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第一个人开头, 见他的名字和籍贯都被记录在册,周围开始有人接二连三的捐款。虽然大部分都是一些小钱,但积少成多, 有总比没有的强。

    而城里的那些个富户却还没动静,此时的孙员外正在钱老爷的府上喝茶,说的正是这次捐款修路的事。

    他们心里比谁都希望自己的名字能够刻在功德碑上, 不过现在没有捐钱, 完全是为了等对方先捐。

    看对方捐了多少, 要比他捐的多, 这样功德碑上的名字才能比他们都靠前。

    很显然,不仅钱老爷这么想的,孙员外也是这么想的。

    孙员外今天过来可不单单只是说说话而已, 话里话外都在打探钱老爷准备捐多少钱。

    仅仅两天的时间, 城里其他的有钱人家几乎每家都捐了不下百两。

    捐款期限为十天,错过这十天再想捐就没有功德碑刻名了。

    自从第一个人来捐款之后, 后面断断续续来了很多捐款的富户们。如今名册已经写满一本了。

    后面几天林昭让人将整理好的名册前几页排名公布出去。

    这个时候竞争效果就来了。

    当有人看到自个儿的对家捐款排名比他们家高,那这肯定不服啊!

    于是乎就开始在原来的基础上加钱, 直至最后的捐款数超过对家。

    还有像钱老爷这种一心想保持在前三名的, 但凡看到有人抢了前三的名次,就立马砸钱顶上去。

    于是这捐款名单每隔一日就会换一次,城里的富户们每天都重点关注排名。今天谁在谁家下面, 下次转头就跑到人家上头去了。

    短短几天的时间, 名单排行榜更新的十分迅速。随之而来的是每天都有大量的捐银到衙门的账上。

    林昭想的这个法子激起了富户们的胜负欲,连带着捐款的款项也大大超出了预估数目。

    等到十天过去之后,衙门募捐的银钱竟然高达几十万两。

    何师爷看到这个数目脸上全都是喜意, 更加佩服这个新来的县令大人了。

    他由衷的说道:“大人真是好计策, 等下修路的钱不用愁了。不仅如此, 咱们的三期期期工程也有银子筹备了。”

    林昭看了看衙门新做好的账本,银钱一下子充足了。

    晚上回到家,吃过饭简单梳洗后和姜子延又是一番折腾。

    事后,姜子延侧躺在旁边说道:“还真有你的,这法子确实不错,衙门这次应该募捐到了不少银子吧?”

    林昭揽过他的腰,将他往自己身上带了带,嗯了一声,说道:“效果确实不错,不过这还多亏你提醒了我。”

    “快别贫了。接下来就是修二期路线了吧,怎么样了,人手够了吗?”

    “够了,百姓们对于修路这件事很积极,纷纷响应报名。对了,水泥厂那边可能要加大产量了。”

    姜子延点点头,“这个我知道,除了外做的订单之外,剩下的水泥肯定是要先紧着修路用的。矿山那边开采的如何了?”

    他指的是那座铁矿。

    林昭捏了捏他的手指,说道:“很顺利,你的雷/管配方很好用,给他们省了不少力气。”

    这个规划的二期工程路线其实并不好修,因为路不平坦,不过每段坡度都要平缓一些,尚可接受。

    这些都有专门的土木工去规划监督,不用姜子延或者林昭每天亲自去监工。

    这次征集了大概八个村子的徭役,正式动工的第一天,这些人还没等天亮就起来了。

    三月中旬的天气,干冷,如今正是倒春寒的时节,三月经常下桃花雪,所以天不是很暖和。

    上田村还有附近几个村的村民们当即换上了厚厚的棉芯,外面套上一层外衣,带上用了很久的旧水壶,扛着家伙什便出了门。

    毕竟是来干活的,而且这次来干活的人那么多,万一来晚了被当做偷懒,那这活肯定就做不成了。所以大家一个比一个勤快,不过辰时路边就已经围满了人。

    动工第二天,林昭过来视察情况。

    他是骑马过来,到了地方后,他翻身下马,到今天才做好的水泥地那看了看。

    十几平方大的水泥地已经完全干了,上面还浮起了一层白色的颜色,看样子已经干的差不多了。

    一旁的县尉看林昭下眼圈一层青黑,猜他没休息好,十分贴心的说道:“大人,不如先到一旁歇一会儿吧。”

    林昭摆了摆手,说不用。昨日和姜子延闹腾的有些晚,白天需要处理的事情多,耗费了些心神而已。

    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一个衙役的声音:“你这个老不死的,没事瞎在这边晃悠什么?这边可都是官府规划要修的路,若是因为你一人耽误了进度你担待得起吗?”

    衙役说完,这老头好似没有听见,还是伸着头往前挤,好像在找什么人。

    衙役一鞭子挥了上去,这老头猛地一个趔趄,有些驼背的他直接被打趴在地。

    他抬头望了衙役一眼,倒是把衙役吓了一跳,这老头穿着打扮像个乞丐,一张黝黑的脸上全都是一道一道的疤痕,看起来十分可怖。

    “还不赶紧滚!”衙役呵斥道。

    见他磨磨蹭蹭的起身,于是一鞭子便又要甩下去。

    县尉顺着林昭的目光看了过去,便看到一个衙役监工在朝着地上的一个人挥舞着鞭子。

    他眉头紧锁,看向那个衙役,然后朝着一旁的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很快,旁边离的近的衙役就走上前去问道:“怎么回事?大人不是交代过不允许鞭打徭役吗?你这是在干什么?”

    那人藏了藏手中的鞭子,说道:“大牛哥,这人不是这里的徭役,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直赖在在这里不肯走,说好几次了都不听。我也是怕耽误了修路进程,实在是没法子才鞭打他的。”

    此时林昭已经走了过来,听到那衙役解释的话,他蹲下身子将地下尚未完全站起来的老人扶起来,说道:“老人家,你可是有事要说?”

    这老头看了眼林昭,旁边的县尉提醒道:“这位便是我县县令大人,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

    一听是县令大人,老头诚惶诚恐的又要跪下,被林昭托住了胳膊。

    他身影颤颤巍巍,瘦的好像只有一副皮包骨头,小心翼翼的看了林昭一眼,随后比划了几个手势。

    林昭忽然明白,原来这老头不会说话。怪不得刚才衙役跟他说很多遍,让他离开这里,他丝毫不为所动。估计耳朵也有问题,林昭猜测他很可能是个聋哑人。

    老头的手势很没有章法,不像姜子延教林星的那一套手语,有特定的含义。只要系统的学习过就能看懂。

    林昭只能从他那看起来十分凌乱的手势中猜测他的意思。

    老头看起来很激动,一边比划一边啊啊啊的说着。

    林昭只能从里面模糊的猜测,“死人?陷害?很远的地方?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一些。”

    那老头越比划越激动,甚至看起来有些疯癫。

    林昭看着他比划的手势,越看越心惊。得亏旁人看不懂他在比划什么,不然恐怕要说他胡言乱语。

    在他的手势里,几乎全都充斥着血腥,死人之类的意思。

    林昭的直觉告诉他,这老头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但不管是什么,都不能在这里继续说下去。

    于是他抬手将平日里从林星那里经常见到的几个手势比划了一下,大概意思是说:“先跟我回去,然后再说你的事情。”

    本来林昭可能觉得要多比划一下才行,没想到对方好像看懂了他的手势,不再挣扎,情绪也一下子低落不少,乖乖的跟着衙役走了。

    林昭特地吩咐道:“将他先带下去,记住,要好生招待。”

    老头被带下去之后,林昭接着下去查看了一下新做的水泥地,用石头敲了敲,还不错。

    看林昭亲自来视察工程,村民们干活更卖力了。又转了一会儿,林昭坐下来准备歇一歇。

    一旁的县尉不知从哪里拎了一壶茶过来,坐在林昭下首,说道:“大人可知道临安附近有一个桃花县?”

    走了半天,也累了,索性和底下的人闲聊一会儿。

    “这个本官自然是知道的。临安县和桃花县毗邻,同属于青州管辖。”

    “没错,这桃花县字如其名,因为所种桃花树甚多,每年三月桃花盛开的时候,可谓是一片世外桃源,总能吸引一大批人去观看。”

    林昭点点头,这事他也知道。桃花县的十里桃花闻名遐迩,虽然和临安挨着,却是在山的另一边,两个县交界处泾渭分明。

    县尉笑道:“听说今年这桃花县的桃树十分奇怪,往常这个时候都应该开花了,今年却还一点动静都没有。下官一个友人本来是慕名而去,结果竟然看到有的桃树开始发黄枯萎了,更别提开花了。”

    林昭虽然不擅长花花草草打交道,但自幼长大的环境让他觉得这树可能是遇到了什么病虫害。

    他道:“有找农学方面的专人看过吗?”

    “看了,听说隔壁县的县令大人急得头发都快秃了,这桃花可是桃花县的一大招牌,定然不能就这么放任出问题的。”

    “嗯,也罢,希望这树能治好吧。”

    到时候还能和子延一块游览一下十里桃林的好风光。

    “大人不必担心,左右不是咱们县内的职责,相信隔壁的县令大人一定会有办法的。”

    林昭从县尉这话里听出来几句幸灾乐祸的意思。不过稍微一想便能明白其中的缘由。

    同为青州下辖的县,桃花县却被知州大人看重提拔,发展的很好,百姓们生活富足,安居乐业。

    而毗邻之地的临安县就像是没人要的孤儿,爹不疼娘不爱,没人管,到头来发展落后,百姓们穷的叮当响。

    如今不知道为什么桃花县的桃林出了事,身为临安县内的官员,县尉自然是有几分高兴的。

    就好比“让你厚此薄彼,现在遭报应了吧?”这种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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