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清仍在原地等着,见傅吟惜回来,立刻拉着她小声说道:“你方才也太冲动了,就这么把厉王晾在原地,若是他恼羞成怒怪你无礼该如何!”
傅吟惜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适才在看台上连皇后都说今日不用拘礼,厉王又岂能拿‘无礼’来罚我,再则我们即将上场比赛,请教请教前一场的胜者合情合理,你莫要担心。”
“……你倒是什么理由都想好了。”
沈清清真不知是该夸她,还是后怕。
傅吟惜朝她笑笑,半推着她往马厩走去。
想要打好马球不仅需善骑术与灵活的击球之法,还得有良驹配合。傅吟惜迅速给自己和沈清清挑了最适宜她们身形的马匹,在内侍官正式鸣锣前绕着毬场小范围地试跑了一圈。
“如何,可还适应?”傅吟惜回头看向沈清清。
“嗯,是匹好马!”
傅吟惜放下心来,从内侍手里接过鞠杖,刚拿在手上浅浅试了下手感,内侍官便敲响了铜锣:“第三场开始,鸣锣出发!”
傅吟惜左手执着缰绳,右手持着鞠杖,双腿一夹马腹,率先冲了出去。耳边顷刻间响起来自毬场四面八方的呼喊声,只是周遭越是纷杂喧闹,她的目光却更为冷肃。
“快,别让她抢了!”
一道娇俏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侧传来,傅吟惜觉得有些熟悉,拐弯时余光一瞥,才发现竟是宝月公主裴琅月。
到底是皇后的嫡女,裴琅月一声令下,离傅吟惜身边最近的三个人当即开始干扰她对漆木球的抢夺。
傅吟惜极快速地皱了下眉,但并没有因此乱了阵脚,反而双腿狠狠地夹了下马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了包围圈。周围几个人被她的果断惊到,裴琅月更是瞪大了眼,对着另一边的人喊道:“拦住她,别让她碰到球!”
傅吟惜几乎成了众矢之的,但她却并没有像众人意料般做出慌乱之举,反而眉眼沉静,与对面几个善打马球之人有来有回地争抢着漆木球。
“你们动作快些,别给她机会!”
裴琅月见不得这般磨蹭,更看不惯傅吟惜的镇定自如,在她看来傅吟惜最多不过是个纸老虎,时间久了,总会露出马脚。
几个人专心对付着傅吟惜,全然忘了她还有一个队友——沈清清。
沈清清深谙自己在这场比赛中该扮演何种角色,从进场开始便一直默默无声,直至让所有人忽略。但沉默的兔子并非不会咬人,她看着再次落地的漆木球,迅速与另一头的傅吟惜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都没有太多表情,但仅仅视线相碰便足以传递信息。
傅吟惜微眯起眼眸,在即将被对面的人包围之前突然拉着缰绳往左侧跑去。裴琅月见状,想也不想便命令道:“快,快跟上,别给她击球的机会!”
傅吟惜见她们果真跟上前,头微微一低,嘴角不经意地勾起一个弧度。
嗯,时机差不多了。
“吟惜——”
被众人忽视的沈清清突然抓到机会将球拢到自己马下,没等旁人反应过来便迅速用力一击。
傅吟惜突然收紧缰绳,一个侧头往反方向跑去,在漆木球即将落地前,持着鞠杖重重打了出去。
“啪——”
一时间,毬场还有看台都安静下来,追在傅吟惜身后的几个人甚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咚。”
漆木球……落进了球门。
欢腾的呼声响起时,内侍官敲响了铜锣,“铛——”
“球进,大将军府傅姑娘、忠武将军府沈姑娘胜出!”
“恭喜傅姑娘,沈姑娘了。”内侍官躬身道贺。
傅吟惜与沈清清对视一眼,淡淡说了声“谢谢”。
内侍官直起身子,对着一旁的侍从抬了抬手,道:“二位姑娘,这是此赛彩头,前太子太傅亲制的描金青玉管紫毫笔,请二位姑娘收下。”
红木嵌金云鸟纹笔盒里,一支细长的紫毫笔静静躺着。侍从将笔盒盖上,双手将其递至傅吟惜面前:“二位姑娘,请收好。”
傅吟惜伸手刚接过,身后便传来一道娇俏清脆的女声。
“不过是一支紫毫笔,本公主若想要,自有大把人抢着双手奉上,哪里需要这般拼命赢一场可有可无的马球赛。”
“公主说的是。”
一唱一和,倒是好听。
傅吟惜无所谓地勾了勾唇,拿着笔盒示意沈清清一起离开。只是两个人转身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便立刻有人将她们喊住。
“慢着,宝月公主在此,你们竟视而不见,毫无敬意?!”
傅吟惜顿住脚步,转过身看向裴琅月,以及站在她身侧为她“冲锋陷阵”的侍郎之女。
她稍稍欠身,语气平静道:“傅吟惜眼拙,确实没瞧见公主在这儿,还请公主莫怪。”
话音落下,一旁沈清清也依样画葫芦地说了一遍。
完完全全的表面恭敬,内里敷衍,偏偏还抓不到有用的错处。
裴琅月目露嫌色,哼声道:“好歹也是将军之女,为了一支笔费这么大劲,还真是和裴衍之臭味相投啊,也难怪你这么喜欢他。”
傅吟惜的脸色在她提及“裴衍之”三个字时瞬间一变:“公主这话是何意?”
“这都听不懂?”裴琅月眼睛一斜,翻了个白眼,“真当我们不明白裴衍之什么心思啊,这支笔可是当年太傅亲手制成送予当时还是太子的父皇的,你和裴衍之费这么大劲抢它,真以为自己配得上这支笔?”
傅吟惜目光逐渐冰冷,语气低沉道:“配或是不配不是公主一句话能断言的,陛下既然将此物作为马球赛的彩头,自然是诚心想要鼓励夺得魁首的人。难道在公主眼中,陛下设下这些彩头都不是诚心的吗?妄自揣测圣意,公主此言……恐是不妥吧。”
“你——”裴琅月面容一僵,怒火瞬间涌上心头。
一旁的侍郎之女见势不对,赶忙拉住她,小声哄道:“公主,咱们还是不和她一般见识了,皇后娘娘不是说今日尚衣局给公主送来了新衣吗,不如先回宫去看看?”
裴琅月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终是甩了袖子转身离开。
等面前两个人走远,傅吟惜这才转头和沈清清说:“我们也快回去看台吧,我怕裴衍之会提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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