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 121 章
灰原哀现在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 抵抗力和体力都不可同日而语。尽管她竭力保持清醒,还是在回来的路上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介于她正处于高烧状态,形容成昏睡会更加恰当。
织田作之助小心翼翼地帮她解开安全带, 从停车位到公寓, 灰原哀被人像抱小孩一样抱着走路,也完全没有要睁眼的意思。
她残留的朦胧意识告诉她自己已经下车了, 她想要自己走,但完全没有多余的体力供她挥霍。
滚烫的皮肤和灼热的呼吸都彰显了她的状态有多不妙。
织田作之助用外套包裹着她,加快脚步回到公寓。
宫野明美忐忑地拉开房门,就看见红发男人以及他怀里昏睡着的孩子。
女孩的脸朝内, 宫野明美只能看见她栗色的短发。女孩身体蜷缩着,裹在成年男人宽大的外套中只有小小一团。
“这个小孩是谁呀?”宫野明美面露疑惑,侧身让他进门,同时探出头,在门外左右看看,失望地说:“我们猜错了吗,志保不在酒店?”
织田作之助说:“这就是志保。”
宫野明美的表情渐渐凝固,“她只是个孩子。”
“就是她。”织田作之助点头, 对迎上来的诸伏景光语速飞快道:“她发烧了, 药在哪儿?”
他提前通知了诸伏景光, 让他准备好小孩子能用的退烧药和退热贴。
诸伏景光指了指茶几上的白色塑料袋:“在桌上。”
宫野明美跟在织田作身后走入客厅, 叹息道:“作之助, 我知道你总是觉得志保没成年, 就把她当孩子看。可是十八岁的少女与七岁小女孩还是有区别的呀。”
这么说着,明美还是主动帮忙挑了个客房铺好床, 方便女孩躺着。
“你从哪里捡到的小孩?来, 给我……”明美伸手接过栗发女孩, 半抱在怀中,扯开织田作的外套,准备让她平躺在床上。
外套抽离,女孩皱着眉,发丝滑落,露出一张极其熟悉的脸。
宫野明美僵住了。
织田作之助趁机解释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变小了,但我可以保证,她是宫野志保,是雪莉。”
在酒店的时候闹了个乌龙,灰原哀也没找到机会告诉织田作自己变小的原因。
让织田作之助相信的原因,除了女孩能说出她制药的细节、家人生活习惯等。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如果雪莉真的变小了,织田作之助也就找到她能独自逃离密室,不惊动任何人,也不留下任何线索的方式了。
那就是禁闭室中通往外界的垃圾通道。
织田作之助一寸寸地探查过禁闭室,自然不会放过房间中的“唯一出口”。
只是它过于狭小,成年人根本不可能钻进去,织田作之助才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一切都找到原因了。
就连系统迟迟搜寻不到雪莉,都有了最完美的解释。
系统拿着十八岁花季少女的信息,怎么可能找到变成幼年状态的雪莉?
织田作之助把自己的猜想和得知的情报向两人简要说了一遍。
宫野明美抖着嗓音:“是,没错,她跟志保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亲姐都这么说了,宫野志保变小的事看来不会有错。
诸伏景光压下心中的惊骇,递来一杯温开水,“无论如何,先让孩子退烧要紧。”
灰原哀实在太累了。
她服下A药后就一直在雨中奔走,期间还不忘躲躲藏藏掩盖行踪。短暂恢复后,又马不停蹄地去酒店去织田作碰面。
一连串的行动,费心又费力。
她被叫醒后,迷迷糊糊地服下退烧药,额头贴着冰冰凉凉的退热贴。
“姐姐……?”灰原哀小声叫道。
明美在旁轻声应道:“是我,志保,睡吧。你已经安全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复,灰原哀安心地睡着了。
见状,织田作之助和诸伏景光没有打扰她们,悄然退出房间。
织田作之助轻轻合上房门,对着客厅偏了偏头。诸伏景光会意,两人回到了客厅。
诸伏景光主动道:“我向公安的朋友发了邮件,让他给你们提供合适的假身份。组织在东京的眼线太多,你们需要暂时离开东京,去组织人手最少的地方。”
虽然给zero发了加密邮件,对方却一直没有回复他。
zero不会出事了吧……
诸伏景光知道组织的手段,有些担心。毕竟雪莉失踪时,只有安室透一个人站在门外,没人能替他的清白作证。
他本以为密室中有织田作也没找到的暗道,完全没想到雪莉会用这种不科学的方式脱身。
如果真的是密室,安室透就危险了。
诸伏景光没有表现出异常,更没有透露“波本就是公安卧底”的事。
不是他不信任织田作,只是对他而言,保密自己以及同僚身份是刻进DNA里的本能。
织田作之助对此没意见:“好。等志保病好,就让她们转移。”
这话说的好奇怪,好像根本没把自己算在内。
诸伏景光皱眉,问道:“你呢?”
“我不能走。”
“为什么?”诸伏景光不解,“你留下,万一被组织发现怎么办!”
织田作之助:“志保不会无缘无故变小,我猜一定与组织有关,我要留下来找到解除变小的方法。”
返老还童还没后遗症,世上哪有这么美好的事!
更何况这是一个讲科学的世界,除了外来者织田作之助,没有超能力一说。
联想到组织热衷的奇奇怪怪的人体实验,织田作之助的心情更加沉重。
诸伏景光显然也想到人体实验上了,他想的比织田作更深。
雪莉身上发生的事说出去只会在全世界引起轩然大波,诸伏景光可以想象到会有多少达官贵人争抢这种药剂,甚至不惜手段。
返老还童,不老不死。
引发全世界的争端,乃至挑起战争。
这就是组织的野心和目的吗?
诸伏景光的脸色阴沉,“我会向上汇报的。”
接受到织田作之助不信任的目光,诸伏景光噎了一下,补充道:“像公安汇报。”
可恶,警视厅你也太没用了吧!怎么连警视厅的祖传吉祥物都开始不信任你啊!
诸伏景光非常生气,并暗自决定尽早搞定混入警视厅的卧底。
系统:[织田作,你看看手机,琴酒给你发短信了。]
想也知道,琴酒一定是来问责的。
织田作之助本来不想看的,脱离组织是板上钉钉的事,看了也没用。后来考虑到可能还有潜回组织偷情报的一天,就还是拿起了手机。
果不其然,琴酒一上来就是质问:[蒂萨诺,你发什么疯?]
见没有回应,琴酒又发短信:[雪莉叛逃与你有关,交出她的下落。]
语气极为笃定,甚至把织田作之助在研究所的打砸审问当作是他们合伙演的一场戏。
织田作之助已经确认整件事与波本无关,见到琴酒隔着网线送来的杀气,开始担忧波本的安危。
波本……应该不会死在琴酒手下吧?
*
“我都说了几次,整件事我毫不知情!”
安室透冷着脸,与伏特加对峙。
伏特加大声说道:“雪莉逃跑时,你就站在门外,不是你放走的,还有谁?!”
安室透不屑嗤笑:“我要放走她,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再说,你们走的时候把钥匙收走了,我一个人既没有钥匙又撞不开门,怎么放她走?”
不管一个人能不能踹开门,现在都要表现出无能为力的样子。
安室透冷声道:“你是不懂调监控?蒂萨诺什么表情你从屏幕中看不到?他的演技有好到可以骗过所有人吗!”
伏特加一时被震住了,随后很快找到理由反击:“这条走廊的监控在第一次起冲突时就坏了,之后一直没修好。况且,在其他走廊有监控拍到你中途离开的画面,你去了哪里?”
“哦,坏了不修关我什么事。”安室透面无表情,“人有三急,去洗手间都不行?”
伏特加噎住了。
毕竟监控显示,波本离开确实是为了上洗手间。
“……大哥。”伏特加迎上从禁闭室出来的琴酒,低声道:“波本什么都不肯说,坚持自己跟雪莉叛逃的事没有任何瓜葛。”
银发男人神情冷肃,眉头紧锁。
他刚刚检查过禁闭室的情况,门锁只有一次被破坏的痕迹——应该是波本口中,跟蒂萨诺踹门那次。室内没有任何可供雪莉逃出的通道,只要门锁着,就是一个完美的密室。
雪莉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至于有没有可能是波本放走了雪莉……
琴酒不太相信这一点。
是波本主动自请留下来看守雪莉的,他应该很清楚,一旦雪莉出事,他不可能逃脱责任。琴酒一向认为波本是个识时务、聪明且野心勃勃的男人,就算对雪莉动了恻隐之心,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琴酒如鹰隼般的眼神落在安室透身上,让他脊背泛起冷汗。
“琴酒,你在怀疑我?”安室透冷静地直视琴酒。
他知道自己此时绝不能露怯,更加不能有任何心虚的表情,否则就是做实了协助叛逃的身份。
琴酒阴冷地吩咐道:“把人丢进审讯室。”
——就算琴酒知道人没问题,审讯室也是要走一遭的。
安室透早在撞开门却没看见雪莉时,就猜到了这个结局。此时此刻,他只能尽量争取“减刑”。
“你要我进审讯室?有充足的证据证明我的清白!”安室透故意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琴酒面容冷峻地大步离开,不打算听任何求情。
伏特加同样不苟言笑,催促道:“跟上我。”
“你的目的地是组织的审讯室,现在还要我积极主动跟你走?”安室透气笑了,“伏特加,你没事吧?”
“大哥要炸了这里,我们最好尽快撤离。”伏特加咧嘴一笑:“你要留下来,我也不拦你。”
安室透皱眉不语。
这间研究所一定有很重要的资料,以至于关键人物叛逃,琴酒的第一反应是摧毁所有资料,避免外泄。
可惜了。
爆炸气浪卷席而来,震天响的爆炸声响彻林间。安室透不再将心思放在得不到的情报上,转而移向另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怎么在组织的审讯室里不暴露自己是卧底,撇清所有嫌疑,活下去?
为了表明自己一如既往的忠心和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决心,安室透没有反抗,顺从地被丢进审讯室里。
安室透不怕调查,因为他是真的没有放走雪莉,但他担心自己在审讯中暴露卧底的身份。
他不怕死,只怕没能完成他的使命。
值得庆幸的是,琴酒似乎被他的表现说服了,并没有太过疑心他,也没有太过为难他。
安室透被关在一个四面封闭、狭窄的小黑屋里,墙壁没有窗,他就被铁链铐住手脚,盘膝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一点光亮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审讯室内除了他的呼吸声外,再无别的声响。
这是心理战。
若是抗压能力低下或心理脆弱的人,在这种环境待久了会被逼疯的。
但,安室透不会。
组织以为这样就能击溃他的心理防线吗?别开玩笑了,他可是经受过最严苛的培训,才能够成为卧底的。
此时一定有夜视监控在看着他,在分析他的微表情。因此安室透的表情管理堪称完美,绝不会让组织发现破绽。
安室透在心里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这关都算过去了。
第122章 第 122 章
过了几天, 安室透从小黑屋里被拉到一个亮堂堂的审讯室。
头顶和四周的白炽灯明晃晃地直射在他身上,安室透不得不被迫微眯双眼。
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只会加重疲惫感。
有人推门而入, 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束缚在椅子上一脸憔悴的金发男人。
“波本,还不招?你应该很清楚, 这是组织里最宽松的□□了。”来人倨傲地说。
安室透扯了扯嘴角,多日滴水未进, 让他的嗓子极度干哑:“我只是个无辜被牵扯入内的局外人。你要我说什么, 说蒂萨诺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带走雪莉,还反将我一军?”
负责审讯的男人狐疑道:“据我所知,你曾经跟蒂萨诺同组执行任务, 还很照顾他, 你们关系应该不错。”
安室透闭了闭眼, 似乎强压怒火:“……他不做事,任务全积压在我头上。我为了组织, 懒得跟他计较, 都是独自完成任务,这也是照顾?!”
男人陷入沉思,组织传言蒂萨诺一身反骨,宁愿跟琴酒对着干,也不做任务, 所以被BOSS当做弃子丢弃。波本说的倒是有几分真实性。
他又反复盘问几句,关了安室透一段时间, 见确实问不出什么, 就放了他。
他也不敢过多为难波本。
波本如今在组织里的地位如日中天, 同期这么多, 只有他跟基尔撑到了最后。而波本除了执行组,同时还在情报组拥有一定实权,谁知道他将来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卖波本一个面子,总好过得罪他。
安室透撑着一口气回到安全屋,才瘫倒在地板上。他看似游刃有余,实则心理压力也很大。
不过,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他疲惫至极,向风见裕也报完平安,就睡了过去。
安室透只睡了三个小时左右,当他再次清醒并且打理好自己后,状态已经被调整得七七八八。他这才有余力打开邮箱,查看是否有新的情报。
hiro的邮件被夹杂在乱七八糟的广告邮件里,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差别。安室透却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并且很快解码,得出了hiro想传递给他的真实信息。
蒂萨诺的遭遇、组织BOSS的目的、雪莉逃出的真相、他们接下来的打算……
原来如此。
长生不老的事一旦被揭发,整个世界都会因此动荡,组织不能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暴露。药物成分配比更是机密,绝不能有丝毫外泄。
雪莉是研究所的核心人物,她的叛逃意味着研究所不再安全。
难怪琴酒要炸了研究所,一点退路都不留。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雪莉还记得药物成分了。
安室透陷入沉思。
他手上已经掌握了一批罪证,本以为足够定罪,却没想到组织还潜藏着更深的罪恶。
光明正大扛着枪的雇佣兵、外表平平无奇内里却有众多精密器械的研究所(似乎还不止一个)……无论是枪械弹药还是研究所需的大量原材料,这些都是有迹可循的,组织不可能无中生有。
找到交易记录,就能顺藤摸瓜打击掉国内外的非法走私,也能趁机削弱组织的势力。
问题就是:交易记录究竟在哪儿呢?
*
另一头,老旧的公寓里。
灰原哀的病总算好了。
她这一病就病了好几天,大人们太过担忧,恨不得直接带她去医院。但在场三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组织的统计名单上。
组织必然料想到他们三人会受伤,东京的各大医院绝对是重点盯梢的场所。
织田作之助和诸伏景光找到了附近的小诊所,伪装后带着灰原哀去看病。打了一天针,灰原哀才开始慢慢退烧。
众人这才安心。
小孩子恢复得快,前一天她还有些低咳,第二天就完全康复了。
大家围坐在一起,开始商量后续如何处理。
织田作之助对宫野明美和灰原哀说:“诸伏已经联系了公安,我们会配合公安的行动,将你们送去安全的地方。签下它,你们会得到全新的假身份,并会一直得到公安的保护,直到组织完全覆灭。”
织田作之助和诸伏景光已经互换了真实姓名。诸伏景光的马甲就只剩薄薄一层,说不说真名都无所谓,他信任织田作,相信他不会出卖自己。
而织田作……他的马甲早就掉光了!
织田作之助将证人保护计划放在桌上,推向她们。
诸伏景光解释道:“一人签署两份,分别来自警视厅和公安。不用担心,在警视厅的卧底没清除前,我会私下保存这份文件。”
至于公安那份,是zero让他转交的。
宫野明美拿起来粗略一翻,条例对她们有利无害,但她关心的是另一点。
“怎么只有我和志保?”宫野明美说,“作之助呢,他已经签完了吗?”
诸伏景光的表情有些纠结:“他签是签了,但是……”
“但是不愿意跟我们一起离开,是吧?”灰原哀表情冷淡。
宫野明美一愣,眉头紧锁:“作之助……?”
“我要留下来找解药。”
织田作之助又解释了一遍,中心思想就是雪莉吃的药必定有副作用,他要潜伏在东京,找机会进组织偷情报。
在灰原哀清醒后,大家就问过她。她明确表示A药成分非常复杂,自己不可能记得住。织田作这才把心思打在研究所上。
灰原哀举起报纸,指给众人看:“研究所已经被炸掉,你想找什么都迟了。”
没想到琴酒下手又快又狠,耗巨资建起来的研究所,他说炸就炸。
“……组织手里一定有备份,我会拿到的。”织田作之助目光坚定。
灰原哀却并不觉得自己的事很急,从目前种种迹象看,她的身体奇迹般返老还童,还没有任何后遗症。当务之急,难道不是注射进蒂萨诺体内的不明药剂吗?
蒂萨诺为什么一直揪着她不放?
是自己出事吓到他了吗,自从变小后,蒂萨诺对自己的保护欲似乎更强了。
灰原哀探究地看向红发男人,片刻后,才说:“我也要留下。”
大家吃惊地看着她,织田作之助问:“你留下做什么?”
“别忘了,你才是我们中最需要治疗的那个人!”灰原哀一拍桌子站起来,目光灼灼,“我被关在禁闭室的时候全都听见了。在朗姆的逼迫下,你自己给自己注射了未经测试的不明药剂!”
“什么!?作之助,你完全没跟我提过这件事!”宫野明美十分震惊。
诸伏景光也没听过这件事,zero怎么也瞒着他!
织田作之助狡辩道:“我身体挺好的……你们看,没有任何不妥啊。”
灰原哀冷静道:“有些病变一时半会不会显露出来,我需要留在你身边,帮你治疗身体。”
织田作之助:“你也吃了不明药物,我要留在东京帮你找药物成分。”
——找到成分,才能加快解药制作进度。
宫野明美无奈道:“现在要找两种药,成分都很复杂,我们要从哪里下手啊。”
织田作之助倏地起身,冲出门。
众人茫然地看着他急匆匆离开,片刻后又微微气喘地跑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箱子。
“这是?”
织田作之助:“‘复苏’的成品药剂,我离开前把它偷出来了,一直放在车上。”
灰原哀连忙接过,惊喜道:“有了它,我就能慢慢找出药剂成分了!”
——如此便能对症下药,治好蒂萨诺!
大家都很开心,可绕了一圈,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织田作之助为了安全,坚持要姐妹俩离开。
灰原哀仗着自己十分熟悉药物研究,以及织田作的身体数据,死活不肯走。
问就是:“我走了,蒂萨诺出事怎么办!”
见状,宫野明美也不肯走。
她的理由也很充分:“弟弟妹妹都在东京,我一个人能走去哪儿?我就算离开,也不会安心的!”
诸伏景光揉了揉太阳穴,颇感头疼:
怎会如此啊!!
争执了整整两天,河原千裕等不及了,上门委婉又直白地表示:“大哥,我把房子过户到你名下,你觉得怎么样?”
——要么在组织的人找上门前快点搬走,要么让他跟这间安全屋撇清干系,这样组织找上门也与他无关。
织田作之助听懂了河原的言下之意,却无意买下这间公寓。
他不是买不起一套房,只是没必要当冤大头。
他们逃离的十分仓促,尾巴不干净,组织早晚会找上门。这间公寓本就不能久待,就算他们立刻搬走,河原也会处理掉它。
织田作之助认真分析道:“组织不知道志保变小,她现在的模样,反而比成年体更安全。”
宫野明美叹气:“我们不能都留下,我太明显了,很容易被发现。”
在三人中,宫野明美的处境最危险,也最容易暴露。她虽然是组织成员,但却是像普通人一样成长起来的。面对组织派出的杀手,她拥有警惕性,但在武力上始终有所欠缺。
组织盯了宫野明美多年,非常熟悉她的行为习惯、相貌身材,几乎一找一个准。
除非宫野明美像这段时间一样,天天关在家里闭门不出,偶尔外出,也要提心吊胆的。
这岂不是一点自由都没有?
宫野明美慎重考虑后,决定独自跟公安离开。先避一避风头,到时候是要离开,还是要回东京,都可以再做打算。
“姐姐……”灰原哀很舍不得明美,心里知道这是最安全的选择,还是有些难过。
见状,织田作之助说:“你留下吧。我会保护你们的,如果组织找来,我们就再换一个住所。”
宫野明美摇头:“如果我被发现,你们都会暴露,跟我同住的志保一定会被怀疑。”
宫野明美决定离开东京,但剩下来的两个人也不能住在一起,理由也是大同小异。
织田作之助是用真容出入组织基地,处境也就比宫野明美好上一点。
他不可能让灰原哀有任何暴露的风险。
斟酌再三,织田作之助跟灰原哀说了自己的决定。
“志保,我不能让你跟着我。”织田作之助诚恳地说,“我身边不安全,你跟着明美离开东京吧。”
不行。
她走了,这个笨蛋的病怎么办!
灰原哀咬咬牙,灵机一动:“我去住阿笠博士家!”
诸伏景光和宫野明美不知道阿笠博士是谁,一脸茫然。
织田作之助迟疑道:“阿笠博士会同意吗?”
“博士人很好,跟他好好说,应该会同意的……”灰原哀也有点底气不足,“你记得给他生活费,我不要白吃白喝。”
这是自然。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
“阿笠博士是谁?”明美好奇地问。
“救了志保的老爷爷。”织田作之助将他观察到的阿笠博士形象告知明美。
明美听完,觉得可以。
“阿笠博士是和蔼的老爷爷啊。”明美笑着摸了摸小哀的头,轻声道:“如果博士同意,志保就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了。”
做个普普通通的孩子,健康快乐地长大。
这样似乎也不错。
第123章 第 123 章
安室透在与风见裕也交流最新的工作事务。
[证人已经保护好了吗?]安室透问。
他指的是需要公安协助转移和保护的宫野明美。
风见裕也:[是, 任务顺利完成!]
“呼,那就好。”安室透喃喃道。
在安室透的预想中,蒂萨诺最好也跟着一起离开东京, 离开组织的视线范围。
他完全没想到除了蒂萨诺外, 就连雪莉都一起留下。
不过, 东京这么大, 为什么他们会选择米花町啊?
安室透十分不解,并把这个地名暗暗记在心里。
*
午后, 米花町2丁目22番地。
在大家的帮助下,织田作之助想好了说辞。他谎称自己工作繁忙,要经常出差, 自己又是一个人在东京, 没办法很好地照顾小孩子。
无奈之下,他想起救了小哀的阿笠博士,便上门询问能否替他照顾一段时日。当然,生活费和抚养费都会给的。
在阿笠博士问起小哀的父母是否知情时,灰原哀在旁“哽咽”着说:“呜呜, 我的爸爸妈妈早就去世了, 只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
“那姐姐……”
织田作之助:“姐姐在国外,暂时无法回国。”
“事情就是这样,您愿意收留小哀一段时间吗?”织田作之助双手放在灰原哀的肩上,将她轻轻推向阿笠博士, 诚恳道:“生活费和抚养费我都会按期打入您的银行账户里, 我也会时不时来看看小哀。等到我的工作告一段落,我就会来接小哀回家。”
阿笠博士沉吟片刻, 笑着答应了。
灰原哀提着她不多的行李, 住进了阿笠博士家。
在分别前, 灰原哀拉住织田作之助的衣角。
感受到衣摆被扯动,织田作之助回头,看见栗发女孩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怎么了?”织田作之助蹲在她面前,温和地问道。
灰原哀小声:“你准备住在哪里?”
“……米花。”织田作之助淡声道:“放心吧,我不会离你太远的。有任何问题,随时打我电话。”
“组织养了一批黑客,当心窃听。”
[哼,黑衣组织的黑客有我厉害吗!]系统大声嚷嚷,[织田作,我必定让你的手机固若金汤,谁都黑不了你的数据!]
织田作之助眼中闪过笑意,揉了揉灰原哀的头:“我也有一个很厉害的黑客朋友,组织打不赢他。”
“不行,”灰原哀果决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都换了全新通讯设备,你也跟着一起换。”
织田作之助只能应道:“好。”
短暂告别后,灰原哀和阿笠博士一起目送红发男人离开。
“小哀,今后就要多多指教啦。”阿笠博士笑眯眯地说。
“嗨伊、嗨伊——”
灰原哀收拾好自己的行李,马不停蹄地跑进阿笠博士空闲的实验室。
阿笠博士热爱发明,家里有很多仪器,能够方便灰原哀研究药物。而这,也是除了阿笠博士和蔼可亲的性格和态度之外,灰原哀选择住在阿笠博士家的原因。
*
织田作之助本不打算选择米花町定居。
谁知道组织会不会闻着味找过来,当然要离小哀越远越好。
……他本来是这样想的。
没想到一下没能扛过灰原哀的眼神攻势,最后还是搬到了米花町,只是选择的公寓离阿笠博士家有大段距离。
织田作之助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叹气:“希望组织的人离米花远一点。”
系统安慰道:[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米花町好评很高,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
织田作之助从行李箱中取出诸伏景光友情提供的新手机和电话卡。
系统猫猫隔空一jio踩在新手机屏幕上,用猫猫头挡住织田作的视线,疯狂挥舞着爪子:[织田作,你不信任我的实力吗!]
“你的黑客技术很强。”
[可恶,那你还要换卡?!]
系统猫猫不赞同的目光.jpg
“防患于未然。”织田作之助伸手撸撸猫咪下巴,解释道:“并不是完全弃用,只是最近要换新身份,必须跟过去切割开。”
[那好叭……]
他收拾完房间,还要去周围踩踩点,探清地图。要忙的事有很多,织田作之助随手把旧手机关机,丢在房间的抽屉里,就出门了。
*
织田作之助决定真正“失踪”一段时间,低调过日子。等组织不再追着他不放,他再出现。
在他失联的日子里,有两个人越来越着急——那就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自那次凌晨时分的匆匆一叙后,他们与织田作之助就再也没有任何联系了。
约定好的锦旗也早已制作完成,可无论萩原和松田怎么发短信、打电话,织田都不再回复他们。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萩原研二咬咬牙,倏地起身,“我要去他家找他!”
松田阵平摇头:“他不一定会在家里。”
“我知道,总好过在警署空等。”
松田阵平直觉他们此行一定见不到织田,可幼驯染说的也有道理。
主动出击,才是他们的风格。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起请了个假,开车直奔织田作之助的公寓,却扑了个空。
“咚咚咚!!”
“叮咚——”
萩原研二高声道:“织田,你在家吗?!”
他们接连喊了几声,没把织田喊出来,反倒惊动了织田的邻居。
织田的邻居是对小情侣,一个男人探出头来,不满道:“诶诶,你们能不能小声点,吵到我们了。”
“抱歉。”松田阵平干脆利落地道了个歉,扭头又摁了几下门铃。
男人好奇问道:“那是宫野君的住所,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两人的目光移到邻居身上,松田阵平颔首道:“没找错,织田是他的另一个称呼,我们是他的朋友。”
男人耸耸肩:“宫野君已经很多天没回过公寓了,你们敲再大声也没用。”
嗯?有线索!
萩原研二不动声色地问道:“请问你知道织……宫野去哪儿了吗?他有多久没回家了?”
邻居:“起码半个多月吧,至于他去哪里,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松田阵平:“你最后一天见到宫野是什么时候?”
邻居不耐道:“不记得了!”
他说完就要把门合上,被松田阵平飞快拦住,萩原研二对怒目圆睁的邻居出示了警官证,严肃道:“我们是警察,现在在调查一宗案件,请你配合我们!”
男人确认了警官证的真实性后,表情极为忐忑,心中腹诽道:宫野君做了什么,怎么连警察都找上门了。
萩原研二:“你可以回答刚刚的问题了。”
邻居讪讪一笑,挠了挠头:“警官,我真的记不清什么时候见到他了。”
松田阵平:“无论你知道什么,都可以说。”
邻居努力回忆,表情沉思:“其他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宫野君人很好,之前还好心帮我除鼠。”
“除、除鼠?”两人大跌眼镜,织田在私下这么全能?
“对,不过后来发现是我朋友落下的仓鼠。”邻居说,“鼠不鼠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人真的超级好!”
邻居拘谨的表情逐渐兴奋起来。
“整个小区,谁没听过他的名字。他超热心的好吗,不管你有没有开口向他求助,只要你站在他身边,他注意到你的困难,就会主动问你是否需要帮助。”
“不过,好像就在他拿到热心市民的荣誉称号后,就很少回来了,几乎没有再看到他。”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一丝凝重。
和他们想的分毫不差,就是“热心市民”的称号害了织田!
“你还知道什么?”萩原研二问。
邻居:“……哦!对了!很早之前,我曾经看到他跟一个全身黑的男人走在一起。”
两人:!!
萩原研二连忙追问:“你还记得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吗?你有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这么久了,哪里还记得啊……”
“拜托了!”松田阵平说,“这对我们很重要!!”
“好、好吧……”邻居吓了一跳,拼命回想:“我记得那个男人从头到脚都是一身黑,头发也是黑色的,背着贝斯包……”
“眼睛是很漂亮的猫眼哦。”一个穿着睡裙的女孩也钻了出来,她在里面听完了对话,忍不住出来说些自己知道的东西。
邻居不满:“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
女孩笑道:“因为真的很帅气嘛,所以哪怕只是回头匆匆一瞥,也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对了,我还听到宫野君称呼那个男人‘苏格兰’……这是什么艺名吗?跟酒一样,好奇怪哦。”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心里都清楚,“苏格兰”不可能是艺名,更可能是他们之间的代号!
他们原以为织田是金盆洗手,早已离开了里世界,只是被突如其来的曝光暴露了身份,被迫卷入黑暗旋涡中。现在看来,织田是根本没有离开过那里。
他被什么束缚住了吗?
以织田的身手,再怎样都不至于连一声短讯都无法告知他们啊。
两人几乎同时意识到了织田情况危急,却什么都做不了。他们不知道织田在哪、隶属哪个组织、现在平安与否……
萩原研二顿时涌起一股无力感,就像当初看到小阵平和织田在摩天轮上命悬一线,而他却无能为力一样。
这种感觉真不好受啊。
萩原研二苦笑一声,打断小情侣之间的打闹,“你们还有什么知道的信息吗?”
女孩斜靠在门扉上,挑眉道:“一定要说的话,我们在街上见过宫野君穿着一身纯黑色大衣的样子。远远看过去,气势凛然,气场强大到仿佛换了个人,我都不敢上前打招呼……”
女孩笑道:“结果有个小孩不看路,差点摔倒,好在他扶了一把。小孩子闹他,他也不生气,脾气还挺好的。”
“好的,谢谢你们的配合。”
小情侣挽着手回房了,徒留两位警官站在走廊面面相觑。
萩原研二:“小阵平,你说……”
松田阵平:“我们猜的是一样的吗?”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是孩子!”
松田阵平沉重道:“那家伙才二十来岁,就能收养五个小孩。现在不会又捡了哪家小孩,结果被组织老大发现,被威胁重回黑.道帮他卖命吧?!”
萩原研二没说话,但他的眼神和表情都告诉松田阵平:他也是这么想的。
“不然实在无法解释,为什么织田身手这么好,却还要忍受压迫,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织田如果无拘无束,打不过他还不会跑吗?东京待不下去,可以离开去其他城市啊!
总归不会搞得一身狼狈,就连跟友人见面,都只能选在无人的深夜。
第124章 第 124 章
萩原研二不理解, 织田想保护自己的软肋,为什么不告诉他和小阵平呢。
他们会帮他的啊!
萩原研二扭头看向织田的公寓大门,迟疑道:“里面说不定有那个组织的线索, 我想进去探查。”
松田阵平很干脆:“那就查!”
他们联络了物业,像工作人员出示了警官证, 要求打开织田家的大门。
工作人员狐疑道:“你们有搜查证吗?”
“警官证难道有假?”
工作人员为难道:“可是只有警官证……”
萩原研二严肃道:“现在是紧急情况, 等不到搜查令下来了。有公民的生命安全正受到严重威胁!”
工作人员被唬住了, 紧张道:“我可以给你们开门,但是我也要在场。”
“没问题。”
工作人员拿着公寓的备用钥匙, 三人一起乘坐电梯上楼。在工作人员开锁的时候,松田阵平突然说:“对了, 这件事希望你能够保密。在案件尚未水落石出前,警方不希望打草惊蛇。”
工作人员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松田警官, 你就放心吧, 我绝对会保密的。”
房门打开,刚进入玄关, 就能明显感受到这间房子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房内的空气十分沉闷,还能看见阳光下的浮尘。
工作人员连打几个喷嚏,连退好几步, 不得不撤到走廊才大口呼吸。
他揉了揉鼻子, 无奈道:“两位警官,实在对不起。我不太舒服……”
两位警官“善解人意”地点点头, 热情道:“没关系, 你在外面等着就好。我们很快搜查完!”
说完, 就头也不回地冲进屋子里。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几乎在刚开始搜查时, 便感受到了怪异。
这间房子太简洁了, 屋内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品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休闲、娱乐用的东西。
就像一个苦行僧,只保留基本生活需求,其他一概无视。
织田甚至很少在这间房子留下太重的生活痕迹,他似乎并没有把这里当做是家,更像是一个临时住所。
而他则是一个过客,随时可以拎包就走,不会有一丝留念。
这是一个很不妙的讯息。
随着探查,两人心底越发沉重,甚至开始担忧织田作之助的心理状态。
织田作之助留在公寓的东西寥寥无几,除了挂不满一个衣柜的衣服和藏在柜子里的枪械弹药,以及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几乎没有他自己私人的东西。
不,也许还是有的。
衣柜里,在其他颜色的外套中,一件无论是布料还是做工都看起来十分高级的纯黑色大衣,静静挂在衣柜里。
“这应该就是邻居口中的黑色外套了。”萩原研二的目光顿了顿,说了句抱歉后就在外套的衣兜里翻找起来。
除了一卷绷带外,什么也没找到。
织田的职业具有危险性,随身携带绷带并不奇怪。萩原研二面色平静地把绷带塞了回去。
他拉开床头柜,两瓶异常眼熟的玻璃罐子静静躺在里面,罐子里放着五颜六色的糖果。
这两瓶糖果实在太可疑了。
在他们的记忆中,织田不是一个嗜甜的人,对糖果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偏好。如今,在几乎找不到零食的房间内突然找到两瓶被藏起来的糖果。
只有两种解释:要么织田隐瞒了他喜欢吃糖的事实;要么这两瓶糖果另有意义或用途。
联想到刚刚的猜想——织田收养了孩子,却因小孩而被控制——眼下的两瓶糖果,说不定就是他收养的孩子送给他的呢?或者是孩子喜欢吃,他特意买来准备送给孩子的。
萩原研二小心翼翼地将两瓶糖果收入袋子里,连同靠在玻璃罐身边的两个装满子弹的弹匣一起收入袋中。
弹匣与玻璃罐相触,发出清脆声响。
萩原研二低头看着透明的证物袋,莫名有些沉重与感动。
纯黑与彩色的碰撞,像极了黑暗与正义的交锋。
织田,一定是向往着正义和光明的吧?
“萩,你快过来!”隔壁房间传来松田阵平的呼喊声。
萩原研二合上抽屉,应道:“来了!”
他匆匆忙忙小跑过去,松田阵平检查的应该是一间客房,是找到什么重要线索了吗?
萩原研二还未踏进房间,便被震撼到了。
这间客房被改造成了书房。
书房有一整面靠墙的书柜,书柜里摆满了满满当当的书籍,并且被主人细心整理过,摆放都很整齐。一个月过去,也只有薄薄一层灰,说明在织田失踪前,他都有按时打理书房。
萩原研二大致扫过几眼,什么乱七八糟的书都有,但绝大部分还是与文学有关的名著。他随便抽了几本,大都有翻阅过的痕迹。
松田阵平站在书房唯一的书桌前,手边的袋子里装着被损坏了的锦旗。
“这个锦旗怎么变成了这样?!”萩原研二震惊道。
松田阵平抖了抖袋子,将子弹孔露给萩原看。“被一枪击穿,是那天在停车场看到的弹孔。”
萩原研二喃喃道:“难怪织田要我们重新制作一个一模一样的。”
因为原版已经被损坏了!
“另外,比起其他角落,这张桌子怕是那混蛋最有生活气息的地方了。”松田阵平毫不客气地用“混蛋”来形容织田,显然对他隐瞒困难却不说的做法很是生气。
萩原研二定睛一看,不得不承认松田阵平说得非常有道理。
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整洁,书桌上散乱着各种纸张,有的被夹在笔记本里,有的被压在书下,有的干脆就摊在桌上,用一只钢笔压住。
他们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拾起几张翻看。
这些应该被称为书稿的纸大部分都是空白的,哪怕有字,也只是杂乱无章的只言片语。有的书稿稍微好一点,有一段开头,但也没有后续。短一点的只有一两个字词,刚开了个头就被划掉了,照旧没有后续。
有些长一点段落带着标题和简略的落款,但在大片空白下,这样的终究只是少数。
“织田……他说过他想成为小说家。”萩原研二嗓音干涩道。
松田阵平低着头,手下不停:“这不是很好吗?在为了梦想而努力。”
萩原研二故作轻松:“哪怕写了这么久都只有一个开头?”
松田阵平耸耸肩:“哪怕只有一个零散的片段。”
松田阵平不死心,他翻看了几乎所有散落在桌上的文稿,都没有看到任何有用的讯息。
“不可能,他可是立志成为作家的人。深夜坐在桌前,难道就不会有所感触,然后写下自己的事迹吗?”松田阵平不解道。
书桌上摆着一本夏目漱石的著作《我是猫》,萩原研二拿起它,同时扭头对松田阵平说:“或许他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被不良上司暗算,习惯了在黑暗世界中踽踽独行。时间长了,哪里还会有什么感触。
萩原研二随手翻开书籍,却惊讶地发现里面夹着几张折叠充作书签的纸张。
他将纸张摊开,低头一看,顿时十分震惊:“这……”
松田阵平连忙探过头,他的眼神接触到纸上的字句时,瞳孔剧缩。
上面用非常潦草的字迹写着:
“夏目老师说,写书即是写人。一个曾经夺取他人生命的人,是无法书写人生的。”
“身上背负着罪业的人,无法肆意书写。”
“我还不够资格。”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大受震撼,心神巨震。
这种丧到极致的话,是那个无论做什么都一副坦然之色,理智又冷淡的织田作之助写的?
这这这……
萩原研二大怒:“这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松田阵平同样一脸怒意:“什么叫背负着罪业的人无法书写,胡说八道!”
“何况我怎么不记得夏目老师说过这句话!我也读过《我是猫》,里面可没有这句话啊!可恶,织田你是不是看了盗版,被盗版骗了啊!!”
萩原研二攥着信纸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又在下一秒放松力道,注意不让纸张破裂。
松田阵平的拳头越捏越紧,恨不得当场找到那个混蛋然后揍醒他。
什么叫做“我不够资格”,既然取了个跟文学大家一模一样的名字,那就给我支棱起来啊!
“他如果当着我的面说丧气话,我就揍他。”松田阵平幽幽地说。
萩原研二深呼吸几次,将信纸放下后,他才发现自己向来稳定的右手,竟然隐隐有一丝发抖。
萩原研二心里很清楚,他不是单纯被气成这样的,他也知道,松田阵平之所以暴跳如雷,也不仅仅是因为织田说了丧气话。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怒斥几句,便都渐渐陷入沉默中,站在书桌前久久不能出声。
“两位警官——你们好了吗?”屋外隐隐传来工作人员的喊声。
松田阵平提高音量喊道:“马上!再等等!”
“……再找找吧,说不定还有类似的信纸呢。”松田阵平闭了闭眼,嗓音低沉。
“……嗯。”萩原研二应道。
他们又仔细翻找了一通,再也没找到其他有用的线索。在工作人员的不住催促下,他们只能匆匆离开。
应付完试图探听消息的工作人员,并再一次警告对方遵守保密条例后,两位警官的调查这才算彻底结束。
他们坐在车上,萩原研二扶着方向盘,眼中没有笑意,却没有第一时间开车。
松田阵平扣上安全带,脸色平静:“怎么不走?”
“小阵平,你知道我并不是因为织田的胡话而生气,对吧?”
“当然,因为我也是。”
他们真正生气的原因,是织田背后那个罪大恶极的组织。
“织田以前是杀手。”萩原研二顿了顿,补充道,“现在可能也是。”
松田阵平嗤笑一声:“天天有事没事钻巷子救人,奔跑在救助老弱病残第一线的杀手?”
萩原研二却笑不出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小阵平,你说他每天都在不停地做好人好事,是不是在为过去赎罪?”
“很有可能。”松田阵平戴上了黑色墨镜,在墨镜遮挡下,看不清他的眼神,“按照他的脑回路,他就是这样的人。”
萩原研二说:“警视厅不该给他颁布锦旗,更不应该把仪式公开透明,让全日本都知道有这号人。”
萩原研二执著地认为,织田勉强维持平衡的生活是被警视厅打破的。
他当时就在现场,全程见证织田的为难和犹豫,自己却还开玩笑般说些不切实际的提议。
萩原研二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哭着求着要找时光机,要一颗后悔药。他恨透了自己没能阻止这一切。
松田阵平突然出声:“他为什么一直执著于锦旗。如果确实是锦旗一事破坏了他的生活,正常人不是应该多少有些怨恨吗?起码不想再看到这个东西吧。”
但,织田却要求重新拥有它。
看上去不仅没有怨恨,反而十分重视。
萩原研二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
松田阵平利落道:“织田一直在做好人好事,会不会就是在等这一天。拥有这个锦旗,就等于他被社会承认了,也就拥有了他心目中写作的‘资格’。”
此言一出,轿车中的气氛更加凝固。
萩原研二哑声道:“你是说,他在领锦旗前的犹豫,不完全是担心他背后的组织。更多的是在纠结,自己有没有资格开启人生新篇章?”
松田阵平点点头。
萩原研二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想象一下,织田一直在痛苦和悔恨中徘徊,终于有一天,(在他的意识中)他终于被社会重新接纳,也拥有了追梦(成为小说家)的机会。
而这一切都终止于一颗穿过锦旗的子弹。
那么好、那么好的一个人啊。
什么样的组织才忍心压迫他至此,给这样一个外表强大无坚不摧的男人烙上最惨痛的心理阴影。
轿车缓缓驶离小区。
在安静到有些窒息的车里,萩原研二直视着前方,眸光平静而坚定:“我会把全新的锦旗交到织田手里。”
松田阵平坐在副驾,双手抱胸,冷笑一声:“我不一样,我会把锦旗挂满他房间。”
萩原研二:“……小阵平,这个就有点离谱了。而且人家要的是社会的认同,你给一个就算了,挂满房间是不是有点过?”
松田阵平:“切,社会的认同是吧?我记得他喜欢小孩?到时候陪他跑遍全东京的福利院做义工,然后一个福利院发一个锦旗,不然奖状也行,贴满一墙壁!”
“哈哈,真的吗。小阵平,你可不擅长照顾小孩。”
“啧,多练练就会了。萩,你也要跟着一切来!”
“我吗?好啊,我是不会放过看你笑话的机会的。”
“……真可恶啊,谁看谁笑话还不一定呢。”
第125章 第 125 章
阿笠博士在跟织田作之助打电话, 进行一件读作“家长之间交流孩子最近情况”,写作“打小报告”的事。
阿笠博士有些疑惑地说:“我知道有些孩子是天才儿童,智商很高……但, 小哀……她的学习是不是太超前了?有些时候,她写出来的化学反应公式、药物之间的复杂作用,已经远超一般水准了。”
阿笠博士就没见过这么懂事且安静的孩子,从不给他找麻烦,甚至能够自己做饭。
成熟得不像一个孩子,更像一个饱经世事的大人。
——因为你口中的小哀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七岁小孩啊。
织田作之助心虚应道:“小哀天生就很聪明,这些对她来说不算难事。”
阿笠博士叹气:“可她也不能整天待在实验室里,小孩子还是要有童年的啊。我想送她去上学, 高桥先生,你觉得呢?”
高桥和彦——织田作之助的新身份。
“我没有意见。”
织田作之助赞同道:“我觉得博士的提议非常好。”
他甚至为自己没能第一时间想到这方面而有些愧疚。
在阿笠博士的描述中,灰原哀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闭门不出, 只有吃饭和睡觉才会极不情愿地离开工作台。这跟她在研究所时有什么区别?
织田作之助问:“已经决定好去哪所学校上学了吗?”
阿笠博士想了想,笑着说:“我觉得帝丹小学就不错, 是公立小学, 师资力量也不错,重点是离家近,小哀应该会更喜欢离家近的学校。”
“帝丹在米花口碑很好,新一小时候也是在帝丹读书的。”阿笠博士介绍了一番帝丹小学,解释道:“新一就是电视上很有名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阿笠博士在米花住了这么多年, 织田作之助当然相信他的眼光。
织田作之助没说自己认识工藤新一,与阿笠博士火速敲定了入学的相关事宜, 并将这件事告知了灰原哀。
沉浸在药物研究中的灰原哀倏地抬头, 不可思议地反问道:“博士, 你们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阿笠博士乐呵呵地说:“已经联系好学校了, 过几天就送你去上学。”
“你——”灰原哀深呼吸几下,从增高的凳子上跳下来,走到阿笠博士面前,伸出手。
阿笠博士会意,把手机放到她的手里。
“博士,我想跟高桥说说话。”灰原哀轻声说。
阿笠博士“哦”了一声,体贴地给他们留出私人空间。
“蒂萨诺,你在想什么啊!我博士都读完了,你现在叫我去上小学??”灰原哀颇感震惊,不可思议地说。
织田作之助好声好气地陈述事实:“可是你现在只是一个小孩子。”
“我不觉得读小学有什么重要的,时间多宝贵,多拖一秒,你的身体——”
织田作之助打断她:“小哀,我不愿意因为我的原因束缚你。我现在感觉很好,情况还没有危急到需要剥夺一个孩子念书的机会。”
“你可以在课后的业余时间继续你的研究,我们对你的学业没有要求,不要求你在学校表现得十分优秀。”织田作之助温和地说,“既然变小了,不如享受一下失而复得的童年。”
灰原哀说不过他,只能任由阿笠博士欢天喜地地给她准备上学的课本、文具等一系列用品。
然后在月曜日,不情不愿地背着新书包,被阿笠博士送到了小学门口。
一天很快过去了。
同在米花,织田作之助很想来接灰原哀放学,却只能遗憾放弃。
织田作之助慢吞吞地擦着枪,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
小哀在学校习不习惯呢?
等复活了孩子们,他也要努力赚钱,让孩子们去上学。希望到时候,幸介能打消成为Mafia的想法。
织田作之助对幸介梦想着加入Mafia的想法很是头疼,他不在意孩子们将来成为怎样的人,也对黑手党没有偏激的想法。
他只是希望幸介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成为Mafia,而不是受到他的影响,冲动之下的盲目崇拜。
屋内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转圈,织田作之助抬头看了看时间,探身拿起手机,给灰原哀拨出电话。
“嘟——嘟——”
铃声只响了几秒,就被对方接通了。
“喂?这里是灰原。”灰原哀漫不经心地说。
织田作之助:“是我,今天感觉如何?”
“蒂萨诺,你还敢问我!”电话那头的灰原哀像是一下注入了活力,嘟嘟囔囔地抱怨不停:“普通小学跟我想象中的也没什么区别,老师上课教的东西也太简单了吧,一整天都无聊的要命。”
织田作之助用肩膀和耳侧夹着手机,手里拿着柔软的布接着擦枪,问道:“啊……那么有交到朋友吗?”
灰原哀别别扭扭地哼了一声:“周围都是幼稚的小孩,有什么好玩的。他们喜欢无聊的冒险,我才不想去呢。”
织田作之助:“看来有交到朋友,要和朋友们好好相处哦。”
灰原哀:“……才没有呢!”
织田作之助知道灰原哀一向嘴硬心软,没有把她的否认放在心上,柔和地“嗯”了一声。
莫名感受到敷衍的灰原哀:……
她果断转移话题:“你的身体感觉怎么样?”
织田作之助依旧是那套说辞:“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一切良好,不用担心。”
灰原哀不太信,“你什么时候有空来博士家,我给你做套检查。”
“现在不合适,再过段时间吧。”
“……也好。”灰原哀顿了顿,问:“姐姐那边怎么样了?”
织田作之助:“都安排好了,已经在乡下找了套还不错的房子定居,周围的邻居都调查过,没有问题。”
“那就好。”灰原哀抖了抖手里的杂志,毫不留情道:“没事就挂了。”
织田作之助:“好。”
电话挂断了,织田作之助收起手帕,一桌子零碎的违禁品被重新收拾妥当。
系统猫猫蹲坐在他身边,冷静地说:[你没有告诉雪莉真实情况。]
织田作之助没有否认,无奈道:“没有必要。”
实际上,他的破损度又涨了几个百分点,现在已经是59%了,只差一点就能突破60%大关。大概是因为破损度一旦过半,却没有得到治疗或修复,卡破就会一点点加深破损。
这就跟一个正常人身患疾病却不去医院治疗是一样的道理,拖得时间久了,小病拖成大病,身体当然会慢慢衰弱。
系统急死了,奈何主系统是个奸商,卡牌一经售出概不负责售后。现在的希望都寄托在灰原哀身上,如果她能研制出对应的药剂,[蒂萨诺]就有救。
倘若研制不出,织田作之助和系统就只能祈祷停留在他体内的“复苏”药剂连同药剂副作用,都能够尽早代谢完。
织田作之助不愿意催促灰原哀,她理应享受她曾经得不到的童年,像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长大。至于他的身体,他也在寻找其他的方法。
系统唉声叹气,瘫倒在沙发上。[可恶,要不我们抓住西蒙,让他跟着一起找解药。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力量大嘛。]
西蒙发明了“复苏”,他一定是最了解“复苏”的人,更何况西蒙的实力也不差。
织田作之助:“我会考虑的。”
他解锁手机,调出短信界面,收件人是广田雅美。
[小哀说交到了朋友,只是学校生活有些无聊。]
“滴滴——”
[from 广田雅美:哈哈,是吗,这绝对不是小哀的原话吧。小学生活还挺有意思的,她只是还没适应啦。我在收拾房间,回头再打给她。]
还附了张照片,图上是凌乱的房间,购物袋、行李箱堆在一起,看起来工作量很大。
织田作之助回复了一句加油,就收起手机。
有系统保驾护航,他们三个人当然是可以自由通话的。他们会时不时互相分享生活动态,即便三人分离在不同地方,他们也不会感到孤寂。
织田作之助过了段深居简出的日子,多亏了从前在组织手里赚的钱,他不仅不需要为钱担忧,还能按时往阿笠博士的银行卡打小哀的抚养费。
做了一两个月“家里蹲”,织田作之助觉得也差不多了。组织不可能把所有资源都投入在追捕叛徒的身上,经过好几个月的空耗,他们也该收手了。
剩下部分特别固执的——例如琴酒——只是琴酒,织田作之助还是可以应付的。
织田作之助对着镜子给自己做简易的伪装,他套了个假发,把显眼的红发换成普普通通的黑发,换了个卫衣牛仔裤。
系统左右看看,提醒道:[你最好把胡子刮了。]
织田作之助摸了摸下巴零星的胡茬,为难道:“我已经刮过了啊……”
系统:“……”
男人对着镜子仔细端详,最后选择多加一个黑框眼镜。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语气四平八稳:“这样就没人能看出来了。”
系统:你开心就好……
“反正也不会一出门就碰到琴酒,这种程度就够了。”织田作之助是如此安慰自己的。
他掀起卫衣,内里还套了一个背心,将手.枪藏在腰间,用卫衣遮掩住,在玄关换鞋。
“附近有什么任务吗?”
几个月没做任务了,通用点没有任何进账的事,才是织田作之助决定“出山”的重要原因。
系统翻看了一下任务列表,任务列表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更新,大部分都是有时效性的任务。
[附近的游乐园里有位太太的钱包掉在草丛里了,将钱包还给太太,有三千通用点哦!顺路还可以完成其他的任务,奖励也不少。]
织田作之助换好鞋,反手将门轻轻合上。
“就这个了。”
*
“哀酱,一起出来玩嘛——”
“就是就是,一起去游乐园啊!”
三个小孩堵在阿笠博士家门口,用期盼的眼神看着门内的栗发女孩。
阿笠博士笑着劝道:“小哀,跟着一起去玩吧。来,这是你的零花钱。”
“我不想……”
步美上前露出星星眼:“来嘛!”
灰原哀双手叉腰,抬了抬下巴,无奈道:“啧……真拿你们没办法,就这么一次哦。”
阿笠博士对着孩子们的背影挥挥手:“路上小心,要注意安全啊!”
“我们知道啦。”
阿笠博士偷偷摸摸地拿出手机,对着不远处的四个小孩拍了张照片,发送给织田作之助,附文:[看!小哀和她的朋友们!]
织田作之助很快回信:[关系真好啊,是一起出门玩吗?]
阿笠博士:[好像是去游乐园了。]
游乐园?这么巧。
织田作之助:[今天的工作会路过游乐园,我会看着点孩子们的。]
阿笠博士:[哦哦,那就交给高桥先生了。]
织田作之助:[应该的。]
第126章 第 126 章
街道上, 一位搬运工抬着垒成高高一叠的纸箱,却因为纸箱挡住了视线,被地面的石块绊了一下, 险些摔倒。
纸箱倾斜, 下一秒就要砸到路人身上。
“啊!!”路人尖叫一声, 下意识抬手遮挡,同时暴退几步。
千钧一发之际,路人身后的黑发男人箭步上前, 抬手扶住摇摇欲坠的纸箱。
“呼……”
所幸无人受伤,目击到这一幕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织田作之助分担了搬运工手上的大部分纸箱, 帮他抬到路边的车上。
男人擦了把汗,后怕道:“谢谢你, 不然差一点就砸伤人了。”
织田作之助:“不用谢,还请多加小心。”
“好的好的,我一定注意!”
织田作之助颔首,转身离去。
[任务奖励三千通用点已到账,做得好,要继续加油哦!]系统说。
时隔多月,织田作之助开始重新接取任务, 竟然没有丝毫不顺手。
“这就是熟能生巧吗?”他感叹道。
系统:[或许。你知道你已经存够一千万了吗?]
织田作之助一边向不远处的游乐园走去, 一边在心中回复系统:[有些吃惊,我以为我离一千万还很远。]
织田作之助一般是埋头做任务,偶尔才会看一看账户。目标是一个亿的话, 账户上就算有六七个零,看上去也少得可怜。
在他前往游乐园的路上, 系统在他的脑中絮絮叨叨, 帮他算自从降落到这个世界以来的进账。
织田作之助已经到达小世界一年多了, 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派发的特殊任务一次就有二十到五十不等的通用点奖励,除此之外,织田作接到的日常任务也有大有小。
小到救助困在树上的猫猫、帮路人指路,大到协助警方抓捕在逃嫌疑犯、拆除定时炸.弹……任务报酬也在四位数到五位数之间。
比起偶尔一次的特殊事件,织田作之助能赚到现在的巨款,纯粹是靠他的努力。
他可以东奔西走,从天色微明到夜幕沉沉,哪里有任务他就去哪里,比007还要007。
系统对着光屏念了一通:[……还有几个任务,当时情况紧急,反正你也会接,我就没有打扰你。]
织田作之助:[是什么?]
系统:[‘明美的心愿1:救出雪莉’以及‘明美的心愿2:大家一起离开组织’都显示已完成,奖励了四十万。]
织田作之助停下脚步,跟着人群等红绿灯,游乐园的大门就在马路对面。
[跟我们的计划一致。不过,明美跟我说,她早就有想要脱离组织的想法。只是觉得希望渺茫,于是从不说出口,也不敢细想这件事。]
织田作之助接着说:[按理来说,距离我近的人,心愿不是都会被系统捕捉到形成任务吗?为什么这么迟才被收入任务列表?]
系统解释道:[是因为宫野明美的愿望不够强烈,她的情绪波动不足以让任务系统捕捉。]
织田作之助微微皱眉,难道所有心愿任务都要等对方产生非常强烈的念头才行?
红绿灯开始闪烁,系统却突然开口:[还有一个办法。]
织田作:?
[只要你能够让别人亲口向你提出一个愿望,并在言语中表现出他的迫切。无论这个愿望是什么,只要你帮他实现了,你就能完成一个心愿任务哦。]系统棒读道。
一般来说,心愿任务比日常任务的难度更大,奖励也会翻倍。
这个补充说明怎么听都觉得意味深长。
织田作之助跟着人群迈步,眸中若有所思。他买了门票,排队入园。
等走到人少的角落,织田作之助问:“你不是刚出生的系统吗?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系统老实回答:[可能是主系统灌入数据库的知识叭,你一提起这件事,我就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了。你不问我,我还想不起来呢。]
“好吧,如果还有类似的消息,记得及时告诉我。”织田作之助暂且将这件事搁在心里,问道:“掉落的钱包在哪里?”
系统应了声好,又给他指路:[前面直走一百米,左拐后见到的第二个花坛。]
织田作之助依照系统的指引向前走,在花坛的观赏性草丛中找到了一个米色的钱包。
接下来要把钱包还给失主。任务不难,只要跟着指引走,就能找到她。
游乐园人来人往,织田作之助边走边四处张望,企图碰上和朋友在游乐园玩耍的灰原哀,始终没看见她的影子。
前头,一个女人拉住路过的工作人员,神情着急:“我的钱包掉了,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一起找找?”
织田作之助找准时机上前,将钱包交给工作人员:“你好,我捡到一个钱包。”
女人惊喜道:“这就是我的钱包!”
工作人员谨慎地打开钱包,让她说出里面有什么物品,以此确认她没有误领或骗人。
不过剩下的事就与织田作无关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三千点已经到账。
“唔……去找找小哀吧。”仗着自己做了简易伪装,织田作之助愉快地下了决定。
系统:[要我帮你吗?]
系统的帮忙一般就是侵入监控,然后对着监控找人。非必要时刻,织田作之助很少让系统插手。
“我自己来就好。”
织田作之助觉得自己也能找到灰原哀,拒绝了系统的帮助。
他走啊走,突然看到有个人腰间的银发一晃而过,眨眼便消失在人群里!
这一瞬间,织田作想起了组织里同为银发的那个男人。
“应该不会这么巧的。”
这世界又不是只有琴酒的头发是白色的!
织田作之助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不动声色地朝那人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隔得远远的,他看清了那人的样貌。
银发男人穿着黑衣黑帽,身形高大,面容冷峻地叼着烟。旁边还跟着戴着墨镜的伏特加,同样面色凶恶,穿着一身黑西装。
两个男人一言不发地站在嘻嘻哈哈的人群中,说是来砸场子的也有人信。
如此强的违和感,却没有一个路人露出异样的神色。大家神色自若地来来去去,丝毫不知道自己刚从两个危险分子旁经过。
织田作之助:“……”
不是,怎么真的是琴酒啊!
他躲在树后探出个脑袋,面色沉沉:“琴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我暴露了?”
[织田作,你还不快点走!跟着琴酒干嘛?]系统着急道。
织田作之助:“看他来游乐园要做什么。”
为了探清琴酒的目的,织田作之助艺高人胆大,利用人群和地形的遮挡,光明正大地跟踪琴酒。跟了一段时间,也只看见他四处乱走,毫无章法。
织田作之助皱眉:“看起来不像是来抓我的。”
追杀与闲逛,两者的状态天差地别。织田作之助一眼便可看出琴酒正处于放松状态,否则他的跟踪难度会上升不止一个级别。
织田作之助正盯着琴酒的一举一动,琴酒似乎有所察觉,倏地回头,织田作唰的缩回墙后,背部紧紧贴着墙。
“大哥,怎么了?”伏特加问。
琴酒脸色阴沉,目光锐利地扫视一圈,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大概是错觉。
“没什么,”琴酒收回视线,沉声问:“还有多久?”
伏特加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
“嗯。”琴酒冷淡地应了一声。
等他们走了,织田作之助才敢重新探出头来。他看了一眼琴酒和伏特加前进的方向,犹疑道:“琴酒和伏特加……去坐云霄飞车??”
他站在原地沉思了几秒,恍然大悟:“琴酒是来休假的啊!”
系统大受震撼:[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太离谱了啊!!
织田作之助有理有据:“琴酒的肌肉一直是放松状态,警惕性都没有以往高,脸色也很平静,不像是在任务途中。”
[那他绕着游乐园乱走做什么!]系统提出质疑。
织田作之助猜测道:“看看哪个游乐项目人少又有意思,绕了一圈,最后挑中云霄飞车吧。”
“就算是杀手,也有来游乐园玩耍的权利啊。”织田作之助语重心长地教育系统。
系统麻木地敷衍道:[哦,嗯,我知道了。]
织田作之助转身大步离开。
系统:[不跟了?]
“嗯,找到小哀我们就走吧。”
琴酒就像个定时炸.弹,就算他只是来正常度假的,织田作之助也无法放心让灰原哀跟琴酒待在一个游乐园里。
好在游乐园很大,小哀应该不会那么巧遇上琴酒的。
“帮我找一下小哀。”织田作之助说。
现在是紧急时刻,该系统出马了!
系统精神一振,雀跃道:[马上行动!]
织田作之助站在路边耐心等候。
一分半后,系统惊叫一声,惊恐道:[织田作,灰原哀和她的朋友们从小洞里钻进去了,他们要逃票!]
逃票可不是好习惯。
如此想着,织田作之助微微叹气,不赞同道:“是零花钱不够,还是单纯在冒险?他们在哪儿……”
系统大声道:[在云霄飞车!]
织田作之助:“……?”
[就是琴酒和伏特加去的那一个!]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瞳孔地震,转身就朝云霄飞车跑去。
*
“新一,你在看什么啊?”毛利兰不满地说。
难得约新一出来,结果他不是把福尔摩斯大谈特谈,就是走神看别的地方。
难道跟她出来玩就这么没意思?
毛利兰暗暗叹气,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情商感人的自家竹马。
工藤新一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朝毛利兰笑了笑:“刚刚看到几个行为很有趣的人。”
“什么嘛,”毛利兰拉着他往云霄飞车走,“我看到云霄飞车还有位,快点啦。”
工藤新一被拉着走,脑子里却在不停回放刚刚那一幕。
黑发男人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是在跟踪前面那两个男人。这是为什么呢?
真好奇啊。
第127章 第 127 章(结尾有增添)
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灰原哀自己也说不清。
她放着研究不做, 跟着三个小孩来到了游乐园。
用灰原哀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被迫带了一天孩子”。
这些机械设备到底有什么意思啊。
灰原哀一边抱怨,一边无奈地跟着三个小孩到处乱转。直到他们手里的零花钱只剩下交通费, 她才松了口气。
“好,我们现在回家吧。”
步美有些抗拒回家:“可是我还想玩云霄飞车!”
“大家都没有足够的零花钱了。”灰原哀提醒道。
步美却只是狡黠一笑, 说自己有办法。
“所以, 这就是你的办法?”
灰原哀万万没想到,步美说的办法竟然是钻洞逃票!
她跟在队伍最后,在阴冷的隧道里摸索着墙壁向前走, 偏冷淡的声线在隧道里产生了小小的回声。
她清楚地看见前面的两个男孩都下意识抖了一下,只有走在最前面的吉田步美因为太过兴奋而压下了恐惧。
——知道怕就不要跟着兴奋上头的人乱来啊!
“是啊, 别担心, 等一下找到位置坐上去就好了!”步美笑着说。
灰原哀冷静道:“一般过山车都是有身高限制的, 我们就算混进去了,也会被工作人员赶下来。”
“诶!!”三个孩子齐齐惊呼一声, “怎么会这样!”
步美停下脚步,脸上写满失望:“我们要原路返回吗?”
灰原哀抬了抬下巴:“后面太黑了, 很容易发生意外。我们从前面的出口下去吧。”
也只能这样了。
三个小孩被打击得垂头丧气, 前半段是步美带队, 后半段慢慢变成了灰原哀带队。
只有一丝微光的隧道中,四个孩子排着队向前走, 云霄飞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
灰原哀猛地停下了脚步。
这个感觉是什么?
她不自觉地发抖打颤,必须抱紧自己,紧紧咬住牙关,才能压抑自己想要尖叫的欲望。
耳边似乎传来了元太、光彦和步美的说话声, 这些声音都渐渐离她远去。
灰原哀只感到彻骨冰冷, 呼吸艰难。
是组织成员!有组织的人在附近!!
“走!快走!”灰原哀拉住步美, 大口大口地呼吸,“快点离开这里!!”
“小哀,你生病了吗?”步美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
光彦担忧道:“是啊,灰原,你的脸色好差哦。”
而元太已经跑到了前方,似乎在大声招呼着谁过来。
灰原哀跌跌撞撞地往出口的方向走。
“哒哒哒——”前方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灰原哀受惊,下意识转身,往来时的路跑。
有人一步蹿出,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抓住她的手臂,大喝道:“小哀!!”
听到熟悉的声音,灰原哀一愣,来人已经蹲在她的面前,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小哀,你哪里不舒服?”及时赶到的织田作之助着急地问道。
有熟人在身边,灰原哀稍稍放松,但抓着织田作衣服的手指却用力收紧。她顾忌着周围有人,低声道:“组织的人在附近,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织田作之助有些诧异。
琴酒和伏特加确实在刚刚的云霄飞车上,趁他们被警方留在犯罪现场,织田作之助才有机会浑水摸鱼来找灰原哀,半路上还在漆黑的隧道里碰见了工藤新一。
这么黑的隧道,云霄飞车速度又极快,小哀眼力这么强的吗,这也能看见琴酒。
织田作之助点头,同样低声回道:“琴酒和伏特加在云霄飞车上。”
这印证了灰原哀的猜想,也让她更加惊恐和茫然。
琴酒和伏特加坐云霄飞车?
蒂萨诺是不是说漏了,少说了个炸.弹、杀人之类的……琴酒应该是来炸云霄飞车的吧!
“前面有事件发生,你们不要过去,快点从安全出口离开。”
灰原哀回头,看见一个陌生男生在跟元太他们说话,嗓音清朗,带着少年气息。
工藤新一手里拿着一个装着东西的证物袋,朝织田作之助投来视线:“先生,你能带他们离开吗?”
“可以。”
织田作之助想要抱起小哀,被对方拒绝。他没有勉强,抬手招呼道:“大家跟我来。”
工藤新一表现得很着急要回去解决案件,急匆匆转身,却一个闪身躲进黑暗的角落偷听。
织田作之助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某个角落,没有揭穿好奇心旺盛的高中生侦探。
灰原哀想说点什么,被他牵着的小手感受到轻轻的握力,似是提醒。灰原哀卡在喉咙里的话转了一圈,改成了:“他说的对,我们先离开这里。”
工藤新一一眼就认出了那两个人。
一个是鬼鬼祟祟跟踪别人的黑发男人,一个是借住在博士家的小孩,他还见过对方几面,听博士说过她年纪虽小,却很聪明。这一大一小竟然是熟人,好像还藏着什么秘密!
工藤新一早就把注意力放到他们身上,就差把耳朵竖起来听了。
但灰原哀和织田作之助交谈的声音实在太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又足以盖住他们的窃窃私语。工藤新一拼尽全力也只听到“GIN”这个词。
GIN、琴酒,酒?这个男人在跟小孩子谈论酒?
还是在上一秒明明白白表现出不适的孩子面前??
工藤新一听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他躲在暗处,却没能再听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只能听见男人招呼孩子们注意脚下,以及教育他们不能逃票更不能在危险的地方探险的声音。
“……还挺细心。”跟他的跟踪人设怎么不符啊!
工藤新一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说起来,他好像有点眼熟,是谁呢?”
脚步声逐渐远去,工藤新一撇了撇嘴,拎着证物返回案发现场。
正好回去还能观察一下两个黑衣男人!
*
“……是很危险的。没有下次了,好吗?”织田作之助边走,边耐心教育道。
孩子们跟在他身后,焉哒哒地应道:“我们知道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眼看就要走出云霄飞车了。
元太实在按捺不住,凑到织田作身边,问:“那个,大叔,你是灰原同学的爸爸吗?”
织田作之助对“大叔”的称号习以为常,即便他的年龄跟大叔扯不上半点关系。
或许是离琴酒足够远,灰原哀已经冷静下来了。她当然知道织田作的真实年龄,此时很不给面子地嘲笑了一声。
灰原哀断然反驳道:“这家伙是我的兄长。”
孩子们吃惊道:“诶——灰原跟哥哥年龄差这么大吗?”
织田作之助同样吃了一惊:“小哀,我们不是说好……”
他本来打算说自己是路过的好心人来着。
灰原哀冷淡道:“你不认我?”
“不,我怎么可能……”
“那就不要废话。”
织田作之助有些无奈,现在也不适合细问,于是转头先去应付小孩七嘴八舌的问话。
远处的街灯一个接一个的点亮,游乐园四处都是欢声笑语,在这样合家欢的氛围下,黑衣组织带给灰原哀的冲击都消散了不少。
灰原哀安静地走在队伍中间,沉静的眼神落在被小孩围成中间的黑发男人身上。
落日余晖在他眼中倒映着细碎的光,暖黄色的灯光笼罩在他身上,灰原哀大概从没见过如此温柔的蒂萨诺。
蒂萨诺,是真的很喜欢小孩子啊。
或许织田作之助这个人对小孩子就是有着特殊的吸引力和魅力,就从云霄飞车走到大门口的短短十来分钟,三个小孩对他的好感一路狂飙。
称呼都从大叔变成了大哥哥。
对此,灰原哀的评价是:“史诗性的进展啊。”
等织田作之助按远近顺序把小孩一个个送回家后,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跟灰原哀两个人走在回阿笠博士家的小路上。
“小哀,刚刚可以说我是路人的。”织田作之助想了想,“说是工作人员也行。”
灰原哀将手背在身后,闻言勾了勾唇:“哦?蒂萨诺终于学会主动找借口说谎了?”
织田作之助:“……小哀。”
灰原哀踢了踢路边的石子,转移话题:“琴酒怎么会出现在云霄飞车上?”
单是提到那个男人的名字都能让灰原哀身体一抖。
织田作之助却给出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答案:“可能是跟伏特加来休假游玩的。”
灰原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没开玩笑吧??”灰原哀满脸不可置信。
织田作之助干巴巴:“只是初步猜测。”
“这个猜测也太离谱了。”灰原哀冷酷地说,“一定是你的判断有问题。”
“或许。”
织田作之助并不关心琴酒来游乐园的真正目的,他只要确保灰原哀没事就行。
灰原哀问:“工藤新一行色匆匆,云霄飞车出事了?”
“似乎是命案,我没留下来仔细听。”织田作之助诧异道,“你认识他?”
灰原哀冷哼一声:“他家就在阿笠博士家隔壁!”
织田作之助恍然:“难怪阿笠博士这么熟悉工藤君。”
他们走到一半,系统急匆匆地滴滴他:[织田作,有个紧急任务,虽然显示是日常,但我觉得你应该不愿意放着不管。]
[日常任务:救助晕倒在草丛里的小学生]
[任务描述:挨了一棍,还要在瑟瑟寒风中躺地板,惨,实惨。]
[任务奖励:20,000通用点]
系统:[目标帮你定位了,竟然在我们刚离开的游乐园里面!]
织田作之助眉头紧锁,停下脚步。
灰原哀抬头,见到他神情严肃,语气也慎重不少,问:“怎么了?”
“有点急事,小哀,你可以自己回家吗?”织田作之助语速飞快。
灰原哀皱着眉,点点头:“我可以,不用管我,你去忙。”
“路上小心。”
织田作之助叮嘱完,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让对方以最快速度前往游乐园。
*
织田作之助看到丢弃在草丛中的撬棍时,浑身血液倒流,眼神冰冷,险些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意。他抱起无知无觉地躺在地上的小男孩,快速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
小男孩的后脑勺微肿,紧闭着眼,神情有些痛苦。他在寒风中待了太久,哪怕包裹在不合身的宽大羽绒服里,手脚、脸蛋都是冰冷的。
织田作之助不是专业的医生,甚至不敢大幅度移动小孩,就怕给他带来二次伤害。他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帮他挡住寒风,用体温去温暖他。
多少有点用。
小男孩肉眼可见地松开了些许眉头。
织田作之助并没有放松,冷声问系统:“救护车还有多久到?”
他在还没到的时候就通知了救护车,现在应该快到了。
系统回复道:[医护人员还有一百米到你面前。]
“病人在哪里?!”不远处传来呼唤声。
织田作之助高声应答:“在这里!!”
下一秒,手电筒晃动的光直直刺向这个角落。织田作之助眼睛却一眨不眨,微微侧身露出怀里的男孩。
医护人员训练有素,飞快原地检查了一遍后就把人抬上担架。织田作之助帮了一把,看着救护车飞快驶向医院。
他不能走,因为袭击孩子是非常恶劣的案件。游园方已经报警了,警察随后就到,他要应付警方。
织田作之助这才意识到,他又要进警局了。
不行啊!!
警局的人眼睛尖,伪装技术一个比一个强,就织田作之助完全不走心的伪装,分分钟被识破。更何况东京警视厅那么多熟人,掉马简直不要太容易!
织田作之助神情凝重地说:[跑吗?]
系统惊慌:[等等,你现在跑了就太可疑了啊!你想让这个假身份也废掉吗?!]
织田作之助扫视一眼四周维持秩序的园方保安,三点钟方向的人不多,而且看上去不能打,最好突破。
从那个位置出去,甩开后面的人就可以翻墙离开游乐园。
系统:[快住脑!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织田作之助斟酌了一下,说:[我的假身份是在公安那里备案了的,有事他们会兜底。]
[公安就是你的工具人是吗。]系统无情吐槽,连声制止织田作:[我找到一个道具,一定有用!]
织田作之助前倾的身子硬生生顿住,问:[什么道具。]
守在原地的保安奇怪地看他一眼,手电的强光一晃而过,黑发男人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没发现异常,他收回了视线。
系统用光屏向织田作展示了这个道具:
[外表平平无奇的黑框眼镜:来自平行宇宙的氪星科技,具有不讲道理的换脸技术,戴上它,没人能认出你。限时售价500000通用点。]
织田作之助:“……好贵。”
路过的保安扭头:“嗯?什么,你叫我吗?”
织田作之助飞快摇头摇头。
[贵有贵的好啊。]系统苦口婆心地劝道:[信我,它值得。]
虽然织田作之助觉得还是跑路的性价比更高,在系统的疯狂推销下,他还是花巨资买了这个眼镜。
在付款前,织田作之助警惕问道:[眼镜是永久的吗?坏了怎么办。]
系统感叹:[织田作,不容易,你也开始多几个心眼了。放心,使用期限是永久有效,坏了有保修。]
织田作之助换上新的黑框眼镜,他没有任何感觉,第二次路过他面前的保安却吃了一惊:“你是谁啊!”
织田作之助:“……”
他废了一通功夫才让保安相信他就是报案人,并且站在原地没动过。
“难道天太黑了,我看花眼?”保安嘀咕着走远了。
织田作之助松了口气。
他有些好奇自己现在长什么样子,可惜没有镜子。
氪星眼镜真有效,说不定就算他路过萩原和松田身边,他们也发现不了自己诶。
除了脸之外,他还需要一个变声器。
系统向他兜售了一款黑色的项链型变声器,不要三四千,只要998,限时折扣特惠。
比起五后面跟了五个零的氪星眼镜,属实非常划算。
织田作之助垂下手,黑色变声器凭空出现在手心。借着昏暗环境的掩护,织田作之助给自己戴上了变声器。
幸好他穿的卫衣设计独特,在衣领处有拉链,只要把拉链拉起来,就能变成高领卫衣。只要拉链不掉,就可以挡住变声器。
他轻轻咳了一声,假装自言自语地随便说了一句话。说出口的声音并不似往常般低沉,是温和且又磁性的男声。
很好,这下绝对没人能发现。
织田作之助很满意,就是路过的保安又一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128章 第 128 章
时隔许久, 织田作之助终于又一次踏入了警视厅的大门,却不是以[宫野作之助]的身份,而是以[高桥和彦]的新身份。
系统调侃:[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很激动。]
织田作之助:“……”
他不放心地扶了扶眼镜框, 警视厅熟人真的太多了, 他真的不会被认出来吗。
系统安慰他:[织田作, 要相信我们系统商城啊!商城出品, 必属精品!]
但愿如此。
织田作之助怀着深深地担忧之情, 一言不发地闷头走, 表现的像极了一个第一次走进警视厅的普通市民。
然后所有努力在下一秒破功。
“高桥先生, 等等,你走错了!”警官拦住他,“我们的询问室在那边, 你走反了。”
怎么可能!
从警视厅的大门到做笔录的询问室, 织田作之助不知道把这条路走了多少次。可以说闭着眼都能找到正确的房间, 怎么可能走错!
警官似乎看出织田作之助无法说出口的质疑, 解释道:“是这样的,旧询问室还在装修, 我们现在临时整理了一下新房间用着先。”
织田作之助:“……噢,这样啊。”
警官在前头边带路边感叹:“高桥先生,你还挺熟悉警视厅的嘛。旧询问室装修有好几个月了, 不是内部员工或者过去经常出入警视厅的人都不会知道换了个房间。”
不会刚开局就被发现吧。
织田作之助非常心虚,强装镇定:“我是第一次来警视厅, 刚刚走错路了。”
警官似信非信,没有在走廊跟他争辩这件事。反正无论他有没有骗人, 只要小男孩不是他伤的, 警官就不会为难好人。
等在询问室的竟然是高木警官。
高木警官带着友善的微笑, 示意织田作在他对面坐落:“先生,请坐。不用紧张,我们就是例行询问,请照实回答。”
“……好的。”
织田作之助镇定入座,答完了所有问题,解除了自己的嫌疑。遗憾的是,他却也无法为案件提供太多帮助。案发现场是监控死角,就连系统都找不到嫌疑人。
现在只能等在医院救治的受害人清醒,看小孩能不能说出歹徒的相貌特征。
[你要去医院看望那个孩子吗?]系统问。
织田作之助微不可查地点头,起身问道:“我能走了吗?”
正在整理笔录的高木警官一愣,连忙站起来帮他开门:“啊,已经可以了,感谢您的配合。”
织田作之助颔首道谢,在高木警官的目送下大步离开。
“高桥先生的背影真熟悉啊,像谁呢?”高木警官如此想到。
在这个日常加班的夜晚,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起在大厅的自动售货机买了罐装咖啡,正准备回办公室。
“最近的案件好像有点多啊……”
松田阵平打了个呵欠,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松田阵平倏地刹住脚步,一把拉住萩原研二:“萩,快看,那个人是不是……”
“什么啊?”萩原研二叹气,随口道:“难不成是看到织田了?”
看到身姿挺立,大步向前走的黑发男人,萩原研二顿了顿,瞬间改口:“好像是有点像。”
两人对视一眼,表情都严肃起来。
萩原研二:“可是织田是红发……小阵平!”
松田阵平才不管那么多,有没有认错人,看到正脸就知道了!
卷毛警官展现了自己优秀的运动神经和反应力,大厅人来人往,他都能在保持疾跑的同时不撞上任何一个人。
[呜啊!织田作,松田在你身后追你!]系统惊叫一声,[你快跑……啊不对,你戴了眼镜,不用跑。]
织田作之助还以为能够就此顺利离开警视厅,心中一紧,不自觉地默默加快了脚步。
“喂,那个人,你等一下!!”
松田阵平在大厅内的大声呼喊,吸引了无数人驻足围观。
大家都停下了脚步,织田作之助再走就会显得很奇怪。
感受到脚步声向他逼近,织田作之助默默扶稳了眼镜,维持着一张面瘫脸转身。
松田阵平伸长的手停在半空中,紧随其后的萩原研二也停下脚步。两个警官望着织田作的眼神中流露出非常明显的失望。
织田作之助突然有点说不上滋味。
他只想着将一切与过去的身份作切割,他布置得那样完美,却遗漏了朋友们的感受。
织田作之助心想:这么久了,他们不会以为自己失踪了吧?
如果织田作之助能听见人的心声或者窥视人的思想,就会发现在眼前两位朋友的心里,他不是失踪了,是已经没了……
萩原研二做了个深呼吸,上前拉住松田阵平。
“对不起,吓到你了。我找织田、不,宫野作之助,请问你认识他吗?”萩原研二死死地盯着黑发男人的一举一动。
黑发男人穿着织田不常穿的衣服套装,唯一与织田相同的地方就只有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大概真的是认错人了。
萩原研二想这么说服自己,却不可避免地因灰蓝双眸中的熟悉神采而恍惚。
织田作之助扶了扶眼镜,犹豫一会儿,还是轻声道:“两位警官,我不认识他,你们认错人了。”
——对不起,现在时机不对,场合也不对,还不能暴露身份。
织田作之助利落转身,被松田阵平拦住。
“冒昧一问,你叫什么?”
“……高桥和彦。”
“我是松田阵平,高桥先生,打扰了。”松田阵平松开手,没有再拦他。
等人走了,松田阵平才冷着脸说:“他有问题。”
萩原研二愕然:“什么?可是你也看到了,他跟织田虽然有点相似,但确实是两个人。”
松田阵平手里捏着罐装咖啡,因为太过用力,铁罐的外表都凹陷了一块,发出咔咔声响。
“我们可没说把他认成宫野作之助,他说不认识就算了,为什么要补充一句‘认错人了’。”
松田阵平的推理如同一针强心剂,萩原研二浑身一震:“你是说他就是织田?!”
松田阵平冷笑:“不一定,起码我能保证,他绝对认识并且跟织田很熟悉。找他资料,看他今晚来警视厅做什么。”
*
织田作之助丝毫不知道自己在掉马的边缘反复横跳,在警视厅的两位友人为他“奔波”时,他已经来到了米花医院。
刚踏进医院的大门,织田作就得知了一个噩耗。
“他跑了?!”织田作之助大吃一惊。
系统点点头:[你接到了一个日常任务,帮护士把逃跑的小孩逮回医院,奖励三千通用点。现在出发吗?]
织田作之助:“你帮我定位他,我去问一下什么情况。”
织田作之助找到了护士。
护士气呼呼地大倒苦水:“我看他醒了,问他感觉怎么样。他竟然卖惨骗我说要喝水,我就去给他倒水,等我回到病房,早就不见人影了!护士长去调监控,才发现这小鬼早就跑出医院,不知道去哪了。”
“你来的正是时候,我刚打算通知你,顺便报警。”护士说。
因为呼叫救护车时,织田作之助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所以护士才会说打电话给他。
织田作之助也很生气,病没好,怎么能乱跑呢?
“你需要我帮你找回他吗?”
护士气上心头,脱口而出:“当然要!我希望您能帮我把这个小鬼带回医院,并且压着他做完检查!!他还是个小孩子,脑袋受了伤,没有做完身体检查,日后留下后遗症怎么办!”
“如果您能帮我带他回来,那就再好不过了。”护士叮嘱道:“孩子的后脑勺疑似遭受过重击,治疗宜早不宜迟,请尽快行动。”
织田作之助张了张口,好几个叮咚声在他脑中回荡,他下意识唤出光屏,点开查看。
[心愿任务:找到逃跑的小孩并将他带回医院接受治疗]
[限时:一天]
[任务提示:逃避现实是不好的,请说服他接受现状。]
[任务奖励:10,000通用点]
[心愿任务:让孩子接受全套身体检查]
[任务提示:谨记全程跟随。]
[任务奖励:10,000通用点]
织田作之助:……?
系统猫猫探头,对织田作说:[跟我念。]
织田作之助茫然,跟着一字一句念道:“也不知道小孩是什么时候被打晕的,可能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
护士正义感和共情能力都极强,闻言,瞬间眼泪汪汪地心疼道:“是啊,真希望他在外边乱跑时不要挨饿,如果有人能给他点吃的就好了。”
[心愿任务:带饿肚子的小鬼去吃饭,奖励7000通用点。]
织田作之助大受震撼,深呼吸:“您还希望我做点什么?”
护士小姐想了想,面色迟疑。
系统:[说小孩不在乎生命,说严肃点。]
啊,这。
织田作之助站在原地沉思片刻,试探着对护士小姐说:“他不顾身体乱跑,一点也不敬畏生命,还给医院添麻烦……”
护士小姐一摔记录板,气道:“没错!小鬼头就差点教训,麻烦您务必找到他,然后狠狠地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生命的可贵!”
系统飞快播报任务:[心愿任务:教育小孩并让他保证自己会珍惜生命,奖励10000通用点。]
织田作之助:!!!
病房有人摁了呼叫铃,护士小姐整理好心情,飞快捡起摔在桌上的记录板。“高桥先生,一切都拜托您了。”
“啊,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织田作之助以前所未有的郑重姿势说道。
护士小姐愣了一下,笑道:“高桥先生真是个好人呢。”
说完便急匆匆地跑向了病房。
织田作之助只觉得像拿200円中了7000万円的刮刮乐一样,踩在云端之上,恍恍惚惚,非常不真实。
系统定位了受伤且在逃状态的受害人小男孩,定位一直在移动,为了不出意外,织田作之助边追边问系统:“你是怎么办到的?”
语气中满是茫然。
系统猫猫得意洋洋:[哼哼,我了不起吧。我提过了呀,只要你能让人情绪激动或真诚地开口向你提出一个愿望,而你有能力帮他实现,系统就能捕捉到对方的心愿,形成任务。]
[我看看——这本手册叫做《最简单的刷分技巧》——啊呀,可是我觉得这也不简单啊。]系统为难道:[别人还没开口,你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呢。]
织田作之助非常赞同,并质疑道:“哪来的?”
系统答得十分随意:[唔,我也不知道,就早上跟你聊完天,我无聊钻进数据库里扒拉出来的。]
[编写的人好贴心,还附带了厚厚一本书教我在什么场合,面对什么人,该说什么话比较有效。语言通俗易懂,内容丰富,真的好妙!]
织田作之助提议:“你晚上投屏给我,我也一起学?”
脑中传来了哗啦哗啦的翻书声,系统兴高采烈地拒绝道:[这本书太厚啦,很多字用的还是系统语言,不是系统本统看不懂。让我来学嘛,等我学会了,我带你刷分!]
织田作之助不理解,学这个有什么好兴奋的。
但系统主动开口,他也绝不会打击一岁幼儿(系统语)的学习热情。
没有刷分技巧前,他照样能完成任务。有没有都一样,只是存通用点的速度会更快而已。
总之,系统开心就好。
第129章 第 129 章
织田作之助在米花町2丁目抓到了胆敢偷溜出医院的小鬼。
“大叔, 放开我!!”小男孩被揪着后颈的衣领提溜起来时,还在不停地拳打脚踢,试图逃离魔爪。
过大的衣服让小男孩滋溜下滑, 织田作之助不得不从揪住衣领变成双手卡着男孩的腋下, 把人举在半空中。
“你病还没好, 怎么能从医院偷跑出来?”织田作之助眉头紧锁,沉声道。
工藤·吞了A药变小版·新一大声嚷嚷:“放开我,我要回家!”
原来是想家了。
倒也能理解, 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医院醒来,成年人都会惶恐, 何况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织田作之助眉宇间的怒意迅速消散, 将人轻轻放下。
工藤新一双脚着地, 拔腿就想跑,被织田作之助一把抓住手腕。
随着变小, 工藤新一的体力也自然而然回归到了幼年期的水准。从米花医院到他家可是有一段路的,工藤新一早就累到气喘吁吁了。
他就算想跑, 也没体力逃跑。反正都跑不掉, 干脆问问他是谁。
工藤新一判断完局势, 迅速改变策略。他刚目击了黑衣组织的罪恶交易, 还被敲了闷棍, 警惕性前所未有地高。
他用自以为隐蔽的警觉目光盯着织田作, 质问道:“大叔, 你是谁啊?你怎么会知道我刚从医院离开,还能找到我?”
织田作之助戴着眼镜, 工藤新一没认出来眼前的黑发男人就是游乐园里的“跟踪狂”。
“我是高桥和彦, 是我在游乐园发现了你, 然后报警的。医院方面通知了我, 我才知道你跑出来的事。”织田作之助语气温和,却对自己怎么找到的人避而不谈,“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我自己……咳咳……我自己可以!”工藤新一捂住嘴,咳了几声。
织田作之助不由分说地半蹲在他面前,“我背你回家。”
工藤新一有些犹豫。
他现在这副模样,一定是组织的毒药所致。能研制出这种药的组织一定很危险,他既不想将无辜路人卷进来,也不想因此暴露自己。
“快上来,找到你父母后,还要让他们带你去医院做身体检查。”织田作之助微微偏头,见小男孩没有动静,迟疑片刻后恍然大悟道:“噢,你放心,我不是坏人。”
这解释也太僵硬直白了吧!
工藤新一吐槽道:坏人通常都说自己不是坏人。
你以为这样就能说服我吗,太可笑了!
工藤新一绷着脸与黑发男人对视几眼,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爬上了他的背。
“米花町2丁目21番地,谢谢大叔!”
——对不起,但是他真的走不动了!!
……
织田作之助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直到他站在一间大别墅的铁门前,旁边熟悉的别墅亮着微光。
他探头看了看,没错,是阿笠博士家。
织田作之助:……?
这小孩不是说回家吗,为什么要回工藤新一家啊?
“这里就是你家?”织田作之助诧异地问。
工藤新一从他的背上跳下来,叉着腰对他说:“对,没错,谢谢你送我回家。大人不在家,你能不能给我留一个手机号码?之后我会让爸爸妈妈向你表达谢意。”
织田作之助从善如流地报出一串号码,工藤新一满意地点点头。两个人站在门口,一个低头一个仰头,互相对视。
工藤新一:?
他奇怪又着急,清了清嗓子,问:“高桥先生,你可以离开了。”
快点走啊,他总不能当着高桥的面爬栏杆!
黑发男人却微微一叹,蹲在他面前:“小孩,你叫什么?”
工藤新一差点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紧急刹车才没暴露。
织田作之助:“你姓工藤?”
工藤新一连连倒退几步,余光瞥见门牌,顿时暗骂自己不够谨慎。他的背紧紧贴着栏杆,额前冒出冷汗,佯装镇定:“没错,我就是工藤家的小儿子。”
对不起,远在美国的爸爸妈妈,你们要凭空多一个小儿子了!
织田作之助站起身,用食指指骨轻轻敲了敲男孩的额头,权当是小小的警告。
他露出成熟大人不赞同的目光:“骗人是不好的行为,这里明明是工藤新一的家。我听说工藤新一是独生子,工藤家也没有这么小的孩子。”
——这个男人是怎么知道的!
工藤新一面露惊恐。
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小哀从博士口中听到后,当成八卦随口转述给织田作之助的。
“好了,不要闹了。”
小孩子调皮可以理解,因为生病难受而胡闹也可以接受,但一切要有限度。
织田作之助自认脾气耐心都足够好,此时却也有点生气。怎么能拿自己的身体胡闹?
他的脑中回荡着护士的悉心叮嘱——“治疗宜早不宜迟”——于是更加生气。
“给我你家长的电话,或者告诉我你家到底在哪。如果找不到家里人,先跟我回医院看病,我再帮你联系家人。”织田作之助沉声劝道。
当织田作之助沉下脸来时,他常年混迹在Mafia里的气势便不自觉地散发出来。
工藤新一硬生生地把男人眼中的三分怒气理解成了杀气。
他快被吓死了。
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有如此可怕的气势,与黑衣组织的人不遑多让!
“好了,跟我回医院吧。”
戴着黑框眼镜,面无表情的黑发男人缓缓俯身,朝工藤新一伸出手。
那只手在工藤新一的眼中逐渐放大,男人的阴影仿佛要将他吞噬。
突然响起的熟悉声音解救了新一。
“咦,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新一家门口?”
是阿笠博士!
工藤新一眼睛一亮,一鼓作气闷头向前冲,一路竟然毫无阻碍地冲到了阿笠博士面前。
“阿笠博士!太好了,终于看到你了!!”工藤新一激动地紧紧抓着阿笠博士的白大褂不放。
阿笠博士很奇怪:“嗯?你是哪家的小孩啊,我好像没见过你……”
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小孩的害怕,警惕地看向黑发男人,将小男孩护在身后:“你要对他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要乱来,不然我就报警了!”
生怕男孩受伤的头撞到自己后雪上加霜,织田作之助下意识举高了手臂侧身让路,此时一脸茫然地看着声称要报警的阿笠博士。
“阿笠博士,是我啊,高桥和彦。”织田作之助已经忘了自己戴着眼镜,干巴巴地辩解道:“那个孩子受伤住院,却从医院偷跑出来,我是来带他回医院接受治疗的。”
阿笠博士:“什么啊,高桥的脸才不长这样,你少骗人!”
一边说着,阿笠博士一边飞快地低头打量护在身后小男孩。
他粗粗一看,没看出孩子受没受伤,倒是发现小孩确实很狼狈。
这也不能说明黑发男人说的是真的!
[眼镜!织田作,你带着氪星眼镜,阿笠博士认不出你!]系统提醒道。
织田作之助进退两难,他总不能当众换脸啊!
他百口莫辩,差点被真的安上“人/贩/子”、“绑匪”的罪名。
他们闹出的动静惊动了屋内的灰原哀。
灰原哀不耐烦地走出来,站在博士家门口的街道上高声问道:“博士,你们在吵什么啊?”
阿笠博士大声回话:“小哀,快报警!我抓到一个拐卖小孩的人/贩/子!”
灰原哀瞬间警觉:“好,我知道了!”
织田作之助顿时萌生退意。
要不先撤,换张脸再回来。可是跑了,这张脸不就做实了人/贩/子的身份吗?
织田作之助还在犹豫,就被工藤新一敏锐发现,指着他大声叫道:“阿笠博士,他想跑!”
阿笠博士飞扑过去试图抓住他:“可恶,别想跑!”
织田作之助完全是条件反射地倒退一步,撑着栏杆跳进了工藤新一家。
灰原哀手里正好拿着手机,她一边跑向玄关的座机,一边用手机给织田作之助打电话。
这种突发事件,她必须通知蒂萨诺,谁知道那个男人跟组织有没有关系啊!
铃声响起的时候,小哀甚至才刚跑到玄关,而正隔着栏杆对望的两大一小面面相觑,十分尴尬。
织田作之助放弃挣扎,再次轻松地翻墙跳出来,对着阿笠博士晃了晃手机,低声说:“博士,我们先回去再说。”
起码不要在街上公然换脸。
织田作之助接通电话,将手机贴着耳朵,顿时听到灰原哀着急的声音:“蒂萨诺,博士好像发现了一个绑小孩的歹徒,你快过来一趟。”
与此同时,织田作之助还听到了座机的拨号声,那是灰原哀正在报警。
“小哀,是我,别报警。”织田作之助躲开几步,无奈地低声道,“……我易容了。”
灰原哀:“……???”
*
“为什么不让我听!我也是当事人,也有知情权啊!人家也想听嘛……”工藤新一仰着头,一脸不满,试图靠撒娇和卖萌来得到进入房间的权利。
阿笠博士摸了摸工藤新一的头,满脸歉意:“对不起呀,小朋友,我们有点事要谈,一会儿再送你回家哦。”
织田作之助探头:“是回医院。”
工藤新一大声道:“我真的没事,不要回医院!诶诶诶别关门——”
灰原哀踮着脚无情关门。
“砰!”
工藤新一:“。”
可恶!你们在密谋什么啊,凭什么那个女孩能听我不能!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跟阿笠博士说明身份啊!
被隔绝在客厅的工藤新一感觉自己被孤立了,异常悲愤。
*
“好了,现在来说说你的问题吧。”
灰原哀神情冷淡,没有放松警惕:“你说你是高桥和彦,证据呢。”
灰原哀真的看不出来这张脸有什么破绽,而据她所知,蒂萨诺的伪装技能不能说强,只能说比普通人厉害,是不可能达到“换一张脸”的地步的。
他甚至连伪声都那么完美。
灰原哀眯着眼,探究地看向黑发男人的脖颈。
难道戴了变声器?
织田作之助干脆利落地扯下戴了一天的假发头套,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紧接着,他取下眼镜。
灰原哀和阿笠博士双双瞳孔地震。
“这这这……”阿笠博士结巴道,“这是什么原理,戴不戴眼镜竟然有这么大区别?”
灰原哀震惊:“你的声音呢?”
织田作之助微抬下巴,修长手指抵着衣领的拉链微微扯动,拉链下移,黑色的项链型变声器便露出了真面目。
黑色的变声器紧紧贴着喉结,在脖颈上围了一圈。
“是变声器。”
织田作之助一边说,一边抬手摁了某个按键。下一秒,他的声音便回复成了原本的样子。
阿笠博士惊呼一声:“这是我前不久刚有的设想,竟然有人提前实现了吗?!”
系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这是未来的阿笠博士发明出来的。]
原来如此。
织田作之助对震惊的阿笠博士说:“其实这是你未来的发明……”
[你不能直接说出口呀!!]系统尖叫到破音。
织田作之助硬生生改口:“我的意思是,阿笠博士未来一定会发明出比这更完美的变声器。”
阿笠博士莫名燃起斗志:“哈哈哈,说的没错!”
灰原哀无奈:“你们是笨蛋吗?现在的问题是,外面的小孩是怎么回事。”
织田作之助将事情解释了一遍,阿笠博士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是我误会你了。”
织田作之助迟疑片刻,问道:“博士,关于我的事能否请您保密?”
阿笠博士反应过来:“你为什么要换脸啊?”
“嗯……因为一些不太方便说的个人原因,现在需要隐藏身份。”
阿笠博士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问:“你真的没有拐/卖小孩吧?”
织田作之助:“……真的没有!”
灰原哀帮他背书:“博士,他不会做坏事的。”
阿笠博士松口:“既然小哀都这么说了,我也相信高桥先生的为人。”
他想了想,猜测道:“高桥先生难道是在躲人?”
织田作之助一愣,点点头。
在躲黑衣组织,也就是躲人。只是这帮人有些特殊而已,这么说也没错。
阿笠博士叹息着拍了拍织田作之助的肩,说:“好吧,我答应你,我不会说出去的。”
问题解决了,灰原哀伸了伸懒腰,跳下椅子。
她无声走到门前,倏地打开,一点也不惊讶地看着一个小男孩跌跌撞撞地摔了进来,显然在他们“密谋”期间,他就一直贴着墙偷听。
工藤新一尴尬地笑了笑:“我、我是来看看大家聊完没有的……”
灰原哀无语,她的直觉果然没错!她就觉得会被偷听,才选择了隔音效果最好的一间房!
“我还有实验没做完,剩下的事我就不参与了。”灰原哀懒洋洋地挥了挥手,“有事再喊我。”
织田作之助应了一声,关心道:“小哀也要注意休息啊。”
“知道啦。”
第130章 第 130 章
“咚咚。”
“请进!”
织田作之助推开地下室的门, “小哀,用过晚餐了吗?”
灰原哀点头,诧异道:“你还没吃晚饭?”
“嗯, 那个孩子一定饿了。我向阿笠博士借用了他的厨房煮咖喱饭,你呢?”
“我就不用了, 食材正好冰箱都有, 你直接用。”灰原哀微微用力蹬了一下,电脑椅转了半圈,面对着织田作, “提醒你别放太多辣椒,他不是还在生病?”
织田作之助斟酌了一下, 忍痛放弃辣咖喱:“好吧,我煮原味。”
他一边在厨房忙碌, 一边等待据说是去换衣服的小男孩以及被强行拉过去的阿笠博士。
“怎么去了这么久。”织田作之助看着墙上的钟表, “难道又跑了?”
系统看着光屏中的定位摇摇头:[没有哦,他们去了隔壁工藤家。]
“为什么要去工藤家……”
[或许是因为阿笠博士没有小孩子能穿的衣服, 但是工藤家有。博士和工藤家关系好,就去借衣服了。]系统猜测道。
织田作之助:“啊, 是有这个可能。”
他又等了将近十来分钟,阿笠博士才带着人回来。
去的时候只有一大一小, 现在却多了一位年轻的女孩子,正跟他打招呼:“打扰了, 我是毛利兰。”
织田作之助站在厨房门口,点头回应:“毛利小姐, 你好, 我是高桥和彦。”
阿笠博士凑到织田作身边, 解释了小孩的名字和由来, 最后说:“新……我是说柯南!柯南会去小兰家借住。”
“好,”织田作之助颔首,“我还是要带柯南回一趟医院,博士,是你去还是毛利小姐去?”
毛利兰吃惊地说:“柯南生病了?”
织田作之助张口:“是因为……”
“啊哈哈!是因为柯南比较调皮,出去玩的时候摔了一跤,高桥先生不放心,才坚持要送他去医院做检查!”阿笠博士一秒打断,又凑到织田作耳边小声说:“高桥君,柯南的事另有隐情,请你不要告诉小兰。”
阿笠博士十分诚恳,织田作之助面露犹豫。
“可是……”
阿笠博士很着急:“高桥君,拜托了!”
“可是我已经报过警了啊。”织田作之助的脸上写满无辜。
阿笠博士宛如晴天霹雳:“什、什么!警方竟然已经知道了!”
毛利兰动了动鼻子,迟疑问道:“请问,厨房是在煮什么吗?好像……”
“是我的咖喱!”织田作之助火速转身冲回厨房进行抢救。
阿笠博士已经把柯南拉到一边,两人蹲在角落嘀嘀咕咕。毛利兰左右看看,最后选择了跟着进厨房。
“高桥先生是在煮咖喱啊,好香哦。”毛利兰笑着说。
好在发现的早,抢救及时。锅里的咖喱虽然不是最佳状态,但也能入口。
织田作之助拿碟子装盘,问:“毛利小姐要来一份吗?”
毛利兰摇摇头:“我用过晚餐了,多谢您。”
柯南面对满满一盘咖喱有些汗颜:“我是有点饿,但这也太多了吧!!”
根本就不是小孩子的量啊!
因为织田作问了阿笠博士,而博士也表示肚子不饿,他只好把多出来的份和柯南平摊。织田作之助没有向柯南解释,只递给他勺子,并催促他用餐。
青春期的男生都在长身体的时候,如果是高中生的身体,他一定能够轻轻松松地解决掉。可现在……
变小后的第一天,想念过去的日子。
柯南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众人(博士以及小兰)的围观下僵硬干饭。
织田作之助:“吃不下不要硬撑。”
柯南松了口气,飞快远离餐桌:“我吃饱了多谢款待我先走了再见——”一口气说完甚至不带断句。
柯南企图逃离,柯南被小兰抓住了,逃脱失败!
“柯南,说好的要去医院检查,不能因为害怕打针就逃避哦。”
柯南试图挣扎:“可、可是,这么晚了,医院的门诊也关门了啊。”
毛利兰犹豫:“说的也是……”
[带他吃饭的任务完成,7000通用点到账。]系统说,[带他去医院的任务限时一天,明早再去也来得及。]
织田作之助从善如流:“那么还请您给我留一个电话和地址。”
毛利兰不是很理解他的执着,提议道:“明天我带他去就好啦,不用麻烦高桥先生多跑一趟。”
“我跟别人约定好了,这是我的任务。”织田作之助解释道。
任务……?
柯南站在毛利兰身边,诧异地看了一眼黑发男人。
这个词真奇怪啊,一般人都会说“约定”或者“我的承诺”之类的话吧。
“原来如此。”毛利兰没有注意到他的用词,赞叹道:“高桥先生真是守信啊。”
织田作之助和毛利兰互换了手机号码,毛利兰留下了家里的地址后,就牵着柯南离开了。
“任务?”
织田作之助回头,灰原哀不知何时从地下室出来,双手抱胸,靠着墙,冷淡地看着他,说:“送小孩子回家是你的任务?任务发出者是谁。”
织田作之助:“是和护士的约定……”但要说任务也没错,是系统颁布的任务。
“是约定,就不要说是任务。”灰原哀不满道,“你为什么执着于任务?”
“只是顺口一说。”
闻言,灰原哀微微挑眉。
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蒂萨诺郑重其事地用“任务”这个词汇了。
蒂萨诺就算离开了组织,也还是保留着某些习性吗……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阿笠博士手足无措:“小哀、高桥?你们这是……”
灰原哀无声叹气,强调道:“记住了,你可是高桥和彦。”不是被组织控制着的蒂萨诺!
织田作之助不明所以,茫然应道:“啊,好……”
这个笨蛋!
不过说到底,我也没资格说蒂萨诺啊。我们都是一类人,深受组织毒害的人。
灰原哀翻了个白眼,掩下心中的酸涩,蹬蹬蹬地跑下楼梯。“我要继续我的实验了,没事不要来打扰我!”
小哀生气了?为什么啊?
织田作之助满肚子疑惑,与阿笠博士对视一眼,发现博士也一头雾水。
小孩子情绪这么多变的吗。
织田作之助没放在心上,“博士,我也告辞了。”
“噢!高桥桑一路小心。”
*
第二天,柯南很不情愿地被带到了医院。
在柯南站定在护士小姐面前时,织田作之助听见脑中响起叮咚一声。
[“带逃跑的小孩回医院”任务已完成,10000通用点已到账,你还剩两个任务哦。]
护士小姐气冲冲地将柯南训了一顿又一顿,织田作之助和毛利兰目瞪口呆,两个大人缩在柯南身后,完全不敢上前。
柯南勇敢地顶住了所有炮火,被教训得灰头土脸,只能疯狂说自己做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护士小姐冷哼一声:“下次生病还敢不敢不告诉大人一声就偷偷跑走?”
柯南将头摇成拨浪鼓:“不敢了,护士姐姐,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乱跑了。”
护士小姐语重心长:“你还小,不好好修养,日后留下病根怎么办。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小弟弟,你明白了吗?”
柯南小鸡啄米式点头:“嗯嗯嗯,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生命的!”
[叮咚!]
[任务:“教育小孩并让他保证会珍惜生命”已完成,10000通用点到账啦!]
织田作之助:?
[可是我什么也没干啊。]
系统在狂翻说明书:[唔,我看看……“自认为没参与任务但拿到全额奖励”对应的是第58条……好长,我翻译出来投屏给你。]
于是,柯南在房间里面接受检查,织田作之助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观看系统投出的光屏。
光屏上,只有滚动的字幕。
[唉,怎么连这个都要问,你们系统出厂时都不带大脑的吗?要不是……算了算了,我就好心再解答一次。]
[首先,不可能存在没参与的情况,只要你拿到了奖励,就证明你一定在某个时刻直接或间接参与其中。]
[问题在于怎么让你干最少的活,但拿到全额奖励……啧,已经是第58条了吧,不要用这么愚蠢的表情看我啊。黑不溜秋的,一点也不可爱……]
织田作之助靠在椅子上,从冰冷的字幕中隐隐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要巧妙运用话术,让对方许愿时,不要让对方指定要你本人来完成任务。比如……]
[(走路的声音)]
[吱呀——]
[哦呀,好可怜,是成为弃子了吗,怎么一个人孤零零的?是哦,你以为我们是怎么抓到你的呢。]
[被同伴抛弃的滋味不好受吧?……什么啊,搞清楚,是你被出卖了,与港口Mafia一点关系都没有。]
织田作之助直起身,怔怔地看着光屏。
港口Mafia?这本书、这个系统,竟然与港口Mafia有关系!
[被关了这么多天,还没清醒过来么。无所谓了,反正你也不是我们想要的人,就按规矩……改主意了?好啊,你想要什么?说出来,港口Mafia会替你实现。]
[把出卖你的人抓住,以及放了你?真贪心。]
[……你这是什么语气,现在是你有求于港口Mafia,最好掂量掂量你的语气和态度。]
[(离开脚步声和巨大的关门声)(似乎有人在哀嚎什么,但没有被系统完全录入,无法复原)]
[为什么不答应他?你自己看看,才几万点数,拿来打发谁啊!说明他的愿望还不够强烈。晾他几天,翻个几倍再去。]
[没必要所有任务都事事亲为,要学会钻空子,不要被系统牵着鼻子走。]
[学会了吗,织田作。]
光屏闪动,字幕到此为止。
织田作之助倏然一惊,只觉得毛骨悚然。一股凉意从脊背慢慢向上攀爬,抓住了他的心脏。
编写这本书的人到底是谁。
这种话术、这种特殊的称呼方式……
这是……
太宰?!
第131章 第 131 章
织田作之助呼吸略微急促, 凝视着半空中的光屏有些出神。
光屏上滚动的字幕,无声展现了“某人”是怎么钻系统空子的。
利用港口Mafia的威慑力和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攻破囚犯的心理预期,挑起他心里的负面情绪。
[凭什么他们能全身而退, 而我却要在港口Mafia的大牢里生不如死?他们也没有说过会救我……他们之前看我的眼神不对, 是不是早就想借机除掉我!]
但凡动了哪怕一丝念头, 在港口Mafia的大牢里都会被无限放大。
哪怕是尾崎红叶干部手下的审讯小队, 也经常有人受不了审讯的环境而申请转组。
没有人愿意去体验一下港口Mafia的审讯手段, 港口Mafia想知道的东西, 还没有人能挺住不吐出来。
而光屏中的主角, 仿佛与生俱来拥有识破人心的能力,三言两语便能点破一个人的小心思。
毫无疑问, “主角”就是太宰治。
“可……怎么会是太宰?”织田作之助低声喃喃道。
“呐呐大叔,你在说什么啊?”
织田作之助蓦然回神,看见柯南站在他的面前,踮着脚在他双眼前晃了晃手。
“大叔,你在看什么啊?一片空白的墙壁有什么好看的。”柯南微微抬头,眼镜上一道白光一闪而过, 意味深长地说:“还是说, 那里有什么是只有你能发现的东西?”
织田作之助瞳孔一缩。
柯南得到了他想要的答复后立刻装可爱:“啊哈哈, 我是开玩笑的啦,因为看到大叔很专注的样子, 所以有点好奇而已啦。”
“……只是在发呆。”织田作之助起身, 问道:“检查都做完了吗?”
毛利兰:“已经做完了,现在在等结果。”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 没有要走的意思。
毛利兰和柯南面面相觑, 毛利兰体贴地说:“高桥桑如果有急事, 可以先去忙。我在这里陪柯南就好了!”
“我并没有急事,等一等也无妨。”织田作之助摇头,坚持要等检查报告。
因为系统没有提示他任务完成,宣读结果也是身体检查的一环,任务没完成前他不能离开。
他没有出声,依靠在墙上静静沉思。等结果出来,任务也提示完成后,又开车将两人送回家,他才能完全沉下心去思考这件事。
太宰也有系统——这让织田作惊讶,但也仅仅是到了惊讶的程度。人人都有未了的心愿,系统随机绑定宿主,能绑定他为什么不能绑定太宰。
太宰拥有系统,并且知道“织田作之助会绑定系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更别提他还专门留下了一本厚厚的卡bug专用说明书,指名道姓是写给织田作的,这就很惊悚了。
系统看完也懵了,急匆匆地说:[织田作,我真的没有骗过你,我真的真的没有隐瞒你任何事!]
“我知道你没有隐瞒我。”织田作之助安抚道。
系统狂喜,感动道:[太好了,你相信我的清白!呜呜我好感动!]
织田作之助很淡定:“因为如果太宰真的做了什么,你也没办法反抗。”
系统一僵,[我、我很厉害的……]
织田作之助欲言又止。
系统悟了,蹲在角落哭唧唧。
织田作之助干巴巴地安慰道:“别伤心,你还处在幼年期,等长大了就好了。”
[不可能的!那可是太宰啊!!]系统猫猫一跃而起,大声喵喵叫表示抗议。
织田作之助呆毛一竖,眼神一利,敏锐指出华点:“可是你都没有真正见过太宰,你怎么知道太宰的手段,怎么就笃定自己一定比太宰弱?!”
[啊,是哦……]系统呆愣在原地,一张猫脸皱成一团,表情逐渐困惑,[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果然!
这一切都与太宰有关!
织田作之助有了一个很惊人的想法:
他能够死而复生,还能拥有系统来复活老板和孩子,不会都是太宰设下的局吧?
想到这里,织田作之助更加理不清思绪。
太宰……他是死在太宰怀里的,织田作之助永远也忘不掉那个孩子绝望到悲恸的眼神。
太宰的痛苦绝不会有假,倘若他知道自己能靠系统复生,就不该是那副表现。
织田作之助仰靠在沙发上,神情不属地抽着烟,烟雾腾起,桌上的烟灰缸已经有好几个烟头了。
系统似乎在劝他少抽点烟,织田作之助只空出手来揉了揉猫猫头,思绪依旧沉浸在迷雾中。
一切线索都不明朗,他怎么想都想不通。
系统给他投放的片段显示太宰还在港口Mafia,可他临死前撑着一口气让太宰离开黑暗,去往光明的那方。
是出了什么变故,让太宰仍旧留在港口Mafia……还是太宰确实选择了光明,只是展示出来的片段发生在自己死去之前。
可,太宰能预知未来的话,不可能不作为。比起将一起压在虚无缥缈、目的不明的系统身上,织田作相信太宰会选择把一切牢牢握在手中。
“太矛盾了……”
织田作之助仰头,看着天花板的纹理,疲惫地阖上了眼。
寂静的房间里只能听见男人一声极轻的叹息。
*
织田作之助相信,他想要的谜底一定藏在太宰写的《最简单的刷分技巧》里。
他提出想看这本书。
系统很为难:[可是,这本书真的很多系统语。人类只会看见一段又一段的乱码,你看不懂的呀。]
“你可以像这次一样翻译成日语,再投屏给我。”织田作之助提议道。
[工作量也太大了叭!]系统哭唧唧,[这么厚,这么厚啊!看都要花好长时间,何况是把它翻译成日语!]
其实不是。凭系统的速度,单纯从头到尾看一遍跟读一本书没区别。
可这回跟看书不一样!
系统要真正理解里面的一字一句,然后在实际场景中引导织田作。这对统而言,有点难……
“我真的不能看吗?”织田作之助有些难过,诚恳道:“拜托了,就辛苦你几天。”
这可是太宰写的书啊!!
他超想看!!!
[……那好吧!]系统若无其事地舔毛毛,[咳,你等我几天,我把它整理好再给你。]
织田作之助压下心中的期待,强行冷静地点点头。
*
假发、眼镜、变声器统统穿戴整齐,织田作之助特意选了个高领毛衣,以此掩盖脖子上的变声器。
织田作之助对着镜子扯了扯领子,他很少穿高领衣服,因此有些不习惯。
他准备出门去做任务。
在太宰的攻略未整理完全之前,织田作之助还是要老老实实为系统打工。
虽然在医院已经演示过其中一个方法了……
笑死,织田作完全学不来。
啊不不不,话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
织田作之助非常仔细地复盘过太宰的每一步,他品了又品,自认为找到了秘诀和财富密码。
……
“您想要什么?”
黑发男人围着围裙,面无表情地淡声问道。
他身后的杆子上绑着五颜六色、各种卡通形状的气球,面前支着一个小摊,摆着各种玩偶和可爱的小饰品。
小孩子指着一个熊形状的气球,大声道:“我要熊熊!”
家长:“不行。”
小孩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家长。
家长头疼道:“行行行,请您给他一个布朗熊气球。”
小孩:“好耶!!”
织田作之助熟练地转身取下,递出,收钱,目送客人走远。
[……恭喜你完成心愿任务:给小孩一个布朗熊气球,奖励3000点。]
系统吐槽道:[不是,织田作,你一定要这样赚钱吗!]
织田作之助特意让系统调查了一下,经过对比后选择了流量最大的游乐园和生意最好且招店员的小店。就这会儿功夫,立马又来了新的顾客。
“您想要什么?”
织田作之助一边娴熟地应对客人们,一边回复系统:[我觉得很好啊……不用东奔西跑,也不用担心帮人太多而出名。]
不然又因为好人好事做太多进警局上新闻怎么办!
单纯出名只是会给他带来一定困扰,如果被黑衣组织的人发现他的假身份,那就糟糕了!
以及,选择游乐园是有原因的。
在游乐园玩耍的人们普遍情绪高涨,提出的“要求”更可能被任务系统捕捉,并且得到的点数也会更高。
只是卖出一个气球就有3000点,以前哪有这个价啊!
织田作之助送走又一个客人,顺利收入5000点,不由得感叹出声:“太宰的办法真有用啊。”
系统无语凝噎。
不,太宰治给你写攻略,绝对不是叫你来游乐园打工的意思!!
织田作之助倒觉得没什么,甚至有点开心。
虽然点数不均,偶尔也有几次没有形成心愿任务。总的来说,还是很赚的!
——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感谢太宰!
在又收入了一笔进账后,织田作之助如此坚定地想到。
系统只能一边帮他计数,一边安慰自己:往好处想,织田作还是学到一半的!现在赚点数的速度已经比之前快太多了!
一整天下来,织田作之助成功收入三十五万通用点!
面对这么华丽的数字,系统叹为观止,火速改正自己的观念:[织田作好厉害!我们明天也去打工吧!!]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应了声好。将伪装用品取下,放在桌上,长舒口气。
电视正在播放最新新闻。
“近日,东京市又起一例案件。而到场记者表示,并没有在现场看到‘日本警方的救世主——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的身影。据悉,工藤新一已经多日未曾出现在案发现场……”
新闻持续播报,织田作之助没有在意,甚至没有细听。
他随手拿起遥控。
带着工藤新一大头相片的电视屏幕闪烁一下,归于黑暗。
第132章 第 132 章
[织田作!停一下, 前面一百米的咖啡厅有任务!]
“什么任务……”
既然顺路,那就顺便一起做了。
[是下毒!有人怀恨在心要杀他的仇人,我看到他准备加料了!]
织田作之助眉头一皱, 加快了脚步。
咖啡厅的大门被人从外用力拉开, 门扉扇起的风让悬挂在门口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起来。
店员:“欢迎光临……诶诶这位客人,您要做什么?!”
黑发男人站在门口, 视线一扫室内, 目标明确地朝窗边卡座上的人走去。男人面色沉沉, 默不作声的样子像极了来找茬的人。
店员就站在黑发男人的前进线路上,乍一看还以为他是冲自己来的, 顿时惊慌地倒退几步。
“报警。”织田作之助在店员面前稍停脚步, 丢下一句话就轻巧地绕过他,走到目标面前, 眼疾手快地抢过一个男人手上的咖啡杯。
男人嘴唇都快印上杯子边缘了,手上却突然一空,茫然地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抬手看看织田作手里的杯子, 而后暴怒。
“你为什么抢我的咖啡!”男人一拍桌子站起来, 表情很愤怒。
与他同桌的另一个男人也站起来, 义愤填膺道:“就是, 快还给他!”
眼底却藏着恐慌和不知所措的紧张。
织田作之助手里拿着杯子, 神情严肃地对受害人说:“这杯咖啡你不能喝。”
男人觉得很荒谬:“凭什么啊?这是我买的。”
店员拿着手机迟疑道:“先生, 你要我报警抓你吗?”
罪名就是恶意闹事之类的。
织田作之助:“……”
“这杯咖啡被投毒了,我……我在窗户那头看见的。”织田作之助小小的撒了个谎。
众人大惊,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响起, 店员为了证明店家的清白, 终究还是报了警。
受害者还是相信自己的朋友的, 不仅没阻止反而冷笑一声:“好啊,看警方来了你还能编出什么离谱的理由!”
下毒的西装男人担忧道:“算了吧,不要闹大事情。”
“不行!好好的周末,好心情不能毁在这种人手里!”
西装男人心中极度惶恐,劝阻了几次,反而被对方眯着眼质问,只好同意报警。
警方很快到来,织田作之助赶着去上班,警方一推门,他就迎了上去。
“警官,这杯咖啡被投毒了,下毒的是……”
织田作之助的话还没说完,戴着墨镜的卷毛警官便推开门施施然走了进来。
他自动消音,有些迷惑。
松田,怎么是你啊?警备部爆.炸.物处理班开始承接刑事部的任务了吗?!
松田阵平正巧在附近出外勤,投毒可是大事,可东京最近案件频发,搜查一课实在抽不出人手。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最近经常往搜查一课跑,跟那里的同事都混熟了。
得知他在附近出外勤,目暮警官立马联系了他。
于是松田阵平便来到了咖啡厅,与戴着黑框眼镜的黑发男人对视时,松田的心中也有些许意外。
他捏着墨镜腿,潇洒地一甩头发,取下墨镜。
“报案的人是你?”
“是。”
织田作之助将案件简要说了一遍,松田阵平看似吊儿郎当,面对案件还是很认真严肃的。他先是听完织田作的证词,又带着队员调查现场、询问现场目击证人的口供,而后开始破案。
织田作之助扭头看了眼店内的钟表,再不搞定,他就要迟到了。
走又走不掉,只好耐心等待。
好在松田阵平的业务能力算得上一流,很快推理出真相。
织田作之助悄悄推开店门。
“叮铃铃——”风铃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松田阵平倏地一个向日葵式猛回头,在他犀利的目光下,站在店门口的黑发男人似乎浑身一僵。
“高桥先生,作为案件第一目击证人,请务必留下做个笔录。”
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织田作之助沉痛心想:我就知道!!
逃不掉的笔录,逃不掉的友人相遇!
折腾一通也只有5000通用点,要不是为了救人,派气球难道不比这个划算?!
系统友情提示:[劝你别跑比较好哦,我已经帮你请假啦。]
织田作之助放弃挣扎,面无表情地转身,顺从点头:“好的。”
——这小子竟然不跑?!
松田阵平大吃一惊!
松田阵平还想从他逃跑的熟练度和身手,来判断他是不是织田呢!
到底是认错人了,还是这家伙预判了我的预判,所以才乖乖配合警方?
松田阵平陷入沉思。
还要再试探一下。
织田作之助坐在警车后座,车子都已经准备启动了,驾驶座的车窗却突然被敲了几下。
“咚咚咚!”
卷毛警官在窗边俯身,比了下口型。
主驾驶的警官连忙拉起手刹,降下车窗。“松田队长,怎么了?”
松田阵平抬了抬下巴,“你去副驾,我来开。”
小警官不明所以,乖乖下车换座位。
织田作之助的心中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松田经常因为想偷懒把开车的任务丢给萩原,大家一起出去都是萩原负责驾驶,织田作和松田从来都是被载的那个。
他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
松田阵平老神在在地扶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盯着后视镜,拖长了嗓音:“温馨提示,系好安全带,坐稳扶好啊。”
被暗自注视着的织田作之助浑然不觉,依言扣上了安全带。
副驾的警官很年轻,估计没坐过松田和萩原的车,认真系好安全带,笑道:“OK!松田队长,你的交通安全意识不错嘛,看来交通部的宣传很到位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要开这么快!!松田队长你超速了吧你一定超速了!!”
松田阵平哼笑一声:“没超速,我看着表呢。”
“不可能!松田阵平,我要去交通部大义灭亲告发你!”
“哈——?胆子很大啊,既然都是死,那不如再快点好了。”
“呀咩咯!!”
年轻的小警官一只手紧紧扣住座椅,另一只手抓紧了车窗上方的扶手。
织田作之助坐在副驾后方,眼睁睁看着小警官一边惊叫一边将扶手越抓越近,手指用力到泛白。
常年因为赶限时任务而维持踩线车速的织田作之助:“?”
……这个车速很快吗?
刚浮起这个想法,系统就着急唤道:[织田作,一般人是不会这么淡定的啊!你快学副驾的警官,做出普通人被车速吓到的样子!]
[松田阵平在看你!!]
织田作之助心中一凛,稍稍抬眼,果然从后视镜中看到松田阵平瞟过来似有若无的眼神。
织田作之助震惊,战术后仰,背部紧紧贴着椅背。
这是松田阵平的试探!
松田,我是哪里暴露了吗,你怎么还没放弃!
他顿时提高警觉,要让自己跟普通人一样害怕才行。
嗯,首先,要害怕。
可是这种车速对他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平淡,怎么才能表现出普通人的惶恐震惊啊??
织田作之助的脑子一团乱麻,松田阵平随时可能在观察他,没有时间犹豫了!
他下意识学着前方的警官抬起手,紧紧抓着车窗扶手。同时张开嘴,提高了音量说:“松田警官,车速太快了。”
“你会被交通部发罚单,介于你的警察身份,可能还要写检讨。”
语气四平八稳,冷静的不像话,只是表情隐隐能看出黑发男人心底的紧张。
有萩原研二作为幼驯染,松田阵平的车技必然差不到哪里去。此时他一边开车,还能分出一部分心神给后视镜。
……高桥和彦竟然下意识往后靠,以此借力稳定身形。他还握紧了扶手!
虽然慢了半拍,但要以没经过训练的普通人的标准来看,倒也说得过去。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
[救命,你的语气也太平淡了吧!]系统崩溃大哭。
织田作之助闭了闭眼,他真的很努力了啊!
松田阵平暗自琢磨:
害怕到闭眼吗?表情看上去也很紧张的样子。有些人越紧张就越冷静,高桥也许就是其中一个。
真的不是他吗……
副驾的警官:“呜啊啊啊前方有一辆车冒出来了!”
“……啧。”松田阵平咂舌,“怕什么。”
猛地一打方向盘,配合着油门和刹车,警车完成了一个漂亮的漂移甩尾。
烟雾滚滚,站在马路边的路人一脸茫然:“……?警察又在追什么犯人吗?”
织田作之助通过后视镜,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松田阵平打量试探的眼神。他十分紧张,大手不断收紧,不小心一个用力捏断了车窗扶手。
织田作之助:“……”
松田阵平:“……”
副驾的警官:“??什么声音!是什么爆了吗?不会是轮胎吧!”
“……”
织田作之助默默缩回手,正襟危坐。
手里还捏着与底座断开的扶手。
“松田警官,开车要看前面。”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地说。
松田阵平深吸口气,忍笑到肚子疼。
后半途,松田阵平没有一味追求速度与激情,平平稳稳地把警车开回了警视厅。
年轻警官软着小腿颤颤巍巍地下车,恰巧遇到宫本由美等交通部的警员经过。
他倏地满血复活,心不颤了脚不抖了,朝交通部的警官们狂奔而去,边跑边喊:“宫本桑!我要大义灭亲!!”
宫本由美:“哈?”
那头在激烈告状,这头却在上演谍中谍。
松田阵平探头进后座,仔细查看了一下。扶手断裂的非常完美,没有修好的可能。
“高桥,你力气还挺大啊。”
织田作之助:“啊?嗯……对,我这是……呃,天生的。”
松田阵平眯着眼上下打量他:“你心虚?”
织田作之助果断摇头否认。
“说话支支吾吾的,你不心虚谁心虚。”
“我是因为破坏公物才觉得紧张的。”
“狡辩。”
“……我没有。”
闻讯赶来的萩原研二有幸听到了后半段,无奈笑笑:“怎么跟小学生吵架一样啊,幼不幼稚。”
“好啦,就此休战!”萩原研二十分自然地挤到两人中间,张开手臂,一手揽一个。他撞了一下黑发男人的肩膀,灿烂地笑道:“不要跟松田计较啦,织田,我们一起去吃辣咖喱吧!”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就要应声。
系统惨叫:[织田作,你干啥!他在故意套你话,你没发现吗!!]!!!
织田作之助紧紧闭着嘴,背上一阵冷汗。
织田作之助心里十分不敢置信,却不敢扭头看萩原研二的表情,生怕暴露。
好险好险,差一点就惯性开口答应萩原研二了。这要是开口了,那就是不打自招啊!
萩原研二,你竟然也耍小心机!!
第133章 第 133 章
萩原研二早就和松田阵平探讨过。
无论是相貌还是声音都不相同, 没有证据证明“高桥和彦”就是织田作之助。
可,松田阵平抓到的破绽让这个男人太可疑了,两个人都不愿意放弃这条主动送上门的线索。
脸可以易容, 声音可以戴变声器,身份可以伪造。但一个人的性格, 是很难说变就变的。
高桥和彦短短几天连进两次警局,还都是因为救人,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失踪中的某东京市热心好市民。
两人早就准备好从各方探听高桥和彦的信息, 再决定下一步的试探方案。
只是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
一般来说, 遇上冬日暖阳是一件十分难得且让人心情愉悦的事。
织田作之助却不这么想。
明明是在冬天,他却仿佛置身炎炎夏日。
来自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目光炽热到仿佛要把他的外壳融化,露出属于织田作之助的真实内里。
“怎么不说话啊?”松田阵平赞赏地看了一眼萩原研二, 在最左侧探个头出来, 意味深长地说,“沉默这么久,想好借口了吗?”
织田作之助:“……”
他谨慎地回答:“我以为你们在跟别人说话, 我是高桥,不是什么织田。”
竟然没上钩?
萩原研二挑了挑眉, 一边随便找话题敷衍他,一边不动声色地凑近黑发男人,眼睛犀利地不断打量他身上不同寻常的变化。
声音变化这么大,一定戴了变声器,藏在哪儿呢?
织田作之助第一时间察觉到萩原研二的目光, 倏地挣脱开他的手臂,往后退了一步。
一味回避话题反而会加重嫌疑!
他决定主动出击。
“织田是谁?你们总是叫错名字, 我跟他很像吗?”
——我已经从头到脚伪装了一遍了啊!
“织田是我们的一个朋友, 只不过总是卷入一些麻烦事里。”萩原研二抬眸, 表情认真,“我们很担心他。”
“高桥君,你真的不认识织田作之助吗?或者说,你认识宫野作之助吗?”
织田作之助一愣,沉默片刻后缓缓摇头。
“我不认识他……抱歉。”
萩原研二苦笑道:“没关系,高桥君不必为此道歉。”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刚想出声。
远远传来几声怒喝:“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被吓了一跳,转身看见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交通部警官们,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做下了什么好事。
“等等等——你们去看记录仪,我可没超速啊!”松田阵平猛地跳起来,指着车头震声道。
为首的宫本由美冷笑一声:“哦?那我们还得多谢你残留最后一丝理智?”
“谢就不必了……”
“给我进去吧你!”宫本由美大喝一声,连同三四个警员一起飞扑而上。
松田阵平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硬生生被扭送进了警署,一边被拖走一边发出惨叫:“萩,救救我——!!”
交通部的警官们幽幽转头:“萩原警官……”
萩原研二紧紧贴着警车,望天望地就是不吭声。警官们点点头,非常满意他的识时务。
“可恶,你竟敢见死不救,萩,你死定了!”
压住他的警官:“松田我劝你老实点,跟我们走不会重罚你,要是闹到警部那里去……哼哼,谁都救不了你。”
松田阵平老实了,至少表面上是。
目送卷毛警官被凄惨拖走,织田作之助心有余悸,看来交通部对自己已经很温柔了。
成功告状的小警官大呼痛快,快快乐乐地过来指引织田作去做笔录。萩原研二不知出乎什么心思,竟然无视小警官委婉的制止,强行跟了全程。
被探究意味极强的目光盯了全程的织田作之助逐渐麻木,甚至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警官的问题。
他今天轮下午的班,本来还想着快的话可以赶去销假,没想到效率如此感人,等一切程序走完后,下午都过了大半了。
织田作之助感慨一声,趁萩原研二没追上来,火速混入警视大厅的人群中离开。
萩原研二没有穷追猛打,只眼睁睁看着黑发男人像条滑不溜秋的鱼一样,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个人都没有要立即揭晓谜底,他们很清楚。
这只是第一波试探而已。
*
日本的小学放学很早,织田作之助到阿笠博士家时,小哀早就在家里了。
“叮咚——”
阿笠博士给他开门,笑道:“哦!高桥,你来啦!快请进。”
“打扰您了。”
织田作之助在玄关换鞋,踩着客用拖鞋,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客厅。
灰原哀正坐在沙发上,膝上放着时尚杂志,手里端着咖啡,是难得悠闲的下午茶时间。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七岁小孩正在做的事。
听见脚步声,灰原哀懒洋洋地回头:“哦,蒂……咳,高桥,是你啊。”
她放下手中的杂志和咖啡,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跳下来。
“跟我来。”灰原哀冷淡地吩咐道。
织田作之助跟阿笠博士说了一声,便跟着走下地下室。
灰原哀站在门边,等织田作进来后就把地下室的大门砰地合上,锁紧。
“最近身体怎么样,还好吗?”
在密闭的安全空间里,灰原哀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说话都随意几分。
阿笠博士对她很好,但毕竟是普通人。为了他也为了自己,有些事还是不要让博士知道为好。
“还好。”织田作之助答道。
灰原哀翻了个白眼,叹着气走到角落,掀开那里盖着的黑布,露出好几台织田作之助十分眼熟的仪器。
“……你从哪儿搞来的?”织田作之助惊讶问道。
地下室经常只开几盏灯,没开最亮的大灯。盖着黑布的仪器与黑漆漆的背景完美融为一体,灰原哀不往那里走,织田作之助甚至发现不了这些仪器。
“我联系了苏格兰,让他想办法趁博士不在家的时候运进来的。”
仪器有点重,灰原哀往外拖的有些吃力。
织田作之助叹气:“我来吧。”
灰原哀从善如流地松手,指挥织田作把仪器拉出,在指定位置支好。
“过来,躺下。”灰原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记录板,用笔敲了敲板子。
织田作之助有些踌躇。
灰原哀眉头一皱,“怎么了,我看看你的身体情况而已……”
她下意识扫视了四周,自动消音了。
现在的情况也太像非法地下实验所里的小黑屋了吧!!蒂萨诺本来就有心理阴影,犹豫也是正常的。
灰原哀诡异地沉默片刻,冲过去踮着脚把地下室的大灯全部打开。
亮堂堂的白炽灯下,医学仪器在电脑、杂物、其他化学实验设备的包围下显得格格不入。但好歹没有让人看一眼就像报警的冲动了。
灰原哀艰难道:“蒂萨诺,条件简陋……你努力克服一下。”
织田作之助十分茫然。
他犹豫不是因为眼前此情此景太阴间,而是他的身体外表和内部的差距逐渐变大,小哀是专业人士,只要扫一眼数据,就能发现异常。
他担心吓到小哀。
但,想要解药就得把一切暴露给灰原哀,她早晚都得知道。
这是无解的。
灰原哀忐忑不安地看着男人躺上撑开的折叠式医疗床,问道:“我开始了哦?”
——蒂萨诺千万不要被吓到啊,她不想看到蒂萨诺犯ptsd!
织田作之助忐忑不安地点点头。
——小哀千万不要被吓到啊,他不想看到小哀为他的病情焦虑。
灰原哀做了一个深呼吸,缓缓吐气时,眼神坚定起来。
她开始快速专业地进行对蒂萨诺的身体检查,这一套流程她做过很多次,即使没有其他人辅助,她也能独自完成。
这不是在研究所,小哀也不会做任何伤害他身体的项目,织田作之助并没有切断与身体的连接。
“小哀。”织田作之助突然开口,“在学校感觉怎么样?”
灰原哀低头操作仪器:“开学那天你不是问过了?”
“距离开学已经过了几周了。”
“教的东西简单到不行,小孩太幼稚,很无聊。”灰原哀快速重复了一遍曾经给出的答复。
织田作之助睁着眼看她,蓝灰色的眼里沉淀着静谧的大海,海平面的薄雾带着无声的温柔卷席而来。
“总有些开心的事,不是吗?”
灰原哀不耐抬眼,猝不及防撞进温柔的海浪里,脚下不稳,踉跄了一下。
织田作之助瞬间起身扶住她。
“……老实躺着,闭眼。”灰原哀深深、深深地叹了口气,十分无奈。
织田作之助不明所以,依言照做。
薄薄的眼皮无法阻绝全部光亮,他仍然能感受到光亮——来自天花板的白炽灯、时而闪过的黑影——灰原哀的手臂从上方经过。
他老老实实地闭着眼,没再出声。等到他呼吸不断放缓,逐渐绵长,险些要睡过去时,才听见灰原哀很轻的嘟囔一声。
“虽然无聊,但……还不错。”
如果不是织田作之助没睡着,他真的会错过这句话。
织田作之助自然而然地睁开眼,淡声道:“原来如此啊,小哀还是喜欢小学生活的。”
灰原哀的动作倏地止住了,浑身僵硬,震惊道:“你不是睡着了吗?!”
“啊?”织田作之助茫然:“差一点,但还能听见你说话。”
灰原哀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耳朵隐隐泛红。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只是反应稍微迟钝一点,并不是没情商。他连忙重新闭上眼,试图假装时光倒流回了两分钟前。
灰原哀:“……现在假装睡着已经晚了。”
“……”
“行,你最好永远也别睁眼了,一直睡死过去算了。”灰原哀冷笑道:“睡美男,怎么样,这个称号还挺符合你的。”
织田作之助重新睁开眼,张嘴就是道歉:“对不起……可我是你的兄长,对兄长坦诚一些也没关系的。”
温和的目光又一次落在灰原哀身上,像一直跌跌撞撞走在漆黑夜路的人,在拐弯后看见了洒满一地的盈盈月光。为她照亮前路,让她不再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灰原哀呼吸一滞,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目光。
“跟我说说吧,在学校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了吗?”织田作之助轻声说,“我想听。”
没什么音调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冷淡,却莫名给了灰原哀一股力量。
在这股力量的支撑下,灰原哀垂下眸子,终于开口:“交了几个朋友……”
织田作之助鼓励道:“嗯,还有呢?”
“他们有些闹,但人还不错。”
“嗯嗯。”
“新来了一个同桌,叫江户川柯南。”灰原哀解释道,“就是你那天救下的小男孩。”
织田作之助恍然:“这么巧,你们是同桌啊。”
似乎万物都是开头最难,最难的那一步迈过后,灰原哀却突然感觉说出口也没什么。
反正躺在这里的是个笨蛋兄长,和姐姐一样,都是温暖的家人。
灰原哀慢慢放松下来,继续对着仪器写写画画,一边随口道:“他还挺有趣的,也很聪明啊。”
“前天你不在,他带着元太、步美和光彦还破了一个案件。我也在场,看到他推理头头是道的,至少比普通小学生聪明。”
灰原哀停下来,思索道:“说起来,他也太聪明了吧?完全不像普通小孩……”
“算了,反正我加入了他们那什么‘少年侦探团’,以后有的是机会观察他。”
灰原哀说到这里,察觉到黑发男人已经很久没出声了。她眉头紧锁,有些担忧,不会还是犯ptsd晕过去了吧。
她下意识扭头,却看见黑发男人拧着眉,眉宇间满是凝重。
怎么了?
所以真的是江户川柯南有问题?
灰原哀紧张地问:“你想到什么了?”
织田作之助沉吟许久,才缓缓开口:“小哀。”
“嗯?”灰原哀也跟着严肃起来了。
“虽然我思想并不封建,”织田作之助语气郑重:“但你还小,谈恋爱的话还是早了点。”
灰原哀瞬间脸黑,拳头越捏越紧。
“或者你把他带来让我看看?我先过目,没问题了再提给你姐看。”见状,织田作之助叹息一声,提议道。
“闭嘴吧你!”
灰原哀怒道:“蒂萨诺,现在立刻马上给我闭眼睡觉!不许出声!!”
*
而此时此刻,阿笠博士家的门被第二次敲响。
阿笠博士小跑过去开门,门扉打开,看见了抱着足球的柯南。
“啊哈哈,新一,你也来啦。”阿笠博士笑着说。
原工藤新一,现江户川柯南,无奈摇头:“博士,我现在是柯南,不要再叫我新一啦。”
被住在这里的灰原同学听到的话该怎么办!
第134章 第 134 章
东京, 米花。
阿笠博士侧身让柯南进门。
“还有别人在吗?”柯南一眼瞧见整齐摆放在玄关的男士皮鞋。
阿笠博士瞥了眼,随意道:“是高桥桑。”
“高桥?”柯南一惊,“难道说是那个坚持要带我去医院检查的高桥和彦?他来干什么。”
“高桥桑也是为你考虑, 人脑是很精密的结构,受伤就要及时医治, 杜绝后遗症嘛。”阿笠博士笑眯眯地帮高桥和彦说完好话,才解释道:“他是小哀的哥哥, 住在附近,刚刚来看望小哀。”
柯南抱着足球,小声道:“这也太奇怪了吧, 高桥既然住这么近, 又经常关心妹妹的生活。他为什么不干脆让灰原同学跟他一起住?”
阿笠博士心想:高桥或许有他的苦衷。他伪装易容才能正常生活, 又怎么能抚养小哀。
高桥不想让自己的事牵扯到小哀, 所以才抱着一丝希望将她交给只有一面之缘的自己抚养。
本来应该把高桥的事告诉新一, 新一聪明,也许能帮高桥解决麻烦。
但阿笠博士已经答应了高桥不往外说他们兄妹的秘密,他只好三缄其口。
“博士,”柯南眯起眼,“你好像知道点什么哦。”
“啊哈哈哈……怎么可能,新一, 是你想太多啦。”阿笠博士打哈哈道。
柯南十分不满:“都说了不要叫我新一, 会暴露!”
“抱歉抱歉——”
柯南很想刨根问底地问个究竟,阿笠博士却像个锯嘴葫芦一样死死闭着嘴。
“不说就不说, 我自己找出答案。”
柯南撇了撇嘴,自顾自走进客厅, 看见茶几上摊开的女性时尚杂志以及喝了一半的咖啡。除此之外, 没看见人影。
“他们正在地下实验室。”阿笠博士解释道。
柯南放下足球, 绕着茶几转了一圈,表情若有所思。
咖啡杯就放在杂志旁,贴得很近,说明是同一个人在使用。
柯南站在沙发旁边沉思,突然问道:“博士,杂志和咖啡是高桥桑的吗?”
阿笠博士摇头:“是小哀的。”
“Espresso……意式特浓,这可不是一般小孩会喜欢的饮料。”柯南越发怀疑,“灰原同学未免也太聪明了,放眼全世界,能在七岁就独立完成科研工作的人实在寥寥无几。”
“他们在地下室干什么,灰原同学在做具体哪个领域的研究?”柯南坐在沙发上,接连发出灵魂拷问。
阿笠博士努力回忆:“小哀应该是在做医药方面的研究吧?我无意中看到她落在房间的笔记本,似乎叫什么‘复苏’。”
不管在研究什么,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柯南一跃而起,朝地下室冲去,被阿笠博士抓住后领。他不甘地胡乱挣扎:“博士,快放开我!”
阿笠博士无奈摇头:“新……柯南,这是别人的隐私,不要去打扰他们。”
“要是他们不是好人呢!”柯南据理力争,说了一大堆高桥和彦的坏话。
阿笠博士:“你就是在报复他吓了你一跳,还强压你去医院的行为吧?”
“我没有!”
“嗨嗨,总之,你就老老实实坐在这儿看电视。”
柯南:“。”
逆反心上来了!博士越不让他去,他就越好奇啊!
决定了,一会儿支开博士,他就偷溜下去探个究竟。
*
地下实验室。
织田作之助被勒令禁止出声,灰原哀也不说话,地下室安静的落针可闻。
但气氛并不尴尬,反而因为之前的小误会而有些啼笑皆非。
好景不长,随着时间推移,灰原哀显现出来的轻松一点点凝固在脸上。织田作之助不知为何很是心虚,紧闭着眼一声不吭。
灰原哀记录数据的手隐隐有些颤抖:“蒂萨诺,你的身体怎么会变成这样?”
织田作之助:“……”
“知道你没睡,说话!”
织田作之助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只是小问题。”
“小问题?!”灰原哀气笑了,“你的身体内部器官开始病变,检测出来的数据有百分之八十被标红了,你自己看看!”
她把几张A4纸连同记录板一起怼到织田作之助眼前。
织田作之助坐起身,接过检测结果,非常认真地看了两分钟。
“看完了吗,”灰原哀气冲冲地说,“看完了就给我解释,说好的身体不舒服就第一时间来找我,你为什么不来?!”
织田作之助诚恳摇头:“看不懂。”
灰原哀一噎,没好气地将纸张一把夺回来,“没指望你看得懂,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织田作之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蒂萨诺]的破损度已经高达60%,在这种情况下,他的痛觉豁免早就24小时无缝开启了,否则他不可能像个没事人一样来去如风。
织田作之助看着灰原哀愤怒的眼神,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小哀会气疯的吧?
这种时候,他格外想念太宰的口才。假如太宰在他身边,多少能向他讨教一番。
*
“我要是在,你根本就不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织田作,你怎么这么好欺负啊。”
横滨的最高地标,是被横滨人人惧怕的五栋黑色大楼,在大楼最顶端,有人发出无奈的低语。
位于本部大楼的最高层办公室,拥有着全横滨最好的视野。四周采用透明的最高等级防弹玻璃落地窗,能在确保室内安全的情况下,观察城市美景。
而此时,首领办公室的电动窗帘垂落着,似乎永远没有升起的机会。
屋内一片漆黑阴冷,连光都被黑暗吞噬,只有办公桌上点着一盏微弱的台灯。
一只缠着绷带的手捧着一本书,另一只手翻开书页。
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书页边缘,明明书上一片空白,他却仿佛书上写满了字一般,轻飘飘又慢条斯理地翻看着。
“啧。”
浑身缠满绷带的男人咂了下舌,压低的嗓音里满是阴沉。
“什么破烂三流组织,都全员卧底和二五仔了,就不要硬撑了,趁早倒闭算了。”
坐在宽大华丽的欧式高背椅上的清隽男人有着海藻似的黑色卷发,左眼缠着绷带,脸色有些苍白。红围巾绕过他的脖颈,像压在他肩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人体实验什么的……是不是过分了一点呢。”
他鸢色的眼瞳藏着无尽暗色,他的语气越发轻柔缱绻,话语中却忍不住泄露几分杀意。
太宰治探身向前,拿起一只钢笔,想要在空白的书上写下文字。
就在他落笔的瞬间,刺眼的白光大绽,瞬间照亮了整个办公室。
他鸢色的右眼微眯,竟然毫不畏惧地直视这足以闪瞎人眼的光芒。
“知道了知道了,就那么一次都不行,小气。”太宰治不满地把笔甩开,钢笔砸在桌上,垫在底下的文件被溅上墨汁,已经看不清字体了。
被他捧在手心的书闪烁了几次光芒,仿佛在无声抗议。
他用指腹敲了敲书页,一句话也没说,书本却十分畏惧,倏地安静下来。
办公室重新归于寂静。
往后翻看了几页,太宰治颇有些哭笑不得。
“什么啊,我辛辛苦苦奋斗几个月写出来的速通手册,竟然被压箱底。”男人拖长了声音,有些委屈地说,“这不是白费我的心血了吗,竟然还去游乐园派气球——”
太宰治的声音逐渐放缓、变低,尾音微颤,轻到不可思议。
“……真可恶啊。”
“咚咚!”
“首领,我是中原中也。”
太宰治没有理会。
“……首领。”
太宰治在津津有味地看着书。
“砰——”
首领办公室的门被踹开了,伴随而来的还有男人压抑着暴躁的清亮嗓音,“太宰治!!”
太宰治茫然抬头:“咦?我怎么听见黏糊糊的蛞蝓在叫我。”
门卫抱着枪,昂首挺胸地站岗,表情麻木。
毕竟已经习惯了。
中原中也很想捏死他。
怎么就是这种人上位了啊??
“太宰,需要我帮你叫两个医生来治治耳朵吗?”中原中也冷漠道。
太宰治满脸写着拒绝:“哒!咩!”
医生什么的很容易让人想起某位无证行医的黑医啊,更何况,他又没问题,看什么医生!
中原中也:“既然听得见,就不要装死。”
“中也,擅闯首领办公室还大吼大叫,是不把首领放在眼里吗?”太宰治合上书,笑眯眯地说。
中原中也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压下想不顾一切暴打太宰治的心,他取下帽子,单膝跪在地上,微微垂头:“很抱歉,首领,失礼了。”
大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合拢,整个房间阴间的要命,在地上点上一圈蜡烛就可以原地cos召唤恶灵的邪/教现场。
中原中也在心里无声腹诽,面上却没有流露任何情绪。
太宰治指责道:“中也表面上道歉,却在心里骂我!”
“属下没有。”
“就是有!我都听见了!”
中原中也冷着脸站起身,漆黑的礼帽压在橘发上。
“太宰,有事说事。”
太宰治收敛笑容,修长手指交叉,抵在下巴上。这个姿势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他的老师——被他拉下马,至今不知尸首在何处的上一任首领。
中原中也向他汇报了近期横滨的一些动向,两个人的几句交谈,便轻飘飘地定下了一些组织的生死。
中原中也汇报完工作,便要告退。太宰治叫住他,将桌上染了大片墨水的文件推向他的方向,语重心长地说:“中也,工作要仔细。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要交看不清字的文件上来啊。”
中原中也莫名其妙,还以为真的是自己的工作失误,一边道歉,一边眉头紧锁地接过文件。他低头查看,眼神正好扫过首领桌上的钢笔。
“……太宰,自己摔了钢笔,就不要赖到我身上。”
太宰治选择装死。
中原中也懒得跟他计较,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太宰治笑笑,用内线叫来芥川银。
“首领,您有什么吩咐。”少女在他面前恭敬俯首。
“银,”太宰治轻声说,“去横滨最大的儿童公园给我带一束气球回来。”
太宰治细心叮嘱道:“要五颜六色的,其中要有布朗熊的气球。”
芥川银不明所以,茫然地抬眸看了首领一眼,又极快回神。她没有多问,首领的命令是绝对的,没有必要多问。
“是。”芥川银干脆利落地弯腰鞠躬。
首领办公室的大门打开又阖上,诺大的办公室又只余太宰治一人。
漆黑寂静的房间里只能听见他极轻的叹息。
“[蒂萨诺]吗……真是好名字啊。”
“织田作,快一点,再快一点吧。”
……我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啊。
第135章 第 135 章
“为什么身体不适却强撑着不说?”灰原哀的语气很冷。
织田作之助试图浑水摸鱼:“解药不是在研制了么, 我想着你都快成功了,就没必要给你压力……更何况,我也没有觉得不舒服……”
开了痛觉豁免后能跑能跳, 还能在上班下班路上抓个犯人加餐……啊不是, 加业绩什么的。
破损度和各种标红的指标在织田作之助眼里就只是个数字, 或许刚开始他还会因此紧张,时间长了,也就不算什么了。
就像温水煮青蛙,织田作之助就在被煮,还浑然不觉。
“没有任何不适?不可能!”灰原哀低头看看数据, 抬头看看半坐在床上的黑发男人, 表情介于困惑和不可思议之间。
灰原哀眉头深深皱起,她知道蒂萨诺一向有问必答, 更不会在她已经展露出生气的时候撒谎骗她。
哦, 蒂萨诺也没有骗得过她的本事。
她干脆上手捏了他的手臂, 轻轻按压腹部,问:“痛吗?”
灰原哀仔细观察织田作之助的每一帧微表情, 没等他开口, 便断定道:“你不痛。”
织田作之助平静地任由她折腾,劝道:“小哀,别想了。解药做出来就好了。”
“这不符合常理。”灰原哀当他的话是耳旁风, 焦灼地说:“一般人以及痛到要住院了, 就算你经过特训, 耐痛力比常人强上数倍,也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除非……”她用十分复杂的神情看着黑发男人, 默然不语。
“什么?”黑发男人下意识问。
灰原哀轻声:“除非你已经失去痛觉了。”
织田作之助瞳孔一缩, 被灰原哀瞧个正着, 女孩便知道她猜中了。
果然啊……
如果他的痛觉神经正常,蒂萨诺每时每刻都在忍痛,身上怎么会没有一滴汗水。耐痛力再强也是有尽头的,蒂萨诺的意志力再强,也无法操控生理本能。
“不是的,小哀,你听我解释。”
织田作之助慌张解释,嘴笨又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话来。
毕竟他的身体受了重伤而不得不开启痛觉豁免的事实摆在眼前,谁都没办法把死的说成活的啊。
“无痛症,这种病一向只有先天性,你怎么会……”灰原哀眼眶微红,喃喃道:“是人体实验。”
“是组织的人体实验毁了你。”
总归是自己太轻视组织了,他就不该仗着只是这具身体只是一张卡以及自暴自弃的心态任由组织胡来。
织田作之助有些后悔,但时光无法倒流。
平心而论,这也不能怪他,他降落在这个世界时刚坦然接受解脱,孑然一身,友人亲人全都在另一个世界。
系统承诺的未来虚无缥缈,很难说织田作之助在看着冰冷的药剂注入自己体内时,心里会不会在想:
死就死了,反正都是死人了。如果真的没了,只能说明一切都是梦。如果换世界,说明系统的事没有在骗他。
那时的他,怎么能想到会意外缔结下深厚的羁绊。
织田作之助沉默着将灰原哀拥入怀中,没有再说自己不痛自己没事,只温和地鼓励道:“没关系,一切还来得及。小哀这么聪明,七岁就能看懂深奥的生物知识了,一定能成功研制解药的。”
栗发女孩揪着他的衣服,埋在怀里紧紧闭眼,声音有些闷闷的:“蒂萨诺,我十八岁了不是七岁啊!”
“嗯嗯嗯。”
“可恶,你这个笨蛋!”
不管她说什么,织田作之助一概应下,绝不回口。
哄女孩子真的好难……
织田作之助在心中暗暗感慨道。
“咔。”
织田作之助耳朵微微一动,锐利的目光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视线所及处,地下室的房门静悄悄的,一丝动静都没有,似乎只是他的错觉。织田作之助眼神微冷,盯着门把没有挪开视线,片刻后,门把极轻的往下掰了一下,却因为房门被从内反锁而无法打开。
有人在偷偷摸摸地想溜进地下室!
这动静实在太轻微,如果不是织田作之助感官敏锐,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到。
灰原哀就没有察觉到,从织田作之助的怀里退出后还在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蒂萨诺,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织田作之助蓦然回神,朝面露不满的小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灰原哀瞬间收声,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把。
“应该是阿笠博士在叫我们。”灰原哀低声说。
织田作之助摇头:“不是博士,博士要找我们的话会直接敲门。”
他很相信阿笠博士,认为博士不会做偷鸡摸狗的事。门外的人偷偷摸摸的,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灰原哀如同惊弓之鸟:“是组织?!不,他们怎么会发现这里!”
“不要自己吓自己,也可能是我的错觉。”织田作之助意识到自己的警觉激起了小哀的应激反抗,放缓语气:“别急,我们先把仪器收起来。”
“好。”
两人一起合作,飞快收拾好仪器,把它们拖回黑暗不易察觉的角落。头顶盖着黑布,前面还有技巧地堆了一些杂物,隐蔽性十足。
时间赶,来不及将数据上传电脑,灰原哀只好把纸张夹在乱七八糟的草稿纸中间,用书本压住。
几乎在她点头的瞬间,早就守在一旁的织田作之助瞬间把门解锁拉开。
门口空无一人。
织田作之助迟疑道:“……真的是错觉?”
灰原哀站在他身后探头左右看看,也没有察觉到异样。她伸手扯了扯织田作的衣摆:“还有点事要跟你交代。”
织田作之助比了个等一下的手势,轻手轻脚的无声又快速地上楼梯。
最后一个台阶,他倏地加快脚步,结果楼梯的两边墙壁都没有站人。
客厅静悄悄的
奇怪。
织田作之助深深皱眉,高声道:“阿笠博士……?”
过了几秒,阿笠博士撑着二楼栏杆微微弯腰,大声道:“我在二楼,高桥,什么事啊?”
“有人来过吗?”织田作之助问。
阿笠博士坦然回道:“哦,柯南刚刚来过,不过十分钟前已经离开了。”
“这样啊。”织田作之助应道。
柯南不就是小哀的同桌,这么巧。早一点结束就好了,没想到刚好错过。
织田作之助的思想临时歪了个楼。
博士似乎在忙,见他没事,就回了房间。
[系统,帮我查一下阿笠博士家门口那条街的监控,看一下有没有可疑的人进来了。]织田作之助一边转身回地下室,一边叮嘱系统。
系统应了一声。
“怎么样?”灰原哀问。
“是错觉。”
灰原哀松了口气,把人拉回地下室,关上门。
“砰——”
一楼的某个柜子后,一个小男孩躲在阴影里,放松地瘫在地上。过了一会儿,等客厅完全安静下来,他才翻身出来,去另一边拿出藏起来的足球和鞋子,提在手里悄悄溜走。
临走前,他满脸凝重地看了眼地下室的方向。
高桥兄妹不简单,地下室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还要再接近灰原哀,从她身上套取情报才行。
地下室,正在与灰原哀谈话的织田作之助却突然被系统告知他被骗了。
[叫江户川柯南的小鬼没有像阿笠博士说的那样在十分钟前离开,他一直在室内,等到你进了地下室,他才从房里跑出来的。]系统说。
织田作之助眉头紧锁。
阿笠博士在骗他?
不,织田作之助仔细观察了阿笠博士,博士没有任何心虚的表情,也没有被质问的惊慌。
比起博士联合柯南骗他,织田作之助更倾向于阿笠博士也被骗了。
所以说刚刚在门外的人是柯南?那个孩子鬼鬼祟祟地做什么?不会是来地下室冒险吧……
灰原哀敲了敲桌子,“问你话呢,我最后一次给你的药,你有没有剩下来哪怕一颗?”
“今夕不同往日,一切都受限制,没有以前那么方便。如果你有剩的话,拿来给我。‘复苏’不是我研制的,我想要研制解药,还要先分析它的成分……耗时太长了。”
灰原哀语速飞快:“如果你能把我给你的药拿来,我就可以接着之前的步骤往下制药,省力很多。解药不能一步到位的话,先吃药遏制身体恶化速度。”
之前剩下来的药啊……应该在旧公寓的床头柜吧。
织田作之助努力回想,才总算想起自己把药塞在了哪个柜子里。
“算了,给你的药都是良好的量,怎么可能有剩。”灰原哀说完,又立马否认了自己,语带失望。
“呃……小哀……”织田作之助欲言又止。
灰原哀立马会意,不可置信道:“不是吧蒂萨诺,我就给你那么几次药,你到现在都没吃完?!”
织田作之助连忙解释:“是吃了没效果我才停药的。”
“你没让我看过,你怎么知道没效果!”
是破损度告诉他的……
但织田作之助不能说,只能憋屈闭嘴。
灰原哀:“还剩多少?”
织田作之助声音逐渐变弱:“两瓶左右……”
栗发少女的冷静面具霎时被打破,黑气源源不断地从她的背后往上冒,宛如恶鬼。
“小哀!我真的不是不吃,是吃了没效啊!”
织田作之助深感冤枉,这一次,他真的有苦衷!!
灰原哀冷笑几声,不屑道:“这话你跟姐姐解释去吧。”
织田作之助大受打击。
“你可以回去了,别打扰我研究,尽快把药拿来。”灰原哀毫不留情地赶人,碍于考虑到组织可能还没放弃蹲守,她没有限定日期。
织田作之助被赶除了阿笠博士家。
光看脸,他是面无表情的面瘫帅哥。但谁能懂他有苦难言的痛苦呢!
第136章 第 136 章
灰原哀的告状快狠准, 当天晚上,立刻有一通电话从长野县打来。
织田作之助被斥责了将近一个小时,期间多次试图岔开话题, 均以失败告终。他想过将真相委婉说清,奈何宫野明美斥责的不只是他停药这件事, 而是他根本不爱惜身体的做法。
织田作之助老实被训, 等电话终于挂断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有些滚烫了。
现在也只能尽早将药拿给小哀以求将功赎罪。
宜早不宜迟,织田作之助决定今晚就行动。
*
月黑风高杀人夜。
啊不对不对,重来,月黑风高入户偷窃夜, 很适合偷摸着干坏事。
织田作之助对此有话要说:“入户偷窃什么的, 应该不至于吧。我只是回自己家而已。”
[我只是实话实话,更何况,明明是你家, 为什么我们不能光明正大地进去。]系统骂骂咧咧,将组织上下问候了一遍。
[总之, 都是组织的错。]系统如此总结道。
“以防万一, 谨慎点总不会有错。”织田作之助轻声道。
今天出行,织田作之助没有戴上氪星眼镜来伪装相貌。这样做是为了将“高桥和彦”与“织田作之助”完全撕裂。
就算组织真的埋伏在了旧公寓,他也不用担心查到高桥和彦身上,从而牵连到小哀和博士。
织田作之助换了一身夜行衣, 头上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将显眼的红发遮盖住, 帽檐压得很低,微微低头时, 他的上半张面孔便笼罩在帽檐的阴影里。
枪械弹药被一一藏在身上, 就连手臂都绑了一把匕首, 只要垂下手后手指微动,匕首便能瞬间滑到手心。
织田作之助更擅用枪,但不代表他不会用其他冷兵器。作为曾经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杀手之一,他的体术就像他的枪法一样漂亮。
织田作之助细细检查身上的装备,系统看了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没忍住吐槽道:[织田作,我们只是去拿个药。你这幅样子很容易让我以为你要去的不是普通居民区,而是组织的大本营。]
全副武装得有些过火吧??
“我隐隐有种感觉,今晚不会十分顺利。”
红发男人说完,将枪收入背带式枪套,他紧了紧背带,黑色的细带在脊背交叉着绷紧,而后被掩盖在衣服下。
他在出门前犹豫了一下,最后弯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黑色口罩。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系统猫猫摇头,发出非常不理解的唏嘘声。
织田作之助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把口罩团吧团吧塞进口袋里,才轻轻合上门。
而另一头的警察宿舍。
萩原研二敲响了松田阵平的门。
卷毛警官满脸暴躁出现在门后,没好气道:“你来干嘛,今天见死不救,现在来道歉?”
“来得正好,帮我把万字检讨写了。”松田阵平非常理直气壮地将攥着的笔塞进幼驯染手里,拖人下水时一点也没有愧疚感。
拜托,他们可是幼驯染。
萩原研二帮他写过的检讨还少吗?
可这回,萩原却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他的脸色极其难看,左右看看走廊,压低嗓音飞速道:“让我进去。”
松田阵平立马反应过来,退开几步让他进屋,皱着眉问:“是那件事?”
萩原研二点点头。
松田阵平的脸色霎时阴沉下来。
自从他们从织田家调查出来,两个人都很不放心,坚持要长期监视织田家。一是防止错过织田回家,二是想看看会不会有像他们一样上门“调查”织田家的人。
上门的人无论时好时坏,都是寻找织田的线索。
他们本来是每天轮流盯,直到最近突然发现一个酷似织田的高桥和彦,他们才转向调查高桥和彦,一时之间竟然不慎放松了对旧家的监视。
萩原研二突然跑来,想必是有了突发事件。
“你发现了什么?”松田阵平问。
萩原研二拧着眉:“我调出织田家门口的监控,才发现今天有一伙黑衣人闯进了织田的家,在里面待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来。”
松田阵平:“今天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下午。”萩原研二说,“当时我在跟高桥和彦的笔录。”
“高桥的笔录有异常吗?”
萩原研二摇摇头:“没有,但他很熟悉流程,心态很稳,无论坐在警察对面还是被我全程紧盯,都完全没有紧张,从头到尾都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一看就是老手。高桥和彦的履历里只进过一次警视厅,身份肯定造假了。”
“我们要去织田家看一下吗?”萩原研二问。
“去!”松田阵平换上黑色夹克外套,果断道。
萩原研二早就预料到松田阵平的决定,在出门前就换好了黑衣。
敌人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找上门,其实是很危险的。但萩原和松田想知道那帮黑衣人上门的目的,运气好,他们还能找到黑衣人留下的重要线索。
两位心系友人的警官义无反顾地冲进了沉沉夜色中。
*
电梯缓缓上升,红发男人垂着头,帽檐挡住了他的脸。电梯角落的监控自上而下拍摄,也只能看见男人宽阔的背。
即使系统失误,监控被后期人为复原,也看不出这是谁。
银色的电梯门往两侧缓缓打开,织田作之助一步跨出。
他快步走到自家门口,目光落在门锁上时,眼神瞬间无比锐利。
有人来过了,还是□□入内的。
系统十分紧张,磕磕巴巴道:[织田作,组织竟然找上门了!]
[不奇怪,琴酒知道这里的地址,他一定会上报。]织田作之助弯腰研究了一下门锁,锁没坏,被撬开后竟然还能用。
这不符合琴酒的作风。
琴酒没有耐心等伏特加撬锁,他只会一枪打坏门锁或者踹开门,不会像现在这样还能粉饰太平。
织田作之助断定道:“不是琴酒亲自来查的,应该是他手下的人。”
[你要进去吗?可能是陷阱。]系统担忧道。
屋内没有监控,它无法提供帮助。
织田作之助从不畏惧挑战,他的实力也足以让他不惧埋伏和陷阱,自然不会退缩。
更何况,
药在里面啊!!
织田作之助选择用行动回应系统。他掏出钥匙,轻轻插.入锁眼,钥匙扭动时,织田作之助的警惕提到了最高点。
他浑身肌肉紧绷,左手已经探入怀中,摸到了手.枪的枪柄。
异能力「天衣无缝」同步启动。
“咔哒”一声,门锁打开了。
织田作之助收起钥匙,眨眼间,他已经双手持枪并把枪上膛了。
门缝逐渐扩大,他用脚尖和肩膀抵着门,异能力没有传来任何危险的画面。织田作之助没有放松,微微眯眼,在一个呼吸后倏地拉开房门。
房内一片死寂,什么人也没有,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红发男人的影子在玄关的地板拉得老长。
织田作之助蹲下,仔细观察了一下玄关前的地板。
他许久没回来,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灰尘覆盖的地面隐隐能看出好几个鞋印。
织田作之助没有感到意外。
除了单独几个独行侠,低中级成员都是结对行动,一方面提高任务效率,一方面也能互相监督。
织田作之助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走进室内,哪怕在落针可闻的室内也没有发出一丁点脚步声。
[??他们是抄家了吗?!]系统震惊道。
客厅一团狼藉,正常,总不能指望组织查完你家后还帮你搞个卫生。
织田作之助冷静地移开视线,当务之急是找到他的药。
他快步走进卧室,把枪胡乱往枪套一塞,就开始在卧室翻找起来。
药长得像糖果一样,组织只拿有意义的东西,应该不会碰糖果的。
织田作之助试图安慰自己。
所有冷静理智的面具在看到空荡荡的床头柜后彻底破功。
“他们怎么连糖果都拿啊??!”
织田作之助看着空无一物的抽屉,瞳孔地震,近乎失语。
药,我的药呢!
组织这么穷吗?!糖果旁边的弹匣拿了就算了,连糖果都不放过吗!
系统小小声:[会不会是你放在其他地方了呀……]
织田作之助表情异常凝重,“我记得就在这儿的。”
话虽如此,织田作之助还是找了一圈,两瓶药果然不见了。
“这是第二次了。”织田作之助沉痛道。
他的药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地方,每个不速之客都忍不住拿一点走。
织田作之助十分茫然、不解以及生气,同时还有一点淡淡的忧伤。
早知道药没了,他就不告诉小哀没吃完的真相了……现在又挨了两顿骂,又没拿到药,回去怎么解释啊。
简直头痛。
他翻了个纸袋出来,将幸存的太宰外套收进袋子里,然后往书房走。
书房有一些废弃的手稿,虽然不重要,织田作还是希望能妥善保存它们。
毕竟是动过笔的证据。
然而,织田作之助看着一团糟的书桌,眼底酝酿着怒火。
“连一些废纸也不放过?”男人的嗓音沉沉,如山雨欲来,如风暴前奏。
就在此时,书房外隐隐有脚步声传来,织田作之助倏地拔枪。
手.枪再次上膛的声响一定从没关紧的门缝传到了门外,不然还在试探前进的脚步声不会突然加快。
书房空荡,没地方可以躲,也来不及离开了。
织田作之助在半秒内做出选择,他一撑桌子翻过去,几乎在他刚缩进书桌的阴影下时,书房的门被来人猛地踹开了。
两个人,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一个人踢门正面刚枪,另一个人躲在侧面掩体后探头给予火力掩护。
蓝灰色的眼睛此时被一层阴霾覆盖,理智和丰富的经验让他在瞬间判断出来一系列信息。
织田作之助眼神冰冷,屏住呼吸蹲在书桌下,微微侧身,双枪在手蓄势待发。
擅闯别人家还这么嚣张。
织田作之助的身体微微前倾,只待下一个呼吸便率先出击。
来人却发出一声怒喝:“我看到你了,快点从书桌后滚出来!”
织田作之助一僵,硬生生止住准备冲出去的动作。
这个声音……
松田阵平右手持枪,膝盖微曲,做出一个完美的等腰三角形据枪姿势,气势凛然。
萩原研二侧护在他身边,同时也防止有人从后面偷袭。
两人没有第一时间爆出自己的警官身份,必要时,他们还可以假装是黑吃黑。不爆身份,也是一种保护。
两人紧绷着身体,等待躲在桌后的罪犯反扑。
等到松田阵平脱口而出的尾音悠悠落下,整个书房陷入沉静,那人也没有任何动作。
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
这人怎么回事,是被吓住了还是在酝酿一个大招?
被两位警官阴谋论的某“罪犯”此时正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口罩,胡乱捋直后戴上。
一个口罩好像没用啊,帽子也挡不住红毛,怎么办!
织田作之助:惊慌.jpg
第137章 第 137 章
织田作之助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第一反应是掏口罩, 他现在没有戴着高桥和彦的面具,就算与萩原、松田相认也没什么。
后来想想,可能是因为担心萩原研二“爱的铁拳”再一次落到头上。
这一次可没有松田阵平陪他一起分担火力。
系统怜悯道:[我再也不说你带的东西没用了, 是我错了,祝福你一切安好。]
织田作之助没有心情回应系统,满脑子只有一句话:怎么办!!
他缩在书桌下,脑子里在疯狂想办法,弱小可怜又无助。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不明所以,幼驯染的默契让他们根本无需交谈, 在没有任何事前商量的情况下, 只彼此交换一个眼神便懂了对方的意图,开始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松田阵平厉声喝道:“藏头藏尾的家伙, 再不出来我就开枪了!”
萩原研二假装温和派,劝了几句:“别这样,脾气别那么暴躁。你放心吧, 只要你丢下武器出来,我们保证不会伤害你。”
织田作之助:“……”
此时此刻,在织田作之助的心里,出与不出就像生存与毁灭一样,是同等重要的问题。
现场气氛一时十分焦灼, 在场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见劝说无效,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维持着警惕的持枪姿势, 一点点慢慢接近书桌。
不能再等了。
在这种危急时刻,织田作之助却拎紧了纸袋,紧紧闭上眼睛, 静静数了十秒后, 猛地闭着眼前倾转身, 一枪打爆了书房的灯管。
“砰——噼里啪啦——”
枪声与巨响同时响起,火花闪烁,书房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两位警官的眼睛顿时陷入一团黑暗中,厚重的窗帘挡住了窗外的月光,只有从走廊泄进来的一丝光亮不至于让他们什么都看不清。
“什么?!”
“可恶——”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反应极快,就地翻滚以避开可能向他们扫射来的子弹,同时紧闭双眼再睁开,意图以最快速度恢复夜视能力。
织田作之助压低身形,一步蹿出。
“小心!他要跑!”萩原研二离他最近,看到黑影从他面前跑过,立即毫不犹豫举枪射击。
警察当然不能随便杀人,因此他瞄准的是腿。
织田作之助连停都没停,脚步一错,就避开了射来的子弹。
但他确实被阻挡了几秒,书房本就不大,这几秒足以让松田阵平恢复视力并追到他身侧。
劲风从左侧袭来,织田作之助提前抬起手臂格挡,松田阵平的拳头重重地落在他的手臂上,将他逼退两步。
这可不是玩闹时的力道,松田阵平是认真的。
织田作之助手里有枪,但枪在手,反而成了一种桎梏。只因他绝不会对着友人开枪,永远不会。
匕首也不行,匕首是近距离搏杀用的,双面开刃,中间还带血槽。一旦出鞘,两边用力对碰时,不可能不伤到对方。
萩原研二没有再开枪,在昏暗的房间内很有可能击中松田阵平。他紧随其后,跳起抬腿,腿风自上而下狠狠砸落。
织田作之助左撤步避开,余光瞥见松田阵平迎着他袭来的手臂。
将他逼向松田阵平,才是萩原研二这一击的目的。
织田作之助刚想避开,身体却不知道为何慢了半拍,险些被抓住手臂来一个背摔。
好在他有异能力,及时下腰转身后跳,才顺利躲开。
打斗时每分每秒都不容分神,松田和萩原都是警校毕业的佼佼者,在近身格斗方面自然不差,织田作之助来不及细想刚刚的不对劲。
可怜的纸袋发出哗哗声响,在一来一回的打斗中苟延残喘,奄奄一息。
松田阵平眼睛微眯,这人很奇怪啊,明明占据先手,手里也有枪,竟然不开枪。黑衣人身手很好,在打斗中却以防守为主,为什么呢?
虽然有一丝微光,但双方交手极快,黑衣人又仿佛见不得人一般,从头到尾低着头。松田阵平至今未看清对方的脸,只能看见男人戴着口罩和鸭舌帽。
要跑是吧,行,放你走几步,外面走廊那么多灯,你总不可能一个个打碎!
松田阵平收了几分力,故意留了一个破绽,就等男人从他身边跑向光亮的走廊,然后借光看清他的脸。
男人果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时,松田阵平似乎看到了压在帽子下红色的发丝。
让松田阵平没想到的是,随着“啪”的一声,走廊的灯全部熄灭了。
不仅如此,如果他从外面看,就会发现整栋楼以这一层为起点熄灯,并向两端飞速蔓延,直到整栋楼都陷入黑暗中。
[织田作,搞定了,我断了整栋楼的电!]
织田作之助不再留手,用力击退两位警官,边打边撤,顺利撤出了书房。
他在心中回应系统:[我只让你断一层楼啊,你怎么上手就是一整栋?!]
系统飞速回应:[因为有异常情况,琴酒估计收到消息,带着伏特加来了!]
琴酒来了?!
系统利落地道歉:[估计你一进门他就收到信息了,你家门口安装了两个私人监控,信号隐蔽,我一时半会竟然没发现,对不起。]
织田作之助一惊,第一反应是追问道:[有没有照到萩原他们的脸??]
[没有,他们没抬头,所以只有背影。但是如果他们现在靠近,一定会被照到。]
绝对、绝对不能让两位无辜的友人进入组织的视野!
织田作之助急促道:[监控在哪。]
[一个在玄关上方门框上对着室内,还有一个藏在外面走道正对着你家门口的盆栽里。]
[我只能帮你顺着网线消除组织电脑里的监控备份,监控或许会自带内存卡,你要一同毁掉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安全。]
“混蛋,别跑!”
“你到底是什么人!?”
身后传来两位警官的脚步声,身前是琴酒的追杀,期间还要找出两个隐蔽的摄像头,以免琴酒回收内存卡。
织田作之助彻彻底底地陷入了困境。
眼看萩原和松田即将步入监控范围,哪怕系统已经向他保证没有其他监控,并且掐掉了组织的监视信号。
织田作之助也不能放心。
这种时候还要犹豫什么?
掉马的尴尬与社死、被质问的心虚、肉眼可见被友人们责怪的痛并快乐着的未来,一切的担忧都没有友人们的性命重要。
织田作之助一边抬头在系统的引导下找到监控,一边大喝道:“你们不要过来,站在那里!”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一愣,这是织田的声音啊。
松田阵平震怒,真的是他,他就说红毛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松田阵平没理会他的警告,只以为他要逃跑,反而加大了步伐。
千钧一发之际,织田作之助甩出袖中的匕首,匕首的锋尖直直钉在门框上,入木三分。
“滋啦——”
两位警官一愣。
明眼人都能看出门框里藏着东西,原来不是要逃跑,是要保护他们。
萩原研二一把抓住松田阵平,用僵硬拙劣的变声问道:“可以了吗?”
他不会伪音,只能勉强变一变这样子。
织田作之助伸长手拔下匕首,再用力一掰,门框竟然像拆积木一样被拆了下来,露出凹槽中极小的摄像头和各种数据线。
原来正经的门框早就被拆了,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一个用来伪装。
织田作之助飞快地用匕首挑断所有数据线,取下摄像头,摄像头果然自带一个同样极小的存储卡。
织田作之助利落掰断存储卡,又用同样的方式把藏在盆栽里的监控解决,才放下一半心。
之所以只有一半,是因为还有琴酒没有解决。
[琴酒到哪了?]
织田作之助一刻都不敢耽搁,一边问系统,一边冲进室内,对站在原地踌躇不前的两位警官喊道:“可以了,快跟我来。”
系统呃了一声,似乎在憋笑:[我断电的时候,琴酒正好带人进了电梯。]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啪嗒啪嗒地快速跑到织田作之助身边,他弯腰拿皱皱巴巴的纸袋的动作一顿。
织田作之助心中浮现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琴酒该不会……]
系统愉快地说:[是哦,他和伏特加被困在电梯里啦!]
织田作之助:“……”
两位警官看到织田作的样子,就知道情况有变,并且十分紧急。
不然不可能他刚刚还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现在却主动自爆身份。
萩原研二只瞥了一眼他和松田阵平藏在盆栽里,已经四分五裂的摄像头,便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问道:“现在要怎么做?”
他甚至来不及追问织田为什么要避着他们,甚至不惜拳脚相向。
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紧张的视线中,有些狼狈的红发男人抬起头,蓝灰色的眼眸似乎有些迷惑和不可置信,带着怀疑地语气说:“嗯……先离开这里?”
迷茫只有一瞬。
织田作之助很快坚定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两位警官点点头,展现出令行禁止的快速机动,飞快转身就准备跑走。
织田作之助连忙问:“你们有没有碰过里面的东西,留下指纹之类的。”
松田阵平侧身朝他晃了晃手,两只手都戴着全指战术手套。
萩原研二也是如此。
“我们没有留下痕迹,别担心,快走吧。”萩原研二催促道。
“好。”
织田作之助很清楚,断电的电梯只能杀琴酒一个猝不及防,却拦不下他多久。
好在公寓有两个消防通道,系统可以从监控判断琴酒从哪一边上来,然后指挥织田作之助避开。
系统播报道:[琴酒掰开电梯门了,从六楼和七楼的中间爬上七楼了。]
[伏特加呢?]
[伏特加太大只了,缝隙不够,会被卡住。他负责帮琴酒挡住不让电梯门合拢,现在一个人待在电梯里。]
织田作之助:“……”
[琴酒进了第一个消防通道,你走另外一个!]
织田作之助在楼梯口前紧紧刹车,拽住其他两人,“琴酒从这个楼梯上来的,我们走另一个口。”
闻言,两人没有质疑,毫不犹豫转身跟着他穿越一整个走廊,从另一个消防通道下去。
在楼梯间,萩原研二才边跑边问:“你怎么知道的他从哪儿上来?还有,琴酒是谁?”
织田作之助微微喘气:“……我有一个朋友,他从监控帮我看的。”
“至于GIN……呼……他是一个很危险的杀手,琴酒是他的代号。”
红发男人喘了口气,撑着楼梯的扶手下跃,就像跑酷一样,这样能少跑几步,更快往下撤离。
本来是没有问题的,男人下落时,却仿佛落点没落稳,非常细微地踉跄了一下,很快被调整好。
如果不是萩原研二的视线一直没从织田身上离开过,他也不会发现这一幕。
萩原研二拧了拧眉,颇有些困惑。
织田的体力……有这么差吗?
第138章 第 138 章
织田作之助感觉到有些奇怪。
依照他的身体素质, 从二十三楼往下跑到一楼应当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更何况他身上除了必要枪械外,没有多余负重,按理说应该是脸不红气不喘才对。
但他却难得感受到了胸闷气短的滋味。
就像一个不常锻炼的普通人一下子跑了八百米一样, 口腔涌上一丝血腥味, 脸上也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如此大的反应, 自然惊动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大吃一惊,连忙扶住他, 着急问道:“织田, 你没事吧?是受伤了吗?!”
“呼……我没事。”
织田作之助不得不中途停下调整呼吸,尽管他经验老道,却敌不过身体本能, 仍旧止不住细细的喘息。
介于织田作的突出表现和过往案例, 他的保证没有任何说服力。
松田阵平担忧道:“你行吗?要不我背你。”
织田作之助无奈:“我可不轻。”
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可不是说笑的。
“这有什么关系,”松田阵平不以为然, “就当是在做负重练习。”
织田作之助摇头:“不用, 我没那么脆弱。走吧, 不要浪费时间。”
他苦思冥想,终于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年少时体力耗尽的感觉吗?!时间太久远,他的心中竟然有一丝怀念。
怀念的情绪只持续了几秒,便被人为压了下去。
[系统,]织田作之助一边跑一边问,[我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啊?]
系统轻声道:[是破损度高于60%的副作用。]
织田作之助一愣。
[破损度高于60%,身体内部就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损坏, 体力当然也随之下降。你见过哪个病人能一口气跑一千多米还什么事也没有的。]系统说, [更何况你还跟萩原、松田他们打了一架。]
[……可是我什么感觉也没有, 也没有任何预兆。]织田作之助皱着眉。
系统:[正常, 因为你开了痛觉屏蔽, 没有痛觉神经,你对于身体的感知也会下降很多,也只能感觉到累。]
系统见织田作没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纳闷地问:[难道你想试试?]
织田作之助果断摇头!
他不傻,也没有特殊癖好,在明知会有剧痛的情况下还硬着头皮尝试。
紧紧跟在他身侧,时时刻刻关注着他的两人顿时颇感疑惑,没人跟织田说话,他摇什么头。
松田阵平试探着问:“织田,怎么了?”
“……没。”
织田作之助胡乱摇摇头,一声不吭地往下疾跑,也就因此错过了两位警官在他身后无声交换的眼神。
突然,系统惊叫一声:[织田作,琴酒没有上楼,他直接去了一楼蹲你们!]
织田作之助紧急刹车,抬头看了眼,现在是10楼。
两位警官以为他跑不动了,松田阵平利落道:“别强撑,快,我背你。”
萩原研二补充道:“不要有心理负担,你要是觉得小阵平背不动你,我也可以的。”
“不是。”织田作之助脸上的凝重刚浮现便被打散,他无奈道:“是琴酒,他预判了我们的选择,直接去堵一楼唯一的出口了。”
琴酒不愧是组织的顶尖杀手,当猎人的次数太多,对怎么截杀逃跑的猎物自有一套判断法则。
他一定看过公寓的平面图,知道有两个消防通道。
与其赌二分之一的概率,不如直接潜伏在公寓唯一的出口处,还能以全盛状态对上精疲力尽的猎物。想想吧,当猎物以为自己即将逃之夭夭时,琴酒却挂着猫捉老鼠般戏弄的笑意出现,猎物该多么绝望。
织田作之助还在想办法,松田阵平却提出质疑:“你怎么知道的?”
“唔?我朋友告诉我的。”织田作之助随口答道。
萩原研二倏地上前,撩起他耳边两侧的碎发,耳朵里什么也没有。
“你没戴任何款式的无线耳机,是怎么知道‘朋·友’的讯息的?”萩原研二脸色平静,却将朋友二字加重了语调。
织田作之助一僵,有些懊恼。
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是……”他张了张口,刚想要解释。
松田阵平打断道:“你是不是想说,这是黑科技的微型入耳耳机,或者植入皮下的隐形耳机?”
——我根本没想到这一层啊……
织田作之助欲言又止,最后破罐破摔一样点点头:“对,就是隐形耳机,所以你们看不见。”
谢谢你松田阵平,帮我找了个听起来就很高大上的借口。
松田阵平嗤笑一声:“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了,为什么我在警视厅却从来没听说过?”
萩原研二眼神复杂:“织田,你知道自己撒谎时习惯性卡顿一下,眼神飘忽,从不直视别人吗?”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强装镇定,直视萩原研二的双眼,认真道:“我没有说谎。”
然后眼睛不自觉地挪开了不到半秒,便被男人察觉到,火速移回来。
萩原研二发出一声叹息。
织田作之助:“……”
萩原研二:“来,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消息?”
“……真的是朋友。”
织田作之助:盯——
他这次非常成功,目光没有离开萩原研二的双眼,语气也很坚定。却没想到,反而让两位友人看他的目光更加奇怪。
织田作之助:??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忧虑地心想:惨了,织田不会是产生幻觉了吧!
搞不懂他们。
算了,这些都能放到一边,眼下最重要的是摆脱琴酒。
他们现在是真的被琴酒困在了公寓里。
织田作之助让系统密切监视琴酒的一举一动,自己跟两位警官商量对策,系统乖乖应好。
“你真的觉得琴酒守在公寓唯一的出入口?”松田阵平忍不住说。
织田作之助非常严肃地点头,告诉他自己没有在开玩笑。
“好吧。”松田阵平勉强信了。
一定是织田长期徘徊在生死间锻炼出来的直觉,以及他对琴酒的熟悉,才做出这种判断的。
什么“朋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
织田真的ok吗?这副模样,很让人怀疑他的精神状态啊。
萩原研二拧着眉,细细思索后眼睛一亮。
“楼梯间都会通向地下车库,这个公寓有地下车库吗?我们可以从车库离开小区。”
最后一句是在问原住民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
问题暂时解决了,大家便接着往下跑。
从楼梯间墙壁上[7L]标志下路过时,织田作之助谨慎地看了一眼楼梯门,生怕下一秒冒出一个黑西装大块头。
[伏特加从电梯里出来了吗?]
系统气定神闲:[出不来,你放心吧。电梯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的,他挤不出来,也跳不下去。想要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推开天井,往上爬出来。]
[他从电梯出来了?]织田作之助很紧张。
[没有,他没工具,也不够高。]
织田作之助陷入了迷之沉默。
[别担心他,物业已经帮他报警了,警方回来救他的。]系统说,[说起来,我们要不要告诉诸伏景光一声。]
[组织成员被困在电梯里,这可是抓人的大好机会诶。公安一定不想错过的。]
织田作之助瞬间反应过来,边跑边掏出手机。
“你要干嘛?”松田阵平瞥了他一眼。
“……呼……”织田作之助刚刚停下短暂休息的体力又快要耗尽了。
他微微喘气,一边飞快编辑短信发送,一边回道:“我让人来接应我们。”
顺便通风报信。
“谁?”
“嗯……他的代号是苏格兰。”
织田作之助迟疑片刻,没有说出全名。
真名暴露与否是诸伏景光的选择,他不能主动爆出。
却没想到两位警官听了,反应极大地扭头,惊讶道:“苏格兰是你的人?”
织田作之助点头:“叛逃了,我救了他,现在是自己人。”
之所以没有说卧底,也是因为卧底比叛逃性质更严重,也更需要保密。在组织里,中低级成员都以为苏格兰是叛逃被杀。
至于为什么没说是卧底……可能是BOSS要脸,也可能是琴酒懒得解释吧。
织田作的本意是:苏格兰是自己从组织叛逃的,现在已经是自己人了,不用担心他的立场。
萩原和松田却理解为:
苏格兰=叛逃者=自己人=织田作之助
好家伙,织田果然是想金盆洗手,从组织里叛逃出来的!所以现在才被追杀!
“滴滴!”
[琴酒原来早就叫了一批人,只是现在才到!他单枪匹马守在公寓出入口,让小弟搜地下车库!]
诸伏景光的短信与系统的警告几乎同时响起时,织田作之助正好从“1L”标志下经过。
“琴酒叫人了。”织田作之助急促地转述了系统告知的噩耗。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
[From Scotch:!!收到,我马上带人赶到,你在哪?]
织田作之助回复:[我和两个朋友现在在楼梯间,琴酒蹲守在公寓门口,我们准备从地下车库突破。]
[From Scotch:太危险就不要硬闯,等我支援,安全为上!]
[我会注意的。]
织田作之助妥善收起手机,抬头:“我们走地下车库。”
松田阵平皱眉,他刚刚和萩原研二商量了一下,都觉得地上更好。
地上只有一个人,他们有三个,三打一,有人数优势啊。如果走地下通道,优势不仅瞬间没了,他们还会陷入劣势。
织田作之助摇头:“不要小看琴酒,他是组织的最强杀手,一个人可以抵过他派去地下车库的所有人。”
“这么厉害?”松田阵平挑挑眉,“我还真想跟他单挑一场。”
话虽然这么说,两人还是相信织田作的判断,跟着他到了地下车库的楼梯门前。
“给,补充弹药。”织田作之助解开衣扣,摸出几个弹匣,交到他们手里。
萩原研二接过,只看了一眼便摇着头还给他。
“口径不一样。”他举起手里的手.枪晃了晃。
警方一般通用新南部M60转轮手.枪,口径0.38英寸,与织田作之助惯用的双枪子弹口径不同。①
织田作之助有些为难,他当然只带了自己惯用子弹口径的弹匣。
“没关系,我和小阵平都还有子弹。”萩原研二笑道,“我们可是警校的优秀毕业生啊,别担心我们。”
织田作之助不放心,又不知道从哪摸出几颗手.榴.弹和闪.光.弹,往两个笑得很自信的警官手里一人塞一两颗。
松田阵平吃了一惊,哭笑不得:“你有枪就算了,怎么连手榴都有。东京不是禁枪的吗,你这样很打警方的脸啊。”
“咳,从黑市买的……”织田作之助语焉不详地略过了这个危险的话题,叮嘱道:“一定要注意安全,量力而行。”
“我及时毁掉了监控,他们没有看见你们的脸……”
织田作之助说着说着,突然恍然大悟!
他一直以来都走进了一个思维误区。
萩原和松田为什么要跟着他硬闯地下车库,琴酒又不认得他们的脸,他们只要做好伪装,大可大摇大摆地从正门离开啊!
织田作之助非常自然地提议道:“你们做好伪装,不要露出破绽,从正门离开吧?琴酒不认识你们,也没有无缘无故杀人的爱好,不会对着没惹他的路人开枪的。”
萩原研二心底有了一个荒谬的想法,织田不会是打算自己一个人抗下这一切吧!
他收敛笑意,严肃地问:“那你呢?”
“我按原计划行动。”
不出萩原所料,织田果然打着这种主意!
两人都快被织田气疯了,就他现在这个跑个步都喘的身体,还好意思说自己单挑的话??
织田不要命了吗!
“闭嘴吧你!”萩原研二咬牙切齿道,“出去再教训你。”
织田作之助:?
松田阵平眼神很冷:“这是要让我抛弃同伴,临阵脱逃吗?!我告诉你,我松田阵平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同伴!”
织田作之助:??
“你们误会了,我是觉得我可以……”
萩原研二冷声打断他:“你如果还当我们是朋友,就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红发男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但极快镇定下来,微微点头,声音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既然如此,好吧。”
——反正就算有什么意外,我也能护住你们。
纸袋实在太过累赘,织田作之助打开袋子,从里面掏出一件纯黑色的大衣。他拎起衣服,左右看看,抖了抖,干脆穿上了。
大衣被挂在衣柜里许久,不可避免地沾染上木质衣柜的些许味道。它的质感很好,被胡乱叠进纸袋里,中途还经历了诸多波折,也只有些微褶皱。
毕竟是用点数换来的道具,尤其还是挚友太宰治的外套,丢弃什么的实在做不到。
只能穿着它了。
好在织田作之助也不是第一次穿着黑大衣作战,衣服也不会桎梏他的行动。
织田作之助套上大衣,气质立马变了个样。
他的口罩早就被重新放回了口袋深处,红发被压在帽子里,只露出些许凌乱的发尾。
织田作之助不急不缓地整理好衣袖,利落抽出双枪,纯黑色的双枪没有一丝光华,却暗藏危机。
大衣垂在他的大腿旁,盖住了绑在腿上的战术口袋。
“咔哒。”
红发男人抬了抬下巴,双手持着上了膛的枪,蓝灰眸子里不含任何感情,冷淡道:“走吧。”
他的两位友人却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只直勾勾地看着他。
织田作之助:“?看我干什么?”
“没有没有。”萩原研二若无其事地转身开门,喃喃道:“这就是杀手的气质吗,为什么那一瞬间,我突然好想冲上去逮捕织田……”
松田阵平跟在他身后,非常赞同地点点头:“我也是,突然就觉得织田不是好人了啊。”
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的织田作之助,若有所思。
太宰的大衣真厉害啊……不对,既然是太宰的大衣,应该归功于太宰吧。
太宰真厉害啊。
*
另一头。
诸伏景光收到消息后,在动身前往织田作所在位置的同时,将信息告知了安室透。
“什么!真的吗?!”
安室透今天提前完成了大部分工作,本想躺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听到景光的话,立即垂死病中惊坐起。
诸伏景光:“真的,我已经向蒂萨诺二次确认过了。”
幼驯染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凛冽的风声呼呼大作。
安室透一边换衣一边问:“hiro,你在去现场的路上吗?”
“嗯。”
“太危险了!”安室透不赞成道,“琴酒认出你没死该怎么办。”
“蒂萨诺和两个普通人被困在那里,我不能放着他们不管,自己躲在安全的地方。”诸伏景光说,“zero,你一定懂我的心情。”
安室透沉默片刻,迅速出门,摸出另一台手机联络风见裕也。
“……我不拦你。”安室透说,“我不方便出现在现场,他们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诸伏景光笑了:“交给我吧,我可是警察啊。”
安室透挂断和诸伏景光的通讯,飞快联系风见裕也:“风见,紧急集合,按我说的做!”
还残留着三分困意的风见裕也被上司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吓醒,昂首挺胸回应道:“是!!”
*
此时局势分为三处。
首先。
日本警方方面,降谷零在背后指挥,诸伏景光和风见裕也打头阵,要完成两个任务:一是营救被困在地下车库的织田作之助三人;二是逮捕被困在电梯里的组织高级成员伏特加。
哦,如果能把琴酒也一起抓了,当然再好不过。
对公安而言,这是一次逮捕伏特加、围剿组织成员的行动。
其次。
黑衣组织方面,因为BOSS对蒂萨诺非常看重,下令琴酒和朗姆不顾一切地抓回蒂萨诺,备注,要活的。
系统的消息并不全面,组织早在受过黑客(系统)侵入后就准备暗戳戳地升级内部网络,只有真正受到信任的高级成员才能拿到升级后的密钥。
蒂萨诺有资格获得密钥,但他叛逃了,因此错失了这次机会。
留在表面上的只是一些真真假假的信息,所以系统才一直没有发现琴酒叫了人的事情。
织田作之助不知道的是,守在上面的不仅有琴酒一人,被派入地下车库搜查的,也不单是一些底层成员。
对组织而言,这是一次瓮中捉蒂萨诺的行动。
最后。
突围小分队:织田作之助、萩原研二、松田阵平。
他们的任务是保全自己,成功逃离地下车库。
织田作之助紧了紧手中的枪,最后一个迈出楼梯间。
整栋公寓被系统搞断电,地下车库自然不例外,只有墙上有一些应急光源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这里是高档公寓,在重要路段、区域的监控都配备了UPS电源,在后备电源没有彻底耗尽前,监控仍然可以照常工作。②
系统已经入侵了这里的网络,掌控所有仍在工作的监控摄像头,帮他提前预测敌人出现路段,删掉他们三人在监控上的身影,是织田作最完美的后勤。
但后备电源不能无限供电,织田作之助必须要电池耗尽前突围成功。否则他将失去红点地图——敌人的定位标红,实时在光屏上的地图。
更危急的是——
织田作之助微不可查地一顿,他能感受到体力正在缓缓下降,如果突然大幅度直起身,眼前还会一花。
要在身体还能支撑时离开啊,最起码……
织田作之助扫过放心将后背交给他的两位友人,眼神坚定。
最起码,不能辜负朋友们的信任。
第139章 第 139 章
织田作之助弯着腰, 贴着墙,利用车辆和地势的遮掩,无声前进。
在他的要求下, 他跟两位警官调了个位置。现在他在前,松田和萩原在后, 理由是他要负责带路。
事实也确是如此。
进入地下车库的组织成员被还未停止活动的监控摄像头录入, 他们的实时动向都被系统化为简单粗暴的红点地图, 半透明地投放在空中。
就像全息游戏一样,左上角有一个会动的敌军地图。尽管因为监控摄像头不全的缘故, 地图要半分钟或者一分钟才会更新一次,但对于织田作之助来说,已经足够了。
在织田作看来, 他只不过是很正常地利用地图走捷径。
在朋友们眼中, 他却像开了天眼一样, 自然娴熟地躲过一个又一个搜查的人,躲不过就打晕。
好厉害, 这就是织田的实力吗。
两人接收到织田的手势,迈出的下一步瞬间收回,靠着车尾箱蹲下。
萩原研二悄悄探头,端着枪的黑衣男人一脸警惕地左右环视,强力手电筒在他的手上随着视线而晃动。
他猛地后仰, 下一秒,手电筒的强光直直射向他们的方向。
轿车削去大部分光线,男人无法发现他们。而织田作之助背部紧紧贴着一根柱子, 他的影子与柱子融为一体, 也不会露出端倪。
男人什么也没有发现, 收回手电, 皱着眉向前走。
就在路过柱子的一瞬间,织田作之助倏地出现在他背后,一枪托用力砸下。
男人白眼一翻,软软瘫下,织田作之助眼疾手快扶住,全程无声无息,一招制敌,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松田阵平上前帮忙把人拖到就近的角落里。
“身手不错。”松田阵平将声音压得极低,语调轻快地问出了萩原研二同样在意的事:“怎么这么熟练,最近一直在躲避追杀吗?”
他问的是‘最近’,而织田作的最近都是在游乐场里派气球和宅家,于是他摇了摇头。
“以前练的。”织田作之助选择一笔带过这个问题。
萩原研二垂下眼,这不是更糟糕吗?
说明织田可能在很久就身陷囹圄,明明是个爱惜生命、热爱生活的大好青年,却被硬生生当做杀手工具人,沦为上位者手中可有可无的棋子。
不应该,织田不应该过这样东躲西藏的生活。
他值得更好的。
织田作之助此时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他一手扶着柱子,微微弯腰撑着膝盖,忍不住喘了几口气。
萩原研二大步上前扶住他:“织田,你还好吗?”
红发男人低着头,碎发垂在两侧,萩原和松田都看不清他的表情。片刻后,他手肘用力撑着枪,支起身体,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还好。”织田作之助往前迈步,手掌借力往前拖了一下,感受手心压到了什么东西。
应该是突起的螺丝之类的东西……
不痛,问题不大。
脑海中刚浮起这个念头,织田作之助就察觉到不对劲。什么不痛问题不大,他现在就是没有痛感的啊。
他下意识抬起手,没来得及查看,却先一步对上了友人们担忧着急的眼神。顺着友人们的眼神低头一看,右手掌心被划破了一个口子,正不断往外冒血。
织田作之助:!!真的有问题啊!
手掌的伤口不大,但场面却有些吓人。
起码吓到了两位警官先生。
织田作之助是不慎划伤了右手,这两人却紧张得仿佛他下一秒就会大出血。
“太不小心了!”萩原研二查看了他的伤势哦,快速扭头问:“小阵平,带绷带了吗?”
松田阵平:“没有,你摸一下织田的口袋,他有时候会随身携带绷带。”
不是随身携带,只是随时可以从系统商城买而已。
[系统系统!]织田作之助紧急呼唤系统,[买一卷绷带。]
[放到你口袋里了,动作要快,马上就有人来了!]系统催促道。
织田作之助掏出绷带,也不用麻烦别人,自己单手缠好,再用牙齿咬着快速打了一个结。
“走,有人来了!”他推了推还在警戒的两人。
松田阵平吓了一跳,避开他:“嘿,看着点,你这只手受伤了。”
“哦哦。”织田作慌张缩手。
没有痛感就是这样有好有坏,好处是受伤了当做无事发生,也不会影响受伤肢体的行动能力。坏处是受伤了被迫无事发生,一不注意就会将伤口崩开。但凡伤口多严重一点,都可能大出血死掉。
松田阵平跑在他的身边,偶尔微眯双眼看着他,眼中若有所思,险些看毛织田作。
说起来,当初在摩天轮的时候,织田也是这样。双手直接接触滚烫的钢材,却没有皱半点眉头。
如果解释成耐痛性,那今天呢?织田今天反应如此迟钝,还是他们先发现的伤口……
“小阵平,”萩原研二用气音说,“在想什么?”
松田阵平趁织田作转身,飞快比划了一下织田的右手,做了一个口型:[不痛。]
萩原研二用两秒做完松田阵平的表情阅读理解,脸色剧变。
织田作之助疑惑回头,抬了抬下巴,示意跟上,等到回应后才重新出发。
“冷静。”松田阵平凑近萩原研二的耳畔,咬牙切齿地低声道:“等出去后,再……”
——等出去后,再向他问个明白。
萩原研二默不作声,显然是默认了松田阵平的想法。
好景不长,或许是终于有组织的人发现昏死在角落的同僚,找准了方向来追他们。
战况一触即发。
身后,一名组织成员大声叫道:“他们在……唔!”
他开口的同时,织田作之助同步扣下扳机,子弹狠狠击穿男人的膝盖骨,让他扑通一声滚在地上,哀嚎翻滚。
织田作之助还是慢了一步,让这个男人开了口喊人。
杂乱的脚步声向他们的方向袭来。
萩原研二当机立断,一拉两人:“跑!”
三个人朝最近的出口急速奔跑起来,时不时回头放几记冷枪,阻挡黑衣人的逼近。
织田作之助战术走位,弯腰躲子弹,边跑边回头开枪。
枪枪命中,没有一发子弹打空。
但他却没有多少力气了,他能感受到体力在飞速流失,本该被糊住的脑袋却一如既往的冷静和理智。
他的身体是如此虚弱,精神却停滞在他的全盛时期。
多么奇妙又诡谲的撕裂感。
「天衣无缝」展开,织田作之助瞳孔一缩。
“小心!是手.榴.弹!”织田作之助怒吼着扑向两位友人,一手抓一个,带动他们滚向掩体。
“轰——!!”
松田阵平骂了一句脏话,手忙脚乱地扶起织田和萩原。“有受伤吗?”
两人微微喘气摇头。
黑衣组织派来的人虽多,他们也不该如此狼狈。
只是萩原和松田的子弹非常有限,他们的首要任务也不是杀光所有人,而是突围逃离这里。再则,织田的情况越发糟糕,让三人不得不选择边打边撤的战术。
萩原研二躲在掩体后,还了他们一颗手榴。
与此同时,地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发出的剧烈爆炸声竟与萩原研二的手榴几乎同步响起。
巨大的轰鸣声像是要响彻整个东京。
织田作之助甚至感觉到墙壁在簌簌震动。
[楼上怎么了?!]织田作连忙问道。
系统草了一声:[警视厅在撤离民众,公安主力派去围剿琴酒,另派人马绕道去抓电梯里的伏特加。琴酒疯了,同样派人去接应伏特加后,就叫基安蒂对着这里无差别轰炸。]
[他不怕自己被炸死吗?!]
织田作之助拧眉,微微喘息:“你才一岁,不要说脏话。”
系统:[……你以为你是美队吗!下一句是不是要说“Language”?]
轰鸣声盖过了织田作的话,萩原研二大声问:“织田,你说什么?!”
织田作之助探头,眼睛微眯,蓝灰色的眸中闪过凌厉。他连续扣动扳机,在几个呼吸间打完一个弹夹,停车场里顿时满是凄厉的惨叫,有些渗人。
清了一波场,应该没什么人追过来了。
效果很好,只是织田作之助垂下的右手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被男人不动声色地藏进衣袖中。
“轰——碰!!”
从墙上掉下的广告牌险些砸到靠墙而立的松田阵平。
“呼……”松田阵平心有余悸地拍拍肩上的灰尘,“搞什么啊,差点中招。”
织田作之助言简意赅:“琴酒无差别轰炸,我怕这里会塌,抓紧时间离开!”
其余两人悚然一惊,边跑边惊呼:“琴酒疯了吗?这里可是东京!无辜的人这么多……”
织田作之助:“这就是组织的作风。”
松田阵平咂舌:“你以前也是干这个的吗?我是说,用重武器轰炸居民区什么的。”
织田作之助:“?我只杀任务对象,其他人不碰。”
萩原研二还有心思调侃:“所以你承认你是一个杀手,嗯,在两个警察的面前?”
“……呼……”织田作之助有些无奈,“我以为你们早就知道了。”
“确实。只是亲口听到你承认,还是会感到惊奇。”
毕竟他们接触最多的是杀人犯,而不是职业杀手。
织田作之助不置可否,却突然脸色一变,拉着两人弯腰猫在阴影里。
几秒后,前方传来四、五个人的脚步声。
织田作之助本想故技重施,刚半起身,眼前一黑,如果不是旁边蹲着两个同伴及时扶住他,再把人拉回角落藏好,他就要被发现了。
萩原研二不敢出声,伸手想查看织田身上是否有多余的伤口,却摸到一手冷汗。
痛觉豁免帮织田作免除痛苦,却无法拔除身上的病魔,无法掩盖正常的生理反应。
织田作之助竭力压抑,深呼吸几次,用衣袖掩住口鼻,还是没能完全压住咳嗽的声响。
轻微的响声惊动了不远处的人。
“什么声音!”有人大喝一声,却不敢上前。
就算不在同一组,同僚的惨状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男人一点也不奇怪。毕竟,那可是蒂萨诺啊!
他站在原地踌躇不前,怕被暗杀。
“我去看看,你站在原地警戒。”
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她似乎很有地位,实力也受到下属信任。
男人如释重负:“是,基尔大人!”
——这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好熟悉。
藏在角落里的三人同时想道。
织田作之助从没见过基尔,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的本性,只觉得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脚步声缓慢接近。
织田作之助将手里的双枪一左一右地塞给萩原和松田,两人的枪已经没有子弹了,但他的枪还有。
至于他,就算状态不好,一把匕首也够了。
织田作之助手指微动,泛着冷光的匕首便落在掌心,被牢牢握住。
三人无声对了一个眼神。
脚步又近了。
织田作之助握紧匕首,心中默念:「异能力·天衣无缝」。
6秒后的未来,“织田作之助”和萩原、松田同时起身,其余两人射击解决后面的成员,“他”则向基尔攻去。
“他”清楚地看见了基尔的脸,她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水无怜奈!
基尔抓住他的匕首,嘴唇翕动,似是在说什么。
未来戛然而止,身旁两人正要起身,却被织田作之助一把摁住。
不顾友人惊疑和询问的眼神,天衣无缝再次展开。
“他”再次起身向基尔攻去。
这次,织田作之助看见了。
基尔用唇语说的是:“自己人,我掩护你走!”
异能力形成的画面无声湮灭,织田作之助瞳孔地震。
啊,这。
他的情况比较复杂,基尔说的“自己人”是指叛逃还是警察卧底啊?
第140章 第 140 章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想起身, 织田作之助一手一个,手臂青筋鼓起,将他们牢牢按在原地。
两人疑惑地看着织田作, 而他只是摇了摇头,示意别动。
织田作之助在赌,赌他看到的未来是准确的,基尔不会伤害他们。
天衣无缝持续启动, 无缝衔接, 从无数个连起来的六秒确认基尔的无害。
就在基尔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织田作之助终于从异能力中“看”到了他想要的未来,微微松了口气。
他半直起腰, 两只手分别摁在萩原和松田持枪的手上, 压住他们的枪口,以免他们条件反射抬枪射击。
萩原和松田心中有了猜测, 从善如流地垂下手, 只是仍然绷紧神经,时刻可以反击。
——就算是织田认识的人, 也不能确保不会反水卖了织田啊。
“哒。”
脚步声落下, 下一秒,手电筒的光直直照了进来, 只是光束偏下, 大部分的光源都打在了地板上。
即便如此, 手电筒的微光也足以让基尔看清这个角落躲了三个大男人。
最中间的红发男人头发凌乱, 全身上下灰扑扑的, 脸色苍白, 唯有那双蓝灰眼眸依旧澄澈, 灼灼有神。
手电的微光也照亮了基尔的脸。
两位警官十分震惊, 这不是日卖电视台的水无怜奈记者吗!
为了采访和追踪报道,她可跟东京都警视厅打过不少交道,是老熟人了。
就连她也是组织的成员?!组织的爪牙竟然无处不在!
这一瞬间,两人再一次刷新了对组织的认识。
微光中,织田作之助抬眸,基尔低头,两人无声对视。
CIA传来消息,蒂萨诺很可能与FBI的赤井秀一关系密切,很可能已经达成协作,成为FBI的证人。
但从基尔对蒂萨诺的过往了解,再结合今天日本公安的动向,她更偏向于蒂萨诺向日本公安投诚。
更别说蒂萨诺曾救过她和她的父亲,于情于理,基尔都应该帮他一把。
基尔面无表情,如织田作之助“看”到的那样,唇瓣微动,以口型示意:[我掩护你们,快走。]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一样,非常自然地转身对她的临时手下说:“什么也没有,你看错了。”
男人有些怀疑:“可是我刚刚真的听到有动静啊。”
基尔走到他面前,神情很冷:“你在质疑我?”
男人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误会了。”
眼前的女人是拥有代号的高级成员,而他只不过是组织底层打手,他哪里敢提出质疑。
嫌命太长吗。
“别疑神疑鬼地耽误我时间,要是你害我没能抓到蒂萨诺……”
寒意从脚底往上蹿,基尔的声音落在男人耳朵里,让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连连倒退几步低下头。
“十分抱歉!”
“他们应该往另一边逃了,叫队员跟着你去搜。”基尔吩咐完,又意味深长地说,“好好表现,抓到蒂萨诺,组织不会少了你的奖励。”
“是!多谢您的指点!”
男人唰的涨红了脸,脑子里顿时都是升职加薪,振奋精神,立即带了一队人,转头就往另一个方向狂冲。
蠢货。
基尔在心中嗤笑,冷着脸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在这个方向搜查。
只是有意无意地越走越偏,最后不仅把组织的人带离了这个方向,甚至留了一道缺口给蒂萨诺潜逃。
角落的三个人彻底放松了。
两位警官有一肚子疑虑,只是现在并不是谈话的好时候。松田阵平探头侦察,“……没人,安全。”
“我打头阵,萩,你看着点织田。”
萩原研二扶着织田作之助起身,点头。
织田作之助很想说自己只是一时脱力才会看起来虚,可另外两人都没有要听他解释的意思。
直接把他的待遇从冲锋陷阵的英勇战士降成伤号。
萩原研二像护送比瓷还脆弱的,却无比重要的大人物一样,紧紧跟在他身侧,从不远离他超过两个身位。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织田作之助抗议失败,彻底沦为后勤。偶尔指指路,避免松田阵平撞上敌人。
红点地图越缩越小,很多区域都黑掉了——琴酒的轰炸无意间破坏了很多摄像头,还有部分完好的摄像头也即将用空电池。
剩下的足以支撑到他们离开。
在基尔的暗中帮助下,三人十分顺利地离开地下停车场。
地面上果然十分混乱,黑衣人与穿着制服的警官有来有往,打的不可开交。再往远一点看,可以看见在警方指引下惊慌逃跑的民众。
“我们去和苏格兰汇合,他在等我们。”
织田作之助看着手机里诸伏景光发来的定位,对另外两人说道。
两人没意见,跟着他去找苏格兰。
在见面前,松田阵平想探听苏格兰底细,于是追问道:“织田,你觉得苏格兰为人怎样,你跟他关系好吗?”
毕竟从邻居口中听到的苏格兰就像一个纯纯黑/道头头,听起来就不是个好人。
一旁的萩原研二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
“苏格兰?他实力不差,人也不错,我跟他是朋友。”织田作之助说。
萩原研二试探着问:“你们做过哪些任务?当然,不方便说就算了。”
倒也没什么不方便。
他倒是无所谓,涉及苏格兰……不过苏格兰已经脱离组织,又曾是卧底,这些任务都是过去式,说说应该也无妨。
萩原想听,织田作就随便挑了几个任务说给他听。
两位警官听完,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组织派下来的能是什么好事,大到暗杀,小到给组织发展壮大的路上添堵的对家找事,包括但不限于偷窃关键资料、做掉或收买重要人士、在关键场合潜入搞破坏等等。
织田作之助自己说完都意识到了不妙,连忙打补丁:“但是,苏格兰心地善良,厨艺也不错,从不滥杀无辜……”
“咳,总之,他是个好人!”
织田作之助掷地有声地下了结论。
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
嗯嗯,虽然他无恶不作,但他是个好人是吧。
就无语。
松田阵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连萩原研二都欲言又止地拍了拍织田作的肩,神情微妙:“你真的没有被骗吗?”
织田作之助坚强道:“……真的没有,你们看到他就知道了!”
见面后。
“怎么是你/你们?!”
两位警官以及苏格兰瞳孔地震,脱口而出。
松田阵平犀利道:“你就是苏格兰?”
“……我是苏格兰。”诸伏景光迟疑问道,“你们就是跟在蒂萨诺身边,被意外卷入枪战现场的普通市民?”
两位普通市民:“……对,没错,我们是普通市民。”
只不过是上过警校,拥有警官证,手里还抓着手.枪的普通市民罢了。
三人面面相觑,彼此都震惊到失语。
现场气氛一时十分尴尬。
织田作之助纳闷道:“你们认识?”
这该怎么回答啊。
松田和萩原陷入沉思,说认识也不对,说不认识也不好。
要是对方跟降谷零一样接了卧底任务,还在潜伏期,他们总不能暴露他的身份。
倒是诸伏景光看出友人的为难,主动道:“我们是警校同期。”
这么简单就说出来了?!
另外两人十分震惊地看着景光。
织田作之助淡声道:“原来如此。”
就这?就这??
反应也太平淡了吧!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的萩原和松田十分无奈。
“先撤,你们回头再接着叙旧。”
织田作之助主动招呼众人离开。
诸伏景光率先响应:“我的车停在附近,跟我来。”
“希望还没被炸掉。”松田阵平嘟囔道。
萩原研二没好气地说:“小阵平,别乌鸦嘴。”
织田作之助感慨:“你们关系真好。”
诸伏景光笑笑:“我们在警校受训时就是好友了。”
诸伏景光无意间看见织田作缠着绷带的手,担忧地问:“蒂萨诺,你受伤了吗?你的脸色好差。”
没等织田作开口,萩原和松田你一言我一语,将织田作的老底抖了个精光。
诸伏景光光听描述都觉得不对劲,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清楚吗?
蒂萨诺可是组织专门培养出来的杀手,不仅能从残酷的训练营活下来,实力也跟琴酒不分上下,哪儿会这么脆弱!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织田作之助却觉得他现在有些不妙。
别看他能面不改色地跟上诸伏景光,其实内里全靠意志力在支撑。他忍不住咳了几声,忍住想呕吐的欲望。
他的喉咙十分干涩,呼吸间都仿佛带上了血腥味。
除了“疼痛”以外的所有感觉,他都能感知到。
好在诸伏景光的车离他们不远,也没有被炸掉。
众人迅速上车,诸伏景光发动车子,准备撤离危险的战火中心。
在车上,诸伏景光说:“其实你们再不出来,我就打算进去找你们了。”
松田阵平:“人有点多,差点被堵住,好在遇到人帮了一把。”
诸伏景光好奇问道:“谁?”
“日卖电视台的女主持人,水无怜奈。”
这下,诸伏景光真正吃了一惊。
“电视台的女主持怎么会在枪战现场?”他胡乱猜测道,“不会失去战场中心做现场转播吧?”
这也太勇了,何况现场已经被警方联合封锁,这也能被她混进去。
坐在副驾驶的松田阵平却古怪地看了景光一眼,问:“你不是跟织田混同一个组织?”
“是啊。”
松田阵平:“那你怎么不认识水无怜奈。”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诸伏景光不解。
后座的萩原研二干脆挑明:“水无怜奈就是基尔,你没见过基尔?都在同一个组织,她看起来还混的不错,你多少应该听过才是。”
“诶——水无怜奈是基尔?!”诸伏景光十分震惊并产生了怀疑。
有代号的人都喜欢神秘,很多时候彼此见面不相识。
他没见过基尔,也属实正常。
织田作之助出声作证,并为基尔背书:“基尔说她是我们的‘自己人’,具体是哪一方的人,我就不清楚了。”
这……
诸伏景光开始思索是水无怜奈是哪一方的卧底。
首先排除警视厅,其次排除日本公安。
难道她也是FBI的人?
车子终于成功离开火拼现场,向诸伏景光的安全屋驶去。
大家都安全了。
直到这时,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织田作之助才真真正正地放松下来。
这一放松,原本被压下的病痛立即反扑。
“咳咳咳咳!!”
织田作之助咳的像是要把肺也一起咳出来,他以手掩唇,却收效甚微。
车上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
同在后座的萩原研二连忙扶他,轻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着急问道:“你怎么了,哪里受伤还是哪里不舒服??”
松田阵平坐在副驾,半探身看向后座,眉头紧锁:“我们一直盯着,织田没中枪啊。”
除了织田意外划破的手掌外,他们可以说是全员无伤。
至于织田的手,及时缝合再打个破伤风就不会影响后续的日常生活。
还是那个问题,织田怎么会一副重病的样子?
松田阵平不由得问道:“织田,你生病了吗?”
在驾驶座的诸伏景光浑身一震,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咳嗽不断的红发男人,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逐渐苍白。
等织田作之助终于缓过来,萩原研二却敏锐地察觉到他手心的一抹红色,连忙掰开他的手。
“你吐血了!”萩原研二神情严肃,探头对诸伏景光说,“快去医院!”
织田作之助拦下他:“不行——”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行!”萩原研二怒道,“都吐血了还不去医院,你是想干坐着等死吗?”
织田作之助接过松田阵平递来的纸巾,把手心擦干净。
“织田……”诸伏景光开口叫了他的真名,嗓音沉沉,声音却放的很轻,颇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他一开口,大家又都安静下来。
这声音一听就像知道内情。
“你不去医院,是因为医院帮不了你,是吗?”
织田作之助沉默片刻,“嗯。”
“……是因为那个吗。”
织田作之助没吭声,诸伏景光就知道他猜中了。
“今天为什么突然回了旧公寓,”诸伏景光直视眼前,握着方向盘的手却不断收紧,平静地问:“你不可能不知道你家刚被组织的人翻过,旧公寓放着什么,让你不顾危险也要跑这一趟。”
这织田作是真不知道,但他解释不清,干脆就不解释了。
“拿点东西,小哀要的。”织田作含糊不清地说。
诸伏景光知道灰原哀的性格,她会开口,说明这东西十分要紧。
“是什么?”诸伏景光追问道,“她要你拿什么东西。”
这次,织田作之助沉默了很久。
诸伏景光却很固执,坚持要得到一个答案。
“……药,”织田作之助暗暗叹了口气,知道今天这关是过不去了,索性放弃挣扎,“小哀给我做的,从来治疗我身体的药。”
萩原和松田十分茫然,听的云里雾里,完全猜不出他们在说些什么。
好不容易听懂一句,却发现事情似乎很不妙。
“什么药?”萩原研二疑惑问道,“织田,你真的生病了?什么病啊。”
区区人体实验留下的副作用罢了。
但织田作之助敢说吗,他不敢。
他只能再次含糊其辞:“就是会影响身体健康的病而已,是暂时的。”
好家伙,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萩原研二无语:“总该有个名字吧。”
见他不想说,诸伏景光也理解。人体实验什么的,听起来就容易引来异样的眼光。
尽管他知道萩原、松田都不是那种人,他还是会尊重织田的选择。
诸伏景光选择帮忙转移话题:“药拿到了吗?”
“没有。”
“拿到就好……诶?!”诸伏景光震惊,“你没拿到!”
织田作之助沉痛点头:“不知道是谁把我的药拿走了。”
说到这里,织田作之助就很是生气,忍不住说:“说起来,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我的药被人偷偷潜入房间,拿走了两次。第一次还好,多少留了一点给我。现在倒好,两瓶药全都不翼而飞。”
“虽然当场为了躲过组织的监视,药被小哀做成了糖果模样,可是也不能……”织田作之助无奈叹气,“希望他们不要真的当做糖果吃下去。”
不过那个药难吃的要命,正常人只要舔一口,就会立刻吐出来吧。
萩原研二却越听越不对劲,副驾的松田阵平探了个头,跟他无声对视了一眼。
“萩,”松田阵平声音听起来有些心虚,“你说那个是不是……”
萩原研二:“……”
织田作之助疑惑:?
人命关天,由不得他们犹豫。萩原研二立即将他们带走的“糖果”外貌、发现的地点都形容了一遍,问:“是不是这个?”
织田作之助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点头:“对!就是这个!原来是被你们带走了啊……”
萩原研二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默默听着的诸伏景光咳了一声,尴尬道:“第一次被拿走的药,我知道在哪。”
织田作之助一惊:“你拿了……”
诸伏景光飞快摇头,这个锅太严重,他绝不帮zero背!
“总之,是谁拿的我回头再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药现在在公安手里……”
诸伏景光越说声音越小,既心虚又心痛。
zero,你好端端的拿人家的药做什么啊!
这还是“躲着组织监视”,辛辛苦苦偷运出来的药,这不是耽误织田治疗吗!
织田作之助:“……”
苦寻药而不得,原来偷药贼竟在我身边!
萩原研二急忙补救:“我没上交!药在我宿舍,我们转道去拿。”
“不过,”萩原研二闭了闭眼,一字一顿地说:“药在我手里,你可以拿回去。但要告诉我和小阵平,你生的什么病,为什么吃药还要躲躲藏藏的。”
“前因后果,一字不漏,我全都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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