭自责和悔恨的情绪将自己淹没。
蒂萨诺与琴酒的交谈声逐渐远去，波本怔松地盯着脚下，鼻尖萦绕着硝烟、血腥的气味，隐隐约约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啊……是Hiro的血。
我终究，还是来晚了啊。
波本闭上眼，再次睁开时，属于降谷零的悲痛被他压在心底最深处。
“什么啊，竟然被蒂萨诺抢先了吗？啧，明明是这么好的功劳。蒂萨诺的演技不错啊，嘴上说着不杀人，下手的时候却毫不留情呢。”
波本不甘心地啧了几声，似是埋怨，又似是夸耀地说：“瞧这一枪，多漂亮啊。”
波本的嘴角微微勾起，帅气的脸上扬起明媚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第69章 第 69 章
织田作之助皱眉, 波本这话怎么越听越怪。
有种微妙的敌意。
他在记恨自己，因为我“杀”了苏格兰？.
不管了，先应付琴酒吧。
“我做到了，琴酒, 你满意了？”织田作之助竭力维持面无表情的神情, 他反复斟酌后, 才将打过腹稿的话说出口。
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因为那是个假人，自然可以心无波动。
听在其他人耳里，却变了个样。
红发男人手持双枪，身姿挺拔, 周身蒙着一层月色的柔光, 他的眉眼却是那么冷硬，下颚绷紧, 每一字都极其慎重和艰涩。
他默不作声，笔挺的衬衫变得皱皱巴巴的, 风衣外套也沾着尘土, 垂下眼，眼睫颤了颤，看上去很是狼狈。
琴酒没有说满意, 也没有说不满意。
他上上下下地仔细端详红发男人, 嘴角倏地勾起。
“你杀死了苏格兰？”琴酒不紧不慢地说。
“是。”
“呵……”琴酒冷笑一声, “波本说的对, 口口声声说‘绝不杀人’的人, 今天却对叛徒动手？”
织田作之助一颗心顿时高高悬起, 千万别说要验尸啊。
怕什么来什么。
琴酒下一句是：“伏特加, 去看看苏格兰是不是真的死了。”
嗯？我们不是向来杀完就走么, 怎么还要检查？
伏特加迷茫地跟琴酒对了一个眼神，看到琴酒眼中的狠厉，伏特加浑身一抖，再结合大哥刚刚说的话，立即懂了。
“好的大哥！”伏特加应道，抬脚就朝垂着头的“苏格兰”尸体走去。
波本眼睁睁看见幼驯染死在自己面前，已经很心痛了，哪里会再允许组织的人碰他的尸体。
就在伏特加迟疑的这一秒，他已经拦在了伏特加面前。
“波本，你这是做什么？”伏特加沉下脸。
波本故作轻松：“检查什么的，还是让我来吧？”
琴酒的目光移向波本，带着不动声色的审视。
波本脊背僵硬，他知道最好的办法是让伏特加“检查”，自己在一旁尽可能降低存在感，当一个目击证人就好。
但是、但是……
这是Hiro的遗体啊！
万一呢？万一蒂萨诺失手，Hiro还有一口气尚存，却因为自己退缩了，从而失去唯一的生存机会。
波本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伏特加见琴酒没有同意，便恶狠狠地说：“波本，滚开！还是说，你想包庇蒂萨诺和苏格兰？！“
“这个帽子我可不敢戴，谁不知道苏格兰是叛徒，我对组织忠心耿耿，对苏格兰这种背叛行为当然只会恨之入骨，怎么会帮他？”波本笑吟吟地说，“我已经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既然到了，怎么说都要出个场才行。”
波本无奈地摊开手，眼中野心勃勃，“更何况，我是情报组的，我比你更懂怎么判断一个人是死是活，是不是他本人。”
伏特加迟疑，回头询问琴酒的意见：“……大哥？”
琴酒一眼看穿波本的算盘，不管人死没死，只要他有参与，都能在这次的猎杀卧底行动中分一杯羹，免得白跑一趟。
这种想方设法向上爬的人，琴酒见多了，不足为奇。
如果是寻常，琴酒就由他去了，这次不行。
“伏特加，你去。”琴酒冷漠道。
波本咬牙，刚想再争辩几句，抬眼却对上琴酒狠厉中带有怀疑的眼神。
顿了顿，波本只能耸耸肩，不甘地缩回脚。
看着伏特加朝Hiro走去，波本面上带笑，远离琴酒那一侧的拳头却越捏越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细微的疼痛。
这痛，比不上他的心仿佛撕裂一般痛。
这就是卧底吗？
从阳光走入黑暗，就连死亡都只能死在肮脏、漆黑的角落，死在没有一丝光亮的深夜。
波本紧紧抿着唇，气息开始不稳，正在竭力控制自己。
伏特加走没两步，又被拦住。
伏特加：？
他没好气地说：“蒂萨诺，你也拦我？！”
织田作之助根本都没反应过来，琴酒说要验尸的时候，他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表面镇定，内心慌乱得不行。
还没等他出言制止，波本就先跳出来了，还帮他分担了琴酒的第一波火力。
波本和琴酒在那里唇枪舌剑，织田作之助却愁眉苦脸。
别吵了，别打了！
无论是谁，我都不会让他碰尸体的！
就连一根头发都不会给你们碰的！死心吧！！
如今，他拦在最后的胜者·伏特加面前，却一时语顿，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蒂萨诺，你心虚了？”伏特加说。
织田作之助沉默几秒，看见半空中的虚拟屏幕的倒计时已经剩下十分钟了。
这是系统特意调出来提醒他的，避免因为超时导致假面破碎，当场翻车。
他脑中闪过莱伊的话——“要引琴酒开枪，让他亲手杀死苏格兰一次”。
织田作之助决定孤注一掷。
“你逼我杀人，我杀了。你现在这是做什么？不信任我？”织田作之助想象了一下自己被逼着杀人时的烦躁和愤怒，情绪立刻调动起来了。
他嗓音极冷，眼中夹杂着怒意与杀气：“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用我在意的事逼迫我，你成功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杀气卷席整个天台，波本差点被逼出应激反应，险些当场拔枪。稍微冷静一点后，才后知后觉地悟出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琴酒手中有蒂萨诺的软肋或弱点，现在在逼他杀人？
波本惊疑不定的目光在两人间徘徊。
“我没有亲眼看见你开枪，不能判定人是你杀的。”琴酒说道，声音中带着挥之不去的恶意。
——琴酒没有否认，他真的在威胁蒂萨诺杀人。
波本蹙眉，心中有着重重疑虑。
“你想怎样？”
“让伏特加去检查。”
“不可能。”织田作之助握紧了手里的枪，哑着声音说：“苏格兰曾是我的搭档，我杀了他，你还要当着我的面折辱他？”
“折辱……？”琴酒冷哼一声，“我没有鞭尸的喜好。”
“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他的尸体。”织田作之助坚定地说。
目前时间只剩下不到7分钟了。
琴酒冷不伶仃发问：“折辱、带走尸体……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他到底开不开枪？
织田作之助越发着急，随口道：“你当我不知道？就连人死了也不放过，这不就是组织的作风？”
就算是卧底，也是同事过一段时间的同僚。昔日同僚死在眼前，不救他反而要补刀，一点人性都没有啊！
织田作之助在心中叹气，却见琴酒古怪地打量他，而后拧着眉，嫌恶地说：“看来你是见识过研究所那帮人的手段了，竟然将我与他们作比，真恶心。”
琴酒似乎想通了什么，眉头一松，“既然如此，你现场证明给我看吧。”
织田作之助一愣。
“抬起你的枪，当着我的面，再杀一遍。”琴酒勾起嘴角，缓缓开口：“就当练靶。”
这不就是鞭尸？！
波本差点一拳抡上去，硬生生忍住了，一股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他的眼神幽深，看着琴酒的背影仿佛要杀人。
织田作之助都惊到了，转念一想，反正都是要当着琴酒的面补枪，他来还更干脆利落，不像琴酒那样磨磨唧唧的。
“不好吧？”波本压着怒意，沉声说，“琴酒，你不是说你不喜欢鞭尸？”
“不喜欢，只能说明我平时不做。”琴酒冷冷地盯着金发男人，“波本，你今天话很多啊。”
气氛陡然紧绷，一触即发。
搞什么？？
这两人怎么又对上了！
织田作之助心累，眼见时间只剩下四分钟，不再拖延，抬手便是几枪。
波本来不及阻拦，看见自己的幼驯染身上又多了几个枪孔，暗红的血液涌出，瞬间染红了半身。
——Hiro！！！！！
他唇瓣微动，无声呐喊自己好友的名字。
在波本眼中，世间百种在这一刻皆褪去色彩，只有诸伏景光身上的血色在这一片黑白的世界中格外刺目。
蒂萨诺……
蒂萨诺！！！
我一定要杀了你！！！
波本心中的恶念和杀意缠绕在一起，联想到从前Hiro对蒂萨诺的种种照顾，又想到自己在今天之前，还在担心这个男人，恨意便如参天大树般在他心底扎根，
在这一刻，蒂萨诺在他的心中的仇恨值甚至高过琴酒。
亲眼看见蒂萨诺连开三枪，枪枪命中要害，琴酒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蒂萨诺！你终于回来了！”
天台回荡着琴酒的笑声，他就像个疯子一样，一边笑一边盯着蒂萨诺，墨绿色的眼眸里沉淀着暗色，宛如狩猎的野狼，侵略性极强。
“亲手杀死友人的滋味怎么样？是不是很美妙？！”琴酒意味深长地说，“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你喜欢吗？”
织田作之助充耳不闻，走过去打横抱起“苏格兰”，转身朝楼下走去。
波本拦住他：“等一下！你要带他去哪里？”
“让开，”织田作之助深吸口气，“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琴酒没有阻拦他走，只是漫不经心地说：“你担心我把他丢给研究所解剖，做人体实验？”
其实并没有想到这一茬的织田作一顿，面不改色地说：“没错，我就是这样想的。”
波本惊愕：“人体实验……？”
“我会安葬他。”
时间只有不到两分钟了，织田作之助脸色一变，躲开波本的手，抱着“苏格兰”匆匆忙忙向下跑去。
在其他人眼中，红发男人再也无法忍受这个话题，话都不愿多说，脸色苍白着离开。
他抱着“苏格兰”的尸体，血液蹭的到处都是，渗透进衬衫、外套，将他一点点染红。
波本没有追上去，因为这是刺探组织情报的好时机。
Hiro的遗体，之后他会向蒂萨诺讨要的。
如果遗体有任何不妥，他绝不会放过蒂萨诺！
“蒂萨诺好像很怕人体实验……？”波本问道。
琴酒低笑：“当然，毕竟……人体实验的残酷，他最懂了。”
波本：？
波本：！！
不会是……
波本谨慎地说：“你的意思是，蒂萨诺是人体实验的实验体？”
琴酒没有回答他，哼笑一声，大步离开了。
他走的极快，转眼就不见人影。
伏特加正要跟上，却被波本拦住。
伏特加不耐地说：“波本，你还有什么事？”
波本：“蒂萨诺……”
又要跟丢大哥了！
伏特加甩开波本，语速像机关枪一样快：“蒂萨诺就是实验体，你猜的没错！”
波本故意堵路，借机逼问道：“他为什么一定要杀人啊？”
“他不杀人，就要被注射最新的实验药剂！”伏特加怒了，阴沉着脸，“快点给我让开！！”
波本得到想要的答案，便让他走了。
看见伏特加一路小跑离开的背影，波本正要跟上，余光却瞥见一旁角落里似乎放着什么东西。
他走过去，弯腰拿起一看，疑惑道：“……番茄酱？”
*
织田作之助卡着时间跑下楼，轻薄的假象在他下到一楼时就失效了。
念能力从他身上剥离的那一秒，织田作之助脸色一白，脚步踉跄几下，浑身脱力，怀里的假人险些摔落在地。
这就是这个技能的副作用吗？
当初买的时候，系统就告诉他，这个技能卡是有副作用的，使用后会导致宿主浑身无力一段时间，精气也会散去一部分，至于散去之后还能留下多少，纯粹看宿主的身体素质，具有一定危险性。
但是商城说的很含糊，“身体素质”要好到什么程度才能无视危险，它没说。
系统劝过织田作，要不要再想其他办法。
当时没有多少时间了，织田作之助犹豫后，还是坚持这个方法。
使用这个技能时，织田作没有任何感觉，技能甚至能够如臂指使。他还以为系统是在危言耸听，没想到——
他感觉浑身的气力都在流失，说的再具体一点，就是生命力。
他的每一个毛孔仿佛都张开了，[蒂萨诺]的生命力正顺着打开的精孔向外溢散。
这是与异能力截然不同的感觉，是另一个体系的修炼之道。
[织田作，走起来！不要停下！琴酒在后面！！]系统尖叫道。
织田作之助靠墙壁勉力支撑自己不摔倒，他低低喘着粗气，用异能力看见了琴酒接近他后发现是假人的未来。
他眼神一利，全身肌肉绷紧，跌跌撞撞地跑向停在不远处的车。
“哒哒哒——”
琴酒的脚步声紧随其后，织田作之助不能停下，甚至不能慢下速度。
他打开后车门，探身从车座底下拽出准备好的裹.尸.袋，将假人塞进去。
他刚刚将袋子打好结，琴酒就快走到了他身后。
织田作之助镇定地将“尸体”横着摆在后车座，而后关上车门，隔绝琴酒窥探的目光。
车窗没有关紧，假人的头正巧接近织田作所在的车门，他们交谈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飘入车内。
假人衣领暗处有个纯黑色的纽扣突然闪了一下红光，将两人对话的声音收入其中。
织田作之助问：“你还有什么事？”
其实他已经很累了，如果不是意志力坚定，他的身体素质又够好，现在已经躺下了。
“蒂萨诺，你做的很好。”琴酒夸奖道，“我会向那位先生上报你的功绩。”
“好，多谢。”织田作之助转身就要打开驾驶座的车门。
琴酒压住车门不让他开。
突然，织田作之助眼前一黑，眼前闪过无数雪花状的东西，他眨了眨眼，没有惊慌，等待晕眩过去。
他背对着琴酒，没有让他发现自己的异样。
“有话直说，我赶时间。”织田作之助淡淡地说。
琴酒说：“从明天起，我会给你派发新的任务，你单独做。”
“又是暗鲨？”
“都是些垃圾，没有难度的任务，就当做给你的复健了。”琴酒没有否认。
织田作之助已经慢慢恢复了视力，他拉了拉车门，琴酒松手后退，他坐进车里，打火挂挡。
在踩下油门的前一秒，他降下车窗，扭头对琴酒说：“你算计了我，给我送来大礼，以为我会轻易折服？”
琴酒眉头紧锁，语气很差：“你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放弃吧。”
织田作之助平静地说：“即便如此，我仍然要告诉你。”
“我不杀人。”
“这是唯一也是最后一个，任务不要给我，我不会接的。”
语毕，他一踩油门，车子如离弦的箭一般疾驰而去，尾气喷了琴酒一脸。
第70章 第 70 章
深夜, 东京某个无人的街道上停着一辆白色的奔驰车，四面关紧的车窗全部贴着防窥膜，即使有人路过, 也无法从侧面窥见车内。
织田作之助双手抓着方向盘最上端, 稍稍前倾, 额头抵着自己的手背，他紧紧闭着眼, 喉结滚动，溢出些许喘息。
[织田作, 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很难受啊？]系统担忧地问道。
“没关系, 只是一时半会儿的副作用而已，不会很难受。”织田作之助轻声回应道。
系统沮丧自责，连电子音都能听出哭腔：[对不起，都怪我，给你出馊主意！一定还有其他更好的、无伤的办法，我却……呜呜呜，我没能做一个好统！！]
织田作之助也只是有些难受罢了，缓了半天, 已经适应了不少。见状，连忙顺了顺气，安慰道：“……不怪你，这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也没有很难受，适应就好了。”
[以后不用这个技能了！十万还有副作用, 差评！！]
“嗯, 以后不用了。”
织田作之助自己都也想到, 所谓“气力流失”就是生命能量的流失。
系统说这也许是因为适用方与技能提供者的能力系统不同。
一方是异能力, 另一方是念能力, 一字之差，却是完全不同的体系。
因为织田作不是念能力者，却强行使用念力，才会格外难受。否则凭他的身体素质，是不至于沦落到走路都走不稳的地步的。
普通人开了精孔却学不会念，只会加速死亡。织田作之助是宿主，宿主有保护机制，当生命能量溢散到一定程度时会自动开启保护机制，等于“锁血”，让宿主不至于因为误用系统商城的技能就领便当。
织田作之助在念力方面的天赋不错，系统开启保护机制时，他已经隐隐学会自己堵住精孔，不让“气”外泄。
如果不是系统的保护机制自启了，织田作甚至可能就此开念。
而不是处于这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境界，半天才缓过来。
[现在回别墅吗？]系统问。
织田作之助考虑了一下，说：“还是回我以前那个公寓吧，波本还住在别墅，带着假人，有暴露的风险啊。”
他降下车窗，冷风倒灌进入温暖的车内，让他昏沉的头脑瞬间清醒。
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没人说话，只能听见车辆驾驶中的引擎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织田作之助总感觉太阳穴一阵阵疼痛，连带着浑身都说不出的不对劲。
他一开始没有多想，自以为是技能的副作用导致的。
直到系统突然在脑中惊慌地叫他：[织田作，不好了！]
织田作之助心里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他问：“怎么？”
系统声音中带着一丝崩溃，[卡牌破损度变成40%了！]
织田作之助一愣，深深皱眉，“怎么会……难道这也是副作用之一？”
从原来的20%到40%，这简直是飞涨啊，等破损度到100%时，他就不得不离开这个世界了。
只是用了二十分钟而已啊！
流失的生命能量也太多了吧！
要想办法救回一点破损度，不能放任这具身体就这么损坏。
系统也在疯狂想办法：[商城不负责修卡，不用指望商城了。散走的能量事后补一补应该可以恢复一部分！]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猜测道：“雪莉的药说不定还有效果，只是我吃的量少了。一次吃几颗，一天两到三次，或许还有救！”
[有道理，那我们明天就回别墅拿药。]系统赞同道。
反正多吃也影响不到织田作！
……大概？
织田作之助将车停在公寓内一个较为隐蔽的停车位上，他上半身都是血，被路人或保安见到，只怕会立刻报警。
他只好将外套反穿，纽扣系得紧紧的。风衣的内部没有沾上血，长度适中，正好可以盖住血迹。
脖颈和手上的血，之前就已经拿纸巾擦过一轮了，把领子立起来，应该就看不见了。
至于假人，裹尸袋实在太显眼了，只好暂时留在车内。
趁着保安大叔没有注意到他，织田作之助做贼一样，火速窜进了电梯里。
系统会帮忙处理掉电梯里的监控。
织田作之助直到站在自己家门口，才想起来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他没带钥匙呀！！
这个时候，他就很想念太宰的开锁绝活。
站在门口呆愣了几秒后，织田作之助放弃挣扎，直接用暴力破坏门锁，成功打开房门。
公寓好久没住人了，屋内空气不流通，闷闷的。
织田作之助简单洗漱了一下——幸好当场没有把所有衣服带走。
疲惫的身体发出警告，他叹息着，把自己摔上大床。
*
另一头。
赤井秀一正开着车驶向别墅。
他假装好心帮蒂萨诺藏血袋，实则塞了一个窃.听.器进去。蒂萨诺实在太过敏锐，当时也没有接近他的合理理由，贸然往他身上放窃.听.器，蒂萨诺一定会发现。
赤井秀一对此次窃听没报多少期望，只想着把后续听完，好有个心里预备。
没想到，竟然有意外之喜！
瞧瞧他都听到了什么——人体实验、实验体、药剂、副作用……
还有最关键的东西：雪莉的药。
听到这句话，赤井秀一脑中轰得一声，杂乱无序的情报一下子串联起来了。
蒂萨诺会出现在研究所，是因为他是实验体！
研究所的意外相遇，让自己撞破了他们的交易现场。他们互相遮掩，是为了掩盖雪莉为他偷偷制药的事！
琴酒用人体实验威胁蒂萨诺杀人！
那么……在别墅时，蒂萨诺格外紧张的那瓶糖果，真的只是糖果吗？
雪佛兰停在别墅门口。
赤井秀一匆匆跑进，别墅内一片昏暗，看起来波本没有回来。
他跑到蒂萨诺的卧室门前，门锁早就修好了，无法直接进去。
赤井秀一早有准备，他戴上手套，避免留下指纹。而后取出工具，开始撬.锁。
不一会儿，房门就打开了。
赤井秀一非常谨慎，没有直接进入。他蹲下，穿戴好专门的鞋套，才悄声走入室内。
房间很整洁，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单身男人的卧室。
黑发男人没有一来就胡乱触碰室内的东西，而是从头到尾仔细打量了一圈卧室。
一是尽量记住卧室的布局，方便等一下还原。
二是看看“糖果罐子”会不会直接摆在一眼可见的地方，免去翻找。
三是确保室内没有监控装置。
初步搜寻无果后，赤井秀一开始翻找起来。
他记得上次告诉蒂萨诺，糖果不能被太阳直射，寻找的时候可以着重关注阴凉的地方。
赤井秀一找了一通，每个柜子都翻过了，还是没有找到。
只剩下……
他将目光投向衣柜。
“果然在这里！”赤井秀一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绿眸闪过暗色，他的手里正拿着一个漂亮的玻璃罐子，里面装了三分之二容量的五颜六色的糖果。
赤井秀一没有整个罐子都带走，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每个颜色都挑了一颗，装进证物袋里。
将罐子放回原处，赤井秀一悄然无声地退出，先把门后反锁的锁芯摁下，再合上门，这样没有钥匙也能锁门。
赤井秀一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反身回到雪佛兰上。
他要连夜联系FBI，将“糖果”交给FBI检测。
*
安室透拎着一瓶番茄酱陷入沉思。
他在看到番茄酱时，心中确实存有一缕幻想。
他上上下下仔细翻看番茄酱的瓶子，瓶子没有密封条，内里的含量却也没少多少。
况且……现场确实是人血的腥臭味。
安室透沉吟片刻，他没出声也没动作，天台没有任何动静，四周寂静一片，隐约能听见车子轰鸣着驶远。
琴酒和蒂萨诺都离开了。
口袋里的手机轻轻振动，安室透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是风见裕也，对方不清楚这边的情况，保险起见，声音压得极低。
“降谷先生，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安室透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他检查了一遍现场，没有发现窃听，于是将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
风见裕也震惊了，他才知道，警视厅也派入了卧底，还是降谷先生的警校同班同学！
“……降谷先生，请您节哀。”风见裕也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安慰上司。
安室透没有回应风见，没有挂断电话，而是将其随手放入口袋里。
他发现了很多疑点。
现场虽然像枪战一样，但墙上的子弹孔不像两人对战，反而像一个人开枪打出来的。
安室透掏出自己的枪，闭着眼想象着，在脑中复刻出天台的模型。
在脑海中，他站在最初撞开大门时，看到蒂萨诺站立的位置。把自己置入这个场景中，想象自己就是蒂萨诺。
努力回忆着枪孔的位置，假设一下——如果他要在极短的时间内，伪装成一个枪战现场，会怎么做？
他会怎么做？
蒂萨诺会怎么做？
安室透倏地睁眼，抬手，扣下扳机。侧身，开枪。换个方位，再开一枪。
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带着几分凌厉。
他的枪法向来高超，枪声停歇，他击中的部位竟与现场原有的弹孔相差无几。
安室透突然小跑到距离他最近的枪孔前，蹲下，在地上细细寻找。
他找到了两种不同规格弹壳，一个来自于他的枪，另一个应该来自于开枪的蒂萨诺。
安室透没有漏下任何一个，他沿着墙走了一圈，收集了一堆弹壳。
除了他的子弹，其余掉落的弹壳，都来自同一种制式的□□。
而据他的了解，Hiro是不用这种规格的手.枪的。
安室透站在原地，怔怔不做声。
……这是一个人就能伪装出来的“枪战现场”。
手法粗糙，但有效。
如果不是他无意间被一瓶番茄酱打断了思路，他也会满怀愤慨，一走了之。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贴在耳侧。
手机立刻传来风见裕也着急的声音：“降谷先生，发生了什么？降谷先生！”
“是我开的枪，没事。”安室透说。
风见裕也松了口气：“您没事就好，您突然不出声，又传来枪声，我还以为……”
安室透打断他：“风见，你现在立刻过来，小心点，做好伪装。”
“是！”他小心翼翼地问：“需要我做什么吗？”难道是叫我帮诸伏先生收尸？
安室透沉声道：“收起你乱七八糟的想法！我要收集现场的血样，没有装备，你帮我带过来。”
“啊？”风见裕也一愣，连忙应道：“好的，降谷先生，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安室透站在血泊旁边，看见墙上绽开的朵朵血花，心中一疼。
Hiro……
是你吗？
死去的，真的是你吗？
第71章 第 71 章
安室透熟练地收集好血样, 并且多备了几份，防止检测结果不准。
“尽快检测，查一下是谁的血。”安室透嘱咐道。
风见裕也小心翼翼地收起血样, 应了一声：“好的，降……安室先生。”
被上司瞪了一眼的风见裕也, 立刻反应过来, 换了称呼。
在线下碰面的时候，时刻保持警惕，只称呼假名，这是基本素养。
“线索搜集得差不多了, 至于这里……”安室透头疼地叹了口气, 将目光移向风见裕也。
风见裕也：？
他的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名叫——
“他们真是心大，直接丢下不管了，岂不是要闹上社会新闻。”安室透拍了拍风见裕也的肩, 说：“只能由我们来善后了！”
他说的含糊, 没有指明“他们”究竟是谁。
就算有人正巧录音, 这句话也不能说明什么。
风见裕也听懂了, 他表情凝固，支支吾吾地说：“整个天台……？”
安室透点点头：“我和你一起，抓紧时间, 我还有事。”
风见裕也欲哭无泪。
原来他心中的不祥预感叫做加班！
天边泛白的时候, 安室透终于回到了别墅。
按照这几个月的习惯，景光此时已经起了，再过一会儿就能看见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安室透推开大门, 诺大的别墅却一片死寂。
空中的浮尘静静飘舞着, 厨房沥水池里还摆着昨日用过的碗筷,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乐器谱。无人时，诸伏景光会抱着一把吉他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沐浴着阳光和鲜花的芬芳，弹奏一首首轻快的乐曲，享受难得的清净。
啧，不要想了！！
安室透甩了甩头，试图让通了一个宵的大脑更清醒。
他放轻脚步，快步走上二楼，最后停在诸伏景光的房门前。
织田作之助从没有掩饰过车牌，所以安室透早就把车子的型号和车牌交给公安，让公安盯着这辆车。
还在现场善后的时候，他也收到了公安传来的地址。
是一个有点耳熟的小区名字，但他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安室透警惕地关注着莱伊的房门，从口袋里拿出备用钥匙——为了以防意外，他跟景光都有彼此房间的备用钥匙。
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开出一道缝，侧身闪入，再无声合上门。
不知道景光房间有没有不该暴露的东西，在琴酒派人来搜查之前，他需要检查一遍，将可能导致暴露的东西全部消除。
将房间清扫一遍之后，安室透消除掉痕迹，退回自己的房间。
他的资历早就够晋升了，在今天之后，这个临时小组很可能就此解散。他长期以来一直在这里办公，为了安全，也需要“打扫”一遍。
一切完毕后，安室透收好包袱，准备将隐秘的资料转移到自己的安全屋里。
他合上房门，又轻轻叹了口气，正要离开，目光扫过蒂萨诺的房门，却突然顿住。
安室透对蒂萨诺的感观非常复杂，一方面他恨透了蒂萨诺，要不是理智死死扼住他，他早就在看到心脏中了一枪的景光时，直接对蒂萨诺动手了。
另一方面，他又从现场的对话以及伏特加透露的情报得知——蒂萨诺是实验体，他不杀人，他就会死。蒂萨诺，也是一个受害者啊。
安室透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蒂萨诺的房门口，他怔松地看着这扇门，半响后垂下眼，心想：如果我的推测是错的，你仍旧会得到我的帮助。
只是从帮你脱离黑暗，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变成帮你脱离黑暗，然后丢你进牢房，在法律的制裁下赎罪罢了。
“这家伙……嗯？”安室透轻哼一声，看到了什么，眼神眯起。
房门的锁眼换了个角度，不是一般锁门后的平直，而是稍微上抬了45度。
门没锁？
可昨天早上他出门时正巧碰到蒂萨诺，红发男人一边抬头跟他打招呼，一边顺手用钥匙锁了个门。
公安的追踪人员也说蒂萨诺没有回过别墅啊。
安室透试探着拧了一下门把，门是锁着的。
几乎在瞬间，安室透就想到了作案手法。
“有人偷偷潜入过蒂萨诺的房间，为了伪装，将门锁先反锁再合上……”他低声呢喃，“是谁？蒂萨诺的房间里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
“莱伊，你在么？莱伊——”安室透敲了敲莱伊的房门，没有人应。
整个别墅只有他一个人在。
只思索了几秒，安室透就决定冒着风险潜入。
他穿戴好手套、鞋套，小心翼翼地撬开了房门。
耗时有点长，毕竟他没有专业的开锁技能。
好在一番折腾后，他还是成功潜入了蒂萨诺的卧室。
卧室内如他所料，并没有任何不妥，那人并不想让蒂萨诺知道自己的房间被入侵过。
安室透同样不想。
他稍微收敛，并没有大幅度地动蒂萨诺房内的东西，只是在可疑的位置翻找，同时关注有没有前一位不速之客留下的蛛丝马迹。
他找了半天，蒂萨诺的房间干净的要命。
什么都没有。
甚至不像天天混迹在黑暗世界的组织成员的房间——除了在抽屉码得整整齐齐的弹匣和几颗闪.光.弹、烟雾弹。
老实说，这种东西就像日常用品一样随随便便地放在床头柜，是不是有点太离谱。藏都不用藏一下？
安室透合上抽屉，十分无奈。
床头柜放糖都好过放手榴弹——嗯？等会儿。
安室透直起腰，目光在室内扫视一圈，皱眉。
蒂萨诺当宝贝一样看重的糖呢？
安室透最后在衣柜里发现了那个透明的糖罐，它被放在衣柜的角落，上面甚至盖着几件衣服，隐蔽性非常高，安室透差一点点就要错过它了。
“为什么把一罐糖藏这么严实？”安室透眉头紧锁，糖罐被捧在他的掌心，左右翻动打量着。
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定不是普通的糖。
说不定前一位“客人”找的就是它。
安室透沉吟片刻，打开糖罐，鼻子凑近瓶口但又保持着一段距离，用手轻轻扇动，试图闻到瓶内的气味。
安室透还是第一次拿扇闻法去嗅闻糖果的气味，糖果一般没有刺激性气味，很难闻出什么名堂。
但他却隐隐约约嗅到一股与糖果的香甜完全扯不上关系的怪味！
果然有问题！
安室透果断从罐子倒出几粒五颜六色的糖果，并将其收入袋子里。
最后再将一切复原，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门。
他同样是用的先反锁再合上的锁门方法，却记得拿根铁丝把锁芯调整了一下。
虽然他觉得就凭蒂萨诺的性格，对方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此时天色早已大亮，一夜未睡的公安头子此时却还不能安眠，他开着马自达跟刚刚分离没多久的风见裕也碰头，将十分可疑的“糖果”交给对方。
“好的，安室先生，我会尽快将结果交给你。”十分疲惫的风见裕也强打精神，接过后上下看了看，迟疑地说：“这些是……新型du品？”
安室透：“……？！！！”
他拧眉：“你见过？”
风见裕也摇摇头又点点头，说：“不是我，是隔壁缉du科。听说他们最近刚搜查到一批货，里面就有伪装成糖果的du品。”
“他不像是……啧，你马上行动，两份检测，绝不能耽搁！”
“是！”风见裕也话音刚落就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瞧见上司冷着的脸，风见裕也连忙合上嘴，严肃神情，心里却暗暗叫苦。
——不会又要被降谷先生骂了吧？！
金发男人却只是瞥了他一眼，对他懈怠的举动没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说道：“你也辛苦了，搞完手头的事就去睡吧，今天不用你帮忙了。”
“诶、诶？”风见裕也受宠若惊，一时没回过神来。
“结果出来立刻联系我，知道了吗？”安室透没好气地说，“要是因为睡觉耽误……”
“绝对不会的！”风见裕也立马拍着胸脯保证，顿了顿，劝道：“您呢？安室先生，您也要注意休息啊！”
“放心，我心里有数。”安室透说完，戴上鸭舌帽，转身走出了这条巷子。
风见裕也担忧地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
一夜奔波，安室透也是个正常人，会疲惫，会饿会困，这都是正常的。
他停下车，在路边的波洛咖啡厅买了一个三明治和一杯咖啡。
“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哦——”
大门口悬挂着的风铃叮当响了几声，安室透拎着外带的纸袋，走向停在路边的白色马自达。
身后的楼梯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身穿高中制服的女生提着书包慌慌张张地冲下楼，“对不起新一，我起晚了——”
安室透好奇回头，看见一个DK穿着白衬衫，提着书包，无奈地靠在墙上。
“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哦，你不下来我就先走，不等你了！”话是这么说，男生却一动不动地靠着墙，没有半分要提前离开的意思。
“新一！等等我嘛！”女生跑出来，左右张望，在看到一边的新一时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真的走了。”
“想什么啊，我不会丢下你的。”男生吊儿郎当又理所当然地说道，接着皱起眉，奇怪地问：“兰，你脸怎么这么红啊？生病了就请假吧。”
被无意间撩到而脸红的毛利兰：“……”
“兰？兰！……你别走那么快……你怎么生气了？……”
声音逐渐远去，赶着去上学的高中生侦探和被青梅竹马气到的毛利兰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路人。
安室·路人·透对着朝气蓬勃的少年少女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为男生的低情商点了个蜡。
他转身回到自己的车上，坐在驾驶座上，取出三明治，咬了一口。
“……没Hiro做的好吃。”
*
织田作之助被系统叫醒的时候还有点懵，他坐在床上，舒展了下身体。修长有力的手臂简单拉伸，男人的背上有着去不掉的伤疤，宽阔的脊背线条绷紧后缓缓放松展开，像一只饱睡一觉后苏醒的豹猫，慵懒却野性十足。
织田作之助咦了一声。
“系统，我的伤都好了？”他试探着握紧拳头，拳头青筋微微鼓起，没有任何脱力的感觉。
[并没有，]系统老实地说，[你所用的人物卡破损度依旧在40%。]
“可我感觉很良好啊，大脑很清醒，一点也不痛。身体也没有任何异样。”织田作之助说。
系统得意洋洋地说：[我早就说过，我们是有宿主保护机制哒！昨天你睡着之后，我就给你开了保护机制！]
“原来如此。”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发出疑问，“既然这么好用，你昨天怎么不直接帮我开启？”
系统咳了一声：[……我们统也是有网络延迟的嘛，理解万岁！]
[你想要保留多少痛感？我不建议将痛觉神经关闭，数据显示，毫无痛感的宿主死得更快。]系统说道。
没有痛感就感受不到受伤，流血也无法及时反应过来。一旦习惯无痛感，慢慢就会不再恐惧受伤，受伤频率变高，这对他而言绝不是好事。
他是走的刺客路线的杀手，不是需要冲锋陷阵、无畏伤痛的战士。
噢，虽然他已经不是个杀手了，并且也早已习惯疼痛，无惧受伤。
就算没有痛觉调节，织田作也没在怕的。
“无痛感并不是好事。”织田作之助稍稍思索，定下了痛觉百分比，“保留70%吧。”
非必需的疼痛就算了吧！
[再低一点？]系统劝他，[70%中枪了还是会疼的呀。]
“不必，够了。”
红发男人平淡的口吻里显露出对自身强大的自信，“因为我不会中枪的。”
……
如此自信的织田作之助翻箱倒柜，从杂物间里勉强找出一个坏了一个轮子的大型行李箱。
把假人折叠一下应该可以塞进去。
他提着行李箱，匆匆忙忙地下楼，准备去把假人塞进箱子里，拖回公寓。
总不能一直放在车里吧！
织田作之助暂时想不到怎么处理它，只好先在公寓里找个角落安置。
反正他的公寓没在组织其他人面前暴露过，苏格兰和莱伊不算，这两个人都知道假人的事，没有威胁。
[会不会不安全？]系统忧心忡忡，[找个垃圾处理站，神不知鬼不觉地丢了它。]
“假人身上有枪孔，还套着一身血迹斑斑的衣服，直接丢去垃圾处理站会吓到人的。”织田作之助人挺好，还在为陌生人的心脏考虑。
他有理有据地反驳系统：“这么离奇的事，一定会上社会新闻。被琴酒看到岂不是很危险？”
系统觉得有道理，就随他折腾。
织田作之助提着行李箱——轮子坏了，不能拖行——走到自己昨夜停车的地方。
停车点有点偏，昨天夜深又不舒服，他没记路线。现在一时半会儿竟然说不出停在哪里，最后还是靠的系统才找到的。
他打开车尾箱，把行李箱摊平，做贼一般四处张望，见没人，赶紧从后座把假人拖出来。
直挺挺的假人是不可能塞进行李箱里的。
织田作之助正寻思要不要趁着没路人，把袋子打开，再把假人各个部分拆了，这样就能轻松装进行李箱。
他行动力极强，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就开始上手。
裹尸袋刚打开，假人往外拖出一半，突然有一个声音远远地呼唤他。
“织、织田？”对方有些迟疑地高声喊道，似乎不太确定。
织田作之助浑身一抖，下意识抬头循声望去。
他头完全抬起的那一秒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要看过去啊！！
对方明显不能确定是不是他本人，这一抬头不是明摆着告诉对方：没错我就是你认识的织田作之助！
他反应过来，连忙扭过头。
已经迟了，虽然没有对视，织田作之助凭着匆匆一瞥的余光认出了那是谁。
“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远处的黑发警官一身便服，中长黑发搭在肩上，面上带笑，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尽显风流之色。
萩原研二歪了歪头，眉毛上挑，疑惑地问：“织田，你在干什么？怎么好像躲着我啊。”
织田作之助：“……”
他手上一个用力，假人腰部的连接节点被他硬生生掐断。假人的上半身还在袋子里，看不清脸。下半身脱落在外，裤子往下滑落一大截，盖住了脚背，只露出几根脚趾。
男人手上满是鲜血，看上去就是一个杀人犯的分尸现场。
萩原研二与他隔了大约几百米的距离，只要小跑过来，分分钟就能看到这个腰斩分尸现场。
织田作之助：“……”
怎么办！！！
第72章 第 72 章
萩原研二无奈地摇了摇头, 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人。
毕竟织田看起来钱包并不窘迫，但也没有宽裕到可以直接买一辆车的地步。
这车还是奔驰呢！
可是背对着他的男人有着一头标志性的红发，头上的呆毛还在微微晃动, 身高、体型也十分接近……
自己应该没认错人啊！
萩原研二疑惑地迈出了一步，准备小跑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 看看有没有认错人。
就在他迈步的瞬间，他看到红发男子回头了，那面容, 确实是织田作之助没错。
织田微微启唇——
……
听到萩原研二问“你怎么好像躲着我”的时候，织田作之助恨不得找个时光机穿梭到过去, 把自己抬起的头狠狠摁下。
经过一整夜, 沾在假人衣着上的鲜血已经干涸, 裹尸袋内壁的锁水层将从血袋里潺潺流出的血液吸收, 裹尸袋一打开，血腥味浓得足以熏晕人。
织田作之助来自里世界，对血腥味早已习以为常。他知道来自系统商城的血袋，内里的鲜血都是“新鲜、干净、无病菌、甚至可供吸血鬼食用的‘食品级’血液”——以上对血液的介绍来自系统商城。
因此他甚至敢不戴手套直接上手去触碰干涸的血痂, 满手血迹也毫不在意。
他受得了，不代表生活在表世界的人就能接受这个诡异的场景。
萩原研二迈步的瞬间, 他的异能力「天衣无缝」展开，织田作之助的脑中闪过萩原研二跑过来，目睹了全部后露出惊讶神情的画面。
画面极快闪过后消失无踪。
织田作之助在一霎那好像想了很多, 又仿佛什么也没想。
他回头, 对萩原研二说了一句他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的话。
“站在那, 别过来！”
萩原研二愣住, 脚步顿住, 迟疑地问：“织田，怎么了？”
——啧，我在说什么，随便编个理由都比这好啊！！
织田作之助在心里想道，不妙，要赶紧想办法骗过去。
他这么想着，开口却是：“我有点事，不方便。”
萩原研二十分不解，但还是点点头，体贴地说：“我不过去，就在站在这里，你好了就叫我。”
他尊重织田的隐私，站在稍远的路边，没有靠近。
织田作之助松了口气，用宽阔的背挡住假人和行李箱，手上加速，三五下就把假人暴力拆卸后装进行李箱里。
尽管他十分努力，动作幅度放到最小，用背挡住萩原的视线。
萩原研二还是能够隐约看见他在将一个东西搬来搬去，他眯着眼，从织田的两只手肘摆动的弧度、手臂用力的方式推断出织田的动作轨迹。
他在“拆卸”某个东西，再试图把这个东西整齐地放进一个容器里，箱子或是大袋子。
——这么神秘，织田到底在干嘛？？
织田作之助匆匆把行李箱提下来，不方便去前座拿湿巾，只好用后尾箱角落的破布将手上的血渍擦干净，再合上后尾箱。
一切就绪后，织田作之助才回头，对萩原研二点了点头。
萩原研二得到示意，快步走上前。才刚刚走近，就隐隐闻到一股血腥味。他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笑着问：“刚刚在搞什么，神秘兮兮的，连我都不能看。”
“是什么给女孩子的惊喜吗？让我帮你参考参考，我很有经验的哦。”萩原研二一边说着，一边假装好奇地抬手想要打开后尾箱。
织田作之助闪电般伸手摁住他的手腕，对上黑发男人高高挑起的眉尾，他窘迫地咳了一声，说：“不是惊喜，有点乱，你别看。”
是惊吓，看了就会吓死你。
刚刚一番折腾，后尾箱都不可避免地沾到血迹。一被看到，跳鹤见川都说不清。
萩原研二余光扫过男人抓住自己的手，食指的指甲盖上有着零星血痂。
萩原研二一顿，从善如流地不再触碰后车盖，织田作之助也顺势松开力道，不再禁锢他。
“你怎么在这？”织田作之助主动问道。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说：“我休假，来找你玩嘛。”
才不是，他的休假早就用完了。他是因为记挂着那天撞见他和降谷零的事，今天特意请假过来问个清楚。他早早起床来到织田的小区，生怕男人早起出了门。
等到了楼下，他又一阵踌躇，如此贸然上门，会不会给他和零带来麻烦？
他像早起锻炼的老大爷一样，背着手，满脸忧虑地绕着小区一圈圈地溜达。
溜达着，脑子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先看到了鬼鬼祟祟的织田。
“你这是要出门旅游？”萩原研二注意到男人手边的行李箱，这种箱子因为体积大，日常旅游出行很不方便，所以并不常见。
“……不是。”织田作之助含糊地说，“收拾杂物而已。”
——萩原有没有闻到血味啊？
织田作之助有些不安，又不好妄动。
“这样啊，不邀请我去你家坐坐吗？”萩原研二眉眼弯弯，明明血腥味始终萦绕在鼻尖，他却像失去嗅觉一般，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织田作之助仔细观察他的神情，松了口气。
应该是萩原的嗅觉不灵敏，没闻到。
织田作之助迟疑：“我家有点乱。”
萩原研二连连摆手表示不介意，他愁眉苦脸地说：“我千里迢迢专程来一趟诶！”
织田作之助还能说什么，他只好提起行李箱，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不嫌弃。”萩原研二笑眯眯地说。
他走在织田作身边，行李箱触手可及。
不如试探一下？
行李箱的轮子很明显地坏了一角，萩原研二故作不知，问：“这是拉杆箱，怎么不拖着走？”
织田作之助答道：“轮子坏了。”
萩原研二道：“这么大一个箱子，一定很重吧？我帮你提一段路。”
他伸手欲接，织田作之助很自然地侧身闪过，说：“没关系，不重。”
红发男人语气很自然，他没说谎，这个箱子确实不重，但也没把所有信息透露出来。
他下意识握紧了行李箱的提手，手背青筋鼓起，指尖微微泛白。
萩原研二垂下眼，看到了这一切。他笑了笑，没有再提。
回去公寓的一路上两人之间的氛围都是轻松的。在萩原的故意引导下，两人间都是一些日常、轻松愉快的话题，织田作之助肉眼可见地放松了许多，肌肉都不再时时刻刻绷紧。
织田作之助并不知道，身旁这个甚至有心思跟门卫大叔道早安的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还以为自己瞒过去了，正在暗自庆幸。
萩原研二的内心非常沉重。
他通过各种假动作，与行李箱近距离接触过，尽管只有短短一瞬，就被织田避开了。那一瞬间，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息却让他无法忽视。
更何况，他还在拉链的金属齿中看到了一小截黑色的布袋。
非常熟悉的、承载着血与泪的黑色布袋。
萩原研二曾经亲手用这种布袋临时安置自己不幸牺牲的同僚遗体，因而印象深刻，此生难忘。
就算只是非常短的一截布料，只要它沾了血，萩原研二就不会忘记那种味道。
——裹尸袋与血混合在一起，散发出的特殊气味。
萩原研二跟在红发男人的身后登上电梯，他微微低头，目光便顺势落在行李箱上。
……它确实够大，足够塞下一个人。
一个被折叠或分尸了的人。
萩原研二回忆起织田仿佛在“拆卸”什么的动作，心中一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
——织田，你真的杀人了吗？！
织田作之助对萩原的心路历程浑然不觉，他没有掏出钥匙，直接推开大门。
“门锁坏了，没来得及修。”织田作之助解释道，他在玄关换鞋，从鞋柜里取出客用拖鞋递给萩原研二。
谢天谢地，当场系统商城标配的房子里自带了客用物品。
“咳，你很久没住了？”萩原研二换鞋后走进客厅，忍不住咳了几声。
客厅久不住人，灰尘很重，其实并不是招待客人的好时候。
织田作之助自己也知道，但萩原表明了是“专程来找他的”，他总不能连家门都不让对方进，直接让人打道回府吧。
“我说过家里很乱的。”织田作之助无奈说道，将行李箱搬进卧室，退出时合上了卧室门。
昨天兵荒马乱的，沾了血的外套还扔在卧室的角落。
关上门，免得萩原无意间进入看到。
萩原研二看着男人看着顺手其实非常刻意的关门动作，心下了然。
——好，卧室里除了行李箱一定还藏了其他秘密！
他有些无奈地想：织田表现得也太明显了吧？他这到底是不让我发现，还是故意露出破绽想让我追问他？？
织田作之助借着洗抹布的时候，把手仔仔细细洗了一遍，然后火速清洁出了一块能做的沙发。
“坐，家里只有茶包了，请见谅。”织田作之助从橱柜里翻出几个茶包，匆匆泡了杯茶，递给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接过，对翻冰箱找茶点的织田作之助说：“织田，不用麻烦啦。随意一点就好。”
“你想要茶点也没有，冰箱里就算有也过期了。”织田作之助坐下，老实地说。
萩原研二哭笑不得，他摇了摇头，沉重的心情突然轻松了一点。
织田作之助问：“突然来访，有什么事么？”
萩原：“我说了，今天休假，来你家聚一聚。”
织田作静静地看着他，说：“不对。”
“什么啊，就算是警察，休假也可以找友人一起娱乐吧。”
“当然可以，但你不是。”织田作之助说。
萩原研二收敛笑意，看了红发男人很久，像是要透过他的表皮看到他的内里。
织田作之助面不改色，任由他看。
“你怎么知道的？”萩原研二沉声问道。
织田作之助坦然回道：“直觉。”
……
萩原研二哑然失笑：“这算什么理由。”
“我没有证据，就是直觉。“织田作之助说。
“好，直觉。”萩原研二点点头，“你的直觉，有没有猜到我想问什么？”
织田作之助摇摇头，“没有。”
萩原研二捧着手里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润喉。
茶杯底座与茶几相碰发出轻轻的响声。
他清了清嗓子，生怕给织田带来压迫感，用最温和的语气问：“我想问问，你最近在忙什么呢？整整一个多月，没见你联系我和小阵平。”
“在忙工作。”
萩原研二直觉这个工作就是一切的根源，追问道：“什么工作？”
织田作之助没说话。
客厅顿时陷入寂静。
织田作之助不知从何说起，他总不能告诉他的警察朋友，他在混黑，并且快混到金字塔高层去了。
他不想被大义灭亲铁窗泪，他还有很多任务和点数没赚呢！
织田作之助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是义工。”
就凭他整天走街串巷帮老人提东西搞卫生，送迷路的小孩回家，帮忙踹翻劫匪将财务还给失主等等，他也没说谎！
萩原研二却没有被骗过去，认真地问：“除了这个，我问你的另一份工作。”
织田作之助一惊，心虚地说：“就只有义工。”
义工就算有工资，薪水也微薄得可怜，住得起高档公寓，开得起奔驰？！
你想说你祖上有矿？？
萩原研二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说谎都不知道找个好点的借口！
他懒得争执，站起来，快步朝卧室走去。
织田作之助倏地起身拦在他面前，干巴巴地问：“怎么了？”
萩原研二提了提唇角，眼里却没有笑意，说：“我要去洗手间。”
“洗手间客厅也有。”
他们彼此推拒了一分钟，这下傻子都知道卧室有秘密了。
织田作之助自己也知道露馅了，他也不知道在坚持些什么，归根究底，卧室里除了染血的衣物、装在行李箱里血迹斑斑的塑料假人、枪械弹药之外，什么也没有。就算凭非法持枪的罪名抓他，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萩原研二是警察。
里世界的东西，不该让生活在阳光下的小警察沾染上零星半点。
萩原研二失去耐心，厉声质问：“卧室里究竟藏着掖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让你这样拦着我？！我们还是朋友么！”
织田作之助寸步不让，苦口婆心地说：“我们是朋友，里面真的什么也没有。”
这一瞬间，萩原研二真的很想给这个男人狠狠一拳。
看着织田有些疲惫的神态，诚恳又真挚的眼神，萩原研二忍了下来。
他深吸口气，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认真地说：“我只问你一件事，不许撒谎。”
织田作之助点头，“好。”
萩原研二指着红发男人袖口溅到的血渍，问：“你杀人了么？”
织田作之助一愣，低头一看。？！
啊、这。
应该是拆假人的时候不小心弄到的……
织田作之助长长地、疲惫地叹了口气，心想：果然，他就知道，萩原研二一定发现了！
萩原研二见男人这幅模样，心一下沉入谷地。他拍了拍织田作之助的肩膀，嗓音干涩：“没关系，就算你杀人了……”
“我们还是朋友。但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杀了Ta，你怎么杀的，时间、地点、作案手法，你老实告诉我，我会帮你争取减刑。”
萩原研二表情沉痛，“如果你进去了，不要担心，我和小阵平会经常去看你的。”
织田作之助愕然，没回过神来。
萩原研二见状，以为他犯了足以死刑的大罪，悲痛地说：“如果……如果你真的被判死刑，我和小阵平不会忘记你的！”
织田作之助大惊，连连摆手：“不是啊，我不是我没有！”
萩原研二痛心疾首地劝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你不懂吗！你现在跟我去自首，态度好点，还能争取减刑！”
语毕，萩原牢牢拉住织田的手臂，生怕男人被吓到就此逃跑。他很清楚织田的身手极好，如果织田决心要逃跑，他不提前行动是抓不住他的。
织田作之助还在试图解释：“萩原，我真的没杀人啊！！”
萩原研二：“你不要自欺欺人了，我什么都知道，你就招了吧！”
两个人在卧室门口进行一波拉锯战，说话声一个高过一个，全然没有注意到大门口有人敲门的声音。
萩原研二死死握住织田作之助的手腕，甚至试图开始擒拿他，嘴里还在劝：“织田，你听我一句劝！你跟我走，我会告诉警局同事，你是主动上门自首的，不是我抓到的！”
织田作之助疯狂挣扎，碍于是误会，萩原又是为了他好，不敢上手打伤他。
一时之间，两人谁都说服不了谁，谁也摁不住谁。
织田作之助欲哭无泪：“真的没有，你听我解释！”
萩原研二在抓捕中耗了很大力气，也没能抓住织田作之助，喘着气，被迫停了下来。
两人一停，就听见玄关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紧接着，便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来人似乎被这场面惊到了，愣了半响，才迟疑地问：“……你们在干什么？”
织田作之助和萩原研二同时扭头，看见一个金发黑皮帅哥站在玄关和客厅的交界处，手扶着墙壁，探了半边身子，满脸写满迷茫和震惊。
织田作之助大惊：是波本！他来干什么？！
萩原研二大惊：是零！他们果然有关系！
安室透试探着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向前一步，将全身暴露在两人的视野中。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织田作之助看到他，下意识脱口而出：“把鞋脱了。”
安室透：“……？”
蒂萨诺，这是鞋的问题吗？
你为什么会跟我的警校好友混在一起啊！
第73章 第 73 章
萩原研二当场愣住了, 手不自觉松开。
织田作之助趁机挣脱开他，闪到了一边。
萩原研二神情复杂地看着金发男人，因为不知道好友的假名，不敢贸然打招呼, 怕影响到他的任务。
安室透笑眯眯地说：“你好, 初次见面, 我是安室透。”
“……你好, 我是萩原研二。”
“萩原君，你们在干什么呢？”安室透的目光在那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眼底藏着探究和着急。
萩, 你知不知道你身边的是个什么人啊？！他可能杀了我们的好友诶！！
检测结果还没下来的时候, 安室透会习惯性做最坏的打算。
他在心里恨铁不成钢地怒骂萩原，表面却一副迷茫的神情, 半点情绪都没有外泄。
幼驯染的死对他的刺激太大，安室透仿佛一夜之间磕了无数经验球，成长到另一个层级。
萩原研二心里打了个突。
已知降谷零是去做见不得光的潜伏任务，而织田背景神秘，混过黑并且疑似杀.人.分.尸。两人又很熟悉的样子呢……
该不会在裹尸袋里惨死的人与零有关系吧？！
萩原研二眼神一利，织田家破人亡已经够惨了, 零, 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就不能换个人霍霍吗？！
织田作之助没看到萩原研二的眼神, 就算看到了，他也只会以为对方在警惕陌生人。
“没什么，一点小误会而已。”织田作之助揉了揉手腕, 问：“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安室透一僵, 打哈哈道：“之前聊天的时候, 你有提起过你的住址。”
总不能说是公安帮他查的吧！！
织田作之助努力回忆，迟疑道：“……我应该没有说过？”
安室透很坚定：“真的有。”
织田作之助瞅了瞅金发男人诚恳的表情，被说服了，“这样啊，抱歉，也许是我提起过但没什么印象了。”
安室透就知道蒂萨诺会信，笑着摆摆手：“没事哈哈，小问题。”
萩原研二无语地看着老实人现场被坑骗，这一看就是零用特殊手段查到的，织田这性格不行啊，未免也太好骗了吧！
“你找我有事？”织田作之助问，忍不住目光下移。
安室透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澄亮的黑皮鞋经过一夜奔波，鞋面已经变得灰扑扑的了。
安室透了然，转身去玄关换鞋。
他本打算来找人要回Hiro的遗体就走，现在看到萩，为了萩的安全，他必须留下。
“我帮你拿拖鞋。”织田作之助说完转头对萩原研二低声说，“萩原，你在客厅坐着等一下。我回头跟你解释清楚。”
萩原研二知道他们是有话要说，需要避开自己，于是点点头，坐回沙发。
织田作之助见他没有想要趁机偷溜进卧室的意思，松了口气，跟着安室透去了玄关。
“你来做什么？”
织田作之助站在玄关的台阶处，淡声问道，顾忌到还在客厅的萩原研二，他特意压低了嗓音。
他双手自然垂在身侧，完全没有给安室透找客用拖鞋的意思，话里话外都透着一个意图：快说，说完快走。
安室透有预料到蒂萨诺不欢迎自己，但没想到对方的敌意这么深。
“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听到他叫你‘自首’。怎么，你暴露了？”安室透笑了笑，试探问道。
“不关你事。”
“他是警察吧，你跟警察做朋友？要是被琴酒知道……”
织田作之助脸色一沉，沉声反击道：“你只会拿琴酒说事？我跟什么人来往，似乎不需要向你汇报。”
“组织每个成员的身份都是绝密，你暴露了身份却不灭口？富有正义感的小警察么，呵……”安室透眼底沉沉，嘴角却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你下不了手，需要我帮你处理掉他么？”
织田作之助绝不能接受有人拿他的朋友威胁他，他的手下意识往怀里探，才想起来自己的枪还放在卧室。
“波本，管好你自己。不该知道的事不要多问，不该往外传的话不要多说。”
织田作之助神情严肃，脸色很差，说出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没有起伏，背后却暗流涌动，杀机暗藏，压迫感十足。
安室透被威胁了，心里却松快许多，起码他知道蒂萨诺暂时不会对萩原研二做什么，在立场上站萩原那边。
这就好，他不想再失去一个好友。
“只是好心，你不需要就算了。”安室透耸耸肩，没有被吓到的样子，语调轻快地抛出自己今天来访的目的，“我是来问问你叛徒的尸体，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知道蒂萨诺吃软不吃硬，面不改色地撒谎道：“实不相瞒，苏格兰与我有约定，他死后，我会帮他收敛遗体。”
嗯？还有这样的约定？
不过在黑手党里混的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有今天没明天，会跟同僚互相约定帮助处理身后事也不奇怪。
织田作之助皱起眉头，问：“昨天在现场，你怎么没说？”
安室透举起双手，告饶道：“琴酒杀气腾腾的，谁敢啊？！”
“也是。”织田作之助眨眨眼，想起琴酒凶神恶煞，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样子，瞬间信了。他有些愧疚地说：“原来是这样啊，误会你了。”
——蒂萨诺真好骗！！
安室透感慨万分，面上的神情越发恳切，乘胜追击追问道：“他的遗体呢，交给我吧，我会安葬他的。”
问题来了，根本没有遗体，怎么给？
织田作之助沉吟了一会儿，安室透低声质问：“别告诉我，你把他带走后随便扔在一个地方不管了。”
“当然不可能。”织田作之助无奈，干巴巴地说：“唔……其实我已经连夜安葬他了，你不用担心。”
他一边说，一边把安室透往门外推。
安室透被推得一个后仰，跌跌撞撞几步才稳住身形。
织田作之助把他推出去，伸长手臂握住门把，语速极快：“总之，这件事不用你操心了。”
安室透意识到不妙，往前扑去，却差一点被甩上的门砸到鼻子。
他气不过，用力拍了几下门扉，高声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啊喂！！”
大门倏地打开，红发男人探了个头，他抬起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食指竖起，轻轻搭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灰蓝色的眼睛满是不赞同，神情严肃道：“不要在楼道高声说话，会打扰到邻居的。”
安室透呵呵一笑，阴阳怪气道：“你可是‘蒂萨诺’啊，还会在乎这点小事？”
红发男人闻言蹙眉，怪异地打量他：“这是基础的社交礼仪，跟代号无关吧？你是波本，你就不用跟邻居友好相处了？”
安室透一噎，大门就又啪的一声合上了。
门锁是坏的，他想进去只需要轻轻一拧门把就行。
安室透久久伫立在门前，盯着门扉不说话，眼底闪过许多复杂的神色，唇瓣微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
织田作之助把门合上，十分懊恼自己不会修门。
早知道有今天，就该连夜把门锁修好！
“织田——”
是萩原研二在喊他。
织田作之助应了一声，快步走到客厅。
萩原研二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捧着还冒着热气的茶杯，隔着蒸腾的水雾，他的眉眼有些模糊。萩原研二看见他过来，抬了抬下巴，示意道：“坐。”
织田作之助：“……”
他默默坐下，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却不知为何十分心虚。
萩原研二把茶杯不轻不重地放下，底座与玻璃碰撞的响声不重，却让织田作之助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萩原君为什么突然这么可怕！！
“你们说完小秘密了？”萩原研二轻描淡写地说。
“？！”织田作震惊：“你、你怎么知道？”
萩原研二摇摇头，颇为无奈：“太明显了吧，织田，你真的不会骗人。”
还很容易被骗——他在心里补充道。
织田作之助没想到刚打发一个，现在又来一个。他试图挣扎：“我跟他就是刚认识的朋友……”
“你们是一个组织的？”萩原研二充耳不闻，还体贴地说，“不能说的，你可以保持沉默，只是不要骗我。”
织田作之助放弃挣扎，没什么力气地点点头，就连呆毛都沮丧地垂了下来。
“什么组织？”
织田作不吭声，萩原研二就又问：“他来找你干什么？你们在做的事危险吗？”
他还是保持沉默，萩原知道的已经够多了。
“我明白了，”萩原研二叹了口气，“最后一个问题，行李箱里的人，是那个男人叫你杀的吗？”
织田作之助：“……”嗯？
织田作之助摇头：“不是啊。”他都没杀人。
萩原：“你不要骗我，不要怕，我给你做主。”
“真的没有这回事。”织田作之助寻思着不给萩原看一下，今天这关过不去了。
他站起来，把卧室大门打开，侧身让出视野。
萩原就跟在织田作身后，透过敞开的大门往里看。他一眼就看见床脚堆着的染血的衣服，脸色大变。
“你受伤了？！”他倏地转头，眼中既紧张又懊恼。
刚刚不应该动手的，织田的伤口被扯裂怎么办！
织田作之助连忙否认，他走进卧室，把大行李箱推到萩原面前。
“给。”
萩原一愣，深深地看了红发男人一眼，说：“只要我没亲眼见到尸体，一切都只是猜测，你还有回转的余地。你知道这件事，对吧？”
织田作之助：“……”
算了，我自己来。
他利落地把行李箱在地上放平，拉开拉链，掀开行李箱。
一连串动作极快，等萩原反应过来时，扑面而来的血腥臭味已经快要熏吐他了。
——这还叫没杀人分尸？！！
萩原研二既惊又怒，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织田会杀人的。
这个男人对待老弱妇孺一向礼貌绅士，对着小孩，那双灰蓝眼眸更是柔得能滴出水来。天天活得像个无欲无求一心助人的超级英雄，能凭一己之力硬生生压低一个片区的犯罪率。
这么温柔的人，会杀人？
可恶，一定是他背后的组织又在逼他做事了！尤其是那个幼女控BOSS！！
我萩原研二在此立誓，此生一定会把你抓起来接受法律的制裁！
织田作之助戳了一下莫名燃起来的黑发男人，纳闷道：“你怎么了？不是要看么，喏。”
萩原研二根本不忍心看被分尸的人类，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却还是强压情绪，一边说着安抚的话一边低头，准备记住受害人的模样，回警局方便调查。
“织田，我知道你都是被逼的，我一定会帮你抓到——嗯？？？”
“假、假人？！！”他惊讶到险些破音。
织田作之助无奈：“我都说我没有杀人了，你还是要抓我去自首？”
萩原研二木木地呆在原地。
映入眼帘的并不是想象中血肉横飞的肢体、尸块、残骸、鲜血，而是部件被拆的零七八碎、染着斑斑血迹的塑料假人。
萩原研二蹲下，用指尖挑开盖在上面的服饰，露出来的全是假人模特的部件。
他把目光移向同样占了一角，鼓鼓囊囊的裹尸袋，眉头紧锁，问：“袋子里面是什么？”
织田作之助二话不说倒着拎起裹尸袋，把里面的东西尽数倒在行李箱里。
率先滚出来的，是一个圆滚滚的头颅——假人的头。
织田作之助：“……拆的时候，太着急了。”
萩原研二：“……”
为了以防万一出现把真人肢体夹杂在假人堆里，萩原研二强忍血腥味，非常有职业精神地戴上手套——织田作友情提供——认真地把行李箱和裹尸袋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确认了里面真的只有塑料假人，唯一跟真人扯得上关系的只有血液。
而据织田所说，血液来源于提前准备好的血袋。
那么这一箱东西，真的跟杀人扯不上关系。
“既然是假人，你为什么不愿意给我看啊？”萩原研二十分不解，警惕地说，“还是说，你在卧室里藏有违法犯罪的东西？”
织田作之助默默扭头，萩原研二循着他的目光望去。
纯黑的双枪大大咧咧地摆在床头柜上，被保养得很好的枪身反射过一抹银色的弧光，旁边放着两个备用弹匣。
萩原研二：“……”
织田作之助：“……”
窗户没有关紧，隐约传来呜呜风声。
萩原研二：“……还有吗？”
织田作之助老实道：“除了我的枪，房里没有其他值得留意的东西了。”
好，行，织田是混黑的，有把枪很正常。
萩原研二闭了闭眼，还是没忍住质问道：“你没杀人，你鬼鬼祟祟、眼神闪躲是为什么啊？！”
织田作之助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地说：“这个啊，我也不知道。毕竟你是警察，下意识不想让你看到这些也很正常吧？毕竟这么多血，很容易被误会啊。”
你行为反常才更加容易让人误会吧！！
第74章 第 74 章
“对不起。”织田作之助老老实实地低头道歉, 试图给自己的行为打补丁，“我只是不想徒增误会, 也不想给你带来麻烦。”
萩原研二脸色缓和下来，“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的事怎么能说是麻烦。”
织田作之助蹲下，开始收拾行李箱里乱七八糟的假人部件。
萩原研二叹了口气，认命地在一旁帮忙。
“我来就好。”织田作之助挡了一下，被萩原研二不容置喙地推开了手臂。
“说起来也怪我，如果不是被我吓到, 你也不会这么仓促, 搞得一团乱。”萩原研二感慨，“拿行李箱装兜着血袋的假人，你也不怕血从缝隙漏出来, 留下一地血迹。”
织田作之助沉默, 这他真没想过, 手边就只有大行李箱装得下拆卸后的假人, 他没多想就用了。
现在想想, 要不是大部分血液要么凝固成血痂，要么被裹尸袋吸收, 或许真的会上演提着行李箱边走边滴血的诡异场景。
“下次会注意的。”织田作之助回道。
“？你还想有下次啊？？”
织田作之助想了一下, 这一次的任务是救出卧底, 组织里的卧底可还有一个FBI呢！
说不准下一次发布的任务就会变成救FBI脱离组织。
于是，织田作顿了顿, 若有所思地说：“可能真的会有下一次。”
萩原研二：？
他把溅出在地板上的血渍拿湿巾擦掉，正要帮忙把假人塞回裹尸袋里, 被织田作拦下。
“随便塞进行李箱就好, 等一会儿我就把它扔了。”织田作之助说。
萩原研二调侃道：“你打算‘抛尸’去哪儿啊, 大杀手。”
话音刚落，萩原自己都感觉现在的场面怪怪的。
“我已经不当杀手了。”织田作之助反驳道，想了想，说：“丢去垃圾处理厂吧。”
系统吐槽：[之前还说想别的办法，结果还不是要丢掉。]
织田作之助假装没听见。
萩原研二没意见，只提醒道：“注意变装，不要露脸，别被抓个正着，别上社会新闻。”
“好的。”织田作应了一声。
萩原研二脱下手里的手套，织田作之助接过，将手套装进一个特殊的袋子里。
织田作之助解释道：“这副手套你用过了，要单独销毁，不能直接丢。”
“还挺专业。”萩原研二无奈笑笑。
织田作之助默默干活不敢说话，他以前是杀手，毁尸灭迹的事当然专业了。
萩原研二抬手，织田给的一次性手套质量不是很好，手心手背都可以闻到一股铁锈味。
他去了趟洗手间，挤了点洗手液在手上。看着水流冲刷着自己的手，一边胡思乱想：自己刚刚说的话、做的事，好像电视剧里帮忙分尸抛尸的帮凶哦。
这个想法一出来，他自己都哭笑不得。
从洗手间出来，见红发男人眉眼间隐约可见的疲惫，萩原研二拍了拍他的肩，拒绝了对方约饭的提议。
“下次吧，你先将这玩意处理掉再说。好好休息，别太累了。”
织田作之助将人送出门口，临出门，萩原回头，刘海斜斜撇开，露出的一双漂亮桃花眼中满是认真。
“织田，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呆的是道上哪个组织？处境危险么，有什么是我能帮到你的？”
织田作之助一怔，沉默半响，说：“有些事，知道太多反而更危险，别问了。”
“我不怕。”
“……”
萩原研二：“……可你怕，是么？”
织田作之助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保持了沉默。
见状，萩原研二无奈地叹了口气，桃花眼微微弯起，嘴角上扬，笑意中充斥着坚定与自信。
“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随时叫我，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萩原研二仿佛强调一般加重了语气，“我不怕麻烦，只怕明明可以伸出援手，却没能帮上我的朋友。”
织田作之助一直紧绷的脊背缓缓放松，“……好吧。”
他答应了，萩原研二这才真正放下心。在等电梯的时候，萩原一直在絮絮叨叨地叮嘱他扫尾的事。
“要不是身体被你分的太零碎，你可以把肢体上的血冲干净再丢，否则被抓到……”是要罚款的。
话没说完，电梯门向两侧打开。
萩原研二说话的时候没有压低音量，电梯门或许隔音不好，里面的人显然听了一半，面色惊疑不定。等看到电梯门前是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后，下意识低下头，不敢与他们直视。
——肢体、血……难道是杀人分尸？！糟糕，我是不是听到了他们的作案计划啊？？
还处于中二期的男生在这一瞬间，脑中回忆起了各种电影、番剧和段子，更加坚定自己碰到了杀手。他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祈祷他们别进电梯。
上天没听到他的祈祷，萩原研二抬脚便迈入了电梯，“记得我说过的话啊，机灵点，别傻乎乎的——”
电梯门缓缓合拢，织田作之助神情呆滞地挥挥手，连呆毛都被念得只会乖巧点头。
萩原研二无奈一笑，余光却注意到角落里身体轻微发抖的男生。警察的责任感瞬间上线，他凑近，担忧地问：“你还好吗？”
他是好心，哪知道他离得越近，男生越害怕。
救命救命！他是不是来试探我的啊，我今天还能活着离开吗？
男生死死低着头，支支吾吾回道：“嗯？先、先生，你说什么，我耳朵不是很好，听不清啊。”
怎么脸色更苍白了？
萩原研二看着男生抱着书包微微弓着腰，怀疑他是不是肠胃出了问题。于是凑到男生耳边，提高音量，问：“我是问——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呜呜，想要强行拖我去医院，方便干掉我然后神不知鬼不觉把我的尸体塞进医院的太平间吗！
男生的脑子闪过无数自己的死法，手脚冰凉。他察觉到身边黑发男人有凑过来看自己正脸的意图，心里十分绝望的时候，电梯到了一楼。
“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我先走一步！！”男生箭步冲出了电梯。
萩原研二慢一步走出电梯，茫然地挠了挠脸颊，“这孩子不像是生病了啊，怎么一副害怕的样子……”
“他该不会是误会了吧？”萩原研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哭笑不得。
……
在楼上的织田作之助并没有得到休息的机会。
按照垃圾分类的规则，他应该把塑料假人上的血冲干净、衣服和假人分开丢等等。
系统给他念完这一连串要求后，织田作之助点点头，说：“我懂了。”
然后把这一团垃圾全部捆在一起，准备找个月黑风高无人夜偷偷摸摸，一次性丢掉。
系统发出叽叽的嘲笑声，织田作依旧假装没听见。
……
织田作之助把车停在别墅门口，关上车门。
他是回来拿药的。
[蒂萨诺]的破损度已经到了40%，这不是外伤，是属于这具身体的生命能量消散了，这是不可逆的伤害。
或许通过漫长的修养，可以让损失的生命力恢复一点点。
系统对此也无能为力，织田作之助只能将其寄托在雪莉的药上。
因为40%的破损里，有一半来自于组织的实验药剂。能把药剂带来的生理损伤治好，也可以压低破损度。
但……
“谁动了我的药？？”
织田作之助半蹲在衣柜前，满脸茫然地捧着一个玻璃罐子。
他记得非常清楚，雪莉给了刚好一个月的药，而自己只吃了十一片，这里面应该还有二十片才对！
现在竟然只剩下一半了！！
“是融化了吗？”织田作之助把罐子翻来覆去地看，也没看到任何痕迹或碎片，玻璃罐干干净净的，就是突兀地少了整整一半药片。
这一看就是有人偷拿了啊！
织田作之助神情严肃：“有人进过我的房间。”
系统紧张地说：[快点检查一下房间！]
织田作之助放下糖罐，极快地把房间里里外外查了个遍，没看到多出来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其他物品也没有少，唯独少了药。
系统义愤填膺地骂骂咧咧：[谁这么不道德，偷我们的救命药！Ta吃泡面必没有调料包，出门买菜必涨价！！]
[织田作，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找出那个小偷！]
织田作之助沉思几秒，缓缓开口：“小偷该不会以为这是糖，拿去吃了吧？”
[……应该不至于，毕竟是这么难吃的东西。闻也该闻出来了。]系统迟疑道。
“他如果就好这一口呢？”织田作之助问，“身体健康的人，吃了这种药会怎样？”
系统很茫然：[我也不知道，总之没有到死的程度。]
不会闹出人命就好。
织田作之助松了口气，“那就不管了。”
他接了杯水，喉结上下滑动，一口气吞了三片药。
系统惊叫：[你干嘛！！药不能乱吃啊，你怎么能不问一下雪莉，就直接吞三倍的量？？]
织田作之助淡定道：“没事，我有把握。”
[是、是么，好吧。]系统迟疑道，[身体要紧哦。]
织田作之助面色如常地点点头，“好。”
*
第二天。
织田作之助睁眼，第一件事就是问系统，“破损度多少？”
[39%！！真的有效诶！]系统超级惊喜，开心地问，[你是怎么知道吃三倍药有效的啊？]
织田作之助感慨道：“竟然真的有效啊，真是好消息呢。”
系统大惊，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你不是有把握吗？]
“是啊。”
[那你为什么很意外的样子！]
红发男人坐在床上，握拳抵住唇，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他揉了揉头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老实交代道：“其实是猜的，不是还有宿主保护机制么？不用怕。”
系统：[？]
所以你仗着只有70%痛觉，又有宿主保护，不管怎么都伤不到灵魂，你就开始乱来了？
你这样是不行的啊！（震声）
第75章 第 75 章
窗外阳光正好。
安室透穿上玄关衣帽架上的外套, 拎起柜子上一个牛皮纸袋，拧开房门。
合上房门前，他惯例扫一眼室内布局, 才锁上门。
“安室先生, 早上好！”邻居笑着跟他打招呼。
安室透微笑回应：“早安, 杉崎先生。”
冬天来了, 气温一天比一天低，街上已经有人戴着围巾抵御寒风。
安室透慢悠悠地在路上走着，仿佛在漫无目的地散步。直到走到某个路口，他才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
人来人往的十字街头，他保持着不快也不慢的步调，跟着人流移动。
突然，有一个男人脚步匆匆地向前小跑。男人戴着眼镜，穿着最普通的西装，手里提着一个最普通常见的牛皮纸袋，袋子上没有任何标识logo。
他边跑边频频低头看腕上的手表，表情着急, 与任何一个害怕迟到的上班族没有区别。
安室透与男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 男人仿佛一个踉跄，不轻不重地撞了安室透的肩膀一下。
两个牛皮纸袋同时掉落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清路, 撞到您了, 实在抱歉！”西装男人连忙道歉，弯腰捡起其中一个纸袋。
“没关系，您不用在意。”安室透说完, 捡起剩下那个纸袋。
西装男人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点点头, 匆匆忙忙跑走了。
安室透在外面转了几圈，还装模作样地去超市采购了一番，才回家。
回到家，下意识先确认一遍在他离家期间无人进入这套公寓。
紧接着，安室透的表情登时变得极其严肃，紫灰色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紧张和说不出的期许。
把刚刚从风见手里换来的纸袋摆在桌上，拿出里面的一个档案袋。
档案袋里放着的是一小沓纸张，上面印了许多专业术语。
档案袋里主要是两份检测结果，用夹子分开，避免弄混。一份是血液DNA检测结果，另一份则是蒂萨诺的“糖果”的成分检测结果。之所以会多，是因为样品不止一份。
安室透率先拿起DNA检测的结果单，从第一张翻到最后一张，嘴唇微微颤抖，生怕看错似的，又重复地一字一句读过去。
检测结果显示，当晚采集的血样都来自不同的人，最重要的是，血样与诸伏景光没有任何关系。
安室透心思一动，立刻反应过来。
“是血袋……”他喃喃道，“只有提前准备好的血袋，才能有那样的效果。”
他缓了半天，终于缓过神来，激动地用力一拍桌子，桌上的水杯剧烈抖动，水波晃荡。
“Hiro真的没事！他没死！！！”安室透既激动又兴奋。
他是看着蒂萨诺开枪的，也是眼睁睁看着“诸伏景光”身中数枪，身前身后爆出血花。
从他身体里流出的血，怎么可能来自不同的人呢？！
安室透猜测，这一切都是诸伏景光和蒂萨诺共同布置好的局。
比如让景光先进入昏睡或假死状态，如果能直接骗过琴酒就最好，如果不能，他身上布置的血袋就是第二道保险。
只要蒂萨诺击中血袋，在视觉上造成“苏格兰被蒂萨诺枪杀还鞭尸”的效果，琴酒一定会信。
安室透的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纸张，纸张边缘有些锋利，一不小心就划破了手指，带来一阵阵极轻微的刺痛，他却仿若无事发生。
“死人与活人体温差距极大，难怪他不让我们碰Hiro，是害怕露馅吧？”
“真是两个混蛋！”安室透低低骂了一句，“要是安顿好之后不想办法通知我一声，再遇到你，你就死定了！”
安室透气极，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又仰着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许久。
水泥墙面上的朵朵血花，未装修完全、坑坑洼洼的地板上那一滩滩血水，险些成为安室透永远的梦魇。
还好……
“……还好你还活着，Hiro，要快点来找我，别让我担心啊。”
等心境平复下来，安室透又从档案袋中拿出第二份检测报告——风见口中的疑似新型du品的“糖果”。
蒂萨诺真的嗑药了？
才不是啊！
检测结果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着，这玩意跟毒一点关系都没有！
“经证实其为一种不知名的药品，成分不明，与市面上常见的药品成分皆不相符。”
下面还打了备注，因为时间紧、成分复杂，所以这是初步检测结果。
安室透眉头紧蹙，心情复杂，“蒂萨诺在吃药？是因为人体实验么。”
不过是谁在帮他制药呢？蒂萨诺把药藏得这么深，说明组织不允许他吃药来治疗身体、抵消实验药剂带来的作用。
是谁这么大胆，宁可违背组织禁令，也要帮助蒂萨诺？
安室透坐在沙发上，单手托着下巴。浅金色发丝微微垂下，额前的碎发在他的面上投下一片阴影，男人的眉眼隐在阴影中，表情深沉，若有所思。
突然，客厅里响起“咕噜噜……”的声响。
安室透：“……”
啊，饿了。
男人伸长手臂，翻了一下超市的购物袋，拿出了买的日式豚骨杯面。
等水壶里的水煮开时，安室透一边掀开杯面的盖，一边叹气：“只能这么应付一下了……嗯？”
盖子掀开了，杯面却只有面饼，没有调料包！
安室透顿了顿，十分无奈，只好拿出第二个杯面。
“还好我买了两个，不然……哈？！又来？”
第二个杯面，也只有面饼。
安室透：“……制作商怎么回事？？竟然偷工减料！”
*
雪佛兰停在小公寓楼下，冬日暖阳将光辉倾洒在车前盖上，反射出亮光。
一个戴着黑色针织帽，黑发绿眼的男人推开车门，探出身体，他眼神深邃，神情冷峻，身形魁梧，压迫感十足。
莱伊已经把从蒂萨诺那里偷拿回来的“糖果”交给FBI的同僚去检测。
因为身处异国，FBI行事不如在国内那样顺利，样品送过去，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有结果。
莱伊不打算空等，他一向擅长主动出击。
今天回来，就是想从明美这里探得口风。
“阿大，你回来啦。”明美笑吟吟地出来迎接莱伊。
莱伊应了一声，在玄关换鞋，看见正在播放综艺的电视机。
“在看电视啊。”莱伊说。
明美坐回沙发上，捧着水果沙拉，“是啊，偶尔看看，能放松一下心情。”
莱伊倒是知道明美最近烦躁的原因。
“雪莉还是不能出来？”
“……嗯，但是她前天跟我说，就快了。”明美垂眼，手里的叉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水果。
莱伊皱眉，不应该啊，难道是被苏格兰的事拖累了？
男人脱下外套，在明美身边坐下，修长手臂舒展开，揽着明美的肩。
综艺节目上的明星嘻嘻哈哈地谈笑着，笑声极具感染力，让明美都不知不觉跟着微笑起来。
莱伊却没有这样的好心情。
他斟酌许久，等节目进入广告环节，才开口询问道：“我听说你给蒂萨诺做了糖果？”
明美还全身心沉浸在电视里，闻言条件反射地答道：“嗯？没有呀，我哪有给他做过糖果。”
她蓦然回神，一下挣脱开莱伊的怀抱，蹙眉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莱伊从善如流地松开她，耸耸肩，说：“就只是问问。”
明美看着他不说话。
顿了顿，莱伊无奈地说：“好吧，其实是我之前在看房间里看到了跟你的手作品很像的糖果。”
“相似而已，我也是按网络上的教程做的。”明美不满地说，“你又瞎吃醋？”
莱伊哄她：“没有，我怎么会吃你们的醋。”
“所以我跟别的男人走得近，你一点都不在意？”
莱伊：“……”好像是个死亡问题。
他求生欲极强，“我当然在意，你忘记了么，那天我都快上手揍他了。”
“我当然最在乎你。”莱伊将明美轻轻地拥入怀里，在她的发顶留下一个吻，嗓音低沉又带着点喑哑，性感得要命。
明美本就没打算较真，对莱伊的甜言蜜语也有了抵抗力，敷衍笑笑便揭过这一茬。
莱伊慢慢开口道：“其实，蒂萨诺的糖果与你手工制作的糖果真的很像，就连你惯用的玻璃罐子都一模一样。”
“也许是人家看了同一篇教程啊。”明美理所当然地说，“又没有规定全世界只有我能做出那样的糖果。”
莱伊：“他亲口承认的。”
“什么？”
“他亲口说过，这是你给他的。但是我觉得……”
明美闭了闭眼，强忍烦躁，她的神情冷了下来，冷声问道：“所以你认为我在骗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莱伊颇感冤枉，“我的意思是，这个糖果，有没有可能是雪莉做的？”
明美心神巨震，捧着水果碗的手不自觉颤抖了一下。莱伊垂眼，将她的表现收入眼底，却默不作声，装作没发现。
明美心思通透，一下就把所有线索串联起来。
织田手里有志保做的“糖果”？这是不可能的事！
志保虽然喜欢她做的甜品，却从没自己动手做过。
她住在研究所，虽然不愁吃穿，但也注定不可能像明美那么自由。
组织绝不会让一位顶尖科学家把时间浪费在烘焙上。
因此这么多年，志保从来不曾提起烘焙。
但是，阿大从不会无的放矢。织田和志保……
明美下意识低下头，眼神闪烁不定。
莱伊问：“明美，你觉得呢？”
“唔……不清楚诶。”明美的心砰砰直跳，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我又没有见过，我怎么知道啊？”
莱伊没有追问到底，意味深长地道：“这样啊。”
——可是如果明美真的什么都不知情，她该问“织田什么时候认识了志保”，而不是直接默认织田与志保相识。
明美余光扫过墙上的钟表，倏地站起身，一拍手掌，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说：“阿大，我们今天一起去超市采购食材吧？”
莱伊对上明美暗藏忐忑的眼神，笑了笑，“好。”
明美松了口气，语调轻快地道：“那我们现在出发吧！”
——好，成功瞒过去了！
虽然不知道织田跟志保之间有什么秘密，作为姐姐，当然要先帮着弟弟妹妹瞒过去！秘密可以事后再问嘛。
两人准备出门，明美拿挎包、扎头发，就慢了莱伊一步。
她从卧室随便拿了个皮包，小跑出来，正要换鞋，就看见莱伊杵在门口不动弹。
他身材高大，往大门那儿一站，挡住了大半个门口，阳光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
只是不知为何，莱伊的脊背看着十分紧绷，扶在门框的手微微收紧，听见明美的脚步声也没有回头。
气氛一时凝固住了。
“……阿大？”明美很敏锐，几乎立刻意识到不对，将声音压得极低，呼唤道。
她惯性去摸皮包中的枪，却掏了个空。
这才想起，因为莱伊在，明美没有拿放着枪的包，所以手.枪还在卧室里。
她提高警惕，时刻准备跑回卧室拿枪。
莱伊没有回头，但也没有挪开身体将明美暴露在门外那人的视野中。
他故意不咸不淡地对明美说：“我临时有点事出去一下。”
随后迈步出门，伸手将门合上了。
屋内，明美站在玄关，脸色苍白。
就在莱伊关门的那一瞬间，她从缝隙中看见了那位不速之客的脸。
“无缘无故，他来做什么？找我还是找阿大？”明美咬唇，内心不由来一阵惶恐。
门外。
大门在莱伊身后怦然合上，莱伊双手插在衣兜里，面色淡淡地问：“琴酒，什么事劳你亲自上门？”
第76章 第 76 章
银色长发的男人一袭黑衣, 黑色风衣的衣摆长至小腿，戴着一顶黑色礼帽，嘴边叼着小雪茄, 墨绿色的瞳孔闪过冷光, 像林间的野狼。
伏特加惯例紧跟他大哥的步调，穿得全身黑, 还戴着墨镜, 一看就不像好人。
莱伊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琴酒和伏特加, 三人撞了个照面。
“有话直说。”莱伊冷声道。
琴酒冷漠地问：“为什么没有参与抓捕苏格兰？”
他眯着眼，绿眸散发出浓浓的杀气和压迫感, 似乎只要莱伊说错一句话, 就立马动手杀人。
——终于来了么？
莱伊心中一沉，面上却保持着什么表情也没有的冷峻神色，冷静回道：“我去了, 只是那个地点什么也没有。”
闻言，伏特加嘴快，脱口而出：“你也收到假情报了？！”
话音刚落, 就被琴酒的杀气笼罩。
伏特加自知说错话了, 连忙缩了缩脖子, 不敢再多嘴, 惹琴酒生气。
——果然是那个！
莱伊心中了然，却故意皱眉问道：“什么假情报？”
琴酒警告般瞥了一眼伏特加，冷声道：“情报组向执行组的人发送了苏格兰的定位，波本都到了, 你呢？”
“我确实收到了短信。”莱伊拿出手机, 翻出短信界面。
琴酒：“拿来给我。”
伏特加伸手欲接, 莱伊手一抬，避开伏特加，皱起眉头，一脸不满地冷笑道：“这是我的私人物品，琴酒，想必我有权拒绝这种不合理的要求。”
说给就给，我莱伊的面子往哪放？
琴酒脸色极其难看，眼中闪过厉色，“没有证据证明你的无辜，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哪怕一只老鼠。”
“想看，可以。我操控屏幕，你自己过来看。”莱伊握着手机，扬眉，说：“或者你让伏特加来查也行。”
琴酒抬了抬下巴，伏特加连忙上前，凑过去看莱伊的手机屏幕。
莱伊摁亮屏幕给伏特加看，他划屏幕的速度很快，每一条短信都只停留一两秒，足够伏特加看完短信内容，又不足够他细看。
伏特加看得眼花缭乱，坚强地把假情报的短信看了一遍。
“大哥，没问题，跟……是一样的。”伏特加扭头跟琴酒汇报，不敢说的太仔细，只好含糊带过。
莱伊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又迅速放平。
尚未熄灭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短信，内容与琴酒他们收到的一模一样，时间却有着细微差距。
假设伏特加再检查得仔细一点，就会发现在短信接收日期上的不同。年月日和小时数都是一样的，只有最后的几分几秒比他们的要慢上许多。
莱伊慢条斯理地收起手机，向后靠在门板上，十分放松的样子。“我收到情报就立刻赶去，只是离得远，多花了点时间。等我赶到时，现场却空无一人，你怎么解释？”
琴酒问：“收到情报时，你在哪里？”
莱伊说了个完全相反、距离很远的地点，他不担心被拆穿，因为那里确实是他接下的任务地点之一。
琴酒冷哼一声，“有人入侵了情报组，向所有人发送了苏格兰的假情报。”
“这可不是小事。”莱伊沉下脸，故意问道，“抓到人了么？”
他在问废话，如果抓到了，琴酒会直接审讯胆敢入侵组织内网的人，而不是大费周章地上门追问。
果然，琴酒沉声道：“还没抓到。”
莱伊双手抱胸，嘲讽一笑：“情报组业务不行啊，随随便便就能被入侵，以后做任务还能信情报组么。”
琴酒吸了口烟，冷漠地警告道：“废话少说，管好你自己。”
说完便转身离去了，莱伊冷眼看着琴酒和伏特加离开的背影，眼神晦暗不定。
半响后，他重新拿出手机，将短信全部删除，不留一丝痕迹。
背后压着的门板试探地向前推，被他挡住后立刻收回力道。
莱伊回过神，向前跨出一步，拉开房门。
“吱呀——”
房门打开。
门后是冷着一张脸，双手藏在背后的宫野明美。
看见是莱伊，明美先是松了口气，挺直的脊背微微放松，双手没有从背后拿出来。她朝莱伊眨了眨眼，眼神瞥了瞥外面的走廊，用眼神示意问道：人呢？
莱伊合上门，微笑着安抚她：“没事，琴酒已经走了。”
“呼……”明美这才真正放下心，度过了让人紧张的时刻，才惊觉背上的冷汗沾湿了衣衫。
她双手自然松开，垂在两侧，右手握着一把手.枪，蹙眉问道：“琴酒是来找你的？”
莱伊的目光扫过女友手中的枪，点点头，说：“是关于之前一个任务的事。”
他没说具体是什么，明美也没有追着要问出个所以然，只关切地问道：“琴酒没对你怎么样吧？”
莱伊说：“无缘无故的，就算是琴酒也不会随便动手。更何况我们同为代号成员，他也就是资历比我老一点，才压在我头上。别担心。”
“没事就好。”
“我们不是要去超市么，走吧。”莱伊催促道。
明美愣了一秒，“……还去？”
“这点小事不能影响我们约会。”莱伊挑眉笑道。
明美抿唇笑了一下，说：“好，我去换身衣服。”
莱伊颔首，等明美换好衣服又简单化了个妆后才出门。
在超市里，莱伊推着购物车，明美挽着莱伊的手臂。
两人先是陪着明美挑了一些小零食，而后又买了做甜品的原料，最后才去到果蔬区。
明美探头看了看菜价，皱眉。
莱伊问：“怎么了？”
明美迟疑道：“突然之间涨价了……”
莱伊提议：“那就换一个？”
明美点头，于是两人推着购物车兜兜转转绕了一圈，就连旁边生鲜区都逛了一圈。
最后结账时，明美还在纠结：“怎么突然会涨价呀？”
莱伊则十分淡定地递出银行卡，完全不在意花出的金额。
*
一连几天，[拯救苏格兰]的任务都显示正在进行中。
之所以拖这么久，大概是因为诸伏景光并没有完全脱离险境。
任务要求挽救他的性命，织田作只是帮他逃离了最凶险的第一步。接下来，他还要靠自己躲过层层搜捕。
组织家大业大，眼线无数，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无意间撞见组织的下级眼线。
因为身份暴露得太突然，诸伏景光还不清楚到底是自己露出马脚让琴酒发现，还是警视厅混入了卧底，导致他暴露。
诸伏景光想起降谷零这段时间天天通宵，只为了将公安上上下下查个遍，找出公安内部的卧底。
——没想到，zero找了半天的卧底，可能在警视厅。
诸伏景光哭笑不得地想。
诸伏景光躲躲藏藏多日，担心自己往日的安全屋也暴露了，连原定的安全屋也不能回。好在，干卧底的都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他也不例外。
他换了发型和穿衣风格，改名换姓，尽量避开人，去了自己早期布置的一套安全屋。
安全屋十分偏僻，自从他用假身份购置房产并布置好后，就再也没去过那里。他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这里的地址，在明面上，无论是诸伏景光还是苏格兰都与这间屋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蒂萨诺不知道zero也是卧底，一定不会告诉他我假死的消息。”景光躲在安全屋里，叹了口气，“希望事后zero揍我时轻一点……”
“希望……”他缄默不语，闭了闭眼。
——希望蒂萨诺能骗过琴酒，一切顺利。
如果蒂萨诺因此出事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一辈子活在悔恨中，可能都只是最轻的惩罚。
诸伏景光十分忧愁。
水壶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水蒸气不断向上蒸腾。“哒”的一声，按键回弹，水煮开了。
诸伏景光站起来，伸手去拿水壶和杯面。现在情况复杂，做饭不便，只能靠快速食品过活。
掀开盖子的瞬间，诸伏景光顿了一下，哭笑不得地从袋子里捡出复数的调料包。
景光口味不重，杯面只需要一袋调料包就足够了，他将多余的那一份搁置在一旁的桌上。
而桌面上，已经摆着一袋调料包了。
“怎么回事啊，是这一批杯面制作的时候机器故障了么？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诸伏景光摇摇头，压抑的情绪因为这个小插曲而稍微松快。
就连随便买份杯面都能这么幸运，一定寓意着好兆头吧？
诸伏景光微微一笑，低头嗦了一口面。
嗯，真香。
*
[任务终于完成了。]系统如释重负地叹道，[等了好几天啊！]
红发男人正在飙车，闻言只是“嗯”了一声。
后座上，一位扎着双马尾的女孩茫然地探头，问：“先生，您说什么？”她的身边坐着一位脸色苍白，捂住小腹的女孩。
织田作之助摇摇头，表示什么也没说。
女孩“哦”了一声，她和同伴紧紧握着手，两个人身上都系着安全带，即便这样，还是险些被车子一个大甩尾给甩到座位底下。
织田作之助瞥了一眼车内后视镜，连忙叮嘱：“抓紧扶手，坐稳了！”
“嗨、嗨伊！我们知道了！”女孩们连忙应道。
“先生，我只是阑尾炎犯了……不至于飙车，安全第一呀。”生病的女孩小心翼翼地说道，她既怕对话影响到司机开车，又想阻止他飙车。
织田作之助安抚道：“没关系，我车技很好的，别怕。”
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吧！！
两个女孩子惊恐地对视一眼，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绝望地看着已经算得上超速的车子在大漂移后，又是一个加速。
救命，她们到底上了什么车啊？！这个人难道是职业赛车手吗！
“到了。”
织田作的奔驰停在米花综合医院，两个女孩抖着腿，互相搀扶着下车。
系统用电子音播报道：[任务已在规定时限内完成，任务奖励三千通用点已入账。]
任务到这里就完成了，接下来可以没必要管。
织田作之助还是下车，询问道：“走得动么，我抱你进去吧。”
生病的女孩原本还捂着肚子，闻言连忙直起腰，强撑着说：“不用不用，奈奈可以扶我……呀——”
眼睛一花，只是一瞬间的事，女孩就被男人揽着腿弯，公主抱在怀里。
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身体里的疼痛便让她痛呼出声。
凭织田作的臂力，抱一个少女走一段路而已，可以称得上毫不费力。因为怀里的是女生，他会尽量减少与女生的碰触，手也始终只虚虚圈着女生的腿弯和肩膀。
“你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两个女孩子很不方便，我带你去医生那里……是奈奈酱，对吧？”织田作之助低头询问道，双马尾的女孩瞳孔巨震，茫然点头。
织田作之助说：“奈奈酱，请跟紧我。”
“啊……是！”奈奈酱一脸梦幻地跟上了男人的脚步。
红发男人抱着少女走了一路，脸不红气不喘，额前一滴汗都没有。
疾走进了医院，将女生交给急诊科的医生后，织田作问：“你们通知家长了吗？”
女孩子们连忙点头，说家长马上就到。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还是等一等吧，怎么也不能留两个孩子单独在医院啊。
等待期间，他问系统：[刚刚在车上，你说什么？]
系统兴高采烈地回答他：[苏格兰那个任务完成啦！五十万到账了哦，恭喜！！]
[终于完成了啊，]织田作感慨道，[扣除掉十万支付“轻薄的假象”，还有四十万。]
织田作之助说：[对了，当时让你给莱伊也发一遍假情报，发了吗？]
[当然啦！]系统说，[我办事，你放心！]
……
当时。
现场已经布置好了，无关人员也已经离场，就等琴酒了。
织田作之助对着假人正在发呆，系统怕他无聊，就给他汇报自己是怎么拦下琴酒他们的。
织田作听完，问：“那岂不是只有我和莱伊的手机没有假情报？我还好，琴酒查莱伊怎么办。”
系统顿悟，连忙道：[做戏做全套，我懂了！]
于是连忙给莱伊把琴酒同款一模一样地发了一遍，连织田作的手机也没有落下。
系统发完，还没来得及跟织田作说，琴酒就到了。
织田作隔了好几天，才记起被他遗忘的莱伊，这才有了这么一问。
……
[发了就好，不知道琴酒有没有去找他麻烦。]织田作之助说。
他靠墙抱臂而站，一旁的医疗床上躺着准备就诊的女孩。
感受到风衣下摆被轻轻扯动，红发男人低头垂眸，灰蓝眸子里是对孩子特有的温和。
“很疼么？”织田作之助微微弯腰，好让女孩说话不那么费力。
“不是的，这个，给你。”女孩脸色微红，将一张纸条拍到男人手心。
织田作之助看了一眼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串号码。
他茫然地问：“这是……？”
正当旁边的奈奈酱以为女孩要告白时，病床上的女孩子羞涩一笑，细声细气地说：“你刚刚开车，超速了。一定会被罚款的，说不定车子都被拖走了。”
织田作之助幡然醒悟，开始有点心慌。
“你是因为送我来医院才超速的，属于特殊情况。如果警方需要作证，请一定要联系我。”女孩子微微一笑，诚恳地说，“我上头，有人。”
织田作之助肃然起敬，十分感动：“原来如此，真是太感谢你了。”
“是我要感谢你呀，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谢谢你愿意帮我作证取回车子。”
……
奈奈酱木着一张脸，内心波澜起伏。
不！这个发展怎么看都不对劲吧！！
第77章 第 77 章
“车技再好也不能这样乱来啊！”
“是因为情况紧急, 所以才……”
“情况紧急，你报警啊！警方帮你疏通道路不是更加安全么！”
……
从门缝挤出来的怒吼声十分具有威慑力，路过的警员们纷纷打了个寒颤。
“喂喂——这是怎么了？”制服笔挺的警员小哥溜进对门的办公室里, 一副“有什么瓜快点告诉我”的表情。
办公室里的警员们纷纷打趣道：“竹山, 你又在工作时间聊八卦，小心被三津警部抓住。”
“啊哈哈哈……”竹山手里拿着警帽，趴在格子间的隔板上，嬉笑道：“现在是中途休息时间！”
所以可以听八卦，你们快点说！！
正在打印资料的女警理了理手中的档案，将档案抱在怀里，笑眯眯地说：“还能有什么，就是前不久那件事呀！”
见对方苦思冥想, 女警好心提醒道：“差一点被记者登报发表的那个。”
竹山恍然大悟, “宫本, 你说的是在闹市飙车的奔驰车车主啊？！”
宫本由美点点头, 竹山非常兴奋, 说：“他今天过来取车么？他是不是职业赛车手啊？我的天，闹市飙车还漂移，我看了监控, 那个漂移入弯简直绝了！”
他喋喋不休地抒发自己的激动之情，突然发现宫本由美在拼命冲他眨眼睛。
竹山浑身一僵, 立马改口：“但是，这种行为是非常不值得倡导的吗, 完全不把自己和乘客的生命安全放在首位, 要狠狠批评教育才行！”
他一边说着, 一边自然地转过身, 假装惊讶道：“三津警部, 您也在啊！”
三津警部是个中年男人，他黑着脸，抱胸站在门口，瞪着竹山：“竹山，你又在上班时间说闲话？！”
“没有没有，就是路过，随便聊聊。”竹山讪笑道，“三津警部，我还有工作，就先回去了。”
“你看我信么？给我站住，等会儿再教训你这小子。”三津警部没好气地说完，有转头喊了宫本一声，
“到！”宫本由美唰地一下立正站着，脸色有些发苦，以为自己也被竹山连累了。
三津警部说：“你带宫野君去领回他的车。”
由美一愣，随后大喜：“诶？啊，好、好的！”
太好了，不是要骂我！
三津警部侧了侧身，让出身后的年轻人。
那人身形颀长，红发在灯光下仿佛熠熠生辉，身着砂色风衣，内搭黑色衬衫。衬衫的第一颗纽扣没有扣上，领子向两侧微微敞开，可以看见锁骨。
他下巴处有未剃干净的胡茬，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板着一张脸本应给人距离感，但他的灰蓝色的眼睛太过澄澈，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宫野君，你跟着由美去取车吧，然后就可以走了。记住，下次不能再冲动了啊。不然就算警视再替你说话也没用！”
最后那句话，三津警部是压低了嗓音，在织田作之助耳边说的。
织田作之助已经被训了半个多小时，灵魂都快飘出东京了。听到“可以走了”四个字，如蒙大赦，连忙飞快点头。
生怕对方反悔，又把他抓回办公室训话。
三津警部都被气笑了，挥了挥手叫他快走。
宫本由美笑着对织田作说：“宫野君，请您跟我来吧。”
织田作之助快步跟上。
由美好奇地问道：“我是宫本由美，您怎么称呼？”
织田作之助淡定答道：“我是宫野作之助，初次见面，您好。”
是的，自从在明美家附近的小镇意外有了假名后，织田作干脆就将他用到底。他甚至抽空去了趟黑市，给自己办了一套假的身份证明。
像这种不得不暴露姓名的公开场合，他就可以用假名！
无论是进出警局，还是被动上社会新闻，亦或者需要向陌生人介绍自己，他都毫无顾忌了。
毕竟，你们要找的是宫野作之助，关我织田作之助什么事呢？：D
宫本由美在前面带路，织田作之助跟着她绕过一个个办公室。
“违规被拖走的车集中放在另一边，走另一个门更近一些。”由美解释道。
织田作理解地点点头，只是走着走着，他看着前面那个走廊，越看越熟悉。
他脸色一僵，抱着一丝希望问：“宫本桑，这里是属于哪个部门？”
由美回头，说：“应该是警备部爆.炸物处理班吧，怎么啦？”
“没事。”织田作之助摇摇头，悄悄加快了脚步。
时运不济，他刚走快两步，身侧一个办公室的大门被砰地打开。
“要喝什么，不说我走了啊。”熟悉的吊儿郎当的声音率先传入织田作的耳里，他还没来得及挡脸，对方就大大咧咧地走了出来，跟他撞了个正着。
卷毛警官跟他双目交接，互相对视。
对方一挑眉，微微启唇。
不能被他叫出真名啊！
织田作之助打断道：“松田，好巧，在这里遇到你。”
松田阵平无语，“这是警局，我是警察，我不在这那我在哪？”
“倒是你，怎么又在警局看到你啊？”松田阵平叹气，“你又做什么了，一拳揍翻抢劫犯？捡到了钱包？别告诉我是遇到了凶杀案。”
织田作之助：“……”都不是。
“宫野先生是因为超速驾驶，又找不到车主，交通部的同事就把他的车拖回来了，现在来‘保释’他的车。”宫本由美说完，好奇地问：“抢劫、凶杀？宫野先生经常因为这种事进警局么。”
由美不知内情，同情地看着织田作。
“宫野……织田，你改姓了？”松田阵平一愣。
织田作之助咳了一声，说：“嗯，换了个姓氏。”
松田阵平上下打量他，嘴角勾起，不怀好意地笑道：“怎么，你结婚入赘了？”
织田作之助：？？！！
“不是啊！！”
织田作废了好大劲，才跟松田阵平解释清楚，自己没有结婚，更没有入赘，换姓氏是为了在外方便行事。
“那我叫你织田还是宫野啊？”松田阵平也就是调侃一下，很快理解了他的做法。
毕竟[织田作之助]实在太有名气了，并不是说不能跟名人同名同姓，只是确实会引起很多误会。每次自我介绍，都要多费口舌。
织田作之助说：“都可以。”
——因为两个名字都有效。
他没告诉松田，无论是[织田作之助]还是[宫野作之助]，他都有对应的身份证明，并且保证有效。
松田阵平耸耸肩：“那还是叫你织田吧，习惯了。”
织田作之助没意见。
“我请办公室的人喝咖啡，你既然来了，一起吧？”松田阵平说。
“好。”织田作探头看了看，没看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找萩？他今天出外勤，不在办公室。”松田阵平接过同事递给他的纸条，上面写着要喝的饮品，头痛道：“你们这帮家伙，还真不客气啊。”
同事笑嘻嘻地说：“谢谢你啦，松田。”
松田阵平嫌弃地挥挥手，同事也不恼，哼着歌回自己座位。
“走吧，我们先去‘保释’你的车。”松田阵平用上了由美调侃织田作的词汇，痞痞一笑，“顺便在路上跟我说说，你这回又多了什么光辉事迹。”
……
织田作之助将车停在停车点，陪松田阵平去买咖啡。
“你还真敢啊，这速度，只要稍微一失手，立刻车毁人亡。”松田阵平严厉斥责道，“帮人是好事，但你能不能稍微注意点安全？”
织田作之助自知理亏，不敢回嘴，只弱弱回道：“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松田阵平瞪他一眼：“你第一次跳车之后，你也是这么说的！”
“其实我车技真的很好……”
松田阵平语气非常郑重地说：“无论多厉害，都不能过度自信。像你这次，没翻车还好，如果失手了呢，你自己没事，车上的两个小姑娘就不会受伤么？”
织田作之助沉默。
“学会照顾好自己啊。”松田阵平将一杯咖啡塞到他手里，挥挥手，“我先走了。”
“我帮你提一点？”
“又不重，走了。”松田阵平潇洒转身，快步离开。
织田作之助回到车里，脑中又浮现松田阵平那句话。
[照顾好自己]
他的思绪逐渐飘远——
……
对于冒用宫野家的姓氏这一点，织田作以非常郑重的姿态询问过宫野明美，在征得对方同意后，才去办的假证。
当时，明美十分不解：“我以为我在向邻居介绍你是我表弟时，就已经同意了。”
“……那不一样。”织田作之助说：“这是小范围的，好糊弄。如果我正式办了身份证明，哪怕只是假的，我跟宫野家会彻底联系在一起。我如果出了事，你们也逃不掉组织的问责。”
明美很淡定：“出事了，你会逃跑不管我们么？”
织田作之助皱眉：“是我拖累了你们，本来就应该我顶上，怎么能逃跑。”
“既然如此，没什么好怕的。”
织田作之助迟疑，低声道：“我曾经发誓保护我的孩子，但他们还是死去了。我没有信心……”
“你还这么年轻，就有孩子了？几个孩子？”明美先是讶异，随后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们是因病去世的么？”
“五个。收养的，他们都是孤儿。”织田作之助已经能够很平静地向别人提起这件事了，“是敌人找上门，除了孩子，死去的还有一位朋友。”
明美哑然，拍了拍他的手臂，“节哀。”
织田作之助脸色很平静，他还没有学会接受鲜血淋漓的过去，但早已习惯心上的隐痛。
明美说：“所以你担心旧事复发，敌人上门杀死我和志保？”
“是。”
“我和志保是大人，有能力自己保护自己，你不能杞人忧天。”明美温和地说，“志保信你，我也是。”
织田作：“雪莉还不知道这件事，她不一定会同意。”
明美顿时笑了，见红发男人一脸茫然，才解释道：“我是她姐姐，我最了解她。志保愿意把我的安危交给你，就已经开始信任你了。”
“你确实要慎重考虑。”明美坦然道，“你也知道我和志保的情况，你牵扯进来，反而是我们会拖你后腿。”
织田作之助很不赞同这句话，反驳道：“怎么能用‘拖后腿’这种词汇？保护你们，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啊。”
胡说八道！
“你是警察？”明美生气了，呵斥道，“除了警察，任何一个人都不需要对陌生人的生命担责。”
“我们不是陌生人。”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答应雪莉保护你，是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
“错！”明美冷声道，“再想。”
织田作之助看着明美，呆毛垂了下来，23岁的青年，活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明美叹了口气，提示他：“孩子们如果问你，你们是什么关系，你会怎么说？”
织田作之助沉默半响，说：“我会说，我们是一家人。”
风轻轻拂过，明美的鬓发扬起，她上前一步，像拥抱一个孩子一样，将高高大大的青年抱进怀里。她的手心贴着织田作的背，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不同于明美一不小心掉落在织田作手臂上的泪珠，那体温是如此炽热温暖。
——就像作之助一般，总是面无表情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温暖的心。
明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我也会这么告诉你，我们是一家人。”
织田作之助已经数不清自己独自过了多少个年头，直到自己从战场上把一个又一个孩子抱回家，他才短暂算是拥有了一个家。
老板一下下搅拌着锅里的咖喱，香味慢慢飘远，从二楼窗户钻入。孩子们闻道香味，肚子接连发出咕噜声，于是跳起来抓着他的衣角，将他拽入温暖的人间。
午夜梦回，这样美好的画面却总是破碎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
而现在。
织田作之助为了虚无缥缈、梦幻般的美好未来踏上异界的土地，如野狗般来回奔波、漂泊无根。
他高高悬在空中的心突然落在了实地上，落在一片温暖的土壤中。
织田作之助弓着腰，将额头抵在明美的肩膀上，闭上眼。
明美看不见他微红的眼眶，笑着抖了抖肩膀，说：“你觉得呢，作之助。”
织田作低声道：“……嗯。”
明美笑道：“以后就是我的弟弟啦。”
织田作之助身体一僵，抬头，皱眉：“我才是哥哥。”
“你自己说的，你23岁。”明美松开手，双手抱胸，幸灾乐祸，“我比你大两岁。”
织田作之助：“……”
明美：“叫一声姐听听。”
织田作之助：“……”
——不可能叫的，他心理年龄不止23！他还是五个孩子的爹！
明美挑眉：“嗯？今晚做辣咖喱。”
织田作之助屈服了：“……明美姐。”
“这还差不多。”明美非常满意。
明美温温柔柔地笑着对他说：“作之助，无论何时，照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你身上的万千责任，都不是压迫你的理由。”
“多爱自己一点。”
第78章 第 78 章
“滴滴——”
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微光, 织田作之助垂眸，却没有拿起它的意思。
明美捧着碗，抬了抬下巴示意道：“作之助, 你有短信。”
“是发广告的骚扰短信，不用管。”织田作之助语气很稳，说完, 又在心里呼唤系统。
系统回复道：[老样子, 是“垃圾”, 我帮你处理掉了。]
[多谢。]
系统感慨：[琴酒还真执著啊, 一天一条按时打卡, 就离谱。]
织田作之助也很愁。
自从苏格兰身份暴露而被他“清除”后，执行组也大变样了。
琴酒一直对假情报一事耿耿于怀，再加上负责情报组的头头的组织二把手朗姆，两人早就互看不爽，只是没有撕破脸。
这次追杀任务的失利完全是情报组的责任，那位先生看完琴酒上交的任务报告后大为震怒，严厉斥责了情报组的办事不力。
琴酒借机发作，一口气干掉了好几个情报组的人。朗姆气疯了，但又拿他没办法。
情报组损兵折将, 当然要补充新鲜血液啦！朗姆顺势将目光转向组织新秀, 并且很快锁定在波本身上。
波本什么也没干，却连升好几级，目前在情报组里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了。他升职后更加神出鬼没, 没有像以前一样老老实实地完成执行组的任务。
织田作之助咬死不杀人的原则, 以前就是划水的一员, 现在仗着自己完成了琴酒给的KPI, 对组织任务更加敷衍。
伏特加语：“天天跟大哥对着干, 气焰一度十分嚣张。”
四人小组里死的死，跑的跑，划水的划水，只剩下莱伊一个老实人在认真干活。
伏特加隐约带着酸味的评价道：“大哥越发欣赏莱伊了，可恶！”
执行组虽然还没解散，但跟解散没什么区别。
大家各做各的任务，偶尔才会凑成临时搭档。织田作也搬出了别墅，回到了自己的小公寓。织田作大部分时候都在争做好人好事，偶尔挑几个任务敷衍一下组织，时不时去明美家蹭蹭饭，日子活得很是滋润！
织田作之助本来一直在焦虑，希望快一点存够点数救人。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着急，我说过了，在你穿越的时候，两个世界的时间是不对等的呀。]系统猫猫用头顶蹭蹭织田作的下巴试图安抚他，[你真的不会看见变成老爷爷的太宰和安吾，别担心。]
[况且，你赚够点数必定要离开，那你的朋友们怎么办呢？]系统说。
织田作之助一愣，顿了顿，在脑中思索一番后，才说：[未来的事，等遇到了再说吧。]
……
“……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猛地抬头，茫然问道：“……嗯？”
“真是的，叫了你好几声。你在想什么啊？”明美轻轻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回神。
“没什么。”织田作之助转移话题道，“你刚刚说什么？”
明美说：“我想问问，你跟志保之间的约定。”
织田作之助诧异：“约定就是保护你啊。”
“是我说岔了，不是约定，是交易。”明美叹了口气，面露担忧之色，“那时候我与你素不相识，你跟志保的关系也还没好到可以冒着风险替她保护一个陌生人的程度。“
明美：“你们一定有什么瞒着我的交易，可以告诉我吗？我很担心你们。”
织田作之助迟疑片刻，明美见状，柔声问：“真的不可以说么？”
负罪感好重！
织田作之助只好删删减减地告诉她：“雪莉答应帮我瞒着组织一件事，以此交换我保护你。”
——瞒着组织[蒂萨诺]在偷偷吃治疗药。
说到这，织田作之助又暗自头疼。
他一天要吃三倍的药才有一丢丢效果，那瓶药早就吃完了，一直没有来得及去找雪莉补充。
到底是谁这么缺德啊，想吃糖不会自己买，还要去偷他的药！
最好别让我抓到他！
织田作之助心里放着狠话，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以为这样就能说服明美。
“是志保。一家人，又不是在组织的人面前，不要叫代号。”明美不满地道。
她手肘抵在餐桌上，单手托着脸颊，歪了歪头，丢下一句惊天巨雷：“这跟你手里的‘糖’有关系么？”
织田作之助：？！！
“什、什么糖？”织田作之助强行镇定，“我不吃糖。”
明美微微一笑：“阿大前不久问我，你手里有跟我的手作糖果十分相似的东西。问是不是我送给你的。”
啊……莱伊，是你啊！怎么又是你！
系统冷静地说：[合理怀疑，是莱伊偷走了我们的药。]
织田作之助：……真的吗莱伊，你是这个偷‘糖’贼么！
面对明美探究的目光，织田作之助移开视线，沉默不语。
他不愿对家人撒谎，但一说来龙去脉，明美就会知道[蒂萨诺]是实验体，她一定会为此担心的。
所以他选择沉默。
可惜，织田作不知道，有时候沉默就代表了默认。
至少明美是这么觉得的。
她心下了然，猜测道：“是志保做给你的，而且是有特殊效果的，不是一般糖果。”
织田作之助：“……”好厉害！！他明明什么也没说啊！
“你很需要它？作之助，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到你的吗？”明美蹙眉问道。
作之助不愿意告诉她真相，一定是怕她担心。志保是搞科研的，她做出来的东西一定跟她的专业有关。
志保曾提过，她在研究一种药剂。
药……作之助，需要药？他身体不好？？
明美心念一转便猜了个大概，即便没有证据，她的直觉就是这么告诉她的。
织田作之助还不知道，坐在餐桌对面的女性已经连蒙带猜知道了其中一部分真相。顿了顿，他缓缓开口，语气平淡：“事实上，那瓶……咳，糖，已经被我吃完了。我想要从雪……志保手上拿到下一批。”
明美悟了，“你缺一个见面的机会？”
其实不缺，一个检查身体的借口就足够了。但能在外面见面，不比重重监视的研究所方便？
织田作之助点头：“最好是在外面，如果不方便，我去找志保也可以。”
“这个简单。”明美笑道，“志保联系我了，她过两天就能出来跟我见一面，到时候可以借机让你见她。”
“要记得做好伪装，组织每次都会在远处监视我们。”
明美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很让人心疼的话。
两姐妹就连短暂的团聚都逃不过组织的眼线。
织田作之助眉头紧锁，捏着勺子的手缓缓收紧，沉声道：“不必。”
组织又不是真的眼瞎，他天天来蹭饭，有心留意的人早就发现他十分亲近宫野家了。既如此，再刻意避开，只会更可疑。
明美呆愣地眨了眨眼，“……诶？”
“我出入你家，也没有做过伪装。”织田作之助坦然道，“我跟家人见面，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更何况，他是宫野作之助，跟宫野姐妹吃顿饭怎么了！
“啊……”
明美半天才反应过来，笑容明艳生动，“说得对，真不愧是你啊，作之助！”
等一下！
织田作之助突然反应过来，他跟雪莉见面，拿药只是附带的，最主要的是告诉她莱伊的身份。明美也在现场的话，她岂不是也会听到？
要不要提前告诉明美，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明美。”织田作之助迟疑道，“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他还是不习惯叫姐姐，他的心理年龄非常成熟，叫姐会让他非常别扭，干脆直呼名字。明美对此没有硬性规定，听到他直呼名字，也只是笑了笑。
“什么事？”
织田作：“关于——莱伊，也就是诸星大。”
明美脸色骤变，她紧紧抿着唇，猛地站起来，伸手拿起自己的餐盘，仓皇地说：“我、我没吃饱，再加一点——”
织田作之助微微抬头，一双灰蓝眸子不含一丝波澜，平静地看着她。
明美被这冷静又通透的视线钉在原地，连灵魂都仿佛都看透。
“……”
她叹了口气，缓和自己的情绪，重新坐下，“你想说关于阿大的什么事？”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面时就提醒过你，多注意他。”织田作之助说。
“……没错，你确实说过。”
“那你得出什么结论了么？”
明美沉吟片刻，开口却问道：“你明天去见志保，会跟她提起阿大么？”
“我会，这也是我们约定的一部分。”织田作之助说，“你已经知道了。”
他面色不变，语气笃定。
他心里有了定论：宫野明美早就知道她的男友身份不纯，很有可能是卧底。
“……只是我的猜测，”明美顿了许久，闭了闭眼，说道，“别告诉志保。”
可是不告诉雪莉，就无法完成系统的任务。再则，瞒着不说，辜负的是雪莉对他的信任。
织田作之助顿时陷入两难的境地。
明美央求他：“如果被志保知道了，她为了我一定会失去理智的，我不想她因此受伤。”
两人僵持不下，织田作妥协了。
“这是任务，也是志保的心愿，我不能辜负她。”织田作沉声道，“如果她问起来，我会实话实说。”
言下之意是，如果雪莉没问，他就不会主动提。
明美：“这就够了，我会自己跟志保解释。”
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明美没忍住，撑着桌子，身体前倾凑近他，用气声问：“阿大，他、他是哪个（组织派来的）——”
公寓的大门被打开后砰得一声合上，来人在玄关一边换鞋一边呼唤道：“明美，我回来了。”
嗓音独特，低沉有磁性，是莱伊的声音。
两人陡然一惊，刚刚没被他听到吧？！
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玄关一路走过来。
织田作之助趁着莱伊还没接近，拽过明美的手，在她手心上写了三个字母。
[F、B、I]
明美大惊，什么，阿大是FBI？？？可是他说自己是日本人啊！
织田作之助松开手，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明美恍恍惚惚，呆愣地点点头。
浑然不知自己的马甲已经掉的一干二净的赤井秀一，踩着情侣拖鞋懒散地绕过客厅的沙发走到餐桌旁。
赤井秀一戴着没来得及摘下的黑色针织帽，双手抱胸，面色不悦，“蒂萨诺，你没有自己的家吗？总是过来蹭饭，你烦不烦？”
闻言，织田作之助一脸坦然地说：“嗯？这里就是我家啊。”
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无语，黑着脸：“你脑子坏了？”
“啊……说起来，你还不知道这件事。”织田作之助恍然大悟，说道，“我多了一个名字。”
“？”
赤井秀一心里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他紧紧盯着织田作，皱眉问：“叫什么？”
织田作之助：“宫野作之助。”
赤井秀一瞳孔地震！！
他倏地扭头去看明美，一向冷冽的声线竟然有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明美？”
明美还沉浸在莱伊就是FBI的爆.炸性情报中，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下意识点了点头。
赤井秀一：？？
那我算什么！！
织田作之助平静地说：“事情就是这样。”
赤井秀一震怒：“你胆敢拆散我和明美？！”
“我没有啊。”织田作之助很纳闷，“我又没有拆散你们，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加入这个宫野家的大家庭。
赤井秀一再度瞳孔地震！
他都听到了什么啊，他凭什么可以坦然地说出这么无耻的话！
“蒂萨诺，你未免太过分了！”赤井秀一的拳头捏的咔咔响，下一秒就要揍上去了。
“阿大，等等——”明美脑子瞬间清醒，暗道不妙，急忙站起来试图阻拦。见此情形，她哭笑不得，三言两句便将话说清了。
明美一拍手掌，总结道：“所以，作之助是我新认的弟弟哦，阿大不能欺负他。”
赤井秀一：……
他的理智回笼，在短短一秒内迅速回忆起街坊邻居曾经提起过，对蒂萨诺的印象，似乎是——宫野明美的远方表弟，宫野先生。
赤井秀一木然地看着红发男人，觉得手更痒了，拳头更硬了。
织田作之助：“其实你还占我便宜了。”
赤井秀一冷笑：这便宜不占也罢！快给我滚啊！！
第79章 第 79 章
冬天到了, 寒风袭来，宫野志保缩了缩脖子，将脸藏在厚厚的围巾下。
她穿着时尚又不失保暖的大衣, 挎着普拉达的新款包包，茶色短发，冰蓝色的眼眸，身材窈窕，表情冷漠。在路人眼中，是一位冷艳的美人。
宫野志保脚步匆匆, 高冷的外表下是一颗雀跃的心。
好耶！要看到姐姐了！！
她迫不及待地推开咖啡厅的大门, 伴随着店员“欢迎光临”的热情招呼声，暖气夹杂着咖啡豆的香味扑面而来，店内流淌着的舒缓乐曲, 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宫野志保在店里绕了一圈，才找到宫野明美。
明美坐在橘色的卡座上, 卡座周围是用作遮挡和隔断的屏风，隐蔽性不错。她一只手撑着脸, 正在低头摁着手机。
“姐姐。”
明美惊喜抬头，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妹妹, 急忙半起身将人拉到身边。
“志保，你好像瘦了。”明美心疼地打量她, 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你的脸好冰，是冻到了么？”
明美连忙呼唤服务员，宫野志保脱下围巾, 看着菜单点了杯意式特浓Espresso, 菜单交还给服务员前被明美接过去, 沉吟片刻后又另点了一杯咖啡。
宫野志保看了看桌上放着的咖啡杯，里面的液体几乎没怎么动过，疑惑地问：“你不喜欢这一份？”
明美笑着说：“不是，是给另一个人的，他刚刚说他在路上了，马上到。”
“是谁？”宫野志保皱起眉头，有些不开心，她跟姐姐见面机会很少，谁这么没眼色来打扰她们！
“等他到了，你就知道了。”明美买了个关子。
宫野志保更加不爽了，不会是莱伊吧？
那家伙要是敢出现在这里，看我不把他轰出去！
两姐妹随意聊了几句，大都是明美在关心宫野志保的生活。
明美心里有几分犹豫，该不该在作之助来之前跟志保说清阿大的事呢？
可是……
她的目光往外一扫，透过隔断的屏风可以看见店内其他人路过时影影倬倬的影子，保不准里面就有组织安排的眼线。
在这方面，作之助的感觉会更敏锐些，还是等等他吧，安全为上。
宫野志保看姐姐神思不属的模样，敲了敲桌子，问：“在想什么？”
明美回神，“没有，唔……等会儿跟你说。”
神神秘秘的。
宫野志保哼了一声，抿了一口意式浓缩，浓郁的口感一下俘获她的心，温热的咖啡入口，连身体都暖了起来。
她举着咖啡杯，目光下移，停留在自己的手提包上。
想到包包里的那三瓶药，宫野志保就十分头疼，想要偷偷摸摸塞到姐姐手里不困难，难的是怎么在不告知姐姐实情的情况下让她转交给蒂萨诺。
唉，难得出来一趟还要完成“任务”，好烦。
宫野志保在心里忧愁地叹了口气。
不过很快，宫野志保就发现她的烦恼迎刃而解了。
因为，在这家店看到了蒂萨诺！
蒂萨诺还是那副模样，下巴上的胡茬似乎永远也剃不干净，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在这样冷的天气，男人却仍是秋天那副装扮，上身内搭黑色衬衣，外套一件下摆长至大腿的砂色风衣。
他从屏风后出现，灰蓝色的眸子随意一扫，便准确定位在她们这桌上，抬腿便向她们走来。
“蒂萨诺？！”宫野志保低声惊叫，手中的咖啡杯不小心被重重放回碟子上，褐色咖啡液摇晃几圈，溅出几滴在志保的手背上，被她不甚在意地拿纸巾擦去。
蒂萨诺怎么会在这里，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近她们！
他是疯了吗！难道不知道周围有组织的耳目？？
更让宫野志保震惊的是，自己的姐姐看到蒂萨诺，竟然丝毫不警惕，反而朝他挥了挥手！
在蒂萨诺站定在她们面前后，第一句话竟然是关心他穿这么薄冷不冷！
——这是怎么回事啊，姐姐和蒂萨诺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了么？
宫野志保非常茫然。
……
织田作之助推开咖啡厅的门，立刻感觉到好几股视线朝他投来。
夹杂在纯路人匆匆一瞥的目光中，有两个藏着探究意味的视线钉在他身上，明显到让织田作之助无法忽视。
[织田作，店里好像有组织派来监视的人.]察觉到织田作身体一瞬的紧绷，系统匆匆入侵监控，试图找出行为怪异的人。
[我知道。]织田作之助说。
系统：[我在查监控了，稍等一会儿哦。]
[不用了，]织田作之助在心中轻声说道，[我已经找到了。]
他站在门口的地毯上，装作找人，不动声色地扫了大厅一圈。
站在柜台前假装点单的女士、坐在靠窗卡座上戴着耳机似乎沉浸在音乐中的青年、对着电脑敲敲打打的商业男士。
组织至于吗？两姐妹见个面，是生怕她们跑了还是怎样，这都要派三个人跟着。
“客人，您一个人吗？需要我带您入座么。”服务员抱着托盘，匆匆赶来。
“我有约，自己来就好，谢谢。”织田作之助说完，无视那三人或明或暗的打量，面不改色地往里走。
他按照明美在短信中说的位置，绕过屏风，一眼看到相对而坐的两姐妹。
茶色头发的少女率先注意到他，面露惊愕，明美也跟着扭头，先是微笑着挥挥手，随后像是注意到什么，顿时板起了脸。
啊，糟糕。
织田作之助暗道不妙，又要被训了！
他走到桌边，明美双手撑着桌面站起身，柳眉蹙起，“你怎么又穿这么少，不冷么？”
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男性体温本就偏高，他的身体素质不错，更加不会冷了。
穿太多还会影响行动。
明美像对待第二个志保一样，用手背贴了贴织田作的脸颊，又用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背，确认触及的肌肤是温热的，才放下心。
这一连串动作自然而温情，明美眼中流露出的是对家族中小弟的关心。
她换了个位置，坐到宫野志保身边。宫野志保木着一张脸，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座位。
“下次穿多点，感冒了怎么办？”明美接过织田作挪过来的咖啡杯碟，叹了口气，忍不住像老母亲一样絮絮叨叨。
织田作之助连忙点头点头，不敢反驳。
“你、你们？？”宫野志保目光惊疑不定，问明美，“你等的就是他？”
明美点点头，刚要说话，被织田作制止。
织田作之助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用眼神示意让她们先站在走道上，而后开始在座位上翻找起来。
两人一开始还不懂，宫野志保最先反应过来，脸色一变。
“怎么了？”明美用气声在志保的耳边问。
“可能有窃听器。”宫野志保用同样低的声音回道。
明美倏地扭头，眉头紧锁。
织田作之助看到监视的人里有人戴着耳机，凭直觉怀疑有窃听器，毕竟组织的人都跟到这里了，很可能随手再安一个窃听。
果不其然，他从咖啡厅的座椅底下搜出一个黑漆漆的窃听装置，随手捏碎了。
“检查一下你们的随身物品。”织田作之助轻声道。
宫野姐妹点点头，一番仔细的检查后，宫野志保从她的包包下方又找到一个窃听。
织田作之助接过，手指微微用力，窃听器啪的一声碎裂在他手心。
“现在可以正常说话了。”织田作之助说。
“组织未免太过分了！”明美愤愤不平地说。
宫野志保语气凉薄，嘲讽地说：“可能是怕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又或者怕姐姐跟我灌输一些‘不好’的想法吧。”
明美咬着下唇没出声，织田作之助抬了抬下巴，示意道：“外面还有三个监视的人，需要我赶走他们么？”
如果赶不走，就打晕他们丢去角落。
志保摇了摇头：“没必要，你赶走这一批，组织还可以派新的人过来。”
与其让新来的躲在暗处监视，还不如留着这三个人呢。
“说起来，蒂萨诺，你怎么回事？这么大大咧咧地跟我们见面，真的没关系吗？”志保问道。
明美顾忌着组织监听，从没有在电话中正面提及织田作的事。宫野志保人在与世隔绝的研究所，对外界的消息不是很灵通。
织田作之助认真地说：“没关系，不用担心。”
宫野志保无语，“组织难道还能对我怎么样么，要担心的人是你啊！”
“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志保扭头问道。
明美就笑着把始末跟她说了一遍，宫野志保听完，瞳孔地震，满脸写满问号。
她神情复杂地看着织田作。
——蒂萨诺，我让你保护姐姐，没让你认她当姐姐啊！！
“志保，你不同意？”织田作之助淡淡道，“你不乐意的话，我会尊重你的意见的。”
你说这话的时候，周围的气场能不能像你的表情一样稳定不变？有本事头顶的呆毛不要垂下来！！
宫野志保听完故事就已经放松了，她当场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我可没不同意。”
她想起织田作之助作为[蒂萨诺]时悲戚的身世，又联想到自己，脸色缓和道：“既然姐姐点头了，那好吧。不过，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
织田作点头，“不会忘记的。”
“志保，你让作之助办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明美终于找到机会，连忙开口。顿了顿，又补充道：“是我自己猜到的，逼问作之助，他就承认了。”
宫野志保皱眉，瞪了红发男人一眼。
真是一个笨蛋，姐姐问你，你就不会撒谎吗！
明美接着说：“关于阿大的事，我全都知道了。作之助说要告诉你，是我拜托他不要说的。”
志保不解：“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明美叹气：“你人在研究所，四面楚歌。我不想你太操心这些，更何况，你要相信姐姐，姐姐心里有数。”
志保刚开始不服，但抵不住明美意志非常坚定。两姐妹一顿争执，明美终究还是成功说服了宫野志保。
志保答应不再过问莱伊的事，前提是一切要以明美的安全为最优先考虑的事。对此，明美也爽快同意了。
——可恶，明明答应了自己，却告诉姐姐我不告诉我。
宫野志保对此怨念非常深，一直目光幽幽地看着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被看得浑身发毛，连忙低头狂喝一大口咖啡，还险些被呛到。
明美给志保顺毛，安抚道：“好啦，别生气。我们去逛街？”
“好！”志保瞬间直起腰，眼睛一亮，瞥了一眼红发男人，说：“你来给我们提包！”
织田作之助：“……好的。”
有织田作的担保在前，宫野姐妹放开手脚，三个人大大方方地从三名组织成员旁边路过，一路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三名负责窃听和跟踪组织成员：……？？
组织成员：！！！
火速掏出手机/电脑，对上头汇报！
……
织田作之助当了一天的提包小弟，他从没感觉这么累过，是不同于来回奔波做任务的身体上的疲倦，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疲惫！
在购物时，织田作之助只能充当一个人形自走储物架和夸夸器。
——负责提包、购物袋，以及在女士们问“这件衣服好看么”的时候点头说好看。
织田作之助十分茫然，他真的不知道米白和纯白有什么区别，这两条长裙又有什么区别，他真的不知道！！
手上的袋子越来越多，宫野志保瞥了他一眼，终于解气了，大发慈悲地说：“算了，今天就逛到这里。”
织田作之助非常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趁着明美去换衣间试衣服，志保将织田作拉到隐蔽的角落，认真地问：“你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织田作之助老实回答道：“我答应明美不会主动说，但如果你坚持，我就会告诉你。”
“你想知道么？”织田作之助问。
宫野志保纠结许久，才说：“……莱伊会不会伤害姐姐？”
织田作之助回忆了一下，说：“我觉得不会，那个男人是有担当的。”堂堂FBI，如果要拿自己的女友顶在前面，那他就太没用了吧！！
宫野志保叹息一声，“那就算了，答应了姐姐的。”
“喏，拿着。”她从挎包里掏出三瓶药，塞到织田作手里，“成分没变，我多做了一点，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织田作之助提着一堆东西，险些空不出手来拿，手忙脚乱地接过，将其装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身体没问题。”这种时候，织田作之助倒是能面不改色地撒谎。
其实他每天都会感觉有一丝丝头疼和不舒服，非常轻微，基本可以无视。倘若一整天都在高强度地做任务，奔波下，体力消耗比起之前会多出三分之一。
不过因为屏蔽了部分痛觉和感官，一切都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反正织田作除了有点累之外，没什么其他太大不适。
他神情自若，没有撒谎的样子，宫野志保因此相信了他的话。
织田作之助犹豫片刻，说：“不过药效似乎不起作用了。”
宫野志保面露思索：“不奇怪，我再研究一下，调整成分。”
“可以稍微加大剂量，一天两片。”宫野志保嘱咐道，“记住不要多吃，对身体不好。”
十分莽，一天三片的织田作之助心虚点头。
“志保、作之助？”明美换完衣服出来了，到处看看也没找到人。
“身体出任何问题及时来找我。”宫野志保匆匆说完，走出了这个角落。
明美笑着看着他们，问：“一会儿去看电影么？”
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说：“我还有点事，就不去了。”
明美痛快放行，伸手欲接购物袋。织田作之助避开，说：“我帮你们送回去。”
宫野志保说：“金额、数量都够了，商场可以办邮寄服务，去柜台办理就好。”
织田作之助点头，等办完手续后就离开了。
……
织田作之助走在街道上，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
一辆纯黑色的保时捷停在他旁边，织田作之助停下脚步，双手插兜，十分随意地扭头望去。
车门打开，纯黑色的大衣下摆滑出，微风拂过，银色长发微微晃动，露出一双如狼般的墨绿眼眸。
琴酒勾起唇角，“蒂萨诺，听说你跟宫野两姐妹关系很近啊。”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只想叹气。
琴酒，怎么是你。
怎么又是你？！怎么哪哪都有你！！
第80章 第 80 章
一阵风吹过, 枯黄的树叶打着卷从琴酒和织田作的脚边飘过。
系统猫猫探了个头，非常认真地问道：[织田作，琴酒不用上班吗？]
放在今天以前，织田作会肯定地告诉系统, 琴酒当然是要上班的。
但就在这一刹那, 织田作之助竟然犹豫了。
琴酒……应该是有任务要做的对吧？？
难道真的被系统猜中了，是因为他太闲了没事干, 才天天盯梢他？
织田作之助思索了许久, 才慢吞吞地问道：“……琴酒，你真的没有别的任务要做吗？”
伏特加默默探头：“蒂萨诺, 你问这个做什么？我跟大哥任务多得很。”
织田作之助颔首向伏特加打招呼, 说：“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很闲。”
闲到揪着他的小八卦不放, 天天在他的雷区上蹦迪。
实在很不能理解。
伏特加：“……”这话我没法接，大哥会生气！
他战战兢兢地侧过脸看了眼琴酒, 琴酒的帽檐投下大片阴影，银发遮盖住他的表情，根本看不真切。
伏特加更加害怕了，大哥，你不要冲动, 蒂萨诺不能杀啊！！
琴酒出乎意料地没生气, 只是阴沉沉地看着织田作。织田作巍然不动，双手插兜，面色淡然。
系统说：[织田作，松田警官还在等呢, 别管他, 我们走吧。]
织田作不跟明美和雪莉一起吃晚饭, 一方面是考虑到她们两人之间应该有许多话要说，自己在场不方便。二是因为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约了他聚餐。
“如你所见，我跟宫野家的关系就是明面上你们看到的那样。至于其他事，与你无关。”织田作之助声音冷淡，话语中带着警告意味。
琴酒哼笑一声，对他的回答不甚在意的模样。
他当然不在意蒂萨诺会找什么样的情人，就算他一口气找了两个还是姐妹花，那又怎样。如果不是下属报上来的情报中涉及到的两个女主人公，一个是组织科研核心之一，高端技术人才；另一个是代号成员的现任女友，他才不会管。
也就是这事太离奇，琴酒才多看了几眼。
只要没有超脱组织的掌控范围，他才懒得理会。
“没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织田作之助利落转身，风衣唰的一下，仿佛要划破空气。
“伏特加发给你的任务，你一个都没有接。”
织田作之助顿住脚步，回头，蹙眉反驳道：“我接过好几个。”
比如什么把XX的尸体处理掉，协助转运军.火之类的，我都有按时按质按量完成，内网任务评定样样都是三S高分！
怎么能说我一个任务都没做，这是污蔑，我不服！
伏特加弱弱出声：“可是你接的，全都是一些打杂的任务啊，是我一不小心发错人的。”
在组织内网里，一旦接取任务，除了当事人和管理员以外，是不允许别人“帮忙”取消的。
这是为了避免组织内部的恶性竞争。
“我本来想撤回的，可是你接的好快。”为了避免被大哥怀疑自己故意手滑，伏特加特意补充道，“真的是误发。”
系统感慨道：[原来是发错了啊，我还以为琴酒终于学会放弃了。]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一脸镇定地说：“总之，我有在认真做任务。”
发错是你的事，不能赖我！我有好好工作！
“你在做那些杂事？”琴酒不屑嗤笑，“你的代号都被你自己浪费了。”
织田作之助说：“我只接我看得上的任务，代号不是只有杀人才有价值。”
“我已经杀过人了，你还想我怎样？”织田作说。
琴酒脸色阴沉，没说话。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琴酒很可能是被过去的系统卡牌[蒂萨诺]误导了，擅长杀人的不是他，是[蒂萨诺]，应该提前说清才对。
织田作之助恍然大悟，诚恳地说：“对不起，是我没说明白。你们可能不太清楚，我不擅长杀人，也不喜欢杀人。”
组织流传的传说[蒂萨诺]竟然说他不会杀人？？
伏特加一脸迷茫，忍不住问道：“那你擅长什么？”
在寒风中，织田作之助对着琴酒自信开口：“我可以帮你收尸，这个我熟。”
伏特加：“……”
琴酒：“……”
伏特加欲言又止，收尸什么的，真的不是在反向威胁大哥吗！
例如“你再逼逼赖赖，我就杀了你还顺手帮你收尸，我最擅长（先杀人再）收尸了”之类的。
琴酒显然跟伏特加一个想法，冷笑道：“看出来了，苏格兰的处决现场，你善后得倒是挺好。”
就算是废弃大楼，这么多血也早该上新闻了，蒂萨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收拾的现场，竟然把现场收拾得干干净净、一丝作案痕迹都无。
织田作之助一愣，什么善后，他不是抱着假人就跑了么。
难道他以为的是我把假人伪装的尸体处理得很好？
织田作之助恍然大悟，理直气壮地说：“对，没错。我都说我擅长收尸，你需要我帮助么？”
我可以给你做后勤，你鲨人我收尸，私下走账的话给你打八折友情价，比组织内部任务系统便宜，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琴酒：“……”
琴酒快被气死了。
“伏特加给你的任务，其实是boss亲自下派给你的。”琴酒咬牙切齿道，“你自己好自为之。”
“我等着给你收尸。”琴酒冷嘲热讽完，转身上车。
恶狠狠一甩车门，保时捷的车门发出砰的声响。
对面人行道上的路人隔得老远都听到车门的响声，扭头望去，顿时非常心疼：“阿拉，这可是保时捷啊，这位小哥怎么这么不懂爱惜自己的车子！”
车窗降下，琴酒冷冷的声音传出：“伏特加！”
伏特加一个激灵，甚至来不及跟织田作道别，一溜烟地上了驾驶座。
保时捷喷了织田作一脸尾气。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纳闷：[琴酒也不想当杀手了？可是我也不杀人，他帮我收尸没用。]
系统：[……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是因为这个生气呢？]
织田作之助猜测道：[那是因为什么，莫非是因为我没告诉他我会给他打折，他以为我要赚他的钱？]
系统笑嘻嘻地开玩笑道：[也许是他以为你要避开组织赚私钱，不肯给组织交‘税’。不是有企业不允许员工在外有兼职么，组织可能就是这样的！]
[原来如此！]织田作之助恍然大悟。
系统：[？]
系统小心翼翼地说：[……我开玩笑的，你当真了？]
织田作之助：[？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啊。]
系统：[……]
织田作之助茫然地问：[你怎么不说话？怎么了？]
[没事，你还不赶紧出发，要迟到了……]系统虚弱地说。
织田作之助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大惊失色，火速冲到路边打车。
他没开车，现在只有打车才不会迟到了。
*
“好贵。”织田作之助将小票随手收进钱包，叹气。
东京打车，真的好贵啊！
织田·不知不觉间薅了组织不少羊毛·有钱人·作之助发出好穷的叹息。
“开得起奔驰，还叫穷？”一只手臂倏地横在他肩膀上，微微用力。
织田作之助被勒得一个踉跄，因为知道来人是谁，倒是没有反抗。
“不如今天就由你来请客，让我狠狠宰你一顿！”另一个人也一边笑着，一边从背后扑了上来。
织田作之助被两个大男人的体重压得弯下了腰，面容有些无奈，“萩原，松田，好重。”
“哼哼，谁叫我一来就听到你的发言。”松田阵平松开手，扬眉一笑，调侃道，“我们这些小警察的工资可不如你啊。”
“我也只是做一些普通工作而已。”相较于其他同事们而言的普通工作。
松田阵平理了理自己的外套，他刚跟萩原研二下班，换下警服就匆匆赶来，闻言挑挑眉，“你可真谦虚啊。”
不过松田阵平也就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太过纠结。无论如何，这都是织田自己的隐私。
松田阵跳过了这个话题，揽着织田作之助的肩向店里走，他特意选了一家口碑不错的居酒屋，还期待了很久。
松田走了两步，诧异回头：“萩？你还愣在原地做什么，跟上啊。”
“啊……噢！这就来。”萩原研二回神。
松田阵平没有放在心上，扭头对迎上来的服务员说出自己预定的位置。
萩原研二看着被动跟着松田阵平勾肩搭背的红发男人，神情复杂。
普通工作……
在织田心里，他已经习惯了朝不保夕的生活么，以至于连那些危险的工作都能够被归类在“普通工作”中。
萩原研二心情不知不觉又有些沉重，却不得不强打精神，在松田阵平第二次停下来等他时，对疑惑地望着他的红发男人勉强地笑了笑。
织田作之助稍稍落后半步，跟萩原研二并肩，一边跟着松田阵平往前走，一边小声地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萩原研二连忙摇头。
“不舒服或者忙的话，要不下次再聚？”织田作之助想了想，提议道。
“真的没事，只是在想局里的事。”萩原研二笑道，“这家店很难预约，小阵平蹲了好久才抢到的。”
“原来如此。”
“你们两个，”松田阵平不满地回头，“不要躲在后面说悄悄话啊！”
“嗨嗨——”萩原研二眉眼弯弯，快步跟上。
……
这家居酒屋的菜肴和酒都不错，这顿聚餐三个人都很开心。
习惯了威士忌，偶尔喝点清酒也有着别样风味。
织田作之助手肘撑着桌面，修长手指拿着酒杯，和友人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松田阵平坐在他身边，半起身，想越过桌面去拿放在桌子内侧的酒瓶。
织田作之助连忙伸出手，“我来。”
虽然日本确实重视礼仪，朋友之间却没有那么多规矩，松田阵平爽快收回手，让他去拿。
就在这时，他的手不小心一甩，碰到了织田作之助的外套口袋。
指节与口袋内侧的瓶子碰撞，发出不大不小的清脆声响。
松田阵平吓了一跳，“织田，你口袋里装了什么，我没碰坏吧？”
织田作之助浑身一僵，口袋里的是雪莉塞给他的三瓶药。
外表跟糖果一模一样的特效药。
萩原研二在对面好奇探头，问：“什么什么？织田，你口袋里藏了什么？”
松田阵平性子比较大大咧咧，已经准备上手去掏他的口袋了。
织田作之助连忙捂住口袋，面对两人好奇的视线，干巴巴地说：“嗯，这……这是……”
糟糕，我要怎么跟他们解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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