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什么呢?”程以岁问,她盯着她的脸,补充道,“一副探索生命的样子。”
“朋友,你的形容词快能单开一本字典了。”隋知把手机挪到她面前,给她看刚才的搜索结果,“是中漾开发的房产。”
程以岁:“是呀,他们的那个负责人都接受采访了,说是挖排水沟的时候从深沟里挖出来的象牙。”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隋知的重点并不在于项目如何施工,“我的意思是,你不觉得,那个以奢著称的集团,在平绥小地方开发房地产,太奇怪了吗?”
程以岁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笔记本电脑里的资料,似乎也觉得奇怪,跟着陷入了沉默。
以我国现在的技术,如果真的想要去发掘陵墓,那么出土的陵墓肯定比现有的要多。
但是考虑到考古发掘不可避免的会令遗迹受到破坏,所以文物局从不主动发掘。
此次绥陵勘测,是因为建筑工地而惊现于世,才使得他们进行抢救性发掘。
而且,巧的是,绥陵现世,正是在隋知与赵瑾对外公开订婚的第二天。
本来工作已经熟练,那时的隋知在科研所算得上清闲,隋文瑛原计划让她在结婚前好好与赵瑾培养感情,多年未曾起航的庞巴迪环球7500都找人检修好,不曾想陵墓一出土,她忙到别说出去玩,连话都没能跟赵谨说上过几句。
当然了,跟赵谨对这场联姻不满也有关系。
当陷入沉思的隋知咬掉一块指甲屑时,她蓦地冒出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
——这座陵墓,仿佛是特意为她而准备的。
不过这个想法一秒后就被她否了,为她准备个千年皇陵,她多大的脸啊?
还是中漾准备在那里建个高端度假酒店,正巧赶上她订婚,这类猜测比较更有说服力。
下了网约车,她们先换乘大巴,到地方又换乘小巴,最后叫了一辆三轮电瓶车,兜兜转转近五个小时,抵达绥陵时,月亮已经升上来了。
两个女生在小巴车就已经困了,下了电三轮没再多聊,直接去前台拿钥匙,各自回自己房间。
为了方便工作,她们居住的地方是乡镇的招待所,条件跟酒店肯定比不上,好在还算干净。
隋知把小行李箱横放在地上,本想里面找出拿牙刷和毛巾,但当她打开箱子时,看见箱子最上面躺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双层不透刚饭盒。
饭盒里面,放了满满一盘切好的咸菜丝。
这是她的怪癖,她生来挑食,没有爱吃的东西宁可饿一天也不吃,被隋文瑛接回来之前,别人开玩笑说她“没有富贵命偏得富贵病”,可她却又偏偏爱吃咸菜,就着咸菜吃一碗白米饭。
以前在家,隋韶娴觉得她这样没营养,会想办法做各种她爱吃的菜,但是出门在外,没办法要求别人,她就把所有能想到的都提前做好。
想到隋韶娴,隋知弯了弯唇角,把饭盒盖子重新盖好,放进房间的小冰箱里。
-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天刚蒙蒙亮,考古队的队员们已经到绥陵工地现场集合,观察附近地形。
附近的村民也都起了个大早来看热闹,三三两两围在警戒线外,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其中不乏有照看孩子的奶奶,饭都喂到孩子眼睛上了。
村民们兴奋的讨论声此起彼伏。
“他们要是挖到古董了,能分给咱们一点吗?好歹也是咱们村发现的。”
“不说分不分的,这帮人能不能活着出来都还是一回事,没准就被里面的机关给弄死了,那些女的一看打不过吃人的老妖怪。”
“嘘,小点声,被吵到里头的,‘独眼半仙’说这墓可灵,小心晚上去你床头!”
“哎呀不要说那些不吉利的,他们下墓肯定会现在东南角放蜡烛的嘛!鬼神都会跟他们讲的!”
“……”
“之前老上电视的那个,叫三星堆,会不会咱们这个上电视了,叫华为堆?”
村民们的说话声不小,在场几十号人全都听得见,类似于这样怪力乱神,或者看了几本盗墓小说就觉得的自己很懂的人,大家在工作中都见得多了,听听就过去,没人没当事。
直到最后这句话,才有人没忍住,嗤嗤笑出声。
隋知跟程以岁也相视一笑,程以岁笑意扬扬,小声念叨:“没准对外是叫平绥堆吧……”
话还没说完,她的笑容凝固住了。
隋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枯草垛下面,藏着一个黑黢黢的深坑。
深坑的洞口很小,在洞口周围,遗留了些许木炭和白胶泥,隋知撵了一把洞口周围的土,将一部分进行收集,又仔细观察了半晌,面色逐渐沉重。
是新土。
看来,这里已经被盗墓贼光顾过了。
她们将消息上报后,科研所副所长,也是本次绥陵考古队的队长澹台教授立刻组织深入盗洞。
和一般的盗洞有所不同的是,这处洞口非常圆,又非常窄,如此一来首先能判定盗墓贼极为熟练,且身材消瘦。
因此能够下墓的考古人员,就被筛掉了大多数。
大多数人下不去,还剩下一小部分不敢下去,澹台教授指了一个外派过来的男生,个子不矮,倒是瘦的很,命令道:“你下去。”
男生上了保护措施之后,被放下去不到两米,发出带着哭腔的嚎叫:“有蛇!!!有蛇!!!黑!!!上去!!!上去!!!”
他一边说,一边猛地拉扯吊绳,上面人根据澹台教授指令,把他拽上来。
教授的脸从看见盗洞开始就已经沉下来了,又遇到这样不成气候的队员,他的后槽牙都被咬得鼓起来。
隋知看了一眼盗洞,狠了狠心,对教授说:“我下去。”
男生惊魂未定的坐在地上,捂着胸口,颤声道:“别去啊,上设备吧,下面太……太太吓人了。”
隋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点了点头,算是谢过了他的提醒。
澹台教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承载着他的无奈与托付,应允。
虽然还没到春分,但是隋知一向怕热,别人都还穿着外套,她就换上了单薄的卫衣。
见她要下去,程以岁脱了外套逼她穿上,上过护具又来回给她检查,要她千万别硬撑,有事一定要及时通知上面。
隋知笑了笑,让她别担心。
也说不上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一定要下去,而且第六感在告诉她,这个盗洞也没那么吓人。
她拽着身上的绳子,被一点点放下去。
头盔上的照明灯很亮,能清楚地看见盗洞的四周。下到约四、五米的深度时,隋知感觉自己见到了刚才那个男生说的“蛇”。
是一条一半藏在泥土里的麻绳。
她拿着队里的相机,随手记录。
“这帮狗/日的盗墓贼,乱搞!文化层都被破坏了……”
随着顶上澹台教授的怒骂声减弱,隋知下放的深度也在加深,直到她完全被黑暗覆盖。面对未知,她攥着绳子的手不禁更用力,指尖慢慢变白。
忽然,她摇了摇腰间的绳索,铃铛声响,提醒上面把她拉上去。
隋知上岸后懵了好久,无法形容那一瞬间的感受。
面对追问,她只剩下一句“好香”。
是真的好香。
土里散发出来的味道,虽然不刺鼻,但是却香到头昏脑涨。
好像是误入异世界花园,未见杉杉花影,只闻到胜于桂馥兰香的异香。
古人以香为尊,用香气彰显身份,这一突然发现,更使考古队确定此处墓葬等级绝非一般。
随队而来的医生给她检查身体,结果显示在闻到异香后,她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异常。
在地面上歇了一会儿,深埋在地下几千年的暗香被空气稀释,上百种香气,只残存了几种。
隋知倏而觉得,经过稀释和提炼的香气,竟然有些熟悉。
熟悉而罕见的香味,轻而易举地将人带回到上次闻到它的场景。
是在那个诡雅异俗的房间,谢徊猝不及防出现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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